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润装修公司怎么样:周振甫讲怎样学习古文/周振甫讲谭:周振甫 : 语言.文字 :语言文字 :汉语、少数民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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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甫先生生前曾说过,他一生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编辑工作,二是普及工作。
    周先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成功的。1987年中国出版家协会和中华书局在他80岁时,曾为他召开了一个“周振甫先生从事编辑工作50年大会”,表彰他50年来从事编辑工作取得的卓越成绩。出版界的领导和学术界的著名学者出席了大会。几乎从不出席会议的钱钟书先生都到会祝贺并讲了话。钱先生说:“振甫和编辑工作的关系是50年,我和振甫的关系是40多年。10年、20年、30年、40年,我们的关系是愈老就愈接近、愈好。”著名学者和书法家启功先生用朱笔画了一幅《松竹图》送给周先生。那一丛挺拔的幽篁,是虚心高洁之美的象征;那一挺铁干虬松枝的老松,则是轩昂坚贞之气度的写照。出版界的领导王子野先生,著名学者、资深编辑杨伯峻、刘叶秋等先生还当场题词赋诗:
    “五十年如一日,甘当无名英雄。”(王子野)
    稿件编排随意笔,辞章剖析解牛刀。
    谦恭足比陈文象,敦厚真如龙伯高。
    今日见闻尤可乐,座中不乏方九皋。(杨伯峻)
    一代雕龙手,丹铅五十春。
    品缘谦益重,情以朴能真。
    发蕴文心古,探幽诗话新。
    翛然安斗室,不见画梁尘。(刘叶秋)
    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众多媒体都作了广泛的报道。为一位编辑召开这样隆重的大会,是没有先例的,在当时曾引起各界人士的注目,而对出版界产生的影响则更大。
    1997年,周先生在接受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采访时,主持人请他谈谈六十多年来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心得,给年轻一代传授治学之道。周先生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简单:我没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把古代的一些好东西,实事求是地介绍给大家,做了一点普及工作。
    周先生说他只做了一点普及工作,其实他做的普及工作,还是不少的。他把影响我国几千年的两部经典著作,《诗经》和《周易》做了译注;他把我国古代最著名的一本文论专著《文心雕龙》做了注释和今译,还主编了《文心雕龙辞典》。在研究《文心雕龙》的基础上,又深入探索古代文论史,写下《中国修辞学史》、《中国文章学史》以及《文论散记》、《文哲散记》、《文论漫笔》等著作。并用“例话”的形式,把深奥枯燥的理论,用生动活泼的例子,做深入浅出的诠释,写下《诗词例话》、《文章例话》、《小说例话》、《风格例话》,构建了中国古典诗文独特的评析系统。其中《诗词例话》自1962年出版后,风行海内外,累计印数达七十多万册。特别在20世纪60年代,专谈写作艺术的书籍还很少,《诗词例话》就成了当时大学文科学生、广大文艺爱好者进入我国古典文艺理论大门的一把钥匙。一本文艺理论的读本,印数竟如此惊人,仅此一例,足以说明周先生做的普及工作是成功的。
    周先生为来访和来信的大、中学老师,文艺爱好者推荐书目时,总是推荐钱钟书先生的《管锥编》、《谈艺录》和《宋诗选注》。周先生总是说他的一点本事,是从钱先生那里学来的。他说《管锥编》、《谈艺录》的每一则札记,都是发前人所未发,教给我们怎样去读书,怎样去做学问。周先生曾写过两首七律,赞颂《谈艺录》和《管锥编》在学术史上的地位和贡献:
    金翮高飞笑二虫,抢榆未至作腾空。
    名高不假扶摇力,才美自开阆苑风。
    艺撷亚欧贯今古,体分唐宋极精工。
    累丸已见承蜩手,下笔如神岂道穷。
    高文何绮数谁能,谈艺今居最上层。
    已探骊珠游八极,更添神智耀千灯。
    九州论学应难继,异域怜才倘有朋。
    试听萧韶奏鸣凤,起看华夏正新兴。
    而钱先生对周先生也很尊重,钱先生1973年有《偶见江南二仲诗因呈振甫》:
    同门才藻说时流,吟卷江南放出头。
    别有一身兼二仲,老吾谈艺欲尊周。挚仲洽、钟仲纬。1975年又有《振甫追和秋怀韵再叠酬之》:
    杨云老不悔雕虫,未假书空且叩空。
    迎刃析疑如破竹,擘流辨似欲分风。
    贫粮惠我荒年谷,利器推君善事工。
    一任师金笑刍狗,斯文大业炳无穷。
    高度评价了周先生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
