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ge的反义词:Brideshead Revisited故园风雨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22:03:25





If you ask me now who I am the only answer I could give with any certainty would be my name, Charles Ryder. For the rest, my loves, my hates, down even to my deepest desires. I can no longer say whether these emotions are my own or stolen from those I once so desperately wished to be. On second thoughts one emotion remains my own, alone among the borrowed and the second-hand, as pure as that faith from which I am still in flight--guilt.

 

  如果你现在问我我是谁,我能给你唯一确定的答案就是我的名字Charles Ryder,至于其他,上至爱恨,下至最深层的渴望,我再也无法辨别这些情感到底是我自己的,还是从我那曾无限的期望那窃取的。可再想想,有一种情感却始终是我自己的。与那些虚伪的,假借人手的情感不同,它如同我逝去的信仰一样纯粹--悔恨。

 

 

 


Just the place to bury a crock of gold I should like to bury something precious in every place where I've been happy. And then when I was old and ugly and miserable, I could come back and dig it up and remember.

 

这真是一个埋藏金子的好地方,我愿意在我所有曾开心过的地方都埋下值得珍藏的东西。然后等我又老又丑又可怜的时候,再回来把它们都挖出来慢慢回忆。  

Tell me, I’m curious. Since, as you claim, you have no religion, what do you imagine you are doing on this earth?
  告诉我,我很好奇,既然你声称你没有宗教信仰,那你在这个地球上做什么?

Living my life, the same as you.

过我的生活,就像你一样。But without faith, what could your purpose possibly be?
   但是没有信仰的话,你生活的目的又是什么?

I want to look back and say that I was alive. That I didn’t turn back, that I tried. That I was happy.

我想回首过去说一句,我曾经活过。我没有回头,我尽力了。我曾快乐过。

Happiness in this life is irrelevant. All that matters, the only thing of consequence, is the life hereafter.

这样生活中的快乐时不恰当的。最重要的是后世的人生。
 

Whether by fate or the divine ironies of some higher power I find myself returned once more to Brideshead.

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什么力量支配的神的嘲讽,我再一次回到了Brideshead庄园。

Did I want too much?

是我想要的太多吗?

Did my own hunger blind me to the ties that bound them to their faith?

是我的欲望蒙蔽了双眼让我不能接受他们忠于信仰的事实吗?

Am I own now, shadowed by war, all mornings gone alone enough to see the light

只有像现在这样,披着战争的阴影,家当全无,我才能独自坦然面对白日?

                                                  

                                                 故园风雨后
 
    故园风雨后描写了伦敦近郊Brideshead庄园一个天主教家庭的生活和命运。老马奇梅因侯爵一战后抛下家人长期和情妇在威尼斯居住;他的夫人表面笃信宗教,却过着荒淫奢侈的生活;父母的生活丑闻给子女打下了耻辱的印记,扭曲了他们的天性,尤其是次子萨巴斯蒂安,家庭的负累使之以酒度日,潦倒一生。长女朱莉娅年轻美丽又思想,却由于宗教断送了爱情和幸福。故事的叙述人赖德也是故事的参与者,目睹了这个不幸家庭的沉沦和衰败。宗教也救不了他们。作者以一种苍凉的心情对Brideshead昔日富丽繁华的景象进行了凭吊,也反映了二战后英国知识分子的思想,反映了他们的回忆、哀伤与失望。     本片改编自著名作家伊夫林·沃的小说,八十年代被搬上荧屏后曾大获成功。故事以主人公查尔斯的视角展开,描写了伦敦近郊布赖兹赫德庄园一个天主教家庭的生活和命运。这个家族老一代的马奇梅因侯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去国外参加战争,战后没有回国,长期和他的意大利情妇在威尼斯同居。他的妻子马奇梅因夫人住在伦敦,夫妻不睦,按照天主教规定,夫妻不能离婚,事实上他们长期分居。

  他们的长子布赖兹赫德是未来爵位和庄园的继承人(与庄园同名),却生性怪僻。而次子塞巴斯蒂安和故事叙述人查尔斯是牛津大学的同窗好友,一生经历坎坷,流落异国。大女儿朱莉娅和小女儿科迪莉娅的一生也跌宕起伏(电影未过多的讲述小女儿的经历)。影片通过这一家人的故事,反映了战后的英国状况,也可以说是西方一般知识分子的思想与遭遇。

