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公司岗位职责大全:风流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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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时期,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国鼎立,魏立晋篡,五胡乱华,王业偏安。种种杀戮、血气熏天、饿殍满地、哀鸿遍野,民皆如兽率而相食,华夏沉沦,神州大地满目创痍,凄情惨状不堪入目。而在这样一个血腥杀戮的时代,文人骚客、名士风流,皎皎若河汉星斗、光华绚丽、灿烂夺目,他们或澄清天下戮力王室,抛头颅洒热血肝胆留青史;或隐居田野明达其志,著书立说两肩担春秋,始终保持了文人孤傲气节,高挺着中华民族的脊梁。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期,中国文学艺术泉涓涓而始流,木欣欣以向荣,经过几千年的积累沉淀,有如岩浆喷涌急流奔扬,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达到了颠峰。涌现出了曹操父子、建安七子、蔡琰、竹林七贤、陆机、陆云、左思、潘岳、刘琨、郭濮、陶渊明、谢灵运、庾信等文学大家;张僧瑶、陆探微、顾凯之、吴道子等艺术大家;钟瑶、索靖、陆机、卫夫人、王羲之的书法名家。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反否?。夏日午后微风吹过,我们在阳光中惬意入睡,历史如断了线的风筝随风而逝,魏晋南北朝渐行渐远无影无踪。   魏晋玄学   魏晋时期,政权更迭,战事频频,杀伐不断,人皆朝不夕保。时佛教开始传入,与中国的老庄充分结合,文人士子为保全性命于乱世,远离政治醉心于玄学清谈,玄学大盛。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心雕龙。时序》)当中国文学发展至魏晋时期,因为佛理玄风,大振于华夏,文学也体现出比其它任何一时代都旷远清虚的特点。   玄学兴起,儒学衰落,此历史趋势,远在汉末即已出现。汗代封建中央集权衰败和瓦解,儒家经术也随之衰落,老庄思想抬头和曹操等兼采刑名,经学章句受到鄙弃,礼法名教也随之松弛。哲学和文学摆脱了经学的束缚,才得以放出异彩。玄学是对老庄静观认识论的发展,重在探求天地自然虚玄之体,完全摈弃了汉儒阴阳象数的浅陋神学,精神境界玄远旷放。   正始以后,文学家受玄学影响,大多不把文学看作文章小道或雕虫小技,而能从广阔的视野观察文学这一社会现象,注意探讨文学的作用和性质,而接受玄学“得意忘言”,“言不尽意”的宗旨,用以指导和分析文学创作。   一些文学家接受了玄学宇宙观,视“道”为最高的精神境界,认为文学艺术的源泉来于“道”,因而文学艺术规律之奥妙亦在于象外,提倡“言不尽意”。如阮籍所作《清思赋》,“余以为行之可见, 非色之美;看之可闻,非声之善。”由此归结为,“是以微妙无形,寂寞无听,然后可以睹窈窕而淑清。”他认为美善不系于形声,而系于微妙无形,窈窕淑清在言象之外,重意会,故其文学境界很高。 东晋陶渊明亦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境与意会,重在得意,以意升华境,透过田园景物发现别一种精神境界。陶篇篇有酒,其意却不在酒,此恰是陶诗之妙处。   东晋时,佛教兴盛,因般若所倡“性空”与玄学所倡“贵无”在哲理上相一致,使得大乘般若学和玄学老庄思想相结合,从而让玄言义理愈益完备丰赡。玄学佛学化,并被引入文学创作,成为之后文学发展的一种趋势和特点。如孙绰的名篇《游天台山赋》开首云:“太虚辽廓而无阂,运自然之妙有。” “太虚”。“自然”。“妙有”为佛道玄言,与描述山水景物相结合,是以佛。道之超世精神提高人的审美境界。 但玄言清谈酿成社会风气之后, 人们重言谈不重手笔,故欣赏文学艺术放在次要地位,玄言诗到东晋后期便再也没有发展余地了。   酒和五石散   为逃避现实,追求精神的逍遥超脱,保全性命于乱世,魏晋名士都疯狂饮酒、服食五石散,服食五石散是魏晋时最时髦的习俗。服石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但专家认为,五石散的源头应该是东汉名医张仲景的两个方子:“侯氏黑散”与“紫石寒食散”,原本用来治疗“五劳七伤”与“伤寒令愈不复”;何晏一日不知得了什么神启,把这两个方子合并加减成了五石散,带头吃起来。   顾名思义,五石散就是五种矿石配成的散剂。一般说法,指的是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和赤石脂,有人说另外还有一种含砷矿物礜石。且不说毒性很大的砷化物(著名的砒霜就是砷化物中的一种),仅这五种温燥矿石的药性就已经很强烈,服用后人体必然燥热亢奋;服五石散其实是很麻烦的。吃药之后,必须疾走狂奔,闹出汗来散发药性,称为“行散”。而且很痛苦,散发之后全身火热,之后又发冷——这是自然的,因为先前的热不过是提前消耗能量罢了。对付这冷却不能喝热汤,也不能多穿衣(事实也穿不了厚衣,发烧之后皮肤敏感,易磨破,只好穿些轻薄宽大的,倒也由此形成了魏晋穿衣潮流,留给后世一种飘逸的印象),用鲁迅的话说,“倘穿衣多而食热物,那就非死不可。”总之,服石之后要“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越冷越好,除了酒要温的。但仅是麻烦、痛苦还好说,服五石散还很危险,极易中毒,如寒热时作、全身疼痛、痈疮溃烂、暴躁癫狂痴呆等,反复发作经久难愈,甚至致残丧生。医家称此为“寒食散发侯”,还出现了专门帮助发散和解毒的药方,有名的就有二十余种。然而再多的解散方书也不能避免服散中毒,谁也数不清几百年间究竟有多少人死于这五石散;服散风气到了隋唐后慢慢平息就是因为死人终于死够了、死怕了。编了《针灸甲乙经》的名医皇甫谧,自己就是服散不当,七年后还得在隆冬腊月脱光了嚼冰块来压制毒性,吃尽了苦头,甚至闹着要自杀,提起五石散就咬牙切齿的;最后还是治不好,委顿而死。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更是感慨:“宁食野葛(一种毒药),不服五石,明其大大猛毒,不可不慎也”。   如此猛烈凶险的五石散,为什么还能一代代风行下去;魏晋名士为什么热衷于往嘴里倒这些要命的石粉呢?苏门山中有个著名的隐士孙登,嵇康曾随其云游采药,但这孙登总是默然不应嵇康的任何问题。最后要分别了,嵇康无奈地说:“先生竟无言乎?”孙登终于开了口:“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意思是你虽然才学很好,但见识太少,在当今这个世道想保全自己,难啊!   十六国后赵建立者石勒,很看不起稽康所在的那个时代,讥笑说: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汉末以来,围绕着那张残缺的龙椅连接上演了一幕幕残酷的政治斗争,嵇康采药时正值司马氏集团得势,摩拳擦掌准备篡魏。司马氏比起曹操当年更要阴狠毒辣,举起屠刀来肆无忌惮——连皇帝都敢杀还有谁不能杀?《晋书》中“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短短一句话,包含着多少的恐怖和悲愤!第一代服散名士何晏、夏侯玄,就是死在了司马氏手中。曹家的衰微已经不可挽救,形势越来越明朗,司马氏离宝座越来越近。他在迈出最后一步之前,需要试探人心,就像当年赵高指鹿为马那样。于是他一手握刀、另一手捧着爵禄,进入视线的当然是处于风口浪尖的名士——来自名士的拥戴鼓吹向来是最有力的。然而既是名士,是非善恶是一定要分明的,怎么办呢?   当时最著名的名士群为“竹林七贤”,嵇康就是其中之一。在司马氏淫威之下,七位大名士慢慢分化了,已经有人主动投靠了司马氏,最坚定的只剩下了嵇康和与他齐名的阮籍,还有那个大酒徒刘伶。这几人中,嵇康与阮籍压力最大,因为他们与曹家有特殊的关系。阮籍与曹家是世交,自然心向曹魏;而嵇康,干脆就是曹操的曾孙女婿。重压之下,名士自有名士的办法。喝酒服药。喝他个天昏地暗,喝他个不省人事!司马昭曾想与阮籍联姻,希望让儿子司马炎——后来的晋武帝——娶阮籍的女儿;阮籍得知此事后,一连醉了六十日,使媒人根本没机会开口,总算是躲了过去。平日里更是呼朋唤友狂饮滥喝,竹林七贤的名号其实大半是喝酒喝出来的。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何晏此语其实有据。药性散发之时,尽管肉体很难受,但精神却可以进入一种茫然恍惚的迷幻境界,俗世间所有的烦扰愤懑,都随着热气泄出了体外。那一刻,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什么阴谋、政变、血腥、哭叫,甚至父母妻儿,统统化为乌有,浑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混沌,而自己则在这混沌中浮沉偃仰。肉体越是难当,可能心灵越是爽快,全身燥痛之时,似乎能感觉到灵魂破皮而出,融散在无边的宇宙之中,真正与天地合为一体······这种体验是喝再多的酒也达不到的。   直到药性散尽,才颓然醒来,抹一把冷汗,长叹一声,跌坐在肮脏的泥地上。发散时的感觉使魏晋名士秘的“玄学”中越陷越深。魏晋玄学,听起来就很玄,解释起来也许更玄——那么多名士都说不大清楚呢,其实基本内容不过是道家老庄那套。老庄向往的就是这种“恍兮惚兮,惚兮恍兮,玄之又玄”的虚无境界。名士提倡,加上五石散的配合,一时玄风大盛,成了那个时代第一流的思潮。玄学最初却更多是社会中坚——名士——的避祸之术,空谈玄虚口若悬河,看似高妙,其实不过只是如鸵鸟一般在风暴中把头埋入了沙堆,乱世之中保全自己法门而已。   