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与静香毁童年图片:米芾书论精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6 08:10:55

米芾书论精粹

 

 

    海岳名言 -------------------------------------------------------------

 

    历观前贤论书,征引迂远,比况奇巧,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是何等语?或遣词求工,去法逾远,无益学者,故吾所论要在入人,不为溢辞。
    吾书小字行书,有如大字。唯家藏真迹跋尾,间或有之,不以与求书者。心既贮之,随意落笔,皆得自然,备其古雅。壮岁未能立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总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祖也。
    江南吴□<山完>、登州王子韶大隶题榜有古意,吾儿友仁大隶题榜与之等。又幼儿友知代吾名书碑及手大字更无辨。门下钓忖R其小楷,:“每小简可使令嗣书。”谓友知也。
    老杜作《薛稷慧普寺诗》:“郁郁三大字,蛟龙岌相缠。”今有石本得视之,乃是勾勒倒收笔锋,笔笔如蒸饼,“普”字如人握两拳,伸臂而立,丑怪难状。由是论之,古无真大字明矣。
    葛洪《天之观》飞白,为大字之冠,古今第一。欧阳询《道林之寺》,寒俭无精神。柳公权《国清寺》,大小不相称,费尽筋骨。裴休率意写牌,乃有真趣,不陷丑怪。真字甚易,唯有体势难,谓不如画算,勾,其势活也。
    字之八面,唯尚真楷见之,大小各自有分。智永有八面,已少锺法。丁道护、欧、虞笔始匀,古法亡矣。柳公权师欧,不及远甚,而为丑怪恶札之祖。自柳,世始有俗书。
    唐官诰在世为褚、陆、徐峤之体,殊有不俗者。开元以来,缘明皇字体肥俗,始有徐浩,以合时君所好,经生字亦自此肥。开元以前古气无复有矣。
    唐人以徐浩比僧虔,甚失当。浩大小一伦,犹使楷也。僧虔、萧子云传锺法,与子敬无异,大小各有分,不一伦。徐浩为颜真卿辟客,书韵自张颠血脉来,教颜大字促令小、小字展令大,非古也。
    石刻不可学,便自书使人刻之,已非己书也,故必须真迹观之,乃得趣。如颜真卿,每使家僮刻字,故会主人意,修改波撇,致大失真。唯吉州庐山题名,题讫而去,後人刻之,故皆得其真,无做作凡俗之差,乃知颜出於褚也。又真迹皆无蚕头燕尾之笔,与郭知运《争坐位帖》,有篆籀气,颜杰思也。柳与欧为丑怪恶札祖,其弟公绰乃不俗於兄。筋骨之说出於柳,世人但以怒张为筋骨,不知不怒张,自有筋骨焉。
    凡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褚遂良小字如大字,其後经生祖述,间有造妙者。大字如小字,未之见也。
    世人多写大字时用力捉笔,字无筋骨神气,作圆笔头如蒸饼,大可鄙笑。要须如小字,锋势备全,都无刻意做作乃佳。自古及今,余不敏,实得之。榜字固已满世,自有识者知之。
    石曼卿作佛号,都无回互转折之势,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张颠教颜真卿谬论。盖自有大小相称,且如写“太一之殿”作四窠分,岂可将“一”字肥满一窠,以对“殿”字乎!盖自有相称,大小不展促也。余尝书“天慶之觀”,“天”、“之”字皆四笔,“慶”、“觀”字多画在下,各随其相称写之,挂起气势自带过,皆如大小一般,真有飞动之势也。
    书至隶兴,大篆古法大坏矣。篆籀各随字形大小,故知百物之状,活动圆备,各各自足。隶乃始有展促之势,而三代法亡矣。
    欧、虞、褚、柳、颜,皆一笔书也。安排费工,岂能垂世。李邕脱子敬体,乏纤浓。徐浩晚年力过,更无气骨。皆不如作郎官时《婺州碑》也。《董孝子》、《不空》,皆晚年恶札,全无研媚,此自有识者知之。沈传师变格,自有超世真趣,徐不及也。御史萧诚书太原题名,唐人无出其右。为司马《南真君观碑》,极有锺、王趣,余皆不及矣。
    智永临《集千文》,秀润圆劲,八面具备,有真迹。自“颠沛”字起,在唐林夫处,他人所收不及也。
    字要骨格,肉须裹筋,筋须藏肉,秀润生,布置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活A润不肥。变态贵形不贵苦,苦生怒,怒生怪;贵形不贵作,作入画,画入俗:皆字病也。
    “少成若天性,习惯若自然。”兹古语也。吾梦古衣冠人授以折纸书,书法自此差进,写与他人都不晓,蔡元长见而惊曰:“法何遽大异耶!”此公亦具眼人。章子厚以真自名,独称吾行草,欲吾书如排算子,然真字须有体势乃佳尔。
    颜鲁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
    友仁等古人书,不知此学吾书多,小儿作草书,大段有意思。
    智永砚成臼,乃能到右军。若穿透,始到锺、索也。可不勉之!
    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因思苏之才,《桓公至洛帖》字明意殊有工,为天下法书第一。
    半山庄上多文公书,今不知存否。文公学杨凝式书,人鲜知之,余语其故,公大赏其见鉴。
    金陵幕山楼隶榜,乃关蔚宗二十一年前书,想六朝宫殿榜皆如是。
    薛稷书慧普寺,老杜以为「蛟龙岌相缠」。今见其本,乃如柰重儿握蒸饼势,信老杜不能书也。
    学书须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别为一好萦之,便不工也。
    海岳以书学博士召对,上问本朝以书名世者凡数人,海岳各以其人对,曰:“蔡京不得笔,蔡卞得笔而乏逸韵,蔡襄勒字,沈辽排字,黄庭坚描字,苏轼画字。”上复问:“卿书如何?”对曰:“臣书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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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书论精粹

宝章待访录-------------------------------------------------------------

  
    汉河间宪王购书必录古简,梁武元、隋唐文帝金题玉躞、锦质绣章、破纸断麻取而华国。天宝以后,或进书得官,亦知上笃好。  本朝太宗混一,伪邦国书皆聚。然士民之间尚或藏者,既非宝鉴,皆以世传,闻见浸多,惧久废忘,因作《宝章待访录》,以俟访图书使焉。元祐丙寅八月九日。   
目睹  
晋右军王羲之书《雪晴帖》  
右真迹在承务郎吴郡苏激处,集贤校理舜钦子也。帖尾有古跋、君倩字及褚氏字印。   
陈僧智永真草书《归田赋》  
右真迹在襄阳魏泰处,故南昌人装题曰:“虞世南白麻纸。”有古跋曰:“开成五年,白马寺临一过潭记。”某官潭,泰游湖外,携行赏跋累日。   
唐率更令欧阳询书《卫灵公天寒凿池帖》  
右真迹麻纸,在魏泰处。   
唐彭王傅徐浩书张九龄《司徒告》  
右真迹用一尺高绢,书多渴笔。词云:“正大厦者,柱石之力;匡帝业者,辅相之功。生则保其雄名,没犹称其盛德。”今在其孙曲江人岭南县令张仲容处。某官于桂林,借留半月,仍以纸覆裹,欲为重背,仲容惜其印缝古纸不许。九龄《神道碑》亦浩书。   唐中书令褚遂良《枯木赋》  
右唐粉蜡纸拓书也,在承议郎合肥魏伦处,收以为真迹,魏氏刻石。某官杭过润,借观于甘露寺。   
唐太师颜真卿书《送辛子序》  
右真迹楮纸书,在宝文阁学士谢景温处。前后为好事者以笔描二大印,其文乱,仍书“铉”字,其中幸不合缝,鉴非铉笔,甚累墨宝。某佐宝文于潭,屡经赏阅。   
陈僧智永《千文》  
右唐粉蜡纸拓书,有古跋云:“契阔艰难,不敢失坠,信好事也。”在前国子监直讲杨褒处,得于外舅王安国。某元丰五年过金陵见之。内二真字双钩填者,然人犹未信为拓焉。  
陈僧智永《千文》  
右楮纸书,唐人临写,在宣德郎陈幵处。恭公侄作梵夹册,虽非真迹,秀润圆活逼真,今已罕得。某尝三阅。   
智永《千文》半卷  
右黄麻纸,唐人临书,在刑部尚书丹阳苏颂处。   
王右军《兰亭燕集序》  
右唐粉蜡纸双钩摹本,在苏激处。精神笔力毫发毕备,下真迹一等。此几冯承素辈拓赐大臣者。舜钦父集贤校理耆购于蜀僧元霭。某与激友善,每过,公必一出,遂亲为背饰。   
唐太师颜真卿《乞米帖》  
右真迹楮纸在朝请郎苏澥处。度支郎中舜元子也得于关中安氏。士人多有临拓本。此卷古玉轴,缝有舜元字印,范仲淹而下题跋。某尝十余阅。   
唐率府长史张旭四帖  
右真迹在杭州陆氏,大姓也。旧有五帖:第一秋深,第二前发,第三汝官,第四昨日,第五承须。今所存四帖,“汝官”后有一古印文记,不可辨。“昨日”、“承须”二帖,襞纸也。陆氏子素从奉议郎关景仁学,关因借抚三大帖,余丱见石本于镇戎军。及冠,官桂林,朝奉大夫关杞为使者语及,始知石在关氏。二十五,官潭,杞通判邠州,以石本见寄。三十五,官杭,而景仁为钱塘令,陆氏子登进士第者来谒,与关谢而阅之。既见真迹,独“秋深”一帖诘之,良久,颦蹙而言:嘉祐中,太守沈文通借观,拆留不还,自此不复借出,因亦不复借阅。遣工抚得之即归,诘遘弟遬,时为郡从事,乃言在其侄延嗣处,后复得阅,今归余家。   
王右军《来戏帖》  
右麻纸,六朝人所临写,旁注小真字数枚,复以雌黄覆之。在苏州故相丁谓孙景处,后以一万质于郓州梁子志处,故相梁适孙也。又有《唐双钩抚帖》,亦在丁景处。某皆有题跋。   
韩择木八分  
右真迹楮纸,在丁景处。第二行书官位,以大字改为中字。   
唐太师颜鲁公书名两字  
右真迹书岭南刺史绫告,在朝奉郎临江许彦先处。   
唐辩才弟子草书《千文》  
右黄麻书,在龙图阁直学士吴郡滕元发处。滕以为智永书,某阅其前空两才字,全不书,固以疑之;后复空永字,遂定为辩才弟子所书,故特阙其祖师二名耳。   
唐虞世南《枕卧帖》  
右双钩唐模本,在朝奉大夫钱塘关杞处。上有储氏图书古印。关尝谓某曰:昔越州一寺修佛殿,于梁栋内龛藏一函古抚数十本,所可记者,王右军《十七帖》,世南《枕卧帖》、《十斗九帖》,褚遂良《奉书宁帖》,上皆有储氏图书字印,致功精绝,毫发干浓毕备。关与僧善购得《枕卧》、《十斗九》、《书宁》三帖。   
唐秘书少监虞世南《积时帖》  
右古双钩摹本,在承议郎洛阳李熙处。翰林学士维之孙亦缝有储氏印,某借抚石。   
唐僧高闲草书《千文》  
右楮纸真迹,在承议郎李熙处。   
唐礼部尚书沈传师书《道林诗》  
右在潭州道林寺四绝堂,以杉板薄,略布粉,不盖纹,故岁久不脱。裴休书杜甫诗,只存一甫字。某尝为杜板行以纪其事。沈牌,某官潭借留书斋半岁,拓得之石本为抚石。僧希白务于劲快,多改落笔端直,无复缥眇萦回飞动之势。   
唐太子率更令欧阳询书荀氏汉书节  
右楮册小楷,在潭州南楚门胡氏淳处。   
唐欧阳询书道林之寺牌  
右在潭州道林寺。笔力险劲,勾勒而成,有刻板本。又江南庐山,多裴休题寺塔诸额,虽乏笔力,皆种种可爱。   
羲之《千文》  
右楮纸书字,笔力圆熟。在宣州观察支使王仲诜处,故相圭之侄。谬题贺知章书四字于韵字下,非也。   
颜鲁公顿首夫人  
右真迹楮纸,破烂过半,在驸马都尉王晋卿家。   
孙过庭草书《千文》  
右真迹黄麻纸书。缝有梁秀收阅字印、王氏图书四字,随圈四转,其异制也,在如上。   
怀素诗一首  
右真迹绢书,在王晋卿第。   
张长史虎儿等三帖  
右楮纸真迹,同上。   
晋武帝、王浑、王戎、王衍、郗愔、陆统、桓温、陆云、谢安、谢万等十四帖  
右真迹在驸马都尉李公炤第。武帝、王戎书字有篆籀气象,奇古,墨色如漆纸,皆磨破,上有开元二字,小印太平公主胡书,印美哉,不可得而加矣,世之奇书也。王涯永存珍秘印、殷浩之印、梁秀收阅古书记字印。内郗愔一帖即阁本法帖所录者。昔使王著取溥家书,与阁下书杂模,此卷中独取愔两行,余在所弃,哀哉。谢安《慰问帖》字清古,在二王之上,宜乎批子敬帖尾也。   
晋谢奕、谢安、桓温三帖  
右真迹,麻纸书,在李公炤家。上有钟绍京书印、窦蒙审定字印印。谢安一帖,为后人恐墨淡,复用深墨填过,使人惋怛,与前卷并有绢帖书爵号,自为名笔。   
黄素《黄庭经》  
右同上字札,古无褚薛体,殆六朝人所作。缝有钟绍京印,后有陶穀汉时跋云:“此《换鹅经》也。”甲戌九月十一日,百计取得此书,详观,诚无唐盛时,是銛锋笔行书,虽恐非右军,诚尔。界行有钟绍京书印,二字小印卷末,真写胎仙二字,用陈氏图书印印之。又有钱氏忠孝之家印纸,跋云:“山阴道士刘君以群鹅献右军,乞书《黄庭经》,此是也。”逸少真书此经与《乐毅论》、《太史箴告誓文》累表也。《兰亭》、《洛神赋》皆行书,其他并草书也。草十行敌行书一字,行书十行敌真书一字耳。又续题云:“此乃明州刺史李振景福中罢任,过浚郊,遗光禄朱卿。朱卿名友文,即梁祖之子,后封博王,王薨,予获于旧邸,时贞明庚辰秋也。晋都梁苑,因重背之。中书舍人陶穀记。”是日降麻,以京兆安彦威兼副都统。米某跋云:“印小字,乃唐越公钟绍京印也。”此书在李太师第,固是甲观。   
颜鲁公、郭定襄《争坐位第一帖》  
右楮纸,真迹,用先丰县先天广德中牒起草,秃笔字,字意相连,属飞动诡形异状,得于意外也。世之颜行第一书也。缝有颜氏守一图书字印。在宣教郎安师文处,长安大姓也,为解盐池句当官,携入京,欲背,予得见之。安自云:“季明《文鹿脯帖》在其家。”   晋王右军《稚恭进镇帖》  
右麻纸书迹,后有太常卿萧祐题跋,在前著作郎丁仲修处。   
晋王羲之《官奴帖》  
右双钩,麻纸本,亦在王仲修处。   
唐张右史季明《贺八清鉴等帖》  
右楮纸,真迹,笔法劲古,不类他书,世间季明第一书也。在承议郎苏液处,世多刻石。   
怀素《千文》  
右绢书,真迹,在苏液处,沈遘刻板本是也。   
怀素书《任华草书歌》  
右真迹,两幅,绢书,字法清逸,歌辞奇伟,在驸马都尉王晋卿第。尚方有三幅,乃其后幅,适完尝请出第,观复归尚方。   
李邕《多热要葛粉帖》  
右白麻纸,真迹,上有唐氏杂迹字印、陈氏图书字印、勾德元图书记字印,紫微舍人石扬休物,今在其孙前宿州支使夷庚处。前一帖与光八郎谢惠鹿帖真迹,余过甬上,于夷庚处购得之。   
怀素草书《祝融高座帖》  
右绢书,两行,此字入神,石紫微尝刻石,有六行在,不见前四行。问夷庚,云:“在王洙参政家。”此亦为其子弟购去矣。   陈贤《草书帖》  
右六七纸,字奇逸难辨,如日本书。上亦有唐氏杂迹字印,在驸马都尉李公炤家。   
颜真卿《祭叔濠州使君文》  
右真迹,楮纸,书改抹多,在长安。安氏子师文携至京。   
颜真卿《疏拙帖》  
右麻纸书,真字,清劲秀发,亦与李大夫,时颜责硖州别驾,此颜第一帖也。   
怀素三帖  
右绢帖,云贫道胸中如刀刺。第二帖见颜公,第三帖律公发,怀素不与,世之第一帖也,亦见于师文。   
怀素自序  
右在湖北运判承议郎苏泌处。前一帖破碎不存,其父舜钦补之。   
庾翼帖  
全福上有窦蒙审定印。   张芝、王翼二帖非真。   
虞世南《汝南公主墓志》  
欧阳询碧笺四帖,草圣  
颜真卿与李大夫奏事张溆二帖  
怀素草书三幅,杨凝式书三帖  
皇象急就唐抚奇绝  
右在故相张公齐贤孙、名直清、字汝钦处,今为楚州山阳主簿。   
王右军《相温破羌帖》 有开元印,唐怀充跋。  
右笔法入神奇绝,帖与王仲修学士家《稚恭帖》同是神物,有开元印,怀充跋。在苏澄道渊之子之纯处,今为歙州判官。   
王献之《送梨帖》,有黎氏印,连柳公权跋。
王右军《言叙帖》两行有贞观半印,徐僧权字。  
右在左藏库副使刘季孙处,据柳公权跋,于唐太宗书前杂出献之书,乃将其父书却粘于献之帖后云。又一帖,柳误以父为子矣,况不知书者乎。   
李邕四帖,内一幅碧笺,有唐氏杂迹印,勾德元图书记印、陈氏图书印,与石夷庚所藏《多热帖》同。  
右在章子厚家。   
王右军《笔阵图》,前有自写真,纸紧,薄如金叶,索索有声。  
右同上,章公自云:借于赵竦。今为蔡河拨发。   
王右军《纸妙笔精帖》,有贞观印。王太令《日寒帖》,有唐氏杂迹印。  
右故相王曾家物,在其孙景融处,后为前龙图待制沈括存中取之。古跋,右军作,羊欣大令作,薄绍之仍将大中岁跋刮去数字,填为薛邕记之。而故相薛居正题曰:“和傅遗余。”此盖和凝为薛氏故物,归居正耳。唐太宗雅不喜子敬书,故时人以他名名之以应募。所谓绍之书,曰:乃于耳字不刮去,及不次献之顿首,字犹在,一分许可识。大中所跋,既不能辨,复为不鉴之人所收,遂使至宝永失其真,吁可痛也。   
的闻  唐僧怀素自序  
右在朝奉郎苏液处,杭州沈氏尝刻板本。泌、激皆舜钦子。苏氏自参知政事易简之子耆,耆子舜钦,钦之子激,四世好事有精鉴,亦张彦远之比已。上三事,并激云见之。   
洪元慎集右军越州两碑  
右真迹,在越州僧正子文处。尝通许借,未果。   
褚遂良书《黄庭经》  
右闻绿绫所书,丁谓孙倩处。质在无锡民家,士多因邑官借出。   
王右军书家谱  
右在山阴县王氏家,越州教授王涣之以书抵某,具言有此书。   
虞世南书经  右同上,在越州上虞。   
晋中令王献之《己复此节帖》  
右在朝请大夫新昌石元之家,关景仁屡见之,尝抚石。某见两本,字札精妙。   
虞世南书《汝南公主铭》起草  
右在通直郎洛阳王护处,见抚本。给事中举元子云:真迹在洛阳好事家,有古跋。   
欧阳询四帖  右同上。   
颜鲁公书《韵海》  
右闻大书朱字,鲁公书小字,他人作苏驹云。在其父刑部尚书处。   
柳公权书《柳尊师墓志》  
右真迹,在钱塘唐垌处。   
张长史《千文》三帖  
右同上,模石乃李师中也,洛阳人。   
欧阳询《鄱阳帖》  右同上,模石在灵隐寺。   
褚遂良临王右军二帖  
右同上,并坰自云,未肯轻出。   
《老子西升经》,褚遂良书,阎立本画  
右在观文殿学士洛阳冯京处。   
晋王惲《真草帖》,晋张翼帖,宋阮研帖,宋萧思话表文,帝批答  
右在驸马都尉李玮处。某并见石本,后见李云:“在高桥杨氏。”未获见。   
颜真卿《寒食帖》  
右绫纸书,在中书舍人钱勰处,世多石本。   
王右军《玉润帖》  
右苏州教授闾丘吁云:在承议郎建安王实处。有古跋。令装书人背,久不还。及剪却半跋,皆唐名公也,付理不可得,匠人愿陪四十千,即知其切,真得金已多。   
兰亭抚本  
右正议大夫章惇跋,苏激所收兰亭云,此与吾家所收同。   
褚遂良《奉书宁帖》  
右在关杞,某见石本。   
晋葛玄飞白天台字  
右见石本,真迹闻在台州。   
唐东宫长史陆柬之书《十八学士赞》  
右西京留台王瓘云:在舍弟圭处。   
唐高闲书令狐楚诗  
右真迹,在户部尚书康季常家,某见石本在湖州。   
欧阳询二帖  
右在朝议大夫晁端彦处。其本与苏州进士周沔。   
怀素书萧常侍日下三帖  
右同上。   
宋羊欣、宋翼二帖,并褚令模兰亭  
右见中书舍人苏轼云:在故相王随之孙景昌处。抚石在湖州墨妙亭,屡见石本,今在沈存中括家。   
柳公权《紫丝靸兰亭诗》二帖  右待制王广渊抚石,跋云:龙图大谏李公帅府暇日出书,请抚石。李师中也,洛阳人。   张长史全本《千文》  
右见临淮令曾孝蕴云:在京师谢氏,亦宝文公远族也。   
颜鲁公帖一轴五幅  
右见湖州巡检供奉官石裔驸马之孙云:在其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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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史-------------------------------------------------------------

