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怎么会降龙十八掌:《雪国》:洁净之美和悲哀之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5 08:30:04
“镜底流移着夜色。……人物在透明的虚幻中、风景在夜色的朦胧中互相融合着描绘出超尘脱俗的象征世界。尤其少女的脸庞正中亮起山野灯火的时候,岛村胸口几乎为这莫可言喻的美丽震颤不已。”——这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代表作《雪国》极有名的描写。

 

    在火车窗玻璃中看见外面的夜景同车厢内少女映在上面的脸庞相互重叠,这是不难发现的寻常场景,但在《雪国》中成为神来之笔,以此点化出了作者所推崇的虚无之美——美如夜行火车窗玻璃上的镜中图像,是不确定的、流移的、瞬间的,随时可能归于寂灭,任何使之复原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反言之,美因其虚无、因其归于“无”而永恒,而成为永恒的存在、永恒的“有”。

 

    如果说,这种虚无之美的镜像中隐约叠印出中国禅学思想的面影,那么,以下两点则或可说是日本特有的审美取向或所谓“日本美”。一点是“洁净”,一点是“悲哀”。

 

    “洁净”在这部小说中出现了十几次,几乎都用来形容主人公驹子之美:“颧骨略高的圆脸倒是轮廊平庸,但皮肤犹如白瓷微微挂红,加之脖根都没有脂肪堆积,与其说是美人或是什么,莫如说洁净更为合适。”甚至这样强调:“女子给人的印象甚是洁净,洁净得不可思议。想必连脚趾窝都一干二净。”无须说,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哪个作家以脏为美,但像川端这样几乎将洁净作为美、作为美女代名词的,恐怕很难找见。

 

    另一点是“悲哀”。“洁净”用于驹子,“悲哀”用于叶子,出现了七八次,多用来形容声音之美:“好听得让人悲伤 / 美丽得令人悲伤的语声 / 清澈得令人悲伤 / 动听得令人悲伤 / 笑声也清脆得让人悲伤。”凡此种种,无一不将美与悲伤联系起来,即“以悲为美”。中国文学也有凄美之说,但不至于像川端这样不厌其烦。究其原因,一是同被称为日本民族固有文学观的“物哀”(もののあわれ)有关。“物哀”固然是指由外部景物引发的种种情感、意趣和心情,但其核心仍在于“哀”。二是同日本民族的宇宙观有关。面对宇宙万象,中国往往强调“常”(循环反复),关注传统延续、万古流芳;日本则每每留意“变”即“无常”,面对万象的流转不居生出无可奈何的喟叹,从而对瞬间的凄美格外敏感和情有独钟。这样的文学观和宇宙观进入《雪国》,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悲哀之美”。

 

    概而言之,在川端看来,美的前提是洁净,美的极致是悲哀,美的保持是徒劳,美的归宿是虚无。

(《雪国》,川端康成著,林少华译,青岛出版社2011年6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