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巴拉为什么离职:有关章炳麟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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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章炳麟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的论述

  在辛亥革命准备时期,章炳麟也是一位著名的资产阶级革命宣传家,他的那篇沁人肺腑的政论文章《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对于批判改良派的君主立宪谬论,启发人们的民族民主革命意识,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章炳麟(1869—1936年),字枚叔,号太炎,一名章绛,出身于浙江余杭县东乡一个封建官僚家庭。自小受到外祖父海盐朱有虔的民族意识教育,仰慕明末王夫之、顾炎武等人的爱国主义思想。从十七、八岁起,开始研读四史、《文选》、《说文解字》、《九经义疏》、《尔雅义疏》等书,“一意治经,文必法古”。但由于从经史典籍中缅怀祖先业绩,更感到清朝的腐朽。到二十三岁那年,离乡到杭州晚清著名学者俞樾主持的“诂经精舍”求学,前后达七年之久。因读《东华录》、《明季稗史》诸书,备悉清朝统治者对汉族人民的残酷迫害,于是“绝意仕进”。从此涉猎一些介绍西方资本主义的社会政治学说,受到很大启发和教育,“知非实行新法无以立国”,思想上渐次趋向革新。这几年,在俞樾的严格教导下,开始掌握踏踏实实的治学方法,信奉井钻研古文经传,为以后学术上的成就奠定了坚实基础。

  但是,这时期,在政治思想上章太炎还是一个改良主义者。他崇仰康有为出言恣肆,当康发动“公车上书”陈请变法时,章太炎“诧为奇士”。1895年,康有为创办“强学会”,募人赞助,章即从杭州寄银16元作会费请求入会。1897年春,又应梁启超之聘,任《时务报》撰述,先后发表《论亚洲宜自为唇龄、《论学会有大益于黄人亟宜保护》等文。后来又在梁启超主办的《清议报》上发表过《客帝论》。这些文章虽然对清朝政府的腐败有所揭露与批判,其着眼点则是“以革政挽革命”,为统治者设计种种救世“良方”。在此前后。他还不时在上海各报发表政见,文名由是日显。1898年,他以“布衣”身份上书李鸿章,企求李能“转旋逆流”,振兴中国。随后又应聘充任张之洞幕僚,在武昌办《正学报》,鼓吹革新,幻想借助张之洞所撰鼓吹孔孟之道,效忠清室的《劝学篇》,和顶撞两湖书院山长梁鼎芬,被迫离开湖北。戊戌变法失败,章太炎因参与编辑《时务报》为清政府所通缉,避祸台湾。这说明,在1900年以前章太炎的思想和活动并没有超越改良主义的范围。……

  后来,他公开与改良主义诀别,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因为曾与唐才常往来的牵连,和在苏州东吴大学任教时“言论恣肆”,章太炎遭清廷和苏抚一再出示通缉。1902年春,他再次流亡日本。在横滨,经秦力山介绍与孙中山又一次会晤,受到孙中山的热情接待,于中和堂“奏军乐,延义从百余人会饮,酬酢极欢。”在孙中山的影响和帮助下,章太炎逐渐接受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两人还就典章制度和土地赋税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章日本留居三个月,随即返日上海,与蔡元培等一起兴办了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这期间,为纠正过去宣扬的改良主义观点,他写了《客帝匡谬》、《分镇匡谬》两文,并重新刊行《訄书》。1903年5月,为邹容《革命军》作序,大造革命舆论。

  1902年,康有为发表了一篇蛊惑人心的公开信:《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坚持君主立宪,恶意攻击和诋毁孙中山领导的革命运动。康文发表后,保皇党大加吹捧,广为宣传,印成小册子,题为《南海先生最近政见书》,在华侨中大量散发,影响极坏。为了揭穿康有为的阴谋伎俩,打退保皇派的猖狂进攻,“章太炎针锋相对地写了《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的驳论文章,于1903年6月刊印为小册子发行,旋经章士钊节录,以《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为题在同年6月29日(阴历闰五月初五日)《苏报》上发表,对康有为的种种谬论进行了深入的批驳。

  文章单刀直入,一针见血地揭露了康有为保皇的卑鄙目的,指出康有为所以“舞词弄札,眩惑天下”,完全是为了自己“一时之富贵”。接着便就康提出的种族(实为民族,下同)问题,革命与立宪问题,外国干涉问题一一加以批驳。……

  关于革命与立宪问题,康有为顽固坚持:中国只可立宪,不能革命。因为中国民智未开,“公理未明,旧俗俱在”,不具备革命资格。同时,“革命之惨,流血成河,死人如麻,而其事卒不可就”。而且,即或革命成功,也会造成内乱,引起外人干涉。在康有为看来,革命是洪水猛兽,可怕可骇。至于立宪,则可以避免流血,致国家于富强,“欧美之政术器艺可数年而尽举之。”因为“皇上圣明”,且“幽居而不失位,西幸而不被弑,是有天命存焉!”所以,只等那拉氏一死,光绪复辟,一切都可解决。

  针对康有为“皇上圣明”的谬论,章太炎厉声呵斥道:“载湉小丑,未辨菽麦”,是清朝之“亡君”,人民之“公仇”。试问,如果光绪真的“圣仁英武”,为什么“刚毅能挟后力以尼新法,荣禄能造谣诼以耸人心,各督抚累经严旨皆观望而不办,甚至章京受戮,己亦幽废于瀛台也?”历史上真正有才能的皇帝如秦始皇,能取太后、嫪毐、吕不韦而踣覆之,“今载湉何以不能也?”章太炎指出,现在皇帝已是虚名,连自身都难保,康氏还谈什么立宪。至于所谓“天命”,那就更象西汉末年王莽渐台被围还在那里胡诌什么“天生德子予,汉兵其如予何”一样,无非是自己欺骗自己。

