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整形美容麻醉:解除箍在人们心头的精神枷锁

  山东省今年下决心采取有力措施“冷冻”高考“状元”信息——高考成绩数据盘不再直接向市县发放，而是由省教育招生考试部门统一掌握，只用于考生填报志愿和高校录取使用。这一举措引发了媒体质疑：“冷冻”信息，是否是对高考录取程序设门槛？是否会让高分考生权益连带受损？是否给不诚实的校长虚报高考成绩的机会？也有教育工作者担忧：高考成绩还是不是评价高中教育的重要标准？淡化升学率是否会影响高中教育质量？如何建立新的高中教育质量评价体系？日前，山东省教育厅副厅长张志勇专门为中国教育报撰文，一一回应这些问题。

■山东省教育厅副厅长 张志勇

  近来，围绕我省加强高考信息管理、禁止炒作高考“状元”，有各种各样是是非非的言论。本来早想就此谈谈看法，但由于手头忙于其他事务，就一直没有动笔。现在，终于可以坐下来了却我的这个心愿了。

  用什么题目来表达我的思想？我曾想用“卸掉套在人们心头的精神枷锁”这个题目，但思来想去，觉得有些词不达意。最后，一是决定用“解除”替代“卸掉”，以示“主动”、“坚决”之意。二是决定用“箍”代替“套”这个词，以示这个“枷锁”是“紧紧”的，而不是“松垮”的；其结果是“痛苦”的，而不是“无关痛痒”的。

  自我制造的“魔兽”

  哪所学校好，就是“高考升学率高”，哪个县教育好，就是“高考升学率高”……以至于“高考升学率”成了教育质量的代名词，成了“办人民满意教育”的同义语。

  前几天，我陪同教育部检查组到某县检查工作。私下问教育局长，对于今年我省加强高考信息管理，不再把高考数据发给市县，有什么感受。他说：当然都欢迎了。往年，每到高考出分的时候，真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难耐啊！现在，坦然多了。

  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讲过，“高考升学率”是人们自我制造的“魔兽”。何以言之？

  往年，每到6月24日或25日，是我省高考出分的日子。这是一个各地教育局长、高中校长们既期盼又惧怕的日子，是一个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日子。每到这一天，各市招生办的主任们就早早地奉命来到省城等待拿本市的高考数据盘。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不快不行啊！等待数据盘的局长们，正被放在火炉子上烘烤啊！数据盘一到，人们就迫不及待地放在电脑上，迅速地、分秒必争地把全市、各县、甚至各个高中的一本上线率、二本上线率统计出来……考好了，立即向党政一把手报喜；考砸了，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理由，或者用各种有利于自己的算法，编造出一组可以糊弄领导的数据，战战兢兢地向领导交待。

  接着，各县连夜统计出来，立即向县委、县政府汇报。

  接着，各高中学校统计出来，立即向县委、县政府汇报，向教育局长汇报……

  接着，有大放鞭炮的，有痛痛快快喝庆功酒的。

  接着，有垂头丧气的，有挨批受训的。

  接着，有甚至第二天就被迫换地方上班的。

  ……

  喧嚣之后、闹过之后、受训之后，是又一轮恶性竞争的开始。考好的，明年要好上加好；考差了的，被勒令总结教训，誓言打一个翻身仗。由此，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都像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还没等缓过劲来，就又端起了刺刀，杀将起来。

  结果，在追求高考升学率的战场上，狼烟四起，正招、歪招、阳招、阴招，该干的，不该干的，已管不了那么多。真可谓，不管白猫黑猫，抓住高考升学率就是好猫。

  在这种情况下，牺牲的是师生的身心健康，是国民素质，是健康和谐的教育生态……

  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何年是个头啊！

  但是，静下心来想想，这样残酷的局面又是谁制造的呢？

  在党政领导那里，年年等喜报，年年加码，在教育局长、高中校长那里，年年报喜，年年加码，在社会和家长那里，年年看喜报，希望年年高，“高考升学率”的重要性被片面放大和强化。