  庄园故事以第三者的角度开始讲述,以查尔斯与庄园主小儿子和大女儿的感情经过为主线,贯以宗教启示(特别是结尾处,老庄园主去世时的划十字手式)。                                               

 

原著摘抄

  他告诉了我这地方的名字。马上,仿佛有人突然关了无线电,多少天来在我耳边不停地、愚蠢地响着的声音突然给打断了;接着是巨大的沉默,起先是一片空虚,但是随着我的受了伤害的感官恢复了知觉,我耳边逐渐充满了许多甜美的、纯真的、久已忘却的声音:因为他说出了我那么熟悉的一个地名,具有古老深奥魔力的魔术般的地名,只消一听到它,魂牵梦绕的岁月的影子就开始在我眼前联翩飞舞。

  她的秋天的雾,灰色的春天,她那难得的夏天的光辉——像那天那样——这时栗树开花,钟声清晰地高高飘过山墙和圆屋顶,散发出几个世纪的青春和柔和气息。是这种寂静使我们朗朗的笑声发出回响,使回声静静地、欢乐地在喧闹声中飘扬。

  一个人回忆往事时,容易把伪造的早熟现象或装出来的天真神气赋予他的青春时代,就仿佛改变画在门边记录身高的日期一样。

  他领我通过一扇挂着厚羊毛毡的门,走进一条黑暗的走廊;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上面的镀金檐板和拱形灰泥;然后,打开一扇沉重但开关灵活的桃花心木门,他领我走进一个漆黑的大厅里。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射进来。萨巴斯蒂安打开一扇百叶窗,把窗扇折起来;一片柔和的、金黄色的午后阳光倾泻进来,照在光秃秃的地板上,照在大理石雕的一对大壁炉上,照在画着古典神祗和英雄像的拱形天花板上,照在镀金的镜子和人造大理石壁柱上,照在用布遮起来的一堆堆家具上。这一切都是匆匆一瞥,好像从公共汽车的顶层瞥见一个灯火通明的舞厅,一闪而过,萨巴斯蒂安匆匆关上了窗户。“瞧,”他说,“就像这个样子。”

  那时的邪恶行为就像人们把酒精掺进杜罗河区的纯葡萄汁里,那是一种满是黑色混合物的、醉人的东西。那种邪恶既丰富了青春的历程,又放慢了青春的速度,就像那种酒一样,控制了葡萄的发酵,使之不能饮用,必须年复一年藏在黑暗的地窖里,直到最后酿造得适于摆在桌上供人饮用。

  一切知识的来源在于了解并爱人类中另一个成员。

  谈话应该像杂技表演,把球儿和盘子扔上去,一个比一个高,一个上去,一个下来,结实的好东西,给舞台脚灯的灯光照得亮晃晃的,如果一失手就会砰的一声摔下来。可是,亲爱的萨巴斯蒂安说起话来就像从古老的陶制吹管吹出来的一片肥皂泡,瞬时间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虹彩,接着——噗的一声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伊夫林·沃其实是一酒鬼

 

 

    伊夫林·沃其实是一酒鬼。1956年,他给女儿办了场晚宴,亲自书写请柬,列举了一堆菜谱之后,最后一句为:“陈年香槟供应,但唯我一人独享。”1920年代他在牛津上学时,择友标准正是“有能力不被酒精俘虏”,30年后可倒好,他一人独坐,贪婪地攥紧酒杯,洋洋自得地晃动杯中尤物,像公牛一般蛮横地认为在场没有哪怕半个人值得分享这杯中的一滴。
  
  读他的小说《旧地重游》,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被这位沃先生勾起了酒瘾。他们喝亚历山大鸡尾酒,雪利酒,当然还有勃艮地的葡萄酒,就着一点儿巴斯·奥利弗牌饼干。故事里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小伙子,在宁静的夜晚呆在“彩绘客厅”里,先把酒杯放在蜡烛火焰上温一下,再酒杯斟上三分之一的酒,接着把酒旋转起来,小心地捧在手里,举到灯亮前照一照,嗅一嗅,呷一小口,再喝一大口,让酒像在柜台上滚动的一个硬币那样在舌头上滚动,然后他们就开始品评了:“酒稍微有一点羞涩,像一头大眼睛的羚羊。”“像一个矮妖精。”“有花纹的妖精出现在织锦般的草地上。”“就像寂静水边的一枝长笛。”“……这是增长智慧的陈酒。”“是山洞里一位先知。”“……这是戴在雪白脖颈上的一串珍珠项链。”“像一只天鹅。”“像最后一匹独角兽。”这是让当今任何一个酒评人都望尘莫及的评语。
  
