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外包服务管理制度:于古镇西风中,寻觅失落的香格里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3:10:06

  
  “香格里拉”,一个近年来被用滥了的词。比较通行的看法是,“香格里拉(Shangri-la)”来源于藏语“香巴拉(Shambhala)”,甚至有学者认为前者根本就是西方人当初对后者的错误音译而造成的,其中詹姆斯·希尔顿那部著名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尤其要负主要责任。是非姑且不论,该词意指“人间天堂”却是大家都承认的。
  
  云南的中甸县和四川的稻城县曾为这个名字的归属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中甸提前了一步——它首先获得国务院的批复,2001年12月成功将县名改为了“香格里拉县”;而稻城也不甘示弱,随即申请四川省政府于2002年1月将原日瓦乡改为“香格里拉乡”,由于乡级行政单位的改名手续没有那么繁琐,所以进度并没落后,反而赶在其对手正式改名庆典仪式(2002年5月5日)之前数月完成。
  
  后来,也许是为了圆场,人们又干脆把包括稻城、木里、中甸、乡城、芒康的一大片康南区域统称为“大香格里拉”地区。
  
  但争论远远没有结束。许多旅人坚称,无论中甸还是稻城,称其为“香格里拉”都有所欠缺,他们认为地处云南怒江流域深处的丙中洛才应该是这个名字的拥有者,因为那里不仅有中甸稻城都引以为豪的雪山峡谷和寺院,更有二者难得见到的教堂以及众多的教徒,而这些恐怕更符合当初那些西方人心目当中的天堂形象。不信?就去看看田壮壮的那部屡获大奖的名片《德拉姆》吧。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他自己的“香格里拉”……就让我们沿着茶马古道上前人的脚印,在古镇西风中探询一个不一样的香格里拉。
  
  
  
  
  
  

 
 
  丙中洛乡位于怒江大峡谷云南段的最北端,与西藏察隅县察瓦龙乡接壤,后者是大名鼎鼎的梅里雪山外转路线的重要标志地。
  
  就在不久以前,云南省内通往丙中洛的还是一段由怒江州府六库开始的盲肠公路,尽管现在已经有了另一条由独龙江到贡山的公路(路况很差,只能季节性通车,升级成水泥路面计划还要数年时间),同时还有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古老马道,但除了那些徒步的“驴子”和越来越少的马帮,通常人们来回丙中洛走的仍是那条盲肠。
  
  昆明与丙中洛间已不像以往那么遥不可及,但除了昆明到大理一段还通火车,其余也只能靠汽车,全程大约要一天一夜或两个白天。总共大约20小时的车程,由于二者之间没有直达车,乘班车的话怎么也得至少倒一次,或在六库或在福贡。
  
  从昆明到怒江州府六库的路修葺得很好,过了大理下关后就逐渐走上了盘山公路。十来小时的坐姿加上窗外的平平淡淡,让人一路昏昏欲睡,只有傍晚快到六库时,看到那奔腾而来的澜沧江水,旅人心中才为之一振,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期许。这也告诉人们,著名的“三江并流”地区就在眼前了。
  
  

 
 
  六库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首府,这里并非像一些人想像中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夜晚的六库即使称不上灯火辉煌,也起码不比内地普通城市更暗。
  
  白族人说,过去这里是珍禽异兽穴居的地方,土司官常在这里下扣打鹿所以叫“鹿扣”。“鹿扣”是“六库”的谐音,这是一种通俗词源学的比附。
  
  汉族人说,这里周围一共有六座山峰,峰峰都有宝藏,共有六个宝库,因此称为“六库”。很明显,这是望文生义的牵强附会。
  
  而较早居住在这里的傈僳族则说,这里常常遍地冒水,地下有龙潭,所以叫龙洞(龙洞傈僳语为lut ku,汉语音译为六库)。
  
  不同的说法都有不同的依据,不过它们也仅仅只能证明六库是一个古老的地名而已。
  
  

 
 
  晚上如果漫步街头,你常常能看到当地群众自发组织的民族歌舞,半是锻炼半为娱乐,参加者表情都相当投入。
  
  怒江州聚居着僳僳、怒、独龙、白、汉、普米、彝、纳西、藏、傣等民族,少数民族人口比例超过90%,其中傈僳族占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傈僳族属于古老的氐羌民族,与藏族、羌族等有一定的亲缘关系,唐朝史籍记载的“栗粟”人便是傈僳族的祖先,“栗”为山林,“粟”为五谷,“栗粟”即住在山林里,以刀耕火种的方式获取五谷的人,这种生产方式延续了千年,直到解放后才有所改观。
  
