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连卡福有什么品牌:约翰-托兰:《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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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托兰:《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第1章战争时刻(1950年6月24日-25日)至第20章 坠入陷阱(11月27日-26日)

第21章 两线溃退(11月28日-29日)至第31章 战俘(4月25日-5月初)

第32章 中国人的最后一次攻势(5月1日-20日)至第41章 和平时刻(1953年7月8日1953年9月6日

《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上)  

"联合国军"坠入志愿军陷阱

作者 [美] 约翰•托兰 译者 孟庆龙 等

约翰·托兰是曾获普利策奖的美国著名作家。作为他的最后一部历史纪实作品,本书保持了其作品的一贯特色,即挖掘历史真相。为此,他专门到北京、台北、汉城等地寻访朝鲜战争的亲历者;书中还透过普通美军士兵的眼睛,对战场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阅读本书,有助于我们从另一种视角了解这场战争。

在击败朝鲜人民军的主力后,重整旗鼓的“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迅速向鸭绿江进逼。为保护本国边境地区的安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决定派志愿军入朝。另一方面,麦克阿瑟等人无视中方的再三警告,梦想占领整个朝鲜半岛。1950年11月下旬,轻敌冒进的“联合国军”终于闯进志愿军精心设置的埋伏圈——

1.北京的警告并非玩笑

午夜时分,印度驻华大使贾瓦拉姆·潘尼迦被叫醒,中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陈家康正在客厅等他。在表示歉意之后,陈请潘尼迦立刻去周恩来的住处。潘尼迦猜想,突然叫他肯定与朝鲜有关。

周和往常一样庄重而富有魅力。在照例上后,他先对印度总理尼赫鲁对和平的贡献表示感谢,然后说,如果美国人越过三八线,中国将被迫干预。“您听到美国人已经越过分界线的消息了吗?”潘尼迦问。周回答说,已有这方面的报道。

潘尼迦很快用电报把这次会谈的要旨发回新德里。次日(10月3日)上午,他又把情况告诉了英国驻华公使。不过,当这个消息传到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耳朵里时,后者并没有认真对待,因为他信不过潘尼迦。“他不是个好通讯员。”对于周最近发表的如果北朝鲜遭入侵中国不会袖手旁观的讲话,华盛顿也没有给予重视。

然而,北京的警告并不是开玩笑。就在那一天,毛泽东已经决定派军队赴朝鲜同美国和南朝鲜军队作战。满洲(东北三省)有中国80%的工业,必须得到保护。被称为志愿军的中国军队,原定由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任指挥官。但诡计多端的林声称有病,不少人认为他对同美国人打仗不感兴趣。

就这样,不是为了推动共产主义,而是为了使自己免遭一个强大敌人的入侵,中国不情愿地介入了朝鲜冲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本已赢得了朝鲜战争,但麦克阿瑟却梦想拿下整个朝鲜半岛,而且扬言向更北的地方推进,最终迫使中国介入了一场它一直试图避免的战争。

2.麦克阿瑟拒绝认真对待中国

10月21日上午,金日成和志愿军司令彭德怀在鸭绿江口附近举行了会谈。彭向金透露,中共中央已决定派主力部队入朝,第二批和第三批兵团也在组建中。他还特别指出,中央和毛泽东作出这个决定是非常艰难的,因为中国自己也面临着许多困难。同时,他们还得防备美国向中国宣战,并轰炸满洲和中国的沿海地区。

几乎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上尉尤金·克拉克潜入北朝鲜执行3项秘密任务。第一是寻找空军飞行员在飞机受伤后可供“迫降”的地区;第二是打听敌人运输和布雷的详细情况;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任务是,确定中国军队是否在鸭绿江沿岸集结或进入北朝鲜。

他在靠近新义州的一个半岛上建立了侦察营地,此地对出入目标区最为方便。天气寒冷刺骨,克拉克让手下穿上中国式的夹衣,既保暖又可作为伪装。他派特工去探寻敌人的雷达,雷达没有找到,但回来的几个人报告说,在新义州周围和更北边的地区发现大规模集结的中国军队。和他们谈过话的当地人称,将有30万中国军队来朝鲜。

克拉克大感吃惊。两天后,其他特工人员也听说有“无数”中国人正涌入朝鲜,鸭绿江沿岸到处都是士兵和装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些征兆是那样吓人,他赶紧用报话机向后方报告:“我确信中国军队的数字和运动情况没错!”

然而,麦克阿瑟仍拒绝认真对待中国。

3.美军官兵往鸭绿江中撒尿

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已制订出挺进鸭绿江的完整计划。英联邦旅也已进入阵地,尽管许多来自中国香港的士兵还穿着热带服装。二等兵朱利安·滕斯托尔发现,这里的风真是夹着冰碴往脸上刮,他有生以来从未经受过如此酷寒。

11月21日,捷报终于传来。东线第7师的先头部队——库珀特遣队长驱直入,未遇任何抵抗,就进入了鸭绿江畔的一个小镇惠山津。第10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特地驱车30英里,赶去拍摄“临江望满洲”的倩影。欣喜若狂的麦克阿瑟也致电前方:“最衷心的祝贺,你的第7师中了头彩。”

摄影师们倾巢出动。不少官兵得意忘形,效仿当年丘吉尔和巴顿在莱茵河畔的行径,朝鸭绿江中大撒其尿。这一景象若被对岸的中国哨兵看到,相信他们定会大惑不解。

消息很快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五角大楼的将军们无不额手相庆,他们关注的是,如何设法让中国同意在边界设立中立区这一棘手问题。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建议:麦克阿瑟应为设立非军事缓冲地带创造条件,将部队后撤至鸭绿江以南建立防御阵地。

这纯粹是异想天开。不论是武将还是文官,大谈特谈上述设想,只能说明半个世界之外的美国领导层思维紊乱。更可悲的是,守在朝鲜这口“沸腾大锅”旁的麦克阿瑟及其幕僚同样不能面对现实。要知道,在此之前,韩国第2军已被中国人打得仓皇溃逃,而他们却认定战争要结束了——仅仅因为一小股人马窜到了鸭绿江边。

4.“一闻到炒面味,马上撤退”

11月24日上午10时,沃克的总攻击以猛烈的炮击开始了。40分钟后,麦克阿瑟的座机在清川江边的前进机场着陆。“你可以告诉他们,赶到鸭绿江,全都可以回家。我保证说话算数,他们能够同家人共进圣诞晚餐。”这位总司令许诺道。

视察前线的5小时里,麦克阿瑟踌躇满志,裹着花哨的方格围脖,对凛冽的寒风一无所惧。午后,他重新登上专机。随行人员正准备直接飞回东京,麦克阿瑟却指示驾驶员先去鸭绿江口。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先朝南飞,带上从金浦机场调来的护航战斗机,然后掉头北上,在鸭绿江口向右转沿江飞行。当飞越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时,将军们能够俯瞰坐落着水电站大坝的两座水库。麦克阿瑟告诉驾驶员飞越惠山津,“摇摇翅膀什么的。”

乘员们系好安全带。几分钟后,飞机摇摆着双翼向库珀特遣队致敬,尔后开始返航。当护航机告别时,麦克阿瑟对着话筒说:“为了这次壮观的飞行,感谢诸位。”

这一天对麦克阿瑟来说是令人陶醉的,对沃克则不然。第8集团军的参谋们注意到顶头上司神情古怪。当众人站在跑道上目送麦克阿瑟离去时,沃克突然骂道:“扯淡!”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以前从未听到过沃克当着人使用这种亵渎的言辞。

沃克拦住一辆正要离开机场的吉普。他爬上车,要司机送他前往前线指挥部。在那里,他指示负责西线攻击的先锋团团长,“一闻到中国炒面味,马上撤退”。这意味着,他擅自将全线总攻的命令改为试探性进攻。这道命令下达后,他的表情才恢复了平静。

5.“美国佬,回来呀!美国佬,害怕了吗?”

多尔文特遣队是美军的先头部队。11月25日黄昏,其一部——27团的伊赛连登上瞰控峡谷的高地,3排排长J·C·伯奇中尉将3个班分别扼守在三尖峰顶上。暮霭中,他们看到远处灌木丛中有模糊的人影晃动,起初以为是平民,但夜幕降临后,右侧突然传来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持久的寂静被打破了。

这是毛泽东设下的陷阱。志愿军的3个军,在黄昏时分突然向西线美军发起反击。

几分钟后,右面的一班人已被全歼。伯奇听到附近有人用外语小声交谈,但什么也看不见。他企图用无线电请求炮火支援,联系不上。20分钟后,谈话声停止了,出现短暂的宁静。接着,五六颗手榴弹在阵地上猛地炸开,其中一枚不偏不倚投到了卧倒在伯奇附近的一名中士旁边,将后者炸得紧贴在他身上。伯奇起身一看,少说也有80个中国兵三面包围着他,距离近得拿块石头就可打中其中任何一个人。

“撤到连里去!”他高喊一声,幸存者们拔腿飞逃。伯奇用卡宾枪断后,撂倒两个,趁其余人还未开火,转身就跑。只听对方不断呼喊:“美国佬,回来呀!美国佬,害怕了吗?”

霎时间,步枪、冲锋枪从上面射向伯奇这帮人,敌人占有10比1的压倒优势。月光下,中国人的身影清晰可见。美军则连续投掷手榴弹,并用手中的一切武器还击。

战线右端,只有韩国第2军发来的零星报告,沃克对于两个韩国师在重兵猛攻下早已溃逃的情况一无所知。彭德怀派小股部队渗透到“联合国军”背后,用手榴弹和刺刀死打硬拼,迫使敌方的火力优势无法发挥作用。这种战术让“联合国军”措手不及,车辆互相冲撞,所有退路都被无可挽回地堵塞了。

远在东面的长津湖一带,美陆战1师和步兵7师整装待发,准备实施“圣诞回家”攻势。此刻,他们对左翼的大溃败仍然毫不知情。(节选自《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8月第1版,2008年2月第2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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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托兰:《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第1章战争时刻(1950年6月24日-25日)至第20章 坠入陷阱(11月27日-26日)

第21章 两线溃退(11月28日-29日)至第31章 战俘(4月25日-5月初)

第32章 中国人的最后一次攻势(5月1日-20日)至第41章 和平时刻(1953年7月8日1953年9月6日

《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上)  

"联合国军"坠入志愿军陷阱

作者 [美] 约翰•托兰 译者 孟庆龙 等

约翰·托兰是曾获普利策奖的美国著名作家。作为他的最后一部历史纪实作品,本书保持了其作品的一贯特色,即挖掘历史真相。为此,他专门到北京、台北、汉城等地寻访朝鲜战争的亲历者;书中还透过普通美军士兵的眼睛,对战场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阅读本书,有助于我们从另一种视角了解这场战争。

在击败朝鲜人民军的主力后,重整旗鼓的“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迅速向鸭绿江进逼。为保护本国边境地区的安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决定派志愿军入朝。另一方面,麦克阿瑟等人无视中方的再三警告,梦想占领整个朝鲜半岛。1950年11月下旬,轻敌冒进的“联合国军”终于闯进志愿军精心设置的埋伏圈——

1.北京的警告并非玩笑

午夜时分,印度驻华大使贾瓦拉姆·潘尼迦被叫醒,中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陈家康正在客厅等他。在表示歉意之后,陈请潘尼迦立刻去周恩来的住处。潘尼迦猜想,突然叫他肯定与朝鲜有关。

周和往常一样庄重而富有魅力。在照例上后,他先对印度总理尼赫鲁对和平的贡献表示感谢,然后说,如果美国人越过三八线,中国将被迫干预。“您听到美国人已经越过分界线的消息了吗?”潘尼迦问。周回答说,已有这方面的报道。

潘尼迦很快用电报把这次会谈的要旨发回新德里。次日(10月3日)上午,他又把情况告诉了英国驻华公使。不过,当这个消息传到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耳朵里时,后者并没有认真对待,因为他信不过潘尼迦。“他不是个好通讯员。”对于周最近发表的如果北朝鲜遭入侵中国不会袖手旁观的讲话,华盛顿也没有给予重视。

然而,北京的警告并不是开玩笑。就在那一天,毛泽东已经决定派军队赴朝鲜同美国和南朝鲜军队作战。满洲(东北三省)有中国80%的工业,必须得到保护。被称为志愿军的中国军队,原定由第四野战军司令员林彪任指挥官。但诡计多端的林声称有病,不少人认为他对同美国人打仗不感兴趣。

就这样,不是为了推动共产主义,而是为了使自己免遭一个强大敌人的入侵,中国不情愿地介入了朝鲜冲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本已赢得了朝鲜战争,但麦克阿瑟却梦想拿下整个朝鲜半岛,而且扬言向更北的地方推进,最终迫使中国介入了一场它一直试图避免的战争。

2.麦克阿瑟拒绝认真对待中国

10月21日上午,金日成和志愿军司令彭德怀在鸭绿江口附近举行了会谈。彭向金透露,中共中央已决定派主力部队入朝,第二批和第三批兵团也在组建中。他还特别指出,中央和毛泽东作出这个决定是非常艰难的,因为中国自己也面临着许多困难。同时,他们还得防备美国向中国宣战,并轰炸满洲和中国的沿海地区。

几乎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上尉尤金·克拉克潜入北朝鲜执行3项秘密任务。第一是寻找空军飞行员在飞机受伤后可供“迫降”的地区;第二是打听敌人运输和布雷的详细情况;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任务是,确定中国军队是否在鸭绿江沿岸集结或进入北朝鲜。

他在靠近新义州的一个半岛上建立了侦察营地,此地对出入目标区最为方便。天气寒冷刺骨,克拉克让手下穿上中国式的夹衣,既保暖又可作为伪装。他派特工去探寻敌人的雷达,雷达没有找到,但回来的几个人报告说,在新义州周围和更北边的地区发现大规模集结的中国军队。和他们谈过话的当地人称,将有30万中国军队来朝鲜。

克拉克大感吃惊。两天后,其他特工人员也听说有“无数”中国人正涌入朝鲜,鸭绿江沿岸到处都是士兵和装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些征兆是那样吓人,他赶紧用报话机向后方报告:“我确信中国军队的数字和运动情况没错!”

然而,麦克阿瑟仍拒绝认真对待中国。

3.美军官兵往鸭绿江中撒尿

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已制订出挺进鸭绿江的完整计划。英联邦旅也已进入阵地,尽管许多来自中国香港的士兵还穿着热带服装。二等兵朱利安·滕斯托尔发现,这里的风真是夹着冰碴往脸上刮,他有生以来从未经受过如此酷寒。

11月21日,捷报终于传来。东线第7师的先头部队——库珀特遣队长驱直入,未遇任何抵抗,就进入了鸭绿江畔的一个小镇惠山津。第10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特地驱车30英里,赶去拍摄“临江望满洲”的倩影。欣喜若狂的麦克阿瑟也致电前方:“最衷心的祝贺,你的第7师中了头彩。”

摄影师们倾巢出动。不少官兵得意忘形,效仿当年丘吉尔和巴顿在莱茵河畔的行径,朝鸭绿江中大撒其尿。这一景象若被对岸的中国哨兵看到,相信他们定会大惑不解。

消息很快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五角大楼的将军们无不额手相庆,他们关注的是,如何设法让中国同意在边界设立中立区这一棘手问题。国防部副部长罗伯特·洛维特建议:麦克阿瑟应为设立非军事缓冲地带创造条件,将部队后撤至鸭绿江以南建立防御阵地。

这纯粹是异想天开。不论是武将还是文官,大谈特谈上述设想,只能说明半个世界之外的美国领导层思维紊乱。更可悲的是,守在朝鲜这口“沸腾大锅”旁的麦克阿瑟及其幕僚同样不能面对现实。要知道,在此之前,韩国第2军已被中国人打得仓皇溃逃,而他们却认定战争要结束了——仅仅因为一小股人马窜到了鸭绿江边。

4.“一闻到炒面味,马上撤退”

11月24日上午10时,沃克的总攻击以猛烈的炮击开始了。40分钟后,麦克阿瑟的座机在清川江边的前进机场着陆。“你可以告诉他们,赶到鸭绿江,全都可以回家。我保证说话算数,他们能够同家人共进圣诞晚餐。”这位总司令许诺道。

视察前线的5小时里,麦克阿瑟踌躇满志,裹着花哨的方格围脖,对凛冽的寒风一无所惧。午后,他重新登上专机。随行人员正准备直接飞回东京,麦克阿瑟却指示驾驶员先去鸭绿江口。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先朝南飞,带上从金浦机场调来的护航战斗机,然后掉头北上,在鸭绿江口向右转沿江飞行。当飞越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时,将军们能够俯瞰坐落着水电站大坝的两座水库。麦克阿瑟告诉驾驶员飞越惠山津,“摇摇翅膀什么的。”

乘员们系好安全带。几分钟后,飞机摇摆着双翼向库珀特遣队致敬,尔后开始返航。当护航机告别时,麦克阿瑟对着话筒说:“为了这次壮观的飞行,感谢诸位。”

这一天对麦克阿瑟来说是令人陶醉的,对沃克则不然。第8集团军的参谋们注意到顶头上司神情古怪。当众人站在跑道上目送麦克阿瑟离去时,沃克突然骂道:“扯淡!”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以前从未听到过沃克当着人使用这种亵渎的言辞。

沃克拦住一辆正要离开机场的吉普。他爬上车,要司机送他前往前线指挥部。在那里,他指示负责西线攻击的先锋团团长,“一闻到中国炒面味,马上撤退”。这意味着,他擅自将全线总攻的命令改为试探性进攻。这道命令下达后,他的表情才恢复了平静。

5.“美国佬,回来呀!美国佬,害怕了吗?”

多尔文特遣队是美军的先头部队。11月25日黄昏,其一部——27团的伊赛连登上瞰控峡谷的高地,3排排长J·C·伯奇中尉将3个班分别扼守在三尖峰顶上。暮霭中,他们看到远处灌木丛中有模糊的人影晃动,起初以为是平民,但夜幕降临后,右侧突然传来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持久的寂静被打破了。

这是毛泽东设下的陷阱。志愿军的3个军,在黄昏时分突然向西线美军发起反击。

几分钟后,右面的一班人已被全歼。伯奇听到附近有人用外语小声交谈,但什么也看不见。他企图用无线电请求炮火支援,联系不上。20分钟后,谈话声停止了,出现短暂的宁静。接着,五六颗手榴弹在阵地上猛地炸开,其中一枚不偏不倚投到了卧倒在伯奇附近的一名中士旁边,将后者炸得紧贴在他身上。伯奇起身一看,少说也有80个中国兵三面包围着他,距离近得拿块石头就可打中其中任何一个人。

“撤到连里去!”他高喊一声,幸存者们拔腿飞逃。伯奇用卡宾枪断后,撂倒两个,趁其余人还未开火,转身就跑。只听对方不断呼喊:“美国佬,回来呀!美国佬,害怕了吗?”

霎时间,步枪、冲锋枪从上面射向伯奇这帮人,敌人占有10比1的压倒优势。月光下,中国人的身影清晰可见。美军则连续投掷手榴弹,并用手中的一切武器还击。

战线右端,只有韩国第2军发来的零星报告,沃克对于两个韩国师在重兵猛攻下早已溃逃的情况一无所知。彭德怀派小股部队渗透到“联合国军”背后,用手榴弹和刺刀死打硬拼,迫使敌方的火力优势无法发挥作用。这种战术让“联合国军”措手不及,车辆互相冲撞,所有退路都被无可挽回地堵塞了。

远在东面的长津湖一带,美陆战1师和步兵7师整装待发,准备实施“圣诞回家”攻势。此刻,他们对左翼的大溃败仍然毫不知情。(节选自《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8月第1版,2008年2月第2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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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连载
战争降临朝鲜半岛美国轻率参战
  ::作者[美]约翰·托兰::译者孟庆龙等
  2009年10月6日,是中国与朝鲜建交60周年*日。发生在半个多世纪前的朝鲜战争,对东北亚的地缘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对中美两国而言也具有特殊意义。时至今日,有关这场战争的战略战术及其背后的政治博弈,仍然是军事研究者与史学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约翰·托兰是曾获普利策奖的美国著名作家。作为他的最后一部历史纪实作品,本书保持了其作品的一贯特色,即挖掘历史真相。为此,他专门到北京、台北、汉城等地寻访这场战争的亲历者;书中还透过普通美军士兵的眼睛,对战场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阅读本书,有助于我们从另一种视角了解朝鲜战争。
  1.三八线上响起隆隆炮声
  1950年6月24日午夜时分,三八线上不时下起倾盆大雨。黑暗中传来轻微而神秘的隆隆声,坦克和卡车正缓缓驶向最后的攻击阵地。金日成(时任朝鲜劳动党主席兼首相)的7个师成功地完成了向边界开进的隐秘调动,8万人的主力部队已进入阵地,另有1万人早先就部署在三八线上,还有1万人的预备队。在朝鲜半岛西端一块狭窄地带,集中了大多数苏制 T-34坦克和半数的北朝鲜军队。这里将发起对汉城(今首尔)的主攻,并且将沿着议政府走廊,一条自古以来入侵汉城的路线进行。几英里之外,工兵正在悄悄铺设在很久以前就拆毁了的铁路路轨,步兵们开始登上一列长长的火车,准备对这个古都发起一次精心组织的攻击。
  南方的守卫者们处于突然袭击之下。凌晨4点30分,电话铃声唤起了詹姆斯·豪斯曼上尉。他急匆匆穿上衣服,几分钟后就赶到了美军顾问团和韩国司令部。在那里,韩军总参谋长——“胖子”蔡秉德少将已命令驻扎在汉城以北的第7师发起反击。可第7师师长甚至不知道他所有的部队在何处。这是星期天的早晨,他的人马有1/3放假了。
  在更东面的青川,韩国军队第6师的一个连是预备队。连长李大庸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忽然听见炮声。但他满不在乎,直到信使告诉他这是一次真正的进攻。他连换军装的时间都没有,赶忙带着一帮同样穿着便装的士兵向北前进,投入战斗。
  临津江上游约13英里处,韩军第1师第13团也遭到猛烈炮击,却没有反坦克武器。美国人留下的小型火箭筒,打在苏制坦克上像乒乓球一样弹落下来,毫无作用。有些人带着炸药连自己一起冲入坦克履带下,还有人跳上坦克顶部企图往里面扔手榴弹。然而,几乎没有坦克被摧毁。
  2.苏联人故意缺席安理会
  美国的诸家星期日晨报没怎么注意朝鲜。报头新闻关切的是一架民航客机一头栽进了密执安湖。《纽约时报》第20 页上的标题是《华盛顿找俄国算账》,刊载的是国务院的评论,谴责苏联挑动对南朝鲜(韩国)的攻击。
  下午2时,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紧急会议开始,气氛紧张。冷战会变成一场热战吗?如今,欧洲和亚洲都有了如此之多的麻烦地区,以至于小规模敌对都可能触发第三次世界大战。这回要是打起来,双方都拥有原子弹,因为9个月前莫斯科试爆了它的第一个核装置。
  美国代表欧内斯特·格罗斯进入会场时,看到苏联代表雅各布·马立克的座位空着无人,不禁喜上眉梢。真是天赐良机!6个月前,由于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依然占据联合国席位(注:当时出席此次会议的是国民党政府驻联合国代表蒋廷黻) ,苏联宣布抵制一切联合国会议。但是,苏联人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缺席呢
  会议很快开始,秘书长特里夫·赖伊宣布,他深信北朝鲜人已破坏了联合国宪章。“我认为安理会的明确责任就是采取必要措施,重建那个地区的和平与安全。”
  接着,格罗斯回顾了过去为在朝鲜达成一项和平解决方案所作的种种努力,然后大声宣读了美国的决议案:要求朝鲜停止敌对行动,将其军队撤回三八线。
  下午4点15分,安理会短暂休会。不到一小时,与会代表们同意接受美国的决议案,仅略作几处小小的修正。安理会重新开会,并在15分钟内一致采纳了修正后的决议,惟有南斯拉夫缺席。
  3.“我们必须离开汉城!”
  在汉城,国防*申善模猛敲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卧室的门,这是6月27日凌晨2点。“阁下,”申激动地说,“我们必须离开汉城!”
  “不!”李承晚气愤地喊道:“誓死保卫汉城!我决不离开!”几分钟后,一位警官到了,他递给总统一份报告:坦克已到达市郊。官员们再三敦促政府撤往汉江南岸,然后把桥炸掉。这不仅能阻止朝鲜人民军过江,而且将迫使韩国军队留在首都作战。李承晚一行人只得匆忙穿好衣服,乘车穿过漆黑一团的街道,奔往停在火车站的专列。
  外交*卞荣泰则前往美国大使馆。他发现,使馆人员正忙着烧毁绝密文件,海军陆战队士兵们正用炸弹破坏密码机,精力旺盛的警卫官员亲自抡起大锤,把电话交换机砸得粉碎。他们要干什么?卞问美国大使约翰·穆乔。后者面色镇静,保证自己还不会离开。
  倒是南朝鲜官员及百姓都在慌乱地打算逃跑。北朝鲜飞机撒下的传单满街都是,要南朝鲜投降了事。国防*申善模担心数以万计的百姓会堵塞汉江大桥,因此在上午10点广播了一个称政府仍在指挥,没有离开城市的声明。这招具有戏剧性的效果,秩序暂时有所恢复,许多民众放心地回家去了。
  但负责公布消息的头目被这个弥天大谎激怒了。他给申打电话表示抗议。国防*答应更正报道,并在上午11点让电台宣布“一部分人”已经离开,不过包括副总统在内的一些人还留在汉城。此时,行使职责的政府其实早就不存在了。
  上午11点40分,李承晚的火车到达了大邱,此地在汉城东南150多英里。他踏上站台时显得很憔悴——交通*告诉他,汉城已落入“赤色分子”手中。李承晚和随行人员进入站长室短暂休息;在那里,总统听美大使穆乔的助手说,联合国通过了谴责北朝鲜的决议。李承晚由悲转喜,决定将韩国第6大城市大田当作临时首都。
  4.麦克阿瑟亲自上前线
  当麦克阿瑟的“巴丹”号专机飞近朝鲜时,4架“野马”式战斗机为它护航。然而,正在他们接近水原机场时,一架北朝鲜的“雅克”飞机突然俯冲下来,向没有武装的专机扫射。一位副官大喊:“快呼救!”每个人都俯下身子,除了麦克阿瑟。后者冲向窗口,“我们的战斗机正在攻击敌机,”将军报告说,“会把它好好收拾一顿的!”
  15分钟后,一行人来到前线临时司令部,听取了豪斯曼上尉和其他军官们的简要军情汇报。麦克阿瑟不时用烟斗指指点点,提出连串问题,看上去很不耐烦。突然,他敲着膝盖说:“让我们上前线去看看。”几个人劝说他不要作如此冒险之行——敌人的坦克和先头部队随时会渡过汉江;更有甚者,敌机几乎随心所欲地四处扫射。
  麦克阿瑟平静地回答:“判断战局的惟一办法就是去看实战部队,走吧。”当车队到达汉江岸边时,他又用烟斗柄指着一个小山坡:“我们上那儿去,怎么样?”于是,所有人都下车向山顶爬去。随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幕戏剧性的景象 ——汉城正在燃烧冒烟。几枚炮弹呼啸而过,众人猛地卧倒在地,然而麦克阿瑟却一直紧盯着前方,似乎毫不在意爆炸。其他人敬畏总司令的这种行动,也都不再退缩。
  汉城的景象令麦克阿瑟永难忘怀。“小山两旁都是如潮的溃兵……到处间杂着有明晃晃红十字标记的救护车,车中装满呻吟的伤员。炮弹在天空中呼啸,犹如死亡之神在尖叫。弹痕累累的战场上四处弥漫恶臭,满目荒凉至极。”他后来回忆道。“在这个饱灌鲜血的小山上短暂停留之时,我制订了我的计划。这的确是绝望之举,但除了接受在朝鲜乃至整个亚洲大陆的失败之外,我看是别无办法了。”他明白,单靠海空支援已经无法阻挡敌人,他将不得不把驻日占领军投进巨浪汪涛。“这是背水一战,却也是惟一的机会。”
  5.白宫谢绝蒋介石援助
  6月里最后的一个日子,早上9点30分,杜鲁门把幕僚们召集到白宫内阁会议室,询问他们关于使用额外军队问题的意见。他倾向于接受蒋介石愿在5天内向朝鲜派遣3万国民党军队的提议。不过,总统也希望众人仔细考虑可能出麻烦的地方。例如,毛泽东将有什么反应?苏联人可能会在巴尔干、伊朗和德国干些什么?
  国务卿艾奇逊认为,出现来自台湾的军队,可能使毛泽东加入这场冲突,还会削弱台湾本身的自卫能力。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也补充道:“蒋介石提供的3万士兵几乎没有现代化装备,在对抗北朝鲜坦克时,会像李承晚的军队一样毫无用处。”
  杜鲁门听从了这些意见,婉言谢绝了蒋介石的援助。接着,他告诉听众,自己已决定授权麦克阿瑟使用他统辖下的全部军队。在这场仅半小时的会议上,杜鲁门以轻率的态度走出了重大和冒险的一步:未经宣战就投入陆战部队,这是美国历史上罕见的事例之一。
  尽管有几个人找碴攻击,国会两院仍然以压倒性多数支持政府果断的行动。《纽约时报》的社论同样是热烈的:“关于地面部队的使用有一些戏剧性和决定性的东西,部分是因为它们在历史上既是战争的一种象征,又是重要的手段;部分是因为地面部队意味着领土的有形占领。阻止必要手段将是愚蠢的。”
  7月1日凌晨1点22分,白宫向麦克阿瑟发出命令。美国正式参战了。
  (::节选自《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8月第1版,2008年2 月第2次印刷,未完待续)
   