    1983年,钱先生在《谈艺录(补订本)》的引言中说:“审定全稿者为周君振甫。当时(指1948年《谈艺录》由上海开明书店印行)原书付印,君实理董之,余始得与定交。三十五年间,人物浪淘,著述薪积。何意陈编,未遭弃置,切磋拂拭,犹仰故人。诵'印须我友’之句,欣慨交心矣。”并在送给周先生的《谈艺录》书上,写下这样的话:“此书订正,实出振甫道兄督诱。余敬谢不敏,而君强聒不舍。余戏谓,谚云'烈女怕缠夫’者,非耶?识此以为他日乞分谤之券。”钱先生的辉煌巨著,百万言的《管锥编》,序仅有137个字,而谈到周先生就用了32个字:“命笔之时,数请益于周君振甫,小叩辄发大鸣,实归不负虚往,良朋嘉惠,并志简端。”周先生则利用各种场合,不遗余力,怀着敬意宣扬钱先生著作的学术价值,目的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钱先生书中所蕴藏的珍宝。虽因违背钱先生反对别人宣传他的心愿,使得钱先生不高兴,但周先生始终没有停止这项工作。他们之间长达几十年的真挚友谊,一直被文坛传为佳话。
    关于实事求是,说来话长,应该有专文来谈,这里举几个事例来说说。凡是了解周先生的人,都说周先生做人做学问实事求是,不人云亦云。
    例如《诗经·伐檀》中有一句话“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从20世纪50年代起直到现在,中学课本都讲成君子都是白吃饭不干活的,是作为反语讥讽。通行的有权威的中国文学史,也都是这样讲的。周先生引证了大量的史料,认为称白吃的为“尔”,称不白吃的为“彼君子”,认为旧的解释较符合实事求是的要求。(详见《周振甫讲古代诗词》中的《诗经·伐檀》的分析。)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认为嵇康的被杀,表面上因为他的朋友吕安不孝,连累嵇康,实际上因为他说了:“非汤武而薄周孔”,影射了司马昭的篡位。周先生写了《嵇康为什么被杀》,对此事详加考证,认为嵇康被杀,不是“非汤武而薄周孔”,主要是吕安给他的信,要推翻司马氏政权,跟钟会诬陷他要帮助毋丘俭反对司马氏所造成的。
    1986年,周先生的《诗文浅释》(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出版)中收有一篇评析柳宗元《小石潭记》的文章,到1994年,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又出版了周先生另一本《诗文浅说》。周先生在《诗文浅说》的后记中说:
    柳宗元的《小石潭记》称“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查中华书局本《柳宗元集》是据《百家详补注唐柳先生文集》标点的,这本子里对“卷石”没有注,再查高步瀛《唐宋文举要》,对“卷石”也没有注。因此,我把“卷石底以出”解作“潭底石头翻卷过来露出水面”完全错了。原来这个“卷石”的“卷”读quan(拳)。“卷石”本于《礼记·中庸》:“今夫山,一卷石之多。”注:“卷犹区也。”《左传》昭公三年:“齐旧器量,豆、区、釜、钟。”注:“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原来“区”是齐国的度量单位,一区等于一斗六升容量,卷石,指相当于一斗六升容量大的石头。在上本书《浅释》里注错了,特向读者道歉。
    为一句话,特向读者公开道歉,反映出周先生可贵的实事求是的精神。
    再说一件事,就是对毛主席诗词中的两个字,提出修改意见。这件事周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连家里的人也不知道。直到逝世前,他才披露这件事。他在《我的编注生涯》(1999年)中,是这样淡淡叙述的:“(1956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向臧克家先生约稿,约他的《毛主席诗词讲解》。臧先生要出版社约人加注。出版社领导就找到我。我看不到毛主席的诗稿,只看到《诗刊》上发表的毛主席的诗词。注到《菩萨蛮·黄鹤楼》的'把酒酎滔滔’,写信给臧先生,说《念奴娇·赤壁怀古》'一樽还酹江月’是以酒奠江月。毛主席酒奠滔滔江水,当作'酹’,怎么作'酎’字呢?臧先生同意我的意见,主张用'酹’字。……等注到《沁园春·雪》:'山舞银蛇,原驰腊象’,又写信给臧先生说:山盖上雪,用'银’字来形容。原盖上雪,应用'蜡’来形容,为什么作'腊’呢?臧先生同意'蜡’。……后来他见到毛主席,谈到改'腊’为'蜡’,主席也同意了。”在50年代的历史条件下,周先生能对毛主席的诗词提出修改意见,很能说明他做人的正直,做学问的实事求是。
    《周振甫讲谭》系列汇集了周先生有关《谈艺录》、《管锥编》的文章,以及有关文论和诗文鉴赏的文章,编成《周振甫讲(管锥编><谈艺录>》、《周振甫讲<文心雕龙)》、《周振甫讲怎样学古文》、《周振甫讲古代文论》、《周振甫讲古代散文》、《周振甫讲古代诗词》、《周振甫讲修辞》七种读本,也算是对周先生从事普及工作的一个回顾和初步总结,以此作为对周先生逝世五周年的纪念。《周振甫讲谭》系列中的文章,写于1956年至1999年,如《通俗修辞讲话》写于1956年,其中的用语,特别是例子,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为尊重历史,未敢改动,其他的文章,也是如此。《周振甫讲古代散文》和《周振甫讲古代诗词》中有几篇文章,是编者在周先生指导下写的,并经周先生修改审定。《周振甫讲谭》选编仓促,有不妥之处,请读者批评指正。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周先生在书中使用的一些词汇在当前发生了变化,为尊重作者起见,本丛书在编辑过程中,皆未统一改为今天《现代汉语词典》的规范词汇,相信读者自能辨别阅读使用。
    徐名犟  2005年5月15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