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龈变白还疼怎么回事:文物泡沫:全民收藏热如何造就"国宝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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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泡沫:全民收藏热如何造就"国宝新富"

2011年11月03日09:24腾讯读书[微博]我要评论(0) 字号:T|T

  文章摘自:《谁在忽悠中国》
  作者:吴树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
  版次:2011年11月第一版
  本书简介:高仿唐三彩忽悠了各大博物馆!洛河边的青铜隐士忽悠了青铜鉴定专家!一堆假战国玉器忽悠了海关的文物鉴定者!“元青花梅瓶”骗局忽悠了景德镇的制假者们!但,整体违法的文物收藏热则在忽悠着整个中国!在现时代,随着物质欲望的膨胀和消费水平的拔高,人人都想要一夜暴富,人人都期待着能淘到宝。而电视寻宝、鉴宝节目的风行,使越来越多的人将寻找财富的目光投向文物市场或犄角旮旯里,渴望着天将大运,突然将捡到一个大“漏”,发一笔意外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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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的记忆里,并不缺少关于“特殊商品”的故事。改革开放前,由于商品紧缺,连同油盐柴米、自行车、布匹等大部分生活日用品都被列为“特殊商品”,必须持证购买。这样一来,那些有证券发放权的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为特殊人群,他们不但可以任意购买这些“特殊商品”,而且还可以用手里的证券去交换自己权力范围外的商品或其他权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物和艺术品也被冠以“特殊商品”的名号,含义无外乎两条:其一,文物者,乃纯文化范畴的精神产品,直称商品,有辱斯文,所以需用“特殊”二字遮羞盖耻;其二,当下文物市场赝品充斥、真假莫辨,万一在买卖当中出现有关争议与纠纷,得了“特殊”二字,就可以为卖方与中间商规避法律风险,免受“欺诈罪”制裁。由于文物是“商品”,更由于文物是“特殊商品”,在各种交易过程中,就无可避免地产生出若干既得利益者。这些既得利益者为了扩张资本利润,必须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结成必要的同盟,以长期分享对这部分“特殊商品”的解释权、鉴定权、定价权、交易免责权。一言以蔽之,就是要巩固他们对广大消费者的欺诈权。当下中国,瓜分文物市场利润的利益集团大致有三类:第一类是起事、敛财于文物市场开放之初的古董暴发户,他们从开始的肩挑手提、走村串户倒卖古董发展到以后的规模化生产、贩卖文物赝品,占据市场优势近20年之久。近几年由于国内外拍卖集团和资本金融的强势介入,这部分人的利润空间正逐渐收窄。第二类是贪腐分子与黑恶势力联手构建的“猫鼠共同体”。这部分人手眼通天、行事诡秘,有些人甚至与国外文物犯罪集团或商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拥有最好、最多的文物资源和最隐秘的巨额财富,他们表面上对国内文物市场不构成显性冲击,却严重威胁着国家的文物安全。第三类是中国文物市场上的新兴利益集团,正在以绝对的金融资本和技术优势,占据中国文物市场的主导地位,他们的代表势力是数千家艺术品拍卖公司和正在蠢蠢欲动的国内资本集团。但是,就目前的市场份额来讲,以苏富比和佳士得为代表的国际拍卖行仍占主导地位,国内嘉德、保利、瀚海等少数几家顶级拍卖公司正以惊人的速度,抢夺市场高地。从2010年开始,这个集团里又增添了新成员—金融财团和上市公司。这部分势力尽管暂时未成大气候,有部分交易还要依赖拍卖公司完成,但是它们正在以庞大的资本力量,加速打造中国三级文物市场,它们的前景不可小觑。关于这部分势力,笔者将在后面几章作专题评述。

