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笔小新中文版第四季:破玄:老子的密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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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怒,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嚘,和之至也。精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砚池堂本《老子》第十八章(55)

  【释要】

  本章亦是老子对统治者的训教之辞。以赤子(小孩)之情状,比喻圣人精足气和,生机勃发,道存身安。告诫统治者修身治国,要固精守和,体道而行。不合乎道,则身殃国亡。

  【通解】

  怀德浑厚的人,可比为赤子。蜂蝎毒蛇不螫咬他,凶禽猛兽不搏击他。他的筋骨柔弱,但拳头却握得很牢固。小孩子虽不知道男女的交合之事,但他的小生殖器却能勃然举起,这是精气充沛的缘故。小孩子可以整天号哭但嗓子却不会沙哑,这是元气和盛的缘故。精气旺盛、元气平和,合乎常道。掌握了常道,则谓之清明。有益于生命,才叫做吉祥。意气用事,则是逞强。事物过于壮盛了就走向衰老。(统治者贪生、逞强、求壮),这就叫不合常道,不合常道的,就会早早玩完。

  【消逝的字符】

  今本《老子》第55章文字为:“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嘎,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与我们校订后的文字相较,今本《老子》本章里消失的字符语汇主要有:一、“含德之厚”后少一“者”字,我们据帛书本修复;二、“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不如帛书本之“蜂虿虺蛇弗螫,攫鸟猛兽弗搏”,故取后者;三、“知和曰常”,根据语境,我们校订为“精和曰常”。

  “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

  这句经文里有两个关键词:含德,赤子,不可轻轻放过。

  含德,怀藏德行。含德之厚者,相当于我们今天口语中所说的“深藏不露的高人”。《淮南子o本经训》“今至人生乱世之中,含德怀道,拘无穷之智,钳口寝说,遂不言而死者众矣,然天下莫知贵其不言也。”南朝o梁o萧统《<陶渊明集>序》“含德之至,莫踰于道;亲己之切,无重于身。”其实,“含德”一词在比《老子》还老的《尚书》里就有了。在后面的“讲古”里我们再详细的来说说商王盘庚的不朽演讲。

  赤子,《尚书o康诰》曰:“若保赤子,惟民其康。”孔颖达疏:“子生赤色,故言赤子。”婴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是赤色的,故名“赤子”。后来,圣人明君多以赤子类比。《孟子o离娄下》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前国家领导人邓小平的名言,“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就是其赤子之心的表白。

  “未知牝牡之合而朘怒”。

  牝牡之合,雌雄交合。朘,读作zuī,小男孩的生殖器。怒,勃起。

  “号而不嚘”。

  嗄读作shà,声音嘶哑。

  “益生曰祥”。

  坊间一般将“益生”解为纵欲,因此“祥”就成了妖祥、灾殃。在古文中,祥确有吉凶双关含义。但据尹振环的《帛书老子再疏义》指出,《老子》一书,不见以“祥”表示凶祥、灾祥的,而直接使用“不祥”则数见,如:“受国不祥”,“兵者,不祥之器也……”。因此,“益生曰祥”不是贪生纵欲就有灾殃。而或应是有益于生命,才叫做吉祥。

  “心使气曰强”。

  心,心思,意志;气,事物发展变化的内在动力。心之运化由气主使,是为常理。心使气违背其常,故为逞强。相当于我们今天口语中的“意气用事”。

  【砚池堂夜话】

商王盘庚:决策绝不向特权阶层妥协

  我们在前面已经预告了本章的夜话,要来分享比《老子》还老的《尚书》里收藏的商王盘庚的不朽演讲。其实是关于商朝迁都于殷的全民动员令。北京学者丁启阵称其为“史上最精彩的帝王演讲”。

  许多人可能以为,政治人物面对公众进行演讲是西方的传统。其实这是一个误会。上古时期,中国的好几位著名帝王都喜欢对公众演讲。盘庚就是其中一位喜欢并且善于演讲的帝王。公元前1300年前后,殷商王朝的第二十任君王盘庚为了避免水患,作出迁都的决定,把国都从奄(今山东曲阜)迁往殷(今河南安阳)。