建安雄风   公元220年,曹丕受禅称帝,建立魏朝,是为魏文帝,从此开启魏晋南北朝历史的大门。文帝曹丕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魏王曹操。曹操父子皆为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曹操,曹丕,曹植三人是建安文学的杰出代表。   曹操,字孟德,曹操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时桥玄称之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下之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天下大事舍我其谁,方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倘无我不知多少人称王称帝,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挟天子以令诸侯,威权并重,煌煌文治、赫赫武功为魏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曹操对文学、书法、音乐都有深湛的修养,曹操文武并施、御军十数载而手不离书。文学成就主要表现在诗歌上,其诗古直悲凉大气之极。有《薤露行》、《蒿里行》、《苦寒行》等诗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青青子矜,悠悠我心;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灿烂,若出其里等名篇名句,流传千古。其散文平易自如、质实明练,独树一帜,鲁迅评价其为“改造文章的祖师”。曹操的文学成绩,还表现在对建安文学的建设性作用上,建安文学在长期战乱、社会残破的背景下得以勃兴,与他的重视和推动是分不开的。实际上,建安文学的代表,都同他有密切的关系,曹丕,曹植是他的儿子,七子也都托庀于他的荫护。   曹丕,生于中平之季,长于戎旅之间。公元220年其受禅称帝,建立魏朝。天资文藻,下笔成文,博闻强识,才艺兼该;若加之于旷达之度,迈志存之道,克广德之心,则古之贤王,何有远之哉?《典论。自序》说:余时年五岁,上以四方扰乱,叫余学射,六岁而知射,故每征,余常从。曹丕才华过人,文才四溢。上雅好诗书文籍,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定省从容,常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善忘。张大而能勤学者,难吾与袁伯业耳。曹植说曹丕:既游精于万机,探幽洞深;复迫遥于六艺,兼览儒林;抗思乎文藻之场固,容于乎道术之疆衅。曹丕的文学理论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很高的地位。他第一次提出了文体论、文气说,对后世文学的理论批评乃至文学的发展方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曹植,曹操第三子,封陈思王,才华横溢,文才飞扬,在所有建安作家中,他是最突出的。曹植自幼聪慧,年十余岁便诵读诗、文、辞赋数十万言,出言成论,下笔成章。曹植因为争夺太子位不及其兄曹丕,一生失意,郁郁而终。其在诗歌艺术上有很大发展,其诗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他把叙事与抒情有机结合起来,使诗歌既能描写复杂的事态变化,又能表达曲折的心理感受,大大丰富了诗歌的功能。其次在语言的提炼和修饰上远胜之前的诗歌,他的诗,一方面感情真挚强烈,笔力雄健,体现了雅好慷慨的建安诗风,另一方面又呈现着色泽丰富、文才斐然的面貌。他被视为五言诗的一代宗匠,粲溢今古,卓尔不群。曹植作为建安文学的集大成者,对后世影响非常大。在两晋南北朝时期,他被推尊到文章典范的地位,钟嵘评价他说;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   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被称为建安七子。“七子”的创作各有个性,各有独特的风貌。孔融长于奏议散文,作品体气高妙。王粲诗、赋、散文,号称“兼善”,其作品抒情性强。刘桢擅长诗歌,所作气 势高峻,格调苍凉。陈琳、阮□,以章表书记闻名当时在诗歌方面也都有一定成就,其风格的差异在于陈琳比较刚劲有力,阮自然畅达。徐□诗、赋皆能,文笔细腻、体气舒缓。应□亦能诗、赋,其作品和谐而多文采。“七子”的创作风格也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这也就是建安文学的时代风格。这种时代风格的具体内容 及其形成原因,便是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中所说的:“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   “七子”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他 们与“三曹”一起,构成建安作家的主力军。他们对于诗、赋、散文的发展,都曾作出过贡献。在诗歌方面,“七子”以写五言诗为主。五言诗是直到东汉后期才兴盛起来的新诗体,桓、灵之世“古诗”的出现,标志着五言诗已经初步成熟。而“七子”的优秀五言之作,写得情采飞扬,变化多致,使五言诗在艺术 使五言诗在艺术上更臻于精美。如徐□的《室思》就比同一题材的《《冉冉孤生竹》写得细腻深厚。而陈琳《饮马长城窟行》、阮□《驾出北郭门行》等都作于汉末战 乱发生之前,其写作时间不一定比“古诗”晚,它们在五言诗发展史上的重要性就更加值得重视。    "七子"的创作各有个性,各有独特的风貌。孔融长于奏议散文,作品体气高妙。王粲诗、赋、散文,号称"兼善",其作品抒情性强。刘桢擅长诗歌,所作气势高峻,格调苍凉。陈琳、阮籍,以章表书记闻名当时,在诗歌方面也都有一定成就,其风格的差异在于陈琳比较刚劲有力,阮籍比较自然畅达。徐干诗、赋皆能,文笔细腻、体气舒缓。应炀亦能诗、赋,其作品和谐而多文采。"七子"的创作风格也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这也就是建安文学的时代风格。这种时代风格的具体内容及其形成原因,便是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中所说的:"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七子"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他们与"三曹"一起,构成建安作家的主力军。他们对于诗、赋、散文的发展,都曾作出过贡献。   孔融字文举,家学渊源,他是孔子的二十世孙,鲁国曲阜人,后来为曹操所用。他年少时曾让大梨给兄弟,自己取小梨,因此名垂千古,这也就是『孔融让梨』的故事了。灵帝时,辟司徒杨赐府。中平初(185),举高第,为侍御史,与中丞不合,托病辞归。后辟司空府为僚属,拜中军候,迁虎贲中郎将。献帝初平元年(190),因忤董卓,转为议郎,出至黄巾军最盛的青州北海郡为相。兴平二年(195),刘备表荐他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196),袁绍之子袁谭攻青州,孔融只身出奔,妻子被俘。曹操迁献帝都许昌,征孔融为将作大匠,迁少府。在许昌,不满曹操雄诈,多所乖忤,被奏免官。后复拜太中大夫,退居闲职,好士待客,座上客满,奖掖推荐,声望甚高。终为曹操所忌,枉状构罪,下狱弃市。官吏拘捕,告求放过两小儿,两儿对奕,闻而答曰:大人岂闻覆巢之下有完卵乎?从容就死。   陈琳字孔璋,广陵人,为建安七子之一,生年无确考,惟知在“建安七子”中比较年长,约与孔融相当。汉灵帝末年,任大将军何进主簿。何进为诛宦官而召四方边将入京城洛阳,陈琳曾谏阻,但何进不纳,终于事败被杀。董卓肆恶洛阳,陈琳避难至冀州,入袁绍幕。袁绍使之典文章,军中文书,多出其手。最著名的是《为袁绍檄豫州文》,文中历数曹操的罪状,诋斥及其父祖,极富煽动力,建安五年(200),官渡一战,袁绍大败,陈琳为曹军俘获。曹操爱其才而不咎,署为司空军师祭酒,使与阮瑀同管记室。后又徙为丞相门下督。建安二十二年(217),与刘桢、应玚、徐干等同染疫疾而亡   王粲( 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为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幼时往见左中郎将蔡邕,蔡邕见而奇之,倒屣以相迎。王粲强记默识,善算术行文;一次与友人共行,读道边石碑,观一遍而背诵之,不失一字。又曾观人下围棋,其局乱,王粲复为重置,不误一道。后到荆州依附刘表,刘表以其为上宾。刘表死后,王粲劝刘表次子刘琮,令归降于曹操。曹操至荆州,王粲赐爵关内侯。魏国始建宗庙,王粲与和洽、卫觊、杜袭同拜侍中,共议尊曹操为「魏王」;后因中书令荀攸谏止不行而后忧死,其议遂罢。 在七子中属他的成就最高。他的《七哀诗》和《登楼赋》最能代表建安文学的精神。   徐干 字伟长,北海(今山东潍坊市)人,建安七子之一。少年勤学,潜心典籍。汉灵帝末,世族子弟结党权门,竞相追逐荣名,徐干闭门自守,穷处陋巷,不随流俗。建安初,曹操召授司空军师祭酒掾属,又转五官将文学。数年后,因病辞职,曹操特加旌命表彰。后又授以上艾长,也因病不就。建安二十二年(217)二月,瘟疫流行,亦染疾而亡。   阮瑀  字元瑜,陈留尉氏人,建安七子之一。所作章表书记很出色,名作有《为曹公作书与孙权》。诗有《驾出北郭门行》,描写孤儿受后母虐待的苦难遭遇,比较生动形象。年轻时曾受学于蔡邕,蔡邕称他为“奇才”。