    
    人好万殊,而以甚同为公,甚不同为惑。喻之而移,非真得之,更而得之,则必信其守。夫博奕犹贤乎已?则吾是文,必不见嗤于赏鉴之士 。  ○用品  
  器以用为功,玉不为鼎,陶不为柱。文锦之美,方暑则不先于表出之绤。楮叶虽工,而无补于宋人之用,夫如是,则石理发墨为上,色次之,形制工拙,又其次,文藻缘饰,虽天然,失砚之用。  

  ○玉砚  
  玉出光为砚,着墨不渗,甚发墨,有光,其云磨墨处不出光者,非也。余自制成苍玉砚。  

  ○唐州方城县葛仙公岩石  
  石理:向日视之,如玉莹,如鉴光,而着墨如澄泥不滑。稍磨之,墨已下而不热生泡,生泡者,胶也。古墨无泡,胶力尽也。若石滑磨久,墨下迟,则两刚生热,故胶生泡也。此石既不热,良久墨发生光,如漆如油,有艳不渗也。岁久不乏,常如新成,有君子一德之操。色紫可爱,声平而有韵。亦有澹青白色,如月如星而无晕。此石近出,始见十余枚矣。  

  ○温州华严尼寺岩石  
  石理:向日视之,如方城石,磨墨不热,无泡,发墨生光,如漆如油,有艳不渗,色赤而多有白沙点,为砚,则避磨墨处。比方城差慢,难崭而易磨。亦有白点,点处有玉性,扣之声平无韵。校理:石扬休所购王羲之砚者,乃此石;今人所收古砚,间有此石,形合晋画,约见四五枚矣。  

  ○端州岩石  
  岩有四:下岩、上岩、半边岩、后砾岩。余尝至端,故得其说详。下岩第一。穿洞深入,不论四时,皆为水浸。治平中,贡砚,取水月余,方及石。石细,扣之清越,鸜鹆眼,圆碧晕多,明莹。石嫰甚者,如泥无声,不着墨;清越者,温润著墨快,不热无泡,然良久微渗,若油发艳,亦有不乏者。然方城温岩十磨,此石三十磨方相及。下岩既深,工人所费多,砚直不补,故力无能取,近年无复有。闻有仁庙已前,赐史院官砚多是。其后来岁贡,惟上岩石。上岩在山上,石性乾,紫色深、理粗、性硬,眼黄,差不圆,而青色淡。其岩深处,间有润者,而眼终不如下岩也。有着墨者、拒墨者。其着墨者,初用半月前甚快,盖细砂石所发出理也;半月后则退,生光挞墨,又须以柔石发之,已而复然。拒墨者,虽新成便拒墨,此等石,扣之声皆坚响而老。半边岩者,在山半,石理同上岩,色多青紫、近墨,多瑕而眼长如卵。有瞎眼者,中是白点;死眼者,黑点而晕细;翳眼者,或青或黑,横乱其眼,又多青不成眼,圆点横长青间道如松木纹。其极粗者费笔,而稍细者多乏。后砾石,上(土?)人刻为盆、印合、压纸、儿戏之物,多夹砂无眼,少瑕,间有极细软者,发墨不乏,扣之无声。土人不贵,而用实有在半边、上岩之上者,不可常得。又遍询石工,云子石未尝有,其在岩中,实于大石版上凿,岂有中包一子者。余尝谓,若溪流中多有卵石,容差褊可崭面磨墨,所谓石子,世因讹为子石,至有斵样相似而为之者,于理必不于大石中心复生卵子也。世之好奇者,又以歙州罗纹石作子石,砚文本直,两头取锐则纹脱短,至左右颊,自然成漩纹,便谓之是真子石,可笑!绿石带黄色,亦为砚,多以为器,材甚美,而得墨快,少光彩。已上砚,平生约见五七百枚,十千已上无估。  

  ○歙砚婺源石  
  歙州有砚图,石峒最多种。而赤紫石多瑕,土人以线脉隔为三种病,今人以细罗纹无星为上。少时见一砚于士人赵光弻家,其样上狭四寸许,下阔六寸许,如二十幅纸厚,色绿如公裳,而点如紫金,斑斑匀布,无罗纹,点中无窍,自后不复覩如此等者。又士人周昌谔处,见一小圆砚,青罗纹,一星紫金如鹅眼钱。此二砚最奇,大抵发墨不乏,独以色如常之石,而以奇怪为品高。亦有赤紫色石,无文理,少瑕,光泽如枣木,土人以为香炉之类,亦斵为砚,与墨斗而不相入,经日便滑,不可研矣。又尝一士人家,见一金丝罗纹砚,其纹半金半黑,光彩与常异。此外粗罗纹、刷丝罗纹为次第。约见千余枚矣,但以色与瓦砖等,品故不能高。今但曾官歙者,必收百余枚。土人以为生,终日成一砚,少有病,不直数十金;幸完仍好,直五七千已上无估。  

  ○通远军漞石砚  
  石理:涩可砺刃,绿色如朝衣,深者亦可爱,又则水波纹,间有黑小点,土人谓之湔墨点。有紧甚奇妙而硬者,与墨斗而慢甚者,渗墨无光。其中者甚佳,在洮河绿石上,自朝廷开熙河,始为中国有。亦有赤紫石,色斑,为砚,发墨过于绿者,而不匀净。又有黑者,戎人以砺刀,而铁色光肥,亦可作砚,而坚不发墨。  

  ○西都会圣宫砚  
  会圣宫石,在溪涧中,色紫,理如虢石,差硬,发墨不乏,扣之无声。  

  ○青州青石  
  色类歙,理皆不及,发墨不乏,有瓦砾之象。  

  ○成州栗亭石  
  色青,有铜点,大如指,理慢,发墨不乏,亦有瓦砾之象。  

  ○潭州谷山砚  
  色淡青,有纹如乱丝,理慢,扣之无声,得墨快,发墨有光。  

  ○成州栗玉砚  
  理坚,色如栗,不甚著墨,为器甚佳。  

  ○归州绿石砚  
  理有风涛之象,纹头紧慢不等,治难平,得墨快,渗墨无光彩,色绿可爱,如贲色,澹如水苍玉。  

  ○夔州黟石砚  
  色黑,理干,间有墨点,如墨玉光,发墨不乏。  

  ○庐州青石砚  
  大略与潭州谷山同。  

  ○苏州褐黄石砚  
  理粗,发墨不渗,类蘷石。土人刻成砚,以草一束烧过,为慢灰火煨之,色遂变紫,用之与不煨者一同,亦不燥,乃知天性非水火所移。  

  ○建溪黯澹石  
  理如牛角,扣之声坚清,磨久不得墨,纵得,色变如灰,作器甚佳。  

  ○陶砚  
  相州土人自制陶砚,在铜雀上,以熟绢二重淘泥澄之,取极细者,燔为砚。有色绿如春波者,或以黑白填为水纹,其理细滑,着墨不费笔,但微渗。  

  ○吕砚  
  泽州有吕道人陶砚,以别色泥于其首纯作吕字,内外透,后人效之,有缝不透也。其理坚重与凡石等,以历青火油之坚响渗入三分许,磨墨不乏,其理与方城石等。  

  ○淄州砚  
  淄石理滑易乏,在建石之次。  

  ○高丽砚  
  理密坚有声,发墨,色青间白,有金星,随横文密成列,用久乏。  

  ○青州蕴玉石红丝石青石  
  理密,声坚清,色青黑,白点如弹,不着墨,墨无光,好事者但置为一器可。红丝石作器罙佳,大抵色白而纹红者慢,发墨,亦渍墨,不可洗,必磨治之;纹理斑石赤者,不渍墨,发墨有光,而纹大不入看。慢者经暍则色损,冻则裂,干则不可磨墨,浸经日方可用,一用又可涤,非品之善。青石有粗文如罗,近歙,亦着墨不发。  

  ○虢州石  
  理细如泥,色紫可爱,发墨不渗,久之石渐损回硬,墨磨之则有泥香。  

  ○信州水晶砚  
  于他砚磨墨汁倾入用。  

  ○蔡州白砚  
  理滑,可为器,为朱砚,花蕊石亦作小朱砚。  

  ○性品  
  大抵四方砚发墨久不乏者,石必差软,扣之声低而有韵,岁久渐凹。不发墨者,石坚,扣之坚响,稍用则如镜走墨。余所品谓目击自收经用者,闻虽多,不录以传疑。古砚无不佳,岂不尝落非好事者手用之,则寻弃掷之矣。惟久在人间,贤庸并善,是以不乏传也。  

  ○样品  
  晋砚,见于晋顾恺之画者,有于天生叠石上刋人面者,有十蹄圆铜砚中如鏊者。余尝以紫石作之,有上圆下方,于圆纯上刋两窍置笔者,有如凤字两足者,独此甚多,所谓凤凰池也。盖以上并晋制,见于晋人图画。世俗呼为风字,盖不原两足之制,谓之凤足。至今端州石工,以两眼相对于足傍者,谓之凤足。凤之义,取五色英文,灿然成章也。今人有收得右军砚,其制与晋图画同,头狭四寸许,下阔六寸许,顶两纯皆绰慢,下不勒成痕,外如内之制,足狭长,色紫,类温岩,中凹成臼。又有收得智永砚,头微圆,又类箕象,中亦成臼矣。又有人收古铜砚,一龟衔一砚如莲叶,两足,龟腹圆,墨水不可出,以笔头就之则出。又参政苏文简家,收唐画《唐太宗长孙后纳谏图》,宫人于玛瑙盘中托一圆头凤池砚,似晋制,头纯直微凸,如书凤字,左右纯斜刋,下不勒痕摺,向顶亦然,不滞墨,其外随内势简易。其后至隋唐,工稍巧,头圆,身微瘦,下阔而足或圆为柱,已不逮古。至本朝,变成穹高腰瘦,刃阔如钺斧之状。仁庙已前,砚多作此制,后差少。资政殿学士蒲传正收真宗所用砚,与仁庙赐驸马都尉李公昭凤池砚,形制一同,至今尚方多此制。国初已来,公卿家往往有之。仁宗已前赐史院官砚,皆端溪石,纯薄,上狭下阔,峻直不出足,中坦夷,犹有凤池之像。或有四边刋花,中为鱼为龟者,凡此形制多端,下岩奇品也。嘉佑末,砚样已如大指粗,心甚凸,意求浑厚,而气象盖(益?)不古,纯斗故勒深,滞墨难涤,心凸,故点笔不圆,常如三角簇,盖古砚皆心凹,后稍正平,未有凸者。始自侍读学士唐彦猷,作红丝辟雍砚,心高凸,至作马蹄样,亦心凸,至磨墨溜向身出,观墨色则凸高增浮泛之势,援毫则非便也。其晋铜砚,虽如鏊,然顶殊平,以便援毫。今杭州龙华寺收梁传大夫瓷砚一枚甚大,磁褐色,心如鏊,环水如辟雍之制,下作浪花擢环近足处,而磨墨处无磁油,然殊著墨。古墨称螺,亦恐不若近世坚,不然殆不可磨也。又丹阳人多于古塳得铜砚,三足蹄,有盖,不镂花,中陷一片陶,今人往往作砚于其中,翻以为匣也。唐墓中间有得如莲叶,中凹两足,如凤池之制,甚薄,足或如枣也。今歙人最多作形制,而土人尤重端样,以平直斗样为贵,得美石无瑕,必先作此样,滞墨,甚可惜也。大抵石美无瑕,方可施工,璞而厚者,土人多识其藏疾,不复巧制,人或因其浑厚而美之。余尝恶歙样俗者,凡刋改十余砚,才半指许,便有病见,顿令人减爱。其端人不斵成,祗持璞卖者,亦多如是。陈文惠丞相家,收一蜀王衍时皇太子陶砚,连盖盖上有凤坐一台,余雕杂花草,湼之以金泥红漆,有字曰“凤凰台”,此制方直,上狭,笋在砚上,中甚平也。唐之制,见《文房四谱》;今之制,见《歙州砚图》,故不重出。此人力所为也。吾收一青翠叠石,坚响,三层,傍一嵌磨墨,上出一峰,高尺余,顶复平嵌岩如乱云四垂以覆砚,以水泽顶,则随叶垂珠滴砚心,上有铭识,事见唐庄南杰赋,乃历代所宝也。又收一正紫石,四叠,下有坐有足,巧于瘿盂,足上起一枝,细狭,枝上盘两叠,长七寸余,阔四寸余,如灵芝,首锐下阔,天然凤池之象,中微凹,点水磨墨,可书十幅纸,石理在方城之右。此非人力所成,信天下之瑰宝也。


[ 本帖最后由 涌泉 于 2007-9-29 13: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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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发表于 2007-9-29 13:44  只看该作者

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

 