  盘庚的迁都之举显然受到了朝野许多人的反对。其中反对最为激烈的是贵戚大臣。他们在原来的都城里都有良田大宅,家产丰厚,生活安逸。如果千里迢迢迁到新都,那时又没有房地产商给建好现成的豪宅,连房子都要从头来建,辛苦麻烦自不待言。因此,他们或者把盘庚的动员令隐匿起来,不向百姓宣讲清楚,或者干脆鼓动百姓,一起反对迁都。

  这自然惹怒了盘庚,他于是把所有贵戚大臣都召集到王宫里去,训了一次话。这次训话,效果很好,特权阶层在盘庚的改革决心面前服软了。迁都决策得到了充分的执行和落实。迁都之后,商王朝经济快速发展,文化事业也蒸蒸日上。众所周知,举世瞩目的甲骨文就是在盘庚的新都殷(安阳小屯)被发掘出来的。

  《尚书o盘庚上》:“格汝众,予告汝训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今汝聒聒,起信险肤,予弗知乃所讼。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予亦拙谋作,乃逸……”

  “之所以找你们来,诸位,我是要告诉你们,对你们训话,目的是为了打消你们的私心杂念,奉劝你们不要傲慢,不要贪图安逸。从前,我的先王总是考虑任用贵戚旧臣,和他们共商国是。那个时候,先王发出的政治号令,他们是决不敢加以隐匿或篡改的。因此,先王很敬重他们。他们也从来不会有什么错误的言论,因此,民众也能够令行禁止。而现在,你们却在不停地吵吵嚷嚷,信口雌黄,说出许多邪恶浮夸的话来。我真搞不懂,你们究竟想吵闹出什么名堂!不是我成心毁坏一直以来的这个君臣和谐关系,实在是因为你们把这个和谐关系藏匿了起来,不想给我。我对此洞若观火。当然,我有时也会糊涂,可能正是因为这,惯出了你们言行放纵的毛病……”

  “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其中的“含德”,就是怀藏其德之意。盘庚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警告特权阶层,不要反对迁都,绑架改革,他对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洞若观火”,不换脑袋就换人。如果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盘庚也就成不了“东方的摩西”,带领子民千里迁徙,永建家园了。

  范晓萱2009年的新专辑名字叫《赤子》。这个当年唱“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小丫头,已经长大成熟了。组建乐队,唱着朋克摇滚,玩着小众音乐,边缘化了,却自得其乐。在这首专辑里,她唱道:“成长的跌倒,太多警告,让我们不再像赤子般奔跑。”

  她说,前进一点,就又会有希望,这就是活着的爽!每个人与他的赤子都应如此约定。

  她说,希望的本身可以是悲伤的,当然,绝望的境地也能看见欢乐。

  她说,我找到解药,那就是爱的拥抱,不容妥协,也不会被打败,于是我感到完整,这份力量让我继续向前。和我的赤子在一起,分享着100%的生活。

  据说,小资们喜欢极了。

  不过,据砚池堂主人说,范晓萱这些讲法不过是鬼打墙而已(注:《鬼打墙》是她这张专辑里的主打歌)。

  “天是灰色的,雨是透明的,心是灰色的,我是透明的。”赤子不是这样滴。不是这样一路忧伤,一路仓皇。

  面对眼前的这个世界,赤子不是满目疮痍,而是满心欢喜。就像美国电影《早安,越南》里的那首插曲:《WhatAWonderfulWorld》:

  Iseetreesofgreen,redrosestoo

  Iseethembloominfrontofmeandyou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Iseeskiesofblueandcloudsofwhite

  Thebrightblessedday,thedarksacrednight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Thecolorsoftherainbowsoprettyindisguise

  Arealsoonthefacesofpeoplegoingby

  Iseefriendsshakinghandssaying,“Howdoyoudo?”

  They'rereallysaying,“Iloveyou.”

  Ihearbabiescrying.Iwatchthemgrow.

  They'lllearnmuchmorethanI'lleverknow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Yes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Ohyes,whatawonderfulworld

  (我看到树木青葱,玫瑰红艳,

  我看到你我眼前有花繁叶茂

  我在心中暗想,这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我看到天空湛蓝,云朵洁白

  白日明亮可爱,夜晚漆黑肃穆

  我在心中暗想,这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虹彩隐约的美,写在行人的脸孔上

  我看到朋友们握手问候:“你还好吗?”