所作章表书记很出色,当时军国书檄文字,多为阮瑀与陈琳所拟。后徙为丞相仓曹掾属。诗歌语言朴素,往往能反映出一般的社会问题。   应玚字德琏,汝南人,建安七子之一。擅长作赋,代表性诗作《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初被魏王曹操任命为丞相掾属,后转为平原侯庶子。曹丕任五官中郎将时,玚为将军府文学(掌校典籍、侍奉文章),著文赋数十篇。诗歌亦见长。   刘桢 字公干,东平人,建安七子之一。以文学见贵。建安中,刘桢被曹操召为丞相掾属。与曹丕兄弟颇相亲爱。后因在曹丕席上平视丕妻甄氏,以不敬之罪服劳役,后又免罪署为小吏。建安二十二年 (217),与陈琳、徐瑀、应玚等同染疾疫而亡。   蔡琰(原字昭姬(《后汉书、列女传》注引《列女后传》作昭姬),晋时避司马昭讳,改字文姬,陈留圉人,生于公元173年,卒年不详。蔡琰生活的时代约在公元162至239年之间)是东汉末年大文学家蔡邕的女儿,三国时期著名女诗人、琴家。史书说她“博学而有才辨,又妙于音律。”父亲蔡邕是曹操的挚友。蔡琰是建安时代杰出的女诗人,她的作品,据《隋书·经籍志》著录有一卷,载入《后汉书》本传的有《悲愤诗》两篇,一为五言体,一为楚辞体。这两篇作品是蔡琰“感伤离乱,追怀悲愤”的产物。其中以五言体的尤为著名。此诗长达五百四十字,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篇女子创作的五言长篇叙事诗。它在我国诗歌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清代诗人沈德潜评此诗说“段落分明,若断若续,不碎不乱”;“激昂酸楚,读去如惊蓬坐振,沙砾自飞,在东汉人中,力量最大”;“由情真,亦情深也。”楚辞体的《悲愤诗》共三十八句,题材内容与五言一首大致相同,但清洁上有同蔡琰生平不尽相符之处,后代有人疑为伪作。五言体《悲愤诗》历来也有真伪之争,比如,苏轼和阎若璩等都曾对此产生过怀疑(参加苏轼《仇池笔记·拟作》和阎若璩《尚书古今疏正》卷五十下,以及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一。)但一般认为,这两首《悲愤诗》大致可以确定是她的作品的。另有琴曲歌辞《胡笳十八拍》,载于宋代郭茂倩《乐府诗集》和朱熹《楚席后语》,同样是叙述她自身的经历,相传也是她的作品。   夏侯玄字太初,少时博学,才华出众,尤其精通玄学,被誉为“四聪”。他和何晏等人开创魏晋玄学的先河,是早期的玄学领袖。因曹操的父亲曹嵩乃夏侯氏之子,而夏侯玄的母亲又为权倾内外的大将军曹爽之姑,他便是地地道道的皇亲贵族了。夏自幼才性脱颖,精通老庄,雅致谈风,被魏晋其他名士崇为正始之音。而夏的美姿仪容也为世人所奇,裴令公目夏侯太初:“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面至白,动静举止若玉树挺移影动,且身生异香,身后常一队男女鼻翼抽动,心有叹而不愿声出。其举动自若、从容不迫之镇定更为世人所敬。一次,十八岁的夏侯玄正于庭内倚树吟诗,忽大雨倾盆而下,继尔雷鸣电闪,咯喳一声巨响,所倚之榕树被炸雷拦腰劈断,衣服焦糊的夏侯玄竟面无异色。年轻的夏侯玄就赢得了士大夫的敬重。到了后来更为人们所肃然。一次,他去参加司空赵俨的葬礼,因去得较迟,先到的宾客三百多人见他到来,均越席而迎。数年之后,赵俨的葬礼竟以他而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然而,人们最敬重他的还是那如朗朗日月入怀的磊落品格。他二十岁那年,已是散骑黄门侍郎的他应召进宫去见明帝,明帝让他与皇后之弟毛曾并坐,他竟拂袖而去。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毛曾这样出身微贱的政治暴发户心存鄙视。毛父只是举行安神祭礼时搬运祭品的下人,只因女儿被立为皇后才获封侯之赏,毛曾才做了驸马都尉。明帝甚为恼火,但碍于夏的天下重名,只把他降为羽林郎。古今如此,不与政治共起浮的名士是没有的。夏侯玄也没有逃过这一遭。司马师废杀曹爽称帝后,中书令李丰与张辑密谋,意借皇帝司马师策封宫中女官之机,让宫门卫兵刺杀之,事成之后以夏侯玄为大将军辅政。此事被司马师知道后,李丰自然难逃一死,而夏侯玄也被捕入狱。由于夏事前并不知内情,自然就不会招供,廷尉钟毓便亲自审问他。夏侯玄怒目相告,“我有何罪?你要作为公府的令史来诘问我吗?那供辞就请你代我做吧!”钟毓感其气节,知不可使夏屈服,但又慑于司马师之命,只得于当天夜里代写了夏的供辞。第二天一早,钟毓捧着供辞让夏侯玄过目,夏只快速一扫,便点头微笑。第三天,夏侯玄被斩于东市,且夷了三族。夏侯玄著有《夏侯玄文集》,今存有《时事信》、《答司马宣王书》、《皇胤赋》、《乐毅论》等文,皆收载于《艺文类聚》。   何晏字平叔,三国魏玄学家。南阳宛县人。汉大将军何进之孙。曹操纳晏母为妾﹐晏被收养﹐为操所宠爱。少以才秀知名﹐好老﹑庄言﹐“美姿仪而绝白”﹐喜敷粉﹐“行步顾影”﹐人称“傅粉何郎”。 《三国志"魏书"曹爽传》记载:(晏)美姿仪,面绝白,魏文帝疑其著粉;后正夏月,唤来,与热汤饼,既炎,大汗出,随以朱衣自拭,色转皎洁,帝始信之。娶魏金乡公主。服饰拟於太子﹐因生得貌美﹐被魏文帝曹丕所嫉而憎﹐称其为“假子”﹐未授官职。明帝以其浮华﹐亦抑之。仅授冗官。正始年间(240~248)曹爽秉政﹐何晏党附爽﹐因而累官侍中﹑吏部尚书﹐典选举﹐爵列侯﹐仗势专政﹐後为司马懿所杀。何晏与夏侯玄﹑王弼等倡导玄学﹐竞事清谈﹐遂开一时风气﹐为魏晋玄学的创始者之一。与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他认为“道”或“无”能够创造一切﹐“无”是最根本的﹐“有”靠“无”才能存在﹐由此建立起“以无为本”﹐“贵无”而“贱有”的唯心主义本体论学说。还认为圣人无喜怒哀乐﹐圣人无累於物﹐也不复应物﹐因此主“圣人无情”说﹐即认为圣人可完全不受外物影响﹐而是以“无为”为体。在思想上重“自然”而轻“名教”﹐与其仗势专权的实际行为多相乖违﹐故当时的名士傅嘏说他是“言远而情近﹐好辩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国之人也”。其主要著作有《道德论》﹑《无名论》﹑《语集解》等。   王弼字辅嗣, 中国三国时期魏国玄学家。山阳高平(今山东金乡)人。据何劭《王弼传》载,王弼十多岁时,即“好老氏,通辩能言”。他曾与当时许多清谈名士辩论各种问题,以“当其所得,莫能夺也”,深得当时名士的赏识。   何晏评价说:仲尼称后生可畏者,若思人者,可与言天人之际乎。王弼为人高傲,“颇以所长笑人,故时为士君子所疾”。 王弼天才早慧,享年才二十四岁,就注解了《周易》及《老子》这两部思想名著,後来都成为魏晋玄学的经典之作。王弼的思想,在圣人论方面,他提出“圣人体无”、“圣人有情而无累”的命题;在思维理论方面,他提出“忘言、忘象以得象、得意”的理解和诠释方法;在本体论方面,他提出“崇本而息末”的体用观;在政治伦理方面,他主张“名教出於自然”。王弼吸取老子“有生於无”的思想,以“无”表述万事万物的宗主、本体,崇尚“无为”、“自然”,而又同时肯定孔子为圣人,不废弃“名教”。他认为圣人“体冲和以通无”,能体验“道”的冲灵境界,并跟一般人同样也有喜怒哀乐之情;然而,由於“体无”,所以能不受外物牵累。圣人是指孔子,孔子“体无”,而言必及有;老子则尚未达到圣人的境界,但是善於“言无”--说明“道”的精义。所以王弼认为读书明理应该“忘”--也就是超越语言文字或物象等具体的形。“忘”不是弃置不顾,而是不执著、不拘泥,直接去把握事物的根源、本体。换言之,王弼将无、有的关系转化为本与末、形上与形下的“体用关系”。他循著这样的思维理路重新注释《周易》、《老子》等书,而对“自然”与“名教”的争议,提供了调和的基础。所以说王弼是正式奠立“魏晋玄学”思想根基的典范,为中国思想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之一。王弼的贵无论对后世宋明理学影响很大,他的玄学对佛教中国化、本土化也起了重要作用,其“得意忘象”的思考方法对中国古代诗歌、绘画、书法等艺术理论也有一定影响。著有《老子道德经注》2卷,《周易注》1卷,《论语释疑》3卷,《王弼集》5卷,《周易大衍论》1卷,《老子指略例》2卷等。现多佚。   竹林流韵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奸雄生奸雄。魏元帝咸熙二年底(265),司马炎在老爸死后不久就篡位,建立晋朝,史称西晋。晋武帝太康元年(280),降孙皓三分归一统,晋朝终于正式结束了汉末三国以后分裂的局面。“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矣”。晋武帝并非胸怀大志、深谋远略的雄才之主,也就是运气好,该赶上的都让他赶上了。但凡事泰极否来,“帝既平吴,专事游宴,怠于政事,掖庭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竟以竹叶插户,盐汗沥地,以引帝车,而(皇)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交通请谒,势倾内外”。 太子司马衷即皇帝位,改元永熙,尊杨皇后为皇太后,立贾妃为皇后。其后发生“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晋怀帝永嘉五年,匈奴汉国军队攻陷洛阳,大批中原士族纷纷南渡,包括临沂王氏、太原王氏、颍川庾氏、高平郗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等等,携家带口,成族成宗地一窝蜂狂逃,纷纷避难江东。在此情况下,司马睿在王导的辅助下举贤用能,罗致了不少人才,为江南积累了一大批能政治、善管理的杰出人才。公元318年4月 ,晋愍帝司马邺被匈奴刘曜俘掳后被害,司马睿在健康继帝位,改元太兴,是为晋元帝,史称东晋。   