唐末五代之亂,一切文化歸於荒廢,書道自然也衰落。宋朝的統一,一般的文化逐漸復興;書法方面,則保存了所謂晉唐的古法。儘管北宋前期專以王羲之書法風格為時尚,但並無出現過復古立場的書法家。有別於唐代之尊崇法度,表以尚意書風,北宋書法在書法史上別具意義。宋四家─蔡襄、蘇軾、黃庭堅、米芾,卓然有成,在書法史上各具舉足輕重的地位,對後世影響相當深遠。
宋四家中,傾畢生於書法藝術之追求者,儘有米芾,故其於書法上之成就不僅特出,更為廣博。米芾少學顏、柳、歐,後學褚,從其作品得之必學盡二王的各體;由此可知,米芾是無書不學,先從楷法著手,一步一步地追溯上古,融會貫通,自成「一家書」。古人在書法上一向是保守一個藩籬,惟獨米芾與蘇軾、黃庭堅諸人,能突破這一界限,成為夭矯跌宕的能手。所以他們的書風,直到南宋初期仍然盛行。米芾又是成就於蘇軾和黃庭堅之後,所以他更善於取古人之神而遺其貌,非僅在一點一畫上下功夫。米芾傳世書跡頗多,赫赫有名者如《論書帖》、《蜀素帖》、《苕溪詩卷》、《元日帖》、《吳江舟中詩》、《致竇先生尺牘》、《珊瑚帖》、《王略帖贊》等,皆是令千古愛好書法藝術者賞玩不已之佳作。
米芾更有理論專書《寶章待訪錄》與《書史》兩卷,為其個人鑑賞書法的實錄;另有《海岳名言》一卷,雖然是提綱挈領文詞簡要的著作,但多經驗之談,足以作為後人研習書法的南針。「書論」亦是米芾於書法藝術上的一大貢獻,提倡明白的品評語言,崇尚天真自然的書風,又提及尊晉卑唐的評書標準,態度明確,觀點清晰,此點在宋代乃至書法史上都是不可多得的。
米芾書法影響始於南渡之後。北宋有其子友仁、有知,及陳昱;宋室南渡後,高宗開始重視米書,內侄吳琚專學米書,幾可亂真。元代鮮于書、趙孟頫都收藏過米書,並給予高度的評價。明代董其昌學米而出之以淡,斂戢元章跳踉之習;清初王鐸學米而益之以猛,張皇元章馳驟之勢。
宋四家書法各有其特色,但就書法藝術言,米芾最多變,師承最廣,專研最深,收藏博多,在宋代書壇上佔有舉足輕重之地位,而現代學者研究米書者眾多,唯鮮有人將尺牘獨立論之,於感其頗具研究價值,故興起一探米芾尺牘之書寫背景與書法藝術之動機。

第二節         研究目的

 


本文以米芾尺牘之書法藝術研究為題,經由米芾所處的時代及生平作品、思想、學書歷程等探討,希望掌握米芾尺牘之書藝美學特色及筆法析論,從而完成以下目標:
一、系統化整理米芾之尺牘數種及尺牘內容研究。
二、給予米芾尺牘的書藝成就以客觀的評價。
三、專論米芾筆法及其尺牘上的應用。


第三節         研究方法

 


本論文的研究方法,可分為以下幾點
一、概述法
將米芾之生長背景與書學背景做一探討。
考米芾生平、仕宦、交遊、書藝、筆法、論書觀點。
二、蒐集法
宋代散體書信格式及用語,米芾之生平事蹟、學書歷程、書蹟著錄、書法理論的著作、其他著作、宋代至今學者對米芾書藝之評論,舉凡相關的論文、期刊、專書等均蒐集。
三、分析法
運用分析法,將蒐集之資料作歸類,將尺牘按時間作一排序,並作書寫背景簡介與書法藝術賞析。
四、歸納、觀察法
對米芾尺牘作一歸納,統整書寫時間及背景探究,並觀察其用墨、表現手法、章法、佈局,作為鑑賞之依據。
五、鑑賞法
以藝術美學的觀點,鑑賞分析米芾尺牘。
六、肯定法
以書學角度,肯定米芾的書學價值與歷史地位。

第四節         文獻探討

 


至今已有許多人研究過米芾,不論在其人、其書,甚至其畫上都有研究,以研究書法者居多,以下乃於作此研究參閱的部分:
一、高輝陽先生於民國六十二年發表的碩士論文《米芾其人及其書法》,主要探討米芾之生平與性格,尤其對米芾的生長背景考證得十分精細,可惜對「米芾其人」與「書法」兩部分,探究得不夠深遠。
高氏另有〈米芾宦遊考〉之專篇文章,對米芾從少到老的居處、行跡、所為作一探討,對日後考證尺牘的真偽及書寫年代是一大助益。
二、劉正成主編,於西元一九九二年出版的《中國書法全集 37 宋遼金 米芾一》與《中國書法全集 37 宋遼金 米芾二》二冊,為目前米芾作品考釋與書蹟觀摩的最佳參考書籍,但對米芾作品考證、書學理論及筆法著墨未深。
三、鄭峰明先生於民國八十九年著作的《米芾書學之研究》一書,對米芾之書學背景、生平、交遊、思想、書法作品作一介紹,但可惜的是此書涉略推廣而論述則流於浮泛。
四、曹寶麟《抱甕集》對米芾《篋中帖》、《太師行寄王太史彥舟》、《竹前槐後詩帖》、《樂兄帖》、《拜中岳命作》、《監斗帖》《露筋之碑》、《閏月帖》多所考證,對書寫背景及筆法研究之深,又根據文獻佐證,提出個人見解,不流於世俗之泛說,堪稱當前未盡研究之典範論述。
五、另有一些專篇文章對米芾的書風及用筆惟有深入的探索,但就尺牘的專研上,並未有專門提出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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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泉

 

395# 发表于 2007-9-29 13:46  只看该作者

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

第二章  米芾生平傳略

 


自古頌詩讀書之前,皆應對作者及書者有充分的瞭解,如此才能助於對作品的鑑賞,欣賞中國傳統之書藝亦是如此。米芾其人,在《宋史?文苑傳》中雖有載錄,但僅約三百字左右,大致可瞭解米芾其人其事,但畢竟失之疏略。所以欲進一步瞭解米芾,只好借助其他史書或文集。此章節之概述,即以《宋史?文苑傳》為綱,輔以其他典籍,鉤勒米芾之生平概況,以助於對米書之瞭解。

第一節  里籍與先人

 


一、里籍
米芾,初名黻,元祐六年,四十一歲後改作芾,字元章,宋開國勳臣米信五世孫。世居太原,後徙襄陽,故自號襄陽漫士、鹿門居士。以嘗知淮陽軍,故自稱淮陽史。曾監中岳祠,自稱中岳外史。晚年定居京口,築海岳庵以居,因號海岳外史。其餘別號尚多。仕至禮部員外郎,唐、宋禮部員外郎中掌省中文翰,稱南宮舍人,故人稱米南宮。
其里籍據《宋史?文苑傳》云:「米芾,字元章,吳人也。」[1]《宣和書譜》云:「文臣米芾,字元章,初居太原,后為襄陽人。」[2]依《宣和書譜》所載,米芾曾居住過太原、襄陽,但宋史何以稱作吳人?依宋《京口耆舊傳》云:「其父嘗家襄陽,未幾遷丹徒,故國史書稱曰吳人。」[3]又明方信儒云:「寶晉米公世居太原,后徙襄陽,自公始定居潤州。」[4]由上述記載,可知米芾祖先世居太原,迨其父時遷居襄陽,中年仕宦後,經過潤州,喜其山川風土,始定居潤州。潤州即今江蘇鎮江。按曹寶麟《米芾年表》,米芾定居潤州在四十五歲,故宋史稱其為吳人,乃指中年以後之事。

二、先人
《宋史?文苑傳》但云:「米芾,字元章,吳人也,以母侍宣仁后藩邸舊恩,補含光尉。」[5]以此之米芾以其母曾侍宣仁后之舊恩,得以進入仕途。宋《京口耆舊傳》云:「其先以武干顯,母閻氏與宣仁后有藩邸之舊,以恩入侍。」[6]由此之米芾先人是以武事獲求俸祿。五世祖米信是宋初功臣,高曾祖輩多是武臣,其父米佐始為書儒,其母閻氏乃英宗皇后乳娘,被賜為丹陽太君,因此承受母蔭,得補含光尉,延入仕途。

第二節  米芾之生平事蹟

 


一、生卒年
米芾壽考,有謂四十九者[7],亦有謂四十八者[8]。蔡肇米元章墓誌銘則謂:「享年五十有七」[9]。而當今日本「宋史提要編纂協力委員會」出版之宋人傳記索引謂享年六十[10]。眾說紛紜,不勝列舉。

二、仕宦
米芾入仕雖早,也曾經有過抱負,但大抵均為地方縣官,職微權輕。其在中央任職,僅為受知於宋徽宗,曾召入為書畫學博士,擢為禮部員外郎,但旋即以言者罷去,下放知淮陽軍。可惜這段佳緣維持不到二年,後雖遷禮部員外郎,未入拜,而彈章言其「出身冗濁,冒玷茲選,無以訓示四方。」[11]遂下旨罷去,出知淮陽軍。
米芾希望利用手中微薄的權力為社會出力,落得的卻是「白簡逐出」、「仕數困躓」的結局。他只得玩忽公事,最後沉浸到書畫之中作他的「逍遙遊」。無可奈何,分明是一種不甘失落和自我完善的精神勝利的心態。並且,他不得不以自嘲嘲人,韜晦放浪的反常言行周旋於官場和社會,並將這種心理狀態傾瀉於自己的書畫藝術,以期求得心理的平衡。
按曹寶麟的整理,米芾宦歷如下:一、秘書省校書郎;二、含光縣尉;三、臨桂縣尉;四、長沙從事;五、杭州觀察推官;六、淮南幕府;七、潤州州學教授;八、雍丘縣令;九、監中岳廟;十、漣水軍使;十一、發運司管勾文字;十二、蔡河撥發;十三、太常博士;十四、監洞霄宮;十五、無為軍使;十六、書畫博士[12]。若到書畫博士時為十五任,那麼可能他不把監洞霄宮計算在內,因為他任無為軍自稱為「復官」。有書記載米芾未入拜而彈章已上,因被白簡逐出。然而元?周密《雲煙過眼錄?天台謝奕修養浩齋所藏》(卷下)中分明記載了「尚書禮部員外郎米芾審定」的《辨印帖》,可證此說乃屬耳食。所以在其宦跡中理應再加上:十七、禮部員外郎;十八、淮陽軍使。

三、人品與習性
(一)交世故
米芾「交世故」的利器最有效的就是他的絕技─書畫。只須是權要,他一概可用書畫作敲門磚而登堂入室,踞為上席。在諸宰相中,除了蔡確、司馬光、呂公著等少數人外,歷朝相府無不有他的履跡身影。而他與蘇軾、黃庭堅、秦觀、蔡肇等人的交遊,大多是以書畫作為媒介而見諸記載的。
另有「交世故」知招數─畸行詭跡和奇談怪論。不得不承認這有一半是出自其顛的天性。董友知對米芾此一顛狂個性有十分的見解:

「其實,他根本不顛。這裡,開展來說,張顛、素狂、楊瘋子,也並非真的『顛、狂、瘋』;就是阮籍與李白醉酒,醉意也不全在于酒。這些著名的大書家,封建社會的顯赫人物,一者,心目深處憧憬著非常強烈的名祿誘惑力,可又不情願周旋于腐敗官僚圈子裡的背俗環境;他們胸中的正義抱負實現不了,卻又控制不住內心世界的情懣發洩,時時還在斥責譏諷權貴。二者,在帝王統治下,本人身分已大白天下,面臨險惡形勢,出于萬般無奈,才以酒消愁,藉故顛狂,無非是權作保護自己,與世抗爭的一種手段。鑑此,若不能認知米芾的機敏智慧是不公平的,但如不能明察其佯狂作顛也是不實際的。他的獨特性格就在于既能壓抑自己的天才和睿智,又能曲從別人嘲弄與自我摧殘,以便在新舊檔的激烈傾軋中應付優游,這恰恰是他真正聰明的自然流露和意念體現。」[13]

再說,他戴高帽,著深衣,全然「不用世法」,雖被譏為「活卦影」而不顧,他是唯恐別人不注意他的。生為宋朝人的米芾,確愛著唐服,眾人皆奇之,使他給人格格不入,不易相處的感覺,遂於現實的官場文化中,處處受排擠,蔡肇云:

「風神瀟散,是其一流人也,舉止頡頏,不能與世俯仰,故仕數困躓。冠服用唐人規制,所至人聚觀之。」[14]

(二)潔癖
米芾洗手不用巾拭,相拍至乾之類的事,為宋人所津津樂道。自己的私人用具只要被他人拿過,嫌贓會一連喜好多次,而將鞋子洗破。
長期的心理扭曲有可能使始米芾沾染種種行為上的怪癖。然而,全面的考察米芾,以現代心理學和行為科學的理論來剖析米芾的「潔癖」,結論或許並非那樣簡單。作為社會存在的米芾,滿目滿心的累累傷痕和層層污垢一直纏繞著這個極端清高自負的人物,這是他苦痛終生的事。他必須也必然會作出心理上的防備以求解脫。

(三)喜好佛學
從米芾留下來的書跡可見一般,如《天衣懷禪師碑》、《法華台詩》、《方圓庵記》、《跋頭陀寺碑》、《明道觀壁記》等。
翁方綱更從《米海岳年譜》中記載一段米芾過世前近乎羽化的過程:

「《志林》云:『米元章晚年學禪有得,知淮陽軍未卒,先一月,作親朋別書,焚其所好書畫奇物,造香柟木棺,飲食坐臥書判其中。前七日,不茹葷,更衣沐浴,焚香清坐而已。及期,遍請郡寮,舉拂示眾曰:『眾香國中來,眾香國中去。』擲拂合掌而逝。』」[15]

四、交友
米芾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鼓勵提攜,人生路上不感孤獨,且經由同一事物的熱衷,可互通有無,彼此砥礪。他一生中有不少書畫之友,自然為他提供許多創作技巧及鑑賞之法。以下僅列出幾位:
(一)蘇軾
米蘇認識於元豐五年。元豐三年,東坡因作詩譏評時政,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謫居黃州。米芾亦於此時離開長沙之職,漫游四海,元豐五年旅居至杭州近郊,與黃州不遠,故前往拜謁東坡,易蘇民云:「軾四十七歲,在黃州。……是月(三月),米芾初因馬夢得來謁,館於雪堂,遂與訂交。」[16]此雖為二人初次見面,但基於彼此書畫上的同好,頗好相見恨晚之情,東坡不僅將珍藏之吳道子《釋迦佛圖》予共賞,並親繪一幅《枯木竹石圖》贈之。
在書法上,東坡亦以自己多年的學書經驗,提供米芾學書應擺脫唐法,以晉人為尚方是。米芾採其意見,棄唐入晉,體會晉書之高雅氣韻,進而鑽研之,以成其日後為研究晉書的專家,易對其日後發展有深遠的影響。
米蘇二人相差十五歲之多,但基於二人對文學與藝術的共同喜好,竟能成為相知相惜的忘年之交。尤其東坡貴為跛宋文壇領袖,米芾與東坡交往,當然亦可認識許多文友,加上東坡多次對米芾的獎掖,不僅對其學養、書畫有深遠影響,更奠定米芾於北宋藝壇的地位。

(二)王安石
米芾與王安石的交遊可見於《寶晉英光集》:

「蓋僕元豐六年,赴希道(即劉庠)金陵從事之辟,會公謫居,始識公于鍾山。」[17]

此為二人相識之始。二人共同興趣為書法,王安石少時嘗學唐人楊凝式書,但無人得識,至米芾觀其字,以其多年之學書經驗,即知出於楊凝式,令王安石大為嘆服,也因此成為書學好友。王安石長米芾三十歲,且於政治地位又是如此懸殊,因此二人交往並不頻繁,多僅於王安石愛才惜才之心而頗關愛而已。

(三)蔡肇
王安石謫居鍾山之時,蔡肇從學於安石,藉由此故,米芾得與蔡肇相交,米芾之墓誌銘即由蔡肇執筆,可之二人相交之深。蔡肇云:

「余元豐初謁荊國王文公於金陵,公(指米芾)以詩文贄見,文公於人材少所許可,摘取佳句,書之便面,由是始識公,故為之銘。」[18]

米芾與蔡肇二人相識於元豐六年,或於二人之年齡與社會地位皆相仿,且皆能文善詩好山水畫,自然成為好友。高輝陽云:「蔡肇,……能文善詩,工畫山水,米芾定居潤州後,與其交往更密,遊山登樓,相與唱和。」[19]中年後,米芾定居潤州,二人交往更頻繁,為米芾晚年摯友。

(四)薛紹彭、劉涇
此二人與米芾是同輩,他們的共同興趣是收藏古書畫。米芾曾有一首詩描述其況,詩云:

「唐滿書奩晉不收,卻緣自不信雙眸,發狂為報豢龍子,不怕人稱米薛劉。」[20]

「鐵三角」的關係,自非一般雍夫俗子可比。所以向劉涇收得佳畫,米芾即寄以詩云:「劉郎收畫早甚卑,折枝花草首徐熙,十年之後始聞道,取吾韓戴為神寄,邇來白首進道奧,學者信有髓與皮。」[21]劉涇之收藏書畫,由「皮」而「髓」,米芾即稱讚其「進道奧」矣,足見良師益友之可貴。
米芾與薛紹彭的關係,最重要的不是稱兄道弟,或往來酬酢的飯局,而是談藝論道深深吸引了對方。米芾《自漣漪寄薛郎中紹彭》詩云:「老來書興獨未忘,頗得薛老共徜徉。」[22]米薛能在彼此切磋琢磨中,獲致書法上相同的成就,洵為千古美談。