全民收藏运动聚集了数千万富人与穷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轮旷世聚赌,必然会“造就”一部分社会新富。随着经济地位发生的巨变,为了稳固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开始着手寻找政治代言人,与权力结盟,进而获得更大的社会话语权,以源源不断地攫取和积累更多的社会财富。本节故事里的所有人物都是我在暗访中结识的朋友,他们同意我真实地描述他们的故事,但不允许我用他们的真实姓名和所在地名。 “就为你们举办一次化装舞会吧!”我开玩笑说。 “那个时代没有化装舞会,可这几十年我的确像前后经历了两个梦—穷得穿不上衣、吃不饱饭,富得数不完钱、睡不着觉!有时候半夜里醒过来想想,总有一个梦是真、一个是假!可又一想啊,糊涂了,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老二—为了兑现承诺,去掉他的姓氏,将名词改作数量词—这样对我说。听他说这话时,我想到庄周梦蝶—周梦蝶还是蝶梦周?真是圣人无意啊!他是三兄弟中读书最多的一个,老大该读书时家里没米下锅,老三该读书时老二小学毕业考上了初中,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小孩读书。所以,老二成为他们家庭中唯一的知识分子,一张1983年的初中毕业证在堂屋里挂了足足十年,成为他们家族的全部荣誉与希冀,直到那栋还是在他父亲的爷爷手上盖的“连三间”土砖房被拆迁。提起那栋土砖“连三间”屋拆迁的事,三兄弟至今还如鲠在喉。那还是1999年的事,三兄弟好不容易凑了几万块钱打算盖栋新楼,没想到旧屋刚拆完,警察就找上门来,将老大老二一起带走,并宣布了两兄弟所犯的两项罪名:一、盗墓;二、走私国家珍贵文物。在出门上警车的那一刻,老大忽然大声冲警察喊道:“事情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关我弟弟什么事!你们放了他!放了他……”老大一边喊,一边还使劲向弟弟使眼色。其实他不用使眼色,听那一声喊叫老二也听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他马上接茬儿跟着叫唤:“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说起来这家兄弟所犯的案情很简单:此前,深圳海关截获了一件西周青铜器,经文物专家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经过审问,走私者供认东西是从一位外省人那里买来的,并交代了贩卖者的详细住址。当地公安接案后,先对涉案两兄弟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除开走私文物之外,还有盗墓嫌疑。于是,两兄弟被带进公安局。

进了局子以后,老大什么都招了,墓是他盗的,青铜器是他卖给深圳文物贩子的,两次共得赃款8万多块钱,都买了盖房子需要的建筑材料。他还一口咬定此事与两个弟弟毫无关系,他们不知情。老二被车轮战审问了两天两夜,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开口就喊冤枉。警察说:“你哥哥什么都招了,你还不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二说:“他干了坏事招了是他的事,我什么都没干,你让我交代什么?” 其实跟深圳人直接交易的是老大,盗墓却是老二老三两人干的事。既然都被老大顶了,警察又拿不到老二老三的证据和口供,当然就无法治他们的罪了。末了,老大因为盗墓和参与走私国家一级文物被判了死刑,老二无罪释放。老二回家后,又找出两件同时出土的青铜器,并且向亲戚朋友借了8万块钱,以老大的名义送进公安局,表示悔罪。恰巧深圳那边的走私犯也协助公安部门追回了卖到香港去的那件青铜尊,被广东法院改判死缓,老大这边属于从犯也跟着沾光了,加上又有主动交出赃物和赃款的立功表现,被当地法院效仿判了死缓。 “那一阵子别提有多惨,老屋拆了,打算盖新房子的材料也折价卖了替哥哥交罚款保命,我跟老三就靠到附近窑厂里打工维持生计,白天帮老板和泥拉坯,晚上就睡在窑厂里帮人看场子,省几个房租钱!”老二看上去很豁达,讲起十多年前他们家族所蒙受的苦难并不显得苦大仇深。