石崇,石苞六子,石苞字仲容,渤海南皮人也。雅旷有智局,容仪伟丽,不修小节。故时人为之语曰:“石仲容,姣无双。”崇字季伦,生于青州,故小名齐奴。少敏惠,勇而有谋。苞临终,分财物与诸子,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苞曰:“此兒虽小,后自能得。”年二十余,为修武令,有能名。入为散骑郎,迁城阳太守。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在郡虽有职务,好学不倦,以疾自解。顷之,拜黄门郎。 崇颖悟有才气,而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征为大司农,以征书未至擅去官免。顷之,拜太仆,出为征虏将军,假节、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一名梓泽,送者倾都,帐饮于此焉。至镇,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为军司所奏,免官。复拜卫尉,与潘岳谄事贾谧。谧与之亲善,号曰“二十四友”。广城君每出,崇降车路左,望尘而拜,其卑佞如此。 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与贵戚王恺、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崇、恺争豪如此。武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高二尺许,枝柯扶疏,世所罕比。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嫉己之宝,声色方厉。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曜日,如恺比者甚众。恺忄兄然自失矣。   崇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每冬,得韭萍齑。尝与恺出游,争入洛城,崇牛迅若飞禽,恺绝不能及。恺每以此三事为根,乃密货崇帐下问其所以。答云:“豆至难煮,豫作熟末,客来,但作白粥以投之耳。韭萍齑是捣韭根杂以麦苗耳。牛奔不迟,良由驭者逐不及反制之,可听蹁辕则駃矣。”于是悉从之,遂争长焉。崇后知之,因杀所告者。 尝与王敦入太学,见颜回、原宪之象,顾而叹曰:“若与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间。”敦曰:“不知余人云何,子贡去卿差近。”崇正色曰:“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其立意类此。   刘舆兄弟少时为王恺所嫉,恺召之宿,因欲坑之。崇素与舆等善,闻当有变,夜驰诣恺,问二刘所在,恺迫卒不得隐。崇径进于后斋索出,同车而去。语曰:“年少何以轻就人宿!”舆深德之。 及贾谧诛,崇以党与免官。时赵王伦专权,崇甥欧阳建与伦有隙。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时在金谷别馆,方登凉台,临清流,妇人侍侧。使者以告。崇尽出其婢妾数十人以示之,皆蕴兰麝,被罗縠,曰:“在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然本受命指索绿珠,不识孰是?”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察远照迩,愿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崇竟不许。秀怒,乃劝伦诛崇、建。崇、建亦潜知其计,乃与黄门郎潘岳阴劝淮南王允、齐王冏以图伦、秀。秀觉之,遂矫诏收崇及潘岳、欧阳建等。崇正宴于楼上,介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崇曰:“吾不过流徙交、广耳。”及车载诣东市,崇乃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崇母兄妻子无少长皆被害,死者十五人,崇时年五十二。   裴楷字叔则。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识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与王戎齐名。锺会荐之于文帝,辟相国掾,迁尚书郎。贾充改定律令,以楷为定科郎。事毕,诏楷于御前执读,平议当否。楷善宣吐,左右属目,听者忘倦。武帝为抚军,妙选僚采,以楷为参军事。吏部郎缺,文帝问其人于锺会。会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于是以楷为吏部郎。 楷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博涉群书,特精理义,时人谓之“玉人”,又称“见裴叔则如近玉山,映照人也”。转中书郎,出入宫省,见者肃然改容。武帝初登阼,探策以卜世数多少,而得一,帝不悦,群臣失色,莫有言者。楷正容仪,和其声气,从容进曰:“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武帝大悦,群臣皆称万岁。俄拜散骑侍郎,累迁散骑常侍、河内太守,入为屯骑校尉、右军将军,转侍中。   楷性宽厚,与物无忤。不持俭素,每游荣贵,辄取其珍玩。虽车马器服,宿昔之间,便以施诸穷乏。尝营别宅,其从兄衍见而悦之,即以宅与衍。梁、赵二王,国之近属,贵重当时,楷岁请二国租钱百万,以散亲族。人或讥之,楷曰:“损有余以补不足,天之道也。”安于毁誉,其行己任率,皆此类也。与山涛、和峤并以盛德居位,帝尝问曰:“朕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楷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正道,不宜示人以私。”时任恺、庾纯亦以充为言,帝乃出充为关中都督。充纳女于太子,乃止。平吴之后,帝方修太平之化,每延公卿,与论政道。楷陈三五之风,次叙汉魏盛衰之迹。帝称善,坐者叹服焉。 疾笃,诏遣黄门郎王衍省疾,楷回眸瞩之曰:“竟未相识。衍深叹其神俊。   楷有知人之鉴,初在河南,乐广侨居郡界,未知名,楷见而奇之,致之于宰府。尝目夏侯玄云“肃肃如入宗庙中,但见礼乐器”,锺会“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傅嘏“汪翔靡所不见”,山涛“若登山临下,幽然深远”。   卫玠字叔宝,年五岁,风神秀异。祖父瓘曰:“此兒有异于众,顾吾年老,不见其成长耳!”总角乘羊车入市,见者皆以为玉人,观之者倾都。骠骑将军王济,玠之舅也,俊爽有风姿,每见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又尝语人曰:“与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及长,好言玄理。其后多病体羸,母恆禁其语。遇有胜日,亲友时请一言,无不咨嗟,以为入微。琅邪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闻玠言,辄叹息绝倒。故时人为之语曰:“卫玠谈道,平子绝倒。”澄及王玄、王济并有盛名,皆出玠下,世云“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兒。”玠妻父乐广,有海内重名,议者以为“妇公冰清,女婿玉润。”   玠以天下大乱,欲移家南行。母曰:“我不能舍仲宝去也。”玠启谕深至,为门户大计,母涕泣从之。临别,玠谓兄曰:“在三之义,人之所重。今可谓致身之日,兄其勉之。”乃扶舆母转至江夏。 玠妻先亡。征南将军山简见之,甚相钦重。简曰:“昔戴叔鸾嫁女,唯贤是与,不问贵贱,况卫氏权贵门户令望之人乎!”于是以女妻焉。遂进豫章,是时大将军王敦镇豫章,长史谢鲲先雅重玠,相见欣然,言论弥日。敦谓鲲曰:“昔王辅嗣吐金声于中朝,此子复玉振于江表,微言之绪,绝而复续。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何平叔若在,当复绝倒。”玠尝以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容。   以王敦豪爽不群,而好居物上,恐非国之忠臣,求向建鄴。京师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玠劳疾遂甚,永嘉六年卒,时年二十七,时人谓玠被看杀。葬于南昌。谢鲲哭之恸,人问曰:“子有何恤而致斯哀?”答曰:“栋梁折矣,不觉哀耳。”咸和中,改茔于江宁。丞相王导教曰:“卫洗马明当改葬。此君风流名士,海内所瞻,可修薄祭,以敦旧好。”后刘惔、谢尚共论中朝人士,或问:“杜乂可方卫洗马不?”尚曰:“安得相比,其间可容数人。”惔又云:“杜乂肤清,叔宝神清。”其为有识者所重若此。于时中兴名士,唯王承及玠为当时第一云。   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也。父曜,宛句令。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隐身自晦。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 涛饮酒至八斗方醉,帝欲试之,乃以酒八斗饮涛,而密益其酒,涛极本量而止。   王戎字濬冲,琅邪临沂人也。祖雄,幽州刺史。父浑,凉州刺史、贞陵亭侯。戎幼而颖悟,神彩秀彻。视日不眩,裴楷见而目之曰:“戎眼灿灿,如岩下电。”年六七岁,于宣武场观戏,猛兽在槛中虓吼震地,众皆奔走,戎独立不动,神色自若。魏明帝于阁上见而奇之。又尝与群兒嬉于道侧,见李树多实,等辈兢趣之,戎独不往。