[1]《宋史》卷四百四十四〈文苑傳〉。

[2]《宣和書譜》二八二頁。

[3]《墨跡大觀-米芾》一四一頁。

[4]同註三一四二頁。

[5]同註一。

[6]同註三。

[7]如東都事略之大觀二年卒,年四十九。宋史米芾傳云年四十九,不著卒年。

[8]歷來誤以為米芾享年四十八者甚多。故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清河書畫舫」條,對此頗為懷疑,謂「而真跡流傳在四十八歲以後者,不一而是,深滋疑竇。」

[9]見清道光年間楊棨所修之京口山水志,卷六,葉三十七。又蔡肇所撰米芾之墓誌銘,明張丑清河書畫舫亦有蒐集,名故禮部員外郎米海岳先生墓誌銘。(京口山水志所收該文,名米元章墓誌銘)

[10]該書謂米芾生於皇祐三年(西元一Ο五一年),卒於大觀四年(西元一一一Ο年)。則享年六十。

[11]《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0

[12]曹寶麟〈米芾評傳〉,見《中國書法全集37》,頁4

[13]董友知《行書技法概論》,頁127

[14]蔡肇〈米海岳先生墓誌銘〉,見張丑《清河書畫舫》頁817-358,收於《四庫全書》子部123藝術類。

[15]翁方綱《米海岳年譜》頁13,見《粵雅堂叢書》。

[16]〈宋神宗元豐五年〉條,見易蘇民《三蘇年譜彙證》,頁70

[17]〈蕭閑堂詩并序〉,見米芾《寶晉英光集?卷二》,頁11

[18]蔡肇《米海岳先生墓誌銘》,見《四庫全書》中張丑《清河書畫舫?卷九下》,頁317-358

[19]高輝陽《米芾其人及其書法》,頁105

[20]米芾《寶晉英光集》卷四,頁71

[21]同註20,頁31

[22]同註20,頁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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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

第三章           宋代散體書信概述


欲研究米芾尺牘,便應把宋代及同時代的書信格式及用與作一番瞭解,於是列出以下之項目。
宋代古文,以柳開為最早,尹洙、穆修繼之,至歐陽脩始大盛焉。范文正公〈尹師魯集序〉曰:「五代文體薄弱,皇朝柳仲塗起而麾之,洎楊大年專事藻飾,謂古道不適於用,廢而弗學者久之,師魯與穆修長力為古文,歐陽永淑從而振之,由是天下之文,一變而古。」言宋初古文之渲變甚明。初始,「西崑派」尚聲偶之勢正盛,古文絀焉。至蘇子美兄弟與穆修、尹洙出,復倡古文,書信皆以古文出之,及歐陽脩出,卓然唯一代古文宗匠。三蘇、曾鞏之倫皆出其門,王安石異圍毆公推挽,而與歐公並也。其先後為古文書,又有范仲淹、宋祈、劉敞、司馬光等,古文遂盛,書信亦多以古文為之。
南宋古文,皆承北宋之風。至於程朱一派性理散文,亦為散體。蓋道學至宋始盛,其影響於文學亦甚大。自堂以來,言古文者,雖漸去華就樸,為文必衷經術,然僅有時因文見道而已。及道學派出,然後拯力以求道學之所在,而不屑於文,以為徒雕琢其辭,亦末乎云爾。
論宋代書體,以書啟為主,牋已公文化矣。啟皆以四六行之,書則有駢有散,而以散體為多,理學論函尤重內容而略修辭也。且自宋代,始重書函,《宋始藝文志》頗多刀筆、書尺類尺牘書籍之存錄,而《聖宋明賢五百家播芳大全》之重實用性,較其他總集尤為顯明。又有研究四六之書籍,亦多批評四六之作,又有《書敘指南》、《翰苑新書》,可知宋代對於書信之重視,已超越前此者也。

宋代最常見的書信格式多於首曰「某啟」,末則署發收信名銜,即「某致書於某」也。

第一節    書之格式


一、具收發信人者
(一)首發信人,末發收信人皆具,「某啟…某再拜某某」之格式,宋代最為普遍,以其用語不同舉下例以明之。
1.「脩啟…不宣。脩再拜  端明侍讀留臺執事。三月初二日。」[1]
2.啟…謹奉手啟陳謝不宣。頓首  知府舍人閣下。」[2]
3.「襄啟…不具。襄上  公謹左右。」[3]
4.「絳頓首…匆匆不宣。絳再拜  從事同年兄。十七日。」[4]
5.「芾皇恐…不具。芾頓首  司諫臺前。」[5]

(二)首書收信人,末署收發信人者:此格式較罕見。
1.「雲夫七弟…十月十一日。兄庭堅報  雲夫七弟。」[6]
(三)首書發信人,末署發信人:「某再拜某某…某白。」此格式元代較為普遍,宋前已見,明清亦皆有之。
1.「某再拜聖俞二哥…不宣,某白。」[7]
2.「某惶悚頓首上黨三哥良執…某頓首。」[8]

(四)首末皆具收發信人者,宋元偶有之,明清未見。
1.「軾奉寄若虛總管賢弟…不宣。軾書奉若虛總管賢弟。」[9]
2.「汾陽郭忠恕致書答英公大師…不宣。遷客郭忠恕達英公大師座前十二月二十五日。」[10]

(五)首書發信人而未略者:「某致書某某…。」宋元明清不乏其例,清代尤多。
1.「脩頓首白秀才足下…幸察。」[11]
2.「鞏頓首載拜舍人先生…不宣。」[12]
3.「軾頓首文潛縣丞張君足下…。」[13]

(六)首略而末具發收信人者:「…某致書某某。」宋元不多,明清兩代則應用甚為普遍。
1.「…彥博啟  安撫資政。」[14]
(七)首書收信人,末署發信人者,唐已有,宋元明不多見,清代甚為普及。
1.「元珍學士…脩拜曰,八月二十四日。」[15]

二、謹署發信人者
(一)書之首末皆署發信人者,宋代之例較多,元明清較少。
1.「脩白…脩再拜。」[16]
2.「清臣啟…清臣頓首。」[17]
3.「琦再拜啟…琦再拜啟。」[18]
4.「彥博啟…彥博啟。」[19]
5.「芾再啟…芾再拜。」[20]

(二)僅首署發信人而末略者,宋代較多,元明清較罕見。
1.「希白…。」[21]
2.「脩白…。」[22]
3.「某啟…。」[23]
4.「軾啟…。」[24]
(三)首略而末具發信人者,宋元均有其例,明清則甚為普遍。
1.「…某啟上。」「…某又上。」「…某上啟。」[25]
2.「頓首…某再拜。」[26]
3.「…鞏再拜。」[27]

三、僅書收信人者,多書於首。此格式宋元明罕見,清稍多。
1.「運判閣下…。」[28]

四、其他格式
(一)家書之格式與一般朋友書信格式大同小異,惟多省略客套語。資舉家書與平輩及家訓與晚輩之例。
1.      「某拜上三哥監簿…」[29]
2.      「子由弟…。」[30]
3.      「三郎四郎…不具  叔押報。」[31]
4.      「…不具,吾書達通理十二郎。」[32]

第二節    上書、啟、牋、狀等格式


宋代後之上書,幾與一般書信無別,有「與丞相書」而不稱「上書」者,可知「上書」與「書」之界限已漸泯滅矣!茲就所見者略述之。

一、上書:以其為上行書信,故行文至為嚴謹。
(一)首明發收信者,末署名或有或無。
1.「後二月五日開再拜謹奉書於執事…開再拜。」[33]
2.「某月日某謹再拜獻書知府待制閣下…。」[34]
3.「月日具官某獻書太師潞公執事…。」[35]

(二)首書發信人者,末署名或有或無。
1.「某啟…不任懇切憂惶之至,不宣,某再拜。」[36]
2.「某啟…伏惟疏密尚書台候起居萬福。」[37]
3.「某啟…伏惟以道以壽,下情不任惓惓之至。」[38]

(三)末署發信人者,為例不多。
1.「…不任惶恐戰慄之極。仲淹惶恐再拜。」[39]
2.「…不宣,軾再拜。」[40]

(四)首書收信人,信末署名或有或無。
1.「正言執事…不宣。」[41]
2.「內翰執事…。」[42]
3.「參政侍郎閣下…。」[43]

二、啟:宋元明清皆有啟,宋代甚多,後漸少,可知啟至現代已沒落矣。
(一)首曰某啟者:宋代一般書信,亦多首曰「某啟」,宜辨之。
1.「某啟…。」[44]
2.「右某啟:伏念某…。」[45]
3.「右軾啟…。」[46]

(二)首曰「再拜」。
1.「再拜,伏蒙入贊機政…不任祝頌之至。」[47]
2.「脩再拜天賜友兄足下…。」[48]

(三)以「茲者」、「此者」、「嚮者」始言。
1.「茲者,伏承寶文內翰…。」[49]
2.「嚮者某官奏南司之課…。」[50]

(四)以「伏案」「伏以」「伏念」「伏自」「伏蒙」「伏承」始言者,以「伏審」「伏以」為多。
1.伏審
1)「伏審判府司徒侍中寵詞上宰…。」[51]
2)「伏審光奉帝詔,入持國樞…。」[52]
2.伏以
1)「伏以朋友道缺…。」[53]
2)「伏以副疆阻闊…。」[54]
3.伏念
1)「伏念安石孤窮之人…。」[55]
2)「伏念傾蓋如故…。」[56]
4.伏蒙
1)「伏蒙過采浮議…臨啟怔忪,果於得請。」[57]

(五)以「竊審」「竊以」「竊承」始言者。
1.      竊審
1)「竊審抗言辭寵…。」[58]
2)「竊審擢自南宮…。」[59]
2.      竊以
1)「竊以天下之事…。」[60]
3.      竊承
1)「竊承顯奉制恩…。」[61]

(六)以「恭審」始言者。
1.「恭審肅被寵靈…。」[62]

(七)以「承聞」「茲審」「某聞」「某」等始言者。
1.「承聞大號,登用正人…。」[63]
2.「近審新命…祝頌之素,寫述難周。」[64]
3.「襄聞古者師氏教女以…。」[65]

三、狀、牋、簡、札、剳子。
(一)狀:狀於宋代後作為公文者甚多,行文多以四六。
(二)牋:宋明之牋多作公文。
(三)簡:多稱「書」之較簡短者,故又稱「書簡」,或與書別立,或合置。
(四)札:如今之便條,省略稱謂、客套語。
(五)剳子:多為奏議性質。


[1]《墨跡大觀》,頁71

[2]同前註,頁77

[3]同註1,頁78

[4]同註1,頁84

[5]同註1,頁132

[6]同註1,頁105

[7]〈歐陽脩與梅聖俞書〉

[8]〈答連職方〉。

[9]同註1,頁94

[10]〈郭忠恕致夢英和尚書〉。

[11]〈歐陽脩與荊南樂秀才書〉。

[12]〈曾鞏寄歐陽舍人書〉。

[13]〈蘇軾答張文潛書〉。

[14]同前註,頁65

[15]同前註,頁75

[16]〈歐陽脩答李詡第一書〉。

[17]同註1,頁60

[18]同前註,頁63

[19]同前註,頁67

[20]同前註,頁134

[21]〈林希謝人求哀辭書〉,見《宋文鑑》,卷一一九。

[22]〈歐陽脩答李詡第二書〉及〈與曾鞏論氏族書〉。

[23]〈答司馬諫議書〉。

[24]〈蘇軾答秦太虛書〉。

[25]《蘇軾書簡》與《蘇東坡集續集》。

[26]〈黃庭堅答李幾仲書〉。

[27]同註1,頁108

[28]〈王安石與馬運判書〉。

[29]〈范仲淹家書與中舍〉。

[30]〈蘇軾與子由弟書〉。

[31]〈范仲淹與中舍二子三監簿、四太視〉。

[32]〈歐陽修與十二姪書〉。

[33]〈柳開上竇僖察判書〉。

[34]〈蘇舜欽上孔待制書〉。

[35]〈劉跂上潞公書〉。

[36]〈范仲淹上呂向公書〉。

[37]〈上疏密尚書書〉。

[38]〈王安石上郎侍郎書〉。

[39]〈范仲淹上呂向公書〉。

[40]〈蘇軾上王兵部書〉與〈蘇軾上王刑部書〉。

[41]〈王安石上田正言書〉。

[42]〈蘇洵上歐陽內和第一書〉。

[43]〈沈括上歐陽參政書〉。

[44]〈范仲淹上張侍郎啟〉。

[45]〈韓琦代司封兄上昭文相公啟〉。

[46]〈蘇軾登州謝兩府啟〉與〈謝中書舍人啟〉。

[47]〈宋尹洙賀樞密附使富諫議啟〉。

[48]〈歐陽修答李秀才啟〉。

[49]〈歐陽脩回寶文呂內翰啟〉。

[50]〈宋蘇頌回登州知郡司封啟〉。

[51]見〈王安石賀韓魏公啟〉。

[52]見〈蘇洵賀歐陽樞密啟〉。

[53]見〈司馬光謝龐參政啟〉。

[54]見〈王安石謝高麗國王啟〉。

[55]見〈王安石謝王司封啟〉。

[56]見〈蘇軾謝監司啟〉。

[57]見〈王安石上郭侍郎啟〉。

[58]見〈王安石賀致政趙少保啟〉。

[59]見〈曾肇回馮如海學士啟〉。

[60]見〈蘇軾謝南省主文與歐陽內翰啟〉。

[61]見〈歐陽脩回文侍中啟〉。

[62]見〈王安石代宋宣獻公賀昭文相公啟〉。

[63]見〈王安石賀曾參政啟〉。

[64]見〈蘇軾謝交代趙祠部啟〉。

[65]見〈宋陳襄謝倪評事禮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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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

第四章  米芾尺牘

 


前一章以概述宋代尺牘之文學部分為主,此章節結合藝術與歷史性,初步探討米芾尺牘。第一節鮮論米芾之書學思想,後一節乃通篇概纜米芾所有尺牘。

第一節         米芾之書學思想

 

 

一、淵源
(一)自古說法
米芾之書,宋史稱其「得王獻之筆意」,宣和書譜謂「書學羲之,篆宗史籀,隸法師宜官」,司陵翰墨志謂其「收六朝翰墨,副在筆端」,洞天清祿集謂其「本學顏」,韻語陽秋謂「始學羅遜、濮王書,其變體出於王子敬」,周必大謂「初學羅讓書」,曾覿謂其「早年涉學既多,晚乃則法鍾、王」,范成大謂「米書初自沈傳師來,後入大令之室」,呂企中謂「始學顏書,已而厭其俗,聞有李邕法,又惡之,遂學沈傳師」,李簡士謂其「遠紹王右軍」,都穆稱其「入晉人之室」,陸完謂其小楷,「用筆妙處,極得右軍樂毅論法」,蒼韻軒碑跋謂其「自晉、唐諸名家出」,文彭云:「或言其書自沈傳師來,晚學李北海」,王世貞謂其「源自王大令、褚河南」,王鐸謂其「書本羲、獻」,「得蘭亭、聖教天趣」,書則謂其書「大段出於河南,而復善摹各體」。[1]
(二)自述書學
胄所刻的《閱古堂帖》(後改為《群玉堂帖》)第八卷有一篇米芾的自述書書學,舉出他學書由顏真卿而柳公權,而歐陽詢,而褚遂良、而段文昌、後是法帖,晚乃學歷書的《劉寬碑》、篆書的《咀楚文》、《石鼓文》和《鍾鼎文》,而書壁則學沈傳師,但沈長於大字,拙於小字,米芾遂不取其小字。

二、「集古字」到「開創書風」
有人曾笑米芾的字是「集古字」,但後人皆謂米芾能學古而出新意。他對前人的評論很苛刻,崇拜羲、獻,卻又大言:「一洗二王惡札,照耀皇宗萬古。」其實真知者皆明瞭米芾的學習既非好高騖遠、見異思遷,也不拘守一家,泥古不化。他善於博採眾藝,形成自己的面貌。所以當他自己說到老才自成一家,別人見了「不知何以為祖」。他論古代書家都是各各不同的,貶斥那種專事模仿的書法為最不足道的「奴書」。這說明了米芾學古人書善於取其神而遺其貌,不是在一點一劃上下功夫。

三、得筆
所謂「得筆」除指用筆之外,還包括了分布與結體。米芾主張字的分布與結體,要在統一中求變化,在變化中達到統一,把裹與藏、肥與瘦、疏與密、繁與簡等對立的因素融為一體,達到「穩不俗,陰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就是「骨筋、皮肉、脂澤、風神皆全,猶如一佳士也。」米芾重視整體氣韻,兼顧細部的完美,因而書寫時能夠左右顧盼,前後呼應;行與行之間以及每一行之中各有正、側、掩、仰,其間正、側、掩、仰的程度右各有不同,書寫前意在筆先,胸有成竹,書寫過程中隨遇而變,獨出機巧。米芾書法中時常有側傾的體勢,欲左先右,欲揚先抑,都是為了增加跌宕磊落的風姿、駿快跳躍的神氣,出於天真自然絕不矯柔造作。後來學米的人,有的只從某一點上去學,形成「偏」或「步入狂狠」,失去了米芾的風韻。這種情形,在很大程度上由於書學米芾一家,未能博綜眾藝,所以降低了書法的藝術性。

