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数学及其应用 pdf:中学生跳芭蕾舞的岁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9 18:10:23

 

 

何卓玲

 

  □何卓玲

  一群在读高中生,要跳芭蕾舞。这群学生由始至终未经过专业训练,未受过内行人的指导,他们竟有本事把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照原版搬上舞台,而且能够把成千上万人倾倒,场场爆满———这是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奇迹

  中山纪念堂多次让他们登台

  阿卢,这个当年的学生哥,一提起参演《红色娘子军》就眉飞色舞。那年月,广州市(以至全国)哪一间中学不建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呢?这支22中(即现时真光中学)的宣传队,在舞台上唱革命歌曲跳革命舞蹈,表演“三句半”、打快板。演多了,场面见多了,觉得小歌小舞终不够痛快。这群热血沸腾激情满怀的学生,决意要排演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要尽情发挥自己的潜能和智慧,要给观众一顿文化娱乐大餐。

  人群里总要有个领头羊,这个牵头人物就是长相甜美的小女生阿丹。她手捧《红色娘子军》剧本,逐字逐句解读,揣摩演绎一举手一投足,一翻身一跳跃。诚然,本身半路出家才学唱歌跳舞的中学生,要完成芭蕾舞的高难动作,常常力不从心。“干脆,全体住校,早晨起来加紧练功,然后集体排练!”大家不约而同想到唯有流汗咬牙苦练才是办法。

  众人热情高涨,自行规定日日早晨6时起床。吃过两个馒头,能够不饿肚有力气即是保障。绕球场跑完步,开始练跳跃、压腿、踢腿、旋转、跨一字马(劈叉)。有的特别不怕苦很“博命”的,把两腿一字型跨在两张乒乓球桌之间练一字马,骨骼绷得嘞嘞响。有的压腿压到皮肉撕裂。而女生更辛苦,既要练基本功,还要练习用脚尖走路,不断的长时间的脚趾踮着地走啊跳啊。趾尖瘀肿了,再练,流血了;再练,流泪了。

  筋疲力尽,便歇一歇。歇下来就是切磋技术,就是研究如何筹集、制作服装和道具的会议。你一言我一语,人人出计。有的简单道具自己制作,有的需四出去借。而军装呢,好办,向“军宣” (进驻学校的解放军宣传队)借。巧的是军宣是海军,其时海军军装是灰色的,正合剧中军装的颜色。

  军宣大力支持,军装顺利得到解决,音响呢?向“工宣”(驻学校的工人宣传队)诉说困难。工人阶级也鼎力支持学生宣传毛泽东思想,回厂借来音响。好在这是一间大厂———广州钢铁厂,具有音响设备。若是小厂也是有心无力的。

  可贵在众志成城,吃尽苦头仍然不懈的努力,费尽心机的学生们目的终于达到了,可以粉墨登场了!在本校演过,便到其他学校去演,到工厂去演,甚至到文化公园的红星剧场、中心台正式场合去演。场面很“墟撼”(火爆),场场座无虚席。中心台就连座位外的空地上也密麻麻地站满了观众。红星剧场的围墙上竟爬满了胆大的后生仔,他们居然安安乐乐高高在上坐着看。其时人们肚子饥饿,文化娱乐同样饥饿。

  越演越娴熟,名气越来越大,中山纪念堂这样的大雅之堂,也多次接纳他们登台!

  全队只有30人,冲刺100场!

  我问阿卢:你到底担演什么角色?

  “多啰,四五个角色。”阿卢有点提起当年勇的感慨,“演赤卫队员啦,匪兵啦,演军阀啦,党棍啦。一旦被打死打伤,滚入幕后速速换装,又演另一个角色。一晚死伤几回,大年初一都要死的!”

  “你都几惨啵。”我说。

  “哪里?挺有趣的。我也演《五寸钢刀》,威风凛凛。五个赤卫队员,一色腰扎一条红布,手握两把五寸钢刀。”阿卢说着,双手就握起两把无形钢刀,左插右插,嘴里同时哼起乐曲,舞姿的确有型有款。功底还在。

  演出场次多了,出差错失手的事故也多。阿卢演军阀时,曾经很“踢脚”(狼狈),贴在脸颊上“带血”的白纱布竟掉了下来。虽然他反应快,急急捡起快速重新贴上当作无事一样继续演下去。但回到后台,心里就很不舒服,沮丧起来。不料“南霸天”遭遇更“踢脚”的事:被红军追杀那一场,慌乱中裤子竟松掉下来!“南霸天”一手揪起丝绸裤逃入后台,十分气恼的大喊:“唔做啦!唔做啦!”(不演了)。慌得众人立即围上去哄哄劝劝,劝他重整装束;推推拥拥,将他拥回台前。阿卢虽然在后台掩着嘴笑:有人比我更“踢脚”噢;可就这一笑,沮丧感顿然消失。

  其实阿卢对演奸角绝不介意的,读小学时就是扮演美国佬的“专业户”。其时美国入侵越南,学校搞援越抗美宣传活动。他戴着极夸张的高帽在台上抱头鼠窜,挨同学仔振臂高呼:打倒美帝国主义!美国佬滚回去!

  22中这支胆气冲天的宣传队总共只有30人,演出此般大型舞剧,每人须担当五六个角色。唯演洪常青、吴清华、连长三个主角的队员专担一个角色。如:“女战士”一下场就火急火燎换装,改扮南霸天的丫环。再转场又演被团丁逼迫起舞的少数民族姑娘。而“南霸天”同样摇身一变,挥起五寸钢刀就演上英姿勃勃的民兵。

  成功演出深受观众欢迎,也足令全体队员充满成就感。他们一致立下目标,冲刺100场!

  一场接一场的演,有时白天一场,晚上又一场。100场终是冲过了,然而,晕眩的滋味,男生女生也都尝试过了。有的突然倒下人事不省,阿卢虽然只是“二打六”角色,一样累晕倒下。阿丹最严重,“开创”了由几个男生用门板从文化公园抬往黄沙搭渡轮回白鹤洞22中学的记录。其他学校宣传队来观摩学习的男生也帮忙抬人。

  每场“出场费”:每人两角钱

  “你们有几多报酬呢?”我又问阿卢。

  “哪讲报酬!那时整个大环境都只讲宣传毛泽东思想,讲为革命。每演一场,给每人发两角钱,二两粮票,叫作夜餐费。”阿卢笑着说,“我们都淳朴得很,怀着满腔真挚感情。”

  阿卢除表演之外,还当起教练来———因为其他学校的宣传队跃跃欲试排演《红色娘子军》。阿卢被派去我当时就读的23中学教排练第二场《军民鱼水情》。“他们全剧是做不来的,大都没有这个胆魄。单是一场也充撑起一个宣传队啦。”阿卢不无自豪地说。

  事实上也果真是全广州市只有22中宣传队够魄力把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全剧模仿学习演绎上舞台,而且得到广大观众的认可……

  哦,顺便说,阿卢是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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