或问其故,其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取之信然。  阮籍与浑为友。戎年十五,随浑在郎舍。戎少籍二十岁,而籍与之交。籍每适浑,俄顷辄去,过视戎,良久然后出。谓浑曰:“濬冲清赏,非卿伦也。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谈。”及浑卒于凉州,故吏赙赠数百万,戎辞而不受,由是显名。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仪,善发谈端,赏其要会。朝贤尝上巳礻契洛,或问王济曰:“昨游有何言谈?”济曰:“张华善说《史》《汉》;裴頠论前言往行,衮衮可听;王戎谈子房、季札之间,超然玄著。”其为识鉴者所赏如此。 戎尝与阮籍饮,时兗州刺史刘昶字公荣在坐,籍以酒少,酌不及昶,昶无恨色。戎异之,他日问籍曰:“彼何如人也?”答曰:“胜公荣,不可不与饮;若减公荣,则不敢不共饮;惟公荣可不与饮。”戎每与籍为竹林之游,戎尝后至。籍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戎笑曰:“卿辈意亦复易败耳! 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表物。谓裴頠拙于用长,荀勖工于用短,陈道宁纟畟纟畟如束长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恶之。敦每候戎,辄托疾不见。敦后果为逆乱。其鉴尝先见如此。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暢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初,孙秀为琅邪郡吏,求品于乡议。戎从弟衍将不许,戎劝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诛,而戎、衍获济焉。   王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风姿详雅。总角尝造山涛,涛嗟叹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兒!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父乂,为平北将军,常有公事,使行人列上,不时报。衍年十四,时在京师,造仆射羊祜,申陈事状,辞甚清辩。祜名德贵重,而衍幼年无屈下之色,众咸异之。杨骏欲以女妻焉,衍耻之,遂阳狂自免。武帝闻其名,问戎曰:“夷甫当世谁比?”戎曰:“未见其比,当从古人中求之。” 泰始八年,诏举奇才可以安边者,衍初好论从横之术,故尚书卢钦举为辽东太守。不就,于是口不论世事,唯雅咏玄虚而已。尝因宴集,为族人所怒,举累掷其面。衍初无言,引王导共载而去。然心不能平,在车中揽镜自照,谓导曰:“尔看吾目光乃在牛背上矣。”父卒于北平,送故甚厚,为亲识之所借贷,因以舍之。数年之间,家资罄尽,出就洛城西田园而居焉。后为太子舍人,还尚书郎。出补元城令,终日清谈,而县务亦理。入为中庶子、黄门侍郎。   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衍甚重之。惟裴頠以为非,著论以讥之,而衍处之自若。衍既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常自比子贡。兼声名藉甚,倾动当世。妙善玄言,唯谈《老》《庄》为事。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世号“口中雌黄。”朝野翕然,谓之“一世龙门”矣。累居显职,后进之士,莫不景慕放效。选举登朝,皆以为称首。矜高浮诞,遂成风俗焉。衍尝丧幼子,山简吊之。衍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衍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简服其言,更为之恸。   衍妻郭氏,贾后之亲,藉中宫之势,刚愎贪戾,聚敛无厌,好干预人事,衍患之而不能禁。时有乡人幽州刺史李阳,京师大侠也,郭氏素惮也。衍谓郭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阳亦谓不可。”郭氏为之小损。衍疾郭之贪鄙,故口未尝言钱。郭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使不得行。衍晨起见钱,谓婢曰:“举阿堵物却!”其措意如此。 及石勒、王弥寇京师,以衍都督征讨诸军事、持节、假黄钺以距之。衍使前将军曹武、左卫将军王景等击贼,退之,获其辎重。迁太尉,尚书令如故。封武陵侯,辞封不受。时洛阳危逼,多欲迁都以避其难,而衍独卖车牛以安众心。   举军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与之相见,问衍以晋故。衍为陈祸败之由,云计不在己。勒甚悦之,与语移日。衍自说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劝勒称尊号。勒怒曰:“君名盖四海,身居重任,少壮登朝,至于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坏天下,正是君罪。”使左右扶出。谓其党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如此人,当可活不?”苌曰:“彼晋之三公,必不为我尽力,又何足贵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锋刃也。”使人夜排墙填杀之。衍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时年五十六。    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远,未尝语利。王敦过江,常称之曰:“夷甫处众中,如珠玉在瓦石间。”顾恺之作画赞,亦称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为人所尚如此。  澄字平子。生而警悟,虽未能言,见人举动,便识其意。衍妻郭性贪鄙,欲令婢路上担粪。澄年十四,谏郭以为不可。郭大怒,谓澄曰:“昔夫人临终,以小郎属新妇,不以新妇属小郎。”因捉其衣裾,将杖之。澄争得脱,逾窗而走。   衍有重名于世,时人许以人伦之鉴。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尝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澄尝谓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衍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显名。有经澄所题目者,衍不复有言,辄云“已经平子矣”。        乐广字彦辅,南阳淯阳人也。父方,参魏征西将军夏侯玄军事。广时年八岁,玄常见广在路,因呼与语,还谓方曰:“向见广神姿郎彻,当为名士。卿家虽贫,可令专学,必能兴卿门户也。”方早卒。广孤贫,侨居山阳,寒素为业,人无知者。性冲约,有远识,寡嗜欲,与物无竞。尤善谈论,每以约言析理,以厌人之心,其所不知,默如也。裴楷尝引广共谈,自夕申旦,雅相钦挹,叹曰:“我所不如也。”王戎为荆州刺史,闻广为夏侯玄所尝,乃举为秀才。楷又荐广于贾充,遂辟太尉掾,转太子舍人。尚书令卫瓘,朝之耆旧,逮与魏正始中诸名士谈论,见广而奇之,曰:“自昔诸贤既没,常恐微言将绝,而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命诸子造焉,曰:“此人之水镜,见之莹然,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也。”王衍自言:“与人语甚简至,及见广,便觉己之烦。”其为识者所叹美如此。   尝有亲客,久阔不复来,广问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赐酒,方欲饮,见杯中有蛇,意甚恶之,既饮而疾。”于时河南听事壁上有角,漆画作蛇,广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复置酒于前处,谓客曰:“酒中复有所见不?”答曰:“所见如初。”广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疴顿愈。卫玠总角时,尝问广梦,广云是想。玠曰:“神形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广曰:“因也。”玠思之经月不得,遂以成疾。广闻故,命驾为剖析之,玠病即愈。广叹曰:“此贤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   广所在为政,无当时功誉,然每去职,遗爱为人所思。凡所论人,必先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而自见矣。人有过,先尽弘恕,然后善恶自彰矣。广与王衍俱宅心事外,名重于时。故天下言风流者,谓王、乐为称首焉。   少与弘农杨准相善。准之二子曰乔曰髦,皆知名于世。准使先诣裴頠,頠性弘方,爱乔有高韵。谓准曰:“乔当及卿,髦少减也。”又使诣广,广性清淳,爱髦有神检。谓准曰:“乔自及卿,然髦亦清出。”准笑曰:“我二兒之优劣,乃裴、乐之优劣也。”论者以为乔虽有高韵,而神检不足,乐为得之矣。   是时王澄、胡毋辅之等,皆亦任放为达,或至裸体者。