  作为一个“拜物英国迷”,这小说里的知识分子情怀、可无可有的神学、令人生疑的感情线等等,都抵不过英式庄园作派的生活魅力。我能飞快地把那些生活细节挑出来,除了酒,还有油浸鳀鱼烤面包片,富勒氏胡桃蛋糕,那个时代的茫然目光、张嘴凝视的神情和颧骨高处涂的两团可笑的胭脂,伦敦社交季节,花呢上衣和法兰绒裤……里面的人即使不够英俊漂亮,也要时髦优美,还得带点儿因为生活太富足而沾染的忧伤颓废气,要是哪个姑娘因为艰苦的生活变得粗糙、生气勃勃而又注重实际,那真是最让人痛心的事。伊夫林·沃曾经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小说写在1943年12月,时逢战争,他因跳降落伞负了轻伤,索性休假写作,“那是一个战时匮乏和灾难迫睫的凄凉时代,是黄豆和基本英语的时代,因此这部书里就充满了对酒食的贪馋,对往日繁华的向往。”
  
  小说改编的电影上映了,符合新晋翻拍英式庄园戏的一贯套路:华服美景,好大一部分投资用在了置装和布景上,有还原一些琐碎细节的野心,启用长相俊美的男女主角,仿佛英式没落贵族版“欲望都市”和“女魔头”,到头来故事被淹没了,年末评选时往往有最佳服装奖的面相。看着这种英式庄园戏,我一点也不会患上怀旧病,反倒体会出一种紧跟时代的“时尚感”,即使没出现任何一个时髦款式,没有一个品牌名称,其间趣味也完全可以当成所有时尚杂志的办刊宗旨——倡导富足生活,鄙夷粗制滥造,讲究煞有介事。
  
  有人说,观众还是要带着颤抖去接近这个电影,因为26年前有一部难以超越的11集电视短剧,它由英国Granada电视公司出品,当年共花费 1100万英镑,每一集合100万英镑,主要在约克北部的霍华德城堡拍摄,并及时引进中国,混杂着新鲜的异域风情刻进许多人的记忆。原谅我年纪太小没有看过,在土豆上翻出来,开头就在念小说原作:“这会儿,我在 39岁这个年龄就开始老起来。每天晚上我感到浑身僵硬、疲倦,不愿走出营地;我养成了独占某把椅子和某种报纸的习惯;我经常在晚饭前喝三杯杜松子酒,不多也不少,听完了晚上九点钟的新闻马上上床。我总是在起床号前一小时醒来,烦躁不安。”这是个极度忠实原作的“改编”,基本上在念小说,整整念了13个小时,速度其实还蛮快的。电视剧颇具岁月感,城堡颤栗的阴影,严苛的无处不在的仆人,欢乐与忧愁只有薄纱之隔,流淌在塞巴蒂安脸上漫不经心的忧伤……当年花了大钱布下的美景,今天看来也过时了,却又因为缺了当下时髦英国庄园戏的华丽头纱,露出它本来的质地:就像查尔斯对塞巴斯蒂安,对布莱兹赫德庄园的向往,那种对英国式的迷恋,可不只是因为几身衣服、几瓶酒吧。
  
  崇英情结是分等级的:先是英范儿(Englishness),再往上是崇英者(Anglophilia),最高级的就是英国迷了(Anglomania)。《伏尔泰的椰子》写的就是英国迷,他们段位之所以高,是因为迷恋英国式浮华中的某种诗意,某种宏大,某种对骄傲的延续、对传统的信念,迷恋浪漫主义。《旧地重游》和伊夫林·沃正是重现了这种浪漫主义。单不要说配角、家谱学家桑格拉斯先生了,他是一位正统王朝的拥护者,爱戴被剥夺了王位的皇族,喜欢名门望族的被遗忘了的丑闻,声称爱好过去,“他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旅游者,稳健而又傲慢,一切的异域风光都展现在他眼前,供他欣赏”,这是一位浪漫主义尚古遗风的忠诚继承者。那位迷茫的贵族青年塞巴斯蒂安,他酗酒作乐,总拿着一只玩具熊,身上凝聚了典型浪漫主义者的特质:“对知识和科学进步没有兴趣,对政治权力没有兴趣,对幸福没有兴趣,对为了找到个人的社会位置而去适应社会没有兴趣……他们相信少数比多数更神圣,失败比成功更高贵”(以塞亚·伯林)。伊夫林·沃还借塞巴斯蒂安在那儿回忆青春,可青春不正是因为短暂而成为一出迷人的悲剧,就像他自己的感慨:“青春的柔情啊——它是何等的非凡,何等的完美!又何其迅速,不可挽回地失去了它!青春的柔情呢——那种精力充沛的懒散,那种孤芳自赏的情怀——这些只属于青春,并且与青春一起消逝。也许,在悬狱的殿堂里,为了补偿英雄们失去的至福幻象,他们正享受着青春柔情……”这位沃先生爱喝点酒,大概也因为酒“丰富了青春的历程,又放慢了青春的速度。”
  