中文版序
约翰·托兰的著作,迄今至少已有五本在我国出版,这是第六本。在这六本书中,五本是历史,一本是历史小说。一个外国历史学家有这么些部著作在中国出版,是不多见的。
  托兰的书为什么会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托兰本人说他写的是活的历史。我想这当然是读者爱看的重要原因。
  在我看来,托兰的历史著作还有以下特点:
  不受传统框框束缚  托兰不是学历史的。他是43岁时受出版社委托写一本关于大飞艇的书才开始搞历史。这当然说明他的史学根底不是很厚,但也恰恰使他较少受传统史学的束缚。例如,传统史学注意引材料的出处,而托兰却很少这样做。又如,历史书籍往往可读性较差,而托兰的书是既给学者看又给大众看的,所以人们看他笔下的历史就像看小说一样,易懂爱读。
  调查研究深入充分  托兰的历史著作虽然不直接引材料的出处,但很受史学界尊重。重要原因之一是他做调查研究深入细致,不遗余力,把他的书置于可靠可信的事实基础之上。他写作本书时,光是战俘就访问了不下百来个。除了在美国,南朝鲜和我国大陆跟许多前朝鲜战争战俘谈话外,还在台湾分别见了40多个前中国人民志愿军战俘。他为了写希特勒传,买了一辆汽车在德国做调查,待一年后调查结束时,汽车已经旧得面目全非了。美国学术界很赞赏托兰的成就和努力,他写书用的调查档案、记录、访问录音、通信等材料,已由国会图书馆和罗斯福总统图书馆分别收藏。拜读他这些工作档案,乃是一种极大的学术享受。
  带着感情来看和写  我们可能不同意托兰以世界公民身份来写历史的观点,但是不能否认,他在观察和写作历史时,抱着对整个人类的同情和对邪恶的憎恨。然而在他的笔下,即使像希特勒和东条英机那样的恶魔,也并非以漫画或脸谱式的人物出现,而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这是历史的真实。托兰出生于美国中西部一个爱尔兰裔艺术家庭。他上大学时恰逢美国经济大萧条,于是与流浪汉为伍,扒火车走东闯西,曾被铁路警察逮捕过八次。他至今怀念流浪生活,并以自己善于乞讨而自豪。他说:“我长相和善无邪,讨起饭来从不落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是陆军航空队少尉,管理劳军演出事宜,曾因带黑人军官去白人军官俱乐部吃饭而险些受到军法审判。托兰的这些经历,无疑对他日后思想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在他的著作中,这位曾浪迹江湖的作家总是以深切的同情关心着小人物——当兵的和老百姓——的命运。
  有独立创见  托兰在书中往往提出不同于前人、不同于同代人的独立见解。其中最突出的一件事是,他在写关于珍珠港事件的历史时,批评罗斯福总统蓄意压下事先获得的有关日军准备偷袭珍珠港的情报。这件事使他受到学术界许多人的攻击,甚至一些老友也从此与他反目。但是托兰至今不悔,始终坚持自己言有可据。尽管有关珍珠港事件的真相尚待最后澄清,不过我们尽可以从他敢于冒受攻击、冷落发表自己的独立见解而见其不落寻常窠臼。
  富有文学性、感染力  托兰写得一手好英文,结构巧妙,语言明快,用字遣句考究。然而,更重要的是,看他写的书,就若置身于当时当地的氛围之中,一个个人物跃然纸上。托兰曾说:“你要特别注意我怎样写开头,这是把读者引入书中的关键。”托兰的书既是历史,又是文学,甚至是戏剧,极富于感染力。托兰在大学里学的是英、法文学,毕业后在耶鲁大学做过一年戏剧研究生。在他出版第一本书之前,他已侧身于戏剧演艺界十余年,写过一二百个短篇小说,25个剧本,5部小说,其中除极少数短篇外,都没有刊登或出版过。但是这些功夫并没有白费。没有这么多的失败,便没有今天成功的托兰。很明显,良好的学校文学教育和极有功底的写作及文艺实践,对于托兰后来历史著作产生了巨大影响。它赋予托兰的作品独特的魅力,感染了千百万人。
  托兰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虽然他第一次来中国时已是1985年,但他对于新中国早就心向往之。30年代末,托兰在纽约结识了一位中国好友,这是一位中共党员。从他那里,托兰听到了关于中国革命、长征及中共领袖的事情。这时他也读了埃德加·斯诺的著作。托兰深深为中国革命所打动,为中国人民的英勇斗争而折服。他想做第二个斯诺,并且在那位朋友影响下加入了美国共产党。40年代初,他不满当时美共领导追随苏联,一再在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上改变政策,因而脱离美共。但是他对中国却始终怀有深厚感情,一贯对新中国友好,并至今念念不忘那位对他一生经历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中国朋友。
  《漫长的战斗》是约翰·托兰光辉史学生涯的终篇。他著作等身,先后写了12部历史书,2部小说,现在已经搁笔,但他还不能算完全搁笔,目前他正在写自己一生的回忆录。我们可以想见,一位个子不高、略为瘦削的白发老者,在新英格兰白雪皑皑的山丘上一座红房子里,伛身在一架老掉了牙的打字机上用两个手指击打键盘,滴滴嗒嗒地把他那丰富多彩、传奇式的一生经历敲印在一张张白纸上。
  我深感荣幸,常有机会聆听他叙说自己智睿的结晶,能在他写作本书过程中帮他了解一些有关中国的事情,又在书成之后推荐在我国出版,现在则为之写序。我希望这本书能使读者从更多侧面来了解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祝愿今年80整寿的托兰和他那来自日本的夫人寿子健康长寿,并期待着看到更多的托兰的著作在我国出版。
华庆昭
1992年1月

第一部 六月里的七天七夜
第1章 战争时刻(1950年6月24日-25日)
1
1950年6月24日,夜色阴沉,苏式122毫米榴弹炮、76毫米大炮和自行火炮已部署在三八线。150辆苏制T-34坦克和9万人的战斗部队小心翼翼地向前运动,进入最后的攻击阵地。这些部队全都是经苏联军事顾问训练而成。朝鲜人民军已摆好突袭南朝鲜的阵势。
  在三八线另一边,处在前线的是韩国4个兵员不足的师和一个团。数月以来,不断有警告说会有一次重大入侵发生。但是,流言和警报太频繁,以致使前线的这些人们以为这又是一个太平无事之夜。从乡村召募来的韩国士兵们已放假15天回家去帮助收割庄稼。数量上已经处于劣势了,韩国的前线在这个夜晚又危险地兵力空虚。
   “狼来了”的喊声太经常了,使得一些前线司令官们放心前往汉城的韩国军队司令部庆祝军官俱乐部的隆重开业。出席的还有国防部的大多数高级军官们。这件灯红酒绿寻欢作乐之事,后来让人想起偷袭珍珠港前夕在檀香山的军营宴会上的某些美国人。他们在周末之夜也是如此这般。
  在军官俱乐部,有许多美国人出席,包括美国大使约翰·J·穆乔。他出生在意大利,在拉丁美洲干过差事,而且在舞会上备受欢迎——他可是一位50岁的单身汉,老有一只眼睛瞟着女士们——他在舞会上就爱唱西班牙情歌。他个子不高,却使人有宽宽的双肩上立着一个大脑袋的印象,头发乌黑发亮,略有几根灰白,老是打着蝴蝶结更使他显得整洁俊俏。
  老天爷叫他生来就是为了在汉城任职,据他的一等秘书哈罗德·诺布尔说,“韩国是这么年轻没有经验,有如此之多的东西要讨教,必定要犯这么多的错误,它的官员们从个人到民族自豪心都是这么皮包骨头,都使得穆乔的从容自若和关心同情颇为理想。他真心喜欢朝鲜人,大多数朝鲜人也真心称赞、喜欢和尊敬他。”
  然而很不幸,南朝鲜最重要的人物李承晚总统却被他的亲昵随便和趣音乐语弄倒了胃口,背后轻蔑地叫他“穆乔那家伙”,尽管他知道这位大使勤劳奉公,讲究效率和聪颖明智。
   6月24日夜晚,这位轻飘快乐的单身汉一如既往,又在舞会上大显身手,光彩夺目。出席舞会的还有美军顾问团的一些军官。过去两年中,这些美国人一直在组织和训练韩国军队。他们的司令官陆军少将威廉·罗伯茨也像普遍认为的那样,相信嫩得发绿的韩国军队有能力击退北朝鲜的任何进攻。但是,罗伯茨甚为重视,认为是其指挥中不可或缺的詹姆斯·豪斯曼上尉,却决没有这么乐观。豪斯曼被罗伯茨推崇为韩国军队之父,本来早就该有上校军衔了。
  为了提升豪斯曼,罗伯茨将军作了一次未获结果的努力,写信给人事行政副官署的一位朋友:“他是第一流的组织者,机智老练,有号召力。他调动师旅指挥自若,组织作战部和总参谋部,并教导他们做什么和怎么做。但是,由于他未达到规定的学历要求,却依然不是一位正规军官。”
  豪斯曼年仅32岁,却有了16年军伍生涯。他母亲去世之时,他就参军入伍了,用的是他哥哥的出生证明,因为他不够服役年龄。他作为一名上尉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并在突出部战役中负了伤,于1948年派往朝鲜。尽管他对这个国家及其人民一无所知,而且也几乎没有什么正规教育,他还是很快就认识到,如果他以美国人的思维开始训练韩国军队这一工作,他就无法帮助他们。在与韩国军队密切交往工作的一年之内,他就了解了他们的能力和局限性,并且与大多数美国人不同,他认识到加以适当的训练和装备,就可以使他们成为出色的士兵。现在,他在美军顾问团中据有最重要的任务:他不仅是韩国总参谋长的顾问,也是李承晚总统所倚重的美国军官。
  天黑之时,拉里·泽勒斯神父驱车回到距三八线仅几英里的家中。他属于驻在朝鲜古都开城的美国卫理公会传教团。他的邻居约瑟夫·达里哥上尉,美军顾问团军官,曾告诫他不要打着车灯向北开车。他没有听从这个劝告;而且,在城里也没有军事活动的迹象,所以,他也就以为这又是一个太平无事之夜。
  像泽勒斯那样,南朝鲜极少有人在上床安睡时会担忧一觉睡醒发现残酷的内战打乱他们的生活。在东京,远东司令部最高军事司令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也在美国大使馆内静入梦乡。两年来,他一直在警告华盛顿说北朝鲜可能发动突袭,但是,没有来自汉城方面的警报。
  在华盛顿,时近正午,哈里·S·杜鲁门总统的繁忙一日,有着比朝鲜远为重要的事情:共产主义在欧洲持续增长的威胁,以及羽翼未丰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命运。
  午夜时分,三八线上不时下起倾盆大雨。在漫长的前线上万籁俱寂——除了三八线以北几英里传来一种轻微而神秘的隆隆之声,坦克和卡车缓缓驶向最后的攻击阵地。金日成的7个师已成功地完成了向三八线边界开进的隐秘调动,与之相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装甲旅,一个独立步兵团,一个摩托化团,以及边界保安旅——一支由苏联军官训练和督察的内务安全部队的精锐之师。这8万名军队现已进入阵地,另有1万名军队已部署在三八线上。还有另外1万名预备队。
  在朝鲜半岛西端一块40英里的地带,集中了大多数俄国T-34坦克和半数的北朝鲜军队。这里将发起对汉城的主攻,并且将是沿着议政府走廊,一条自古以来入侵汉城的路线。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之一是开城,泽勒斯和达里哥的家属之地。几英里之外,北朝鲜人正在悄悄地重新铺设他们在很久以前就拆毁的铁路路轨。步兵们开始登上一列长长的火车准备对这个古都发动一次精心组织的攻击。
  尽管总司令金日成曾在苏联军队中参加过战斗,然而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副手崔庸健元帅,都没有营级以上规模的作战经验,不得不依赖俄国顾问。1948年晚些时候,苏联宣布它的全部武装力量已撤离朝鲜,但是,金日成却拒不允许一个联合国委员会进入北朝鲜进行查证。根据美国陆军情报报告,约有3000名俄国人仍在朝鲜人民军中指导和督察,每个步兵师中有15名之多的苏联军官作顾问。其他报告表明金日成首相每周都从俄国大使特伦蒂·P·史蒂可夫那里接收指示,这位大使是一位将军,原是全部苏联占领军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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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南朝鲜的守卫者们完全处于突然袭击之下。唯一在前线的美国顾问是约瑟夫·达里哥上尉,泽勒斯神父的邻居,他在拂晓时被惊醒,就在他跳下床时,弹片击中了他在开城西北端的房屋。他拉上短裤,手里提拉着鞋子和衬衣就直冲下楼。小型武器火力打在他的房屋上嘎拉嘎拉直响。他和一个家仆跳上吉普车。虽然没有遇到敌军,达里哥从密集的火力中已知道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攻击。
  他抵达市中心时,惊愕地看见从车站一长列火车上下来的北朝鲜士兵。准有两三个营,或许是整整一个团!当这些从火车上下来的军队向城中开进时,达里哥猛踩油门加速,一溜烟直奔韩国军队第一师司令部,该司令部驻在临津江对岸的汶山。
  在整个前线,炮轰震醒了韩国军队的士兵们。然而在混乱之中,加之缺乏通讯联络,每一个孤立的集团都以为正在受到又一次袭击。
  约在陵晨4点30分,电话铃声唤起了豪斯曼上尉。他急匆匆穿上衣服。几分钟后就到了美军顾问团和韩国司令部。韩国总参谋长也很快抵达。陆军少将蔡秉德体重几乎达300磅,真是看来可观,比他的绰号“胖子”还要绰绰有余。他下令已在从汉城开往大田路上的第2师,配合驻在离汉城以北约12英里议政府的第7师发起攻击。然而,第7师师长刘载兴准将甚至不知道他所有的部队在何处。他的一名情报军官打电话叫醒了他:“师长!敌人正在炮击我们的整个前沿!”刘将军命令他向所有军官发出紧急呼唤。但是,这是星期天早晨,他的部队有1/3放假了。他有两个团在前线,约4000人,第3个团在汉城以南。情况悲惨,他手头只有约1/4的部队去阻挡敌军。他想起刚刚一个星期之前在三八线上见到杜勒斯先生,告诉他说急需美国援助。由于杜勒斯的理解,刘载兴感到放心,美国将来援助。但是却在何时呢?
  三八线上几乎所有地区尽管大雨倾盆,而在汉城仅有小雨偶然淅沥。首批战况报告正在送进美军顾问团总部,但它们被认为太零零碎碎,不值得转交美国大使馆。韩国军队第1师师长,29岁的白善烨上校,正在城中为补充训练临时休假,在7点钟被他的G3(作战军官)叫醒,得知开城失守。白上校是一名和蔼可亲又颇具才干的军官,美国人高度评价他,称他为“白人”,因为他的朝鲜语姓名在英语中是“白”的意思。他穿上衣服,匆匆来到街上。没有出租车,所以他拦下一辆吉普车,命令司机将他送往韩国军队司令部。
  他一头冲进了蔡胖子的办公室。
   “您认为我赶回我的部队行吗?”
   “你在说什么?”蔡胖子气怒地大叫,“你必须赶回去!”
  白上校跑进美军营地,把他的高级顾问劳埃德·洛克韦尔的门敲得砰砰直响。洛克韦尔在城里过夜,有一辆汽车。“打仗啦!北朝鲜人,他们已经占领了开城!”
  洛克韦尔大吃一惊,但他俩很快就赶到了第11团团长的家。白善烨从这儿打电话给师司令部,命令第11团和其他部队掉头转向,进抵汶山——临津江南岸的一个村庄的防御阵地。然后,他和洛克韦尔朝北直奔汶山,在那里见到了达里哥上尉,从他口中得知开城发生的事情。白的第11和第13团此时都已在临津江北岸苦战。进行了一次侦察之后,白善烨和洛克韦尔都同意应当炸毁几英里外的那座唯一的桥梁,尽管第12团还未过桥撤回来。一个工兵引爆炸药,却毫无动静。导火线已被切断。尽管遭此挫折,河南岸白的部下仍以猛烈火力使北朝鲜人无法冲过这座桥。白的第12团精疲力尽,也无法过桥。
  与此同时,东面约15英里,北朝鲜第3和第4两个步兵师在第105装甲旅的坦克支援下,正沿着两条大道向南直扑距汉城仅20英里的议政府。韩国第7师第1团已在首次攻击中被重创,以致向汉城的国防*发出绝望的急电。关键阵地已失守,急需立刻增援。
  在更东面的青川,韩国军队第6师的一个连是预备队。连长李大庸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忽然听见炮声。但他满不在意,直到一个信使告诉他这是一次真正的进攻。他连换军装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的连队116名官兵中有40人正在度周日,他派了一辆卡车去把他们接回基地。李连长带着这帮还穿着卡其布衣服的士兵向北前进,参加战斗。
  河上游约12英里处,白善烨的第13团遭到猛烈炮击,仍在坚守。该团却没有反坦克武器。美国人留下的仅仅只是英寸的小型火箭筒,打在苏制坦克上像乒乓球一样弹落下来,毫无作用。已有90人自愿做自杀攻击。有些带着高爆炸药连自己一起冲入坦克履带之下,有些带着炸药包或爆破筒向前冲,其他人跳上坦克顶部死命地企图打开顶盖扔手榴弹。几乎没有坦克被摧毁,但敌军前进速度减慢了,而且,尽管几乎被包抄了,北线仍在坚守。
  那天近中午时,好消息传到北朝鲜前线总指挥部,敌军慌乱溃逃,连重要桥梁甚至都未炸毁。朝鲜人民军第2师报告说所有团队都正在向前推进,没有迟延,已在过去的4个小时中推进了5公里。一位苏军上校激动得大叫:“你们这些家伙比苏军还快!”
  上午10点,指挥部奉命前进。一支摩托车队蜿蜒向西进发,渡过平静的华川水库。他们一路顺利,抵达距三八线仅5公里的一个村庄。至此,两名俄国上校已离开,他们已确信他们的进攻计划得到了执行。
  北朝鲜翻译官朱少校,在听到平壤电台第一次广播声称李承晚的腐朽军队发动战争,占领了三八线以北一些城镇的消息时,不觉吃了一惊。广播继续宣布朝鲜人民军现在正进行反攻,解放了上十个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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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汉城,直到早上8点,仍在回味昨夜在军官俱乐部至夜深的舞会的穆乔大使,接到他的副手打来的一个电话,了解到前线一些韩国部队遭到进攻。从他的住处到班多楼(Bando Building)中办公处的5分钟路上,他遇见了合众社的杰克·詹姆斯,他看来好像熬了大半夜。“什么事一大早就叫你忙乎?”詹姆斯开口问。
   “哦,我们有些关于三八线上活动的烦人报告。你也许想看一下。”
  这并不是詹姆斯在这个星期天早上听到的第一个关于北朝鲜可能进攻的消息,但是,一位陆军情报军官叫他放心,这不过是又一个谣言。他现在冲进大使馆新闻室打电话联系以确认此事。别的记者还在蒙头大睡,没人和他抢消息啦,如果这是真的,那可是一条轰动的头条独家新闻。他向韩国司令部的军官们询问,然后回到使馆去找穆乔的助手查证,后者认为这是他们一直预料的重大进攻,但又敦促他谨慎点。当他了解到大使在9点刚过就给华盛顿发去一封急电时,就对一位军事专家说:“如果这事足以叫你去发电讯,对我也是好极了。”
  詹姆斯急匆匆起草他的电讯稿,还加了一条谨慎的注脚说他的消息仍是“零碎不全的”(当时他并不知道穆乔的电报结尾是直截了当地说:“从进攻的性质和发动的方式来看,构成了对大韩民国的全面进攻。”)詹姆斯匆忙乘吉普车穿过三个街区赶往交通部的国际电报处,急速发出他的报导。不一会儿电报就打好发出,由旧金山接收转给纽约的合众社总部。
  东京,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在这个星期天早上呆在办公室里,以完成上周因与国防*刘易斯·约翰逊、奥马尔·布雷德利举行会议而延搁的工作。他到达第一大厦 [ 译者注:麦克阿瑟的总部 ] 后20分钟,驻韩国美军顾问团的一份报告打断了他的工作,说是在三八线发生了“边界事件”。接下来的3个小时中,他得到6份关于越过三八线的“事件”的报告。很明显,对方已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进攻。阿尔蒙德命令一位副官去通知麦克阿瑟。
  美国大使馆内麦克阿瑟的卧室中,电话铃声唤醒了他。听到北朝鲜人以重兵进攻的消息后,他有“一种恶梦般的可怕感觉。”9年前一个星期天早晨,马尼拉旅馆顶层的房间里一个同样的紧急电话,在同样的时间里唤起了他。“正是同样的战争警报的可怕消息,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这么告诉我自己。不会重演了!我还是睡觉和做梦。”然后,他听到他的参谋长用发硬的冷语调说:“将军,有什么命令吗?”
  麦克阿瑟自己问自己:美国是怎么搞的?让形势糟到如此地步?1945年时,美国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强国。“但是,仅在区区5年之内,走向长远目标的积极大胆的领导却破产了,这个强国的力量被耗竭了。我再次自问:‘美国的亚洲政策是什么?’一个令人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美国在亚洲没有明确的政策。’”
  他在房中一边踱步一边想: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软弱招致了共产党人采取行动。他的国家曾操持建立了这个新生的共和国,现在负有予以帮助的道义责任。但是用什么去帮助?尽管麦克阿瑟发出过警告,参谋长联席会议却把他剥皮抽筋弄得只剩下4个师。每个师有3个团,可是大多数的团少一个营,而大多数的营又缺一个连。
  美联社东京分社,比尔·乔登正在值班。由于星期天难得有什么事儿发生,他就带了一本小说来看。突然,传来电报,纽约方面说合众社已报导消息说北朝鲜军队南进了。乔登打电话给在汉城的O·H·P·金,却被告知他出外野餐去了。乔登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金,金说,“我无法相信这条消息。我肯定我是应该知道的。”
  乔登回电给纽约:“已同金取得联系,转告了合众社消息一事。他表示怀疑但在查证。”再说金转身回到汉城,发现此事竟然言中。野餐就此完蛋了。
  在北朝鲜首都,朝鲜人民共和国的内务局正在电台上宣布在黎明时分,南朝鲜傀儡政权的军队在整个三八线前线发动了一次突然入侵。因此,人民共和国的安全部队已奉命去打击敌人。“在此时刻,我们的安全部队正在对敌人发起凌厉的反击。”
  学习朝鲜文学的大学二年级学生宋景泽正在平壤看一场足球赛,忽然听到了这一宣布。他并不相信他听到的这些话,他的大多数朋友们也不相信。
  《芝加哥每日新闻》的凯斯·比奇正在东京以南的一处海滩尽情游泳。那座城市闷热潮湿,但在这儿却是气候暖热宜人。他正在淋浴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是东京的拉里·泰伊打来的电话。他说:“你赶紧屁颤儿到这儿来,北朝鲜人入侵南朝鲜啦!”
   “你怎么知道南朝鲜就没有入侵北朝鲜?”比奇回答说。李承晚一直都盘算着这么干。比奇已37岁了,太平洋战争中的老兵,作为一个谨慎的观察家享有名符其实的声誉,既坚定不移也诚实得可爱。
  泰伊说:“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打起来了,45分钟后有一架飞机从羽田飞往金浦。”
  比奇匆忙抓紧时间赶往机场。当然啦,飞机又照常推迟一小时起飞。匆匆赶来又只好干等着。来的记者们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其中有一位新来的女记者,她是《纽约先驱论坛报》的玛格丽特·希金斯。
  她还带来了用漂亮姿色搞新闻的名声。比奇肯为那漂亮脸蛋担保。她当然有一种街头顽童的魅力,她小巧玲珑,活泼别致,流露出她如果不是更强,也不会逊色于任何男人的竞争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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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直到朝鲜时间上午10点4分,首次进攻的消息才传到美国官员那里。在华盛顿,时间才是星期六晚上9点4分,此时,合众社打电话给国务院公共事务官员W·布拉德利·康纳斯,要求证实杰克·詹姆斯发来的电讯,那天早上他在汉城街头碰见了穆乔大使。
  康纳斯打电话给副国务卿迪安·腊斯克。腊斯克正在和著名记者约瑟夫·艾尔索普一起进餐。他告诉康纳斯立即打电话给穆乔大使查询情况。康纳斯试图打电话给穆乔,但是,他沮丧地了解到所有通往朝鲜的无线电话线路刚刚关闭了。康纳斯只得去拍发一份电报。
  碰巧,陆军*小弗兰克·佩斯也在艾尔索普处。他立即起身赶往五角大楼,他在那里打电话给在家的国防*刘易斯·约翰逊。约翰逊已从他的参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惊愕。他刚从日本回来,他在日本参加了情报简况汇报会,会上并未说有迹象表明北朝鲜的进攻迫在眉睫。约翰逊要陆军*佩斯临时代理国防部,因为陆军在朝鲜的利益很重大。约翰逊*曾因削减国防受到陆军的抨击,加之长途旅行已劳累不堪,就上床睡大觉去了。佩斯着手收集各种信息,努力加以整理,以便他能向杜鲁门总统交出一份关于发生之事的适当报告。
  穆乔的电报在拍发后2小时,总算到了国务院,这份电报经过东京,在此出于某种原因延误了。最后,在下午1点15分,译出的电文交给了在国务院的康纳斯,几分钟内又转给了五角大楼的佩斯*。两份副本送往白宫,但是,杜鲁门总统却在密苏里州独立城的家中。
  佩斯匆匆赶往国务院,与腊斯克和助理国务卿约翰·D·希克森简要地讨论了问题。希克森接着又打电话给迪安·艾奇逊,艾奇逊正在马里兰州他的农场。他向他的上司汇报了穆乔的报告,建议说他们应试图召开一次联合国安理会会议。
   “干吧,”艾奇逊说,“尽一切努力在明天把他们都召集来。我将打电话给总统告之此事,如果他同意,一切就好办了,我们就干起来。”如果总统另有打算,他们还能取消这个会议。但是,希克森准备立即付诸行动。
  那天早上,杜鲁门在巴尔的摩的一个机场参加落成仪式,然后登上“独立号”专机飞往堪萨斯城。他打算与家人共度一个愉快的周末,料理一些家事,如为农舍订购一个新屋顶。9点20分(密苏里时间),电话响起铃声,是艾奇逊,他说:“总统先生,我有非常严重的消息。北朝鲜人已经入侵了南朝鲜。”
   “我必须赶回首都。”杜鲁门说。
  艾奇逊并不认为有此必要,“冒险夜航大可不必。”这可能会使全国乃至全世界惊慌。他说他已授权布克森安排一次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总统同意吗?
  总统同意。艾奇逊于是建议说,鉴于国防*约翰逊和布雷德利将军不在国内(他并不知道他们已从远东回国了),如果总统授权国务卿承担起负责处理的主要责任,这可能是有益的。杜鲁门又同意了。大批保加利亚军队云集在南斯拉夫的边境线上(南斯拉夫已同斯大林决裂了),强大的俄国军队威胁着伊朗和土耳其,一支庞大的俄国军队驻扎在东德;而且,俄国人又明显在背后支持对南朝鲜的进攻。
  他担心,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第2章 “不管怎样,我们挡住了这帮家伙!”
6月25日-26日)
1
  汉城,6月25日星期天,时近中午。偶尔而来的雅克式战斗机低飞掠过城市上空,其中还有一群轰炸了铁路车站。敌机和防空炮火令人恐怖。政府官员们的电话响个不停。匆匆聚集的高级官员们焦急地在他们的办公室等待着内阁会议。李总统非正式地在他的政府官邸接见其中一些人,但没有召集内阁。这座建筑叫做青瓦台,是一个自有文秘人员和特殊警卫力量的私人世界,正在汇报从日本电台根据传言的广播或是从共产党电台所广播的可怕消息。更精确的消息来源于李总统自己的国防*或是蔡胖子参谋长。但是,总统被一架雅克飞机刚刚扫射了他的住所而激怒,似乎越发只有等待坏消息接踵而至了。
  美国大使馆没有惊慌。人人相信韩国军队的战斗力和战斗士气。军队看起来泰然自若。即使如此,为从伊利诺斯州泰克来的教师们举办的午后聚会被取消了。至正午时,坐在家倾听防空袭炮火而焦虑的美国使团成员们打来如此之多的电话,以至于穆乔大使指示英语广播电台WVTP广播一个对美国公民的通告。“没有理由恐慌。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北朝鲜共产主义分子是否打算发动大规模战争。”
  当詹姆斯·李,一位大学生,第一次听到进攻消息时,他正在理发。他想,他们决不会打到汉城的,还告诉理发师继续理发。但是在下午,他从朋友那儿接到一个电话敦促他立即去学校。他们必须保护学校。当李到学校时,给他和他的同学们发下拖把和扫帚去挡住敌人。
  凯斯·比奇和其他美国记者直到下午5点才乘C-54飞机离开朝鲜去日本。他们终于奔赴另一个战场!但当他们到达大岛——本州沿海的一个火山岛时,飞行员说他接到命令返航。他们的目的地——汉城附近的金浦机场正在遭到两架雅克飞机猛击,并且击中一个汽油库和一架着陆的C-54飞机。
  汉城的一位文职情报官员给一位高级使馆职员打电话询问有关雅克飞机攻击的事。“事态严重,”那人气愤地回答,“他们扫射了一架美国的飞机。这可是破坏美国的财产!”同时,美军顾问团正在发表另一份战况公报。韩国军队已丢失了开城东面和临津江西面的整个地区,而此时北朝鲜的坦克团和步兵距汉城西北仅有25公里并向议政府推进。这不符合另一位美军顾问团官员正在向记者们发布的消息,即大规模攻势“事实上在那天下午已被阻挡住了”。韩国国防部也发表了同样滑稽荒唐的乐观报告。
  麦克阿瑟也满不在乎。他在第一大厦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叼着烟斗。他正在告诉刚从朝鲜回来休息的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这大概只是一次武力侦察。如果华盛顿方面不阻挡我,对付这点小事儿对我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杜勒斯可不大相信,因为他对在三八线的所见所闻仍记忆犹新,但也没有忘记李承晚那使他印象深刻的爱国精神。他在一张黄色便笺上给艾奇逊和腊斯克写下一封短信:
  袖手旁观朝鲜无端遭到武装攻击而垮台,将引起一连串灾难事件,极可能导致一场世界大战。
  穆乔给华盛顿方面也拍发了电报。他报告了金浦和汉城机场遭到空袭。2小时后,韩国国防*来到美国使馆,告诉穆乔说总统想要约见他。穆乔发现青瓦台已处在惊恐状态之中。穆乔大使见李总统明显决心继续留在汉城时,便来到李总统夫人处劝说离开首都为佳。
  穆乔乘车回到使馆,发现有一场争论。有人认为所有家属都应当立即撤走,有人支持自己要求等待的决定。大使坚持主张家属留下来以给朝鲜人士气上的支持之时,豪斯曼坚决反对。“大使先生,”这位上尉直率地说,“我没法干我的事,其他顾问也没法干他们的工作,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否会被杀害,他们已打算回去。”争议汹涌而起。最后,听到敌人的坦克抵达议政府的消息时,穆乔才让步了,在午夜命令全部美国妇女和孩子撤离。
  这次撤离正在进行时,李总统对形势惊恐至极,他不顾此时是6月26日凌晨3时,打电话给麦克阿瑟,一位助手回答说要他等些时候再打电话。他气愤地大叫,“美国公民们在朝鲜将一个一个死去,而你却让将军安心睡大觉!”
  总统夫人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话筒。她的丈夫气得发抖,“我们的人民正在死去,”他对她说:“他们却不肯叫醒将军!”那位助手显然为李承晚的话所打动,说他将叫醒麦克阿瑟,几分钟后,李承晚对将军脱口而出:“要是你的国家稍微多关心我们一下,我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们多次警告过你们,现在,你们必须救救朝鲜!”
  麦克阿瑟答应马上送去10架野马式战斗机,36门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和35门15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以及许多火箭筒。
  李承晚放心了,打电话给他派驻美国的大使约翰·博士。他的声音愤怒地发抖:“你马上去见杜鲁门总统,对他这样说:‘敌人到了我们的门口!美国国会批准和你签署的2000万美元武器(拨款)究竟是怎么搞的?’”