广闻而笑曰:“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其居才爱物,动有理中,皆此类也。值世道多虞,朝章紊乱,清己中立,任诚保素而已。时人莫有见其际焉。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也。父瑀,魏丞相掾,知名于世。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惟族兄文业每叹服之,以为胜己,由是咸共称异。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及文帝辅政,籍尝从容言于帝曰:“籍平生曾游东平,乐其风土。”帝大悦,即拜东平相。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鄣,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帝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有司言有子杀母者,籍曰:“嘻!杀父乃可,至杀母乎!”坐者怪其失言。帝曰:“杀父,天下之极恶,而以为可乎?”籍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之类也。杀母,禽兽之不若。”众乃悦服。   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三百斛,乃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虽去佐职,恆游府内,朝宴必与焉。会帝让九锡,公卿将劝进,使籍为其辞。籍沈醉忘作,临诣府,使取之,见籍方据案醉眠。使者以告,籍便书案,使写之,无所改窜。辞甚清壮,为时所重。   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致灭性。裴楷往吊之,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楷吊唁毕便去。或问楷:“凡吊者,主哭,客乃为礼。籍既不哭,君何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崇礼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轨仪自居。”时人叹为两得。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喜弟康闻之,乃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由是礼法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护之。   籍嫂尝归宁,籍相见与别。或讥之,籍曰:“礼岂为我设邪!”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其外坦荡而内淳至,皆此类也。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是赋《豪杰诗》。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   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其略曰:“世人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裈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裈中而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此亦籍之胸怀本趣也。   阮咸字仲容,为阮籍侄。咸任达不拘,与叔父籍为竹林之游,当世礼法者讥其所为。咸与籍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服,皆锦绮粲目,咸以竿挂大布犊鼻于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历仕散骑侍郎。山涛举咸典选,曰:“阮咸贞素寡欲,深识清浊,万物不能移。若在官人之职,必绝于时。”武帝以咸耽酒浮虚,遂不用。太原郭奕高爽有识量,知名于时,少所推先,见咸心醉,不觉叹焉。而居母丧,纵情越礼。素幸姑之婢,姑当归于夫家,初云留婢,既而自从去。时方有客,咸闻之,遽借客马追婢,既及,与婢累骑而还,论者甚非之。 咸妙解音律,善弹琵琶。虽处世不交人事,惟共亲知弦歌酣宴而已。与从子脩特相善,每以得意为欢。诸阮皆饮酒,咸至,宗人间共集,不复用杯觞斟酌,以大盆盛酒,圆坐相向,大酌更饮。时有群豕来饮其酒,咸直接去其上,便共饮之。群从昆弟莫不以放达为行,籍弗之许。荀勖每与咸论音律,自以为远不及也,疾之,出补始平太守。以寿终。   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养性服食之事,弹琴咏诗,自足于怀。  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至汲郡山中见孙登,康遂从之游。登沈默自守,无所言说。康临去,登曰:“君性烈而才隽,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皆凝而为石。又于石室中见一卷素书,遽呼康往取,辄不复见。烈乃叹曰:“叔夜志趣非常而辄不遇,命也!”其神心所感,每遇幽逸如此。 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锻。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后安为兄所枉诉,以事系狱,辞相证引,遂复收康。 康居贫,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以自赡给。颍川钟会,贵公子也,精练有才辩,故往造焉。康不为之礼,而锻不辍。良久会去,康谓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会以此憾之。及是,言于文帝曰:“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公无忧天下,顾以康为虑耳。”因谮“康欲助毌丘俭,赖山涛不听。昔齐戮华士,鲁诛少正卯,诚以害时乱教,故圣贤去之。康、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衅除之,以淳风俗”。帝既昵听信会,遂并害之。   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帝寻悟而恨焉。初,康尝游于洛西,暮宿华阳亭,引琴而弹。夜分,忽有客诣之,称是古人,与康共谈音律,辞致清辩,因索琴弹之,而为《广陵散》,声调绝伦,遂以授康,仍誓不传人,亦不言其姓字。 康善谈理,又能属文,其高情远趣,率然玄远。撰上古以来高士为之传赞,欲友其人于千载也。又作《太师箴》,亦足以明帝王之道焉。复作《声无哀乐论》,甚有条理。   向秀字子期,河内怀人也。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才士虽有观者,莫适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广之,儒墨之迹见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此书讵复须注,正是妨人作乐耳。”及成,示康曰:“殊复胜不?”又与康论养生,辞难往复,盖欲发康高致也。 康善锻,秀为之佐,相对欣然,傍若无人。又共吕安灌园于山阳。康既被诛,秀应本郡计入洛。文帝问曰:“闻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为巢许狷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   刘伶,字伯伦,沛国人也。身长六尺,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澹默少言,不妄交游,与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携手入林。初不以家产有无介意。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其遗形骸如此。尝渴甚,求酒于其妻。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惟当祝鬼神自誓耳。便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兒之言,慎不可听。”仍引酒御肉,隗然复醉。尝醉与俗人相忤,其人攘袂奋拳而往。伶徐曰:“鸡肋不足以安尊拳。”其人笑而止。   陆机字士衡,吴郡人也。祖逊,吴丞相。父抗,吴大司马。机身长七尺,其声如钟。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伏膺儒术,非礼不动。抗卒,领父兵为牙门将。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 至太康末,与弟云俱入洛,造太常张华。华素重其名,如旧相识,曰:“伐吴之役,利获二俊。”又尝诣侍中王济,济指羊酪谓机曰:“卿吴中何以敌此?”答云:“千里莼羹,未下盐豉。”时人称为名对。张华荐之诸公。后太傅杨骏辟为祭酒。会骏诛,累迁太子洗马、著作郎。范阳卢志于众中问机曰:“陆逊、陆抗于君近远?”机曰:“如君于卢毓、卢廷。”志默然。既起,云谓机曰:“殊邦遐远,容不相悉,何至于此!”机曰:“我父祖名播四海,宁不知邪!”议者以此定二陆之优劣。   