四、刷字
米芾曾自稱「刷字」,並借以區別於別人的「勒字」、「排字」、「描字」、「畫字」。從不受約束、秉筆直書來說,稱「刷」未嘗不可,從處處講求得筆、力盡精微來說,非一個「刷」字所能概括。
《海岳名言》云:
海岳以書學博士召對,上問本朝以書名世者凡數人,海岳各以其人對曰:「蔡京不得筆,蔡卞得筆而乏逸韻,蔡相勒字,沈遼排字,黃庭堅描字,蘇軾畫字。」上復問,卿書如何?對曰:臣書刷字。[2]
《續書譜》論用筆有「懸針」與「垂露」之說,並以「無垂不縮,無往不收」作為「懸針」、「垂露」說的解釋,凡此,都是要求作書時運用中鋒、藏鋒以增加內在的骨力,成為後來書家講求筆法的一個準則。

五、運筆
米芾的運筆變化多,是歷來評論者公認的。他自己曾得意的說:「善書者只有一筆,我獨有四面。」他用「三」字「三劃異」表明他不滿足於用筆的平板和缺乏變化,力求在統一中求「異」。按照這種說法,哪怕一個簡單的「三」字,三畫的長短、間距、起筆落筆和呼應、映帶應有不同,這才能產生錯綜變化的美。當然,在一作品中,任一字並非孤立的,除講求單字的「異」,更須顧及上下左右的許多字相契合而產生變化,絕不能刻版的規定,不然又違反了「『三』字三劃異」的原則要求了。
運筆縱橫揮灑,滿紙瀰漫著精力、猛厲的力量和逼人的才華,又處處流露出敏捷的智慧,似乎毫無顧忌,確時時透露著深思熟慮的痕跡。

六、個性化的書風
米芾長期沉浸於大量的古代書法名跡之中,並作過極為深入的研究。他畢生明確的尋求著「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3]的理想境界,這與「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的傳統藝術思想完全一致。按理來講,他應當或者可能像他的先輩,或向同時代的某些書法家那樣,開創出一派平和簡靜的書風。然卻非如此,甚至與被稱為「顛狂」的懷素、楊凝式的書風也有著明顯的不同之處。在我國書法藝術始上帝依次掀起了志氣浩蕩,既「激」且「厲」的波瀾。
米芾書法如其氣質,充滿情感但卻理智。後人評其書法如「快劍陣」[4]、「弩射千里」[5]、「風檣陣馬、沉著痛快」、「天馬脫銜」,確實是從運筆技巧和對書法直觀的角度道出了米芾書藝的特點,即能在大膽放縱的筆勢之中注意到筆豪的收放統攝;結字不拘成法,旺盛的筆勢穿梭其間,有如疾風中的船帆,硝煙堅的戰馬,勢不可遏而穩健有力。然結合米幅的內心世界及其所有的書法作品來作一番分析,其間還有更深的美學意義。
米芾的書法結體,統一在這樣的情緒世界裡,正相生,給人一種絕處逢生的感受,但仔細觀察,左傾右倒,沒有一個平穩安詳的結構,這在米芾之前任何一家的書作裡都很難找到類似的風貌。他把「故作異」轉入「自然異」,在布白上,他每以大塊空白與緊湊的點化作強烈的對比,從而增強視覺效果。在傾倒的結體中,往往突出一、二主筆,作為異常挺拔的支柱,以求得結體的平衡。其不衫不履、隨意布勢、字字追隨的章法,統攝於一種信念之中。
聯繫米芾畢生追求的那種成為宣言式的藝術境界,充其量式某種矯枉過正的表現。強烈的個性受到長期的壓抑,理智的神經清醒的意識到無法壓抑也無法抗爭,但它們最終依然在清醒的理智的支配下用另一種情緒噴發出來了;率意放縱的筆法,奇詭顛逸的結體,放浪形骸的布勢,不正是米芾書法藝術所淋漓盡致的寓示的情情緒世界和清澈的理智世界嗎?下筆如飛,縱橫揮灑,理智的神經又牽動著自我警覺的鞭勒,「沉著」的筆勢與顛意的藝術世界與「痛快」的本來性情又天衣無縫的揉合在字裡行間,絲絲入扣的提按頓挫隨著清晰的自控意識在米芾筆下,這難道不是米芾精警縝密的內心世界與深藏的清醒理智嗎?

七、作品類型
由於各個時期感受的差異、不同的對象和不同的心境及功力、學力、藝術樣式的不同,米芾的書藝除了有其基本的風格外,也存在一些個別差異。後人沈培芳將其傳世書作分為四種類型[6]
(一)小字與跋尾書
此乃米芾自恃甚高之作,如《王略帖》贊、褚模《蘭亭序》跋、《向太后挽詞》等。這類書作筆致精到,字字珠黍,結體相對平正,可能因靜居面對珍藏先賢珍跡時,既與紛陳的亂世暫時隔絕,又可暫時平息往日那種自我憂慮的矛盾心態,得以從容構思落筆以求先賢的藝術成就相匹配的緣故。想必勢在那種「沐手命筆」的創作狀態中寫成的。
(二)大字作品
如《虹縣詩》、《多景樓詩》等。氣勢恢弘,筆力扛鼎,莫色豐富,沉著痛快,是米芾「刷」字的典型風格。這些作品,落筆著紙重,速度快,取澀勢,借助筆與紙面較大的摩擦力,表現出特有的蓬勃生氣和膽魂。
(三)臨古作品
凝神靜氣,講求神韻,力求形神兼蓄,如傳世王獻之《東山帖》、《中秋帖》、陸柬之《五言蘭亭詩》等。儘管神態皆肖,但勾波發之間,往往顯出米芾特有的英俊剽悍之氣和跳當的習氣。這些作品,鑑賞家均曾暗示是米芾偽作,想來是為愛古之心所驅使,不願點破而已。
(四)書札
筆致最為率意放縱,結體傾側奇險,轉換多機巧鋒芒。在米芾大量的書作裡,字體大小其正懸殊最大並偶有塗改的作品,為此一類,可視作米芾風格的典型代表。

八、論書觀點[7]
(一)把筆輕
將把筆視如無物,只要「心手虛」,就不受筆的拘束,便能揮寫字如,達到「振迅」與「天真」的目的;寫到熟練時,再求變化,自然會生出意想不到的巧妙。
(二)得筆
字的骨、筋、皮、肉的線條遒勁、美觀,脂澤和風神的結構要求統一。
(三)三不同筆法
「三」字應有長短不一的距離,寫來自然生動。每字書寫前應思考,後下筆。
(四)「使毫」和「行墨」之相輔相成
「使毫」和「行墨」要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有如菜絲似的柔和,使人看字而生快感。
(五)「圓」與「褊」
「圓」是渾厚,「褊」是澀弱,不論用的是中鋒或偏鋒,只要運筆得法,便不至於褊。米書中多運用澀筆,因為他敢用澀,所以能夠「沉著」揮毫;寫至精熟時,便生「痛快」,這是學米書最難的一關。

第二節  米芾尺牘之探究

 

                                                            
一、《盛製帖》
(一)    釋文:
盛製珍藏,榮感。日夕為相識拉出,遂未得前見。寒光之作,固所願也。一兩日面納次。黻頓首。天啟親。
(二)    簡介:
1. 此為致蔡肇書札。
2. 蔡天啟(蔡肇),潤州丹揚人,嘗先後從王安石、蘇軾學。
3. 此帖為元豐五年赴金陵幕,會主者謫去,因見王安石之時。此時天啟正從荊公讀書於鍾山也。此處主者乃指劉庠。故知此帖乃米黻書於金陵,而時正為元豐五年。

元豐六年(西元一○八三年),米芾因劉庠之薦引,而往金陵擬謀「從事」之職。[8],遂告落空。此時正值王安石謫居金陵鍾山,米芾以詩文贄見。介甫於人向少稱許,然於米氏詩文卻頗賞識[9],並與之共論書法[10],米芾於觀賞王荊公書法後,鑑別出其所受代書家楊凝式之影響,王大為嘆服,謂「無人知之」[11]此時米芾年僅三十三,然其驚人之鑑賞能力,業已顯現。另米芾死後,其「墓誌銘」之作者蔡肇,亦於此時相識,蓋蔡乃王之門人,時正在帳下。

補:劉庠,宋顏子,字希道,中進士第。英宗求直言,庠上書論時事,除監察御史裏行,帝不豫,儲嗣未正,庠疏穎王長且賢,宜使日侍禁中。神宗立,遷右司諫,歷知開封府,王安石欲見之,竟不往,奏論新法,不附安石。元祐初加樞密直學士,知渭州卒,庠有吏能,淹通歷代史,安石稱其博。

(三)    藝術賞析:
1. 因是信札,所以風骨超逸,通帖觀之,行草相間,愈寫愈見精神。
2. 首行起始,出之以行書,接著以草為主,行筆迅猛而帶澀勢,圓勁流暢而不飄浮。寫至款字「黻頓首」處,此時筆鋒上的墨已不多,行筆意如游絲,亦如粉蝶戲花,蜻蜓拂水。然而事雖言明,意猶未盡,空紙尚在,遂又筆酣墨飽,縱情揮灑。直至「天啟親」三字雄立乃止。其癲狂怪癖,縱情肆意之態如在眼前。
3. 細觀整幅作品,第一行與後三行的字體不一致,「盛製珍藏」四字展露此作品給人的感覺應是向外伸展但帶有些刻意筆觸;而「榮感日夕」以下卻有信筆寫來,連綿一貫到底之流暢感,越寫越暢快,至最後款字「黻頓首」一筆帶起,末筆往上一挑,附加一點,使整幅作品意更飽滿,氣不外漏。雖然首四字給人莊重,小心翼翼之感,但「榮感日夕」四字調和了上下的意態,由慢而快的速度,把米芾信手執筆意猶未盡的心情表露無疑,更瀟灑寫出「天啟親」三字。後有董其昌跋:「老米此尺牘似為蔡天啟作,筆墨字形之妙盡見於此。」
4. 整體言之,此帖竦瘦節體尚多,意態奇出。

二、《亂道帖》
(一)    釋文:
向亂道在陳十七處,可取和,及未?寒光旦夕以惡詩奉承。花卉想已盛矣。修中計已到官。黻頓首。
(二)    簡介:
1. 此為致蔡肇書札。
2. 按曹寶麟說法:有人取帖首二字,定名為《向亂》,大誤。「亂道」意為「亂說」,乃宋人謙稱時已詩作之語,如歐陽修《答連職方書》云:「亂道《思穎詩》一卷,粗以見志,閑中可資一噱。」帖云「取和」,即見旨歸矣。
(三)    藝術賞析:
1. 米芾此帖快劍斲陣的氣勢,行雲流水般的節奏,把自己的內心世界及嫻熟技巧表現的淋漓盡致。
2. 米芾大膽的突破了「筆筆中鋒」的模式,妙用側鋒,多用轉筆。
3. 此幅作品多用連筆,如「陳十七處」、「可取」、「和及」、「寒光」、「旦夕」、「想已盛」,看似十分巧妙,但余觀點而論,在一串連筆與下一串連筆之間,似乎有意斷之缺憾。如「陳十七處」和「可取」之間,「處」與「可」之間的意斷了,可能與「處」的末筆厚重與「可」的始筆細而輕有關。又「寒光」與「旦夕」更明顯,「光」的末筆有下頓痕跡,更與「旦」的始筆沒有直接的關聯,但是「旦」以下的「夕」、「以」二字,卻做到了筆斷意連。第三行的「花」、「卉」二字,相連過緊,雖意斷,卻意過飽而不舒朗;但就字的姿態來看,「花」字正稍傾,「卉」左傾,使字生動起來;尤其「卉」的末筆,若不經意,短豎輕靈,若燕尾,更貼近整幅作品的輕巧靈動,這比單純的懸針筆法更加高妙。末字「官」的末筆,以輕巧的捺筆表現,為整幅作品增添了些許趣味。
4. 就字的結構性而言,余以為「和及」二字表現極佳,二字稍左傾,「和」字緊縮,「及」上緊下放,使字與字之間,形成了腰線的美感,若「及」的末筆能不將空間對分,更為完美。

三、《郡官帖》
(一)釋文:
黻啟。前人迴,郡官訪及,方下船著公服,又欲即行,故草草數字,必不怪也。輒假小舟至郭送彥誠觀師還寺,舟至即西,至幸如期,少頃至也。余到潤留書復古次。百冗草草。黻頓首。不二禪師故人。
(二)簡介:
1. 此為致不二禪師書札。
2. 不二禪師即比丘守一。此僧曾撰《杭州龍井山方圓庵記》。住在秀州(今浙江嘉興)本覺寺,為雲門宗七世傳人。
3. 米芾書此帖時應任杭州觀察推官[12]
【按】:
4. 由釋文可知,米黻書此帖時行蹤來去不定,亦可說有倉促之感,雖前人(曹寶麟)考為元豐末年任杭州觀察推官時所作,余以為此帖最為可能元豐三年至七年作,乃因米此時從蘇軾學晉人書,而最有可能在元豐七年,七年正月,蘇軾移汝州,四月別黃州,雖二人交情尚非深入,但米黻崇尚蘇軾從他的行跡不難考出[13]。但無疑的一點是此帖絕不會晚至元豐八年,因是年米黻丁母憂去杭州任,米黻一直在丹徒居喪。[14]
余信(1074-1134),字彥誠,遂安人。輕財好義,折節下士,宣和初盜起,糾率里豪,扞蔽鄉曲,以功補承信仰,調青州準備差遣,紹興四年卒,年六十一[15]

5. 此處的「潤」當指潤州。米芾在杭州任內,曾赴鎮江,並上長江岸北固山之甘露寺,瀏覽名勝,搜賞書畫[16]。就可稽文獻言,此係米氏復潤州之最早記載。時米年三十四、五歲[17]。「余到潤留書復古次」正為此作了最好的註解。
(三)藝術賞析:
1. 在米芾的書學思想中,有兩個中心,一是追求平淡天成、率真自然的趣味;二是追求高股脫俗的格調。這兩點是他取法晉人書法的內在根源。米芾雖有精能之至的仿古功夫,但他並沒有拜倒在前人腳下。的確,米芾是打入傳統再走出傳統,他走的是一條集古出新的道路,兼顧傳統與創新兩極而不偏廢任何一端。繼承傳統使米芾得以免除古典派勢力的攻訐,而致力創新則又使他不會平平庸庸,落入俗流。
2. 《郡官帖》整幅作品十分協調,美中不足的是第三、四行字稍大,但仍不影響整體美感。這樣的優點在於米芾的尺牘是思及此處,下筆直書,固顯得自然而人性化。但此時的作品,仍處於自創風格與擬古的渾沌階段,不免遺留二王之風,惟字的結構已明顯有了米風,這也帶動了整體個格調、意趣及造型特徵的發展。
3. 行氣方面略顯中規中舉,可能和篇幅與字的大小有關,沒有作太大的擺動。倒數第二行「芾頓首」,一豎揮灑而下,將意貫下,承接「不二禪師故人」,使末六字和整篇一氣呵成。

四、《雨寒帖》
(一)釋文:
黻頓首。雨寒安勝。不知在施水資聖,奉尋不見,怏怏!張公必相見,晚歸可少□。黻頓首。彥誠□□觀師同。
(二)簡介:
1. 此為致彥誠書札。
2. 「彥誠」已見《郡官帖》,故二帖必不相遠。
3. 「資聖」大剎,在雪竇山中(今浙江奉化),其時米芾當有浙東之行。
(三)藝術賞析:
1. 此帖雖可猜測與《郡官帖》相去不遠,但斷非同一時之作。
2. 余以為《雨寒帖》藝術成就不及《郡官帖》,雖字形沒有太大的差異,但前者稍嫌潦草與漫不經意,字的大小也不是很協調,如「見」與「歸」之間夾著一個「晚」字,此「晚」字細小,三個字就遜色了。「相見晚歸可少」這六字的行氣雖呈一直線,但各個字看似關聯性不高,這是《雨寒帖》最大的弱點。
3. 最後「彥誠」二字和《郡官帖》的截然不同,由此更能斷定此二作非一時也。《郡官帖》的「彥誠」較沉穩,《雨寒帖》的「彥誠」較活潑,唯
4. 後者的字體和整幅作品不協調。

五、《相從帖》
(一)釋文:
黻叩頭。相從之久,一旦遠別,當持手潸涕,乃以大雨為解,甚之不厚,但與公彼此閑居於此,即知使令人平日猶憚,況雨濘出郭乎?公其愛重。與公俱壯,日勉於德,四方相會,猶前日也。欲作詩,又慮如百尊退回耳。家人而下並起居。尊嫂郎娘各各加愛。到官因信數字,不次。黻頓首。永仲德友。
四幅竹紙上帖,三十七歲時字,深為得意書。子友仁己巳歲獲觀,鑑定真跡謹跋。
(二)簡介:
1. 此為致永仲書札。
2. 據米友仁跋,此為米芾三十七歲(元祐元年)所書。這一年米芾仍居喪,故云「閑居」[18]
【按】:
3. 「永仲」即蔣長源字,此人為米芾書畫友,多見於其著作中。《寶晉英光集》卷五收《元祐己巳歲(四年)維揚後齋為毫州使君蔣公永仲寫二首》,則長源之「到官」,即毫州。
(三)藝術賞析:
此帖風格可分三部份。「黻叩頭」至「又慮如百尊退回耳」為第一部份;「家人而下並起居」至「永仲德友」為第二部分;「四幅竹紙上帖」至「鑑定真跡謹跋」為第三部份。此三部分的風格皆不同,第一部份仍保留米芾「集王字」的書風,字體小而精巧,但猶保留米芾特有的擺蕩姿態,即使字體小,自然不崎險,此部份協調;第一部份寫至最後的「尊退回耳」為銜接第二部分,行意漸深,延續第二部分後,略帶草意,至最後的幾個字「永仲德友」都用了草字,且這兩部分的最末字「耳」和「友」都一筆直下,盡情揮灑。第三部份似和前面沒有直接的關聯,字體比前面略小,楷意較重,若不精讀釋文,或許會認為此部份為後人之跋語也。