    美国的诸家星期日晨报几乎没有注意朝鲜。报头标题关切的是一架西北航空公司的DC-4型飞机一头栽进了密执安湖。《纽约时报》第20页上的标题是:“华盛顿找俄国算账”,刊载的是国务院的评论,谴责苏联挑动对南朝鲜的攻击。
  国防*约翰逊告诉新闻界说:“苏联是一个可能扮演侵略者角色的国家并且可能与美国交战,”但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的作战计划已经得到签署通过,密封起来,却只不过是对付一次偷袭。
  国务院联席会议同意应该劝告向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提供一些可能的行动方案,如让该司令部拥有美国在朝鲜的全部军事活动的作战控制权。
  下午2时,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紧急会议开始,气氛紧张,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冷战会变成一场热战吗?德国投降后,苏联把从波罗的海至伊朗,紧接其西部和西南部边境的地区置于它的军事统治之下,自此以来,东西方之间的紧张关系不断加剧。苏联的侵略十分坚决,使得杜鲁门总统要求国会两院授权并拨款去支援被围攻的希腊和土耳其。这就是著名的杜鲁门主义,而且,苏联的一次重大失误还帮助了它。当时在1948年,斯大林向南斯拉夫大施压力,导致这两个共产主义政权之间的分裂。杜鲁门谨慎地向铁托提供经济援助,因而惹恼了斯大林。同年,柏林封锁危机又大大加剧了两种意识形态之间的对抗,而如今,欧洲和亚洲都有了如此之多的麻烦地区,以致于小规模敌对都可能触发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回要是打起来,双方都拥有原子弹,因为9个月前俄国爆炸了它的第一个核装置。
  安理会的美国代表欧内斯特·格罗斯进入会场时,看到苏联代表雅各布·马立克的座位空着无人,不禁喜上眉梢,这可真是天赐良机!6个月前,由于蒋介石的国民党中国依然占据联合国席位,苏联抵制一切联合国会议。但是,苏联人为什么会在眼下缺席呢?
  会议很快开始,秘书长特里夫·赖伊宣布他深信北朝鲜人已破坏了联合国宪章。他引用了联合国驻朝鲜委员会的报告。他在结束发言时说:“我认为安理会的明确责任就是采取必要措施,重建那个地区的和平与安全。”
  接着,格罗斯回顾了过去为在朝鲜达成一项和平解决方案所作的种种努力,然后大声宣读了美国的决议案:应命令北朝鲜停止敌对行动,将其军队撤回三八线。
  下午4点15分,安理会短暂休会予以考虑。不到一小时,代表们同意接受美国的决议案,略作几处小小的修正。安理会重新开会并在15分钟内一致采纳了修正后的这项决议,唯有南斯拉夫缺席。
  下午,电台广播中断正常节目报告了入侵南朝鲜的消息。许多听众想起了偷袭珍珠港那个星期天中断正常节目的情景,深信苏联在幕后支持了这次攻击。根据6个月前的一次盖洛普民意调查,75%的人认为苏联人正在谋取“统治全世界的权力”,自由世界未能阻止苏联对朝鲜的干预,只会鼓励苏联人继续侵略,带来第三次世界大战。
  苏联方面的首批新闻报导却连苏联驻安理会代表未出席会议的暗示都没有说。苏联新闻界一面忠实地报导关于南朝鲜进攻的北朝鲜方面的说法,一面又转载了路透社、法新社和美联社的客观报导。俄国读者总算给予了一个选择。《真理报》叫在莫斯科的西方人士吃了一惊,还刊登了联合国会议上美国决议案的全文。尽管谴责了联合国安理会的这一行动,《真理报》却也是语调挺温和的。
  在密苏里,杜鲁门全家的活动好像还是在度一个普通的星期天。电话铃响了,玛格丽特接了电话。她说:“爸爸,是迪安·艾奇逊,说是有重要事情。”
   “总统先生,消息很糟,沿着三八线的是武力进攻。”
  杜鲁门火了,大叫:“迪安,不管怎样,我们挡住这些狗娘养的!”
  艾奇逊同意,又说安理会就要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杜鲁门要艾奇逊召集各*和参谋长们开始准备提出对策建议。“我马上就赶回华盛顿。”
  机场的记者们注意到杜鲁门“神情严厉”,而总统夫人的神色,如他们在她听到罗斯福的死讯时所注意到的那样,有着同样的沉静严肃。杜鲁门敦促记者们不要夸大进攻的严重性。私下里,杜鲁门的一位助手告诉一位采访者说:“不要搞得危言耸听,老板正要狠狠敲打那些家伙们。”
  在前往华盛顿的3个小时旅途中,杜鲁门思考着过去。“我想起了每一次民主国家是如何来能采取行动,鼓励了侵略者得寸进尺。共产主义像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人在10年、15年和*干的那样,在朝鲜动手了……如果就这么顺当地放过去,这将意味着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我还很清楚:联合国的原则和基础危如累卵,除非对朝鲜的这一无端攻击被制止。”
  而杜鲁门和艾奇逊都蒙在鼓里,不知斯大林正在朝鲜玩弄一场骗人把戏。他之所以怂恿这次入侵,主要目的在于将美国的人力、武器和财力从欧洲吸引开来,因为在欧洲,新生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日益羽翼丰满。
  杜鲁门从飞机上致电艾奇逊,要他和他的直接顾问们,以及高级国防将领们,参加他的工作晚餐会议。艾奇逊和国防*约翰逊到机场迎接总统。他们直接去了布莱尔大厦,杜鲁门从白宫穿过街道的临时下榻之地。出席者有空军的霍伊特·范登堡将军、陆军的J·劳顿、“乔”·柯林斯将军和海军的福雷斯特·谢尔曼海军上将。杜鲁门要求先吃完饭再讨论事情。饭后,红木桌子清理干净就变成了会议桌。杜鲁门要国务卿宣读穆乔从汉城发来的第一份报告。
  有人建议杜鲁门从汉城地区撤出美国人,指示麦克阿瑟空投补给物品(包括武器弹药),并将第7舰队从菲律宾调往福摩萨 [ 译者注:即中国台湾。 ] 与中国大陆之间的某一地点。总统答应采纳这些建议。杜鲁门果断做出派兵援助朝鲜的决定,让许多西方人士(还有斯大林)都大吃一惊。它看起来是急剧地背离了总统的这一政策:重视美国在欧洲的作用,而以在亚洲的角色为其代价。
  杜鲁门从艾奇逊那里获知消息时,他的本能反应是深深源于美国的经历和传统。精心盘算的政策倾刻间就被*了,代之而起的是对一个新生国家的欠债,美国曾劝服该国人民走上民主之路。
   

就在杜鲁门的飞机接近华盛顿时,平壤正是星期一的清晨,一个晴朗而炎热的夏日伴随着北方刮来的一阵清风开始了。清津医学院的宿舍中,由于没有收音机,没有报纸,学生们都不知道战争的消息。上午9点30分,大约200名师生被召集到足球场南端,去听将由首相金日成元帅广播的一则重要消息。
  他们高唱爱国歌曲直到被命令不要吭声。然后,从喇叭里传来了他们的英雄人物的熟悉声音:“亲爱的兄弟姐妹们!”金日成开始说:“我们的祖国和人民处在巨大危险的威胁之中!要消灭这种威胁,需要什么呢?……我们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旗帜之下,必须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创造一个唯一的、独立的和民主的国家!我们被迫进行的这场战争,是为了祖国的统一和独立,为了民主和自由而进行的正义之战!”
  他说:李承晚想要使朝鲜人成为“美帝国主义的殖民奴隶”。他呼吁在南方的游击队打击敌人后方,破坏通讯,摧毁桥梁道路。南方的所有公民都不要服从李承晚政权。工人要罢工,农民要拒绝向敌人提供食物,知识分子要从事政治宣传,鼓动群众起义。
   “历史告诉我们,决心为自由和独立而战的人民”,他总结说,“必定胜利。统一我们国家的时刻已经到来……前进!”
  汉城,那天上午在韩国军队司令部,传来一个不正确的报告,说是在议政府以北12英里的东豆川,第7师向朝鲜人民军发起了一次突袭,司令部里有了一阵子欢庆。这个报告说是杀死了1580名敌军并摧毁了58辆坦克。然而接着传来了真实消息:北朝鲜第3师的坦克已经冲进了议政府。
  李亨根将军的韩国第2师终于从南面赶到了汉城,但是,他认为蔡胖子命令他参加第7师的反攻毫无益处。相反,他在议政府的东北面留了两个营保卫城市。
  蔡胖子暴跳如雷,拔出手枪威胁要毙了李亨根。但是,豪斯曼上尉赞同李亨根的见解,认为应当给他更多的时间集合他的部队。李和蔡是老对头了。尽管在日本军队中时蔡胖子就是李亨根的上级,后者却得到了韩国军官序列编号的头一名——10001。蔡胖子只得到了10002号。
  由于前线崩溃,第2师成了议政府和通往汉城直道的唯一防卫力量。但是,李亨根的两个营,连同他们无效力的火箭筒,无力挡住俄国的T-34坦克。
  坦克突破这两个营的防线冲进城内。坦克后面的朝鲜人民军步兵如潮涌般进入韩国军队的防线,不久,这两个营的残部就逃进山林。没有有组织的部队派往议政府,很明显,汉城很快就要遭到攻击。尽管这座城市内并无惊恐之状,往南的主要公路上却挤满了惊慌失措的男女老少,他们把行李包袱背在背上和顶在头上。一些男人还牵着牛。
  汉城电台现在由韩国陆军掌管。工作人员仍然在履行职责,但是只允许广播经军方批准的节目。政府希望使人民保持镇静,以使公路和铁路不要被慌张的难民们堵塞,一整天都在发出安定人心的公报。已数次重复播送穆乔大使的一条消息。他说:“我们已度过了骚动不安的24小时。”但是,韩国军队表现良好,他们的阵地比头天黎明时更加坚固。“我深信,独立的大韩民国热爱自由的公民们的正义事业,将会胜利。”
  他并没有报告说美国妇女儿童,包括豪斯曼的家属和泽勒斯的妻子,已经登上了挪威的肥料船“雨林”号。尽管船上仅有12个人的居住舱室,可是在启锚离开仁川港之前,却有682名乘客挤满了甲板。
  再说汉城,形势已变得如此严峻,以致穆乔大使打电话给在东京的阿尔蒙德将军:天亮时派来足够的运输机撤退200名使馆人员去日本。整个白天,穆乔都在请李承晚告知局势发展,但是,穆乔却未被告知总统已下令准备两列火车在天亮前就撤退他本人和政府官员。穆乔后来回忆说:“接下来几个月我不忘李承晚施惠于我的一件事,那就是在我离开汉城之前他就先跑了。”
   6月26日,美国人在这个星期一早晨醒来时,发现报纸终于真正关心起朝鲜危机了。《华盛顿邮报》的社论说:“这个国家出于它在亚洲的威望和对朝鲜人的道义责任,投身击退侵略者。”《纽约时报》甚至更强硬:“迄今为止,我们妥协拖延,临时凑合。北朝鲜坦克冲过边界时,我们的时间已为此耗费完了。在这一点上如果我们丧失勇气,我们就会失去半个世界。”
  华盛顿又是一个炎热之日。在椭圆形办公室,乔治·华盛顿肖像下放着一个地球仪,杜鲁门正指着地球仪上的朝鲜,语气严峻地对一位助手说:“这儿是远东的希腊,如果我们现在足够强硬,就不会有任何下一步的事情发生。”
  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得克萨斯参议员汤姆·康纳利与杜鲁门在那天临近中午时交谈,杜鲁门并不害怕苏联的反应。“我不会在俄国佬面前像个精神病人那样发抖,我也不会拱手放弃我们的权利和南韩人的权利。”康纳利会认为他不经国会批准就有权派美国军队去朝鲜吗?
  这位得克萨斯参议员回答说:“如果强盗闯进了你的家中,你不必跑到警察局去获得批准就可以开枪打死他。你可能会陷进国会冗长的辩论之中而束缚住你的双手完全不能动弹。作为总司令并根据联合国宪章,你可以有权这么干。”
  杜鲁门与艾奇逊磋商后,就在正午前发表了他关于朝鲜的第一个正式声明。“蓄意无视维持和平的责任,是支持联合国宪章的国家所不能容忍之事。”
  同时在参议院,共和党人正在攻击民主党人的犹豫不决。新罕布什尔州的斯泰尔斯·布里奇斯说:“这是绥靖主义的道路。”总统应当诱逼俄国摊牌,“我认为共产党情报局太狡猾了,不会冒险与自由世界发生全面规模的武装冲突。”
  加利福尼亚州的威廉·诺兰德说:“时间具有重大意义,我们必须牢记不忘纳粹德国五天之内就压垮了荷兰,两天中就席卷了丹麦。”
  康纳利尽管刚刚对杜鲁门作了上述指点,还是敦促他耐心点:“我们已经建立了联合国,当它决定应当采取的行动路线时,比起今天来,我们就会处在更好的位置上去判断我们的责任,决定我们应当干什么。”
  诺兰德讥讽地说,“如果苏联人回到联合国安理会,来上一票否决权,他不知道美国会怎么办。”“这位得克萨斯的参议员会认为我们应当坐回去,玩弄手指头,一事无成吗?”尽管怒气冲天,亚瑟·克洛克还是在《纽约时报》上说:很明显,“总统将拥有两党的坚定支持,采取与全国性政策相关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政策。”
  甚至就在康纳利和诺兰德正在争论不休时,在白宫,韩国大使约翰·张也在绝望地乞求援助他那被围攻的国家。杜鲁门费力地鼓励这个哭哭泣泣、心神错乱的朝鲜人,他说:“挺住点,正在援助哩。”但是,张大使不放心,记者们也没有杜鲁门的那份信心。有些人认为军事干预朝鲜的风险太大了,朝鲜就要一笔勾销了。《纽约时报》的詹姆斯·雷斯顿报导说首都正淹没在一种冷漠的宿命论感觉中,“此间一些官员认为由联合国建立的朝鲜,无端遭到攻击,为向共产主义的侵略攻势发出挑战提供了最有可能的道义基础。但是,大多数人看来似乎认为在一个天时更有利于共产党人而不利于西方国家的时候,去找一个打仗的地方实在不明智。”
  那天晚上,杜鲁门与他的顾问们开会。艾奇逊掌握了会议进程,提议逐渐增加军事行动,发布一道“全力以赴的命令”要海、空军向韩国军队“提供最大可能的支援”,还发布特别命令派第7舰队去防止对台湾的进攻。杜鲁门则走得更远。他说,过去5年中,他已尽一切可能去防止这种危机。现在,他们不得不为朝鲜去干一切他们能够干的事情。“朝鲜正在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就像柏林危机在更大规模上的重演。赤色分子正在试探我们武力的薄弱环节。我们必须迎击他们的威胁,又不卷入一场世界范围的战争。”
  他要国防*约翰逊用保密电话通知麦克阿瑟。“亲自告诉他我的指令。”他应当用他指挥的海、空军力量去支援大韩民国,“但只能在三八线以南。”
  杜鲁门的顾问们,包括约翰逊*,通过了所有的建议,于是,会议在充满信心的感觉中结束了。杜鲁门诚挚地对艾奇逊说:“我当了5年多点时间的总统,我还花了5年时间去避免做出像我今晚不得不做出的那样的决定。我想叫你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并非只是为了朝鲜。这个决定也是为了联合国本身。”
  正是这个决定叫许多注意华盛顿情况的观察家们大吃一惊,他们并不了解杜鲁门和头号冷战斗士艾奇逊的亲密关系。他们是古怪的一对儿。杜鲁门是来自密苏里一个小镇好动不安的前服装零售商,曾经每天晚上都在水槽里洗他自己的袜子,而那位艾奇逊则是来自哈佛大学的一流外交官,无论说话还是写文章都讲究优雅。有条理又直率的杜鲁门正放心地让艾奇逊处理外交事务,而艾奇逊把杜鲁门看作是“我的总统”,正在以极大的敬意忠心耿耿地为他服务。就是这么古怪的一对儿正在合伙创造历史。
   