  如今,六库的傈僳族除了会说傈僳语,并偶尔穿一些民族服饰,其余看起来与内地人民已没多大差别。
  
  

 
 
  
  当地有个大名鼎鼎的“跃进桥温泉”,因每年春节举行的“澡堂会”而出名,据说届时不分男女,大家在温泉中同浴,因此引得各地无数猎奇者幕名而来。
  
  其实,这本来不过是当地人的“春浴”习俗而已。
  
  从前每到农历正月,当地的人们便会去洗“春浴”,他们把“春浴”看作是一种文明、卫生、圣洁的行为。因此,连久居山寨的老人也不顾年老体弱、道路崎岖,让儿孙们搀扶前往。通常是长辈先洗,青年后洗。
  
  其实,“澡堂会”并非猎奇者津津乐道的男女混浴,尽管地方只有一个,但是男女分时——通常男人们洗浴时,妇女们相约去备饭菜,妇女洗浴时,男人们又背上背篓,钻进深山密林去拾柴打猎。
  
  按照传统,参加“春浴”的人们一般在离温泉半里左右的地方搭起竹棚或找岩洞歇宿。他们在温泉都要住上三、五天,每天洗浴七、八次。据说,经过这样反复洗浴,就能消除疾病、增进健康,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到新的一年的劳动生产中。
  
  清晨的六库,怒江大桥似乎仍在睡梦中。这里的天亮得很晚,太阳出来往往要接近九点,当地人也由此安排了作息时间,即使上午八点来种,街上仍然行人寥寥。
  
  

 
 
  

 
 
  尽管在现代的公路交通帮助下一天即可到达,但怒江首府六库到怒江末梢丙中洛的旅程其实并不轻松,旅人们一进入拥挤的长途车,就要开始体会了。
  
  由于车内没有行李架而放在车顶又不方便,亦或又有东西在身边更安心的考虑,早上去丙中洛的中巴班车内拥挤不堪,简直让人无处下脚,你不得不与包裹、筐篮、水果、甘蔗、羊肉、白酒甚至活鱼(当然是装在塑料箱里)挤在一起,连伸一下腿脚都是项艰难的任务,如果你扭头时突然发现两个毛茸茸的蹄子正对着自己,可别有什么过激反应,当地人会告诉你那是麂子(一种鹿)的腿,它的身体现在就捆在你旁边的麻袋里。
  
  然而这些还不是班车装载的全部——车顶上还捆着各色各样的货物,有时甚至包括带给修理场的汽车保险杠等大件——为沿途的人们有偿捎带东西已成为当地班车司机一项不错的副业。另外,身处这样一个产烟大省,云南人在烟草消费方面也相当豪放,到丙中洛的整个旅途几乎都是在烟雾缭绕中度过的。
  
  汽车驶出六库,太阳升起来了,峡谷中的公路沿着怒江不断伸展,也让人眼前渐亮。要是你运气好,或者买票的时候能提前说清楚,坐在驾驶员一侧会是个不错的选择,沿途风景基本都在这边。
  
  
  
  
  

 
 
  车窗外,时而便能看到新农村建设的成果——怒江边那一排排崭新的、屋顶写着标语的房屋。
  
  自古以来,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且通常交通困难,靠种地谋生对当地人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作物页只能以玉米等为主,产量无法满足要求,一直是国家救济的对象。
  
  
  
  

 
 
  途经福贡县时,你会看到那座峰顶有一圆洞的山峦,当地傈僳人称它为“亚哈巴”,意为“石月亮”。班车通常会在观景台停留片刻,以方便乘客拍照留念。
  
  当地传说中,天神努娃用泥土塑造出青年启沙,后者与怒江龙女相恋,二人逃亡时路遇大山阻路,启沙遂用天神赠予的弓箭射穿山峰,从而逃出了怒江龙王的追杀,石月亮的大洞因此而来,这对逃出生天的情侣随后繁衍生息,成为我们人类的始祖。当然,就像几乎所有神话都有不同版本一样,也有人说石月亮是龙女甚至天神自己射出来的。
  
  

 
 