六、《知府帖》(《致知府大人尺牘》)(《邂逅長者帖》)
(一)釋文:
黻頓首再拜。後進邂逅長者於此,數廁坐末,款聞議論,下情慰忭慰忭。屬以登舟,即逕出關,以避交遊出餞,遂末遑祇造舟次。其為瞻慕,曷勝下情?謹附便奉啟,不宣。黻頓首再拜。知府大夫丈棨下。
(二)簡介:
1. 此為致知府大夫書札。
2. 由「屬以登舟,即逕出關,以避交遊出餞」,或即元祐二年去汴京東歸時所作。[19]

元祐二年,米黻過甬上(今安徽宿縣),六月南都舟中(南京、商丘)。居汴京保康門內,出則戴高簷帽,撤轎頂而坐,招搖過市,晁說之喻為鬼章。是年,以唐巾深衣語蜀黨蘇軾、蘇轍、黃庭堅、蔡肇、李之儀、李公麟、晁補之、張耒、鄭嘉會、秦觀、陳虛碧、王欽臣、劉涇及圓通和尚雅集王詵私邸之西園。公麟作圖,米黻為詩集作序。當時宋的政壇出現了洛黨、蜀黨、朔黨這樣的稱呼。蜀黨以蘇軾為首,依附朔黨的人最多,這時候熙寧、元豐兩朝掌權的官員,都已經退休居閑散的官職,怨恨的情緒都浸入了骨髓,暗中在窺伺內爭的嫌隙。

    余以為米黻或許不想淌入政爭,遂離汴出京,以避交遊出餞。
3. 高后垂簾時詔避父高遵甫諱,故文及甫但稱文及。「府」字犯嫌名,乃缺筆避之。
4. 此帖末簽名形態與《苕溪詩》幾同,「聞」字門部,亦與《苕溪》「蘭」字相似,皆集顏行使然。但寫時或略早。
(三)評論:
1. 宋曹勛《松穩集》:「米襄陽此帖,尤是早年。若後此所書,則英風義概,筆跡過六朝遠甚。然前人用意多推獎,若一顰笑、一言動可道者必譽之,足以激昂士風,皆歸於厚。」
2. 元錢逵跋:「右米南宮長者、明公二帖,剛健端莊之中,而有婀娜流麗之態。蘇文忠公謂其超邁入神,評語不虛。」
(四)藝術賞析:
1. 對照字形,與米芾三十八歲的《苕溪詩》相近,但書寫時間也許略早,理由之一,「坐」、「議」、「論」數字結體的緊斂,以及不少起筆側鋒的逋峭,都帶有歐陽詢的特徵,而這在《苕溪詩》中已經較為少見了。理由之二,「游」字水旁之挑接寫短衡的上翻筆勢,與同寫於三十八歲的《蜀素帖》中「泛泛五湖」的「湖」字如初一轍。所以似可認為,這件尺牘是米芾三十五歲左右的書作。
2. 這件作品亦可推論是米芾的「少作」,如相次的「進邂逅」三個辵字邊,便有一律之嫌,這無疑是經驗不足所造成的。《蜀素帖》這個部首變化無端,極少雷同,這也從另一個側面為此書早於「元祐戊辰」的結論提供了證據。
3. 雖說此幅是米芾的「少作」,但並不因此降低《知府帖》的藝術價值。整個佈局上,以余淺見,只有首行有小缺失,首字「黻」略小,且第二字「頓」的氣勢大大的壓過了「黻」字,這是在一般行草作品中罕見的。「邂逅」二字也許是為了章法排列,擠在一塊兒,美中不足。前六行的用筆幾乎一樣,片狀的筆法多,這也是米芾的作品一大特色之一,雖是小字的尺牘,字字仍飽滿不單薄;末四行始,筆鋒轉為用中鋒較多,尤其「慕」字以下,少了小心翼翼的筆法,書寫時多了情意,信筆揮灑開來,硬挺的線條搭配厚重的筆觸,使後半部有不一樣的特色。

七、《昨日帖》
(一)釋文:
芾啟。昨日少款,甚幸。經夕起居萬福。善美中集未及見,欲望借至淨名,數日觀覽,夜鎖在廚,必不失墜也,可否?謹具咨請,不宣。芾頓首。景微道友。
(二)簡介:
1. 此為致景微書札。

黃晞字景微,建安人。少通經,聚書數千卷,學者多從之游,自號聱隅子[]。著歔欷瑣微論十卷,以謂聱隅者物之名,歔欷者歎聲,瑣微者述辭也。石介在太學,遣諸生以禮聘召,晞走匿鄰家不出。樞密使韓琦表薦之,以為太學助教致仕。受命一夕卒。[20]

2. 此當為改字之初書(黻改為芾)。
3. 淨名為潤州北固山甘露寺齋,米芾借居之地。

米芾卜居潤州時,曾於城北北固山上之甘露寺附近建「海獄庵」,內書齋有二,一名「淨名」,一名「寶晉」,內藏晉唐法書名畫及古玩無數,米黻終日把玩。「淨名齋」之命名,是取獎穎叔贈詩句之末而得。[21]

《淨名齋記》云:「襄陽米芾字元章,將卜老丹徒,而仲宣長老以道相
契,會內閣蔣公穎叔(之奇)以詩見寄云:『京城汩沒興如何?歸櫂翩翩返薛蘿。盡室生涯寄京口,滿床圖籍瑣岩阿。六朝人物東流盡,千古江山北固多。為借文殊方丈地,中間容取病維摩。』於是宣公以其末句命名居,亦冀公之與於同樂也。」故知「淨名」乃仲宣取蔣詩末句命名者。
4. 蔣穎叔訪米芾於甘露寺,唯任發運使時。《續資治通鑑長編?哲宗元祐四年三月》:「乙酉,知廣州、寶文閣待制蔣知其為江淮浙等路發運使。」同年六月:「癸亥,寶文閣待制蔣之奇,為河北路都轉運使、直秘閣」。直秘閣,可為「內閣」。此帖當書於元祐六年,在改字初之作中,此或為最早也。
(三)藝術賞析:
此幅雖說是改字之初之作,米芾在內心一直想要擺脫後人賦予他「集王字」的稱號,於是《昨日帖》便是轉型銜接之作品。明顯的可看出,米芾一直努力求變,想要將自我於桎梏中掙脫出,但這之中總會有一些綜合體(王字風格與米氏書風)存在。例如這幅作品的每一個字,都隱約可感覺到米芾想要豪放擺動,但受限於字體較小;筆鋒由圓轉勁是勝過於王字的,可以說米芾擺脫《苕溪帖》那種字字規矩,不急不徐的寫字態度,多加入了自己的心思;也少有《李太師帖》那種流媚的姿態,雖然說不是一等一的佳作,卻是米芾自身的一大轉變。

八、《篋中帖》(《致景文隰公閣下尺牘》)(《天機妙帖》)
(一)釋文:
芾篋中懷素帖如何?乃長安李氏之物。王起部、薛道祖一見便驚云:自李歸黃氏者也。芾購於任道家,一年揚州送酒百餘尊,其他不論。帖公亦嘗見也。如許,即併馳上。研山明日歸也。更乞一言。芾頓首再拜。景文隰公閣下。
(二)簡介:
1. 此為致景文書札。
2. 《篋中帖》,吳其貞《書畫記》作《天機妙帖》;《宋米芾墨跡  故宮法書第十一輯》作《致景文隰公閣下尺牘》。
3. 此帖曹寶麟曾考證為米芾於元祐六年作於潤州。時間未誤而地點實謬。今之乃書於汴京[22]
4. 篋中帖共涉及五人:李氏、王起部、薛道祖、黃任道、景文隰公。『薛道祖』即薛少彭,其生卒年不可考,但南宋岳珂《寶真齋法書贊》卷十三著錄了薛道祖的《鵓鳩帖》,云:『余家舊有花下一金盆,旁一鵓鳩,謂之「金盆鵓鳩」者是已。頃在都城,為元章借去,久不肯歸。於比得巨源書,聞元章下世,大可痛惜。此畫今亦不知流落何處,使人嗟歎之不足。』米死於薛前,對《篋中帖》的考證無助矣。『仁道』是黃莘的表字,劉摯《忠肅集》卷十四有《朝奉郎致仕黃君墓誌銘》,云,『君諱莘,字任道……元豐八年(一○八五),今上(哲宗)嗣位,遷朝奉郎,以足疾請致仕。十二月四日卒於州舍,享年六十五。』據此,此帖肯定書於黃氏歿後。李氏、王起部有姓無名,遂問題的希望寄託於『景文隰公閣下』了。
『景文』氏劉季孫的表字。宋?王稱《東都事略》?忠義?劉平傳,云:『平諸子中,唯季孫有聞。季孫字景文,少篤學能詩文,蘇軾知杭州時,季孫以左藏庫副使為兩浙兵馬都監,軾薦其才,除知隰州,仕至文思副使以卒。』在此提及的『隰州』,恰可與《篋中帖》的『隰公』相映發。」
蘇軾保舉劉景文是元祐五年,時景文五十八歲,根據《乞賻贈劉季孫狀》,可知劉景文死於元祐七年五月。基本尚可認定《篋中帖》作於元祐六年。
米芾《書史》記載,劉季孫曾以一千置得王獻之《送梨帖》。後米約以歐陽詢真跡二帖、王維《雪圖》六幅、正透犀帶一條、硯山一枚、玉座珊瑚一枝以易,劉見許。王詵借米芾硯山去,不即還。劉為澤守,行兩日,王始見還,約再見易,而劉死矣,其子已二十千賣與王防。
《懷素帖》究竟在本文中有何相干,曹寶麟推斷是《硯山帖》未到之前的替補品。若是借與,絕無「如許,即併馳上」徵求同意之語,更何況「併」顯示出「馳上」的不單是《懷素帖》,當即包含除《硯山帖》之外的歐帖王畫諸物。再說,《懷素帖》既然「公亦嘗見」,何必用王薛驚詫襯托精采,以「送酒百尊,其他不論」隱喻貴重呢?米芾用意真是呼之欲出。《篋中帖》未具日期,若非即日開緘,「明日」何以為憑?米芾、劉景文二人近在咫尺是不言而喻的。
《篋中帖》說道的「研(通硯)山」即米芾被王詵借去而百簡催索的物事,帖中雖云「明日歸也」,但其實是徒託空言,有以固景文之志。
5. 徐邦達《古書畫過眼要錄》曾提及,「王起部」(起部乃工部別稱)確是王欽臣。《續資治通鑑長編  哲宗元祐六年九月》:「癸卯,秘書監、直秘閣王欽臣為工部侍郎」。故「王起部」之名,須在元章閏八月廿五日東歸後始有。
6. 劉景文自杭赴京受隰州之命,於十一月十九日繞道穎州謁蘇軾,留十日而北上。若米芾不在京師與景文議易《送梨帖》,則以下之語便不可解。
7. 葛立方《韻語陽秋》卷十四云:「元章嘗以九物換劉季孫子敬帖,不獲,其意歉然。張芸叟(舜民。按,時為左司員外郎)作詩云:『請君出奇帖,與此九物並。今日投卞(即汴)水,明日到滄溟』。」若在潤州,則何涉汴水?因悟此帖必作於元祐六年臘月。米芾閏八月歸潤後,是年之末又有京師之行也。
(三)評論:
1. 元鮮於樞題:米元章天機筆妙。
2. 清吳其貞《書畫記》:「書法皆飄逸,多得天趣,紙墨俱佳。」
(四)藝術賞析:
1.「芾頓首再拜」數字,一氣呵成,而「頓首」二字,米芾用側鋒挑剔而下,既有線之流動,右有點之跳躍,「再」字之末筆緊連「拜」字,順勢而下,偏鋒飛白,妙趣橫生。
2.由此可見,米芾的書法每每見佻達之趣。加上結體不拘一格,前傾後仰,左側右倚,然又不見故意經營之跡,使米芾之書顯得豐富多姿,又輕鬆爽暢,這就是其書「諧」之所在。然而米芾的「諧」華而不浮,點劃跳躍而統一,結體則怪而不誕,這又是其所以「諧不傷雅」了。
3.首兩行字體稍大,但一開始的心情似乎是較為沉著的,從「王起部」開始到最後,速度有加快的跡象,可想像手腕的擺動隨著易帖的心情搖擺,大小字錯落其間,卻也流露出自然之息。
4. 整幅墨色濕潤,飛白穿插,更加豐富了作品的生命力。溫潤處筆劃多厚重;末幾行露鋒漸增,隨意筆觸也多了,急速的筆觸參雜點劃有致,尤其末尾六字「景文隰公閣下」顯現出灑脫狀,豪放的用筆是米書中少見的。

九、《久別帖》
(一)釋文:
芾啟:早略一揖,未慰久別。承來浴,久候無好,故(點去)困憊歸息,傾仰傾仰。來早願同令兄見臨一(飯),訖,同至山房,然後歸,治行未晚也。切切,餘面罄。草草。芾頓首。致平國士。
(二)簡介:
1. 此為致章持書札。
2. 《宋史?章惇傳》:「四子連登科,獨季子援嘗為校書郎,餘皆隨牒東銓,仕州縣,訖無顯者。」
章惇字子厚,建州浦城人,父俞徙蘇州。起家至職方郎中,致仕,用惇貴,累官銀青光祿大夫,年八十九卒。[23]
羅大經《鶴林玉露》卷五云:「元祐中(按:為三年正月),東坡知貢舉,李方叔就試。將鎖院,坡緘封一簡,令叔黨持送方叔。值方叔出,其僕受簡置几上。有頃,章子厚二子曰持曰援者來,取簡竊觀,乃《揚雄優於劉向論》一篇。二章驚喜,攜之以去。方叔歸,求簡不得,知為二章所竊,悵惋不敢言。已而果出此題,二章皆模仿坡作,方叔幾於閣筆。集拆號,坡意魁必方叔也,乃章援。第十明文亦與魁相似,乃章持。……而方叔竟下地。」章氏昆仲於陰差陽錯中坐享其成矣。然此事朝野既譁然,故其父每下野,持援等俱歸侍於潤州別業。
3. 葉夢得《避暑錄話》卷三:「唐僧能書者三人:智永、懷素、高閑也。智永書全守逸少家法,一畫不敢小出入,《千文》之外見於世者亦無他書,相傳有八百本。余所聞存於士大夫家者尚七八本,親見其一於章申公(惇)之子擇處。……章申公家亦有懷素《千文》,其在子援處。今二家各藏其半,惜不得為全物也。」
4. 米芾書中謂持「令兄」,章擇有五成可能。「同至山房」,即北固山海岳庵。
5. 「芾」字橫長乃改字之初形式,故此帖當作於元祐六年改字至元祐八年十二月章惇復官間。然米芾七年夏始為雍州令,與章氏相值,唯是年之春。是時剛從京歸,故云「久別」。
6. 大凡寺院皆有浴堂,天氣未暖,士紳皆至彼洗浴,東坡有《安國寺浴》詩可證。
7. 「久候無好」,「好」疑是「耗」之借,謂應承來甘露寺浴,然久無聲息,困倦而歸臥耳(按,《寶真齋書贊》卷十九錄此帖,以逕改「耗」)。
(三)藝術賞析:
此帖的風格和米芾另一作品《東坡《木石圖》詩跋》十分類似,字體小卻不呈現精巧度之美,大小搭配適中,並沒有突兀之筆,唯後四字「致平國士」稍大,和本文不大協調,但風格一致,遂不至於格格不入。細觀此幅作品,以余淺見,最精采處乃在其映帶部分,如「來早」、「同至」、「然後」這些連筆十分自然;又如「略一」、「慰久」、「致平」雖沒有連筆相接,但上一字的末筆與下一字的始筆遙遙相接,有筆斷意連之妙;更有如「久候」、「傾仰」這類的字,末筆雖未出鋒,但和下一字仍承接的十分適恰。

十、《寵臨帖》
(一)釋文:
芾頓首啟。昨日特承寵臨,屬王氏兄弟飯,遂阻於門迎。留以朝銜,謹先上納,旦夕祇造,不宣。芾頓首再拜。景仁通判宣德兄。
(二)簡介:
1. 此為致景仁書札。
2. 關景仁字子開,一字彥長,錢塘人(一說越州),嘉祐四年進士。
3. 《書史》:「唐率府長史張顛字伯高真跡四帖,在杭州陸氏大姓家……陸氏子素從關景仁學,因借摹三大帖,……又三年官杭,關景仁為錢塘令,因陸氏子登第者來謁,與官同往謝而閱之。」
4. 東坡元祐六年守杭,有《謝關景仁送紅梅栽二首》。帖云「屬王氏兄弟飯」,當謂王漢之、渙之兄弟也。觀簽名形式,在改字之初。然關景仁「留以朝銜」,又云「謹先上納,旦夕祇造」,則似猶未官雍州,故此帖可判定為元祐七年七月前所作[24]

王漢之[25]10541123),字彥昭,常山人,居丹徒,介子。熙寧元年進士,知直州,時詔諸道經畫財用,漢之請先置籍,使能周之,而校其登耗以待用,從之。後連徙五州,入為工部侍郎,累進延康殿學士,宣和五年卒,年七十。
王渙之[26],宋人,漢之弟,未冠擢上第,元祐中為太學博士,後入黨籍,出守洪越諸州,以疾提舉明道宮。渙之性淡泊,恬於仕進,每云乘舟常以覆溺處之,乘車常以顛墜處之,仕宦常以不遇處之,則無事矣。

