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白焰羽翼:秀我妩媚

秀 我 妩 媚

这是一个以比特数量来构筑的网络世界，是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还是一个没有精神家园的世界。有时候我总觉得与生活在可以被用钱的厚度来衡量尊卑的现实世界的人相比，那些潜藏于不为人所知角角落落的狐、怪一族，说不定会更加坦荡，更纯真可爱一些。不然的话，二百多年前的浦松龄先生何以对民间传言的狐怪神蛇会如此的情有独钟？正如老先生在《聊斋志异》自述所言：嗟乎！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真的，对曾生活于山东淄川的这位敢爱敢恨，且患有精神“洁癖”的浦先生怀有深深的敬意，感谢他的故事，感谢他笔下可爱的狐族们。托老先生的福，当我厌倦了世风日下的恶浊之气后，尚有可能去浦先生笔下那片未被污染过的精神世界的世外桃源去凭吊，怀古，而不至于走歪迷失！

题记

2006年中秋节前后，我在东莞樟木头镇的一家企业上班。该厂仓库座落在靠山边的一大片荔枝园边。我住的宿舍就在该厂仓库对面。有时中午吃过饭闲得无聊就一个人到山后边荔枝园转转。不大不小的一座山上有个荒废的储水池。大约有半人高吧。爬山累了就坐下来喘口气休息一阵。

那天中午刚坐下休息时，忽然看到距储水池四、五米远处的树上架着一个鸟巢。出于好奇，起身爬上储水池顶想看仔细点。谁料一个不留神把一块水桶盖大小的松垮的水泥盖板踩碎了。储水池里一股湿浊的烟尘扑面而来，脚上穿的球鞋也被划破一个口子。看鸟巢的兴致戛然而止。我跳下储水池瞄了脚上球鞋一眼，准备返回仓库，突然又觉得不妥。因为我曾见到过我们仓库隔壁塑料厂一位叫小郭的湖北女员工家的小男孩，也时常往荔枝园跑。小朋友淘气，上高爬低没个准，万一爬去储水池顶上，不注意踩空掉到水池里就麻烦大了。心动不如行动，我弯腰捡了几张被人丢弃的旧铁皮，烂砖瓦，比划着碎水泥板的大小面积覆盖在上边，再用力踏一下，感觉上还能承载个几十斤重，顺手把泥渍在工作服上捋了捋，就下山返仓库了。

我是经朋友介绍进入这家企业负责生产技术的。我的前任是一位姓华的工程师。业余喜欢写写画画的，办公室至今还留有华先生的墨宝。他毛笔字写得不错，这不，他原先办公桌的抽屉里面，留下粗细不等的毛笔起码有五六枝。其中一枝别有丰采。紫红色的笔杆，银灰色的笔身，蘸饱墨汁挥酒起来那叫一个爽！因为觉得扔了太可惜，把紫色毛笔清理梳弄后，我将此笔收藏进我的行李箱底了。殊不知，也正是因为这枝笔把我带进了一个妩媚的世界里。

有天晚上，与本公司的几个员工看了会电视，简单冲个凉后，就上床休息了。当后背与床板亲密无间时隐约听到窗外下起了小雨。我拉过一条加厚的毛巾被，躲进床角成一统，休管冬夏和春秋。与周公为伴去了。睡梦里，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相邻塑料厂守夜的狗吠的很吵。而就在眼睛半开半合间，突然觉察到一个滑溜溜、毛绒绒的物体猛一下从毛巾被里窜了出去。又似乎听到半开的窗户有轻微的启闭声。真是邪门耶，刚才伴郎君共枕同眠者是何方神圣？仙矣？妖矣？狐矣？此时的我睡意全无！不由瞪大眼睛，擦擦头上渗出的冷汗去门口转一圈，又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至天亮。

五、六天后，我们公司旧仓管员辞职回乡了，公司又新招了一名仓管员，一个湖北女孩，是相邻塑料厂员工小郭的表妹，叫阿艳（艳则色丰也），白天瞎忙一日，晚上大伙一起看看电视，吹吹牛，打打扑克什么的，一来二去也混熟了。有一晚和她在门口闲聊，她忽然说，现在的仓库旧址最早前是一片坟地，后来挖山开荒才搞了果园跟仓库。说得人毛骨耸然！又听她讲到，你住的宿舍前几天有无怪事发生呀，我更懵了，紧着说，你会读心术哪，还是长了透视眼，你怎么猜中的？她淡淡地笑笑说，是她表姐讲给她听得。我问那个表姐是否就是塑料厂的小郭，她摇头否定，说是位叫英子的表姐。现还在常平那边打工。我插话说，哇！好深的道行，料事如神，可否引荐，让我当面讨教一下。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了句随缘吧。此后我还真时常想去会会这位高人。