  
  另一个略有差异的通行版本中,天神怒娃塑出的是一对兄妹,在那场史前大洪水中怒江暴涨,他们乘坐的小舟被大水顶在大山前走投无路,于是便用神箭射穿山峰随洪水泻出,兄妹在此婚配从而诞生了人类。
  
  还有更猛料的,说其实天神用泥捏出的是一对猴子,而我们人类正是猴子的后代,这说法倒颇符合进化论的观点,姑且听之。
  
  

 
 
  
  

 
 
  傍晚时分,丙中洛终于到了。临到的时候,如果司机心肠好,班车也许会在路边的观景台停下,让你拍摄怒江第一湾最后的一抹夕阳。
  
  

 
 
  与稻城和中甸幅员辽阔相比,丙中洛这个“香格里拉”无意在面积上并不占优势,它其实是个不大的镇子,横穿小镇的唯一那条马路也很短,十分钟就能走到头。这里的居民包括本地的傈僳族、怒族和藏族,以及外来的一些白族和汉族人,后二者几乎包揽了这里大大小小的生意。
  
  无论是傈僳族、怒族还是藏族,本地居民都酷嗜饮酒,尤其爱喝一种玉米酿造的苞谷酒,也许是这种酒确实够劲(通常都五十多度以上),喝了觉得相当过瘾,也许是这种酒确实便宜(超市里玻璃可乐瓶大小的一瓶才卖两块五,几乎和啤酒一个价钱),可以肆无忌惮地痛饮,反正晚上你走在丙中洛的马路上,时而便能看到喝多了醉卧街头的当地人。相应地,除了上学的孩子外,这里的人起床都很晚,八点左右太阳出来了,直到九点以后街上行人才稀稀拉拉地渐多起来。
  
  丙中洛风景的主要载体是其周围一系列风光秀丽的村庄,以及把这些村子连接起来并一直向西藏延伸的怒江峡谷,精华在丙中洛向北到秋那桶一段,包括秋那桶的几个村子、雾里村及其附近的茶马古道、重丁村、石门关等,以及丙中洛向南不远的桃花岛和怒江第一湾。这些景点都分布在沿着怒江向西北沿展的公路两旁,交通还算方便,步行或搭车皆可。
  
  早晨已经接近八点了,太阳仍没有升起,只有远方的雪山映着对面学校昏暗的灯光。那座雪山便是有名的碧罗山,它与太子雪山和更著名的梅里雪山同属于怒山山脉,也是怒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
  
  

 
 
  终于,雪山顶上迎来了第一缕阳光,而山下的丙中洛坝子仍似在睡梦中。
  
  “丙中”藏语意为“藏寨”,“洛”是傈僳语”地方“的意思,相传这块土地是像天外飞仙一样从天而降。当藏传佛教在此兴盛时,丙中洛被信徒们尊为“甲格里拉“(意为'飞来圣地’),并认为周围有十大神山守护着丙中洛坝子。
  
  因此,一些学者认为,“香格里拉”很可能就是“甲格里拉”或“雄格里拉”(丙中洛的另一个藏语称呼,意为'兄弟之地’)的误传。
  
  

 
 
  贡当山,又名“巴拉生更格布”,丙中洛的十大神山之一,地位仅次于高黎贡山主峰噶瓦卡普。“贡当”藏语意为“雪狮子”,因山形似狮且裸露大片白色山岩而得名,据说山崖中羊脂玉含量丰富,当然,一般认为当地人所称的“羊脂玉”其实是大理石的一种。
  
  
  
  
  

 
 
  游人们常常在清晨爬到山上,因为那里是拍摄美丽的桃花岛全景的最佳位置,而在山脚下,则插着密密麻麻的各种指示牌,上面有些内容让人心惊肉跳,再一次提醒人们这里离毒品和艾滋泛滥的邻邦其实并不遥远。
  
  

 
 
  上午九点多的丙中洛小镇,阳光逐渐驱散了朦胧。
  
  

 
 
  薄雾中的小镇边缘,马儿悠闲地吃着草。
  
  

 
 
  此时小镇上,德拉姆酒吧里,小狗正在欺负小猫。
  
  
  
  自从田壮壮那部影片出名后,德拉姆这个名字在丙中洛出现的频率相当多,比如酒吧旁边还有一家颇有些名气的德拉姆客栈,与德拉姆酒吧同属一个老板——德拉姆.蚂蟥,他同时在丙中洛提供各种旅游服务。
  