  从批判康有为的天命论出发,章太炎还正确地指出:“拨乱反正,不在天命之有无,而在人力之难易”并且进而论证了革命与立宪的难易问题,认为:二者相校,“革命犹易,立宪批准”。因为,实行君主立宪要有两个先决条件,上要有有才能的君主,下要有人民的拥护。现在人民普遍痛恨清政府,而光绪又是一个窝囊废,”天下信其最绌矣”。所以两个条件均不具备。至于革命,人民是“合意”的,有才能的革命领袖是从革命斗争中产生出来的。当华盛顿、拿破仑没没无闻的时候,天下有谁知道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呢?所以,两者比较,还是革命比立宪容易。

  章太炎又指出:所谓立宪政治的上、下议院之设立,根本不能解决人民的无权问题。因为在清政府的严密控制下,下议院的决议,上议院可以否决,而“今上院之法定议员,谁为之耶?其曰皇族,则亲王贝子是已;其曰贵族,则八家与内外蒙古是已;其曰高僧,则卫藏之达赖班禅是已。”而广大人民都是无份的,那里还谈得上什么“议权”呢?

  难道中国真的是“民智未开”,不可革命,只可立宪吗?章太炎回答道:否。“人心之智慧,自竞争而后发生,今日之民智,不必恃他事以开之,而但恃革命以开之。”他举例说,明末李自成起义,开始只是迫于饥寒,揭竿而起,并没有明确的革命观念。但随着斗争的发展,“革命之念起,而剿兵救民赈饥济困之事兴,岂李自成生而有是志哉?”从义和团到景廷宾起义也是这样,先是“扶清灭洋”,后来才提出“扫清灭洋”,也是从斗争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自立军起事,“深信英人,密约漏情,乃卒为其所卖”。现在广西的会党,接受前人的教训,“则知己为主体而西人为客体矣。”这就说明,经过一次“竞争”,后者必胜过前者。可以肯定,将来必然还有超过广西会党的人民斗争。所以,他充满信心地说:“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之,旧俗之惧在,即以革命去之”。革命不仅是“天雄大黄之猛剂”,而且还是“补泻兼备之良药”。“民主之兴,实由时势迫之,而亦由竞争以生此智慧者也。”

  对于革命要流血的问题,章太炎认为:为革命流血是有价值的。事实上,革命固然要流血,难道君主立宪就“可不以兵刃得之耶”?在世界历史上,英、奥、德、意诸国,都是数经“民变”,才得到“自由议政之权”。既然叫作“民变”,就不是仅用口舌所能变,而必须“以长戟劲弩飞丸发旝变也。”这就是必要的“流血”。近观日本立宪之始,也还是经过了这种“血战”的。既然立宪都是“流血成河,死人如麻”,那么,革命流血又有什么可以非议的呢?

  至于革命会遭到外国干涉的问题,章太炎理直气壮地回答:“吾以为今日革命,不能不与外国委蛇,虽极委蛇,犹不能不使外人干涉。此固革命党所已知,而非革命党所未知也。”问题是革命者敢于面对这种严峻的现实,在“献血举义”之时决不能因此而“少沮”。正当“新学发见”、“人心奋厉”、革命刚刚“萌芽”之际,康有为就急急忙忙跳出来,“以逆料未中之言,沮其方新之气”,这不是别有用心吗?同时,章太炎认为,与外国打交道,“运帧之事,势不可无,而乞师之举不必果有”;特别要注意“利用外人,而不为外人所干涉”。这是很有见地的。

  最后,对于反清与反帝的关系问题,章太炎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不打倒清朝反动统治,而想要中国“以期至乎独立不羁之域,此必不可得之数也。浸微浸衰,亦终为欧美之奴隶而已矣。”因为,在他看来,“非种不锄,良种不滋;败群不除,善群不殖”。如果不用“大彗”扫除了“故家污俗”,是不可能求得祖国的独立和自存的。

  就是这样,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一文中,章太炎坚决站在民族民主革命立场上,对康有为主张君主立宪的种种谬论进行了无情的鞭挞,而对于革命斗争则给予热情的讴歌。

  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在封建专制主义的深重压迫下,挺身而出,向神圣不可侵犯的君权挑战,直斥皇帝为小丑,公开倡言反清革命,这自然要引起社会上的强烈反响,并且使统治者感到极大的震恐。反动官员们一则说:“章炳麟等大逆不道,世所不容”。再则说:“至章炳麟作《訄书》并《<革命军>序》,又有《驳康有为》之一书,污蔑朝廷,形同悖逆。……查律载:不利于国,谋危社稷,为反;不利于君,谋危宗庙,为大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充分表明了反动统治者愤恨而又惶惶不安的窘困情态,而且也反映出《驳康有为论革命书》、《革命军》及其序文等作品在政治上的威力。……从1901年到1906年,这是章太炎一生中积极投身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潮流的时期,他以纸笔为武器,与专制帝王、传统思想进行了勇猛的斗争,留下了“所向披靡,令人神往”的篇章,因而在国内外知识界赢得了广泛的推重和声誉。

  20世纪初资产阶级革命派勤奋的文字宣传工作,已经初步打击了保皇派的气焰,扩大了革命舆论阵地,传播了民族民主革命思想,为各地革命小团体以至同盟会的先后成立,提供了重要的前提条件。

(选自章开沅、林增平主编:《辛亥革命史》,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