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的女儿

    ●蓝英年

    上世纪五十年代斯大林在世的时候，群众聚会喊完“毛主席万岁”，必定喊“全世界人民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万岁”。可见那时斯大林在中国的威望，非常崇高。斯大林只有一个女儿斯韦特兰娜·阿利卢耶娃，随母亲姓。斯大林爱女儿，管她叫小女主人。

    我见过一张斯大林抱着斯韦特兰娜亲吻她的照片。但斯大林爱女儿用的是一种特别的爱，赫鲁晓夫对这种爱有过生动的描绘。一次政治局委员晚宴，斯大林忽然想起女儿来。斯韦特兰娜立即赶到。这时已到午夜，政治局委员都已喝醉，跳起舞来。斯大林让斯韦特兰娜跳舞。斯韦特兰娜又困又累，无心跳舞。斯大林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到政治局委员们当中。斯韦特兰娜含泪跳舞。这种爱的结果，是斯韦特兰娜对父亲恨之入骨，从而移恨苏联体制。但斯韦特兰娜无疑是高干子女。

    父女之间的第一次冲突，是斯韦特兰娜上中学的时候，爱上苏联著名作家卡普列尔。卡普列尔是苏联影片《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1918》的编剧。卡普列尔是多情种子，与斯韦特兰娜一见钟情，两人立即陷入爱河。斯大林不允许两人相爱，因为卡普列尔是犹太人。

    斯韦特兰娜在《致友人的二十封信》中叙述了这件事。斯大林得知他们恋爱后，怒气冲冲赶回家，叫斯韦特兰娜交出卡普列尔给她的信，对她怒吼道：“你的卡普列尔是英国间谍，已经被捕。”斯韦特兰娜轻声说：“可我爱他。”斯大林打了她两记耳光。这段短暂的爱情，以斯韦特兰娜挨耳光和卡普列尔被捕结束。卡普列尔在监狱里蹲了五年，斯大林死后第一批被释放。

    不久，斯韦特兰娜爱上同班同学格里戈里·莫罗佐夫(莫罗佐夫是俄国普通的姓，与下面提到的莫罗佐夫不是一个人)，并嫁给他，生了儿子，取名约瑟夫。不幸的是，格里戈里也是犹太人。这次斯大林没强迫他们离婚，只是断然拒绝与格里戈里见面，不允许他进入克里姆林宫。这里，斯韦特兰娜与赫鲁晓夫的说法有些不同。赫鲁晓夫说斯大林强迫他们离婚，而斯韦特兰娜则说是逼迫他们离婚，并未采用强暴手段。结婚三年，格里戈里没见过岳父。斯大林不允许斯韦特兰娜向他提起自己的丈夫，斯韦特兰娜不得不与丈夫离婚。格里戈里并未被逮捕，继续研究经济，据赫鲁晓夫说，他是出色的经济学家。这次离婚更增加了斯韦特兰娜对父亲的仇恨。顺便说一句，苏联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马林科夫的女婿也是犹太人，马林科夫紧跟领袖，也让女儿离婚了，不过态度稍稍温和一些。

    斯韦特兰娜第二任丈夫是日丹诺夫的儿子小日丹诺夫。日丹诺夫是苏联第二号人物，斯大林的亲密战友。斯韦特兰娜与小日丹诺夫结婚，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但两人结婚只考虑政治条件，忽略了感情。斯韦特兰娜生了女儿叶列娜后便与小日丹诺夫分手了。没有多大痛苦，像结婚时没有多少感情一样。

    斯大林去世后，斯韦特兰娜与印度记者辛格结婚，辛格是印共党员，病死在莫斯科。斯韦特兰娜请求政府允许她把丈夫遗体送回印度，赫鲁晓夫批准了。斯韦特兰娜到新德里后，向苏联使馆请求延期签证三个月，遭到使馆拒绝。不仅如此，大使命令她立即回国。熟悉苏联体制的人都知道，“立即回国”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斯韦特兰娜了。斯韦特兰娜到美国使馆避难，走上不归路。赫鲁晓夫骂苏联驻印大使愚蠢，如果大使为斯韦特兰娜延长签证，比如对她说，干嘛三个月？哪怕一两年也行，斯韦特兰娜是不会出走的。

    1970年，斯韦特兰娜与美国人威廉·皮杰尔斯结婚，生了女儿奥莉加。但生活窘困，家庭不和睦，斯韦特兰娜请求回国，苏联政府准许她回国。她在美国生活几年后，对苏联体制更加不满。斯韦特兰娜到克里姆林宫参观，旧地重游，想起母亲。斯韦特兰娜时常想起母亲，断定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更不能原谅父亲，再次申请出国，苏联政府也再次批准了她的请求。她留在苏联的儿女拒绝与她一起出国，并与她断绝关系。自此，斯韦特兰娜·阿利卢耶娃从苏联人民视野中消失了。勃列日涅夫、戈尔巴乔夫、叶利钦执政时期都没人提起她。一般人认为她已不在人世。

    其实斯韦特兰娜仍然健在，今年85岁。除行走拄拐杖外，思维清晰，记忆力没衰退。她住在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市一所老人救济院里，有护士照顾，就像我们的养老院。她用美国丈夫皮杰尔斯的姓，名字改为兰娜。谁也不知道这个与世隔绝的兰娜·皮杰尔斯是斯大林的女儿。但她仍然被美国狗仔队找到了。她对记者说：“我与世隔绝，这样非常好。我一无所求。女儿奥莉加有时来看我。”

    记者们说，她性格倔强，不允许争论。她希望在美国土地上终其天年，对祖国绝口不提。

    不知长寿老人还写不写回忆录了。

    (题签：吴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