  记得在田壮壮的那部片子中,“德拉姆”似乎是马帮中一匹小马的名字。
  
  “2003年4月,田壮壮导演带领21人的纪录片摄制组,行程32天,沿途纪录了茶马古道怒江流域段马帮及在此区域内原住民之生活。本片沿着马帮行进的道路,在云南西部怒江州的丙中洛乡到西藏的察瓦龙乡的怒江河谷里游走,用摄影机展现了不同民族的生存状况。
  
  “记录这条河谷中的多民族、多宗教的文化形态,并且展现了一百零四岁的老妇卓玛用才、扎那桶村村长陈忠和他年仅七岁儿子“大耳朵”、年轻喇嘛李小斌、年轻貌美的藏族女代课老师的故事。本片的片名《德拉姆》,藏语意思是“平安仙女”。”
  
  ——引自记录片《德拉姆》介绍
  
  
  

 
 
  由丙中洛沿公路向怒江上游的秋那桶方向漫步,雾气仍在阳光中留恋着不肯离去,春夏的绿与秋冬的黄斑斓交错。
  
  
  

 
 
  孤独的核桃树。这里能种植的植物有限,核桃、玉米是较为常见的作物。
  
  

 
 
  
  重丁村,是丙中洛较早开发的村落,远远就能看到村里最高最醒目的建筑——教堂。
  
  传说这里的葡萄酒很不错,当年传教士留下的种子在此繁衍生息,相伴葡萄的还有同样来自法国的板栗。
  
  

 
 
  重丁村著名的丁大妈家,丙中洛最早搞旅游接待的人家,当年来的旅人一般都住在她家,但据说这位大妈近年来随着名声鹊起而脾气渐长,服务态度正变得越来越差。
  
  

 
 
  村里天主教堂通常都是铁将军把门,唯一的钥匙便握在丁大妈手中,普通游人进去看看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该教堂在“文革”期间被毁,1996年在原址上重建,但规模已远小于过去。
  
  
  

 
 
  这里的天主教是法国传教士任安守(Annet Genestier)在清朝末期带来的。任安守于1897年来到丙中洛传教,重丁村天主教堂由他主持建造,教堂于1935年落成,修建前后花了十年时间。
  
  据说任安守曾到香港去拍摄照片,参照那里的式样,从剑川雇佣了木、石、绘画、雕刻工匠,把重丁教堂盖成法国式结构。教堂落成两年后,任安守与世长辞,他最后的归宿——陵墓便修建在教堂旁。
  
  任安守神父是个颇具争议的人,对他的评价一向毁誉参半,一方面,他不畏艰辛,在这里坚持传教数十年,死后还被罗马教廷封圣;另一方面,他也是一系列争端的始作俑者,比如著名的“白汉洛教案”,他的名字也一直被我们的官方史学打上了“帝国主义者”的烙印。逝者长已矣,如今陪伴他的,只有其亲手创建的秋那桶教堂。
  
  教堂大门建筑中西结合,在雪山的衬托下分外醒目。这里的主要居住着怒族和藏族,宗教信仰丰富,天主教、基督教新教、藏传佛教以及原始宗教,目前相对和谐地共生着。
  
  
  
  

 
 
  教堂不远处,便是藏传佛教的白塔经幡。藏传佛教于1490年传入丙中洛,是最早传入丙中洛的宗教,曾在此先后修建了日扯寺、香巴拉宫、巴玛拉宫、福禄拉宫、普化寺等寺庙群,还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后来逐渐衰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1905年,丙中洛的藏传佛教信徒与天主教徒发生激烈冲突,任安守在附近白汉洛村修建的教堂被烧毁,这就是著名的“白汉洛教案”。任安守逃到昆明与法国领事一起向云贵总督告状。
  
  清廷惧怕洋人,很快派兵镇压了当地佛教徒的反抗,将喇嘛庙的地产拨归教堂,并向任安守赔偿了五万两白银(也有说赔款达十五万两甚至三十万两),后者遂用这笔钱在丙中洛修建了一系列教堂。在清廷的保护下,当地天主教逐渐兴盛,而佛教则江河日下。
  
  往事如烟,Ash to ash,dust to dust……
  
  
  
  

 
 
  回到现实中。尽管已是冬季,但这里的油菜花仍旧绽放。
  
  
  

 
 
  路旁的庭院中,两只狗狗懒洋洋地睡在阳光里。当地人,无论傈僳族、怒族还是藏族,都对狗十分尊敬,不杀狗也普遍不食狗肉,至今怒族人家新年做的第一顿饭都要先给狗分出一份来。
  
