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盘0字节可用:500年前的思想家邓牧之观君观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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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牧心及其著作
邓牧(12471306)
,宋元之际的钱塘人,字“牧心”,自称“三教外人”,别号“九锁山人”、晚年又自号“大涤隐人”。他一生的主要创作活动,是在入元以后进行的。现存作品集《伯牙琴》,是由他本人删定的,其中无一篇诗文是追念前朝而咒骂新朝的,他早就走出了“遗民情结”;而元初统治者对道教的尊崇,则受到邓牧的真诚欢迎。他对蒙元政权并无抵触情绪。


邓牧在年轻时有政治抱负。适逢29岁上蒙元大军伯颜部攻陷了杭州32岁时蒙元消灭了南宋政权,在时事巨变面前,他超越一般文士的遗民悲情,越政权兴代的具体是非,反思王朝兴亡的历史进程,探询社会管理与国家治理的最佳模式,作制度性宏观思考。他否定现实社会的君主独占制及与之配套的官僚体制提出“选贤与能者”组建服务型政府的构想,撰写了《君道》《吏道》等一组文章,这使他成为宋元之际一位颇有异彩的思想家。由此出发,他对世间政治产一种普泛的抵触,于是疏离政坛,寻求自由而多彩的人生之路。四十岁前后,一直漫游于馀杭-临安(杭州)-会稽(山阴)-四明(宁波)山水间,也曾进入会稽的陶山书院,与友人诗酒唱和,写了《东游记》(又称《游山志》,已佚)等山水诗文。他与谢翱、张炎、周密等都有文字交往。十岁以后,他入住天目山系洞霄宫,在山巅凿穴以居,与道士为伍,走上了“山人”的服食修真之路。留下了《洞霄图志》等大量山水游记。刚及六十,即无疾而终。世称“文行先生”。
邓牧自称“三教外人”,其实他对“三教”的态度并不一样。他对“儒”是保持着思想距离的。正如《洞霄图志·碑记门·冲天观碑记》所言:“(汉初司马父子始推儒者,纳诸‘博而寡要、劳而少功’。不曰尧舜道心、孔曾道学,固儒者所谓‘道’也;然而章句为工、青紫为志,专门名家,甲诋乙排。子长诚汉人也,知汉儒而已!”后世儒者不讲“道心”“道学”,而拘守章句,固执师承,一心只求荣华富贵,党同伐异,勾心斗角,中国政坛文化中的阴暗面,后世儒者身上几乎都有表现。故在邓牧心先生的作品中,正面提到的后世儒者不多。他倒是没有抨击过和尚,可也没有多少亲近感。大小道观他都会去参访,详询一切;而对释家寺庙,则仅仅路过而己,喝杯水就礼貌地告别,不怎么爱与僧人深谈。他的“方外”朋友,主要是道教中人。他作品中反复称扬的也都是“山人”、“仙客”、“炼丹士”。他与当时两浙的道教名流均有密切交往,人家也诚心地邀他住到宫观中去,他却又始终不愿当个正式的“道士”,不想披上道袍,成为住山、主持、主席一类人物。他只做他自己,他只想借“山川之灵秀”诱发其道心,实现其对生命形态的超脱。
因此,他把他后期的生命,几乎全都投入到对“山川之灵秀”的搜寻与发现之中,一些重要的游记作品即产生于此时。那是他的生命形态的展示。他邓牧心是在山水之中“放牧自心”的。他的精神上充分满足了,物质要求也就降到了最低点。他宁可栖居大涤山之高岩,身披楮衣,一日一食,枯坐于“空屋”,经月不出。然而,他对教友的事业却又十分热心。他生命的最后期间,还与道士孟集虚协作,搜集一方古遗,成《洞霄诗集》(孟集虚就是负责搜集本山的石刻诗歌的已佚)和《洞霄图志》二书(可惜后世只存其“志”而无“图”了)。《洞霄图志》(六卷)是在实地考察、采集旧闻基础上纂著的。该书第六卷“碑记门”为原碑照录,各篇之末均注明了原作者;此外五卷,原则上应视为邓牧自创。作者笔下,山水有灵,文词简峭,史实有据,不仅有对历代名流足迹的记述,有对寺观亭台沟渠道桥的记述,甚至还有对珍稀动植物的记载。这就为馀杭山水与人文生态留下了清晰而珍贵的时代记忆,是很好的人文遗产。
邓牧心先生把自己平生的代表性诗文六十余篇收集起来,编成《伯牙琴》一书传世。他自己说:“(余)平日所作不止是,然于是见大凡矣。”(见《后序》)认为尽管不是自己的全部作品,但也足以反映他的基本情况了。


