日本憋足劲拼抢科技高地

文汇报 20111205期

    陈鸿斌

    

    引言

    在过去的20年，日本经济始终欲振乏力。近年来日本政局一直动荡不安，首相年年换。今年三月发生的大地震引发了毁灭性的海啸并导致福岛核电站出现核泄漏，至今核危机阴影不散。日本政治经济界中一股浓重的压抑氛围始终挥之不去。因此日本政府亟须让国民看到一抹亮色，听到足以提振人心的消息。

    一抹亮色在那里呢？高科技领域!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就是，超级计算机项目“京”的起死回生。

    

    超级计算机一举夺魁

    为了研制“京”这一超级计算机，日本先后投入了1120亿日元的巨资（相当于90亿元人民币）。作为全球屈指可数的科技大国，直到上世纪90年代，在超级计算机领域日本一直与美国并驾齐驱。2002年至2004年，NEC公司研制的“地球模拟器”超级计算机曾连续两年雄踞世界第一的宝座，其运算速度5倍于排名第二的美国超级计算机。此举曾使美国深受刺激，其后美国加大投入迅速反超。而日本则花了好几年时间，才使得超级计算机项目重新受到重视，被列入国家的“基础技术”科研规划，“京”这一项目也从2006年开始启动。

    就在日本相关部门准备冲击新高度之际，日本出现了政权更迭。新上台的民主党政府为了改善极为拮据的财政状况，重新审核了许多财政开支项目，超级计算机项目因此被列入了“下马”清单，当时的负责官员还扬言科研项目不必非争第一不可。这一“雷语”在日本引起“群情激愤”。后几届民主党政府厘清思路，重启“京”项目，在财政拮据的情况下提前拨付经费，各相关企业、科研部门通力合作，终于重新领跑，夺回制高点。

    在今年6月20日于德国汉堡举行的世界超级计算机大会上发布的全球最新超级计算机排名中，日本理化研究所和富士通公司联合研制的“京”以每秒8162万亿次的运算速度，超过了此前名列榜首的中国“天河一号”（运算速度每秒2507万亿次），再度独领风骚。日本全国上下对此深感欢欣鼓舞，各大报纷纷在头版刊发消息并配发社论，一致赞颂此举。

    今年10月上旬两家机构将全部864台设备连接起来（上次仅连接了672台），经过近30个小时的连续运算，这台设在神户的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达到每秒10510万亿次，实现了1亿亿次的预定目标（已达到理论运算速度的93.2%，国际上其他超级计算机均未达到90%）。由88128个CPU组成的这台超级计算机今年8月刚确定最终配置，将于2012年6月完成调试过程，11月正式投入运行，今后将用于地震和海啸的模拟计算、气候变化分析、新药研制和新材料开发等。不仅在运算速度上一骑绝尘，在稳定性、利用效率和低耗能等方面，“京”的性能也都是非常突出的。美国计算机协会与电子和电气工程师学会在每年的计算机大会上都会共同颁发贝尔·戈登奖，专门奖励在高性能计算方面的杰出成就并大幅度提高计算性能的超级计算机。今年是“京”荣获该奖，这是时隔7年日本再度获此殊荣。与此同时日本另一套超级计算机“银燕2.0”获得了特别奖，这两个奖项被日本包揽。

    尽管美国今后随时可能推出更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美国已在研发每秒100亿亿次级别的超级计算机），但日本哪怕只能领先一年半载，也是完全值得的。在这一时机抢占先手，使日本全国深感扬眉吐气，也一度驱散了因地震和海啸所产生的压抑氛围。日前日本政府还决定，向沙特阿拉伯和澳大利亚等国出口这一超级计算机，以便在国际市场上确立日本在这一领域的领先优势。富士通公司则将从明年开始出口理论运算速度可比“京”快1倍的超级计算机，以提高其国际市场的占有份额，力争到2015年将这一块的销售额提高到1000亿日元。

    除了“京”以外，东京工业大学去年问世的“银燕2.0”也以每秒1192万亿次的运算速度跻身世界前五名。但跻身全球超级计算机前500名的，目前日本仅有26套，而美国占了一大半，多达256套。中国也以62套领先于日本。

    