打工的日子一晃几天过去了。某天黄昏，饭后无聊之极的我又循着果园的山径去山后散步。远远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晃动，从背影看很象仓库的阿艳，我心里讷闷，一个女孩家，胆子蛮大的，在这荒山野岭转游个啥？待慢慢走近那边荒废的储水池时，那人影兀自不见了踪迹。这更使我产生了疑惑，怎么可能？！就在我左顾右盼时，冷不丁身后冒出一句，好有雅兴呀，来山上看长河落日圆吧。我转头望去，正是阿艳立在那儿。真个是花欲语，黑漆漆蓬松云鬓，娇滴滴粉颜，转秋波无限柔媚见。那种冷艳妖媚看得人发呆，那一刻我被她妩媚了。她也轻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我搭讪着，没事没事，这么晚了，你上山去偷果子呀。她大方地说，随便转转，没准遇上一两个同类或侠士去哪个山头落草称王也不一定呢。听的我直想笑，挖苦她说，是否金庸的武侠小说看多了。也想当一回反清复明的侠女吕四娘……俩人一路说笑回到了仓库。

说笑归说笑，对于她在山上的举动我则更加有了疑惑。我有预感，此女非妖即狐。

又有一次，天下大雨，阿艳打一把碎花兰雨伞从公司回仓库。结果到仓库门口的塑料厂对面时，被该厂的两条狼狗一前一后追着咬。吓得阿艳花容失色。所幸的是最终两条狗被门卫保安撵跑了，好彩没伤到她。我开玩笑说，等下次若老板炒了你，你干脆骑个三轮车去收破烂糊口吧！她问为什么，我说，据我观察本地狗不咬拣破烂的。她娇嗔地瞪了我一眼，说，没品味，懂不懂得怜香惜艳。我被恶狗咬，你不来帮忙还讲风凉话。短短几句，柔里带刚，又惹人怜惜。

隔日上班后，我调侃她说，阿艳你怕不会是哪个狐狸精转世吧，上一世跟狗结仇，专给狗来咬。她倒好接过话茬说，狐狸精有啥不好？有人想当还当不了呢。哈，那条九尾狐的尾巴终究漏出来了，果真让我猜中了，此女来历不凡！

自打阿艳被狗追咬后，随着与她进一步交往，我也尽量在工作中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关照。中午进出货繁忙时，帮她打份饭，月末仓库盘点人手不够时，帮她抄抄报表，她怕狗，则晚上留意拴紧隔壁塑料厂的两条狗勿使招摇狂吠。

渐渐地在我面前，阿艳也就不瞒些什么了。日后她遂对我道出了其身世的真情。而我也多了一个狐仙的朋友。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办公室没什么人，我和阿艳坐在仓库办公室电脑桌旁，阿艳刚打完一份产品出库单，又看见她敏捷地在电脑屏幕上敲出几行字，叫我过去看。我凑过去瞅了一眼，那是一段文言文的章句。现将文字收录如下：

与君交往日久，承君照拂，今以实相告，艳非你类，狐也。某日不幸为恶犬啮伤，又入庄户人之手，皮毛受损，不能为裘，匠以艳尾尚佳，成玉笔一管，日后辗转君手，幸如此，使艳不致沦落贩夫走卒之手，侮没狐门，故有缘与君得见。我只当她是恶搞之举，笑说，看不出妖女还慧外秀中。还有什么招式亮出来给我见识见识。没想到她急眼了，只见轻点鼠标在电脑的图画板上构勒出一支毛笔，涂色后则跟我行李箱中收藏的那枝笔毫无二致。这次轮到我没话说了，心中暗惊，不会吧，她压根没见过我箱底下的紫色笔，难道未卜先知？一会儿心里硌登一沉，惨了，被这小狐狸精算计了。但转念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

打自阿艳对我公开其出自狐门一族的秘密后，我们似乎走得更近了。而且发展到无话不谈。她告诉我，在世间混迹的狐族不在少数。中国古代有妲已，唐代有上官婉儿，近代女文人x爱玲……。在日本有鸟羽天皇时期的玉藻前九尾狐仙。 日本著名漫画家宫歧俊的动画片《龙猫》里百变狸猫的颇具东洋风格为日本独有的善狐传说。其实地球上在人类文化背后还真滴存在有博大精深的“狐族文化”哩！