  由此，哪所学校好，就是“高考升学率高”，哪个县教育好，就是“高考升学率高”……以至于“高考升学率”成了教育质量的代名词，成了“办人民满意教育”的同义语。

  整个基础教育、整个普通高中教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被人们制造的“高考升学率”这个“魔兽”彻底绑架了！整个教育价值观被扭曲了，整个教育生态被破坏了。

  寻找解除枷锁的钥匙

  我们的目的，是为实施素质教育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从而让教育局长们能静下心来推进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发展，让各高中校长们能静下心办学，为每个学生的健康成长与发展负责。

  2008年以来，山东省开始以省为单位整体推进素质教育，其突破口就是从高中突破。这是一个宏大的社会系统工程。改革不仅涉及教育，而且涉及家庭、社会，是整体的、历史性的。其中，一个切入点就是要千方百计地解除箍在人们心头的对高考升学率的极端追求和恶性竞争，以此来为普通高中教育回归育人本位，创造起码的环境和条件。

  我们的一个基本制度设计，就是把学生高考成绩看作学生的个人隐私，从源头上加强高考信息的管理，切断高考升学率恶性竞争和片面追求的合法数据来源。

  我们的基本做法及其效用是：

  基本做法：从今年起，高考数据盘坚决不再向市县发放，直接由省招生考试部门管理，只供高等学校录取新生使用。同时，对处于全省高考成绩前列的考生，不再公布过于细化的分数段。用媒体的说法，就是“冷冻”高考“状元”。这些做法，为解除多年来“自我制造的高考升学率‘魔兽’”，解除给全省教育局长、高中校长、广大高中教师带来的精神枷锁创造了环境和条件。

  解除了因某些党政官员过分追求高考升学率政绩而带来的精神枷锁。如果某些党政领导，还像过去那样关注高考升学率，要高考数据，教育局长们有了拒绝提供的合法依据：市县确实无法掌握准确的高考数据。

  解除了因教育局长、高中校长们被逼无奈而不得不片面追求高考升学率带来的精神枷锁。我们的做法，切断了各市、各县、各高中学校高考升学率排名、排队、炒作、奖惩数据的合法而公开的数据来源，为停止各地、各高中学校相互攀比高考升学率等创造了条件。

  事实上，各地、各学校之间办学条件不同、师资水平不同、生源不同，一味地用高考升学率来评价各地、各学校的教育质量，是不公平的、不客观的。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引导各地、各高中学校树立科学的教育观、办学观，为所有学生提供有条件保障的、有质量保障的教育，促进每个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

  解除了因社会和家长过分关注高考升学率而带来的精神枷锁。过去，每到高考出分之后，街谈巷议的都是高考升学率，这给教育局长、高中校长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解除了因各种媒体公开炒作高考升学率、高考“状元”而带来的精神枷锁。近几年来，虽然个别报纸有时还有打擦边球之嫌，但公开炒作、屡禁不止的现象已经没有了。

  加强高考信息管理，通过发挥以上四个方面的功效，我们的目的，就是为全社会对高考、对高考升学率的过分关注及恶性炒作降温，引导全社会科学认识高中教育的功能，为实施素质教育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从而让教育局长们能静下心来推进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发展，让各高中校长们能静下心办学，为每个学生的健康成长与发展负责。

  我们坚信，这样长期坚持下去，全省基础教育的生态环境就会逐步恢复，全省教育工作者日益浮躁的心态就会逐步平静下来，全省过去对高考升学率的恶性竞争就会逐步走向良性竞争，从而逐步推动全省基础教育走向“规范办学、尊重规律、依靠科学、改革创新、自主发展”的轨道。

  到目前来看，我省这项政策的执行是好的，各市、县教育部门，各高中学校，以及社会各界反映大都是正面的、积极的，给予充分肯定的。可以说，公开统计、炒作高考升学率、高考“状元”的现象，已经被遏制了。