我们今天看邓牧心,自应努力看其全人全著,但因资料的限制,已无法做到了。长期以来,人们介绍一个作家,总习惯于历数其当官经历,在职表现,习惯于作“官本位”的思考,从政治上去评判人。其实,生道路的选择,本来就应该是多样的。对未涉官场的绝大多数作者来说,是不必非得要从政治上去分析的。认为不想出仕,就一定是“拒绝与当合作”,这几成公式,其实极端片面。拿邓牧心来说,他一生的写作主要是论“道”而不在于论“政”,他一生的行动轨迹是求“道”而不仅是求“治”。邓牧自号“牧心”而非“牧民”,这也可见其关注的主题所在。生活中,他恰恰是较快地走出遗民悲情而过普通民间活的一位文士(不是斗士那一类)。他的不愿入仕,只是“生存方式”的选择,而非“政治立场”的顺逆(连蒙元政府也没那样去看待邓牧;其身后时人称之为“文行先生”,也着眼于他的为“文”崇“道”而能践“行”。我们评论他,就应尊重这个事实,把现有的《伯牙琴》《洞霄图志》结合起来看;即使只看《伯牙琴》,也该论其全书,既重视其政论及小品所透现的思想异彩,也应重视其大量反映真实生活状态与精神状态的诗文,肯定他对两浙山水人文之美的独到发现与辛勤记录。或许,这倒是更有生命力的人文事业。

    清《欽定四庫全書.史部》(十一)地理類(七)收有《洞霄圖志》一书,其“提要”说:“《洞霄圖志》(六巻),宋鄧牧撰。”
明初道士从《洞霄圖志》中抽出“宫观门、山水门、
洞府门、
古迹门、碑记门”内容,加以刊削,改编成《大涤洞天记(三卷),题为“元·邓牧撰”。是否有据,不得而知。今存邓牧的诗文,大体上为入元之后的作品,则本书之题为“元·邓牧撰”,是有道理的。

吏道 选自《伯牙琴》

  ]邓牧 元

  与人主共理天下者,吏而已。内九卿、百执事,外刺史、县令,其次为佐,为史,为胥徒。若是者,贵贱不同,均吏也。

  古者君民间相安无事,固不得无吏,而为员不多。唐、虞建官,厥①可稽已,其去民近故也。择才且贤者,才且贤者又不屑为。是以上世之士高隐大山深谷,上之人求之,切切然恐不至也。故为吏者常出不得已,而天下阴受其赐。

  后世以所以害民者牧民,而惧其乱,周防不得不至,禁制不得不详,然后大小之吏布于天下。取民愈广,害民愈深,才且贤者愈不肯至,天下愈不可为矣。今一吏,大者至食邑数万,小者虽为禄养,则亦并缘为食以代其耕,数十农夫力有不能奉者,使不肖游手往往入于其间。率虎狼牧羊豕,而望其蕃息,岂可得也?天下非甚愚,岂有厌治思乱,忧安乐危者哉?宜若可以常治安矣,乃至有乱与危,何也?夫夺其食,不得不怒;竭其力,不得不怨。人之乱也,由夺其食;人之危也,由竭其力。而号为理民者,竭之而使危,夺之而使乱。二帝三王平天下之道,若是然乎?天之生斯民也,为业不同,皆所以食力也。今之为民不能自食,以日夜窃人货殖,搂而取之,不亦盗贼之心乎?盗贼害民,随起随仆,不至甚焉者,有避忌故也。吏无避忌,白昼肆行,使天下敢怨而不敢言,敢怒而不敢诛。岂上天不仁,崇淫长奸,使与虎狼蛇虺均为民害邪!

  然则如之何?曰:得才且贤者用之;若犹未也,废有司,去县令,听天下自为治乱安危,不犹愈乎?         观今之朝,吏尤甚也,不亦悲乎?

  [注]?厥jué :其 ;稽:考察 不犹愈乎:不还好一些吗

  【译文】

  与人主共同治理天下的人,是官吏。朝廷之内(即中央政权机构)有九卿、百官,外有刺史(州一级的长官)、县令,其次为佐(州县长官的辅佐)、史(掌管文书的官吏)、胥徒(胥是承办书读的僚属,徒是官署中的差役)。像这样的人,级别刊不同,但都属于官员。

  古代君民之间相安无事,所以不紧缺官吏,人员不多。陶唐氏(远古部落名,其首领为尧)、虞氏(远古部落,首领为舜)设置官制,这是可以考查的,这是他们距离百姓很近的缘故(贴近百姓的需要)。选择有才学并且高尚的人,但贤士又不愿意做官,上古之世的志士远避尘世而隐居大山深谷,国君求访他们,诚恳相待恐怕他们不肯出来做官,所以为官的人常迫不得已(而做官),因而天下百姓暗中受到他们的福泽。