而类似其它还有很多……

我打趣说你族日常怎样沟通交流，会否歌咏？像我辈吟唱《花儿与少年》、《有没有人告诉你》等的情歌。阿艳望着我奸诈地笑说，对道行尚浅未修炼到火候的狐族，通常只在求偶期比赛唱歌，且唱时短而高亢！其意为我要你，肯屈就否？我忍俊不住笑道：好，少了花架子，直奔主题，有个性呢。又对她调侃说，你辈之中那些被淘汰失意的男狐，听说还流行一种酸葡萄理论来自我心理平衡。阿艳笑而不答，那个瞬间，她那双眼摄人魂魄，教我见识了风骚到骨子里的妩媚。

有一阵子我甚至觉得，跟她在一起海北天南、谈古论今的侃大山是种不错的消遣。因为彼此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相互算计，无须攀比，只重情义，而且日子久了会淡莫了物欲，想着隐世去修行……或跟着胡言胡语（狐言狐语）地说疯话。

为着更好的和阿艳学习沟通，我上网查阅过一些仙妖狐怪的资料，其中包括狐传大师蒲松龄先生的书。有人统计蒲先生书中讲仙妖类故事共约六十余篇，而涉及狐女的有四十三篇，而先生笔下的狐女栩栩如生，侠义心肠，柔肠百转，妩媚万千。引以下一则供消遣：

蒲先生在“狐联”一文讲到，有一焦姓秀才，小有名气。某夜，有两位佳丽造访其书房，年少的佳丽对焦同学讲，：“君乃名士，妾有一联，请为属对，能对我自去：戊戌同体，腹中只欠一点。”焦凝思不就。女笑曰：“名士固如此乎？（浪得虚名哪）我代对之可矣：己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言毕一笑而去矣！不愧是蒲大师，文中虽对此狐女身材、容貌、肌肤未着一笔，但其自骨头缝里渗出的慧、媚之功力，无须再言。

自蒲先生那里让我了解到这些可敬可爱的狐之一族也有许多可取之处。狐轻利重义，狐慧外秀中，狐仗义疏财，狐未卜先知，狐不恃强凌弱……

国庆、中秋节赶上公司放五天假，我回了佛山，待节后我再回仓库办公室时，工友告诉我，阿艳辞工了。但事先没一点征兆呀，叫我觉得很突然，当我拉开我办公台的抽屉后，看到一份打印好的折叠信件及一个竹子雕刻笔筒。

西里同学：

这个世界演出的喧嚣与繁华热闹，场场落不下的是你族贪得无厌的人类们。狐蛊们素来只是匆匆的过客。坦白地讲一句，你的世界里终归是容不下异族、另类的。故此我选择离开。我跟英子姐去湖北了。除非今后我以另一副面孔出现，否则你是找不到我的。虽说不能与君比翼、连理，但与你一起走过的时日，会镶嵌在我的记忆里，我知足了！这款雕刻笔筒来自一个诗书人家，权当是留个纪念吧。善待自己，珍重。

                                         艳字  

                                   XX年 XX月XX日

我把玩着手里的笔筒，心底里抹不去的是她妩媚的身影和嫣然一笑的回眸。让我习惯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很难，郁闷吗？失落吗？想倾诉吗？这会子你就是想说也不会有人听啊。

门外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响了，曲子是《该死的温柔》。…没错，在最需要温柔的一刻，却被温柔背弃，难怪要酸溜溜地诅咒温柔呢。要问我此刻的感受，我会说除了文字语言承载有表述达意的功能外，在世间还会有什么比妩媚对男人更具杀伤力？我实在想象不出，在世俗的万丈红尘中，如若缺少了妩媚因素，它还会有五彩缤纷、乱花迷眼的感官世界吗？还会产生欧洲文艺复兴时的米开朗基罗跟近代大师毕加索吗？我等凡人，跟救万众于水火之中的伟业是扯不上什么边的,也就混个温饱,奔个小康，补点妩媚添点温柔嘛.江山社稷的事还是留待讲“河蟹”的官爷们去干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记得此乃是非常“自恋”的李老师的名句。诸君，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有足够的资本，则尽情去秀，去妩媚好了，哪怕仅仅秀给自己看，如我当下这样。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意外跟明天那个先到，故此，不用理会所有闲言碎语，誓将妩媚进行到底，去演绎属于你的江湖传奇！

本文故事为虚构，切勿对号如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