  他们真挚地说出:“我爱你。”

  我听到婴儿在哭,我看到他们成长。

  他们长大后会比我知道得更多

  我在心中暗想,这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是的,我在暗想,这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噢,是的,这是多么美丽的世界)

  美国爵士乐大师路易斯o阿姆斯特朗的吟唱甚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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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云: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惟有得道者不生亦不壮,不壮亦不老,不老亦不病,不病亦不朽,是以老子以身为大患焉。

  (《牟子o理惑论》)

  心有是非,气无分别,若役心使气,是曰强梁之人。凡物壮极则衰老,故戒云矜壮恃强,是谓不合於道,当须早已。

  (唐玄宗李隆基)

  含德必任气而柔弱,益生则使心而强梁。柔弱合于真常,强梁乖乎修炼。理国亦以柔和为上,不以强大为能。弃柔任强,丧身败国矣。

  (唐o杜光庭)

  惟民生厚,因物有迁,含德之厚,不迁於物,则气专而志一。孟子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含德之厚者,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物莫能伤焉。庄子曰: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宋徽宗赵佶)

  前章说立德于天下,其本源就在修身。这修身也不用甚么奇方异术,只是不失赤子的心就是了。赤子心和气柔,厚德之象。和气感召,龙降虎伏。且说赤子无私无欲,元气不泄,所以能生生不息。凡物生气发泄于外,虽能畅茂,然盛极必衰,衰老而死。独松柏春天不甚旺,所以能岁寒不凋。物且如此,人何莫不然呢?

  (民国o江希张)

十九、和其光,同其尘

知者弗言,言者弗知

  知者弗言,言者弗知。塞其闷,闭其门;和其光,同其尘;挫其锐,解其纷。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正。

  --砚池堂本《老子》第十九章(56)

  【释要】

  河上公称此章为“元德章”。元德,平息争辩,同心同德也。老子在此章是教导统治者要挫锐解纷,和光同尘,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通解】

  知道如何治理国家的人不滥施政令,滥施政令的人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塞住欲念的孔穴,将浮华不实之事拒之门外。大处求其和,小处求其同。钝挫锋芒,消解纷争,这就是玄同。达到“玄同”境界的统治者,对子民没有亲疏、利害、贵贱的区别。因此可以作为天下的首领。

  【消逝的字符】

  今本《老子》第56章文字为:“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与我们校订后的文字相较,今本《老子》本章里消失、变化的字符语汇主要有:一、帛书本“知者弗言,言者弗知”的弗字改成了不字。二、“和其光,同其尘”与“挫其锐,解其纷”,在今本前后倒了过来。三、“故为天下贵”,与前文“不可得而贵”重复。

  “知者弗言,言者弗知”。

  今本此句改为了“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以“不”替代了“弗”,造成了语义的变迁。“弗”固然有“不”之涵义,但还含有不敢、不擅自等意蕴。知,在此并不假借为“智”,而是知道、了解之意。

  凤凰卫视的时事评论员阮次山爱说“为政者不多言”,与老子此言大义相近。清嘉庆时,云贵总督赵慎畛撰有一联:“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

  故笔者将此句经文通解为:知道如何治理国家的人不滥施政令,滥施政令的人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

  “和其光,同其尘”。

  这六个字,难倒天下读书人。王弼注:“和光而不污其体,同尘不渝其真。”意为收敛缓和自己的光芒以齐同尘俗,但不改变本真。后世以“和光同尘”指随俗而处,不露锋芒。也比喻同流合污。《后汉书o张奂传》:“吾前后仕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北齐o颜之推《颜氏家训o勉学》:“嵇叔夜排俗取祸,岂和光同尘之流也?”

  上海作家、学者沈善增认为,现在对“和其光,同其尘”的通常的译解是,“涵蓄着光耀,混同着诟尘”(任继愈《老子新解》),“含敛光耀,混同尘世”(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因为把“和”解释为“涵蓄”、“含敛”有增词释经之嫌。他在《还吾老子》里,将“和其光,同其尘”译为“和合它们的光彩,也共同吸纳它们带来的尘埃”,在《老子走近青年》里又提出了一种解释:“‘和其光,同其尘’,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共享光荣,分担艰难’,同甘共苦。”在近年读了《礼记o乐记》后,他又提出了第三种新解:“光”是“天”的构成要素,也可以看成“天”的代称;“尘”是“地”的构成要素,也可以看成“地”的代称。所以,“和其光”就是“和其天(性)”,“同其尘”就是“同其地(情)”。

  沈先生的不懈探索精神值得嘉许和学习。不过,笔者有不同见解。解这六个字的关键,在于怎么解“和”与“同”、“光”与“尘”?