第3章 “炸桥啦!”
6月27日-28日)
    1
  当参议员诺兰德和康纳利正在参议院争辩时,而在汉城,国防*申善模正在敲李总统卧室的门。这是6月27日凌晨2点夫人感到准有不祥之事发生。“阁下”,申激动地说:“我们必须离开汉城!”
   “不!”李把门敲得呼呼直响气愤地喊道“誓死保卫汉城!我决不离开!”几分钟后,一位警官到了。他递给总统一份报告:坦克已到达市郊。这下子,李匆忙穿起衣服,没觉察到这个报告是个计策。他与顾问们见面时,表示同意撤离首都。一位前总理敦促他们到汉江的南岸,然后把桥炸掉。这将不仅阻止朝鲜人民军过江而且迫使韩国军队在首都作战。
  他们决定在早上7点用一专列疏散政府高级官员及其家眷。普通官员将在一个小时后乘第二列火车离开。总统一行整理行装。大约4点钟乘车穿过漆黑一团的街道奔往火车站的专列。不久,专列过了汉江直驶大田。
  外交*卞荣泰和另外两位官员准备去美国大使馆,告诉穆乔他们对李承晚内阁会议决定表示不满。他们发现大使馆正在焚毁绝密文件,火光熊熊。大厅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着箱子和旅行包。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们正在用钍炸弹破坏译码机器,精力旺盛的警卫官员亲自抡起大锤砸碎电话交换机。他们要干什么?卞问穆乔,穆乔面色镇静,没有做明确的劝告但向他们保证他不会离开汉城。
  大使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他让他的手下人被北朝鲜人抓住,他将受到严厉谴责。但如果他让他们走得太早,他也会遭到非难。大约清晨5点,穆乔,一位实干者,决定撤离所有人员,他本人和少数几个志愿者除外。一小时后,他打电报给国务院说李承晚和大多数内阁成员已离开,“我建议与少数几个志愿者继续留在汉城直至最后关头。”但他接到命令“在无法安全脱身之前”加入李承晚的队伍。
  火车站里几乎一片惊慌。上午7点,内阁成员的专列拥挤不堪,有许多人爬到车厢顶上。而高级官员却没几位上了车,大多都被那些坚持带走家财的夫人们拖延了。
  韩国官员百姓都在慌乱地打算逃跑。那些错过了头班车的人们正准备乘8点钟的专列,但站长拒绝发车,原因是他没有接到命令。谁都找不到交通*。北朝鲜飞机撒的传单满街都是,要南朝鲜投降了事。国防*申善模担心如果士兵们知道他们的政府已经逃跑就不会作战了。他还担心数以百万计的老百姓会堵塞汉江大桥。因此在上午10点广播了一个称政府仍在指挥,没有离开城市的声明。这一招儿具有戏剧性的效果。秩序相对地恢复,许多人放心地回家了。
  但是负责公布消息的头目听到这个弥天大谎被激怒了。他给申打电话表示抗议。国防*答应更正报导并在上午11点HLKA广播电台宣布政府的一部分人已经离开了,不过,包括副总统在内的一些人还留在汉城。但是行使职责的政府却没有了。
  上午11点40分,李承晚的火车到达了大邱,此地在汉城东南150多英里。他踏上站台时显得憔悴。“我犯了平生大错,”他说。他的顾问试图使他平静下来,但他死倔不听。他非得回去不可。一小时内,火车向北开去。夫人关心他的身体,递给他一杯茶,但他没理睬,双目紧盯着窗外。“我们一到水原,”他喃喃地说,“就能乘小汽车返回汉城。”当火车返回途中到达大田时,交通*告诉他汉城已落入“赤色分子”手中。李承晚和他的随行人员进入站长室短暂休息;在那儿,总统听穆乔的助手说联合国通过了谴责北朝鲜的决议,杜鲁门总统将派遣军事力量。李承晚由悲转喜,决定将南朝鲜的第六大城市大田当作他的临时首都。
  穆乔已经通知其他外国外交官们说美国人正在乘飞机撤离。法国代办让他的妻儿和美国妇女一起离开,但由于许多法国公民,尤其是天主教教士拒绝离开,他本人因此决定留下。英国公使维维安·霍尔特,一位单身汉,也拒不离开。当罗马教廷驻朝鲜宗座代表帕特里克·伯恩主教听说所有剩下来的美国人都被汽车送到金浦机场时,他召见了他的秘书威廉·布思神父并让他安排所有外国教士撤离。他自己留下了。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日本曾是囚犯,因而也不怕北朝鲜人。
  这个爱尔兰裔美国人伯恩告诉穆乔,“我的职责是留下”。布思神父回来报告说一切已经安排好了——他已从他的上级——卡罗尔主教那儿得到允许和主教呆在一起。伯恩主教,这位身材修长,头发灰白,长着一双快乐的蓝灰色眼睛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布思的手。他俩都不知道这个地区其他外国天主教教士们也都将仿效他们的榜样。新教牧师们都离开了,只有拉里·泽勒斯和其他5个卫理公会传教士被隔断在开城。
  穆乔在住宅中打点了一些随身物品,然后开车直奔美军顾问团总部,在那里,他了解到有一批15名代表麦克阿瑟的军官在大约下午6点将到达水原机场。他离开汉城的最后时刻到了。
   10个人围坐在韩国军队司令部的天鹅绒覆盖的圆桌旁,他们是总参谋部的全体人员,4个内阁*和豪斯曼上尉。如往常一样,参谋长蔡胖子坐在桌首主持会议。“我们必须战斗到底!”国防*申恳求说;“让我们宣誓!”
  豪斯曼上尉说:“等一等,”他让他的司机去旁边他的房子,“在我卧室壁柜的上层有一瓶威士忌,把它拿来。”
  几分钟后,他们举杯宣誓战斗到底,如果必要,不惜生死。他们决定在距汉城和水原之间的安养建立司令部。大家走了之后,蔡胖子抽出他的左轮手枪放在桌上。
  大约下午2点30分,一支小护送车队——蔡胖子不在内——开过了汉江桥。车队的电台从麦克阿瑟那儿收到消息,命令美军顾问团“坚守原岗位”。有限的美国海军部队不久就到达。重大的决定正在拟定之中。“欢呼吧”,豪斯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统统回你们司令部去!”然后命令一个韩国爆破工兵撤除放在桥上的炸药。
  豪斯曼想起蔡胖子还把他的手枪放在桌上呆坐着。他命令司机迅速开车去司令部,祈求在蔡胖子打穿他自己的脑袋前赶到那儿。他快步冲上楼梯来到办公室。蔡胖子还坐在桌旁,手枪也仍放在那儿。豪斯曼告诉了他从麦克阿瑟那里传来的消息。豪斯曼离开房间,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一个当务之急就是去让朝鲜人都听到从东京传来的消息。大约下午4点30分,HLKA电台广播说麦克阿瑟司令部正在汉城建立一个战斗指挥部。美国人答应空军将直接参加明天早上的战斗。“国防军决心坚守他们现在的阵地。”广播在军乐之间每10分钟就这么重复一次。人们不知道想些什么,但是具有魔力的名字麦克阿瑟产生了效果。
  汉城的北面,朝鲜人民军重兵压境。韩国军队的残部正在溃退。有一些完全溃乱,有一些顽强战斗。他们没有反坦克地雷,杀伤性地雷也所剩无几。但是,韩国军队工兵学校一位指挥官匆忙组成的一个小组,用炸药在汉城北边几公里的一个桥上摧毁了4辆坦克。
  就在几乎人人都打算离开朝鲜时,穆乔的副领事哈罗德·诺布尔一直竭尽全力想从东京赶到朝鲜去。终于,他在那个早上离开了日本,但是C-54飞机在途中耽搁,直到下午2点才在金浦着陆。出生在朝鲜一个传教士家庭的诺布尔,永远忘不了他在机场听见到的景象。200人焦急地等待登上他刚离开的飞机,为的是能去安全之地东京。逃跑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胡子拉碴,看上去像戴着杂色帽子的海盗,他们正从行李里倒出不重要的东西,开盖的空箱子乱丢在沥青路上。
  二秘汤姆·科里含糊不清地告诉诺布尔汉城已被占领,北朝鲜人已过了汉江,目前正在汉城郊外大工业区永登浦。“如果你想活一条命,就乘飞机回去!”
   “穆乔在哪儿?我必须和他在一块儿,”诺布尔坚持说,他以前在陆军情报部门工作过。
   “他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诺布尔决心与李承晚政府在一起,直到得到命令,“政府在哪儿?”
   “没有政府让你去找了!它垮台啦!”
  诺布尔震惊了,但仍坚定不移。他从东京一路赶来不是为了逃跑,同时,没有后悔药吃了。他向大使馆安全官员询问:“穆乔怎么样了?”
   “哦,他被关在他的房子里了,如果你想当个囚犯,你就去找他吧。”
  正在这时,一个海军上士艾尔·埃姆斯利坐着吉普车来了,吉普拖车上堆着高高的行李包。诺布尔想,搭车去釜山吗?他至多想去水原。如果美军顾问团不在那儿,他就继续南行。一个海军陆战队员给了埃姆斯利和诺布尔一支卡宾枪、一支45毫米口径手枪和一些弹夹,因为他们要经过永登浦,这个地方据说被北朝鲜人占领了。
  他们开车向南经过郊区、要道路口和铁路,诺布尔一路上举着卡宾枪随时准备开火。街上空荡荡,寂静中透出不祥,但他们没有看见任何人。几分钟后,他们安全地通过了这座城市。驶进水原时,诺布尔让埃姆斯利把车开到机场去,美军顾问团可能驻在那儿。如果那儿有相当于政府的机构,他就加入其中。否则,他将继续向釜山方向去。当他们快到机场时,一辆墨丘利牌汽车急速朝他们开来,穆乔在驾驶座上,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助手。诺布尔激动地挥着手。两辆车停下了,诺布尔跑向穆乔的车。
   “你究竟打算去哪儿?”大使粗暴地问。“日本吗?”
   “不,我报到。”
   “哦,上来,”他说道。
  在水原西面约2公里的一个农业学院建立了韩国和美国联合指挥司令部后,穆乔和诺布尔去机场迎接美军指挥官约翰·H·丘奇将军。他们接近短短的着陆跑道时,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他们俩绕着草坪漫步,向美军顾问团官员们询问,那些人正等着撤往日本。突然,从汉城的韩国军队司令部传来一个消息:所有机场上的美军顾问团军官们和人员整装返回汉城。诺布尔从没见过这么士气低落的队伍。
  大约下午6点,诺布尔和穆乔听到一架飞机从西边向停机坪飞来。C-47载着丘奇停在他们身边。穆乔领着一行人来到农业学院,那儿准备了晚餐。就在他们吃晚餐的那个小木房里,设立了丘奇的办公处和使馆办公处,这座木房简陋残破,几乎没有家具。丘奇坚持要去汉城,以便他能了解形势,但穆乔说不可能。往最好处说,丘奇会迷路,往最糟处说,不是被俘就是送命。
  在大田的南面,穆乔的助手欧内斯特·德鲁姆赖特赶上了李总统,他正在他的夏日别墅。总统情绪不佳。他讥讽地抨击缺乏美国军事援助,尤其是杜勒斯最近允诺美国绝不会抛弃朝鲜之后。哦,美国的军队在哪儿呢?他声称整个败仗都是因为美国说话不算数。
  德鲁姆赖特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不公正的。但他始终保持镇静,直到李总统发完牢骚。他不像穆乔,显得教条并容易发脾气。他只是简单地说他为总统效劳,尽其所为,然后就走了。在等待了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和汉城联系上了。遭破坏的大使馆电话交换机终于修好了。美军顾问团的上校W·H·S·赖特仍在韩国军队司令部,报告说丘奇和穆乔目前在水原。德鲁姆赖特匆忙来到省长家,李承晚夫人已搬到那儿。李的情绪好多了,尤其是听到麦克阿瑟的消息后,“太好了。”
  当德鲁姆赖特告诉他丘奇到来时李不停地说:“我要回汉城!”到这时,许多文职政府领导人来了,成群地在省长房屋中团团转,交换小道消息,传递最新传言。
  德鲁姆赖特告诉李总统,杜鲁门总统已命令麦克阿瑟向三八线以南的朝鲜提供海空军援助。美国飞机已经在汉城北边攻击敌人的坦克并摧毁其运输线。情绪高昂的李总统紧握双手祈祷,大喊他一定要去电台讲话,鼓舞他的人民!这事迅速安排妥当了。很快,李总统在大田电台讲了话。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人们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在汉城西边几英里的金浦机场,两架飞机正在跑道的尽头燃烧。一架C-54飞机在头上盘旋。4个美国记者的脸紧贴着有机玻璃舷窗。他们能看见下面美国人激动地挥动着床单和枕巾,这是金浦仍在友方手中的信号。
  飞机着陆了,但发动机仍在吼叫。记者们——《芝加哥每日新闻》的凯斯·比奇,《纽约先驱论坛报》的玛格丽特·希金斯,《纽约时报》的伯顿·克兰和《时代》周刊的弗兰克·吉布尼——走下飞机。吉布尼曾劝说希金斯不要一起来。朝鲜可不是女人来的地方。意识到她的一些同事们不喜欢她的那股冲闯劲,希金斯认为她与任何男人不相上下并在欧洲证实了这点。对她来说,朝鲜不只是一个新闻,而且是一次十字军东征。
  当乘客们挤上飞机时,机务长提议这4个记者回到飞机上。可回答是:“我们就留下不走了。”
   “你们疯了,”机务长喊道,砰地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机门。
 飞机轰鸣着飞走了。一阵可怕的寂静。比奇看看四周想,“瞧,我们跑来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
  附近有3辆军用卡车,堆满了丢弃的箱子和提包。停车场上挤满了丢弃的美国车,足有二十多辆。有的车钥匙还在点火装置上。吉布尼和克兰上了一辆吉普车。希金斯搞到一辆斯图贝克牌车,比奇取了一辆新的道奇车。约在8点钟,3辆车向北朝着战场开去。去汉城的路上挤满朝相反方向逃跑的难民。用树枝伪装起来的卡车正三摇两晃,威胁着吉普上和骑在马上的韩国士兵。
  当这支小小的美国车队经过时,人们欢呼招手,希金斯又激动又惊恐。朝鲜人不管是美国的什么东西都产生希望,真令人悲哀。比奇按着他的汽车喇叭高喊着鼓舞人心的蠢话,这时又开始下雨了。“这些可怜的傻瓜们不知道我们不过只是4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妇女。我手按喇叭也像个傻瓜一样大笑。我高兴得忘乎所以。我不正是民主的象征吗?”
  他们向左开到汉江桥上。这是一座高水平的钢筋水泥桥,人们一点也不知道这桥仍然安上了炸药。豪斯曼的命令无人理睬。汉城的街上没有恐慌。士兵们乘着卡车、吉普车、旧出租车、老掉牙的公共汽车和电车经过时,人们正安静地向南走去,唱着歌的士兵们并排而行。
  记者们径直奔向美军顾问团总部,它靠近韩国军队司令部,是一个阴暗的灰色石头建筑。赖特上校告诉他们敌人离这里只有12英里了。形势多变但充满希望。“南朝鲜人患有恐坦克症。这就是这次退却的部分原因。”
  记者们正离开时,蔡胖子将军步履蹒跚地走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们打得很苦,形势现在好些了。”
  玛吉·希金斯在赖特上校指挥部分得了一个住处,其他3位记者和一个副官住一起。
  精疲力竭的记者们踡曲在帆布床上睡着不久,一个正在穿裤子的美军顾问团军官喊醒了他们。“他们进城了!朝水原来了!”有人跑下门厅嘲弄地大叫,“美军顾问团——亲亲我的屁股,再见了!”
  比奇、克兰和吉布尼匆忙地穿衣,收起他们的打字机和行李包。一个美国少校告诉他们,敌人的坦克正向汉江桥开来。他劝告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也去那儿。如果你们抓紧,还有时间赶到那儿。”
  克兰开着吉普车,这3个男人穿过漆黑的街道向汉江桥那边开去。人人都在寻路朝那儿跑。克兰为抓紧时间在路上左侧逆行,叫比奇精神紧张不已。迫击炮炮弹不断在附近爆炸。
  靠近桥时,他们看见豪斯曼上尉就在前头。蔡将军比他们先行几分钟,已经过了汉江。玛吉·希金斯在一辆吉普车上紧跟着赖特上校,只比比奇他们落后几分钟。
  因为桥上的路面很窄,一群难民、牛车和自行车挡住了比奇的吉普车。比奇、克兰和吉布尼下车走上前去看出了什么事,然后失望地回到车上。炮声更响了。桥的那一头——安全地带——仅有100码之遥了。克兰拼死命地转动方向盘。“如果我们不在总部停留,我们现在早过桥了。”
  在总部停留是比奇的主意,此刻他自己恨得要命。“这不是去想已做过什么的时候,而是考虑究竟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烦躁地说。吉布尼正坐在司机座旁边,一声不吭。突然,天空被一巨大的橙红色火焰照亮了。
  他们前面的整个世界爆炸了。比奇看见一满卡车的士兵可怕地被炸飞到空中。他本人的吉普车猛的向后退了15英尺
  豪斯曼的吉普车过桥后几秒钟,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就在吉普车向上弹起时,他的两耳听到了响声。吉普车随着一阵响声坠落在地,却没有翻车。豪斯曼想这一定是一颗炮弹,于是他驱车向南直冲而去。
  桥已炸成两半。豪斯曼身后横过一道大裂口,2个记者茫然地站在桥的北半截上。克兰用干巴巴的声音说:“我被打中了,我看不见。我的眼睛有血。”
  吉布尼的眼镜粉碎了,也在流血。比奇想这是多精彩的镜头啊!那些坦克一定是把火力集中在桥上了。
  但这不是大炮或坦克开火。有人惊慌失措炸毁了大桥。炸死的和垂死的人布满桥上。汽车连人栽进75英尺深的江水中。有些难民们认为江水更安全,正纷纷往水里跳。
   “一定还有另一发炮弹,”比奇说。“咱们离开这儿吧。”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桥在燃烧。伤员们在喊救命。比奇围绕着那辆卡车残骸和车上的死人转了转。他靠着呲牙咧嘴的断桥边沿,向黑黑的江水看了看。吉普车已无路可走了。
  克兰血流如注,眼睛已失明。比奇从他的提包中找到一件内衣包住了克兰的头。他还带着打字机。眼前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新闻,如果他能活着写出来的话。3个疲倦不堪的记者慢慢地回身向汉城方向走去,他们不知道玛吉的情况怎样。比奇感到垮掉了,精疲力尽。那天晚上早些时候,他们一直互相祝贺找到了汉城这个地方发独家新闻报导。汉城却压在了他们头上。
  他们决定回到美军顾问团总部。如果他们要被抓住,那块美国地盘也是最好的场所。比奇希望玛吉还在那儿。
  当玛吉和她的司机看见一道橙红色的闪电撕破天空时,司机大叫:“炸桥了!”他掉转吉普车往回开到美军顾问团总部。赖特上校的吉普车紧跟其后。在不时划破了黑暗夜空的炮弹爆炸火光中,他们发现参谋长正在召集人员。赖特感到厌恶。“韩国人甚至没有给我们一个警告就炸了那座桥,”他向玛吉解释道。“太快了。”城市的大部分却仍在韩国人手中。
  玛吉越来越紧张,但赖特用平静的权威口气说:“大家听着,没有人能靠自己迅速撤退。我们一起都在这儿。”他们要找另一条路线离开汉城。可能是座铁路桥,然后他们也能保住车辆。一个大约60辆吉普车、卡车和武器弹药车的车队不久开着车灯离开了。由于没有找到铁路桥,最后他们又停下了。玛吉挂念着他的3个同伴。
   “哦,他们可有充分时间,”一位作战军官说。“他们此刻可能在水原,枪在你前头发新闻呢。”她想象他们3人已舒适地安顿好了,在键盘上用全力敲出他们的报导呢。她决心要过江,哪怕是要游过去。赖特上校注意到她低沉的情绪。“孩子,怎么了?担心你弄不出你的报导吗?”她什么也没说。“看,固定这个无线电转向架,如果你的文字不长,我们可以试着为你送出消息。”她愁眉不展地坐在吉普车里等待着天亮。
   6月28日,星期三,第一道曙光出现在天际时,玛吉恢复了生气。她把打字机放在吉普车的车盖上开始拼命地打起字来。难民们的队伍在此经过,很多人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位穿着海军衫和迷彩上装的年轻美国人远远地在烟雾中拼命地打字。
  比奇、克兰和吉布尼也仍然还在汉城倒霉的北岸。他们在美军顾问团总部过了一夜。一个朝鲜下士说他知道一条过江的路,他们准备离开这里。吉布尼抽出他的海军谍报员证件烧了。“以防万一,我们不留它。”伯顿·克兰伸手拿了他的皮夹。他在美国的战略情报局干过,他也把证件烧了,比奇摸出了证件。他有上次战争留下的海军陆战队证件,因此,没必要毁了它。
  当他们乘着两辆吉普车沿着汉江北岸向上游出发时,天色灰白了。就在他们背后的山上传来激烈的枪声。他们终于在江水的支流上——不是汉江——找到了桥,但也断了。数百穿着白衣裳的朝鲜人正在涉水渡江。和吉布尼坐在第一辆吉普车里的一个韩国士兵把车开进水中,向江那边开去。比奇开的第二辆吉普车在中游受阻,毫无指望地陷入泥里。但一群朝鲜人抬起汽车运到了对岸,而比奇一直坐在司机驾驶室里。
  他们向着汉江进发,发现岸上挤满了那些盼望过江到安全地带的朝鲜人。江太深了无法涉水,只有用几个小船和筏子摆渡。过了江,他们看见一个大空筏子。一个年轻的韩国士兵和吉布尼坐一条小船去搞到它,克兰和比奇在岸上等着。比奇感到好多了。他说,“我不想谈这个,伯顿,这是从硫黄岛以来第一次我感到还活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
    飞机轰鸣着飞走了。一阵可怕的寂静。比奇看看四周想,“瞧,我们跑来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
  附近有3辆军用卡车,堆满了丢弃的箱子和提包。停车场上挤满了丢弃的美国车,足有二十多辆。有的车钥匙还在点火装置上。吉布尼和克兰上了一辆吉普车。希金斯搞到一辆斯图贝克牌车,比奇取了一辆新的道奇车。约在8点钟,3辆车向北朝着战场开去。去汉城的路上挤满朝相反方向逃跑的难民。用树枝伪装起来的卡车正三摇两晃,威胁着吉普上和骑在马上的韩国士兵。
  当这支小小的美国车队经过时,人们欢呼招手,希金斯又激动又惊恐。朝鲜人不管是美国的什么东西都产生希望,真令人悲哀。比奇按着他的汽车喇叭高喊着鼓舞人心的蠢话,这时又开始下雨了。“这些可怜的傻瓜们不知道我们不过只是4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妇女。我手按喇叭也像个傻瓜一样大笑。我高兴得忘乎所以。我不正是民主的象征吗?”
  他们向左开到汉江桥上。这是一座高水平的钢筋水泥桥,人们一点也不知道这桥仍然安上了炸药。豪斯曼的命令无人理睬。汉城的街上没有恐慌。士兵们乘着卡车、吉普车、旧出租车、老掉牙的公共汽车和电车经过时,人们正安静地向南走去,唱着歌的士兵们并排而行。
  记者们径直奔向美军顾问团总部,它靠近韩国军队司令部,是一个阴暗的灰色石头建筑。赖特上校告诉他们敌人离这里只有12英里了。形势多变但充满希望。“南朝鲜人患有恐坦克症。这就是这次退却的部分原因。”
  记者们正离开时,蔡胖子将军步履蹒跚地走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们打得很苦,形势现在好些了。”
  玛吉·希金斯在赖特上校指挥部分得了一个住处,其他3位记者和一个副官住一起。
  精疲力竭的记者们踡曲在帆布床上睡着不久,一个正在穿裤子的美军顾问团军官喊醒了他们。“他们进城了!朝水原来了!”有人跑下门厅嘲弄地大叫,“美军顾问团——亲亲我的屁股,再见了!”
  比奇、克兰和吉布尼匆忙地穿衣,收起他们的打字机和行李包。一个美国少校告诉他们,敌人的坦克正向汉江桥开来。他劝告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也去那儿。如果你们抓紧,还有时间赶到那儿。”
  克兰开着吉普车,这3个男人穿过漆黑的街道向汉江桥那边开去。人人都在寻路朝那儿跑。克兰为抓紧时间在路上左侧逆行,叫比奇精神紧张不已。迫击炮炮弹不断在附近爆炸。
  靠近桥时,他们看见豪斯曼上尉就在前头。蔡将军比他们先行几分钟,已经过了汉江。玛吉·希金斯在一辆吉普车上紧跟着赖特上校,只比比奇他们落后几分钟。
  因为桥上的路面很窄,一群难民、牛车和自行车挡住了比奇的吉普车。比奇、克兰和吉布尼下车走上前去看出了什么事,然后失望地回到车上。炮声更响了。桥的那一头——安全地带——仅有100码之遥了。克兰拼死命地转动方向盘。“如果我们不在总部停留,我们现在早过桥了。”
  在总部停留是比奇的主意,此刻他自己恨得要命。“这不是去想已做过什么的时候,而是考虑究竟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烦躁地说。吉布尼正坐在司机座旁边,一声不吭。突然,天空被一巨大的橙红色火焰照亮了。
  他们前面的整个世界爆炸了。比奇看见一满卡车的士兵可怕地被炸飞到空中。他本人的吉普车猛的向后退了15英尺
  豪斯曼的吉普车过桥后几秒钟,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就在吉普车向上弹起时,他的两耳听到了响声。吉普车随着一阵响声坠落在地,却没有翻车。豪斯曼想这一定是一颗炮弹,于是他驱车向南直冲而去。
  桥已炸成两半。豪斯曼身后横过一道大裂口,2个记者茫然地站在桥的北半截上。克兰用干巴巴的声音说:“我被打中了,我看不见。我的眼睛有血。”
  吉布尼的眼镜粉碎了,也在流血。比奇想这是多精彩的镜头啊!那些坦克一定是把火力集中在桥上了。
  但这不是大炮或坦克开火。有人惊慌失措炸毁了大桥。炸死的和垂死的人布满桥上。汽车连人栽进75英尺深的江水中。有些难民们认为江水更安全,正纷纷往水里跳。
   “一定还有另一发炮弹,”比奇说。“咱们离开这儿吧。”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桥在燃烧。伤员们在喊救命。比奇围绕着那辆卡车残骸和车上的死人转了转。他靠着呲牙咧嘴的断桥边沿,向黑黑的江水看了看。吉普车已无路可走了。
  克兰血流如注,眼睛已失明。比奇从他的提包中找到一件内衣包住了克兰的头。他还带着打字机。眼前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新闻,如果他能活着写出来的话。3个疲倦不堪的记者慢慢地回身向汉城方向走去,他们不知道玛吉的情况怎样。比奇感到垮掉了,精疲力尽。那天晚上早些时候,他们一直互相祝贺找到了汉城这个地方发独家新闻报导。汉城却压在了他们头上。
  他们决定回到美军顾问团总部。如果他们要被抓住,那块美国地盘也是最好的场所。比奇希望玛吉还在那儿。
  当玛吉和她的司机看见一道橙红色的闪电撕破天空时,司机大叫:“炸桥了!”他掉转吉普车往回开到美军顾问团总部。赖特上校的吉普车紧跟其后。在不时划破了黑暗夜空的炮弹爆炸火光中,他们发现参谋长正在召集人员。赖特感到厌恶。“韩国人甚至没有给我们一个警告就炸了那座桥,”他向玛吉解释道。“太快了。”城市的大部分却仍在韩国人手中。
  玛吉越来越紧张,但赖特用平静的权威口气说:“大家听着,没有人能靠自己迅速撤退。我们一起都在这儿。”他们要找另一条路线离开汉城。可能是座铁路桥,然后他们也能保住车辆。一个大约60辆吉普车、卡车和武器弹药车的车队不久开着车灯离开了。由于没有找到铁路桥,最后他们又停下了。玛吉挂念着他的3个同伴。
   “哦,他们可有充分时间,”一位作战军官说。“他们此刻可能在水原,枪在你前头发新闻呢。”她想象他们3人已舒适地安顿好了,在键盘上用全力敲出他们的报导呢。她决心要过江,哪怕是要游过去。赖特上校注意到她低沉的情绪。“孩子,怎么了?担心你弄不出你的报导吗?”她什么也没说。“看,固定这个无线电转向架,如果你的文字不长,我们可以试着为你送出消息。”她愁眉不展地坐在吉普车里等待着天亮。
   6月28日,星期三,第一道曙光出现在天际时,玛吉恢复了生气。她把打字机放在吉普车的车盖上开始拼命地打起字来。难民们的队伍在此经过,很多人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位穿着海军衫和迷彩上装的年轻美国人远远地在烟雾中拼命地打字。
  比奇、克兰和吉布尼也仍然还在汉城倒霉的北岸。他们在美军顾问团总部过了一夜。一个朝鲜下士说他知道一条过江的路,他们准备离开这里。吉布尼抽出他的海军谍报员证件烧了。“以防万一,我们不留它。”伯顿·克兰伸手拿了他的皮夹。他在美国的战略情报局干过,他也把证件烧了,比奇摸出了证件。他有上次战争留下的海军陆战队证件,因此,没必要毁了它。
  当他们乘着两辆吉普车沿着汉江北岸向上游出发时,天色灰白了。就在他们背后的山上传来激烈的枪声。他们终于在江水的支流上——不是汉江——找到了桥,但也断了。数百穿着白衣裳的朝鲜人正在涉水渡江。和吉布尼坐在第一辆吉普车里的一个韩国士兵把车开进水中,向江那边开去。比奇开的第二辆吉普车在中游受阻,毫无指望地陷入泥里。但一群朝鲜人抬起汽车运到了对岸,而比奇一直坐在司机驾驶室里。
  他们向着汉江进发,发现岸上挤满了那些盼望过江到安全地带的朝鲜人。江太深了无法涉水,只有用几个小船和筏子摆渡。过了江,他们看见一个大空筏子。一个年轻的韩国士兵和吉布尼坐一条小船去搞到它,克兰和比奇在岸上等着。比奇感到好多了。他说,“我不想谈这个,伯顿,这是从硫黄岛以来第一次我感到还活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
   

在华盛顿。正是晚餐时间。6月27日对于总统来说又是一个闹哄哄的日子。那天上午他接见过副总统和14个国会议员——9个民主党人和5个共和党人。他坐在艾奇逊旁边,让这位国务卿介绍朝鲜危机的概况。军事形势危急,许多国家担心美国可能不会采取足够强硬的措施去击退入侵者。艾奇逊说,未遭抗击的侵略肯定会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
  艾奇逊的话讲完后,杜鲁门宣布,“我已命令美国空军和海军力量给韩国政府军队以掩护和援助。”杜鲁门请大家提出问题并讨论。大家对于总统采取的行动没有反对意见。当国会议员们从白宫会议室鱼贯而出时,被那些刚刚得到杜鲁门声明副本的记者们围住了,这个声明不仅要求采取行动反对北朝鲜,而且警告中国共产主义分子不要袭击台湾。参议员布里奇斯说:“我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行动。”另一位共和党参议员,新泽西洲的H·亚历山大·史密斯表示同意。一位未明身份的与会者告诉《纽约时报》的詹姆斯·雷斯顿:“总统的决定扯出了数不清的麻烦。”《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注意到当杜鲁门走过街道去布莱尔大厦进午餐时是“满面笑容。”而他的顾问们却是“一脸愁容”。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约瑟夫·哈奇生动地描述了总统声明对华盛顿政界的影响:他在这个城市内外居住工作了20年,他从没有感到在首都有这样的宽慰和团结的意识。最令人好奇的是和前一天沉闷的气氛相对比,当时人们普遍认为杜鲁门将坐失时机,并且做些毫无效果或华丽不实的事。“我从没见过华盛顿这么一大部分人几乎一致满意政府的决定。”股票市场行情也看涨了。
  那天下午在联合国安理会有个戏剧性的会议。许多人担心苏联代表马立克会出席会议。头天晚上,查尔斯·“基普”·波伦和乔冶·凯南已经向杜鲁门保证马立克不会出席。这两位苏联问题专家指出莫斯科不会迅速做出决定。
  当马立克出现在斯德哥尔摩大厅进午餐时,秘书长赖伊请他出席那大下午的会议。这将对苏联极为有利。这个苏联人说:“不,我不参加。”听到此话,欧内斯特·格罗斯宽慰地松了一口气。当他和赖伊开车去成功湖时,美国人谴责他作为老朋友,竟打算说服马立克出席。“特里夫,你能想象出如果他接受了你的邀请将会发生什么事吗?”格罗斯想,在有记录的历史以来,第一次有一个世界组织投票用武力阻止武装侵略。“无论幸运与否,这对哈里·杜鲁门是个重大胜利。”
  在伦敦,艾德礼首相对下院宣读了杜鲁门的决议。“这(北朝鲜进攻)是赤裸裸的侵略行为,”他评论道,“必须制止。”他说在联合国的英国代表已奉命支持美国的决议。在安理会上,只有南斯拉夫反对这项决定,杜鲁门在美国从来没有如此博得人心。
   

第4章 

 

“我们的军队连一天也坚持不了啦!”

