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吴亦凡同款烟:卧底记者崔松旺:挨打冒险只为揭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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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记者崔松旺:挨打冒险只为揭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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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16日17:19 来源:大洋网 崔松旺在剪辑节目。


    今年9月4日之前,除了同事,知他者不多。9月4日之后,国内媒体记者不知道他的已很少。他叫崔松旺,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首席记者。他干了件不成名都难的事:装成智残,让人贩子卖进黑砖窑,完成了智残人士被奴役全过程证据的采集。他的《智障奴工》系列报道让8名黑砖窑老板和招募人被抓获,30名智残者被解救。其间,他吃别人吃剩的凉皮,挨黑砖窑监工耳光和皮带抽,深夜里在齐腰深的水里摸索逃命。

    有几个人有勇气做这样的采访?以职业之所能,揭黑鞭恶,这是不是良心? 

卧底 

    “我不可能让摄像去卧底,更不可能让实习生去,他们出了事怎么办?咱都是同行你也清楚,换了你,遇到这种危险局面也不可能让别人顶包,肯定是自己上。”11月4日,脚脖子还肿着,说起当时抉择,崔松旺说,除了自己去卧底,他别无选择。

    这是一次高度保密的采访,除了崔松旺、摄像翟国鹏、实习生袁洋和司机聂玉宏的4人采访小组,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事先知道他们会卧底的人只有一个。

    卧底行动8月14日正式展开。此前,4人采访小组已在新乡和驻马店等地调查了近半个月,掌握了多个黑砖窑用智残者做奴工的证据,但对于智残者如何被卖进砖窑以及在砖窑内的生活状况,直接证据尤其是细节缺乏。崔松旺说,这让他们觉得扮成智残者卧底很有必要,但能不能成功,他们当时也没谱。

    但卧底在第二天就看到了希望。

    在8月14日戴着隐形眼镜在驻马店火车站外“乞讨”一整天无人搭理后,8月15日,崔松旺开始在地上捡烟头、并每隔半小时就向别人讨吃的。下午5点,一名灰衣男子开始在他周围徘徊观察出现,并问了句“干不干活”,之后径直离开。这个人的出现,让崔松旺和同事觉得有戏。

    8月16日,又一名观察多时的白衣男子询问崔松旺,离开后被崔松旺发现正与前一天出现的灰衣男子接头。此举更印证了崔松旺的猜测——这两人可能是人贩子。

    两人接头的地方是一家凉皮摊。为了让对方对他“智残者”的身份毫不怀疑,崔松旺干了件他事后觉得仍觉得屈辱万分的事:端起旁边桌上别人吃剩的半碗凉皮,当着两人的面吃得干干净净。

    8月17日下午2点50左右,崔松旺被最先跟他搭讪的灰衣男子推上了出租车。3小时后,他被拉到了西平县吕店镇宋庄的一家黑砖窑。在包工头万成群一番询问后,被灰衣男以500元的价格卖出。

    卧底,就这么成功。 

逃命 

    进了黑砖窑的第一关是搜身。崔松旺说,为了拍到画面,他带着的两套偷拍设备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一套设备藏在上衣里,看着对方要来搜身,崔松旺赶紧假摔了一跤,趁势把设备扔到了墙角的垃圾堆里。

    搜完身没过多久,一名监工又看上了他的鞋,让他脱下来给自己穿。他的袜子里装着一部微型手机和另一套偷拍设备,此时想扔都没有机会,他只能装傻不理不睬,没想到对方没再强求,让他“蒙混过关”。

    崔松旺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当时“吓坏了”。他的害怕不是没有根据:去年7月,央视记者在河南中牟县采访黑砖窑,结果被当地狼城岗镇政府几次派人阻截,采访车都被砸烂。那些黑砖窑还并未使用智残者当奴工的,危险性还要低很多。

    到晚上9点多,一个场景让崔松旺下定决心马上逃走。他说,智残者稍有松懈就会挨打,但一名监工相当狠毒:只要出手,必定是用三角皮带自下而上撩击奴工们的下阴。

    “这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根本就没把奴工当人。”崔松旺说,此前他已经挨了好几次打:因为一只隐形眼镜脱落影响了干活速度,他脸上挨过一记耳光,背上挨了两三角皮带。他还看到了最屈辱的打法:监工随时随地脱下鞋来抽别人的脸。