初机有骏犬,名曰黄耳,甚爱之。既而羁寓京师,久无家问,笑语犬曰:“我家绝无书信,汝能赍书取消息不?”犬摇尾作声。机乃为书以竹筒盛之而系其颈,犬寻路南走,遂至其家,得报还洛。其后因以为常。时中国多难,顾荣、戴若思等咸劝机还吴,机负其才望,而志匡世难,故不从。   机天才秀逸,辞藻宏丽,张华尝谓之曰:“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云尝与书曰:“君苗见兄文,辄欲烧其笔砚。”后葛洪著书,称“机文犹玄圃之积玉,无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丽妍赡,英锐漂逸,亦一代之绝乎!”其为人所推服如此。然好游权门,与贾谧亲善,以进趣获讥。所著文章凡三百余篇,并行于世。   陆云字士龙,六岁能属文,性清正,有才理。少与兄机齐名,虽文章不及机,而持论过之,号曰“二陆”。幼时吴尚书广陵闵鸿见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龙驹,当是凤雏。”后举云贤良,时年十六。吴平,入洛。机初诣张华,华问云何在。机曰:“云有笑疾,未敢自见。”俄而云至。华为人多姿制,又好帛绳缠须。云见而大笑,不能自已。先是,尝著缞绖上船,于水中顾见其影,因大笑落水,人救获免。云与荀隐素未相识,尝会华坐,华曰:“今日相遇,可勿为常谈。”云因抗手曰:“云间陆士龙。”隐曰:“日下荀鸣鹤。”鸣鹤,隐字也。云又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挟尔矢?”隐曰:“本谓是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麋。兽微弩强,是以发迟。”华抚手大笑。刺史周浚召为从事,谓人曰:“陆士龙当今之颜子也。” 初,云尝行,逗宿故人家,夜暗迷路,莫知所从。忽望草中有火光,于是趣之。至一家,便寄宿,见一年少,美风姿,共谈老子,辞致深远。向晓辞去,行十许里,至故人家,云此数十里中无人居,云意始悟。却寻昨宿处,乃王弼冢。云本无玄学,自此谈老殊进。   潘岳字安仁,荥阳中牟人也。祖瑾,安平太守。父芘,琅邪内史。岳少以才颖见称,乡邑号为奇童,谓终贾之俦也。早辟司空太尉府,举秀才。 岳才名冠世,为众所疾,遂栖迟十年。出为河阳令,负其才而郁郁不得志。时尚书仆射山涛、领吏部王济、裴楷等并为帝所亲遇,岳内非之,乃题阁道为谣曰:“阁道东,有大牛。王济鞅,裴楷鞧,和峤刺促不得休。”  岳性轻躁,趋世利,与石崇等谄事贾谧,每候其出,与崇辄望尘而拜。构愍怀之文,岳之辞也。谧二十四友,岳为其首。谧《晋书》限断,亦岳之辞也。其母数诮之曰:“尔当知足,而干没不已乎?”而岳终不能改。 岳美姿仪,辞藻绝丽,尤善为哀诔之文。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时张载甚丑,每行,小兒以瓦石掷之,委顿而反。岳从子尼。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汉中山靖王胜之后也。祖迈,有经国之才,为相国参军、散骑常侍。父蕃,清高冲俭,位至光禄大夫。琨少得俊朗之目,与范阳祖纳俱以雄豪著名。年二十六,为司隶从事。时征虏将军石崇河南金谷涧中有别庐,冠绝时辈,引致宾客,日以赋诗。琨预其间,文咏颇为当时所许。秘书监贾谧参管朝政,京师人士无不倾心。石崇、欧阳建、陆机、陆云之徒,并以文才降节事谧,琨兄弟亦在其间,号曰“二十四友’。  琨少负志气,有纵横之才,善交胜己,而颇浮夸。与范阳祖逖为友,闻逖被用,与亲故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其意气相期如此。在晋阳,常为胡骑所围数重,城中窘迫无计,琨乃乘月登楼清啸,贼闻之,皆凄然长叹。中夜奏胡笳,贼又流涕歔欷,有怀土之切。向晓复吹之,贼并弃围而走。   王导字茂弘,光禄大夫览之孙也。父裁,镇军司马。导少有风鉴,识量清远。年十四,陈留高士张公见而奇之,谓其从兄敦曰:“此兒容貌志气,将相之器也。”初袭祖爵即丘子。司空刘实寻引为东阁祭酒,迁秘书郎、太子舍人、尚书郎,并不行。后参东海王越军事。   时元帝为琅邪王,与导素相亲善。导知天下已乱,遂倾心推奉,潜有兴复之志。帝亦雅相器重,契同友执。帝之在洛阳也,导每劝令之国。会帝出镇下邳,请导为安东司马,军谋密策,知无不为。及徙镇建康,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导患之。会敦来朝,导谓之曰:“琅邪王仁德虽厚,而名论犹轻。兄威风已振,宜有以匡济者。”会三月上巳,帝亲观禊,乘肩舆,具威仪,敦、导及诸名胜皆骑从。吴人纪瞻、顾荣,皆江南之望,窃觇之,见其如此,咸惊惧,乃相率拜于道左。    晋国既建,以导为丞相军谘祭酒。桓彝初过江,见朝廷微弱,谓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将何以济!”忧惧不乐。往见导,极谈世事,还,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饮宴。周顗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皆相视流涕。惟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众收泪而谢之。俄拜右将军、扬州刺史、监江南诸军事,迁骠骑将军,加散骑常侍、都督中外诸军、领中书监、录尚书事、假节,刺史如故。导以敦统六州,固辞中外都督。后坐事除节。   及帝登尊号,百官陪列,命导升御床共坐。导固辞,至于三四,曰:“若太阳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  王敦之反也,刘隗劝帝悉诛王氏,论者为之危心。导率群从昆弟子侄二十余人,每旦诣台待罪。帝以导忠节有素,特还朝服,召见之。导稽首谢曰:“逆臣贼子,何世无之,岂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执之曰:“茂弘,方托百里之命于卿,是何言邪!”乃诏曰:“导以大义灭亲,可以吾为安东时节假之。”及敦得志,加导守尚书令。初,西都覆没,海内思主,群臣及四方并劝进于帝。时王氏强盛,有专天下之心,敦惮帝贤明,欲更议所立,导固争乃止。及此役也,敦谓导曰:“不从吾言,几致覆族。”导犹执正议,敦无以能夺。 导善于因事,虽无日用之益,而岁计有余。时帑藏空竭,库中惟有练数千端,鬻之不售,而国用不给。导患之,乃与朝贤俱制练布单衣,于是士人翕然竞服之,练遂踊贵。乃令主者出卖,端至一金。其为时所慕如此   庾亮字元规,明穆皇后之兄也。父琛,在《外戚传》。亮美姿容,善谈论,性好《庄》《老》,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时人或以为夏侯太初、陈长文之伦也。 亮死将葬,何充会之,叹曰:“埋玉树于土中,使人情何能已!” 初,亮所乘马有的颅,殷浩以为不利于主,劝亮卖之。亮曰:“曷有己之不安而移之于人!”浩惭而退。亮在武昌,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楼,俄而不觉亮至,诸人将起避之。亮徐曰:“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便据胡床与浩等谈咏竟坐。其坦率行己,多此类也。   谢安字安石,尚从弟也。父裒,太常卿。安年四岁时,谯郡桓彝见而叹曰:“此兒风神秀彻,后当不减王东海。”及总角,神识沈敏,风宇条暢,善行书。弱冠,诣王蒙,清言良久,既去,蒙子修曰:“向客何如大人?”蒙曰:“此客亹亹,为来逼人。”王导亦深器之。由是少有重名。 尝往临安山中,坐石室,临浚谷,悠然叹曰:“此去伯夷何远!”尝与孙绰等泛海,风起浪涌,诸人并惧,安吟啸自若。舟人以安为悦,犹去不止。风转急,安徐曰:“如此将何归邪?”舟人承言即回。众咸服其雅量。安虽放情丘壑,然每游赏,必以妓女从。既累辟不就,简文帝时为相,曰:“安石既与人同乐,必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时安弟万为西中郎将,总籓任之重。安虽处衡门,其名犹出万之右,自然有公辅之望,处家常以仪范训子弟。安妻,刘惔妹也,既见家门富贵,而安独静退,乃谓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及万黜废,安始有仕进志,时年已四十余矣。   简文帝疾笃,温上疏荐安宜受顾命。及帝崩,温入赴山陵,止新亭,大陈兵卫,将移晋室,呼安及王坦之,欲于坐害之。坦之甚惧,问计于安。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在此一行。”既见温,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版。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耳。”遂笑语移日。坦之与安初齐名,至是方知坦之之劣。温尝以安所作简文帝谥议以示坐宾,曰:“此谢安石碎金也。”   性好音乐,自弟万丧,十年不听音乐。及登台辅,期丧不废乐。王坦之书喻之,不从,衣冠效之,遂以成俗。又于土山营墅,楼馆林竹甚盛,每携中外子侄往来游集,肴馔亦屡费百金,世颇以此讥焉,而安殊不以屑意。常疑刘牢之既不可独任,又知王味之不宜专城。牢之既以乱终,而味之亦以贪败,由是识者服其知人。   安少有盛名,时多爱慕。乡人有罢中宿县者,还诣安。安问其归资,答曰:“有蒲葵扇五万。”安乃取其中者捉之,京师士庶竞市,价增数倍。安本能为洛下书生咏,有鼻疾,故其音浊,名流爱其咏而弗能及,或手掩鼻以斅之。及至新城,筑埭于城北,后人追思之,名为召伯埭。 羊昙者,太山人,知名士也,为安所爱重。安薨后,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因石头大醉,扶路唱乐,不觉至州门。