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限信用卡:不负丹青——读吴冠中先生画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4:56:39

不负丹青——读吴冠中先生画作
李娟/文    磊明/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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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第一次被吴冠中先生的画深深吸引,那幅画--名曰-《春如线》。千丝万缕的线条,密不透风地铺满画面,只觉春风拂面,柳如丝,又如烟。浓淡相宜的线条中点染桃红点点,翠绿滴滴,春的气息迎面扑来。他的水墨画是抽象的,却画尽春之神韵。他不画林间呢喃的紫燕,不画桃之夭夭开遍陌上,只画风中如线的柳条,寥寥数笔,春意盎然。他在随笔中写到:“用线来绘写春天,表现春光之易逝”。是的,留不住的不仅只是春光,还有青春韶华,昨日满头乌黑的秀发,转眼间,青丝已化为暮雪。谁的人生不是这样?

在中国美术馆看他的画作,见他画江南水乡的居多,因为,他的家乡在江苏宜兴。早年间,他留学法国,然而,在他心中,故乡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一缕乡愁在游子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他画故乡的粉墙、黛瓦、垂杨、小巷、流水、花草,一画就是半个多世纪。
     有一幅画,水边泊着一叶孤舟,静寂的水面上,小舟的倒影如画,却越发显得水的宁静和淡泊,又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闲逸。此时,诗和画之美,痴痴缠绕,相依相伴。

另一幅画,水边柳丝如烟处,有几座粉墙黛瓦的小屋。屋旁几枝桃花嫣然一片,紫燕在空中轻灵地掠过。在一座石拱桥上,点染几点桃红,几滴瓦蓝,不像是人物,你却依稀看见石桥上走来几位婀娜的女子。天空落了细雨,身着蓝底白花衣衫的女子,微微低着头,如水的眼眸,尖尖的下巴,美如水乡一尊青花瓷。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沿着青幽幽的石板路走来,似一朵雨中荷花,有着淡雅的芬芳。不由得让人想起“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诗句。

石涛说:山水画必须有人,才算是逸品。小桥,流水,人家,浑然一体,佳偶天成。也许,美到极致的东西,永远都是最自然的。
他在随笔中写到,大自然的雕刻家创作了无数似与不似的佳作。至于杰作,佳作还是平庸之作,那主要还是需从形体的形式美感上去衡量,像不像,美不美不能等同。

我很喜欢他的另一幅画《冰雪残荷》,大大小小黑色的墨块构成水中残荷,卷曲凋零的荷叶,枯萎的莲蓬,一派萧瑟之气,似一声惆怅的叹息。忽然见黑色的枯枝上落着一只红艳艳的蜻蜓,忽闪着双翅,活泼的,明丽的,轻盈的,呼之欲出,跃然纸上,让人寒冷灰暗的心一下子光亮明媚起来。此时,令我不由得沉思起来,既然画的是《冰雪残荷》,霜严雪寒的季节,哪来的红蜻蜓呢?而后,在他的散文集中找到了答案。其中写道,一九六六年的寒冬,他在北京的北海公园看见一池的残荷,已经没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雅兴。那时,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已被某些人剥夺了作画的权利,他的心就如同一池残荷,被霜冻在残酷的严冬。三十年里,他心中的残荷还在,心头的红蜻蜓一直轻盈地飞舞着,那是暗淡岁月里舞动的,鲜活的,永不熄灭的生命的光亮,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于是,直到一九九六年,他才提笔创作酝酿了三十年的《冰雪残荷》。

节日里,见街头有画展展出。几十米的山水长卷,描绘山川河流。看似气势磅礴,却觉寡淡无味。然而,吴先生的画,犹如一首唐诗,一阕宋词,美在意境,美在意蕴悠长。张大千这样说:“写意两字,依我看来,写是用笔,意在造境”。我说,写意画就如同苏州园林中的一处水榭,一弯秋水,一扇花窗,一个长廊,让人品味出不同的意趣,那是东方文化孕育的古典、含蓄、优雅、韵味。不必说,不可说,尽在画里,又逼进人的内心深处,清芬暗盈,余韵幽幽。
    吴先生的散文,简洁凝练,真挚饱满,洒脱率真,自成一家。散文集取名《画外音》,那么好的书名,他几十年呕心沥血潜心作画的幽幽心音,辛酸甘苦,无处诉说,后来都留在文字里,开出了朵朵青莲。

他说:“石鲁如果到了美国不回来,就没有了石鲁;鲁迅如果当年不从日本回来,也就没有了鲁迅。我这个苦瓜,只能结在苦藤上,只有黄土地的养料适合我生长”。是的,他将一生的爱和心血浸透在黄土地上,他写过:“隔着渔网看那捕鱼的帆船和初透水面的芦苇新叶,帆影满湖芦芽短,是诗是画,我的故乡是诗画之乡”。那些文字情真意切,一颗爱自然,爱故土的赤诚之心跃然纸上,纯净拙朴,诗意弥漫。

他的一生可谓不负丹青。他的一生和山光水色在一起,和俊林秀木在一起,和鸟语花香在一起,和笔墨丹青在一起,他是有福之人。大师走了,他那支彩笔渲染的美和他画作中的春天,永远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