    以中国为“标杆”急追

    近年来在中日两国的发展对比上，日本处于不利地位。先是出口额被中国超出，其后是外汇储备屈居中国之后，去年连第二经济大国的地位也被中国取代。在这些领域，日本的领先地位一去不复返。中国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投票权也相继得以提高。面对这一切变化，日本决心竭尽全力保持高科技的领先优势，这在日本是得到高度认同的。

    日本在高科技领域的目标一贯以中国为标杆。1970年日本发射第一颗卫星就比中国早了两个多月。中国实现了载人航天，日本在全球首次回收宇宙探测器“隼”，另外还先后有9名宇航员参与国际空间站的科研活动，目前仍有1人在站工作。中国的“天宫一号”与“神舟8号”成功对接后，日本媒体随即大声呼吁进一步加大在航天领域的投入，强化航天战略。日本在2008年通过《宇宙基本法》，随即成立了由首相领衔的“宇宙开发战略本部”，今年8月该本部确定了突出重点和提高效率的战略方针。

    11月中旬，日本全新的“国家战略室”正式启动，野田首相不仅出任该机构的负责人，而且要求该机构全力推动发展航天等高科技领域。野田本人曾担任民主党的《宇宙基本法》研讨小组召集人，而且还一直在呼吁新设“宇宙厅”（即航天厅），明年就将在内阁府中设立相应的机构。另外在全球定位系统领域，日本的“准天顶”也在与中国的“北斗”较劲。同时，日本还非常关注中国“蛟龙号”的下潜试验，日本自身则早在1989年就达到了6500米的下潜深度。

    此外，在诸如风能和太阳能等新能源领域，中国企业异军突起，长足的技术进步也使日本经济界深感震惊。今年奥巴马在国情咨文中只字不提日本，却提及中国4次，其中就包括超级计算机，这让日本深感失落。

    

    实施有效专利战略

    新干线是日本科技发展的标志，是体现日本国力和科技实力的最佳样板。经过半个世纪的努力，今年3月将速度提高至300公里。日本舆论强调，核心技术是保持竞争力的根本之道，日本企业必须坚定不移地保护自己的核心技术，日本政府应该实施有效的专利战略。

    事实是，随着中国企业自主研发技术的不断加快，日本企业在华申请专利数近年来始终明显领先于欧洲和美国。这几年日本企业在中国申请的专利数一直在3万件以上，而欧洲和美国去年在华申请的专利数刚刚超过2.5万件。当日本企业在欧美申请的专利数徘徊不前之际，在华申请专利数却始终维持在很高水平，去年高达3.4万件之多，比上年增加了一成。

    索尼、日立和富士通等日本的企业巨擘，近年来专利申请数的增加势头更为明显。例如日立公司2010年在华申请的专利数多达1700件，比2009年猛增30%左右。今年又比去年有明显增加，明年准备继续保持10%的增幅，其专利涉及信息通信和社会各个领域。与此同时，该公司还准备在明年将其在北京和上海的研发基地的科研人员比去年翻一番，加强对智能电网等高科技项目的攻关。

    索尼公司去年在华申请专利数也多达2036件，比2008年也有30%的增长幅度，超过了该公司在欧洲或美国申请的专利数。富士通公司今年在华申请的专利数可望比去年猛增40%。目前该公司还在广东建立了数据中心，今后无疑会进一步加快在华申请专利的步伐。本田公司伴随其新车研发力度的加大，也在中国加快了专利申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近年来日本的国际地位有所下降，但在高科技领域仍拥有相当实力。就运算效率而言，“京”比“天河一号”要高出一大截。此外仅2000年以来，先后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的日本学者就多达10人，而中国至今尚未实现零的突破。从科技研发的投入来看，日本虽然面临极为严峻的财政困境，但自2000年以来日本的研发开支始终保持在国内生产总值的3%以上，2009年为3.6%，这在全世界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再从企业的自主技术来看，日本许多企业都拥有自己的“绝活”，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在国际市场中占有稳定的份额。另外，日本在国外获得的专利数也一直领先于中国。

    作为综合国力的重要环节，今后一个国家的竞争力将更多表现在高科技领域，看谁积累更厚，后劲更足。日本上下憋着劲拼抢科技高地，在如今全球市场动荡不定的局面下，算得上一个具有远见的举措了。

    （作者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信息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