  《论语o子路》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与同是春秋时代的两个常用术语,和是和谐,同是相同、统一。

  关于“光”与“尘”,是否为天与地?《周易o坤》:“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享。”《周易o需》:“需,有孚。光享贞吉,利涉大川。”从这里我们可知:一、光大银行的命名原来出自《周易》;二、“光之为言犹大也。”尘,微尘。佛经里常说微尘大千。一微尘能容纳一切法界、众生,微尘里有三千大千世界。微尘中见大千,刹那间见终古(《金刚经》教义)。南朝理佛诗人谢灵运曰,“散则为微尘,合则成世界”。据此,笔者认为,“光”与“尘”,实为“大”与“小”。

  【砚池堂夜话】

白居易绝句误读老子

  南怀瑾的《老子他说》一书中“老子吃瘪”一节,讲到唐代的著名大诗人白居易,曾经写了一首七言绝句,是严格地批判老子的,而且用老子的手打老子的嘴巴。他用二十八个字批判道:“言者不知知者默,此语吾闻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

  南怀瑾指出,老子《道德经》中说,有智慧的人,必定是沉默寡言的。“言者不知知者默”这话意识老子自己说的,白居易说,老子既然如此说,那他本身自然是智慧很高了,可是他为什么自己还是写了那么多个字呢?南怀瑾认为,世界上打老子耳光打得最好的,是白居易这首诗,纵然老子当时尚在,亲耳亲见,也只当充耳不闻,哈哈一笑,无所反驳了。

  不过,依笔者浅见,南怀瑾此言也就是一玩笑话,当不得真。根据我们前面【消逝的字符】中对“知者弗言,言者弗知”一句的讲析,我们可知,白居易在这首绝句中对老子经文,有两大误解:其一、将此处的“知”误读为通“智”,智慧;其二,不知今本中的“不”字非老子原文,老子原文为“弗”。因此,在帛书《老子》不出的这一千多年里,白居易拿着错误的文本诘问老子的事几成了“铁案”,还被今日的南怀瑾拿来打趣,你说老子冤不冤?

  不过,南怀瑾先生在《老子他说》中讲的白居易的生平以及引的另一首读老子的七律也还是很有意思的。南怀瑾说,白居易的一生,学问好,名气大,官位亦很高,留名后世,没有人能够和他比的,而他常想从政治舞台上退出来,悠游林下,不像苏东坡,曾经吃了很多苦。白居易享了一辈子福,临老还享福,就因为他学道,这从他一首读《老子》后的七律可以知道。原诗是:

  吉凶祸福有来由,但要深知不要忧;

  只见火光烧润屋,不闻风浪覆虚舟。

  名为公器无多取,利是身灾合少求;

  虽异匏瓜谁不食?大都食足早宜休。

  他说,人生的遭遇,成功与失败,吉凶祸福,都有它的原因,真有智慧的人,要知道它的原因,不需要烦恼,不需要忧愁。

  项联两句,引用了庄子“覆虚舟”的典故,他说,我们只看到世上富贵人家多财润饰华丽的房屋,仍会被大火烧毁。却从未见到空船在水上被风浪吞没的,装了东西的船,遇到风浪才会沉没,而且装得愈重,沉没的危险愈大。虚舟本来就是空的,纵会翻覆,亦仍浮在水面,这是说人的修养,应该无所求,无所得,愈空虚愈好。孟子说:“富润屋,德润身。”

  腹联两句更指出,人世间“名”与“利”两件事不宜贪求以免招灾祸。可是现代青年,都在那里拓展自己的“知名度”。要知道,“名”是社会的公器,孟子亦说:“有天爵者,有人爵者。”“天爵”就是名气。仔细研究起来,不管任何一种名,如果太高了,不符实际,对于此人的人生与福祉,就会发生非常大的障碍,如“誉满天下,谤亦随之”,就是这个道理。