(三)藝術賞析:
1. 此帖的書風比起之前的「少作」老沉了許多,筆法也有了改變,尤其這篇的字在「轉折」上,有些許精妙。余最欣賞米芾「圓中方勁」的轉折筆,猶如鋼鐵線條的橫筆,狠狠往下一折,剛毅仍在,轉得圓勁不死板,如「第」字,可拿來和《張季明帖》和《蜀素帖》作比對;《張季明帖》的「第」字之轉筆太過圓滑,佈白部分有強烈對比處,但太過強烈以致上面部分擠在一起;《蜀素帖》的「第」字結構不佳,上兩點和下面的比例是一比三,上面稍嫌過大,其轉筆處筆鋒似乎有折到,外面是圓弧,但裡面是方角,下半部的佈白處理也不當;《寵臨帖》的「第」字不論在用筆或結構都十分精道,若一其橫線分層,字的上半部可分為四層,每一層的大小不一,但給人無狹隘而是疏朗的感覺,轉折所形成的圓圈和左邊的空白形成對比,轉折筆十分有勁,堪為耐人尋味再三的字。這是米字的一種轉折筆,這類的轉筆應用到其他的字還有「屬」字。
2. 另有一種轉折,折之後有加壓的筆法,如「首」、「啟」、「飯」、「迎」、「納」、「通」。這種轉法不似第一種的剛健,此種轉折如果加壓太過反而會壞了這個字,彷彿一個人的臂膀傾斜太過會使一個人站立不平衡。這類轉折的字應用最好的是「啟」,其轉折處之加壓點形成一個頓點,這個圓點如橫折之後豎筆的起筆,堅挺的線條也是這個字的精華所在。
3. 總體佈局上,形成一個拱門狀,中間三行短,留下空白,左右兩行屹立整幅作品,這也是典型的書信佈局。

[1]于大成〈米芾法書〉,見《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校友學術論文集》。

[2]《海岳名言》,頁九。

[3]《海岳名言》,頁三、頁七。

[4]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彙考》,頁117

[5]同前註。

[6]〈論米芾的心態及其書法藝術〉,沈培芳,見《中國書法》,1987.3,頁31-32

[7]《寶晉英光集》,卷八,頁133

[8]《寶晉英光集》(涉聞梓舊本),卷二,葉五、六,〈蕭閒堂詩〉之序云:
      「……僕元豐六年赴希道金陵從事之辟,會公(案:指王安石)謫居,始識公于鍾山」。
        從事,官名。漢刺史之佐吏皆稱從事史。為州所自辟除,故通稱州從事。歷代因之,宋廢,此借稱。

[9]李之儀《姑溪題跋》,卷一,〈跋元章所收荊公詩〉云:
      「荊公得元章詩筆,愛之而未見其人。後(元章)從辟金陵幕下,既到,而所主者去,碎不復就職。荊公奇之,挽不可留」。

[10]見註23。又〈墓誌銘〉云:
      「余(指蔡肇)元豐初謁荊國王文公於金陵,公(指米芾)以詩文贄見。公(指王安石)於人材少所許可,摘取佳句書之便面。余由是始識公(指米芾)」。

[11]《寶晉英光集》,卷八,葉一,〈論書格〉:
      「唐末書格甚卑,惟楊景度行書與顏魯公壁坼屋漏同意。王荊公文嘗謂:『此書意之所至,筆之所止,則已;不曳以就長,促以就短』。信斯言也。楚國米芾錢唐官舍書。」
  考米芾官塘即在謁王安石之翌年(元豐七年),故所提與王安石論書,當即在此時。

[12]《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5:「元豐六年,米黻在杭州觀察推官任。」

[13]易蘇民《三蘇年譜彙證》,頁七Ο,「宋神宗元豐五年」條云:
「軾四十七歲,在黃州。……是月(按指三月),米芾初因馬夢得來謁,館於雪堂,遂與訂交」。
另見王保珍《增補蘇東坡年譜會證》,頁一五Ο。
又此事《米海岳年譜》置於「元豐七年」條,實誤。

[14]宋岳珂《寶真齋法書贊》卷十九收米帖云:
      「自武林(杭州之別稱)失恃,遂髮白齒落,頹然一老翁」。
  又王文誥《蘇文忠公詩編註集成總案》卷二十六,記元豐八年十一月蘇軾答米芾書云:
      「人至,辱書累幅,承孝履無恙,甚慰。某自登赴都,已達青社……人事百冗,裁謝,極草草,惟千萬節哀自重。」
  則米母閻氏當卒於是年(元豐八年)十一月之前不久。
  又以上翁譜俱失考。

[15]《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二)》,頁一二三一。

[16]《寶章待訪錄》,葉二,《褚遂良枯木賦》條云:「魏氏刻石,某官杭過潤,借觀于甘露寺」。

[17]元豐五年,米芾曾赴淮安、金陵、黃岡等地。以行程路線言,鎮江為必經之地,米芾或曾在此歇腳,惟文線上並未記載,無法確定。

[18]《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5:「元豐八年米黻丁母憂去杭州任。」

[19]《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4

[20]【二十五史】/新校本宋史/列傳/卷四百五十八列傳第二百一十七/隱逸中/-13441-

[21]〈藝術學報〉第三十二期 《米芾宦遊考(下)》。

[22]《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3:「元祐六年,米黻在潤州教授任。」

[23]【二十五史】/新校本宋史/列傳/卷四百七十一列傳第二百三十/姦臣一/13709-

[24]蘇軾於元祐七年九月初離揚州,道經雍丘之時,米芾方知該縣令﹙見米海岳年譜「元祐七年」
  條﹚,故其出任雍丘,當在八月或稍早之時。

[25]見《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一)》,頁三五七。

[26]《中國人名大辭典》,頁一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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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

十一、《枉駕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啟。行日伏蒙尊造枉駕,水次不遑迎謁,內積悚恐悚恐!不審尊兄資政,何日到闕,欲拜狀也。芾疏繆,正託德門,每賜誨督,使逃罪戾,至幸至幸。芾頓首再拜。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許將之弟書札。
2. 「尊兄資政」之「尊兄」乃指許將。

許將[1]1037-1111),字沖元,福州閩縣人,舉嘉祐八年晉是第一,神宗時累拜翰林學士,龍閣圖直學士,歷知成都府。元祐三年再為翰林學士,進尚書左丞。章惇、蔡卞同肆羅織,貶謫元祐諸臣,奏發司馬光墓,賴將言而止。累官門下侍郎平章事,出知河南府,政和元年卒,年七十五。諡文定,改諡文恪。

3. 《續資治通鑑長編  哲宗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中大夫,守尚書右丞許將為太中大夫、資政殿學士之定州。御史中丞蘇轍等屢言將過失,而將一累表陳乞外任。上批『可。特除資政殿學士,轉一官,知定州』。」至元祐七年六月,尚書左丞梁燾上疏高太后,為許將說項云:「安燾、許將皆舊人可倚任者。」遂有許將「到闕」、「對簾」之傳。
4. 《寶真齋法書贊?米元章書簡帖上》收一書,顯即致許將者,云:「芾頓首再拜。右丞資政春官恩主鈞席。仲秋漸涼,恭候台候動止萬福,昨以四月忝命改官,盡緣知獎,沒齒曷報?六月被遣此邑,聞台旆將至,遲遲留七月,以俟一識威采,面感恩紀。謁令弟,始知不可俟,抱悒知官。近亦得令弟書,始知對簾,遂力疾作書,以佈下情。其餘俟趨省,造門叩閣,所懷非紙所罄。不宣。門生米芾頓首再拜。右丞資政春官恩主台席。」既云「對簾」,則高后猶執政可知。本帖問「不審尊兄資政,何日到闕」,則在上錄之帖前矣。
(三)藝術賞析:
《枉駕帖》是一小行楷的作品,精巧度隨著字小而點劃更兼顧的完美,雖是小字,行氣間的流暢度佳,擺動也十分恰當,並不因為精細刻畫而讓字板了,唯一的失筆在「政」字的捺,拖太長而後繼無力,末端有下傾的趨勢。

十二、《竹前槐後詩帖》(《致希聲吾英友尺牘並七言詩》)(《尺牘》〈芾非才當劇〉)
(一)釋文:
芾非才當劇,咫尺音敬缺然。比想慶侍,為道增勝。小詩因以奉寄。希聲吾英友。芾上。
竹前槐後午陰環(改繁),壺領華胥屢往還。雅興欲為十客具,人和端使一身閑。
(二)簡介:
1. 此為致希聲書札。內容為一尺牘並加一首七言詩。
2. 「希聲」氏黎錞字,時錞致世居汴京,實捐館前一年也。
3. 《竹前槐後詩帖》,《中國法書選48    米芾》作《尺牘〈芾非才當劇〉》;蔡舜寧〈米芾之書學思想與書法藝術研究〉作《致希聲吾英友尺牘並七言詩》。
4. 米芾元祐七年初夏始為百里之長,「非才當劇」,詞謙而喜在言外,詩中亦不無閒適滿志之情。後有人謂「英友」為「英年之友」,不能為老人。但米芾稱賀方回為「人英」時,賀亦不在「英年」,故未可以今義範古人也。
5. 「十客具」疑為泛稱。葉夢得《避暑錄話》卷一云:「韓持國(維)為守,每入春,常設十客之具於西湖,旦以郡事委僚吏,即造湖上。」則十客之具當為盛筵矣。
6. 若依據曹寶麟的說法﹙希聲即黎錞﹚,則此作品的年代就不難考知:元祐六、七、八三年之內。而時在盛夏,米詩措寫的正是這一時令的景物,所以依據現有的資料,應是在元祐六年或七年了[2]。現在要驗證的是米芾這兩年的履況是否與詩帖所云相同。
元祐七年八月,蘇軾自揚州以兵部侍郎兼侍讀召還[3];九月初離揚州,道經雍丘[4],米芾設宴款待,並於長桌上置精筆、佳墨、妙紙,兩人即席揮毫,互易而去[5]
米芾從失官賦閑的落魄之士,一變為雍丘縣令,這應該是舊黨重新得勢後對他的照拂,或許就是蘇氏兄弟的提攜。雍丘縣令為正八品,雖是微官,但已是米芾有生以來做的最大官職了。他對黎錞說的「非才當劇」,言似謙抑,其實那種沾沾自喜的情緒是溢於言表的。所以此帖決不可作於雍丘之前,於是肯定是元祐七年了。
(三)藝術賞析:
1. 米芾四十一歲改字以後的簽名形態基本上可納為二類。一類橫畫較長,往往露鋒,表現出飄逸之致,因其長故與草頭末筆一點筆勢的映帶關係不甚明顯;另一類橫畫較短,有時上接草頭末筆。前者結字平淡拘謹,反映出改字之初有欠熟練,反之,後者深穩精熟,備極生動。前者在先是一目了然的,《篋中帖》是改字後的第一件作品,簽名的結體就顯得非常稚拙。
2. 米芾此時沾沾自喜的心情也反應在字的體態上,整幅作品給人跳躍的感覺,然其線條並非纖細,飄飄欲飛,有些字還很厚重,這樣輕盈又不失穩重的工夫實非人人所能模出的。
3. 此作品的線條呈多樣化發展,筆筆多不重複,鋒利的筆觸如「劇」、「英友」、「具」等。厚重的體態如「缺」、「為」、「午」、「陰」等。加上米芾特有的擺盪風格,錯落有致,粗細分明,乃非後人模擬所能至。
4. 另外,值得探討的是米芾的橫畫。先看兩個「芾」字,首字的「芾」橫畫取法於褚遂良波磔有致又提按分明的遺規,第五行的「芾」字,其橫畫先逆起,筆勢向上往右一扯,收筆處往下帶,體態上雖沒有前者寬綽,但後者的勁道是前者所沒有的。第二類橫畫是逆起往上躍起後末端稍向下傾,如「才」、「想」這類的橫畫通常往左帶要接直豎;第三種是橫折或橫勾,米芾通常在始端會先一頓,向右帶,中間稍細,在銳利的折下或勾,需注意的是這一筆通常是一個字的精神所在,中間雖細卻涵蓋住所包覆的字的氣,這類的字如「當」、「慶」、「增」、「壺」、「客」等。

十三、《珍醴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拜。右史舍人老兄閣下。蒙手翰,貺尚方珍醴,拜嘉增幸。來日當引九日拜臨顧之辱,併敘謝意。謹奉啟,不能罄所言。芾頓首再拜。希聖舍人親家台坐。來日東華得一介相引乎?吏部至今不見人來耳。
(二)簡介:
1. 此為致希聖書札。
2. 喬執中,字希聖。蔡肇《米芾墓誌銘》云:「八女子,適喬襄文僖老、南康軍教授段拂、丞奉郎吳激,餘未嫁。」此帖云「希聖舍人親家」,遂知米芾長女乃嫁喬執中子也。
3. 《敘資治通鑑長編?哲宗元祐七年正月》:「己酉,右朝請郎、秘閣校理、徐王府翊善喬執中為起居舍人」。起居舍人又稱右史舍人。又按同書,是年六月「甲戌,起居舍人喬執中為起居郎。」起居郎則當謂左史舍人。帖中有「九日」之語,則知為重陽節,此帖亦於此時(九月)所作。其時米芾猶稱「右史」,恐於雍州昧聞執中左遷也。
4. 「東華」為汴京宮城東門。米芾自西入京,故自約於東華引入。
(三)藝術賞析:
1. 此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圓勢」,這可能和碑刻有關係,少見米芾細而挺勁的筆觸,彷彿這些細線都遭後人描摹了;此外,短點也都變成了向勢的短捺,更把字修飾的更加圓融,如「蒙」、「拜」、「家」等。
2. 一般來說,行書中的長點或捺筆通常以不厚重為原則,真要寫捺,也寫的輕靈不遲滯。以此觀點來審視此帖,發現一捺把一個字往右下方拉,使字笨重,尤其是第二行的「舍」,左撇沒有往外帶開,捺厚軟無勁,把底下的筆畫包裹的喘不過氣;另外,類似「翰」貺、希聖舍「人」、「吏」部這些字的捺筆太過僵硬,把字楷化了;更有往上翹起的捺,彷彿加入了鍾繇的寫法,這是比較特殊的部分。
3. 以余之看法,此篇作品並不成功,乃因為有太多遲滯的筆觸,使整幅作品的氣勢往下沉,沒有活躍的氣息。

十四、《歲豐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啟:弊邑幸歲豐無事,足以養拙茍祿,無足為者。然明公初當軸,當措生民於仁壽,縣令丞流宣化,惟日拭目傾聽,徐與含靈共陶至化而已。芾頓首再啟。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范純仁書札。

范純仁(1027-1101),字堯夫,吳縣人,仲淹次子。皇祐元年進士,嘗從胡瑗、孫復學,父歿始出仕,知襄城縣,遷侍御史,知諫院,言王安石變法妨民,前後上言無所諱避,安石怒,出知河中府。歷轉和州慶州,有惠政。哲宗時累官尚書僕射、中書侍郎,以博大開上意,忠篤革士風,忤章惇,貶置永州。徽宗立,連除觀文殿大學士,促入覲,以目疾乞歸。建中靖國元年正月卒,諡忠宣,高宗初追封許國公。純仁夷易寬簡,不以聲色加人,義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嘗曰;吾生平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之不盡,每戒子弟,茍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有文集二十卷及尚書解[6]

2. 「歲豐」必至秋可言。米芾在杞(雍州)首尾三年(元祐七年至元祐九年),元祐七年夏始任,雖六月蘇頌為右相,但歲豐恐不足居己功也。而元祐九年夏,米芾已乞監祠廟,得嵩山崇福宮,自可捨去。因知此帖必作於元祐八年之秋。七月,范純仁代蘇頌為右相,所云「初當軸」者,斯之謂也。
3. 是年五月,米芾致書蘇軾,言縣生食麥葉蟲[7]。則歲豐之「幸」誠不易矣。
4. 米芾區區為一雍州縣令,而說出「當措生民於仁壽」的話,如此訓飭,非至友何敢道也?范公稱《過庭錄》記其曾祖純仁一事云:「忠宣(純仁諡)舊藏一江都王(唐李緒)馬,……時米元章作郎,每到相府求觀,不與言,唯繞屋狂叫而已,不盡珍賞之意。」交情如是,乃可作不經之語。
(三)藝術賞析:
此帖所言內容乃緊繫縣民生計,從藝術的角度來看此帖的字,似乎有些拘僅,和米芾之前遊山玩水,抒發己志的書風截然不同。尤其是前三行,從一些僵硬的筆畫中不難想像米芾書寫之狀是緊握著筆,心有掛念,心情沉重。後四行稍好,但是從後三行始,字與字的間格太開,使行氣不飽滿,呈現一個個行楷的字,這是比較缺憾的。

十五、《蒙教帖》
(一)釋文:
芾頓首頓首。介至,蒙教,審起居康勝。魯公乞米,李公(按指李光弼)必氣(同餼),類況曹子方不祈而送乎?俟面謝。附使不具。(芾頓首頓首。司勳老兄閣下)

李光弼,唐柳城人,嚴毅沉果有大略,善騎射,起家左衛親府左郎將。肅宗朝拜節度使,平安史之亂,與郭子儀齊名,世稱李郭。光弼用兵,謀定後戰。能以少擊眾,中興戰功,稱為第一。尋代子儀鎮朔方。營累士卒麾幟益精明。未幾為天下兵馬都元帥,代宗朝封臨淮郡王,卒諡武穆[8]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曹輔書札。