 

 (6月28日-30日)

1
  蔡胖子命令朴基炳上校带着他的第4团死守汉城。但在汉江桥被炸不久,朴基炳命令士兵们向汉江撤退,收集船和空油桶。28日黎明出现时,朴基炳带着仅剩的50个人抵达汉江上游那座被摧毁了桥梁的完好铁路边。他发现他的250个士兵也正在岸边等待。他们已修建了筏子并找到一条小渔船。朴下命令过江,他们全力过江,奋力推开那些从桥上掉下的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当他们到达南岸时,朴开始组织他的残部。
  天空仍然乌云密布,来自日本的空中掩护看来是没指望了。这时天空传来响声,一架美国侦察机出现了。飞行员的报告令人鼓舞,上午7点30分,12架B-26轻型轰炸机从日本起飞轰炸三八线附近的铁路,这是战争中美国空军第一次出击。
  罗马教廷驻朝鲜宗座代表帕特里克·伯恩主教命令向共产主义分子打开所有大门。约在11点,枪声大作。半小时后,身穿平民衣服戴着红袖章的人们涌进来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了。主教把祭坛布和神器收集起来送到附近的朝鲜牧师那里保护起来。他推着手推车带着几个天主教男孩来了,但北朝鲜人禁止他们搬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许?”牧师问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人民政府领导下吗?这些东西属于我们正如属于你们的一样。”
  北朝鲜人没话说了,牧师带着他的宝物离开了。由于继续搜寻掠夺,伯恩主教抗议了。
   “你们信仰上帝,对吗?”一位北朝鲜人问。
   “当然了。”
   “太好了。你们不久就会去那儿了。”
  丘奇将军在水原的司令部不断接到报告宣布汉城已崩溃。但穆乔大使精干的一秘诺布尔不满意。他说服丘奇的两个作战军官和他一起向北到永登浦南边的安养步兵学校的韩国军队新司令部,在那儿他们得到更为准确的形势估计。他们的吉普车在南逃难民人流中硬是挤出路来缓慢逆进。人群中混杂看成千精疲力竭的韩国败兵,但许多人向美国人挥手欢呼。诺布尔印象最深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扛着他们的武器,虽吃了败仗但没有一败涂地。当他们的吉普车过去时,平民们也欢呼鼓掌。美国军装仍是最后胜利的象征。
  四五千士兵正在步兵学校的检阅场上整齐地一排排站着或坐着。军官们和军士们正在组建新的部队。韩国军事学院院长金弘一少将自告奋勇重建组织溃散的军队——从北方下来的4个师的残部。他不知道第1师在哪儿,另两个师——第6师和第8师——据说仍在东边作战。
  诺布尔询问汉江的情况怎么样。金将军不太清楚。他的确不知道几支韩国军队正在汉江桥东边奋力坚守铁路桥。诺布尔向他的同伴建议沿着江的南岸继续向上游方向去。从永登浦郊区的高处,他们能看见汉城。除了远处炮声隆隆,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当他们走进两座汉江桥南面通道时,一辆军车出现了。幸运的是,这是南朝鲜的军车。一个中尉告诉他们他正沿着江南岸进行侦查。金浦机场未像谣言所说落入敌人手中,也没有北朝鲜人在桥的附近过江。他想他能在炸毁的铁路桥南端的火车站找到第7师师长刘载兴将军。他们向桥走去。车站从另一边爆炸起火,他们小心地走进车站。看不见韩国士兵。但当他们进入车站时,一个卫兵盘问了他们。接着,诺布尔见到正坐在桌旁的刘将军。
  他讲了他正在和大约400人坚守铁路桥,他将尽其所能用一门反坦克炮和一挺机枪阻击敌人。但他没有东西炸桥。他求他们从水原送些炸药来。他还希望从步兵学校的金将军那儿得到增援。他请求这两个美国人,派飞机轰炸袭击北岸。
  下午1点,白善烨上校正在汉江北岸集合他的溃败的残兵从步兵学校过江。当他们正用渡船和小船过江时,美国飞机吼叫着来到他们头顶上,开始向他们扔炸弹。有些士兵气愤地大叫。美国人的炸弹究竟为什么要炸他们?白善烨也非常气愤,但他安慰大叫的士兵们说这是好事。“美国人来

他们终于参战了!现在我们有希望了!”
  玛吉·希金斯渡过汉江,备受激烈的但打得不准的步枪的火力折磨之后,正在通往水原的山道上,行进在一列漫长的士兵们和难民们的单列队伍中,其中包括韩国内务*。希金斯决心不添任何麻烦,紧紧地和纵队一起前进。她听到深沉的嗡嗡声,抬头看见银色的美国战斗机正向汉城俯冲。“我的心激动得要跳出来了——这一定是麦克阿瑟的消息中提到的‘重大事件’的一部分。”美国空军的参战同时也鼓舞了每一个人,她周围的朝鲜人高兴地狂呼尖叫。附近村庄的妇女们冲出来拉着她的手狂喜地指着天空。
  穆乔大使正要乘飞机去拜访李总统,突然有雅克飞机猛烈袭击水原的简易机场。他赶紧躲起来,出来时未受伤,只是满身泥土,一条裤腿破了流了血。他穿着破衣服在下午2点50分左右到了大田,但向往常一样表现得信心坚定。他直接来到李总统的办公室。夫人觉得他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他从国务院得到的唯一指示是“大胆地行动”。因此他自作主张告诉李承晚大量的美国援助正在途中——虽然事实上他不知道杜鲁门的决定会是什么。他满身污泥斑斑的衣服,使他那呼唤信心的热情更显得炽烈。他们必须——并且能够——战斗到胜利!
  穆乔冒着丢官的危险发誓说美国已决定为南朝鲜全力以赴。美国海空军力量将阻止越过三八线的军事供应。这是韩国美国的联合努力。有些事由韩国人做更好些,其余事由美国人干会更好些。后来,穆乔站在李承晚身边向他泄露了从麦克阿瑟那儿得来的一个秘密消息。他明天早上将来水原以决定为在战争中抵抗共产主义分子应当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并请李承晚在那儿见他。
  这一邀请对李承晚来说比穆乔所讲的全部鼓舞的话都更来劲。他说他拼命也非去水原不可。
   

17楼

2
  杜鲁门总统已经呼吁援助南朝鲜。6月28日下午,他公开表态了,在美国新闻协会的一次大会发表了演讲,4大广播网向全国播出了他的讲话。同时,美国之音向海外作了转播。他说北朝鲜的进攻是“一个危险的榜样,尤其危及不发达地区,”并指出他反对侵略的强有力的行动仅仅是保护“和平建设的伟大任务”的一面“盾牌。”
  国内外对白宫给予了热情支持。前总统胡佛宣称“解除紧张局势的唯一途径,”就是“去赢得胜利,为了胜利,我们必须团结一心,行动一致。”《纽约时报》称杜鲁门的决定是“一个重大和无畏的行动,”但是伦敦《工人日报》把他的行动称之为“华尔街为统治整个亚洲和太平洋所干出的冒险主义的残暴无情和侵略成性的帝国主义行径。”
  法国大使打电话给杜鲁门说,他的政府和人民已欣然接受“杜鲁门的决定和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行动。”尼加拉瓜、哥伦比亚、多米尼加共和国、菲律宾、加拿大和美洲国家组织全都赞同杜鲁门。但是苏联的反应令人困惑。《真理报》周日版甚至没有提到朝鲜战争,但在第二天,塔斯社从平壤发出的两条快讯引述了北朝鲜公报,该公报声明是南朝鲜发动了攻击。第二天早上出现了抗议浪潮,谴责美国“直接针对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侵略行径”。
  在北京,46位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物已听到了外交*周恩来对杜鲁门声明所作的有力回答,而此时华盛顿刚刚天亮。周认为杜鲁门的决定是“针对中国领土的武装入侵……公然违背联合国宪章。”他谴责美国命令“李承晚傀儡军队”进攻北朝鲜。而这次进攻只是美国为“侵略台湾、朝鲜、印度支那和菲律宾”制造的一个“精心构织的借口,”是“美帝国主义夺取亚洲的秘密计划”中的又一步骤。周恩来讲话后有一次“热烈的讨论”,讨论中,毛泽东说杜鲁门是个伪君子。“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起来!”他说道,“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一切挑衅!”
  虽然国会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是赞同杜鲁门的声明,但俄亥俄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罗伯特·塔夫脱激烈地反对。“至少在国会,如果不加抗议就让这事过去了,我们最终就会失去一直由国会拥有的宣战权。而宣战权是由美国宪法只授予国会的。”
  尽管白宫有一种欣喜过头的感觉,艾奇逊还是警告杜鲁门说这种一致支持他的政策的明显势头可能不会持久。“总统误解了我的意思,”艾奇逊回忆说,“我的意图是去准备迎接批评和大为费劲的事情。总统却坚持说我们已经开始了就没法后退了。对于他和他的党的政治命运所具有的影响都无法动摇他,实际上他也没想到这点。他认为这是正确的,符合国家的最大利益,广为人们所理解。”
   

3
   6月29日上午8点,穆乔大使拜访了李承晚在大邱的住所,发现总统“处于可怕的境地。”李夫人也非常紧张。整个夜里,俩人已听到关于汉城形势耸人听闻的大量传言。很明显,美国对援助韩国什么也没有做!在极不愉快的1小时5分钟后,他们动身去机场。
  东京,黎明时分的羽田机场乌云密集,雨水淅沥,麦克阿瑟的助手们决定飞机延迟起飞。麦克阿瑟将军简短干脆地说,“我们走。”麦克阿瑟的B-34型座机“巴丹”号,在那天早上晚些时候迎着满天雨云起飞了。
  当穆乔和李承晚正准备乘各自的飞机离开大邱去水原时,B-29轰炸机正成功地在金浦机场投下了一颗颗500磅炸弹,同时,另两架B-29轰炸机正在轰炸汉城的主要火车站。不幸的是没有一个人转告韩国想炸毁铁路桥的要求,它仍然完好无损。仅仅用一小队作战坚决的韩国士兵保卫它,看来是毫无指望之事。沿着汉江北岸的江滩上布满了准备过江的北朝鲜人。
  白善烨上校终于设法使他的3000残兵中的一些人过了江。当白善烨带领部队在金浦上边奋力通过泥泞的稻田时,有一半人仍留在江北岸。从东边打来一些机枪子弹,但没有造成伤亡。在步兵学校附近,他遇见了美军顾问团的雷·梅中尉,白善烨又饿又累,找他要些东西吃。梅一无所有。“那么有糖吗?”梅找到一些。白恢复力气后,问情况怎么样了。梅告诉他议政府附近的反攻失败了,但还有希望。美国人正在赶来。空军已经投入战斗,但还没有地面力量。于是白去找到金弘一将军——韩国军事学院院长——告诉他关于从金浦机场一路上被攻击的情况。金弘一将军问白他为什么不反攻。白耐心地解释说:“金弘一将军,我还得在这儿等我的队伍集合。”
  当“巴丹”号飞近朝鲜时,麦克阿瑟从通道上走下去告诉他的空军参谋长乔治·斯特拉特迈耶中将说,如果他们不能轰炸三八线以北的目标,北朝鲜人将具有明显的优势。他有攻击三八线以北的授权吗?“没有,”麦克阿瑟的密友和高级助手考特尼·惠特尼说,他就在旁边。但麦克阿瑟告诉斯特拉特迈耶制定轰炸共军空军基地的计划,然后回头看着惠特尼,“现在,你在这些命令中找出一些东西在军事法庭上保护我。”
  四架“野马”式战斗机为“巴丹”号护航。但是,正在他们接近水原时,一架“雅克”飞机俯冲下来并向没有武装的运输飞机扫射。一位副官大叫“快呼救!”每个人都俯下身子,除了麦克阿瑟。他冲向窗口,“我们的战斗机正在接近攻击它,”将军报告说。“我们会把它好好收拾一顿的。”
  合众社的欧内斯特·霍布赖特却在想,“我希望麦克阿瑟不要太去撞大运了,我可不想让他拉我当垫背的去充英雄。”
  穿过早几分钟前被轰炸和扫射着火的两架运输机上升起的浓浓油烟,他们着陆了,因为每时每刻都可能再遭攻击,所以,他们都匆匆挤出“巴丹”号。刚刚以一步之差在汉城从共产党人手下逃出来的凯斯·比奇上前迎接麦克阿瑟,“将军,我很高兴在这儿看见你。”
  比奇过去几天中亲眼所见的遍布于朝鲜人和美国人中的恐惧与惊慌消失了。
   15分钟内,麦克阿瑟一行来到丘奇将军的临时司令部。麦克阿瑟听取了丘奇、豪斯曼上尉和其他军官们的简要军情汇报。麦克阿瑟时时用他的烟斗指点强调,提出一个个问题。丘奇原本不打算让任何朝鲜人说话,但麦克阿瑟和诺布尔说服他让参谋长蔡胖子提出朝鲜方面的观点,因为一直是这些朝鲜人在打仗。蔡的英语不太好,因此他通过一位翻译讲话,结结巴巴留下模糊不清的印象。当他问到蔡未来的作战计划时,回答是:“我将召集一百万人打仗。”麦克阿瑟转向阿尔蒙德说道:“我可无此印象。”
  大家都明显看出麦克柯瑟很不耐烦。他敲着膝盖说:“让我们上前线去看看。”几个人尽力劝说他不要作如此冒险之行。敌人的坦克和先头部队已经穿插进薄弱的朝鲜防线并且随时会过汉江。更有甚者,敌人的飞机几乎随心所欲地扫射。
  麦克阿瑟平静地回答,“判断战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看实战部队。走吧。”麦克阿瑟一行乘着一辆老掉牙的美国轿车和几辆吉普车向汉江出发了。成群的精疲力竭的溃兵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看来,韩国军队全面败退,溃不成军,因为美国人拿不出有力措施去重新组织首次攻击波后的幸存者。当车队到达汉江岸附近时,麦克阿瑟用烟斗柄指着一个小山坡,转向他的参谋长阿尔蒙德将军:“尼德,我们上那儿去,你说怎么样?”车队蜿蜒爬上灰色的小山。所有人下车向山顶爬去。眼下是一个戏剧性的景象——汉城正在燃烧冒烟。记者和摄影师围在麦克阿瑟周围,从各个角度照相,此时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其他人猛地卧倒在地,然而麦克阿瑟眼盯着破坏景象毫不在意爆炸。豪斯曼上尉为他的临危不惧所感动。这不是虚张声势。他仅仅笔直站立,镇静自若。其他人敬畏麦克阿瑟的这种形象,在每次炸爆时都不再退缩。
  汉城景象令麦克阿瑟永难忘怀。“在我眼下,这座小山两旁都是如潮的溃兵,仓皇后撤,身穿黄褐色军装的士兵队伍弯延展开,到处间杂着有明晃晃红十字标记的救护车,车中装满呻吟的伤兵。炮弹在天空中呼啸犹如死亡之神在尖声厉叫。弹痕累累的战场上四处弥漫恶臭,满目荒凉至极。”这景象使他震惊。“在这个饱灌鲜血的小山上短暂停留之时,我制定了我的计划。这计划的确是绝望之举,但是除了接受在朝鲜乃至整个亚洲大陆的失败之外,我看是别无办法了。”单靠海空军支援无法阻挡敌人了。他将不得不把他的占领军投进这巨浪汪涛。“这将是背水一战,却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站在这土山上时,他向他的情报军官查尔斯·A·威洛比将军提到了拿破仑在雷根斯堡的情形。用战地望远镜观察了那座依然完好无损的铁路桥后,说了一声:“炸掉它!”然后他走下山,上了车。
  尽管有豪斯曼的警告,麦克阿瑟坚持一直向前去看一位老朋友金昌甲(音译)将军——他的师在沿江一带。“我上那儿看看,”他简洁地说,“走吧。”
  麦克阿瑟问金战局如何。“哦,我们在这儿”,他指着防御工事说。“我认为我们能够干得更好。我们能守住这儿。”
   “打算什么时候撤退?”
   “我们不打算撤退!命令我们撤退也不撤退。如果需要,我们准备战斗到最后一个士兵。”
  豪斯曼感到这正是麦克阿瑟上前线以来想听到的。
  当麦克阿瑟到达水原时,李承晚正在农业学院丘奇司令部的外面等候。李承晚和麦克阿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就认识了。当时李承晚在美国是一名学生,麦克阿瑟在陆军部门服役,现在他们是彼此敬慕的亲密朋友。麦克阿瑟把两只手放在总统的肩上,总统深情地拥抱着麦克阿瑟,然后喊道:“将军,你们真及时啊!”
   “总统先生,我原先不知道,”将军歉意地转向一旁说,“对不起了。”不知怎么这恢复了李承晚的好性情,后来当他告诉妻子关于麦克阿瑟的道歉时快活地笑起来了。
  两个人私下里谈了1小时之久。麦克阿瑟答应给予一切可能的援助。当将军听说李承晚和穆乔分别乘二架L-5飞机来时,他建议他们同乘一架“山毛榉”飞机回去。他们俩人登上这架飞机,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飞机就开始滑跑起来。飞机在跑道上才跑了一半,猛然急转弯。一个机务员打开门喊道:“快跳下去!隐蔽起来!”一架雅克飞机正一头直朝他们俯冲过来。
  飞行员紧紧抓住李承晚的手跑到附近的一块泥泞稻田里。总统和穆乔一头扑倒在地。飞行员说:“你们最好呆在这儿,我去看看飞机怎么样了。”
  李站起来,满身泥污却还在咧嘴笑。飞行员报告说,飞机修好还需一段时间,穆乔建议他们坐上头天留在机场另一端的汽车返回大田。
  玛吉·希金斯在水原简易机场的边上低头弯腰,正在用打字机打出关于麦克阿瑟将军访问的新闻报导。这时,这位将军本人带着那顶著名的、已皱巴巴的金带镶边帽,穿着卡其布夏季军装走过来了,他认出希金斯就说,“你好,”并问她是否想就便飞回东京。她高兴地接受了,这意味着她将很快发出她的新闻报导。
   15分钟后,“巴丹”号,这架两小时前在4架“雅克”飞机攻击下逃生的飞机起飞了。当他们飞出北朝鲜飞机的航程之外时,麦克阿瑟的所有人员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将军已在他的客舱里写军事形势的完整报告。在着陆前,他坦率地与希金斯谈话。南朝鲜迫切需要注入美国力量。“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守住朝鲜。”目前,他有件事要做。“我到东京时,将把立即向朝鲜派出几个美国师的建议送给杜鲁门总统。但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我的建议。”
   “巴丹”号下午10点15分在羽田降落了。
   

华盛顿,同一个星期三正午9点15分,各新闻通讯社关于危机的报导远比麦克阿瑟的报告乐观得多。《纽约时报》的林赛·帕罗特写道:“自入侵的共产主义分子打进汉城以来,过去的24小时是南朝鲜共和国最光辉的时刻。”来自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更准确的信息传到了国防部:汉江防线能否守住令人怀疑。就在正午前,国防*约翰逊给杜鲁门打电话说那儿的形势是如此严重,下午应当召集他的顾问们开会。到那时为止,还没有人提议派遣美国地面战斗部队。
  下午4点,总统在约定会议的前1个小时,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有人问,“我们是否处在战争中?”他反驳道:“我们没有处于战争中。”
   “有可能称此为在联合国的警察行动吗?”
   “对,就是这么回事,”杜鲁门说——“一次帮助联合国击退一伙匪徒的警察行动。”
  下午5点,国家安全委员会在白宫举行了45分钟的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在朝鲜使用战斗部队投入战斗,但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美国公民撤退——而不是采取进攻行动。
  杜鲁门尤其关心苏联的反应,但麦克阿瑟向他保证说他的专家乔治·凯南确认苏联打算“尽一切办法置身事外,但想使我们在最大程度上同朝鲜和中国混战一气”。
  杜鲁门说:“这么说苏联人打算让中国人和北朝鲜人为他们打仗。”
  会议以杜鲁门批准他的军事顾问的提议结束。这些人满以为他们的决定足以控制朝鲜危机。
   6月里最后一天的上午,一架载着特殊乘客钟日昆准将的飞机在水原着陆了。直到去年3月,他是蔡胖子的副参谋长,那时他被送到乔治亚的本宁堡步兵学校。发生进攻的那天他正在夏威夷等候去朝鲜的飞机。当麦克阿瑟将军听说后,立刻派了一架飞机送他去朝鲜,因为他认为钟日昆不是韩国头号出色军官,也是佼佼者之一。
  当钟日昆走下飞机,蔡胖子——他把钟日昆看成是他的门生——说:“欢迎你回国!”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乘一辆吉普车向汉江开去,因此钟日昆可以在麦克阿瑟头天爬上的小山去估计形势。当钟日昆吃惊地盯着燃烧中的汉城景象时,炮弹开始在附近爆炸了。每一颗炮弹落地时蔡胖子就骂一声:“赤色杂种!”他们无视危险,站立着,俩人都情感冲动。在返回水原的路上,这位总参谋长昏昏入睡,钟日昆只好紧紧抓着他,免得他掉下吉普车。
   