老二是我的采访对象中职务最多的人,名片正面首行印着××独资瓷业公司董事长,下面跟着一连串的社会职务—当地人大常委会委员、工商联副主席、手工业联合会主席,等等,大约有十几行,从名片的正面延伸到反面。熟悉国情的人看一眼这些头衔,肯定就会明白此人今非昔比。的确,老二不再是当年那个掘坟盗墓、靠了哥哥顶罪才侥幸逃过牢狱之灾的初中毕业生,而是一位有着巨大社会号召力的财主。为了弄清楚他的真实发迹史,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约访了能找得到的所有知情者,好不容易才拼拢了一个大概。 “那小子怎么发起来的?我敢断定他走的不是什么正路!说不定当年他盗墓搞的文物压根儿就没全部上缴,过后又去走私贩卖!”一位当年拘押过老二的公安局警员这样对我说。他还感叹地告诉我:“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他搞到了钱,他哥哥,就是那个我们侦办的文物走私案子判了死缓的,前几年先是由减刑改为无期,隔了一年又由无期改为有期,又过了两年由有期改为提前释放!有什么立功表现?没有,说来说去人家现在是亿万富翁、本地首富,还是钱立的功!” “我最了解他,他哥哥判刑以后,他们两兄弟那个可怜相啊,您是没看见,真叫衣不遮体,东吃一顿、西混一顿。在窑厂里打工又嫌活儿累、挣钱少,后来他堂叔让我带他们两兄弟下乡收古董、去北京跑单帮,挣点辛苦钱!”说这话的是三兄弟的一位远房亲戚胡老板,现在北京经营一家古玩店。

他告诉我,像他这样在潘家园旧货市场成立时进场的人,现在都混出了个人样,有几百上千万资产的不在少数。胡老板还说:“那会儿东西很好收,钱也好赚!上十块钱从乡下收一个晚清、民国的青花罐,拿到潘家园可以卖到几十上百来块钱,下去跑一趟怎么也能赚几千万把块钱!”胡老板说着把话题转回老二:“那小子脑瓜灵光,跟着我干两年就单飞了。他胃口很大,让弟弟在北京支摊子卖一点大路货,自己天南海北四处找货,整的都是一些我们不敢搞的高档古董,‘老三代’青铜器、战汉玉器、高古瓷器,什么都有! “当时卖那些东西的风险比现在要大,潘家园、古玩城有专门的文物检查小组长期驻守,每逢周日开市都会到各摊位检查,发现出土文物一概没收!他整的大东西不拿到摊上卖,完整器偷偷运到广东卖给他哥哥原来的道上朋友,转手就倒到香港去了!一部分残器和普通点的‘土货’或‘水货’(出土、出水文物),就在北京收藏圈内消化掉。

北京这些有头有脸的大收藏家,很多藏品说起来传承有序,其实就是我们当初卖给他们的,不相信我可以给您数出一串儿!像×××、×××……”胡老板给我列出一串名单。最后,胡老板感叹道:“做生意总是这样,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没几年工夫,那小子就发达了,生意直接做到了香港。究竟挣了多少不知道,他在北京买了房子,在老家盖了大楼,娶了个年轻大学生做老婆,外面还养了好几个女的……” 包女士(化名)也是北京一家古玩店的老板,据说她原来是老二的相好,她那家店铺和第一批商品都是老二盘下来送给她作为分手费的。包女士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虽然话里话外可以听出她旧情未了,但表述起来却是没遮没掩,不时会爆出些猛料:“从2005年开始,他就在自家院子里搞了两个窑厂,花高价请了最好的画工和师傅用柴窑烧制官窑瓷器。他仿制的东西不怕专家过眼,也不怕上机测试,那就是跟真东西没什么区别。一件东西出手起码几十万,订货的客户国内外都有!跟您挑明了讲吧,好多拍卖行都拿了样品去他们家订货! “外界传闻老二走私、卖古董,其实那还是开始几年的事,现在人家根本犯不上再去冒那个险了,他做的是仿古生意,光明正大地挣钱!” 包女士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