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高考作文素材:彩陶与原始初民的性崇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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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陶与原始初民的性崇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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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结以上所言,生殖崇拜是世界各地原始初民的一种普遍现象。对此,黑格尔认为重视生殖是东方文化的重要特征。他说:“东方所强调和崇拜的往往是自然界普遍的生命力,不是思想意识的精神性和威力,而是生殖方面的创造力。”“更具体地说,对自然界普遍的生殖力的看法是用雌雄生殖器的形状来表现和崇拜的。”(黑格尔《美学》第3卷上册第40页)中国的情况也正是如比。

  生殖崇拜是人类生存本能的观念表现。人和动物一样,不管自己意识到与否,都在不断地生殖,繁衍后代。可是,对于人类来说,生殖不只是一种纯自然的、动物性的行为,而是性的社会属性进一步发展的表现。因为在原始社会不存在固定的婚姻与家庭形式的条件下,社会团体的整个生活运行是以女性为中心的。这样一来,对生殖的崇拜不仅是个人的自发行为,而是整个氏族延续发展的整体社会利益的表现。

  初民崇拜生殖,以后又把女性的生育和大地长出草木相联系,认为田野、河流、大地都是女性和女阴的象征,并希望人口蕃衍如同大地生长草木那样郁郁葱葱,永不断竭。延至后世,这种将女性崇拜与大地崇拜相联系的思想,仍以古朴的风俗予以保留。如祭祀土地时要放置女性使用过的器物和经血,女性分娩要去田野,认为这可使分娩顺利、五谷丰登;收割谷物要生育过孩子的妇女进行,认为这会使土地生产更加繁盛。以田地象征女阴,以种子象征男精,将男女性交称作“播种”、“耕褥”,则是见诸于民间长期流行的说法。

  初民把性交、生殖和土地等联系在一起的原始思维对后世的影响很大,后世把这种关系扩大为天和地、阴和阳、男和女的关系。儒家就认为,天和地、阴和阳要交合才好,才是事物的生机。《易·系辞下》曰:“天地姻媪,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易·象·归妹》:“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大地不交而万物不兴。”所谓“妇妹”即嫁女,认为如果男不婚,女不嫁,人间阴阳不调,就会影响大自然的茂繁兴盛。汉王充也认为:“儒家说夫妇之道,取法于天地。”道家、阴阳家等学派亦是以这种理念贯穿其思想体系,至于以男女双修为要素的古代房中术,更是将全部的理法建筑在阴阳相需、和化天地的思想上。

  在这个问题上,民族学的有关资料也不胜枚举。例如贵州布依族常在石棺石碑上刻双鱼形图案,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双鱼圆月图,即在圆月里有两条对称交尾鱼;另一种是中央为凹腰葫芦,两侧为对称的两尾鱼。据该族解释,对鱼表示交尾、交瞒,而葫芦象征多产。苗族有一种蜡染床单,是供新婚夫妇用的,中央为一面铜鼓,周围有四组对鸟,在各组对鸟之间又各有一对蛇抱一个葫芦,在对和蛇之间又各飞翔一只蝴蝶。据该族老人解释,蝴蝶是祖先,葫芦代表多产,而对鸟、对蛇则象征交媾。

  总之,用社会学的观点来看,人类社会是一个文化实体,任何社会现象都是由一定的时间、地点、条件下的文化方式所决定的,因此,可以把初民的性崇拜现象归结为一种原始文化方式的产物。初民是在生产力极其低下和自然条件极其险恶的社会环境里作生存斗争的,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维持生命和繁衍生命的需要来得更直接和更迫切了。为了维持生命,他们要从自然界觅取食物;为了蓄衍生命,就要性交。因此,他们的性崇拜是对生命的礼赞,是对创造生命快乐的讴歌。

  另一方面,由于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初民的思维能力极不发达,致使当时的文化还处于蒙昧状态。他们无法理解大自然的变化,也无法理解人类本身生命的诞生和男女性交而引起的一系列生理和心理的变化,他们既依赖于自然,同时又对自然力量充满了恐惧,而依赖和恐惧都是产生宗教的前提。于是,人类的原始宗教——自然崇拜就在初民中逐渐产生,而性崇拜作为自然崇拜的一部分也同时出现了。“如果我们考虑到最初创造宗教的人具有很低的道德标准,是迷信、残忍、不文明和粗野的,我们就会懂得他们不可能产生比他们自身具有的更高的道德水平的宗教。起初,性崇拜在意图上是纯洁的,完全不具有我们的宗教所具有的不纯洁或诲淫的观念。原始人实行的这些礼仪在我们现在看来无异于下流,但他们实行时却没有任何不纯洁和不虔诚的念头。”(魏勒《性崇拜》第204页)