  我在英国时,正赶上这股风潮在酝酿,说实话,我既没见到半个贵族青年,我压根没有亲身体会到其中的浪漫。我见到最多的是足球流氓和难以自制的酒徒,当然还有人与人之间恍若隔世的冷漠,即使就住在同一条街上,同时看得到几英里外乡间的地平线,甚至彼此很有好感,为分开感到惆怅,知道只消拿起电话,就可以在枕边跟对方通话,说上几句,借以享受一下见面的亲密,但是,由于受到我们各自星球的向心力以及包围着的冷寂的星际空间,我们不能这样做。可经年累月又能听到、看到这个民族的宏大历史与浪漫情怀的宣言,就连冷漠也是一种洋洋自得的特质,它们在我所处的地理位置之外,又形成了一个英国。跟是不是踏上那里的土壤,喝过那里的水没有关系,即使我就像《旧地重游》里的安东尼,“原来是从一群人中给任意挑选出来的,现在又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原来的那群人中间,个性也越来越无法辨认,”我还是能够找到一群怀有同样情感的人,听到那个地名,起先是一片空虚,紧接着受了伤害的感官恢复了知觉,耳边逐渐充满了许多甜美的、纯真的、久已忘却的声音,魂牵梦绕的岁月的影子就开始联翩飞舞了。那个地名所代表的不是个地方,而是种幻想。

 

 

 

 

 
                            
                     


平静大海下的暗涌
   

    还是在年轻时代,伊夫林•沃的名字就被打上了各种不名誉的标记:自杀未遂、同时和男人和女人搞暧昧、苦不堪言的离婚事件以及重度酗酒。1924年,20岁的伊夫林•沃和他牛津的同学拍了一个小电影,嘲弄宗教,特别是天主教,在片中他扮演的牛津同性恋教师试图引诱威尔斯王子。但是到了1945年,已成为当时英国重要作家伊夫林•沃,出版了据说有很大自传成分的小说《旧地重游》,天主教已然成为书中推动情节的重要力量,以至小说的副标题就叫做——查尔斯•赖德上尉的神圣的和渎神回忆,不过译本并没有印出来。
  
  译林出版社6月份重新发行了《旧地重游》。责编张远帆告诉记者,伊夫林•沃在国内小众的阅读圈多年来一直有众多忠实的粉丝。再版的机缘源于同样喜欢这本小说的陆灏告诉他,80年代外国文学社的版本在二手书网孔夫子上已经炒到不可理喻的价格。之前在1999年,译林出版过这本小说,但在市面上都已找不到。如今拿到手里的这个装帧精良的版本是译林第二版的第1次印刷,译本沿用的依旧是北大西语系老教授赵隆勷在80年代翻译的版本,文字考究,本刊记者试图寻找译者,但无论西语系办公室还是老干部处都打听不到他了。“国内以前不太谈伊夫林•沃,但有些人把他看作20世纪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他的英文写得很漂亮,有些恶毒的漂亮,也被认为是个讽刺大家。”赵毅衡教授对本刊记者说,“很多人把这部小说读两三遍,伊夫林•沃极端的聪明可以从他对的观察力和对细节的描述中看出来,在小说中他写了很多自己的感受,像一幅有透视效果的油画。其他小说被定性后,反倒没这个动人。”
  