曹輔,字子方,號靜常,海陵人。嘉祐八年進士乙科。元豐間勾當鄜延路經略司公事,後提點廣西刑獄。蘇軾在惠數年,數有書帖往來。元祐黨人多在巡內,輔周恤備至,士論與之[9]

2. 曹輔自福建路轉運判官入京改職方員外郎,時在元祐六年七月[10]。九年為司勳郎中[11]。蓋因子方與蘇軾厚,元祐間飛黃騰達也。
3. 元祐九年二月,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潤甫為尚書右丞,始倡「紹述」之論。紹聖元年,哲宗以章惇為相,章就任後,恢復一部新法,美其名曰「紹述」。新黨再度得勢,黨禍遽起[12],子方即在竄逐之列。故此帖必在米芾於雍丘之時。

李清臣(1032-1102),字邦直,安陽人。皇祐五年舉進士,中才識兼茂科,神宗召為兩朝國史編修官,撰河渠律曆選舉諸志,文直事詳,人以為不滅史漢。哲宗朝范純仁去位,獨顓中書,復青苗免役諸法,激帝怒罷蘇轍官。徽宗立,為門下侍郎,尋為曾布所陷,出知大名府。崇寧元年卒,年七十一,清臣寬洪不忮害,起身窮約,以儉自持,至富貴不改。居官奉法,毋敢撓以私。然志在利祿,不公於謀國,一意欲取宰相,故操持背謬,竟不如願死。有詩文一百卷,奏議三十卷,平南事鑑二十卷[13]

鄧潤甫(1027-1094),字溫伯,以字行,改字聖求,建昌城南人,立子。皇祐進士,熙寧中遷翰林學士。哲宗立,進承旨。一夕草制二十有二,與修神宗實錄。以母喪去,終制,除禮部尚書。紹聖元年二月首陳紹述之說,拜尚書左丞。章惇議重謫呂大防、劉摯,潤甫不以為然,曰:俟見上,當力爭。無何,暴卒,年六十八,諡安惠[14]

4. 米芾以顏魯公自況,洵非揶揄。因曆子而至斷炊,自在情理之中。
5. 此帖當比《監斗帖》略早,以「附使」語知。
(三)藝術賞析:
此帖的字,氣十分飽厚,首兩行字較大,行氣至後面越寫越順,末尾四字成一字串表現,給人一氣呵成,餘韻未了的感覺。另一方面,此篇的筆畫具厚重感,穿插硬挺的細線,如「類」、「方」、「面」、「謝」,就連末四字的連筆,也挺而有勁。美中不足的是首兩行的字有些僵化,造型也過於刻意,使後四行有無法串起的遺憾。

十六、《吏民帖》
(一)釋文:
(前缺)訖力不能使直,愧見吏民耳!去都一舍尚爾,況幅員萬里之遠乎?嗟乎痛哉!咫尺無相會期,惟祝珍厚不宣。芾頓首。子方司勳尊兄賢公。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曹甫書札。
2. 書寫地點為雍州。因此時米芾仍居雍州縣令,乞監祠廟,得嵩山崇福宮[15]
3. 大約在紹聖元年(西元一Ο九四年)雍州發生災荒,有司卻因該縣未繳夏稅,派人旦旦催租,米芾雖然愛民心切,終在無租可收的情況下,與監司抗辯於朝廷[16]。最後雖然獲勝,然「不能與世俯仰」[17]之米芾,終覺「救民無術」,而以養疾為由請辭。此文正是米芾此刻悵悵然心情的最佳寫照。
4. 米芾的個性無法適應逢迎權貴的官場,又他好自由,放蕩不羈的個性,與週而復始,一成不變的辦公室官職,實在難以適應,但秉持傳統士大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念,讓不喜受拘束的他暫時安頓下來,努力為百姓謀福利,卻因其對百姓的關愛之情長成為日後丟官的主要原因之一。其於雍丘縣令任,境內發生飢荒,政府不但未發糧餉賑濟貧窮百姓,反而怕因此延誤「皇糧」而三天兩頭派人催租,身為父母官者,對上司的要求無力反抗,僅能將滿腔的悲憤,藉由詩文發出怒吼[18]。對貧窮老百姓有極端同情的米芾,天天看著官吏來催租,卻又無力反抗,與其天天望著自己的百姓受壓榨而無法保護他們,不如選擇離開官場,因此,米芾上書求監中岳廟之閒職,以遠離那是非之地。
(三)藝術賞析:
1. 《吏民帖》的用筆和前面幾帖的用筆顯為不同,米芾使用了提按頓挫的動作。這些動作的運動幅度較大,即使是小字,也不難看出其手腕的擺動姿態。富於跳動性,不似使轉、絞轉、平轉等那樣平穩含蓄。其實,提按頓挫的動作與「八面出鋒」是緊密相繫的,如果不借助大幅度的用筆動作,是很難施展開筆毫的豐富表現力。
2. 這樣的字體在此篇最為明顯的是「不」能、「直」愧、「都」一、幅「員万」里、「咫」尺等字。「不」字的點,用力向外一扯,但又不過重以致死筆,筆毫彈起承接「能」字的首筆;「直」的橫畫,筆鋒先承接上一字「使」而來,並不順著筆毫帶開,反而逆一方向頓一下再向右帶出,使這一筆挺勁不少;「都」字左下部「日」的地方,筆毫重複著提按的動作,末筆彈起右上接右「邑」,使整個字靈躍起來;「員」字的口寫成「ㄙ」這個地方的轉折提筆若省略了,便會形成含糊不清的情況;「万」字的橫畫最為特別,並非一筆帶過,中間部份再按壓,右方收筆處順勢帶下,整個橫畫分成兩截,先不論這樣的寫法是否有爭議,但自然而新奇的筆法在當時是罕見的,且米芾採偶一為之,遂並不構成弊病;「咫」的捺筆也很特殊,用力按下之後收筆處往左上一頓提,整個字的氣氛變了。整幅作品大量使用這種筆法,使《吏民帖》呈現小而挺拔、躍動不已,實屬佳作。

十七、《留簡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拜。前留簡而去,不得一見,於今怏怏。辱教,知行李已及。偶以林憲巡歷,既以迴避,遂謁告家居,或渠未至,急走舟次也。糧如命。他幹一一示下。對客草草。芾頓首。

林憲,字景思,號雪巢,吳興人。乾道間中特科,監南嶽廟。參知賀允中愛其才,以孫女妻之,因寓居天台。工詩,有雪朝小集[19]

(二)簡介:
1. 此帖為尺牘三札之一,三札分別為:《逃暑帖》、《弊邑帖》、《留簡帖》。雖後來裝訂成一尺牘,其作品並非同一年完成,此帖作於紹聖元年。
2. 此帖與《監斗帖》可接,此云「行李已及」,《監斗帖》云「寒夏一空」,則此帖略早,猶未遭竊也。
3. 「林憲」指任一路提點刑獄之林姓之人,大抵乞廟東歸前遍辭好友,「謁告家居」也。至於「糧如命」,當謂俸米,非求糧官耳。
(三)藝術賞析:
1. 此帖似為柔毫所書,書風則屬中年風格,字體介於行、草之間,字與字間亦出現二三字以上聯筆現象,如第一行「頓首再拜」、第二行「一見」、第五行「李已及」、第六行「迴避」、第八行「糧如命」,第九行「芾頓首」。
2. 此帖線條流暢圓渾,細處似見鋒穎若鳥飛,粗筆呈現平面如象重,與其偉岸不羈,氣邁凌雲的品格,相互輝映。
3. 結字重心凝聚中宮,充分利用疏密黑白的對比向兩邊輻射。分行、佈白無不從不勻稱,點化各盡其能,做到了「和而不同,違而不犯」。如此帖第五行至第八行計卅五字中有捺筆的字十三個,各各不同,或放、或斂、或連、或斷、或提、或按、或點、或橫(短橫)。鋒開四面,以各個局部匯融為一種和諧的整體美,給人率意無拘,流便痛快的感覺。
4. 概觀此帖,與米芾的心情相對應之下,不難用一個「急」字來形容。從心境或字體表現來看,米芾一直牽掛著人民,但是從藝術的角度來看這件作品,是「急」而不「躁」的。一般人心有所掛礙,字也就會亂無章法,但是米芾把心情焦躁之情用「躁墨」表現出來,再加以速度上的變化,整幅作品更見不同了。

十八、《監斗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拜。監斗一月才罷,納後行事竟,又差入廟。出之兩日,得痢疾,伏枕一月,無聊。盜兩入室,寒夏一空。冬至無衣,深可笑也。以此卒卒阻修敬,門字懷企實深。中間亦一到門,無刺,閽者及之否?併俟稍涼參候,才可入舟,及占冤□。他日乘涼為勝遊,佳句去矣。且奉啟布一一。芾頓首頓首。子方司勳老兄閣下。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曹甫書札。
2. 「監斗一月」又「伏枕一月」,故知米芾之去雍丘當在六月下旬(夏稅,以五月十五日起納,見《宋史?食貨志上二?賦稅》)。「俟稍涼參候,才可入舟」,唯此,十月過露筋祠下[20],乃得釋然。此帖顯作於汴京,時在紹聖元年盛夏也。
3. 「竟」、「敬」犯翼祖(趙敬)廟諱,但米書此二字在真跡中皆不缺筆。
(三)藝術賞析:
1. 與《留簡帖》相較,此帖的用筆較沉穩,可知米芾心情平靜了不少。雖是小字,他仍講求一貫作風─姿態的擺動。不論是單字,或是字串的連結,都可看出用心之處。
2. 通篇用筆和《吏民帖》有些許類似,不過其提按之作法不若《吏民帖》強烈。

十九、《方回帖》
(一)釋文:
芾頓首。終日對客,無可暇適。移疾家居,庶可與公少款也。夜過不爭清話,來早具蔬食以迎。遣介授所可進者,草草。芾頓首。方回吾友人英。
(二)簡介:
1. 此帖為致方回(即賀鑄)書札。

賀鑄(1052-1125),字方回,衛州人,孝惠皇后族孫。身長七尺,面如鐵色,眉目聳拔,俗謂之賀鬼頭。喜談當世事,可否不少假借,雖權貴少不當意,便極詆之。博學強記,工語言,尤長於度曲。元祐中,任通直郎,通判泗州,又倅太平州,以任酒使氣,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食宮祠祿,退居吳下,藏書數萬卷,手自校讎,無一誤字,自號慶湖遺老。宣和七年卒,年七十四。有東山樂府,慶湖遺老集二十卷[21]

2. 帖首簽名與《拜中岳命作》全同,又「移疾家居」,即《樂兄帖》之「請解以疾」,實皆乞廟藉口也[22]
3. 賀鑄於徽宗即位初改泗州通判前亦奉祀監北岳廟,浪跡吳中,是時當在潤州,故此帖作於「家居」[23]之初,非紹聖元年歲暮,即二年之首。
4. 由此帖以及《衰老帖》[24]、《昨日帖》[25]皆可看出米芾喜歡約友早飯。
(三)藝術賞析:
1. 《方回帖》與《監斗帖》字型差距不大,亦可說《方回帖》是放大的《監斗帖》。
2. 首二行和末行的字較大,其餘稍小,我們也可在《篋中帖》發現這樣的佈局,但《方回帖》較不明顯。
3. 概觀整體,以圓勢較多,而不乏圓中帶方的筆法。前兩行的字稍大,以厚重見長,之後四行以輕巧的轉筆表現,筆調十分融合。圓轉的筆法如「少」暇、「移」、「款」、「可」進、方「回」等。尤以「移」字最為明顯,右邊的「多」末撇向下大方的拉開,轉折處略見圓筆,但圓轉後下壓後向上彈起,仍是勁筆。不若一般的圓轉之筆,通常軟而無力,易成敗筆。

二十、《逃暑帖》
(一)釋文:
          芾頓首再啟。芾逃暑□山,幸茲安適。人生幻法中,□□為虐而熱而惱。諺以貴□所同者熱耳。訝摯在清□之中,南山之陰。經暑衿□一熱惱中而獲逃此,非倖□□。秋可去此,遂吐車茵。芾頓首再啟。
(二)簡介:
1. 此帖疑為致章惇書札。
2. 此為尺牘三札之一。
3. 「芾」字長橫有波,為雍丘前後簽名之式。
4. 雍丘無山,胡仔《苕溪漁隱叢話?本朝雜記上》:「淮北之地平夷,自京師至汴口,並無山。」此云「逃暑□山」,其非在杞(雍丘)甚顯。避暑可至秋方去,則非監廟家居斷難如是逍遙也。

米芾於紹聖元年(西元一Ο九四年)上書請辭,同年十月獲轉任「監中岳廟」之閒職,此後三年的光陰,米芾如同重獲自由之籠中鳥,盡情地享受其悠閒浪漫的藝術生活。

5. 「吐車茵」,見《漢書?丙吉傳》,乃丙吉為相時事。
6. 此帖共有八字剝去不能辨識,但大體尚能辨其文意,大概指米芾因暑熱而逃暑於山,幸茲安適,寄信對象似與米芾交情甚厚的當朝權貴,所以字體雖是行書,但顯得非常端整。
(三)評論:
明詹景鳳《東圖玄覽編》:「(五帖)皆精妙。較前帖(指九帖)更深厚而含蓄。」
(四)藝術賞析:
1. 此帖恬淡無華,用筆結字,寧拙毋巧。鋒毫斂放有度,逆鋒明顯,有垂均縮,其掠、磔間露泰和遺意,顯得深沆含蓄,大有「衣冠唐制度,人物晉風流」的氣概,高逸之至。
2. 此帖筆法與米芾大觀元年丁亥(1107)所書《無為章吉老墓誌》、崇寧元年(1102)《褚河南臨蘭亭序跋》、崇寧二年(1103)所書《王略帖贊》較近;與米芾《蜀素帖》、《苕溪詩》(1088)、《樂兄帖》(1094)較之,老辣絕俗多了。
3. 老辣絕俗可歸因於米芾此篇之作較穩重,從一些筆法可看出。首先米芾在此篇作品中少去了跳動的筆法,亦可說提按較不明顯;再者速度略為緩和;用筆方面,最明顯的是捺筆,如「逃」暑、安「適」、「之」中、「之」陰、「遂」。這些那筆看似有抖動的痕跡,不若前面幾帖的乾淨爽利,但這樣的抖動造成的是老辣的效果而非遲滯不前的滯筆。嚴格說來,這樣的寫法多了一種巧妙的韻致,一改一般人對米芾書法的看法。

[1]《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三)》,頁二一六一。》

[2]《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3
  元祐六年,米芾改字為芾。
  元祐八年,黎錞卒。

[3]王保珍《增補蘇東坡年譜會證》,頁二九七。易蘇民《三蘇年譜彙證》,頁八三。

[4]同上註。又雍丘在汴京東南為東坡自揚州召還所必經。

[5]《東山談苑》云:
       「米元章知雍丘縣子瞻自揚州召還,乃具飯。既至,則對設長案,各以精筆佳墨妙紙三
        百列其上,而置饌於旁。子瞻見之大笑。就坐,每酒一行,即伸紙共作字。二小史磨
        墨,幾不能供。薄暮酒行既終,紙亦書盡,更相易攜去。」
  原書待查,此轉自《宋人軼事彙編》,頁六二Ο。臺北,商務印書館出版。

[6]《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二)》,頁一六六六。

[7]《中國書法全集38》,頁553

[8]《中國人名大辭典》,頁三八五。

[9]《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三)》,頁二一九九。

[10]《資治通鑑長編》。

[11]《監斗帖》。

[12]〈米芾宦遊考(下)〉,頁二一七。
        元祐八年九月,高太后(宣仁聖烈皇后)崩,明年二月葬於永厚陵,哲宗親政,熙寧小人,次第復起,假紹述之名,再復新法,君子盡斥。

[13]《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二)》,頁一Ο二一。

[14]《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五)》,頁三七四四。

[15]紹聖元年十月,米芾如願以償地轉任「監中岳廟」之閒職。

[16]《寶晉英光集》,卷三,葉十〈催租詩〉:
       「一司日日下賑濟,一司旦旦催秘稅。單狀請出且抄納,敝邑以身當夏稅之責,不令受賑,時催。百姓眼中聊一視。白頭縣令受薄祿,不敢鞭笞怒上帝。救民無術告朝廷,監廟東歸早相乞。」
  另《樂兄帖》云:
       「芾頓首啟:迺者忝命畿邑,蔽於法守,與監司辯於朝廷。方時清明,大理監司伏辜,於是請解以疾,尚蒙優恩,坐尸廩賜,少遂江湖之心。」(見「書跡名品叢刊」所載「米元章,苕溪詩卷他四種」。東京,二玄社,一九六一年版)

[17]蔡肇《米元章墓誌銘》語。

[18]「竊祿江湖事不攖,微祠舊足代深耕。敢為野史攄幽憤,待廣由庚頌太平。」見《寶晉英光集》,卷五〈求監廟作〉,頁三十三。

[19]《宋人傳記資料索引(二)》,頁一三六二。

[20]《寶晉英光集》,卷七,葉三、四,《露筋之碑》之末云:
  「紹聖元年十月,中岳外史米芾東歸過其下,刻石贊約……」。

[21]《宋人傳記資料索引(四)》,頁二九三二。

[22]同註35

[23]紹聖元年十月,米芾離雍丘任南下東歸,回潤州度其閒雲野鶴之生活。

[24]《衰老帖》云:
  「……。來日欲屈華節,同彥勉家庖早飯,不審肯顧否?……。

[25]《昨日帖》云:
  芾啟。昨日少款,甚幸。經夕起居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