左右白曰:“此西州门。”昙悲感不已,以马策扣扉,诵曹子建诗曰:“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恸哭而去。    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导之从子也,祖正,尚书郎。父旷,淮南太守。元帝之过江也,旷首创其议。羲之幼讷于言,人未之奇。年十三,尝谒周顗,顗察而异之。时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羲之,于是始知名。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深为从伯敦、导所器重。时陈留阮裕有重名,为敦主簿。敦尝谓羲之曰:“汝是吾家佳子弟,当不减阮主簿。”裕亦目羲之与王承、王悦为王氏三少。时太尉郗鉴使门生求女婿于导,导令就东厢遍观子弟。门生归,谓鉴曰:“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咸自矜持。惟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鉴曰:“正此佳婿邪!”访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    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性爱鹅,会稽有孤居姥养一鹅,善鸣,求市未能得,遂携亲友命驾就观。姥闻羲之将至,烹以待之,羲之叹惜弥日。又山阴有一道士,养好鹅,羲之往观焉,意甚悦,固求市之。道士云:“为写《道德经》,当举群相赠耳。”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甚以为乐。其任率如此。尝诣门生家,见棐几滑净,因书之,真草相半。后为其父误刮去之,门生惊懊者累日。又尝在蕺山见一老姥,持六角竹扇卖之。羲之书其扇,各为五字。姥初有愠色。因谓姥曰:“但言是王右军书,以求百钱邪。”姥如其言,人竞买之。他日,姥又持扇来,羲之笑而不答。其书为世所重,皆此类也。每自称“我书比钟繇,当抗行;比张芝草,犹当雁行也”。曾与人书云:“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后之也。”羲之书初不胜庾翼、郗愔,及其暮年方妙。尝以章草答庾亮,而翼深叹伏,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纸,过江颠狈,遂乃亡失,常叹妙迹永绝。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   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我卒当以乐死。”谢安尝谓羲之曰:“中年以来,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恆恐兒辈觉,损其欢乐之趣。”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复征之。  有七子,知名者五人。玄之早卒。次凝之,亦工草隶,仕历江州刺史、左将军、会稽内史。王氏世事张氏五斗米道,凝之弥笃。孙恩之攻会稽,僚佐请为之备。凝之不从,方入靖室请祷,出语诸将佐曰:“吾已请大道,许鬼兵相助,贼自破矣。”既不设备,遂为孙所害。    王徽之字子猷,性卓荦不羁,为大司马桓温参军,蓬首散带,不综府事。又为车骑桓冲骑兵参军,冲问:“卿署何曹?”对曰:“似是马曹。”又问:“管几马?”曰:“不知马,何由知数!”又问:“马比死多少?”曰:“未知生,焉知死!”尝从冲行,值暴雨,徽之因下马排入车中,谓曰:“公岂得独擅一车!”冲尝谓徽之曰:“卿在府日久,比当相料理。”徽之初不酬答,直高视,以手版柱颊云:“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耳。” 时吴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观之,便出坐舆造竹下,讽啸良久。主人洒扫请坐,徽之不顾。将出,主人乃闭门,徽之便以此赏之,尽叹而去。尝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徽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邪!”尝居山阴,夜雪初霁,月色清朗,四望皓然,独酌酒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逵。逵时在剡,便夜乘小船诣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反。人问其故,徽之曰:“本乘兴而行,兴尽而反,何必见安道邪!”雅性放诞,好声色,尝夜与弟献之共读《高士传赞》,献之赏井丹高洁,徽之曰:“未若长卿慢世也。”其傲达若此。时人皆钦其才而秽其行。   王献之字子敬。少有盛名,而高迈不羁,虽闲居终日,容止不怠,风流为一时之冠。年数岁,尝观门生樗蒱,曰:“南风不竞。”门生曰:“此郎亦管中窥豹,时见一斑。”献之怒曰:“远惭荀奉倩,近愧刘真长。”遂拂衣而去。尝与兄徽之、操之俱诣谢安,二兄多言俗事,献之寒温而已。既出,客问安王氏兄弟优劣,安曰:“小者佳。”客问其故,安曰:“吉人之辞寡,以其少言,故知之。”尝与徽之共在一室,忽然火发,徽之遽走,不遑取履。献之神色恬然,徐呼左右扶出。夜卧斋中而有偷人入其室,盗物都尽。献之徐曰:“偷兒,氈青我家旧物,可特置之。”群偷惊走。 工草隶,善丹青。七八岁时学书,羲之密从后掣其笔不得,叹曰:“此兒后当复有大名。”尝书壁为方丈大字,羲之甚以为能,观者数百人。桓温尝使书扇,笔误落,因画作乌驳牸牛,甚妙。 谢安甚钦爱之,请为长史。安进号卫将军,复为长史。太元中,新起太极殿,安欲使献之题榜,以为万代宝,而难言之,试谓曰:“魏时陵云殿榜未题,而匠者误钉之,不可下,乃使韦仲将悬橙书之。比讫,须鬓尽白,裁余气息。还语子弟,宜绝此法。”献之揣知其旨,正色曰:“仲将,魏之大臣,宁有此事!使其若此,有以知魏德之不长。”安遂不之逼。安又问曰:“君书何如君家尊?”答曰:“故当不同。”安曰:“外论不尔。”答曰:“人那得知!”寻除建威将军、吴兴太守,征拜中书令。   王恭字孝伯,光禄大夫蕴子,定皇后之兄也。少有美誉,清操过人,自负才地高华,恆有宰辅之望。与王忱齐名友善,慕刘惔之为人。谢安常曰:“王恭人地可以为将来伯舅。”尝从其父自会稽至都,忱访之,见恭所坐六尺簟,忱谓其有余,因求之。恭辄以送焉,遂坐荐上。忱闻而大惊,恭曰:“吾平生无长物。”其简率如此。 起家为佐著作郎,叹曰:“仕宦不为宰相,才志何足以骋!”因以疾辞。   孝武帝以恭后兄,深相钦重。时陈郡袁悦之以倾巧事会稽王道子,恭言之于帝,遂诛之。道子尝集朝士,置酒于东府,尚书令谢石因醉为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右之重,集籓王之第,而肆淫声,欲令群下何所取则!”石深衔之。淮陵内史虞珧子妻裴氏有服食之术,常衣黄衣,状如天师,道子甚悦之,令与宾客谈论,时人皆为降节。恭抗言曰:“未闻宰相之坐有失行妇人。”坐宾莫不反侧,道子甚愧之。   恭性抗直。深存节义,读《左传》至“奉王命讨不庭”,每辍卷而叹。为性不弘,以暗于机会,自在北府,虽以简惠为政,然自矜贵,与下殊隔。不闲用兵,尤信佛道,调役百姓,修营佛寺,务在壮丽,士庶怨嗟。临刑,犹诵佛经,自理须鬓,神无惧容,谓监刑者曰:“我暗于信人,所以致此,原其本心,岂不忠于社稷!但令百代之下知有王恭耳。”家无财帛,唯书籍而已,为识者所伤。 恭美姿仪,人多爱悦,或目之云“濯濯如春月柳”。尝被鹤氅裘,涉雪而行,孟昶窥见之,叹曰:“此真神仙中人也!”    王敦字处仲,司徒导之从父兄也。父基,治书侍御史。敦少有奇人之目,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驸马都尉,除太子舍人。时王恺、石崇以豪侈相尚,恺尝置酒,敦与导俱在坐,有女伎吹笛小失声韵,恺便驱杀之,一坐改容,敦神色自若。他日,又造恺,恺使美人行酒,以客饮不尽,辄杀之。酒至敦、导所,敦故不肯持,美人悲惧失色,而敦傲然不视。导素不能饮,恐行酒者得罪,遂勉强尽觞。导还,叹曰:“处仲若当世,心怀刚忍,非令终也。”洗马潘滔见敦而目之曰:“处仲蜂目已露,但豺声未振,若不噬人,亦当为人所噬。”及太子迁许昌,诏东宫官属不得送。敦及洗马江统、潘滔,舍人杜蕤、鲁瑶等,冒禁于路侧望拜流涕,时论称之。迁给事黄门侍郎。   敦眉目疏朗,性简脱,有鉴裁,学通《左氏》,口不言财利,尤好清谈,时人莫知,惟族兄戎异之。经略指麾,千里之外肃然,而麾下扰而不能整。武帝尝召时贤共言伎艺之事,人人皆有所说,惟敦都无所关,意色殊恶。自言知击鼓,因振袖扬枹,音节谐韵,神气自得,傍若无人,举坐叹其雄爽。石崇以奢豪矜物,厕上常有十余婢侍列,皆有容色,置甲煎粉、沈香汁,有如厕者,皆易新衣而出。客多羞脱衣,而敦脱故著新,意色无怍。群婢相谓曰:“此客必能作贼。”又尝荒恣于色,体为之弊,左右谏之,敦曰:“此甚易耳。”乃开后阁,驱诸婢妾数十人并放之,时人叹异焉。   桓温字元子,宣城太守彝之子也。生未期而太原温峤见之,曰:“此兒有奇骨,可试使啼。”及闻其声,曰:“真英物也!”以峤所赏,故遂名之曰温。峤笑曰:“果尔,后将易吾姓也。”彝为韩晃所害,泾令江播豫焉。温时年十五,枕戈泣血,志在复仇。至年十八,会播已终,子彪兄弟三人居丧,置刃杖中,以为温备。温诡称吊宾,得进,刃彪于庐中,并追二弟杀之,时人称焉。 温豪爽有风概,姿貌甚伟,面有七星。少与沛国刘惔善,惔尝称之曰:“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猥毛磔,孙仲谋、晋宣王之流亚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