  从副标题可以看出伊夫林•沃在写作这本书时内心的矛盾和困惑。尽管被有的评论认为是宗教说教意味太浓,书中多愁善感的爱情故事和对爵士时代(一二战期间,宁静而短暂的那二十多年)英国上层阶级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描述,使这本书甫一出版就在美国成了年度畅销书。米高梅公司曾经和伊夫林•沃商谈电影改编,但因为好莱坞意图削减其中的神学元素而最终遭到沃的拒绝。国内曾经上演过1981年英国人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11个小时的电视连续剧,被认为忠实于原著,表演入木三分。而小说被搬上大银幕,则是去年的事情。导演朱利安•雅罗德(Julian Jarrold)对英国古装题材似乎情有独钟,前两年拍过简•奥斯丁的传记片《成为简》。现在,影迷很容易找到这部叫做《故园风雨后》的电影,只是看完电影,再看原著,才发现改编的不尽如人意。导演和编剧加进了他们自己的主张,创造了一些可能沃本人并不希望那么矛盾的矛盾。在小说中,查尔斯•赖德的确是串起整个故事的一条重要的线,但真正的珍珠是朱莉娅和塞巴斯蒂安,在电影中,后者不过是些木头珠子。譬如香港评论人迈克曾写到,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拿掉了其中重要的一个角色阿洛伊修斯——塞巴斯蒂安•弗莱特少爷的玩具熊。
  
  是的,塞巴斯蒂安一出场,就令读者难忘。在查尔斯——多少可以看作是作者替身——的眼里,他具有magic beautiful(伊夫林•沃特为他创造的一个著名的形容词组),1920年代的牛津大学生,和他形影不离的是一只玩具熊。仅以此,他的天真、矫情、缺爱和纳喀索斯式的自恋、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的性情,便跃然纸上。查尔斯和作者一样出身于伦敦的中产阶级家庭,在被塞巴斯蒂安带到“他家住的地方”布莱兹赫德庄园时,禁不住被其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上的魅力所吸引,直到后来和这一家人生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先是和塞巴斯蒂安好,又和他的姐姐朱莉娅好,都遭受很多波折。他对朱莉娅说:塞巴斯蒂安是个序幕。但同时自己也拿不定,“喜欢朱莉娅也许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就像和塞巴斯蒂安在一起。”
  
  有的评论把这部小说比作是英国的《红楼梦》,但一个直观的感觉是,仅有的相似性,就是都写了一个老大文明古国中的大家族的没落,以及那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如果非要对应的话,塞巴斯蒂安可类比贾宝玉——没什么本事,但也对世界无害,尤其没有得失心,在祖宗大荫庇护下,渐渐丧失了野外生存功能。但一个显著的区别的是曹雪芹是从内部写的,而查尔斯则是从外部写进来,从一开始对贵族之家的好奇的注视和向往,到后来有了更为深刻的立脚。一般英国传统文学涉及到两个阶层的事情,往往爱纠缠在阶级对立上,但伊夫林•沃跳过对立,直接抓住了阶级的内部矛盾——宗教,由此衍生出了关于自由与宗教理性,爱与死亡等终极问题的探讨。
  
  每个人都生活不愉快,是哪里出了错?朱莉娅和塞巴斯蒂安的母亲,虔信天主教的马奇梅因夫人尽管出场很少,但她的阴影无处不在。就像小女儿说的,人们恨上帝,于是就恨我妈妈。因为人们不敢真去恨圣人,于是就恨他的代表。母亲得到所有人的同情,除了她所爱的人。她自己是个悲剧,又把悲剧带给了她的家庭。如果说,她的丈夫和孩子天生是循规蹈矩的类型,那么这个贵族之家也许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可偏偏他们又不是。丈夫离家出走,常年和情妇居住在威尼斯,也让家里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家族丑闻的笼罩中,在感情生活上,他们本应选择门当户对的家族,哪怕是为了同样的宗教观,但父亲的丑闻又使得他们不被选择。追求个人自由和道德上的矛盾造就了一大家子拧巴人。在年轻时,他们没有足够的意志力管理自己的欲望,而从小被灌输的教义所引起的负罪感则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
  