  说来有趣,各民族关于狗的传说多与粮食有关。在前面关于石月亮的傈僳族传说中,那对最早的人类兄妹逃过洪水劫难后,紧接着面临着严重的食物匮乏,因为几乎所有的粮食都在洪水中失去了,这时他们的狗偷偷跑到了天神的田里,利用打滚的机会把全身粘满了种子,回来拯救了人类。
  
  怒族的神话中,大地绝收,是狗向着天空哀号感动了天神,从而降下稻谷使众生得救。藏族关于狗的神话可能更有名一些:天神收回了大地上所有的粮食以惩罚人类的骄奢淫欲,狗便向天神企求:万生皆误,惟我无辜,乞神垂怜,以活我身。神认为狗说的在理,于是就拨出少量青稞做为狗的粮食,而狗则与人类分享,使后者度过了饥荒,这也是传说中青稞的起源。
  
  对于自己的恩人和朋友,人类世世代代以感恩的心来善待它们,也就可以理解了。只是,副作用就是造成当地狗群泛滥,相信所有到过丙中洛的人对此都深有体会吧,呵呵。
  
  

 
 
  沿着怒江漫步,这里的色彩仍如初秋,丝毫见不到北方冬天那般凛冽的气息。
  
  正是这条大江,在二战中将缅甸方向的日军阻挡在西岸,保障了大半个云南省及其身后的大西南的安全,直到抗战胜利,日军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怒江边基督教徒的墓地,对于这些上帝的信徒们来说,长眠于教堂不远处的这里,他们无疑是幸福的。但对于一直浸染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的我们来说,可能未必喜欢见到这些过于西式的归宿地。
  
  
  

 
 
  怒江水流湍急难以行船,除了铁索桥外,古老的溜索仍是通行两岸的主要交通工具。
  
  

 
 
  溜索前,他们会在手中握一把草,以减轻铁索对手掌的摩擦,避免手受伤。
  
  

 
 
  即使对当地人来说,溜索也远非安全,每年都有不慎落江丧生者,尤其是到了节庆日,人们常常喝得烂醉,落索事故就更多了。
  
  

 
 
  “大怒江在帝国的月光边遁去
  
  披着豹皮 黑暗之步避开了道路
  
  它在高原上张望之后
  
  选择了边地 外省 小国 和毒蝇
  
  它从那些大河的旁边擦身而过
  
  隔着高山 它听见它们在那儿被称为父亲
  
  它远离那些隐喻 远离它们的深厚与辽阔
  
  这条陌生的河流 在我们的诗歌之外
  
  在水中 干着把石块打磨成沙粒的活计
  
  在遥远的西部高原
  
  它进入了土层或者树根......”
  
  这是关于怒江的一首有名的诗,记得许多文章好像都引用过它,但却很少指出其作者——于坚,一位出生于云南的诗人,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诗歌奖以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2年度诗人奖的得主。
  
  有意思的是,申报“三江并流”世界遗产的时候,这首诗也被当地政府一起递了上去。
  
  

 
 
  石门关,当地人称为“纳依强”,意思是神仙难通过的关口。
  
  它是丙中洛到秋那桶的必经之地,绿色的江水旁悬崖峭立,真如雄关隘口。
  
  

 
 
  
  难得地,在一处水流舒缓的江面上竟看到一艘小船,正从山崖的阴影中缓缓划出。
  
  
  
  

 
 
  丙中洛到秋那桶的公路前两年才通,以前都是坎坷的土路,20来公里徒步要走5个小时左右。
  
  

 
 
  秋那桶是怒江在云南境内最北端的一个村落,距离西藏不过二十公里。
  
  
  

 
 
  丙中洛有好几个带“桶”的地名,如秋那桶、四季桶、扎拉桶等,多是村名。“桶”为怒族语,但与多数人想像不同,它并不是“村子”的意思,而是表示“平安”,“某某桶”便类似我们的“西安”、“南宁”这样的名字。
  
  而“秋那桶”中的“秋那”却是怒族语“毒泉”的意思,联想到此地随处可见的潺潺山泉,愈发觉得古怪。
  
  这里多信奉天主教,村里的教堂也是公路的终点,由此往后再无公路。
  
  与重丁教堂一样,秋那桶教堂也是法国传教士任安守所建。“白汉洛教案”后,任安守利用清政府赔偿的银两在秋那桶村新建了教堂,如今,在教堂旁的一块小小墓地中,还长眠着任守安的中国传教助手——身为四川人并且是汉族的李文增,后者曾长期担任秋那桶教堂神父。
  