  丝毫不违教育公平

  今年，就学生高考信息的公开而言，与过去的做法没有任何区别。不向市县发放高考数据，不公开高考“状元”相关信息，既没有对高校录取程序设置门槛，也没有危及制度公平，更没有牺牲高分考生的合法权益。

  京城有媒体发表评论称：“这些省份的孩子，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数排名如何、是高是低——而在按分数填报志愿的制度下，必然意味着‘状元’很可能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不敢填报国内一流的高校——这就不仅仅是对高校录取程序设置的门槛，也是对考生公平选择权的事实戕害。即便个别状元因‘禁炒’政策而牺牲可以忽略不计，更多高分群考生的权益也连带着被无辜伤害。”

  对于上述言论，我想说的是：

  山东省也好，外省也好，从来没有任何省市公布过高考“状元”信息。历来，高考状元的所有信息，都是“好事”者——媒体、出“状元”的普通高中等，炒作起来的。

  今年，山东省加强高考数据管理的做法，就学生高考信息的公开而言，与过去的做法没有任何区别。过去，学生的分数、成绩排名也从来没有向社会公开过。今年与过去所不同的，只是不再向市县发放高考数据，仅此而已。

  不向市县发放高考数据，不公开高考状元相关信息，包括不再向有关高校提供高分学校名单，既没有对高校录取程序设置门槛，也没有危及制度公平，更没有牺牲高分群考生的合法权益。因为我们像往年一样，在向全社会公布高考录取分数线的同时，公布了高考成绩各个分数段的具体人数。由此，考生能够判断出自己在全省某个分数段的大致排名，结合往年各个高校的录取分数情况，参考各个高校的招生咨询活动，可以对自己报考的高校作出比较理性的选择。

  建立多样化评价体系

  我们并不担心高中教育质量出现下降，高中教育不会放松。与此同时，我们将从四个方面探索建立新的高中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加强底线评价，加强绩效评价，加强办学实力综合评价，加强办学满意度评价。

  有人担心，不向各市县提供高考数据，切断各地、各高中学校高考排名、奖惩的合法数据来源，可能会给那些不诚实的、善于撒谎的人提供机会。他可以张开大嘴，向领导说今年高考突破了多少大关、创历史最好成绩，从而糊弄领导、欺骗百姓。我想，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在全省是极少数的。如果有这样的高中校长，其行为本身就证明他是一个“缺德”的、不合格的校长。再说，“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一所学校高考成绩到底如何，班主任、老师、学生们心中都有数。

  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高考成绩还是不是评价一所高中教育质量的重要标准？如何科学地评价一所高中的教育质量？在这里，我想说的是：高考成绩无疑是衡量和评判一所普通高中办学质量的重要标准之一。问题在于，当下人们只看这一标准，甚至用高考升学率这“一俊”去“遮百丑”。这就走向了问题的反面，导致了高考成绩与育人为本的对立。要推动高中学校走出这一对立困局，就必须树立科学的教育观和教育政绩观，坚持育人第一，升学第二。

  今后若干年，我们要通过加强高考数据管理，切断高考升学率的排名、排队、炒作、奖惩的合法数据来源，适当淡化、降低高考升学率这个指标在高中教育质量评价中的作用和权重。

  在这里，我们并不担心高中教育质量出现下降。因为被扭曲了的高中管理和评价会有一个惯性运行的滞后时间，这一套以升学考试知识教育为本的做法、各种各样的排名、排队的做法，还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同时，社会、家长对考入重点大学的关注，长时间内不会降低。这些因素，都会继续给高中教育以巨大的压力，决定了高中教育不会放松。

  与此同时，我们将围绕以下四个方面，积极探索建立新的高中教育质量评价体系：一是加强底线评价，包括规范办学、办学条件合格、开齐开足课程；二是加强绩效评价，包括强化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综合素质评价、特色办学评价、学生课业负担评价等；三是加强办学实力综合评价，像潍坊市正在开展的五星级学校评价等；四是加强办学满意度评价，包括教师职业幸福指数、高中办学满意度评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