  唯一显得有幸福感的是塞巴斯蒂安的父亲马奇梅因勋爵,至少他尚可以逃脱那个阴影,因为没有母权的压迫。令人震惊的是在病入膏肓后,他及时回到布莱兹赫德庄园等死。一生以行动嘲弄宗教的他,最终在对死亡的恐惧中被感召,手划十字离开人世。而他的行为让朱莉娅坚定了自己的信仰,随后取消了和无神论者查尔斯的婚姻。还有塞巴斯蒂安,他的问题——尽管字面表现的是酗酒,但更现实的可能是他的同性恋取向,而为母亲不容,流落天涯。感情生活被宗教信仰搞得支离破碎后,他们最后都回归了宗教的港湾。朱莉娅说,“我一向很坏。很可能我以后还会很坏,还会受到惩罚。不过我越坏,我就越需要上帝。我不能拒绝上帝的慈悲。” 这就是被作者认为是蒙受天恩的一群人,尽管在小说发表前的几十年,他的同胞已指出——“宗教是精神鸦片”。
  
  董桥曾形容伊夫林•沃是个最能忍情的作家。但“忍”字后面又是怎样的心情。听到朱莉娅说想取消婚约,他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但又形容说,心中那个闪着亮光的小房子,随着雪崩滚入深谷。这也正是伊夫林•沃一生的矛盾写照。最后选择回归宗教的朱莉娅,可能已经换上了伊夫林•沃本人的灵魂。在第一次离婚后,沃就皈依了天主教,他觉得是信仰帮助他放弃了不伦的情欲,再婚后他生了7个孩子。赵毅衡教授对本刊记者分析说,这本小说伊夫林•沃写的是他的不可能的生活,如果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如果没有上帝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查尔斯和父亲及妻子之间,冷血得令人发指,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马奇梅因家族人之间乱而紧密的关系,以及他们的几个孩子对穷苦人给予的无私帮助。作者的审美取向是向着塞巴斯蒂安和朱莉娅这样的人的,对他们赋予了最深的感情。
  
  赵毅衡对本刊记者说,“英国素来有讽刺作家的传统,沃和王尔德、萧伯纳、斯威夫特、格林、以及当代的麦克尤恩一样,都是具有贵族气质的知识分子。贵族在英国历史发展上起过非常大的作用,制定大宪章,要出兵打仗,自己带兵,自己带粮食,作为一种分权,最初的民主就产生在国王和贵族之间。贵族不一定是反现代性的,真正的贵族趣味应该被珍重。沃的另一本名著《一捧尘土》,是一部写牛津生活的讽刺小说。其中的人物托尼•拉斯特最后落到南美洲的印第安丛林里,被一个怪老头扣押,每天命他给他读狄更斯的小说。这个人物是以伊夫林•沃的好友艾克顿爵士为原型的。他三十年代在北大教书,将他“一生最美好的岁月”留在北京,国内的老一辈英国文学界最早就是通过他知道伊夫林•沃的,艾克顿爵士的自传叫《爱美者回忆录》。书中不仅提供了三十年代北京知识分子圈的珍贵史料,而且也提到,牛津大学那批贵族朋友自称“爱美者”(Aesthetes)。实际上是同性恋男大学生小圈子。伊夫林•沃和艾克顿都是其中主要人物之一。艾克敦认为北京是“爱美者”最后的天堂,的确二三十年代中国文化人的圈子,往好的方面说,没有西方那种道德上的矫饰和苛刻。”
  
  陆谷孙记得自己带着研究生写关于这本小说的论文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对本刊记者说,“尽管小教堂面目全非,但精神还在,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伊夫林•沃是个非常怀旧的人,到二战时写作还要用鹅毛笔。在工业化以后,英国贵族是快要灭种的一群人。在沃看来,什么都是旧的比较好。我觉得他的同情都是往以前去,不是前瞻的。英国贵族是很特别的群体,又非常强调人的智性和理性,沃既看到他们矛盾的地方,又比较欣赏这个群体。英国国王是新教的头儿,但也有贵族一直恪守天主教的传统。天主教和新教的区别,几乎就像有宗教和无宗教的区别,天主教强调仪式和礼仪,强调人有罪孽和洗刷良心,英国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很暴力革命,形成超稳定的结构,也许正是宗教信仰带给这个阶层的自我约束和悲悯心,而使得他们没有发展成骄奢淫逸,贪婪无度,在社会里一直得到普遍尊敬。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的形体,甚至物理存在,至今在英国社会文化都是很重要的一面,也延伸了诸多以“庄园”为题材的小说。它的威严和永恒,运行在其中的不为外人所熟知且理解的体系,沃是把这些写的最入木三分的一个作家。这方面美国继承的最多,小说发表后引起的怀旧和皈依潮流,不能低估查尔斯•赖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