  
  
  

 
 
  这里的居民包括怒族、傈僳族以及藏族。
  
  随着公路的开通,不久前国家供电线路连了进来,村民们不用再自己发电了。
  
  
  
  

 
 
  “我问:'你们真的每天生活在蓝天之下,追逐着白云,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村民想都没想:'我哪有那闲功夫!不过,我家的狗狗到是天天这样!’”
  
  
  

 
 
  这里的民居都是典型的怒族木屋,里面最大的一间房集客厅、火塘和厨房于一身,房梁上挂着各色风干的肉类制品。
  
  
  
  

 
 
  屋内木墙上悬挂的十字架,村子的居民多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据说,明末清初登陆中国的那些最早的传教士们,很快就感到非常惭愧甚至羞愧,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庞大帝国是如此富饶,经济文化的发达都远超他们的想象,官员们对外来宗教普遍缺乏兴趣且孔孟释老的信仰根深蒂固,传教士们在美洲、非洲以开展慈善事业和教授生产技术为先导的传教方式在帝国腹地很难行得通——在那里传教士们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许火炮和钟表仪器制造技术除外,但即使这些在帝国政府看来也只不过是些微末的奇技淫巧)。
  
  所以,传教士们不得不从帝国的边缘努力,目标瞄准那些经济落后并且朝廷势力薄弱的少数民族地区,地处川、滇、藏交界处的三江并流地区便因此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即使这样,他们在此二百年来的传教历程仍艰苦卓绝且成效甚微,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中国的国门被大炮轰开,神父们方如鱼得水,或带着传播福音的理想,或做着寻宝发财的美梦,良莠不齐地一涌而入,也由此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前面说的白汉洛教案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
  
  

 
 
  但不管怎么说,从客观上来看,西方传教士对怒江地区的文化教育还是贡献颇多的。这里的怒族没有自己的文字,一般采用傈僳文。
  
  二十世纪初期,英国传教士富能仁(James Outram Fraser)在怒江流域傈僳族聚居区持续传教达三十年之久,发展了大批信徒。20世纪20年代,在缅甸传教士巴托(Sara Ba Thaw)的成果基础上,富能仁以拉丁字母为原形发明了傈僳文字,这种文字被称为老傈僳文。
  
  传教士创造的老傈僳文在1949年以后被政府限定仅在基督教范围内使用,但20世纪80年代以来,该文字已广泛传播到社会,几乎所有的傈僳族地区的宗教活动都使用这种文字,成年人扫盲等也广泛使用,出版了报纸等读物,进了学校,并传播到怒族和独龙族地区。
  
  由于它早已深入人心,1992年,政府正式承认了老傈僳文字为傈僳语的正式书写系统之一,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创建的新傈僳文并行使用。
  

 
 
  从秋那桶回程多为下坡路,走起来并不费力,当年经过这里的只有交易的马帮,但现在公路已经畅通,山里的人们与外面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按季节此时已是冬天,眼前也零落着出现了一簇簇红色和黄色,但主体基调仍是绿色。
  
  

 
 
  几段坡度最大的盘山路走完后,一座石桥在眼前展现。
  
  它不但是当地的重要地标,也是微面载客的收费标准——由丙中洛到此,每人若干元元,从此再到秋那桶,就要再加一半钱。
  
  

 
  
  临近石桥,几所孤单的小木屋后,盘山道路一分为二,右上方仍是通往秋那桶的公路,左前方则是通向那恰洛峡谷和西藏的土路。
  
  当年的马帮就是沿着左边的路径,经过怒江那恰洛峡谷,由云南进入西藏。
  
  

 
 
  《消失的地平线》里杜撰了一条风光优美的蓝月山谷,,作者詹姆斯·希尔顿将其形容为“群山拥围的,出奇地肥沃富饶的福地乐园。那里垂直高度上的温差在千把英尺的范围就跨越了整个温带和热带之间的差距”,而香格里拉就在山谷之中。
  