6月30日上午3点,当蔡胖子和钟日昆正在观察汉城时,麦克阿瑟的加急电报传到五角大楼。韩国军队混乱一团,丢盔弃甲,遗弃辎重。在没有大炮、迫击炮和反坦克炮的情况下,大多数南朝鲜人只是希望延缓敌人的速度。韩国军队无法联合行动,存在进一步被突破的严重危险。
  陆军参谋长J·洛顿·柯林斯将军迅速得知这些情况。他急匆匆来到五角大楼,在那儿布雷德利将军可以通过通往东京的电讯线路与麦克阿瑟对话。凌晨3点40分,电讯会议开始,却不是声音传递,屏幕上闪现出问题和回答。这次沉默的历史性会议的神奇特点铭刻在柯林斯的记忆中。“我们深更半夜聚集在陆军漆黑一团的无线电讯室时,空气紧张得凝固了。”
  麦克阿瑟重复他最近的建议:派一支美国团级战斗部队迅速投入前线战区。他还要求授权加强那支战斗先遣队以便它能发动反攻。五角大楼的所有人外表上显得平静,但是在明白决定的重要性后,在问题不断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本能的急促。在东京,麦克阿瑟和他6个主要参谋人员同样紧张。
  柯林斯解释说,在昨天的国家安全会议上,总统表示不愿投入战斗部队。这时,东京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柯林斯认为这意味着麦克阿瑟坚持他果断的请求,认为决定“刻不容缓。”在与他的参谋们磋商后,柯林斯送去这样的回答:“我将立即转告陆军*请求总统同意你的建议派一个团级战斗队,进入前沿作战地区。将尽快告诉你,大约在半小时内。”
  柯林斯又没有收到回答,因为时间紧促,他没有打算去确保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其他成员一致同意。在他的参谋人员继续通话交换一些次要问题时,他离开了会议室打电话到佩斯*家里,给他讲了麦克阿瑟报告的要点和出动一个团的紧急要求。
  清晨4点57分,佩斯打电话给在布莱尔大厦的总统。杜鲁门已经起床,刮完了胡子,拿起了床边的电话听筒。他听了一会儿,然后说:“立即通知麦克阿瑟将军同意使用一支团级战斗部队。”这些话爽快地传了过去,产生了力量。杜鲁门胆大包天,采取了能够导致另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危险步骤。
  几分钟后,柯林斯正电告东京,“已批准你向作战地区派一支团级战斗部队的提议。至于进一步集结,随后给你指示。”麦克阿瑟回答:“谢谢。现在还有什么其他进一步的事情?”
  给麦克阿瑟最后的话是这样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于你亲自弄到形势的第一手资料的迅速行动感到高兴。恭贺你,致以最良好的祝愿。我们对于你和你的指挥充满信心。”
蔡胖子和钟日昆回到水原司令部时,天已黑了。钟日昆看见一个条子命令他去大田见李总统。他在飞机旅行中和与蔡胖子度过的几个小时中虽已疲劳不堪,还是坐着吉普车出发去大田了。
  玛吉·希金斯已返回水原。情况比昨天还糟糕。从东京来的上校们和少校们到处喧闹着奔跑,传递着他们认为是秘密的消息。一些美国记者们感到他们像红色间谍那样被对待。她发现凯斯·比奇和美联社的汤姆·兰伯特为攻击的危险而焦虑。比奇说:“我们搞到了一辆吉普车以备万一有麻烦。有你的座儿。”
  她希望这意味着她至少在男记者中赢得了一个同盟者。她和这两位男记者呆在会议室外面,希望从这些川流不息出出进进的人们中捞点信息。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她听到跑动的脚步声轰轰作响,这时有人用一种尖叫的声音大喊:“向飞机场快跑!”
  为什么?三个记者吃惊了。他们跳起来跑到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任何问题。玛吉注意到一个老上校向门口跑去,她挡住他:“如果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为什么我们都要上路往南去大田?”
   “我们被包围了!”上校大喊着推开她跑过去了。
  这地方一团混乱。每个人都在寻找交通工具。她听到有人哭着大喊,“赤色分子已到公路上了!”也有人回答,“不,他们在飞机场!”
  美军顾问团的一位少校大叫:“我们去保卫机场!”
  比奇把他的卡宾枪检查了一遍。“我的上帝,”比奇自言自语地说,“他们真的认为这么一撮人能守住机场吗?”在漆黑的夜晚,三个记者挤进一辆吉普车。一位中士带着机关枪,希金斯所带的全部东西只有她的打字机和牙刷。
  在机场,美军顾问团的那位少校组织起大约60个人的环形防御圈。玛吉看着人们埋地雷架机枪。撤退的飞机仍然没有出现,突然传来大官们已向大田逃窜出去的谣言。
   “这么说我们根本没被包围!”希金斯对比奇说。“这可是找出来的一条好路!”
  接着,他们听说包括丘奇将军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已经冒着倾盆大雨向南狂奔。3个记者紧跟上这落汤鸡似的队伍。
  钟日昆将军正在大田附近。在长途跋涉中,他已想到他的老师所面临的前途。大多数美国人从来不欣赏蔡胖子。在他们眼中,蔡胖子像一大堆肉山。他短胖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气。他们不知道他是一个既有精力又能干的人。钟日昆的父亲是一位在俄国沙皇军队当翻译的漂亮浮华之士。当钟日昆长大时,被送到日本东京军事学院,后来在他班上以头名成绩毕业。二战期间他在日本军队服役。和平到来时,他应征进入韩国军队。1948年成为蔡的副总参谋长。
  晚上10点左右,钟日昆到达大田向李总统报到。“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说。“从现在起我将尽一切努力帮助总参谋长。”
   “钟将军到这儿来真是太好了,”李承晚热情地说,“麦克阿瑟将军也向我提起你。根据报告,我了解到我们的国防军已沿着汉江南岸组成了防线。”他停了一会儿说,“你认为我们能坚守这条防线多久?”
  钟知道如果他说实话,一定会使李总统震惊,但他又不能仅仅说些乐观的话取悦年迈的总统。他狠了狠心说。“李总统,如果北方共产党军队再次攻击,我军连一天也坚持不了。”
  李的脸色沉了下来。“留在汉城的市民们将会如何呢?”他悲哀地说。“你的下一步的作战行动计划是什么?”
   “坦率地说最好的计划将是保住汉江防线。即是最标准的作战行动计划。但已不可能了。因此,我们必须保住实力。”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从汉江撤退以尽可能多的保住兵员实力吗?”
   “对,这是首要目的。”
  李承晚递给钟日昆一张纸——任命他为总参谋长。钟日昆呆住了。他来是帮助蔡胖子的,现在他不得不带给他一个坏消息。他离开了李承晚,一会儿,他就在敲蔡胖子的办公室的门了。他发现这个大块头懒散地伸着四肢堆在一张椅子上,正在酣睡。钟日昆用力弄醒了他。
  蔡胖子笑了。“哦,你来了。”李承晚已告诉他他被撤职一事,但他不知道谁替代他。“总统告诉你什么了?”。
  钟日昆勉强地递给了他命令,说:“我来这儿原是做你的副手。但我接到了这个任命。对不起。”
  眼泪顺着蔡胖子的脸颊流了下来,这是高兴的眼泪。“这么说钟将军接替我的职位!”他充满感情地拍拍钟日昆的肩膀。他知道这是他一生军旅生涯的末日。但他为他所信任的人替代。他还知道豪斯曼也高度敬重钟日昆,因为钟日昆是一个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的优秀管理人员。
    6月里最后的一个日子,星期五早上9点30分,杜鲁门把五天前在布莱尔大厦会见的同一批人都召集到白宫内阁会议室。他告诉他们他已同意向朝鲜派遣一个团,并认为他干了一件没错的事。接着他征求意见。全体同意。
  总统询问他们在使用额外军队问题的竟见。他倾向于同意接受一天前蒋介石愿在5天内向朝鲜派遣33000中国国民党军队的提议。这肯定是及时的和重要的援助。但他让他们仔细考虑可能出麻烦的地点。例如,毛泽东将会干出什么?苏联可能会在巴尔干、伊朗和德国干出什么?
  艾奇逊认为出现来自台湾的中国军队,可能使毛泽东加入这场冲突。因此,他们将重创这位总司令 [ 译者注:蒋介石 ] 的部队,而且如果中国共产党军队进攻台湾还会削弱他自卫的能力。柯林斯补充道;“提供的3.3万名部队几乎没有现代化装备,在对抗北朝鲜坦克时会像李承晚军队一样毫无用处。”
  杜鲁门听从了这个意见,同意婉言谢绝蒋介石的援助。接着他告诉听众他已决定应授予麦克阿瑟将军全权使用他统辖下的全部军队。在这个仅半小时的会议上,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杜鲁门以轻率的态度走出了重大和冒险的一步,他未经宣战就投入了战斗部队,这是美国历史上罕见的事例之一。
  不到1个小时,杜鲁门向国会领导人作了简要介绍。有7个民主党人、7个共和党人和白宫发言人萨姆·雷伯恩。杜鲁门回顾了他本周前已做出的决定,宣布他刚刚命令美国地面部队保卫大韩民国。
  接着是漫长而紧张的沉默。只有一个反对意见,来自一位共和党人——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肯尼思·S·惠里,少数党议员领袖。总统派遣地面部队进入战斗前,首先应当与国会进行磋商。杜鲁门回答说由于局势紧迫没有时间,做出了紧急决定。惠里打断了总统的话,却又被共和党众议员密苏里的杜威·肖特所打断了,肖特说,他认为当他说全国感激总统在这次危机中有力的领导时,他是在代表几乎每一个国会成员。
  尽管有几个人找岔攻击,国会两院以压倒多数支持杜鲁门果断的行动。《纽约时报》的社论是热烈的:“关于地面部队的使用有一些戏剧性和决定性的东西,部分是因为它们在整个历史上既是战争的一种象征,又是重要的手段,部分是因为地面部队意味着领土的有形的占领。阻止必要手段将是愚蠢的。”
   6月30日凌晨1点22分,不多不少在此时间,向麦克阿瑟发出了命令。美国参战了。

第二部 胜败难卜的战斗
第5章 “给,喂你们两把土吧”
6月30日7月10日
1
  开战6天之后,韩国军队就土崩瓦解了,首都汉城也被李承晚和他的政府所放弃。以苏制坦克开路的北朝鲜人势不可挡,大韩民国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但是,来自密苏里州的矮个子杜鲁门决定拿他的名誉冒险,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难道美国没有鼓动南朝鲜起来反对北方的共产党吗?作为民主的倡导者和维护者,美国现在怎能把处于初创阶段的大韩民国(尽管它存在局限和错误)弃之不顾呢?
  哈里·杜鲁门的决定勇气十足,却来得不是时候。美国的军事状况令人遗憾,部分原因是杜鲁门不喜欢花费国帑,还轻视三军将帅。尽管他自己奉行遏制共产主义的强硬的冷战政策,他还是把五角大楼的预算削减了1/3。相反,他把钱用于援助那些受到苏联压力的国家。
  到1948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名闻遐迩的将近100个师的美军地面部队已被大幅度裁减。例如,48万人的海军陆战队被裁减至8.6万人。当来自西弗吉尼亚的大富豪律师刘易斯·约翰逊于1949年接替詹姆斯·福莱斯特尔任国防*后,情况就更为糟糕了,他在数星期内便把陆军削减为9个师。几个月后,当俄国人因造出原子弹而震惊世界的时候,约翰逊和杜鲁门都未严肃对待,视之为“实验室里的偶然结果”。两个月后,另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毛泽东的部队击败蒋介石的国民党,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两件事使国务卿艾奇逊确信一个“不同的时代”已经来临,美国应该重新整军备战了,但是当金日成的部队蜂拥越过三八线时,美国军队的状态仍很糟糕。虽然一次平时征兵活动招收了30万人,但其中的许多人对此抱有反感甚至敌意。他们的装备和所受的训练都很差。1950年6月25日以前,朝鲜连一个3.5英寸口径的火箭筒都没有。性格直率的李奇微将军曾说:“简言之,我们处在准备不足的尴尬境地。”
  杜鲁门向朝鲜派遣地面部队的决定因联合国的支持而得到了加强。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荷兰和英国都答应派遣军队。
  杜鲁门在美国几乎没有遭到批评,因为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朝鲜战争是苏联在欧洲和亚洲推行新的军事扩张政策的标志。随此误解而来的另一个错觉是:中国共产党是这个征服世界的阴谋的伙伴。
  凯南和波伦都曾竭力使杜鲁门总统相信:俄国人力量太弱,不可能实施这样一个宏大的计划。苏联新闻界极少报道有关这一战争的消息,这表明斯大林也很震惊,正在思考对策。凯南和波伦说苏联人确实给金日成送去了武器,而且军事行动也是斯大林的军事顾问策划的,但是根据这两位苏联问题专家的看法,他们的目的不是征服全世界,而只是为了把美国的注意力从欧洲引开。
  有关中国与北朝鲜是伙伴关系的错觉也是从错误的情报中得来的。实际上,两国之间只是有一条结实的共产主义纽带而已。毛泽东好像无意过深地卷入南北朝鲜的内战,因为他的首要目标是重建刚经历过残酷内战的中国,并攻占台湾以使蒋介石彻底完蛋。杜鲁门派第7舰队保卫台湾的决定已经引起北京的忧虑,中国军队正在做保卫沿鸭绿江与北朝鲜接壤的边界的准备。
  战争开始前两天,中共中央*曾发布命令:解放军复员100万官兵,回家为国家的繁荣兴旺做贡献。正在他们准备离开部队时,战争爆发了。开始时毛泽东认为它只是朝鲜的一场内战,与中国毫无关系。但当杜鲁门正式宣布全力支持李承晚后,中共领导人就认识到形势很严重并且与中国有直接关系。毛非常愤怒,在6月的最后一天指责傀儡李承晚在美国政府的煽惑下挑起了战争。他马上撤消了复员100万部队的命令,并增派部队到满洲以防美国人接近鸭绿江。尽管他十分震怒,但还是决心不与美国发生军事冲突。
  和许多来自湖南省的农民一样,毛泽东也深受楚文化的影响,有自大自傲的倾向,赞成通过武力解决争端。和他的重要助手,出身于儒教知识分子家庭的周恩来不同,毛从未到过外国。所以毛从来没有周恩来和邓小平等看到过外部世界的那些人所具有的那种开阔的视野。他自学成才,成了能运用古代政治艺术的卓越实践家。因多年受肺结核的折磨,他在1950年看上去很瘦,但他的精力仍很旺盛。
  杜鲁门和艾奇逊都未认识到1949年毛泽东和斯大林的那次重要会晤的实际意义,这次会晤导致了两个月后中苏互助同盟条约的签订。在某种意义上说,该条约显示了两国之间的尖锐分歧。甚至在美国人抛弃蒋介石以后,斯大林还在暗中支持他,因为这位苏联领导人对其他共产主义革命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感。他担心毛会变成另一个铁托。他深信与软弱无能的所谓民主政权打交道要比与迅速发展的共产党政权打交道更有好处。
   1949年末至1950年初斯大林与毛泽东会谈期间,双方发生过许多争执。只是在毛的一再坚持下,两国才签订了一项条约。毛召来周恩来与苏联人谈判,周拒不离开莫斯科,直到条约签订为止。斯大林最后才同意了周坚持的一点,即如果一方受到侵略,另一方将“立即给予全力援助”。
  会谈期间苏联人一直以侮慢的态度对待他们的客人。一天夜里他们邀请中国代表团全体成员观看芭蕾舞剧《红罂粟》,因该剧极力贬低中国人,所以只有一个中国代表团成员在剧院包厢里表情冷漠地露了面。
  日本投降后两国的关系就立即恶化了。当时,到达满洲的苏联军队拆除了日本占领时期修建的所有工厂的机器设备并运到了苏联。美国的一个委员会估计苏联运走的食品和工业设备总价值约为8.5亿美元,苏军在中国东北肆意破坏所造成的损失总计超过了20亿美元。
  当中苏于1950年初最终签订同盟条约时,双方代表均无笑脸。虽然苏联人同意给中国人贷款3亿美元以帮助他们重建家园,但这只是毛泽东希望得到的贷款数的1/10,而且1%的利息是一种侮辱,因为此前不久,苏联给波兰提供了4.5亿美元的无息贷款。
  对知悉内情的人来说,这显然是由于斯大林自20年代中期确信毛是一个托洛茨基分子以来一直鄙视和不信任他的结果。虽然毛与莫斯科签订了条约,但他对斯大林对西方的好战态度仍抱有疑虑。毛对斯大林的反感也是涉及个人的。他的第二个妻子贺子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旅居莫斯科时,曾在一家精神病院里被关了好几年。对毛来说,这是一件仍然难以忘怀的大丢脸面的事情。
  因此,杜鲁门和艾奇逊做出的北朝鲜是中苏阴谋的工具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中国只派遣了两个完全由北朝鲜人组成的师,虽然苏联人策划了北朝鲜的军事行动,提供了大量的军事设备,但他们并不打算进一步提供援助。
   

7月1日凌晨两点半,当副领事诺布尔到达大田郊区时,天色阴暗,大雨依然如注,他找到了穆乔大使的小木屋。大使正在屋里与几位助手及他所信赖的《芝加哥论坛报》的老记者沃尔特·西蒙斯谈话。大使显得疲倦、沮丧和焦躁不安。电话铃响了,是李承晚总统打来的。穆乔说,“诺布尔先生刚从水原到达这里。我要派他去你处。有些事我不想在电话里谈,我想让他去告诉你。”
  穆乔告诉诺布尔,丘奇将军打电话对他说所有的人都已撤离水原,因为形势已无可挽回。诺布尔将等候丘奇到来后再把大使馆人员用小汽车撤往西南。最重要的是需要说服李承晚总统,他必须放弃大田。政府必须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如果李不先行一步,大多数*是不会离开的。他们离开后还可以摆脱追随在李总统左右的一大批政客和有势力的私人门生。这些人正在通过散布流言蜚语制造恐慌。这些流言蜚语暗示几乎所有的*和高级军官都是共产党的秘密成员。
  诺布尔前去完成他的使命时天仍在下雨。凌晨3点钟,他找到了那栋集日本和西方建筑风格于一体的两层大楼。总统和夫人正在焦急地等候。他们看上去很疲劳。诺布尔简要描述了他在水原和汉江的见闻,然后转告了美国大使要李继续南迁的建议。
  年迈的李总统气冲冲地拒绝了这个建议,李夫人也支持他。“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了,”李说。共产党的坦克已到水原,什么也挡不住他们向南推进。如果北朝鲜人攻进大田杀了他,也好。“我宁愿死在大田也不愿含垢忍辱继续南逃。”李夫人也发誓要留下来与丈夫同生共死。
  诺布尔争辩说总统无权按照个人的喜好行事。他对韩国人民负有责任。如果他死了,大韩民国也就完了。他们的争论持续了将近一小时。最后,诺布尔觉得他的话正在动摇总统的决心,而且他看出李夫人也愿意南迁了。这时候国防*申善模和新任总参谋长钟日昆将军来了。他们两人都支持诺布尔。但李发誓说如果穆乔和美国大使馆全体人员仍处危境中时,他决不离开大田。诺布尔向他保证说穆乔正在计划撤离,一俟见到丘奇将军就会出发。大使馆全体人员是会赶上来的。
  不知疲倦的诺布尔匆匆返回穆乔处时见到了刚刚抵达的丘奇。他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杜鲁门总统已经命令美国地面部队进入朝鲜!第24师的第一批部队将于几天内空运到大田。每个人都为此感到欢欣鼓舞。一个美国陆军师将会狠揍那些北朝鲜人!穆乔欣喜异常,定要让诺布尔去告诉李现在谁也不必离开大田了。
  诺布尔颇感为难:刚才和李总统夫妇费力地磨了一个小时的嘴皮子,现在又得回去说刚才的话全错了!穆乔只好同意亲自送去这个好消息。等他匆匆赶去时,才知道总统和夫人已经上路了。
  经过一番痛苦的驱车旅程,玛吉·希金斯和她的三位伙伴终于驾着汽车到了大田,浑身都湿透了。他们把汽车开到政府大楼,找到了身体虚弱的丘奇将军。他独自坐在会议室的一张长桌边。这时候,玛吉冷得直发抖。
  丘奇平静地说:“今天早晨已有两连美军乘飞机前来南朝鲜,你们知道了大概很高兴吧。”
  她想,美国又在这里参战了。她不知道这是联合国的行动,所以问:“你不觉得这太迟了吗7”
   “当然不迟。美国人到这儿情况就会改观。我们就会有可以信赖的人了。实话对你说吧,和南朝鲜军队在一起,我们一直非常艰难。我们没法叫他们鼓起勇气来。我们无从确定南朝鲜人的报告依据的是实情还是谣言。”在水原附近仍无共产党的部队,所以他们乘吉普车踏上的可怕旅程再无必要了。
  丘奇说第一批美军将被部署在大田以北,而且几小时后即可抵达。这时玛吉问道:“我们要多久才能发动一场进攻?”
   “噢,大约两星期,也许得一个月。”
   “如果俄国人干涉呢?”比奇问。
   “如果他们干涉,我们将把他们打回去。”
  记者们现在有了两大题材:水原的大溃退和美军的抵达。玛吉和兰伯特两人的交稿期限都已迫近,所以他们冲进了美国情报处的办公室。由于没时间把消息写成文字,他们只得进行口授。这是希金斯以前从来干过的。兰伯特在东京没有同事,但她求得了美联社的帮助。她刚口授了三段,美联社东京分社经理的妻子巴巴拉·布赖恩斯就打断了她:“我们只能记录这么多,玛格丽特。”希金斯打电话给东京记者俱乐部,力劝一位同事记录全部消息,精疲力竭的她把水原溃退的消息压缩为两段,把其余的新闻分成了六小段。口授完后,她和兰伯特与一位衣冠整齐、英语流利的韩国军官一同乘车返回了穆乔的住处。汤姆拍拍那位军官的肩说:“嗨,伙计,你也在部队里干吗?”
   “嗯,我打算在部队里干。”他礼貌地回答。
  汤姆又拍了拍他的肩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刚被任命为韩国军队的总参谋长。我是钟日昆少将。”
  把两位记者送到穆乔处后,文质彬彬的钟将军继续驱车前往韩国军队的总指挥部。他在那里与蔡胖子讨论了军事形势。这时候,诺布尔已抽空睡了几个小时。他打电话给丘奇将军,汇报了前一天在汉江边的见闻,还解释了刘将军正在努力做什么。之后他到隔壁的办公室与这位韩国指挥官取得联系。他惊奇地发现蔡胖子已被钟日昆替代,二人均想与丘奇将军讨论美军的义务和今后的计划。但是他们受到了几位美国军官的冷遇,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丘奇。
  从不墨守成规的诺布尔径直打开连接两间屋子的门,说朝鲜的将军们想与丘奇将军谈话。诺布尔回忆道:“战争到了这个阶段,朝鲜的美国高级军官仍然要催促再三才肯与韩国军队的高级指挥官们谈话,这是令人十分惊奇的。”
  这位热心的副领事没时间休息。穆乔命他去追赶李承晚夫妇。毫无疑问,总统获悉情况有变后定会返回大田。诺布尔要去劝他在外地逗留几天,直到所有的政客和散布谣言的人离开为止。诺布尔和一位同事以及使馆高级翻译分乘一辆小汽车和一辆为防备紧急情况之用的吉普车出发。小汽车由他驾驶,吉普车由一个朝鲜人驾驶。他们驶向不熟悉的地区,那里即使有好路,也没有好路标。
  在丘奇将军与钟日昆和蔡胖子讨论军事形势的时候,敌人正在强渡汉江,尽管他们遇到了韩国军队第1和第7师残部的顽强抵抗。所有韩国军队中,只有这两个师撤退时秩序良好。原有的98000部队差不多有一半已被打死、被俘或失踪。
  在汉城,征服者们让孩子们坐到坦克上,使一些人们相信真正的民主政权已把他们从腐败的李承晚政权的统治下拯救出来了。起初北朝鲜记者金申吉(音译)注意到人们很害怕。但也有人告诉他:“我们听说北朝鲜的共产党军队都是些头长兽角、脸膛赤红的恶魔。但我们看到他们和我们一样,士兵们都年轻、勇敢而且英俊。”
  同时,数以千计的前政府官员、市政官员以及社会名流正在被逮捕。有些人被当作卖国贼立即处死了,有一些可能有用的人则被送往北方。年轻人被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志愿军为朝鲜的统一而战。有些人很积极,但大部分是被迫的。
    美国的第一批援军——史密斯特遣队从日本飞抵朝鲜。该队的406人均来自美军第24步兵师21团1营。每人携有120发英寸口径的步枪子弹和两天的C-口粮 [ 注:C-口粮:美国陆军战斗部队的一种听装日用口粮。 ] 。他们带来了一些75毫米口径的无后坐力炮、两门4.2英寸口径的迫击炮和一些英寸口径的火箭筒(已证明它们对付不了苏制坦克)。许多人手挥旗子向特遣队欢呼致意,就像是在过节。当特遣队在火车站踏上列车向大田进发时,朝鲜的几支乐队热烈欢送了他们。
   12小时后列车抵达大田。西点军校毕业的查尔斯·布雷德利·史密斯中校被簇拥到丘奇将军的指挥部。史密斯参加过太平洋战争,但他手下的军官只有1/3有作战经验。他的军士虽有一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入伍的老兵,但他们当中并非所有的人都参加过战斗。士兵们大都是20或20岁以下的年轻人。史密斯本人34岁。他中等身材,身体强壮结实,性格开朗友善。
  丘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我们在这里有小规模的战斗。我们需要一些见到坦克不逃跑的人到这里去。我们打算派你们去支援韩国军队。”
  史密斯建议在部队宿营时他去观察地形。他和手下的主要军官迎着成群结队的韩国败兵和难民沿崎岖不平的公路往北走。他在乌山附近找到了一个极好的步兵阵地,可以控制通往水原的将近8英里公路和铁路。他把这个地方确定为史密斯特遣队的防守阵地,然后返回了大田简易机场。当天夜里,丘奇将军命令他率部乘火车向北进发。
  诺布尔越过西海岸泥泞的山区,终于在釜山赶上了李总统夫妇。在前往他们住处的路上,他遇到了同事格雷戈里·亨德森副领事。亨德森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儒雅之士,他对诺布尔海盗式的外表深感惊讶。诺布尔穿着领口敞开的卡其布衬衫和一套军装,一支手枪耀武扬威地插在他的腰带上。亨德森同意陪他去李总统夫妇下榻的省长官邸。亨德森事后回忆:“我当时的印象是,哈罗德·诺布尔好像一只正在挥动翅膀向猎物最后扑击的鹰隼,而总统夫妇正是他的目标。”
  他们俩人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儿,总统夫妇就进来了。李总统态度和蔼但显得紧张和忧虑。他说当他知悉美国大使馆还在大田时,他很生诺布尔的气,但经过思考,他意识到诺布尔是出于善意行事的。现在他得回大田去和穆乔及其他人在一起。他自己舒舒服服地住在釜山而政府其他人员却在前线附近,他的人民会怎样想呢?
  诺布尔转告了穆乔的口信。让政客们离开大田是极为重要的。穆乔的话很有道理,李同意等待几天。诺布尔力劝李在与穆乔联系上之前不要做任何事情。他打电话给穆乔,穆乔说24师师长迪安将军已到大田。迪安不希望李在战况不稳定的情况下回大田。一俟安全有了保障,总统即可返回。
  威廉·迪安少将身高6英尺,留着硬硬的板刷头。他向丘奇将军了解发生的情况。丘奇告诉他,史密斯特遣队将守卫汉城-釜山公路在安城和平泽交叉处的阵地。从理论上讲,这些阵地可封锁敌军极可能循之前来进攻的两条通道。每条通道只有一连部队防守,别无良策。
  第二天(7月4日)下午,迪安将军得知史密斯中校要到乌山以北去侦察,便命师属炮兵部队的代理指挥官乔治·巴思准将乘吉普车到平泽去告诉史密斯:“固守你给丘奇将军说过的乌山附近的那些好阵地。”这个决定比一些参谋人员提出的防守更靠南边的阵地的建议更有道理。
  巴思找到了史密斯。那天下午,史密斯前去察看了作为最后防线的一个阵地。午夜刚过,特遣队的步兵和炮兵就乘坐征用的朝鲜卡车开出了平泽。这些卡车都由美军驾驶,因为当地的司机都拒绝向北去。平泽到乌山只有12英里,但由于有大批难民,美军在黑暗中走了两个半小时方才抵达。
  那天白天,记者们也都到达平泽,要采访美军的第一次战斗。迄今最大的战斗发生在希金斯和霍默·比加特之间。他们都是《纽约先驱论坛报》的记者。
  比加特为人沉静,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出色报道而备受敬重。年轻记者把他当作偶像,极力模仿他。他是个极为称职的记者。他自认为是《纽约先驱论坛报》的资深记者,觉得希金斯没有任何理由留在朝鲜。他叫她去东京负责那里的分社。她反应冷淡,拒绝回东京。他打电话给纽约总社要求把她马上调去。虽然许多随军记者都不喜欢希金斯的粗鲁,但那些在平泽的记者看到她积极肯干,对她很表同情。比奇对她说:“他们不可能辞退你,你干得很不错。”
  那天夜间,在平泽记者们聚集的小屋里,希金斯走到《时代》周刊和《生活》周刊的著名摄影记者卡尔·迈登斯身边,含着眼泪说比加特曾对她大喊大叫,声称他不能和像她这样的人共事。比加特在东京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说不喜欢她。她抗议说自己只是想分担任务。她开始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呢?”
   “玛吉,对你来说,报道朝鲜战争或失去工作这两件事,哪一件更重要呢?”
  她心事重重地去睡觉。“我感到不管我的同事出于什么理由对我抱有敌意,对我都是更难受的,因为我是个女人。由于我是这里唯一的女记者,肯定会有许多人议论我,这样男女杂处成为新话题。”
  她于黎明前醒来后决心到前线去。她和迈登斯以及路透社的一位澳大利亚年轻记者乘上了一辆吉普车。天不久就下起雨来。当他们驶进平泽城区时,他们不得不绕过一些还在燃烧的韩国的弹药车。这些车是被澳大利亚空军误炸的,许多尸体还躺在草席上。三人冒着蒙蒙细雨继续北行,来到34团1营的指挥部。在一个四周积满泥水的草顶小木屋里,他们见到了营长哈罗德·“印第安人”·艾尔斯少校,他是几小时前抵达的。
  史密斯特遣队于黎明前就到达了乌山以北6英里处的预定位置,但尚未把战壕完全挖好。史密斯把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架到公路东侧,把另一门架到更东边的铁路附近。4.2英寸口径的迫击炮被架到了山坡背后,离1英里宽的步兵防线大约400码,迫击炮背后2000码的地方,吉普车把4门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拉进了阵地。另一门榴弹炮被拉到了前边,以便摧毁沿公路而来的坦克。
  尽管下着雨,史密斯仍能隐隐约约看到水原。清晨刚过7点,他就发现敌军已出动。半小时后,他看清来的是一个坦克纵队。他的排长们在来回给散兵坑里的士兵们打气。当敌军坦克纵队行进到距前沿阵地2000码处时,美军的一个榴弹炮开火了。这时正好是8点16分。美军的其他武器也随之响起来,但前沿的士兵发现那些坦克未受损伤,仍在继续逼近。无后坐力炮直接向坦克轰击,而坦克则以85毫米口径火炮和机枪予以反击。英寸口径的反坦克火箭击中了刚抵达美军阵地的前几辆坦克,而且击中的都是坦克最薄弱处的后部装甲钢板,但它们仍在步步向前逼近,直到一门榴弹炮用高爆反坦克炮弹击中了最前面的两辆坦克为止。受损的坦克被推到一边,其余的31辆坦克无情地驶过了史密斯特遣队的阵地。它们没有停下来进攻美军步兵,而是向炮兵阵地开去。行驶至500码处时,它们隐蔽到一座小山后躲避炮火,然后一辆接一辆呼啸而出,安全地冲向乌山。
 当玛吉和其他记者正与艾尔斯在临时营房里喝咖啡时,巴恩准将闯了进来。他大声说:“敌人的坦克正在向南驶来!赶快把反坦克火箭小组交给我!”他说这是共产党的坦克第一次遇到美军——史密斯特遣队,“我们可以依靠他们顶住敌军,但如果坦克冲过炮兵阵地,就会直向这里开来!”
  坦克攻击史密斯特遣队之后,阵地上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寂静。美军至少有30人死亡,但史密斯未发现敌步兵从水原沿公路开来。在连绵不绝的雨中,士兵们挖深散兵坑等待必定要来的步兵进攻。
  一小时后,史密斯在观察哨位发现水原附近有了敌情。又过了一小时,由3辆坦克当先开道,总长达6英里的卡车和步兵纵队的先头部队进入了离美军阵地1000码以内的区域。史密斯决定痛击他们。迫击炮炮弹使敌卡车队陷入了严重混乱,英寸口径的机枪也密集地扫向敌车纵列。近中午时分,敌军步兵开始推进到了公路东侧。
  洛兰·钱伯斯上士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曾荣获过5枚紫心勋章。当他打电话请求6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支援时,对方回答:“打不了那么远。”
   “81毫米口径的怎么样?”他大吼道。
   “我们没有。”
   “真见鬼。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放4.2英寸口径的迫击炮吧!”
   “我们也没有。”
   “那么大炮呢?”
   “联系不上。”
   “空军呢?”
   “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真该死。呼叫海军!”
   “海军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钱伯斯骂了一句脏话,说:“给我送一架照相机来,我想拍一张这里的照片。”几分钟后,迫击炮弹的一只碎片击中了他,使他得到了第6枚紫心勋章。
  下午两点半,史密斯的环形防线建起来了,但部队已有1/4的人受伤或战死,弹药也已所剩无几且无从补充。他的特遣队被敌人包围,只在左边还有一条逃生之路。没有空中支援,甚至没有一架联络机引导他们冲向安全地带,因为浓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史密斯也无法架设电线与炮兵联络,因为公路仍处在密集火力控制之下。
  史密斯命令C连带非战斗人员、军医、能行走的伤员和营指挥部向后撤退,B连掩护。当理查德·达什默的C连接到撤退命令后,他们就像长耳大野兔似地跑下了山。“班排组织已荡然无存,人们只顾向后奔命。”沉重的武器装备成了负担,有些人甚至把钢盔都扔掉了。谁都不想送死。但我们能冲出去吗?达什默这么想。
  史密斯计划让部队互相掩护撤下山岗,但卡尔·伯纳德少尉从未接到命令。后来他才得知只有他的排还留在阵地上。他收容了大约25名掉队人员(大多是伤员),率领他们到了暂时还算安全的另一个高地。当撤退命令最终传来时,北朝鲜军队似乎已从四周将伯纳德他们包围。他们奋力穿过几片稻田来到另一个阵地后,遭到了猛烈射击。B连指挥部扔下的一挺英寸口径的机枪被敌人调转枪口,向他们猛扫过来。
  史密斯的军官们最恶劣的一点是对求救的伤员不施援手。有位中尉遇到了6名躺在地上的士兵,其中一个叫道;“中尉,能够救我们吗?”那位年轻的军官塞给他一个手榴弹,说:“我只能这么做!”
  战斗结束后,当获胜的北朝鲜军队正在休息时,好奇的村民们上前和他们搭上了话。沃允旭(音译)中尉对美国兵一点儿都不佩服,许多美国兵吓得不敢放枪。那些乞求饶命的美国兵都没有被打死,而那些负隅顽抗的人则全被无情地击毙了。沃允旭查看了尸体,嘴巴大张的美军尸体到处可见。他手下9班的一个士兵大笑道:“这些美国佬虽然死了,可他们的肚子还饿着呢!给,喂你们两把土吧!”他往每具死尸的嘴里都撒进一些土,逗得每个人(甚至村民们)都乐了起来。
  那天下午不久,巴思准将同意玛吉·希金斯和其他记者随反坦克火箭小组活动。他告诫小组成员:“当心一点,有些坦克也许已经冲过来了。伙计们,不要在150码以外打它们。”
  个子矮小的卡尔·迈登斯常常在遇到危险时仍设法保持良好的风度,但巴思的告诫却使他的脊梁骨上掠过了一股寒意。记者们裹在被雨水浸沉的毯子里,随这个6人小组分乘4辆吉普车出发。车到山顶停下来,希金斯看到美军跳下卡车,在与公路平行的一道山梁上散开。这时,一个荒唐地把白薯秧放在钢盔上作伪装的南朝鲜军人策马从北边向他们急奔而来,大喊道:“坦克!坦克!就在我身后!”
   “等一等,”那位澳大利亚记者说,“虽然坦克来了,可步兵还没来。坦克不能驶下公路,可我们能。我们可以步行。”
  不久,他们碰到一位名叫查理·佩恩的中尉。他说有辆坦克发现了他们,然后就折回去了。“我们要在这里挖战壕固守,并派巡逻兵去摧毁坦克。”
  但是几分钟后,当记者们正在挖战壕时,左边1500码处的铁道上出现1辆苏制坦克,接着是第2辆。这时美军一个运送弹药的小分队恰好沿公路从后边开来,有两名尉官急匆匆跑到山上。他们显然还很年轻幼稚,其中一个对佩恩说,“查理,上级命令我们带这些弹药在狙击手的掩护下猛冲过去。”他们打算把这些宝贵的弹药送到史密斯中校手中,他势单力薄的部队正在被击溃。两名尉官是想找两位志愿者。
   “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佩恩说。他劝他们等候进一步的消息,还说:“我们也许会成为卡斯特 [ 译者注: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1839-1876年),美国骑兵军官,美国内战时联邦军将领,战绩卓著,后在袭击蒙大拿州小比格雷恩河附近印地安人营地时战败身亡。 ] 那样的英雄。”
  与此同时,希金斯注意到火箭筒小组的小伙子们盯视着那辆坦克,好像在看一部新闻纪录片。在一名军官的严令之下,他们才慢慢地离开散兵坑爬过豆地去攻击。他们在离坦克500码的地方发射了一枚火箭弹,似乎直接命中了坦克。但佩恩却说:“见鬼,那些小伙子真是胆小怕事。他们本该靠得更近一些去击毁坦克。”
  铁道上的坦克开火反击。希金斯看到有北朝鲜人从坦克里跳出来。机关枪吼叫起来。她从望远镜中看见一名头发金黄的美军从草地里露出了脑袋,随之便倒了下去。几分钟后,她听到有人喊:“他们打中了谢德里克,在胸部。”那个声音平淡地说:“我想,他已经死了。”
  虽然火箭筒还在发射,却毫无效力。后来,火箭筒小组突然撤了下来。
  一直在拍双方交火照片的迈登斯说:“天啊,他们好像是在看球赛,现在球赛结束,该回家了。”
  希金斯问一位中士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没弹药了,”中士痛苦地说,“而且敌军步兵比他们多。另外,这些该死的火箭筒对那些重型坦克没什么威胁,打上去却弹落下来了。”
  回到营部后,当希金斯正与医疗队的一名中士谈话时,谢德里克的尸体被抬了进来,放到了房中的薄木板上。她看到他脸上有惊恐的表情。金黄色的头发和瘦弱的身体使他看上去比19岁的年龄更年轻。
  晚上10点,迪安将军抵达离乌山15英里的平泽。他来到艾尔斯的指挥部,与巴思准将商议军情。史密斯特遣队仍无确实消息,但敌军坦克在附近的出现使他感到不安。他离开后不久,来了4名筋疲力尽,浑身湿淋淋的特遣队士兵。他们带来了灾难性的消息:他们已被坦克和成群的步兵打垮!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被打死!
  几分钟后,史密斯特遣队的炮兵指挥官米勒·佩里中校一瘸一拐地走进指挥部。他的叙述更确切:当史密斯下令撤退后,士兵们就拆下了炮上的瞄准器和保险栓。后来,他和史密斯回到乌山郊区后,发现拉大炮的卡车只受到了轻微的损伤。当转过通向乌山的一条弯道时,他们突然发现有三辆敌军坦克停在路上,坦克上的敌人正在抽烟。史密斯的小车队一枪未放就逃走了。他们折而向东,奔向安城。他们在路上至少收容了约100名美军步兵,有些人丢了鞋、钢盔甚至衬衫。天黑后,他们全部安全抵达安城。没有敌人追击他们。
  听完叙述,前来拜会艾尔斯的记者们离开战斗指挥部去睡觉。他们找到的地方太拥挤,迈登斯只得睡在桌子上。午夜前,有位随军牧师叫醒了他:“卡尔,你最好到指挥部去。”艾尔斯上校叫迈登斯去唤醒了其他记者。当希金斯走进静悄悄的指挥部时,她发现艾尔斯原先的自信已被深深的忧虑一扫而光。敌军正在突击前进,记者们奉命南撤。7月6日凌晨,他们到了34步兵团在松乔的指挥部。希金斯累得呈大字形躺在一张桌上,迈登斯躺在另一张桌上。尽管有蚊子臭虫,有冷风凄雨,二人还是沉沉地睡着了。他们在朝鲜参加战斗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黎明时分,玛吉·希金斯醒了过来。她发现那里连一个士兵都没有了。地板上满是C-口粮的盒子、地图和枪支。迈登斯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不相信人会走空。34团团长杰伊·洛夫莱斯上校走进屋里。他让玛吉坐他的吉普车去他在10英里外的天安的指挥部。迈登斯坐通信队的吉普车。他们出发时,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漫过公路。迈登斯走进天安的指挥部时,有位少校告诉他:“你们离开松乔是好事。半小时后,坦克就开进去了。”洛夫莱斯对那位少校说:“让汽车离开这个城镇,这里将成为前线。”
  这时,疲惫不堪、头晕眼花的美军成群结队涌进了天安,许多人没有枪、背包、钢盔或子弹带。他们非常愤怒,有些在咒骂政府把他们投进了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有些在指责他们的长官,有些人则感到羞愧。虽然他们看上去蓬头垢面的,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面对优势敌军,确曾英勇地进行了战斗。只有经历了那个恐怖之夜的人才能了解人们惊慌失措往回跑的情景对意志坚定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后来,大田24师指挥部的官员向记者们通报了情况。巴思准将承认他们已放弃无用的阵地。另一位军官说大约有150-170辆坦克横冲直撞。迈登斯洗漱后拿着滴滴涕急匆匆去消灭蚊虫时,听到一名少校在问一名上尉:“你有地图吗?”
   “没有。我们失去地图已有好几个小时了。”
  另一位军官插话道:“你不知道我们在倒霉吗?”
  有人说24师21团正在城南挖战壕。“这是一种自杀性的防守。没有山,只有平坦的稻田。”
   24岁的孪生兄弟查尔斯·琼斯和尤金·琼斯在前线拍摄了美军急速后撤的纪录片。战争爆发后,他们不再为互相竞争的华盛顿各报社工作,而是设法当上了全国广播公司电视部的摄影记者。他们在二战中当过海军,他们的目标是在胶片上摄下比尔·莫尔丁在动画片中设计的画面和厄尼·派尔在散文中描述的“脸面肮脏武器干净的职业战士”的形象。
  今天的战斗遭到了惨败。人们看见一名美军士兵冒着枪林弹雨,从四分之一英里处的一个村庄的废墟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显然受了伤。他的呼救声隐约可闻,但没有人去救。最后查尔斯·琼斯跳起来大叫道:“救救他!朝敌人开火!”他冲上前去救那个士兵。尤金则尽可能快地扣动着他的M-1型步枪扳机向敌人射击,并大声叫其他人也开火。当查尔斯救回那个士兵时,尤金又丢下步枪,开始拍片。附近的一个士兵跳起身来帮助他。
  玛吉·希金斯在附近的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当查尔斯开始给那个伤兵包扎伤口时,她把手搭在他肩上说,“当兵的,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一定要让你因刚才的行动而得到褒奖。那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行动之一。”
  查尔斯以为她是因大撤退而被疏散的美国平民,便朝她咧嘴笑笑说,“女士,我只是个随军记者。”
   

