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 南枝腐书网:与莫小米有关的风花雪月

作者：哎哟乐乐

我和莫小米是青梅竹马，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并且自始至终，对此都深信不疑。
在大人眼里，莫小米不是个好孩子。用我妈的话说莫小米就是一个小痞子小流氓小阿飞，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虽然不作奸犯科，但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事儿一样也不少干。从小我妈就让我离他远点，但由于对两小无猜式感情的美好想象，我还是执着而又义无反顾的迷恋着莫小米，直到现在还仍然沉浸在与莫小米有关的美梦里，喜欢他喜欢的要死。
其实从小到大，莫小米很少理我，我们在一块玩儿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我手里有玩具或者有好吃的时候他才会主动过来找我，结果都是他骗走了我的玩具和吃的，然后拍屁股走人，但我依然满心欢喜。因为回回都如此，于是我爸和我哥给我起了个日本名，叫缺心眼子。虽然总是被他们奚落，但我依然整天乐呵呵的在大院里等着莫小米来骗我的东西，在那个连爱情都不会写的年纪里，我就确信，莫小米的存在是我生活的最大意义。。莫小米小时候长的尖嘴猴腮的，当然以后也没怎么变样。院里的大妈们整天说他长大了肯定随他爹，不是个好东西。每每那时，我都恶狠狠的盯着她们，然后夜里跑她们家门口撒尿。不过她们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莫小米经常去坏她们家的菜园子，而莫小米的爹坏过她们家的闺女，早在几年前就让一枪给崩了。小时候不懂她们眼里的坏，那时候因为那种自以为是的喜欢，绝对不准别人说莫小米，就算他放个屁，也都得跟着鼓掌叫香。。镇上的孩子都长大长高的时候，莫小米好像一直没怎么长过，精瘦精瘦的小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了，我奶奶说连饭都吃不上的孩子能活就不错了。那时候我心疼的要命，偷偷的跑到莫小米家扒着窗户看。他家真的是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瘸腿的桌子和几个东倒西歪的小凳子，桌上放了个又脏又破的碗。床上的被褥好像几百年都没有洗过晒过一样，霉点子清晰可见，看的我浑身发痒。这就是莫小米的家，我想，但我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家的破烂而改变我对莫小米的热爱，相反的，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对莫小米这种忠贞不二的感情。突然的，我觉得自己是个伟大而又高尚的女人。
我们都上学的时候莫小米也上学了。我和莫小米不在一个班，但紧挨着。于是我便觉得日后可以天天看到他，所以对上学这件事格外热心。每天天不亮我就爬起来收拾书包，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我爸我妈我哥对我的不正常行为早已经习惯了，我天天这么折腾他们也不说我什么，由着我胡来。他们可都不知道这些是因为莫小米，要是知道了，肯定能气的发疯。但是我在学校极少见到莫小米，不单我，老师都极少见到他，他天天逃学旷课，现在想想那时候是游戏机厅的鼎盛时期，他肯定把时间都消耗到打游戏上了。结果莫小米小学三年级都没有上完，就被老师撵回家了。当时因为这个我沮丧的厉害，并且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莫小米家安慰安慰他妈妈，首先可以体现我和莫小米的亲密情谊，其次可以顺便提醒莫小米不要忽略我的存在。放学后我跑到他家，屋门没有锁，但感觉似乎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我问他们院里的大娘们，她们说莫小米的妈妈早在两年前就改嫁了。
我一直尝试着去和莫小米套近乎，但莫小米从来都不正眼瞧我，那时候因为这个我变的自卑，我觉得可能在别人眼里我是个丑孩子，要不莫小米怎么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上初中的时候我看到莫小米交了一个女朋友，长的歪鼻子斜眼的，是街口发廊的发廊妹。我不明白莫小米怎么看上了那么一个骚娘们儿，我至少比她强一千倍，于是我的骄傲又回来了。从那之后我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偷窥狂，我经常跟踪他们两个。有一回我跟到了莫小米的家，他俩进了屋，我就隔着窗户往里瞧。我看见他俩扒光了衣服，莫小米骑在那女人身上，两个人都呜里哇啦的乱叫，我往窗台上啐了口唾沫，然后就用石头蛋子打了他家的玻璃，接着一溜烟的跑出了他们家的大院。我想，莫小米这一辈子可能都不知道这事儿是我干的，也难怪，那时候我穿着我妈给我买的花裙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后来我没再见过他俩在一块儿，莫小米似乎也没再交过女朋友。我怀疑莫小米是那次惊吓过度身体不行了，对那事儿产生了抵触和恐惧的情绪，反正我是这样分析的，或许也只有我会这样分析。
我上高中的时候网络游戏风起云涌，我的两个哥哥，吴大和吴二，开了我们这儿第一家网吧。于是我们家成了远近闻名的暴发户，但是也因为这个经常有学生的家长跑我们家门口来骂娘。他们不敢跑网吧去闹，我的两个哥哥虽然不是痞子，但认识的痞子能把我们镇给掀翻了。我们走在街上总是能听到一些恶狠狠的诅咒，我爸吴老鼠窝囊的一塌糊涂，别人骂他骂的带劲，他还能笑的满脸褶子。我没有我爸那么广阔的胸襟，要是遇到别人骂我，我也骂他。后来学生网瘾越来越厉害，我哥又开了一家专门帮助学生戒网瘾的“吴氏戒网瘾中心”。差不多也在那个时候莫小米在我们镇上成了过街老鼠，他沉迷于游戏，但又没有钱，于是便开始偷和抢，拘留了几次屡教不改。镇上的公安民警认为改掉他的毛病要从本质上改起，于是他们把莫小米送到了我哥的中心。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虽然我知道莫小米在哪里，但我却没有见到他。三个月过后我在街口见到了莫小米，头发乱的和个鸡窝一样，看着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当时他正在和李哦啦聊天，李哦啦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因为O型腿很厉害，我们都这么叫他。我听他跟李哦啦说，他在戒网瘾中心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那里戒网瘾的方式很奇怪，人家还是让你整天上网玩游戏，但网速都奇慢无比，有的人因为受不了就去砸电脑，接着就招来一顿暴揍，镇上的痞子都是里面的打手。