  再如,大家都知道汉高祖名字叫刘邦,而著名的汉代“文景之治”的汉文帝叫刘恒,汉景帝叫刘启,知道的人就少了。可见“名”也者,也只是一时的空事而已。

  说到利,最具代表性,普遍为人所求的,当然是钱,人人都想发财,钱愈多愈好。除非在生命垂危时,宁可减少自己的财富,以挽救生命使之延续,可是当生命救回来了,寿命可以延长了,却又会贪财舍命,所谓“人为财死”。白居易说“利是身灾”。人的钱多了,烦恼更大,钱与烦恼,如形之与影,且大小成正比。清代的有名学者赵翼诗说:“美人绝色原妖物,乱世多财是祸胎。”他所指的“美人”不一定指女性,世间也有美男子。古人又说:“一家饱暖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这些都是有了很多的钱后,在生活上所表现出来的形态。有钱的人家,全家都吃得饱,穿得暖,锦衣玉食;可是,旁边就有千户人家,歪着眼睛在看你,眼神中包含了羡慕、嫉妒、怨尤、鄙夷,乃至于愤恨,这是人类的习性。犹记得几十年前,汽车刚传入中国不久,在泥路上疾驰,坐车的人颇为得意,可是弄得路上尘土飞扬,雨天更是泥浆四溅,靠近的行人被溅得满身污泥。这一来连在旁看见的人,都侧目而视,心里则诅咒着最脏、最恶毒的话。

  所以,白居易这首诗的结尾语说:“虽异匏瓜谁不食?大都食足早宜休。”世界上谁不好名贪利?佛教劝人们绝对放弃名利,这是做不到的。老子就不然,他只是教人“少私寡欲”,少一点就好了。所以白居易说,名利像匏一样,实在好吃,叫人绝对不要吃是做不到的,但是吃了以后,很有可能会拉肚子的。深懂了黄老之道,那就是“大都食足早宜休”,不要吃得过分了,这就是老子之道在个人修养上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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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者贵行,不贵言也。驷不及舌,多言多患。

  (汉o河上公)

  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史记o儒林列传》)

  夫以道用兵,则知者必不言其机也,言者必不知其要也。故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者,兵之深机也;挫锐解纷,和光同尘者,兵之至要也。并不可得而言也,是以谓之元同。故圣人之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非天下之所敌也。然而不敢轻天下之敌,是以远近者不可得而亲疏,惠怨者不可得而利害,等夷者不可得而贵贱,故为天下之所贵重也。

  (唐o王真)

  道无问,问无应,知道者默而识之,无所事言。

  (宋徽宗赵佶)

  知者不言,谓君子能行道也,何哉?以其事物未至无可应者,虽知也不妄言。其不知大道之徒,平昔略不曾涉历诸事,与人相处终日,喃喃云知,自以为辩,及其临事,不能也。此小人学道未达是也。又塞、闭、挫、解、和、同,此六字,前三字言不张声势,后三字言谦下也。所以谓之玄同,言此几事皆属玄也。

  (明太祖朱元璋)

  大道无声无臭、不可言说,言说必落于迹象,不是明白道的。明白道的,黜聪明,堕智虑,内不起分别相,外语人混同,何用高谈阔论,又何用争辩不休。

  (民国o江希张)

二十、人多利器,邦家滋昏

以正治邦,以奇用兵

  以正治邦,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也哉?以此: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而邦家滋昏;人多智巧,而奇物滋起;法物滋彰,而盗贼多有。是以《圣人之言》曰:我无为也,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欲不欲,而民自朴。

  --砚池堂本《老子》第二十章(57)

  【释要】

  本章集中展示了老子的治国、平天下思想。治国、平天下和用兵不同。用兵尚奇,但治国之要在于走正道,那就是无为、好静、无事,不欲。这样民众就能自化、自正、自富、自朴。

  【通解】

  以正道治国,以奇谋用兵,以不扰民、不滥开战事而取得天下。我怎么知道是这样呢?根据就在于此:天下的禁忌越多,民众就越贫穷;君主的统治锐器越多,国家就越陷于混乱;君主的智巧权术越多,奇谭怪事就越滋生泛起;君主合法取用民众财物越多,内盗外贼也就越多。因此,圣人书上说,我无为而治,民众就自然归化;我持重守静,民众就自然安定;我内不扰民、外无征战,民众就自然富足;我要去除私欲,民众就自然淳朴。