  后世以危害人民的人治理人民,因为惧怕(百姓)作乱,严密的防范不得不周备,禁令和法制不得不详尽,然后大小官吏遍布天下。榨取百姓越来越多,危害百姓越来越深,有才学且高尚的人越发不肯来做官,天下越发不堪了。如今一名官员,大到封邑数万户,小的虽无采邑的奉养,却也依靠(在衙门里的差事)混口饭吃以代替耕作。数十名农夫的劳动不够奉养他们,致使不贤之人和游手好闲之人混入官吏的行列。让虎狼来放牧猪羊,而希望它们繁衍滋生,怎么能够得到呢?天下人并非那么愚蠢,哪能厌恶安定而盼望混乱,忧惧安乐而渴望危难啊?(这样一来)好像压该可以长治久安了,却还有混乱与危难,为什么呢?夺取他们的食物,不得不使之发怒;耗尽他们的气力,不能不使之怨限。人民的作乱,是由于夺取了他们的食物;人民的危难,是由于耗尽他们的气力。而号称治理百姓的人,耗尽人民的气力而使他们危难,夺取他们的食物而使他们作乱。二帝三王(尧舜夏禹商汤周文王)治理天下的办法是像这样的吗?

  上天诞生了这些民众,所从事的职业不同,皆能够自食其力。如今治理百姓的人不能够自食其力,日夜窃取人民的财物,搜刮而得到它们,不也同盗贼之心吗?盗贼危害百姓,一有盗贼就予以消灭(刚站起来就倒下),(因此盗贼)没有达到很厉害的地步,是存有害怕顾忌的缘故。官吏没有害怕和顾忌,日夜肆意横行,使天下百姓敢怨而不敢言,敢怒而不敢杀。难道是上天不仁义,鼓励、助长贪婪奸邪的人,使他们与虎豹蛇虺(一种毒蛇)一起危害百姓吗?

  然而拿它怎么办呢?说:得到有才学且高尚的人启用他们;如果(一时)还办不到,废除专司,罢去县令,听任天下人自己治理混乱安危,不是还要好一些吗?
  

【元代散文】邓牧·君道《伯牙琴》

  古之有天下者,以为大不得已,而后世以为乐。此天下所以难有也。生民之初,固无乐乎,为君不幸,为天下所归,而不可得拒者,天下有求于我,我无求于天下也。子不闻至德之世乎,饭粝粱啜藜藿,饮食未侈也;夏葛衣冬鹿裘,衣服未备也;土阶三尺茅茨不穷,宫室未美也。为衢室之访,为总章之听,故曰皇帝清问,下民其分未严也。尧让许由而许由逃,舜让石户之农而石户之农入海终身不反,其位未尊也。夫然故天下乐戴而不厌,惟恐其一日释位而莫之肯继也。不幸而天下为秦,坏古封建,六合为一,头会箕,敛竭天下之财以自奉,而君益贵;焚诗书,任法律,筑长城万里,凡所以固位而养尊者无所不至,而君益孤。惴惴然若匹夫,怀一金惧人之夺,其后亦巳危矣。天生民而立之君,非为君也,奈何以四海之广,足一夫之用邪!故凡为饮食之侈、衣服之备、宫室之美者,非尧舜也,秦也。为分而严、为位而尊者,非尧舜也,亦秦也。后世为君者,歌颂功德动称尧舜,而所以自为,乃不过如秦,何哉!书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彼所谓君者,非有四目两喙、鳞头而羽臂也,状猊咸与人同,则夫人固可为也。今夺人之所好,聚人之所争,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欲长治久安,得乎?夫乡师里胥,虽贱役亦所以长人也,然天下未有乐为者,利不在焉故也。圣人不利天下,亦若乡师里胥然,独以位之不得,人是惧。岂惧人夺其位哉!夫惧人夺其位者,甲兵弧矢以待,盗贼乱世之事也。恶有圣人在位,天下之人戴之如父母,而日以盗贼为忧,以甲兵弧矢自卫邪?故曰欲为尧舜,莫若使天下无乐乎为君;欲为秦,莫若勿怪盗贼之争天下。嘻,天下何尝之有,败则盗贼,成则帝王,若刘汉中李晋阳者,乱世则治主,治世则乱民也。有国有家,不思所以救之,智鄙相笼,强弱相陵,天下之乱,何时而巳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