这些日子的战地新闻在美国非常吸引读者。《纽约先驱论坛报》因两位明星记者的实地报道而大获其利。
  希金斯题为《南朝鲜的一个前线指挥部》的电讯详细描写了谢德里克。但她说谢德里克是死在朝鲜的第一个美军步兵,是不正确的。她写道:“军医们把那个士兵的尸体运到这里,轻轻地从吉普车上抬下来。死者被裹在一个毯子里,倾盆大雨落不到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当军医们把尸体抬进屋时,一个二等兵痛心地说:“这是什么样的找死之地啊!”
  混乱状态和紧张的撤退仍在继续。7月8日晨,北朝鲜的坦克和步兵攻进天安,被击溃的第3营残部与敌进行了巷战。取代洛夫莱斯上校任34团团长的罗伯特·马丁上校抓起一个反坦克火箭简,和S3(作战处)的杰里·克里斯坦森中士一同行动。在城东郊,他们看见一辆坦克冲过来,就赶快跑进一间小屋里。马丁瞄准坦克射出了一枚火箭弹。同时,那辆坦克上85毫米口径的火炮也射过来一枚炮弹,把他炸成了两半。克里斯坦森中士奇迹般地活下来了,只是一只眼珠突了出来,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塞回眼窝。
  更多的坦克和步兵涌进了天安,美军似乎无一能够逃走。好在友军的炮火形成了一道白色的烟障,使许多人(包括克里斯坦森)冲上了通往大田的公路。
  两天之前(即7月6日),麦克阿瑟的司令部里就有传言说他计划把散布在日本各地的第8集团军4个师派往朝鲜。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尔顿·沃克中将深为来自朝鲜的消息感到不安,便自告奋勇于7月7日飞抵大田。素以硬汉作风和好斗立场而受人敬服的迪安将军前往迎接,他比矮胖墩实的沃克高出许多。他向沃克介绍了战术上的失败、指挥方面存在的问题及一些严重的缺点。
  战况比沃克想象的还要糟。在他看来,东京和华盛顿显然还未意识到朝鲜正在发生着什么。鉴于形势已非常危险,他建议迪安把介绍过的情况要点电告麦克阿瑟,以引起他本人的重视。黄昏时分,电文发了出去。
  沃克发现迪安的负担太重。他的参谋人员被迫已前去指挥投入战斗的两个团作战,其余的部队散布在釜山至大田沿线。他的第19步兵团部署在浦项至大邱之间保护通讯线路。沃克告诉迪安首先应尽快把全师集中起来。
  第二天(8日),沃克又到了大田。这次他给迪安带来了好消息,第8集团军将全部开到朝鲜。迪安终于松了口气。他再不会兼任师长和全军司令的两重头衔。这两位将军及沃克唯一的副官莱顿·泰纳少校乘吉普车北行至离天安最近的一个高地。离他们只有600码的天安城里一片混乱。路上挤满了难民和士兵,其中大部分是美军第3营的士兵。
  他们把地图铺到吉普车车盖上。泰纳听到两位将军镇静地讨论了已发生的情况和应该做的事。虽然迪安通宵未眠,但泰纳看到他仍很机敏沉着。他们的讨论被第3营的一名军官打断了。他汇报了坦克进攻天安和马丁被炸成两半的情况。抵抗已遭瓦解,部队正在急速撤退。
  迪安面临着新的抉择。公路在天安分为两条:一条是通往釜山的大道,沿铁路伸向东南,另一条则直接向南与汉城——釜山公路相汇合。两条路均需防守,不过第一条更为重要。它经全义通到交通重镇鸟致院,并进而通往锦江。一旦北朝鲜军越过这条重要的河流,大田就会受到威胁。
  鉴于34团已疲惫不堪,迪安派他们到北边去保护公路,另派新到朝鲜的21团到全义和鸟致院去进行阻击战。另一个团——19团留做预备队。
  迪安命令配属19团的坦克开到前线。当他和沃克还在高地上时,这些轻型坦克开来了。先到的一个排的中尉排长来到高地上。沃克叫住他,“你到下面去要干吗?”
   “我要去狠揍他们。”中尉咬牙切齿地说。
  沃克平静地说:“现在我们的想法是挡住这些人。我们无须冲上去狠揍他们。我们应守住对我们有利、我们能首先开火并能延缓敌人推进阵地。”
  迪安对此颇为敬服。沃克在战场上给中尉上了“一堂和任何军事院校的讲座同样精彩的坦克战术课”。这才是真正的沃克,不是记者们所说的“莽汉”,而是朋友们呢称的“约翰尼”。他是乔治·巴顿将军的得意门生。巴顿说他是“狗娘养的会打仗。”但他毫无巴顿的暴躁和自负。沃克很少骂人,从不吸烟,偶尔喝点酒。和他的偶像巴顿一样,他也信奉宗教,但从不认为上帝是他的私人情报官。
  两位将军讨论了每团只剩两营所造成的问题。由于陆军条例是以三三制为基础的,所以有必要对部队的部署办法加以调整。迪安解释了建立预备队的各种困难,在二战中用极少的预备队打过许多仗的沃克表示理解。沃克讲了其他部队在相同的形势下曾行之有效的一种战术:在纵深建立坚固的支撑点,用密集火力控制支撑点之间的地区。“在这种情况下,”他强调说,“各作战单位不要全力投入是绝对必要的。”为预防此点,各级指挥官在分配任务、选择阵地、制定火力支援计划、选择撤退路线及发布撤退命令时都应十分谨慎。最后,他要求制定出在如此复杂的条件下指挥作战的方针来。在分析问题时,他没有忘记巴顿在无数个场合反复说过的话:“高级指挥官必须着眼于是在何处而不是如何打败敌人。”这是指挥作战的要诀!在把美军和韩国军队分派到指定地点后,他将集中考虑在哪里打大仗。这意味着他可能随时调动手下的某些师。换句话说,在有重大战斗行动时,他将有例外的特别指挥。
  迪安的命令已被传达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锦江防线。最大限度——再次强调,是最大限度——地延缓敌人的推进速度。”第21团必须守住全义或鸟致院,而且在4天之内不会有部队增援。锦江在大田外围流过,所以必须延缓敌人对锦江的逼近速度,才能在锦江南岸建起最后一道防线。大田的命运实系于此。
  那天,沃克返回东京后发现他本人直到7月12日才会获得指挥权。他认为自己做好了承担拯救南朝鲜的重任的准备,心中充满了常胜将军具有的充分自信。
  当麦克阿瑟从沃克和迪安的报告中获悉朝鲜的局势非常严重后,他致电参谋长联席会议,说受过良好训练、具有一流素质的敌军装甲部队势不可挡。他不正确地报告说:“现在可以越来越明显地看出,这支部队在受苏联人的指挥和中共地面部队的战术指导,不能再视之为北朝鲜人自己的杰作了。”两天前他曾提出过所需军队的数字,但现在他说,他需要增加将近一倍的兵力。他最后断言:“局势已发展为大规模战争行动。”
   10日,联合国安理会决定设立朝鲜联合司令部,并正式任命麦克阿瑟为联合国军总司令。
  与此同时,他的部队正在鸟致院英勇作战,抗击北朝鲜两个精锐师的进攻达两天之久。然而美军的伤亡也非常惨重。美军参战的第一周内,有两个团几乎一触即溃。许多士兵惊恐万分,把武器弹药都留给了敌人。美军装备不良,训练不精,在许多情况下还指挥不当。
  现在除锦江之外,再无天然屏障可以延缓北朝鲜军对大田的进攻了。如果这个军事要地陷于敌手,美军和韩国军队将被迫一直退到另一条重要河流——洛东江边。一旦失去这道屏障,他们将在朝鲜半岛南端受到包围。
  金日成没能按原计划在5天内拿下釜山,但他在与世界头号强国的军队作战中所获得的胜利,确实极大地提高了他的部队的士气。
   