  性、性交及性崇拜,作为原始初民的一个重要生活内容,也必然反映到艺术与娱乐活动中去,最突出地表现在绘画、雕塑、音乐、舞蹈等方面。这里,就原始人的舞蹈中的性崇拜再做一些分析。普列哈诺夫说过,舞蹈是“人的生产活动在娱乐、在原始艺术中的再现,艺术是生产过程的直接形象”。(《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第3卷第754页,三联书店1961年第1版)初民文化生活的许多方面,例如他们举行的一些祭祀活动,如“蛙祭”、“鱼祭”、“高媒祭”等,都往往有男女性交的内容,有时甚至成为祭祀活动的中心内容。参加祭祀活动的男女初民,先是模仿性交动作热烈地甚至疯狂地跳舞,祭仪结束后则以群众性的男女野合来表示对神的尊敬,对人口和谷物繁盛的愿望。

  据宋兆鳞先生对民族学的调查考证,至今在少数民族乃至汉族中,都还残存性舞蹈的孑遗。例如:麻江苗族在吃满月酒时,有一种迎外婆骑马仪式,“作木棒、扫把、萝卜之类夹于腿问象征男性生殖器,互相拥抱作房事状,狂欢跳舞,不避生人,若有生人路过,舞者即迎上作手语:左手拇指和食指握成圆圈,右手食指反复插入,象征性交,意在以此庆贺添人进口,家兴室旺,民族昌盛。”(宋兆鳞《生育巫术对艺术的点染》,《文博》1990年第4期)

  广西融水苗族跳芒篙舞时,表演者脸戴木雕怪样假面具,身上用稻草灰涂得乌黑,使人看了狰狞可怕,一般在春节期间演出。演芒篙舞的目的,一方面是希望消灾免难,举家平安;另一方面是祈求多子多孙,人类繁衍,故而有芒篙去追逐妇女作性交的象征动作。(杨蜴国《论原始宗教村民俗的影响》,《贵州民族关系研究》1988年第1期)

  贵州彝族也有一种交媾舞。“撮泰老人每到一家,主人都要备下酒肉,表示欢迎。在同辈的人家,撮泰老人还要唱彝族古情歌。在多婚多年未能生育的夫妇家,阿布母与阿达母还要作一些交媾示意状,以引来隔年生子”。(庹修明《贵州民族民间傩戏与民俗》,《苗岭风谣》1988年第4期)

  湖南湘西土家族的摆手舞也有交媾的动作。《永顺府志·岁时》:每岁正月初至十七日,男女齐集,鸣锣击鼓,跳舞唱歌,名曰“摆手”。该舞有许多场面,其中头一场为“毛古斯”,有唱、舞和其它动作。先出场的是老“毛古斯”和若干小“毛古斯”,每人都穿衣、树叶,头戴草帽,下垂五根辫子,腰上捆一根草扎的“粗鲁棒”,长115厘米,象征男性生殖器,头下用红布包着,据说这是象征交媾、繁衍。跳舞时双手捧着男根,或左右摇摆,或前后跳跃,内容有敬祖先,敬梅山,悦神等。(向渊泉《摇手舞探源》《北大民俗通讯》1986年第14期)

  湘西通道侗族每逢天灾人亡,都要设庙求子,由“金郎”两人扮侗族始祖——姜郎、姜妹,他们戴上赤红突眼的面具,手拿一根米长的木根。赶庙会的人也手拿一根棍子,认为该棍即是决定孕育的男根,然后将一头披红挂绿的母猪牵出来,众人团团围住,姜郎用木棍戳母猪的后臀,使母猪乱跳,它跑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用棍戳猪屁股,这实际是一种古老的交媾舞,只是以母猪伴舞,必须击鼓,敲木鱼,唱求子歌。湘西江水县的瑶族举行还盘王愿时,后一天是求子活动。师公必跳“狗绊臀舞”。由两个师公扮一男一女,并用一根红布带从胯下穿过,每人系一端,背相对,手撑地,以腿勾结,边跳边淫逗。(巫端书等《巫、我与神话》第218页,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

  云南红河哈尼族的“若独独色色舞”,也是一种交媾舞,人以树叶、棕片遮身,展示男女戏嬉、追逐、交媾的过程。黄昏后,夜幕渐渐降临,青年男女便公开搂抱在—起,三三两两地进入山林。在这里,交媾舞是野合的前奏,而野合是交媾舞的归宿。

  汉族地区也有类似的舞蹈。广东番禺居民在喜庆时,有—种鳖鱼舞,几十人举着鳖鱼(龙头鱼身,以竹蔑扎成),上下跳跃,左右摇摆,作鱼戏水、噙茜、交配、散卵等动作。目的是去灾、求子。广西合蒲县张黄、归州、白石水、小江等地,春天插秧完毕后,人们都到野外搭棚厂,厂中悬神像,先杀牛羊祭神,“同时打扮一男一女,穿起奇怪的道服,带着假面具在棚上互相歌舞,做出种种丑态,以取笑于观众为能事。说村话、干野察,曰“跳峪头”。其目的是“驱除妖魔,使年有成”。据近年调查,在跳峪头时,舞者还手拿一个扁担式的男根,作交媾状。