    借口要喝水,崔松旺离开工棚走到伙房,灌了一瓢水后趁人不备跑进了旁边的玉米地里,拿出手机与外围的同事取得联系,开始逃命。

    黑夜里只能估摸方向,他只跑了几百米就跌进一个深坑崴伤了脚,爬起来又要过一条齐腰深的河。为避免手机进水无法联系,他高举着手机趟水,又在隐形眼镜掉落后在玉米地里摸了近3个小时,才最终与外围的同事接上头。

    此时他浑身泥水,脚脖子高高肿起,只能干一件事:进医院。
后续 

    今年9月4日,《智障奴工》系列报道在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播出。根据报道线索,8名黑砖窑老板和招募人被抓获,30名智残者被解救。

    崔松旺出现在了其中一个解救现场。他说,看着那些智残者重获自由,那些作恶者落入法网,心中的喜悦和满足感难以抑制。“你肯定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因为咱俩是同行,这就是职业荣誉感。”

    当然也有人说闲话。他说,说他就是为了出风头、就是为了挣钱的话曾传到过他耳朵里,他没有理睬,也不是特别生气。“这个采访前后进行了一个多月,挣了1万多稿费,领导后来奖励的5000元大家几个人分了。总共就这些收入,如果说这是挣钱,我也无话可说。”他说,他和外围的同事担着多大的风险大家都清楚,如果谁愿意这样的“出风头”,他同样无话可说。

    其实直到奴工被解救时,采访仍不是很顺利:在新乡市平原新区桥北派出所,当崔松旺的同事向副所长贺承喜说明情况,要求解救当地一黑砖窑的奴工后,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出警,无奈只有在派出所内拨打当地110,之后派出所才很不情愿地出警。等到赶到黑砖窑,除了几名锁在房内没来得及带走的智残奴工,黑砖窑窑主和打手已影踪全无。

     还让崔松旺的家人和朋友担心的是可能到来的报复。

    解救奴工的时候,单位和家人就让他别出现,“说怕被人认出来。我说没什么怕的,不去他们也知道我是谁。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他们只要想找我就肯定可以找到。”崔松旺说,后期拍节目或者就此事受访,他都是正面出镜,“别人问我有没有必要拍侧脸,我一般都说不用,来正脸就行。”

    他坚持必要时正面出镜的另一个理由是:要报复早报复了,躲也躲不过。他说,他经常暗访,报道过用死母猪肉造假牛肉、地下赌场等事件,真有暗箭很难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在阳光下,让可能报复的人知道,伤害他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崔松旺1983年生, 28岁的他做记者4年,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从业时间。有媒体同行说,这是这次暗访能成功的最重要原因:因为从业时间不太长,所以没有失掉冲劲,勇气也还在。

    是什么让这个行业的人从业越久,越失去冲劲?

    9月4日此事曝光,之后不到10天,有关此事的报道已踪影全无。其时,还有黑砖窑窑主和打手未被抓获,还有智残劳工并未返家,亦有智残劳工被送上返家的火车时无人陪同。他们会不会被抓获?他们有没有成功返家?

    有报道此事的记者说,不是他们不关注这些问题,但他们都不得不讳莫如深。

    这是不是这个呆得越久冲劲越少的答案?

    崔松旺并不是第一个暗访黑砖窑的记者。2007年,他的同事、同是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记者的付振中揭开了山西黑砖窑黑幕,很多黑砖窑奴役智残者的真相才大白天下。

    崔松旺亦不是第一名扮成智残者的记者。很多年前,为拍下铁路飞车大盗的证据,武汉晨报摄影记者王浩峰连续一个多月扮成智残者、水果贩子、铁路工人,在铁路上伺机守候。

    他们干的都是极富勇气的事,那些黑暗的真相,因他们而大白天下。他们付出的代价,一般人付不起,大部分同行也付不起。

    有媒体同行说,如果要选年度记者,崔松旺今年无疑应当入选。别的都不说,单凭他为了报道吃别人剩下的凉皮,那就足够了。(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