第6章 兵败大田
7月12日-21日)
1
   7月12日,决心尽一切可能长久固守战略要地大田的迪安将军终于意识到,从日本抵达朝鲜的增援部队根本没有做好战斗准备。1949年夏天,沃克将军就已开始实行一项旨在使第8集团军在长期的占领任务以后做好战斗准备的训练计划。虽然他的大部分官兵进行了营一级的训练,但没有进行过团一级、师一级和军一级的协同作战训练,更没有进行过军事演习,因为人口稠密的日本没有可供军事演习的场所。
  美军带到朝鲜的军事装备也是又破又旧。有些汽车是被拖上开往釜山的运输船的。许多电讯设备不能正常运作,许多武器(从M-1型步枪到迫击炮)不适于作战。抵达朝鲜的第一批美军甚至没有擦拭武器的装备。
  沃克深知他的部队在训练、装备和数量等方面的不足,但他是个标准的军人,他不抱怨政府和五角大楼的那些应该对部队这种悲惨状况负责的人。他的职责是守住战略要地大田,以待更多的援军从日本赶来。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迪安。迪安推测,敌人的主要进攻将来自汉城-釜山公路与锦江的交叉处、距大田东北20英里的大坪里。另外,迪安预计锦江下游8英里处的公州也会有强大的攻势。
  这项异常艰巨的任务得由迪安兵员不足的24师来完成。他的3个团(34团、21团和19团)的战斗力都已很弱。34团在过去一周内已被击溃,它的指挥官之一被解职,继任者又在一次激烈战斗中被炸成两半,第三任团长罗伯特·“长者”·韦德林顿上校,49岁,是该团原来的主任参谋。
  由理查德·斯蒂芬斯指挥的21团在艰苦条件下打得相对出色一些,但在天安和鸟致院的两次残酷战斗之后,该团减员只有1100人。迪安命令这两个残破不全的团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大田以北的飞机场。
  迪安的19团团长是小盖伊·梅洛伊。该团有辉煌的历史,在上个世纪的美国内战中因战功卓著而获得了“奇克莫加磐石”的称号。但是梅洛伊手下的2276人中绝大部分都是新兵,而且尚未来得及对他们进行适当的编组。更为不幸的是,他们在向北去汉城-釜山公路大桥途中,见到了撤往预备阵地的疲弱之师——21团。这些年轻人看到21团的模样后产生了动摇,自信心减退了。7月12日,他们在公路大桥两侧挖好了战壕。那天夜里,工兵炸毁了部分大桥,准备第二天再彻底炸掉。
  下游8英里处,34团的工兵于12日凌晨4点钟成功地破坏了公州的钢梁桥。他们炸的正是时候,因为黎明时分,朝鲜人民军第4师的步兵就把机枪架到了锦江北岸。罗伯特·韦德林顿的部下看到一辆坦克正在逼近,便匆忙隐蔽到离锦江数百码远的散兵坑里。直到下午,敌人才向公州城发射了炮弹,但随即又停了下来。美军不知道锦江战役何时才能打响。
  杜鲁门总统派柯林斯将军和范登堡将军亲临远东直接判断形势。他们二人从华盛顿飞抵东京,于上午9点钟会见了麦克阿瑟、麦克阿瑟的参谋长阿尔蒙德少将和刚从朝鲜飞回的沃克。
  麦克阿瑟希望卡断中国对北朝鲜的援助,但只有中程轰炸机才能做到这一点。他断定苏联人不会参战,但会继续支援敌人。他呼吁立即最大限度地增援美军和韩国军队,而不是按部就班地调兵遣将。他说:“让平时的办事观念见鬼去吧。”
  柯林斯和范登堡都同意必须挡住北朝鲜军的推进。柯林斯说他必须把麦克阿瑟的要求和政府总的军事计划结合起来,因此他需要知道麦克阿瑟什么时候能够发动大规模反攻。麦克阿瑟答以目前还无法确定。他希望美军3个师投入战斗后能挡住敌人的挺进。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把北朝鲜军赶回三八线的另一边,而且是要消灭他们,并进而“统一朝鲜”。他也许得占领朝鲜全境,为此,他需要8个步兵师。
  范登堡问如果中国人参战怎么办,麦克阿瑟说:把他们消灭在北朝鲜。这是动用原子弹和卡断他们的补给线的大好时机!沃克将军说他需要马上得到11个步兵营。麦克阿瑟在最后说:“我们要么在这个地方赢,要么在所有的地方输,如果我们在这儿赢了,我们就增加了在所有的地方蠃的机会。”
  会议结束后,沃克和柯林斯飞往朝鲜。下午,他们抵达第8集团军在大邱新设的司令部。沃克同意麦克阿瑟对战局的估计,认为如不出现意外情况,他可以在半岛南端守住一片很大的根据地。
  柯林斯只停留了一个小时,但却感到不虚此行。他更了解了朝鲜山地的崎岖难行和美军在战场上面临的难题。
  玛吉·希金斯受到了一次严重打击。这打击就“像被子弹射中一样”令她震惊:她被命令离开朝鲜。她认为这可能是有人指责她写了对敌人有帮助和安慰作用的报道的结果。后来她才得知这是因为沃克将军认为在朝鲜没有妇女的容身之处。麦克阿瑟赞同这项命令。他说沃克有权管理所有的随军记者,而且有权“决定哪些记者可以留在朝鲜”。
  虽然得到了迈登斯和比奇的安慰,希金斯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工作。自从比加特警告她如果继续留在朝鲜将被解雇之后,她就一直未接到来自《论坛报》报社的任何消息。她给自己在纽约的办公室打电话:“我要到大邱沃克将军的司令部去提醒他,我是受正式委任的特派记者,并说服他相信,我是一个称职的记者,而不仅仅是一个妇女。”
  她的声明被《纽约先驱论坛报》刊出并通过电信机构传遍了世界。希金斯还向麦克阿瑟发出了呼吁。迪安和许多官兵支持她。斯蒂芬斯上校甚至答应,如果她被报社解雇,他将让她加入步枪排。
  柯林斯将军和范登堡将军刚一离开朝鲜,沃克将军就召集各部负责人开会,向他们阐述首要任务和作战方针。这次会议对参战的高级官员都是第一次。沃克的开场白就引起了他们的重视:“你们应该忘掉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胜利,而应记住那些失败。我们就像开战初期与日军作战的那些美军。我们的指挥官几乎没有经验。我们的部队缺乏训练,装备残缺不全,状态极差。我们缺乏足够的通讯设备。我们的供应系统令人头痛,火力支援几乎谈不上。你们当中也许有人认为我们的情况比敌人好,其实不然!大田以北的战况即可证明此点。但是,我们一定会把局面扭转过来。”
  他说敌人打算夺取南朝鲜,“就我个人所看到的而言,他们也许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这时他的脸绷紧了,更突出了他的硬汉形象。他继续说:“我不打算让他们得逞。现在我们无力阻止他们,但援军已在途中。我们必须延缓他们的推进以待援军的到来。”
   7月14日晨,罗伯特·韦德林顿上校的34团在公州发现敌人在锦江北岸集结了更多的坦克。不久,L连的侦察员报告说北朝鲜军正在下游乘两条驳船渡江。到9点半钟,已有大约500名敌军渡过了锦江。L连连长阿尔奇·史密斯中尉由于无从寻求机枪和迫击炮的支援,下令全连撤退。当他到了营部报告了他的撤退以后,即被解除了职务。这时,34团的整个左翼防线已完全不复存在,北朝鲜军蜂拥进入阵地。不久,敌步兵在准确的迫击炮火支援下,占领了34团的炮兵指挥部。
  当沃克获悉敌人正在强渡锦江时,他就知道24师的火力不足以抵挡敌人的大规模进攻。他们急需空军的近距离支援。他把这个情况通知了正从其他地方调集飞机的第5航空队。
  沃克和他的私人飞行员尤金·迈克尔·林奇上尉乘飞机前去视察战场。在飞往大田途中,沃克收听了报告战况的电讯,许多飞行员说发现的目标太多,不知道首先轰炸哪个才好。锦江已“红浪滔滔”!飞临现场上空后,沃克将军震惊了。北朝鲜第4师的全师部队正在渡江猛攻31步兵团设在公州以北的防线。正在燃烧的敌军坦克停在江岸,直接向守军开炮轰击。敌军的大炮炮弹也不断落在34团的前沿阵地上。驳船、泅水或涉水过江的士兵以及漂浮的尸体充斥锦江水面,还有更多的敌军在岸上等待渡江。下游几英里处另一个渡江地点的战斗也同样激烈。在沃克观察地面的激烈战斗时,空军联络员在东线看到朝鲜人民军第3师的部队正在突破19步兵团的防线挥师向东。敌军坦克利用成堆的干草和小木屋隐蔽了起来。24师一架联络机的飞行员发现许多坦克履带印痕通向不同的地点,但没有返回的印痕,便进行了汇报。这个消息引起美军的不安。这意味着敌人改变了战术,在夜间向前推进以躲避侦察。24师的左右两翼现在均受到了威胁,如果在24师右边的韩国军队也受到进攻的话,迪安很可能被消灭在大田。在返回指挥部的途中,沃克飞临南朝鲜军队上空,看到他们仍在牢牢地坚守朝北的阵地才松了口气。显然,第8集团军组织最后防御的速度必须加快。
  一下飞机,沃克看见了作战处的阿伦·D·麦克莱恩。麦克莱恩是一位冲锋陷阵的虎将,他希望采取行动,不愿长时间等待。沃克把地图铺到飞机机翼上,大略介绍了建立著名的“釜山防御圈”的计划。他说:“麦克,我要你找到尽可能靠前的最佳防线。”麦克莱恩点头答应。沃克又说:“林奇和你一同去,他参加过步兵作战,知道怎样看地形。乘我的飞机去。”
   “你什么时候要结果?”麦克莱恩问。“就现在,”沃克回答。“你想让我们从这条线向前飞多远?”麦克莱恩问。沃克从地图上抬起眼睛盯着他说:“一直往前,直到他们开炮轰击为止。”
  罗伯特·韦德林顿直到下午3点一刻才获悉团部和两个炮兵阵地都已被敌人攻占。他命令1营发动反攻,一个多小时后1营才向北出击。他们在途中一直未遇到敌人,直到先头连接近被攻占的大炮阵地时,才听到了零星的枪声。由于夜幕即将降临,营长下令全体撤退。
  锦江防御战一开始就是一场灾难。一天下来,防线的西端即被敌人攻占。34团的撤退使其东部19团的左翼门户洞开。T-34型坦克和自行火炮在被炸毁的公路大桥附近渡过锦江后,对美军开炮轰击。19团毫无作战经验的士兵们防守着大约30英里的锦江防线。很明显,敌人不久就会从他们的两翼包抄过来。
  迪安将军通过无线电给韦德林顿和从未率军队打过仗的19团团长,47岁的小盖伊·梅洛伊上校下达了激励士气的命令:“固守所有阵地,直到我们能够打垮敌人并重新控制局面为止。眼下我正在赶往前线的途中。”但在写这道电令时,迪安肯定清楚他守不住大田。他通知斯蒂芬斯上校说34团已遇到了麻烦,他必须率21团进入大田以东的阵地。“我们必须同心协力让19团和34团撤出来。”斯蒂芬斯上校带领他的21团,只剩下1100人了,从大田机场向北回军8英里奔向沃川——一个在汉城-釜山干线公路上的村庄。迪安命令史蒂芬斯占领沃川以西的高地以保护34团的背面。史蒂芬斯派遣一个工兵连去准备爆破大田以东的所有隧道和桥梁。
  梅洛伊所能做的,就是派托马斯·麦格莱尔中校率领一个连,开着两辆M-24轻型坦克和两辆载有英寸口径机关枪的防空车(占预备队总数的2/3)前去阻挡敌人在左翼的进攻。这就是麦格莱尔特遣队,任务是保卫左翼的安全。
  阵地上的寂静是一种假象。梅洛伊知道大规模的进攻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对着他的阵地中心,即被炸毁的公路桥附近有一些试探性的射击,但并不密集,敌军的坦克和大炮也只是偶尔从对岸打过几发炮弹来。
  晚上只有一些小规模的进攻。凌晨3点钟,一架北朝鲜飞机扔下了一颗照明弹,梅洛伊的部队开始受到敌军坦克和大炮的猛烈轰击。一小时后,北朝鲜军在C连和E连阵地的间隙渡过了锦江。C连连长亨利·麦吉尔中尉打电话给1排排长托马斯·马尔少尉,问他是怎么搞的。“我们干得很出色,”马尔说,“只是弹药打光了。”半分钟后,一发小型冲锋枪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
   3小时之内,C连就被彻底打垮,北朝鲜军队冲过了滩头阵地。这就像一道堤坝被炸开了口子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整个19团一下子陷入了将要被包围的险境。梅洛伊上校迅速组织炊事兵、面包师、司机、技术兵、文职人员和警卫排发动反击,但遭到了失败。在组织第二次反击时,梅洛伊受了伤,不得不把指挥权交给1营营长奥索·温斯特德中校。温斯特德中校下令向大田撤退,但南撤数英里后,他们又遭到了一股强敌的伏击。
   7月14日晨,除了一个高地外,美军挡住了敌人的所有进攻,但到下午,整个锦江防线就崩溃了。
   

负责防守汉城-釜山公路以东阵地的韩国军队南撤的速度与西线的美军一样快,但他们也曾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沃克将军前去拜见李承晚时称赞了韩国军队。他的风度和必胜的信念吸引了李总统。这只是一次简短的拜访,但当诺布尔事后打电话给李时,发现他们夫妇二人的情绪都高昂了起来。他们终于盼来了一条真正的硬汉!
  玛吉·希金斯仍避而不去沃克的指挥部。现在,要她回东京的命令已成为国际性的新闻。俄国的《新时代》周刊的一幅漫画描述她正在被刺刀赶出朝鲜。漫画题为《麦克阿瑟的第一个胜利》。
  第二天(7月17日),沃克得到通知,在李总统的建议下,他将被授予韩国所有地面部队的指挥权。豪斯曼上尉和美国顾问团的高级军官们都很欢迎这个消息。这些军官曾和钟日昆将军一起重新整编了被击溃的韩国军队。韩国军队在战争开始阶段损失惨重,但他们的大规模重新武装活动不得不推迟,因为公路和铁路上都拥满了美军。对被围困在半岛东部的韩国军队来说,要得到数量极少的给养和武器装备都是很困难的。
  他们的顾问建议把尚存的韩国军队整编为两个军。在钟将军的协助下,军队已按建议进行了整编,现在需要补齐残存的5个师的兵员。
  吉姆·豪斯曼与沃克的第一次交谈是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的。沃克走到豪斯曼的桌子边相当粗率地问:“你就是我必须征得你的同意才能调动韩国军队的那个上尉吗?”
   “我希望不是,先生。”豪斯曼解释了顾问的职权范围,终于使沃克将军相信,如果他的命令通过韩国军队的指挥系统下达,定会得到最有效的贯彻执行。他说:“只要你下命令,我就会监督执行。我会让钟日昆将军下达指令。如果他下令调动某部而该部不动,该部指挥官将被当场枪毙。”他说这项命令是李总统签发的,非常有效。从那一刻开始,豪斯曼和沃克就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7月18日早晨,玛吉·希金斯走进了大邱沃克的指挥部。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因为她身穿卡其布军装,头戴钢盔衬帽,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士兵。当她问一位公共关系官员,记者们在哪里住宿时,他认出了她,说:“我正要带你去机场呢。现在我得去叫一些宪兵来,你可以把这些写在你的小笔记本上。”
   “我被逮捕了吗?”
   “别废话,我知道你那套宣传克把戏。”
  一到东京,她就获悉麦克阿瑟已撤消了把她赶出朝鲜的命令。她决定重返战场。
  当霍伯特·盖伊——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担任过巴顿的主任参谋——率领第1骑兵师到达朝鲜时,沃克将军亲自前往迎接。沃克问他怎么样,他说:“还是老样子。”
   “这里却不一样,霍伯特,”沃克说,“你离开日本后,情况就越来越糟了。你没有整顿队伍的时间。实际上,你不可能以团为单位集中队伍。我需要马上在迪安身后部署尽可能多的部队。你要做好以营为单位调动的准备。”
  沃克和他的老朋友多呆了几分钟。“霍伯特,你手下的指挥官几乎都没有实战经验,就像巴顿常说的,他们只有匹夫之勇,容易受到敌人的攻击。”他把对迪安和基恩说过的话告诉了盖伊:“我们必须以时间换空间。”他还讲了一些行军打仗的基本原则:“尽可能久地控制高地,进行纵深防御,保留预备队,柱意两翼,保护好大炮,不惜一切代价保持通讯的畅通;不要与敌人进行决战。”对老兵来说这都是老生常谈,但没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官们却常常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懂得这些原则。第1骑兵师将在战争的祭坛上洒下更多的鲜血。
  当沃克离开时,几名记者围住了他。“骑兵师来了,你打算反攻吗?”有个记者问。沃克盯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飞机。林奇注意到了问话人脸上吃惊的表情,对沃克说:“将军,这些家伙不会很欢迎你。”
   “我知道,”沃克说,“但是你无法给一个愚蠢的问题以聪明的回答。”
  沃克飞到大田机场把骑兵师到朝鲜的消息告诉了迪安。他估计盖伊的先头部队抵达永同增援24师得花两天时间。他想知道迪安能否将大田固守至7月20日。他们一起研究了地图,迪安认为尽管兵力薄弱易散,在城西高地进行阻击战还是可以的。尽管如此,战局仍然无可挽回。迪安的19团与敌初次交锋即被击败,回到大田东南30英里处的永同——24师后方指挥部所在地进行休整。21团在锦江北岸的防御战结束以后,情形与19团同样糟糕。这样,守卫大田的只剩下34团。另外,迪安还剩两个炮兵营阻击敌军两个精锐师的联合进攻。
  大田坐落在锦江以南一条南北走向的又长又窄的山谷里,共有人口13万。它位于汉城-釜山公路上,距北部的首都100空哩,距半岛南端的港口城市釜山130空哩。
  沃克命林奇向南飞行,以便查看一下通往群山的公路。群山位于锦江的出海口。如果北朝鲜军要包围大田迪安的部队,他们必定得经过这条路。林奇降低高度从24师侦察连头顶上飞过,沃克看到他们占据了大田以南约10公里处的最佳的一道防线。他们从那里继续飞行,飞临大田正西的一道山岭。通过大邱的公路在此经过一条隧道,有美军部署在这块高地上。“沿那道山岭飞,”将军命令道。林奇把飞机降低到与山岭同样的高度,绕行了一周,使沃克对战地的情况有了总的了解。大田和大田通往隧道的道路一览无余,是一个带有一片开阔地的理想防御阵地。飞回大邱途中,他们在山岭和永同之间的地面上看到了24师的许多部队。沃克放心了。只要迪安不在大田与敌进行决战,他就能坚守到7月20日
  到7月19日傍晚,迪安的防线就建立起来了。34团1营在大田东北2英里处公路边的一个高地上挖好了工事。该高地距大田机场1英里。第1营背后、距大田只有半英里的一道山岭上,迪安部署了第3营。
  1营东北是19团残部。晚上10点半,2营G连的罗伯特·赫伯特中尉奉命率全排47人从连部防线撤到营部所在地作预备队。他的部队试图冲破北朝鲜军路障的行动失败后,已变得疲惫不堪。
  一到营部,上级就命赫伯特做好应付一切紧急情况的准备。翌晨将由他组建一支警卫部队。当赫伯特去营部附近的一个地方宿营睡觉时,四周是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他有点担心,便返回了指挥部。他和营长麦格莱尔中校正在闲谈时,听到了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士兵疯了似地冲进来,结结巴巴地说E连已经全军覆没!每个人都遭到了无情的屠杀。
  麦格莱尔命令赫伯特率领全排前去抗击敌人。他刚率部走上公路,麦格莱尔就乘吉普车追来,说:“上车。”他们一同前去侦察。他们到E连被“屠杀”的地方已是午夜。E连连长说,敌军一个排的进攻已被击退,现在一切正常。
   “好了,赫伯特,”麦格莱尔中校说,“把你的人撤回去吧。”当头发金黄、身材修长的赫伯特正准备撤回时,那个报告了屠杀消息的人又风风火火地跑来大喊:“敌人的一挺机枪正在大桥的另一端扫射吉普车,屠杀美军。”
   “赫伯特,”麦格莱尔耐着性子说,“带你的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赫伯特带人到E连驻地据说美军正在被机枪扫射的地方,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真是白折腾了一夜!
  东边3英里处,令人不安的报告也不时地传入34团1营的指挥部。营长艾尔斯上校本人曾听到坦克的轰鸣声,并派出一个侦察员前去侦察。但侦察员一直未回来报告,快到午夜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大田以南的公路上出现了敌人,一辆巡逻的吉普车在大田以南6英里处为敌人路障所阻。显然,敌人在向大田背后移动。7月20日凌晨刚过3点,1营的S2(参谋官)跑进艾尔斯的指挥部说:“敌人已突破主要防线!”
  艾尔斯听见了轻武器的射击声。他走出指挥部,看见照明弹在炮兵阵地上空闪耀。
  北朝鲜军第4师正在沿公路向艾尔斯的右翼推进。凌晨4时,艾尔斯的指挥部受到了轻武器的扫射。他试图与前线的几个连取得联系,但未成功。他电告飞来朝鲜继韦德林顿任34团团长的查尔斯·比彻姆上校,敌军坦克已突破了他的防线。
  局面异常混乱,艾尔斯不得不下令撤出指挥部。当比彻姆要与他联络时,他已经离开了。
  黎明时分,迪安在大田被零星的枪声惊醒。他闻到了炮火硝烟的刺鼻气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希望34团固守阵地以待更多援军到达的可能性已越来越小。他的副官阿瑟·克拉克报告敌军坦克已出现在大田郊区。克拉克在收拾铺盖时说:“我想我们今晚不会再睡在这儿了。”
  天快亮时,赫伯特中尉越过大桥去疏散村民。他在大桥另一边发现了一辆还在燃烧冒烟的吉普车,司机已被烧死,他的助手躺在吉普车旁边,也已死去。他回到自己的指挥部不久,一辆吉普车从大田方向呼啸而来。车上的人报告说公路上一处重要的交叉口已被敌军3辆坦克封锁!赫伯特看得见城里的硝烟,也听得见城里传来的爆炸声。
  麦格莱尔命令赫伯特会同34团B连打通公路,但没有反坦克火箭筒或手榴弹供给他。赫伯特率部向距大田市中心不足1英里处的那个交叉口进发。敌军坦克显然会沿公路前来进攻,所以赫伯特在交叉口附近的一个采石场周围没置了路障。
  迪安将军没有离开大田。他和副官以及一名韩国翻译在各处搜寻敌人的坦克。他们发现了两辆被打坏的T-34型坦克,坦克附近有一辆美军的无后坐力炮车。炮车上的司机看到了迪安,迪安便把另外一辆未受损的敌军坦克指给他。他一连打了4发炮弹,均未击中目标。受挫后,迪安调来携有两支英寸口径火箭筒的小组,步行追赶一辆向南驶去的敌军坦克。迪安将军像猎犬一样,终于在接近赫伯特设置的路障时追上了那辆苏制T-34型坦克。赫伯特见坦克朝他驶来,正准备开火时,猛听到有人喊:“别开火!那是我们的坦克!”赫伯特赶忙住了手,因为他听说大田有友军的4辆坦克。那辆T-34型坦克在距路障30码的地方停下来。坦克顶盖打开后,一名北朝鲜坦克手探出头来,看了看路上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顶盖。当赫伯特意识到那是敌人时,坦克已经开走了。继而,他从望远镜中看到一支队伍向他走来。他认出了在肮脏的公路上循坦克印痕而来的迪安将军。
   “先生,”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迪安大笑起来。他问赫伯特为什么把敌人的坦克放走了。
  赫伯特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说:“士兵们会留在这里战斗,但我必须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干什么。”
   “我们正在固守大田以西的阵地,等待第1骑兵师完成集结,前来增援。”
   “什么时候,先生?”
   “等他们集结完毕。”
   “什么时候,先生?”他坚持问道。
   “等他们集结完毕,”迪安笑着重复道。他又说第1骑兵师正在大田以南集结,而敌军坦克已有9辆在早晨冲进了大田。他命令赫伯特,如果刚才那辆坦克返回,就将它击毁。然后他带着那支小队伍和两支火箭筒步行回大田去了。
  赫伯特爬上公路交叉口南侧的高地,发现从西南方向来了一支部队,但看不出他们是敌是友。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公路上,一路在山谷里,相距75码远。有人叫喊说敌人的坦克回来了!身材修长的赫伯特边往山下跑边喊:“打掉它,打掉它,看在上帝的份上!”打掉它并不困难,但发射火箭筒的士兵发抖了,火箭弹落到了坦克后面的地上,坦克丝毫未受损伤,仍在隆隆地行进。赫伯特忽然恨起自己来。他本应该带着火箭筒留在公路上。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不会打偏。他又冲上高地,观察正在靠近的那支队伍。那支部队人数很多,不会是2营,肯定是北朝鲜军。
  北朝鲜军队的炮弹开始落在阵地上并炸死了几个士兵。赫伯特在自己的观察点看到34团的官兵们撤出了大田。他决定固守至夜幕降临即率部撤退,即使他没有接到命令。阵地上的情况很不妙,他只好派一名通信员去寻找迪安将军。
  迪安将军回到大田以后仍在寻找打坦克的机会。他和副官克拉克中尉找到了一个携有3.5英寸口径火箭筒的小组。他们和几名步兵一同爬上了一幢二层商业大楼的顶层。迪安在窗口看到了一辆敌军坦克,坦克的炮口离他只有大约12英尺远!他完全可以打掉它的炮筒。他告诉火箭筒手应该精确瞄准的部位,火箭弹果然打中了坦克。他们听到坦克内的敌人在惊恐地尖叫。据克拉克回忆,第二发火箭弹“使大部分尖叫声沉寂下来,第三发炮弹就使所有的尖叫声都沉寂了”。
   

那天天刚放亮,迈克·林奇就和麦克莱恩上校飞到大田去取迪安的阵地图。大田机场已遭炮火袭击,麦克莱恩询问了34团指挥部的几位军官后,就马上飞回了大邱。他告诉作战处敌军已发起对大田的进攻,迪安需要一切可能的支援。
  数小时后,一位空军少校来到第8集团军的航空分队问:“迈克·林奇在哪儿?他得开飞机把我送到大田。24师急需一个空军联络官。”
   “大田已处在炮火之中,”林奇告诉他,“我今天早晨到过那儿。”
   “沃克的指挥部要你把我送到那儿”,少校说,“另外我被告知机场仍是开放的。”他们立即就驾机起飞了。
  他们降低高度,降落在大田机场,把飞机停在隐蔽着几名步兵的散兵坑附近。少校打开座舱盖准备下飞机时,士兵们突然大声喊道;“快离开这儿,机场对面的活动房屋里有敌人。”就在这时,机枪响了起来。他们来不及返回跑道,匆忙驾机起飞,在活动房屋和惊恐的敌人的头顶上掠过。升到空中后,少校看到两架“雅克”飞机向他们开炮,均未击中。南飞途中,林奇发现侦察连已经开走,只有少数步兵守卫着那道山岭。他知道沃克很重视这两处阵地,认为它们对迪安的大田保卫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一下飞机,林奇就向作战处汇报了24师处境的变化情况,由他们转告沃克。迈克还告诉沃克侦察连已开走,那道山岭上守军极少。沃克猜想是迪安改变了防御计划,而且知道这些变化。这个推测的结果是灾难性的,因为迪安毫不知情。
  正午以前,迪安成功地结束了他的坦克搜索战,回到34团指挥部找比彻姆上校。在吃C-口粮时,迪安对打毁敌军坦克一事津津乐道。迪安和比彻姆都未意识到他们已陷入绝境,所以平静地讨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认为他们的部队还在西线1英里左右的地方阻击敌人。实际上,34团的两个营已在山上被击溃,19团残部中也只有顽强的赫伯特少尉在坚持作战。尽管如此,当吃完午饭后,迪安还是命令比彻姆让部队在白天撤退,而不必按原计划等到晚上再撤。
  下午大约两点钟,比彻姆叫他的作战主任用电报或电话给各部下达准备马上撤退的命令。但是34团1营和19团2营都联络不上,只有34团3营接到了命令。
  北朝鲜人已从三面逼近了大田。守卫路障的赫伯特等人的弹药已经打光,好在撤退的命令终于下达了。这批英勇战斗了一天的战士挤在剩下的卡车里,很快就撤到了大田市中心。赫伯特看到19团和34团的大约150辆卡车一辆挨一辆停在那里,其中有工程车、炮车、步兵的卡车、运兵车以及载重武器的车。每个人显然都在为能否出城担心,但大家都没有恐慌。
  将近下午6时,军车车队出发了。由韦德林顿上校的吉普车当先开路,车队穿过弥漫的硝烟向南行驶。大田的许多地方都在燃烧,破砖碎瓦不时落在横七竖八躺着美军和北朝鲜军尸体的街道上。混乱中,车队的后半部分没有跟上,停了下来。赫伯特走到最前头,见有位炮兵少校迷迷糊糊地坐在吉普车里。
   “先生,我们得往前开!”赫伯特说。
   “好的,好的。”少校说。但他又问谁知道出城的路。
   “往前开!”赫伯特气冲冲地大喊。车队终于又启程了。赫伯特认为他们出城不会有什么困难,就和通信员跳上了离他最近的一辆炮车。敌人从没有燃烧的建筑物中用轻武器袭击车队,美军则在车上开枪回击。在车队最前面,韦德林顿的吉普车遭到了密集火力的阻击。人们纷纷跳出车外。待敌人的射击稍一放缓,韦德林顿又命令车队继续前进。他本来可以跟上,但因他的吉普车落在了卡车之后且难以超过去,他便命司机绕道往车队最前头赶。他们不幸迷了路,开进了一所校舍附近的一个死胡同。敌人的轻武器火力使他们无法调转车头,最后吉普车被打坏,他们都逃走了。
  车队的后半部分由于拐错了弯,也恰好开进了这条死胡同。他们和韦德林顿一样放弃了汽车。赫伯特也在这批人中间,他走回去找自己的部下,但未找到。
  迪安等人的两辆吉普也迷了路。迪安的司机没有看到前一辆汽车向左拐上了通往釜山的公路,而是照直往前开,第二辆吉普和L连的汽车尾随而来。克拉克中尉发觉他们忘了拐弯,但不等他们调转车头,敌人的枪声就响了起来。他们只得继续往前开。
  开往釜山的主要车队行驶数英里后,遭到了敌人迫击炮的猛烈轰击。当先开道的半履带式车被击中起火,第二辆半履带式车把它的残骸推下公路,继续前进,但司机又被打死,车也燃烧起来。敌军机枪火力横扫路面,迫使美军爬进了路边的沟里。北朝鲜士兵从稻田里爬起来,用冲锋枪向公路上扫射。
  美军冲上公路,把汽油浇在汽车上点燃,然后向公路北侧的高地上转移。
  在车队的后半部分受阻的地方,赫伯特听到一位少校在命令部下往高地上冲。少校的部下共有125人,其中有些人已被打死,剩下的惊恐万分,没把汽车烧毁就四散逃上了山。赫伯特指责了他们的军官,但也于事无补。他还有一支M-1型步枪和四五梭子子弹。他从他乘过的卡车上抓起4颗手榴弹,把2颗给了他的通信员,然后向山上爬。赫伯特跑到队伍前头去负责指挥。这时已是傍晚9点左右,赫伯特在徐徐降临的夜幕中看到一支北朝鲜军队从西北边逼了过来。
  到达另一个山头时,殿后的一位中校向前面的队伍下达了休息的命令。但是性格坚毅的赫伯特知道休息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继续前行,有大约60个人跟随他。走到另一个高地上时,他回头远望,听到枪炮声在其他人休息的地方不断传来。他猜想他们那批人很快就会被打死或俘虏。他率领疲劳之兵继续南进,终于潜出敌军防线,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后来又参加了战斗。
  迪安将军的吉普车拐错弯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地图,决定走另一条路,沿这条路走可能比卡车堵塞的大道走得更快。在大田以南1英里处,他们遇到几个步行的伤员,迪安让他们坐进了吉普车中。这时候有个狙击手放了一枪。迪安瞥见山头上有个北朝鲜人的影子,就端起M-1型步枪放了一枪,那个影子应声而倒。不久,两辆吉普车遇到了路障。敌军以密集火力扫射公路,迪安摔到沟里后,把M-1型步枪和手枪都丢了。克拉克和他在同一条沟里,另有17名美军和一个被吓昏了头的朝鲜平民。他们爬过一块豆地,坐在一条河岸上休息。他们几乎没有武器,克拉克还有一支手枪,他坚持让迪安带上它。他说:“反正我已不能用它了。”他的肩膀受了伤。
  迪安率他们涉水过河后,又爬上了一个陡峭的山坡。这时天己漆黑,已看不见公路上的其他美军。有一次休息时,迪安听到了流水声,就循声去找水,结果失足滚下了山坡。“我记得我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往下跑,怎么也停不住。”他摔下去后失去了知觉。
  克拉克到处找他,都没有找到。当苏醒过来时,迪安将军发觉自己起不了身。他头晕眼花地看了看手表,才知道当时是7月21日午夜12点半。他独自一人躺在干涸的河床上,两面都是陡峭的山坡。他所想的只是:“我的上帝,上边的那些人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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