  云南中甸县改名后,也将原来的石卡山峡谷改称为“蓝月山谷”,从而又一次引发了四川亚丁方面的争议——后者认为那条通往三怙主雪山并深为约瑟夫.洛克惊叹的美丽峡谷才是正牌;同样地,许多人认为真正的“蓝月”其实应该是怒江大峡谷。
  
  也许,这三条峡谷都具有蓝月山谷这样或那样的特征,究竟谁才是,在此不做评论,姑且带着欣赏的期待走进怒江峡谷深处,体会一下那恰洛的冬季和到达的艰辛。
  
  
  
  

 
 
  丙察公路开通前,云南丙中洛与西藏察瓦龙之间的运输全靠马帮,那恰洛峡谷是这条险峻道路的咽喉。
  
  2003年,《德拉姆》摄制组在丙中洛和察瓦龙间拍出了那部广受赞誉的佳作,一年之后丙察公路通车,已经来往于此不知多少个世纪的马帮们随即湮没在汽车轮子的尘埃中,渐行渐远。
  
  
  
  
  

 
 
  即使有了公路,今天去那恰洛峡谷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条路至今仍属于那种勉强能走车的土路。
  
  从秋那桶路口到西藏察瓦龙边界,大约二十公里的路要开一个半小时以上,路面到处都是“麻子”,与川藏线上江达到昌都那段有名的烂路差相仿佛,车在路上蹦,人在车上蹦,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的话(结果可能也赶不了多少时间),骑车甚至步行都要比乘车舒服得多。
  
  
  
  
  

 
 
  丙中洛的物资多从昆明或下关(即大理新城)运来,价格上享受云南省的补贴,而对端的察瓦龙则没有这个优势,且除了丙察公路外仍只有那些古老的马道可供运输,因此察瓦龙几乎所有的外来品都要通过这条公路从云南方向运进,这条路上跑的汽车中西藏牌照也远多于云南。
  
  其实,尽管古道已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但“茶马古道”这个名词的正式诞生并没有太久(其具体过程后面再说),其主要命名者木霁弘等人最初提出的名称也并非“茶马古道”而是“茶马之道”,后因觉得“之”字太文绉绉而改为现在的名字。
  
  从某种意义上说,茶马之道今天仍在延续,只是公路淘汰了古道,汽车取代了马帮,可乐填补了茶叶,而那幽远的峡谷和深邃的怒江,仍在注视着经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云南-西藏边界,察瓦龙乡的宣传牌,不知何故被弃置路旁,任由山泉冲刷,跨过这里也就进入了西藏。
  
  “察瓦龙”藏语意为“干热峡谷”,属西藏林芝地区察隅县,距拉萨接近一千公里,离林芝首府八一镇也超过五百公里,它因身处梅里雪山外转路线而赫赫有名。即使通了公路,丙中洛到察瓦龙来回仍至少要两天,如果途中遇到泥石流或塌方,那就只好听天由命。
  
  据说怒江进入西藏境内后,两岸景色突然变得乏味,江水由碧转黄,连山也光秃秃的,但笔者当时没有时间过去,只记得当年昌都境内五月份如同金沙江般浑浊的怒江水,如有去过察瓦龙的朋友,愿闻其详。
  
  
  
  

 
 
  天气阴郁,涓涓而下的瀑布,仿佛大山流出的泪水,是否荒废的古道正在山上哭泣。
  
  
  

 
 
