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碰撞——Crash影评

2010-06-07 22:43:33 　　来自: 六月独奏 (向往是永恒的自由)
Crash / 撞车的评论    4

　　“这就是接触的感觉。当你走在任何城市，你都会与别人擦肩而过，别人也会不断碰到你；但是在洛杉矶，没有人碰你，一切都藏在金属和玻璃后面。我十分怀念那种碰撞的感觉，我们只有相互碰撞才会感觉到什么。”这是第78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撞车》（Crash）的开篇语。影片由一场司空见惯的交通事故出发，引出了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和冲突。
　　影片以洛杉矶这个多种族多文化交汇的现代化大都市为背景，这里既有白人、黑人，也有黄种人，既有北美人、南美人，也有中东人、东亚人，且涉及各个阶层，既有高高在上的检察官，也有默默无闻的修锁匠，既有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也有治安巡逻的警察，既有惨淡经营的老板，也有逆来顺受的导演……
　　影片表面上似乎讲的是美国社会中不同种族、文化、语言等带来的隔阂和冲突，事实上影片的真正主题，我觉得是要引发人们对现代社会“人”的生存状态的深刻思考。或者说影片是借助种族、文化冲突等问题，来关注现代人的自身问题。
　　影片始终笼罩在一片灰黑沉闷的色调之中。一幕幕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都市剪影下，人们摩肩接踵、相互碰撞。我们在影片中几乎看不到人们开心的笑脸，有的只是紧张的肌肉，恐惧的表情，惊慌的眼神，愤怒的声音，焦虑，牢骚，沉默……所有的人都在经受痛苦。生活在这个现代大都市里的人们都像置身于小汽车里一样，空间狭小，沉闷窒息，使得相互之间非常孤独和陌生，但彼此间的怀疑、偏见、误会，又使“撞车事件”在生活中屡见不鲜。在这种隔膜又碰撞的过程中，人们自私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快与愤懑，不惜以伤害无辜的人的尊严为代价。然而在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在受着伤害。每个人的身上都交织着善良与邪恶的影子，受虐者和施暴者的角色也在频频转换。无论是何种肤色、何种地位、何种民族的人，他们所陷入的是封闭、隔膜的无奈境地和渴望了解、渴望交流的心理状态以及由此带来的种种尴尬和险境。这就是现代社会中“人”的一种生存状态。
　　造成现代人这种尴尬的生存境遇的社会心理因素主要是：安全感和信任感的缺失。
　　影片中有几个小道具可以引起我们的思考：枪，门锁，两个小神像。每个人都有免于恐惧获得安全的自由，但人们有时候却因为外界的或者内心的原因而无法享有这种自由，于是不得不求助于外界的帮助：波斯店主因为身处异域文化而缺乏安全感，希望买枪来武装自己不受伤害；修锁匠的小女儿因为害怕被子弹打中而不敢在床上睡觉；检察官太太在被抢劫后更换所有门锁，并因为锁匠是个墨西哥人而要求丈夫第二天重新找人来更换；黑人警官的弟弟和年轻的白人警察也都求助于神像来保护自己，希望增强自己的安全感。是这个社会真的变得不安全了吗，还是只是人们的内心感觉到生活越来越不堪重负？有了这些东西，我们的社会就能安全了吗，或者说人们内心就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了吗？
　　事实上安全感的缺失很大程度上又是信任感的缺失造成的。影片中的门锁除了说明人们对安全感的需求之外，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人们在同他人的交往中往往会给自己的心灵上锁，于是不再相信别人。善良的锁匠提醒波斯老板换门，却被怀疑为敲诈；年轻的警官不信任搭车的黑人开枪将其打死等等，信任感的缺失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交流越来越困难。
　　现代社会的信任危机，导致许许多多误会和冲突。那么，现代人该如何在这个困境中实现“突围”呢？其实，影片已经通过一个侧面给了我们答案。
　　我认为小女孩中枪的一场戏是具有“象征意味”的。锁匠为了消除女儿的恐惧感杜撰了一件“隐形防弹衣”，天真的孩子信以为真，当波斯店主的枪口对准她爸爸的时候，她飞奔出来挡住了子弹。那一刻，所有善良的人们都会为这即将发生的不幸感到揪心的难过。所幸的是小女孩安然无恙，枪里的子弹是空弹头。小女孩相信了他的爸爸，相信了那个“善意的谎言”，这难道不是信任的力量吧，而这个力量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影片正是在这样的对比中，促使我们反思：信任的基础是什么？人与人之间需要设防吗？这件“隐形防弹衣”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信任和友爱。波斯店主是有福的人，因为他看到了天使。小女孩就是美好人性的象征，让我们为之深深动容。
　　因此我们说影片所要探讨的不是种族问题，不是好人与坏人问题，也不是强者与弱者问题，而是人性的问题，是现代人的自身问题，是现代人生存境遇的问题。现代社会，矛盾重重，冲突不断，只有宽容和理解，真诚与友爱才是打开矛盾枷锁的一把金钥匙，才是通往美好人性的唯一桥梁。
　　正如影片的片尾曲里唱的：“……So, may be tomorrow / I will find my home ……”
　　是的，只有打开紧锁的心扉，才能让灿烂的阳光照进来。相互“碰撞”的现代人总有一天会走出心灵的疲惫，呼吸到自由和谐的空气，真正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