最后上网上的都恶心，宁愿躺着睡觉也不上网，然后就让放出来了。莫小米把他的胳膊展示给李哦啦看，全是烟头烫的铁条划的，当时看的我心惊胆战眼泪差点流出来。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李哦啦看见了我，朝我这边指了指，莫小米转过脸来看我，我立马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但接下来的没有我自己想象的浪漫，莫小米嘴里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然后朝我比了比中指，李哦啦推了他一把，说“那是吴大和吴二的妹妹”，接着他们俩就勾肩搭背的一起走了。我出神的望着他们的背影，莫小米的身材被李哦啦那两条圆形的腿衬的无比的挺拔。于是我立马忘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陶醉在自己的憧憬里了。。对了，我似乎还没有提过我自己的事儿，我们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爸吴老鼠经营着一家鼻屎大小的点心铺，我妈在家做玩具加工，我的哥哥吴大吴二之前已经说过了。我的爸妈并不因为我的哥哥叫吴大和吴二就给我起名叫吴三，我的名字比较婉约，我叫吴三丫。我经常梦想着和莫小米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注视着对方然后不停的轻唤彼此的名字。约翰列侬和大野洋子式的爱情也存在我的自我想象和自我完美中，我觉得名字这个东西，只属于恋人。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的名字感到自豪，仿佛这个名字里真的蕴含了博大精深的知识内涵，优雅的无与伦比。
因为莫小米那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总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我越想越生气，便提着家里修车用的破扳手去了网吧。我把靠近门口的那台电脑砸的稀巴烂，然后在我两个哥哥震惊的目光里离去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哥一巴掌就把我的碗打飞了，摔到地上粉粉碎。在全家人的责骂声中我才明白，我砸了网吧的电脑，就是烧了我哥的钱，烧我哥的钱就是烧我们家的钱，烧了我们家的钱我就没饭吃没衣服穿。那天他们骂完了我我就回屋去了，饭也没有再继续吃，夜里在床上饿的心慌，难受的睡不着觉。但这件事让我觉得我对莫小米的感情已经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我已经可以为了他抛弃家庭观念，在我的潜意识里只有莫小米才是我唯一在乎和关心的亲人。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高考那年，有一天我在运动场的看台上看书，操场上有些年经的小孩在踢球，旁边有人在喝倒彩，我转过脸去瞧，竟然是我日夜思念的莫小米。虽然经常在街上碰到瞎溜达的他，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我整理整理头发和衣服，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莫小米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火热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盯着我，那时我觉得他眼睛里放出的电正打在我的眼镜片上，震的我浑身麻酥酥的。我觉得在那种场景下他应该送我一个吻或者我应该送他一个吻。我们对视了一会儿，莫小米问我：你哥是吴老大？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莫小米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操！当时我的意识已经脱离了大脑，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一句：来吧！然后莫小米诧异和鄙视的眼光一同朝我袭来，他起身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留下一句贱货扬长而去。我当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我，我爱他爱的死心塌地，为他牺牲一切我都在所不惜。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我很爱莫小米，但是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爱莫小米，包括莫小米本人也不知道。所以我决定下次见到莫小米一定要告诉他我爱了他许多许多年。可是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愿意去确定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莫小米，尽管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见过他，但是我一直坚信我以后肯定还会再遇到他。
考上大学后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第一年假期回来我在街上溜达了几天都没有碰到莫小米，于是我就问我妈莫小米去了哪里。我妈告诉我莫小米不知道跟着谁出去打工去了，估计是不会回来了。我当时心里难受的要命，我不相信莫小米不回来了，这里有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了呢？但结果是这么些年来他真的没有再回来。他现在在外面干什么呢？是出息了，还是堕落的更厉害了？发财了，还是直接蹲大狱或是和他爹一样吃了枪子儿了，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以后每次回家我都先跑到莫小米家，扒着那个缺了一块玻璃的窗户望里看，憧憬着莫小米早已衣锦还乡，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但每次都是那些破败不堪的场景，看的我心酸，看的我失落，以至于每次我都沮丧的认为他不会回来了，但每次又很执着的重新燃起希望，然后接着失望，这么些年循环往复下来，我依然没有改变我的初衷。于是我想，我可能真的要爱莫小米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