      黄昏时分的怒江
  
      像晚年的康德在大峡谷中散步
  
      乌黑的波浪
  
      是这老人脸上的皱纹
  
      被永恒之手翻开
  
      他的思想在那儿露出
  
      只有石头看见
  
      千千万万年
  
      天空高如教堂
  
      巨石在看不见的河底滚动
  
      被水磨成美丽的石子
  
      装饰现代人的书房
  
      或者白沙
  
      光屁股的孩子们
  
      把它们堆成一座座金字塔
  
      千千万万年
  
      怒江流得冷静
  
      一身黑衣的大法官
  
      目光炯炯
  
      过江就是过江
  
      影子滑过镜面
  
      天空看得清清楚楚
  
      逃跑就是逃跑
  
      哪怕你浑身湿透
  
      像落难的英雄
  
      淹死就是淹死
  
      一米七五 一闪就没了踪影
  
      许多奋斗许多梦许多离合悲欢
  
      一米七五 一闪就没了踪影
  
      一只鹰
  
      一只在诗歌中象征帝王的鹰
  
      一闪就没踪影
  
      没了踪影
  
      怒江水冷
  
      太阳升起时
  
      又走过人 又飞过鹰
  
      在一些年代
  
      怒江两岸有军队据守
  
      只有革命者或者叛徒
  
      才横渡怒江
  
      无论他们朝着哪一岸
  
      革命或者背叛
  
      都一样要面对怒江
  
      无论是谁 当他站在大怒江边
  
      都要先面对自己内心的江面
  
      横渡或者逃走 要想好
  
      他外表很平静
  
      像怒江的脸
  
      在他心的深处
  
      巨石滚动或者停下
  
      水流湍急或者混浊
  
      永远没有人会看出
  
  
   ——于坚
  
  冬季的怒江静若处子,其温柔的模样无法让人与它的名字联系起来,也许看到那恰洛峡谷深处的惊滔拍岸,才能让你略微体会一下什么是怒江之“怒”。
  
  

 
 
  阴郁时候的怒江并不招人喜欢,而一旦太阳出来,这里就是另一翻景色。
  
  秋那桶归来,路边的小溪中,这里的人们仍沿用着古老的水力磨房。
  
  
  
  
  

 
 
  著名的怒江第一湾,拍摄于下午三点多,阳光已无法完全覆盖江心小岛,一般认为拍摄第一湾最好的时间在下午两点钟之前。
  
  
  

 
 
  另一个角度看第一湾。
  
  下面的怒江源出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南麓,上游叫黑水河,藏名叫“拉曲卡”。经过西藏、云南,出境流入缅甸后,称为萨尔温江。它全长3200公里,在中国境内有1540公里。
  
  一种说法是,它因水流湍急、咆哮而被称为“怒江”。
  
  怒江两岸,东边是怒山(又名碧罗雪山),西边是高黎贡山,许多山峰海拔超过4000米,峰顶积雪皑皑,而怒江河床海拔仅800米左右,河谷与山巅高差3000-4000米,形成著名的怒江大峡谷。
  
  怒江大峡谷位于滇西横断山纵谷区三江并流地带,峡谷长达621公里,在云南段长300多公里,平均深度为2000米,最深处在贡山丙中洛一带,达3500米,有“东方大峡谷”之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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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怒江名字的由来,这里面其实有个小小的分歧,另一说当地怒族人称怒江为“阿怒日美”,“阿怒”是怒族人的自称,“日美”意为“江河”,合起来的意思是怒族人的江,故名怒江。
  
  另外,有关怒江第一湾,还有一个煞风景的说法,据说江湾小岛在解放前是用来禁闭麻风病人的,该岛当时被当地人叫做“麻风岛”,因此怒江第一湾也就被称为“麻风湾”。
  
  

 
 
  离第一弯不远,还有另一处著名的怒江大弯——桃花岛。
  
  远眺桃花岛,除了不合时宜的几根电线,一切都好。
  
  
  

 
 
  一条孤独的吊桥联结着桃花岛与外界,成为岛上二三十户人家唯一的进出通道,也使得小岛并不完全与世隔绝。
  
  岛上的小村子叫做扎拉桶,每天春天这里桃花盛开,农历二月初十的时候,当地人都会沿袭古老的习俗举办桃花节,届时,全村人一起喝桃花酒,举办篝火舞会,人们把酒水、酒糟、杂粮、枇杷肉向天空抛洒祈求平安,并用面捏成桃花神进行祭祀,传说这样神就会把各家的恶运带走。
  
  

 
 
  冬日的习习凉风中,怒江水在此转了一个大弯又掉头而去。
  
  

 
 
  桃花岛上方,回望丙中洛小镇,除了雪山上的云,下午的一切似乎都已凝固。
  
  
  远方的噶瓦卡普雪山海拔5128米,是更为著名的高黎贡山的主峰,尽管绝对海拔并不算高,但在怒江峡谷中海拔不到两千米的丙中洛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高大。
  
  

 
 
  “嘎娃卡普”是独龙语,意为高大的雪山,藏族称它为“甲衣更念其布”,将其列为丙中洛十大神山之首。
  
  和前面石月亮的故事里傈僳族关于人类起源的传说相似,在怒族的神话传说中,人类的始祖也是一对兄妹,他们在洪水中幸存后便在此山中生活,独龙族也同样将该山视为自己的发祥地而顶礼膜拜。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明.唐寅《桃花坞》
  
  
  桃花源里的人们啊,是否还记得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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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华烟云AMIP 2011-12-02 17:1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