  【消逝的字符】

  今本《老子》第57章文字为:“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今本这章文字与我们校订的相较,出入不大。但在理解上依然争议不少。值得注意的主要有两处:

  一、“人”与“民”。

  在先秦,“人”一般指君主,“民”才是人们、民众。故“人多利器,而邦家滋昏”,指的是君主掌握多多的利器,而不是坊间所注解的那样指人民拥有多多的利器。

  二、是“法物滋彰”,不是“法令滋彰”。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讲不通的。如果法令越来越多越来越严格,就像我们今天说的“严打”,结果应该是“盗贼少有”,而不是“多有”。而“法物滋彰”,就很有意思。什么是法物,就是合法地取物于民。“法物滋章”即君主通过合法途径来取于民之物越来越多。用我们今日政治学的用语,就是统治者对公民过度使用“合法伤害权”,这样的后果自然是内盗外贼增多。政权内的贪官用权力剥夺民众是为盗,底层的民众不惜铤而走险成为贼。

  【砚池堂夜话】

周太王以“无事”得民心

  有学者考证,“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这句话出自周太王亶父之口。老子在此所言的“圣人”就是指周太王。

  周太王,姓姬,名亶父,又称古公亶父,周朝之先祖。因广施仁政,令不少部落归附。周灭商朝后,认为“王气”始于姬亶父,故追尊为太王。根据《史记o周本纪》记载,古公亶父继承了后稷、公刘的事业,积德行义,得到民众的爱戴。熏育和戎狄进攻周族,想要夺取财物,亶父就给了他们。后又来攻,要取得周族的土地和人口。民众非常愤怒,想要抵抗。古公说道:“民众拥立君主,是为了让君主为民众谋利。如今戎狄来攻,是为了我的土地和臣民,而臣民归我还是归他,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要为我而战,要杀死很多人的父子,通过这种办法让我当国君,我不忍心做。”于是亶父带着家人和亲随离开了豳,渡过漆水和沮水,经过梁山,到岐山之下安顿了下来。豳地的人全都扶老携弱,复归古公到岐下。其它国家的人听说古公仁德,也多归附。于是古公改革戎狄的风俗,营造城郭房舍,让人们分别居住,并设置五官,各司其责。人民安居乐业,都歌颂周太王的功德。孟子曾经赞扬太王专爱他的妃子太姜、不娶其它妻妾,故而“内无怨女,外无旷夫”。

  周太王在历史上没有周文王,周武王那么有名气,但他是周朝的一个重要的奠基人物。“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诗经o绵》)“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诗经o鲁颂o閟宫》敌人要得财物,予之;敌人欲得地与民,他不愿战而宁愿迁徙。故深得民心,“以无事取天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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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富其民,霸王富其地,危国富其吏,治国若不足,亡国囷仓虚,故曰:上无事而民自富,上无为而民自化。

  (《文子o微明》)

  唐初承隋之弊,犹汉之代秦。太宗谓是侍臣曰:“往昔初年,京师宫中美女珍玩,无院不满。炀帝意犹不足,征求不已,遂至亡灭。此朕所目见。故夙夜孜孜。唯欲清静,使天下无事。遂得徭役不兴,年谷丰稔,百姓安乐,夫治国犹栽树,木根不摇,则枝叶茂盛,君能安静,百姓何得不乐乎?”

  (《贞观政要o论政体》)

  正者道之常,奇者道之变,无事者道之真。国以正定,兵以奇胜,道之真,无容私焉。顺物自然,而天下治矣。

  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致其所恶则散。今也无爱利之心,而多忌讳之禁,民将散而之四方,故民弥贫。

  (宋徽宗赵佶)

  此以正治国,老子着迹言之,下文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文奇矣。正谓端正,治国文实,奇非谲诈用兵,谓施仁德於外,及盈布於敌,使慕而效顺来归,则彼此不伤物命。善平祸乱,善安天下,即以奇用兵。奇,奇於布德也。以无事取天下,无事,无事于战也。……故圣人守正而不改,强不恃能。道行焉,道成焉,民安物阜。

  (明太祖朱元璋)

  有道的人,不以打胜仗杀人盈城、杀人盈野为奇;而以谈笑退兵、息战弥争为奇。用兵是为了救乱,乱平了就不再用兵。仍然尊道贵德,清静无为。

  (民国o江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