  在淮阳祭人祖时,还跳一种巫舞,名曰“担花篮”。据说这是敬“老毋娘娘”(女娲)的,以舞悦神。舞者穿黑衣服,以黑纱包头,后垂于地,肩上担着龙凤小花篮。由四人组成一组,其小一个打经板,三人边歌边舞。有意思的是,这种舞蹈只能由妇女跳,在妇女内部传授,男子被排斥在外。在跳舞过程中,人们必须以黑纱式脚勾挂,作交媾状态。这也是交媾舞的遗风。类似舞蹈在其他汉族地区也不少。

  性舞蹈的存在是世界性的现象。世界各地土人的舞蹈,差不多都含有性的意味,如被有些现代人斥为俚俗的土风舞,即是指其中有明显的性内容。印度的舞蹈这方面内容也较突出,尤以萨蒂和悉法的信徒选以婿神的跳神舞为最甚。北美洲印第安人有一种“水牛舞”,其中有个人腰间带有一个雄伟的阳具,经过一番做作后,在场的女人就一涌而上,把它扯下来,扛着游行。阿拉伯及中美洲墨西哥各部所流行的“太阳舞”也有类似的情形。巴西的印第安人,通常裸体,只是在舞蹈时穿衣服,但那时也还要把人造的性器模型挂在衣服上。(朱云影《人类性生活史》,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8年版)

  魏勒在他的《性崇拜》一书中还指出,美国的霍比人在新火典礼时,要有九天活动,由四个团体参加,用钻木取火的方法,取出圣火,并拿着生殖器模型,进行交媾性舞蹈。古代叙利亚人在过子宫节时,女人裸体,男人尾随以木棍触她们的腿,吻她们的腿甚至阴部,男女混杂,狂舞不已。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到,对原始人来说,舞蹈中有大量的性内容,这是一个普遍的文化现象。“在许多原始民族的舞蹈里,男子性器官的卖弄,有时候是一个很鲜明的节目,原始的舞蹈又往往富有性的含义,这一点的卖弄自属有所不禁。”(霭理士《性心理学》第88页,三联书店1988年版)这种情况即使在现代文明国家也有存在,在舞蹈中有一些性挑逗的动作,只是不如原始初民或土人舞蹈那样赤裸裸罢了。

  通过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对性的崇拜是一个世界性文化现象。而中华的先民在这方面遗留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在生活的实践中将男女和合的美好感受,升华到天地交泰、阴阳和合的哲学高度,将人的所作所为与大自然的生息紧密相连,从而为中国古老的文明奠定了一个阴阳互补、天人合一的哲学基础。这正是构建、推动房中术的源泉和动力。

  这种底蕴深厚的思想理念,在汉墓画像石上伏羲、女娲像中得到了完美的阐释。这些伏羲、女娲像,多作互拥交尾状。一般的有三种形式:一种是伏羲、女娲分别手捧太阳与月亮,意为伏羲是太阳神,是阳精;女娲是月亮神,是阴精;两者交合,取义阴阳和合,滋养万物生长。笫二种是伏羲、女娲分别手持规矩,意为伏羲执规画圆以象征天,女娲执矩画方以象地,取旨于伏羲、女娲是天地宇宙之主。还有一种是在伏羲与女娲之间,夹了一位笫三者,两只胳膊紧紧地搂抱着伏羲、女娲,这是一位特殊的神灵。《庄子·大宗师》曰:“伏羲氏得之,以袭气母”,故可称他为“气母”。依中国古史的传说,女娲是创造人物的伟大母亲,伏羲是中华人文的始祖。可见气母也即宇宙开辟之神,他搂抱着天神伏羲与地神女祸,构成了完整的天地宇宙。上述的这些伏羲、女娲图,都突出了“交和”之意,男女交和,日月交和,天地交和,阴阳交和,万物交和,交和则元气贯通,万物滋长,天地长存。而这种追求男女性生活的和合与和谐的思想,正是后来的房中术的核心理念。

  总结以上所言,从史前时代、夏商至晚周时期的原始巫教中,我们可以见到,后世道教养生学中的导引、气法、房中、服饵等功法,已于原始巫教中肇始、萌芽并在某些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其思想方面虽尚处于蒙昧的阶段,但已透露出重视元气、强调和谐的观念,从而为后来的阴阳学说、天人合一观提供了最基本的素材。(本文作者李远国是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日本气道文化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