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环王1加长版百度云:鸣不平:我所见证的1968年北大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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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见证的1968年北大武斗

                ·鸣不平·

  最近,在华夏文摘的文革博物馆和其他媒体上看到一些关于北京大学文化大革命的第三个年头——1968年时发生的一些武斗事件的描述。这些描述有不少是正确的,但是有部分由于作者是圈外的人,并非北大师生,以在此期间经常到北大而写出来的一些见闻,难免比较片面(如华夏文摘增刊文革博物馆109期理胜的文章:忆北大文革旧事)。毛毛在她的《我的父亲的邓小平》一书中也写到她姐姐邓楠和哥哥邓朴方作为当时在北大的学生所见到的武斗,他们当然有亲身经历,邓朴方还深受其害:武斗后期被聂元梓的新北大公社非法监禁审讯,不堪折磨而从被监禁的物理大楼四楼出逃摔成重伤,终身致残,邓楠则亲眼见到北大的武斗缘起,目睹武斗的残酷,但是毛毛本人当时未生活在北大,仅仅听到哥哥姐姐说起北大的武斗,没有第一手的资料。季羡林在《牛棚杂忆》中也有部分对北大武斗的回忆,那是作为被关起来挨批斗的“牛鬼蛇神”角度的观察。

  再有就是聂元梓恬不知耻地在所谓口述回忆录中涉及的北大武斗,她居然把自己装扮成正义的化身,是北大武斗的制止者、受害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北大68年的武斗是北京市高校武斗的起始点,对于北京高校的文革有重大影响,所以把北大的武斗起因,经过等事实正确地记录下来对于我们这些亲历这段历史的人是一种责任,也对文革历史研究、对后代的教育非常必要。而迄今很少见到当时在北大经历武斗学生的回忆,本文试图把自己当年所见所闻的一部分写出来。作为井冈山的普通成员,我只了解极小一部分事实,本文意图是抛砖引玉,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反思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我是北京大学62级的学生,预定是68年毕业(六年制)。从66年6月第一张大字报发表到后来的北大反工作组,校文革成立,群众组织分为两派,到68年3月爆发武斗,7月底工宣队进校,一直到68年底分配离校,几乎完整地亲历了北大文革的前期。在武斗发生的前后,我正在井冈山广播台做机务工作。我把我所了解的北大武斗的情况写出来,一则是对事实的补充(很多比我更知情的人,比如武斗的具体策、划者和指挥者高云鹏之流,比如北大当时校文革的负责人聂元梓,但是他们忌讳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在任何场合下都不敢涉及其真相);二则是对某些被歪曲的事实的澄清;三则是把这段荒唐历史真实地记录下来作为对今后的历史教训。

1、北大两派群众组织的形成

  1966年5月25日聂元梓的“马列主义大字报”出来后,除了一些干部、教师因为参加过国际饭店四清(见文革博物馆通讯395期:杨勋:《我经历的北大文革》)对聂元梓的历史有所了解外,学生大部分是听毛主席和中央的,支持聂元梓。1966年底仅有极少数的学生组织(如老《井冈山》、《红联军》,《红旗飘》等)反对聂元梓和其御用组织《新北大公社》,但是随着聂元梓的独断专横、无知跋扈越来越暴露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组织打起了反聂大旗。如1967年初由一批原来聂元梓的拥护者觉悟后成立的《北京公社》、由新北大公社分裂出来的《新北大公社造反兵团》。1967年中,这五派群众组织经过协商联合起来,组成《新北大井冈山兵团》,亦即井、红、飘、零、团五派大联合。五派中反对聂元梓为首的校文革观点激进程度顺次而降。这里的团派是指《新北大公社造反兵团》,零派是指《北京公社》,因《北京公社》的发起者是系级号0363即化学系1963级的一些同学,在《北京公社》的大旗上大大地写了一个“0”字,所以被称为零派,又往往被对方叫做“臭鸡蛋”派,零派是五派中人数最多的。五派大联合后,总人数达到五六千人,并请出了原副校长、著名科学家周培源教授任总勤务员,以和聂元梓抗衡;实际的负责人是零派的图书馆系研究生侯汉清,他的观点不太激进,而且为人忠厚,可被五派共同接受。反对聂元梓的力量这样统一后对聂元梓的一统天下形成很大的威胁。在井冈山成立后许多《新北大公社》的骨干成员也看清了聂的面目纷纷“起义”参加了井冈山,如原来的公社派的喉舌《新北大广播台》一次就有8名成员(四名最好的播音员、两名编辑、两名机务)造反组成《号角》战斗队集体加入井冈山广播台。顺便说一句,北大的国学大师,前副校长季羡林先生也是持有井冈山派观点的,在他的《牛棚杂忆》中有清楚的表白。

2、两派的对立和对峙

  在1968年3月29日前,这种两派对峙的局面持续了近一年,双方的辩论、文斗在升温,在大字报、广播中互相攻击加剧,两派各自都认为自己才是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捍卫者。但是两派仍在一个食堂吃饭,在原来宿舍睡觉,相安无事。白天双方互相贴大字报,晚间就由双方的广播台对阵打口仗。经常是新北大公社广播台播出一篇精心炮制的文章之后半个小时内,井冈山广播台编辑立即写出针对性的文章播出还击,批驳聂元梓们,在北大静寂的夜空中突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音,十分鼓舞士气。

  双方广播台的高音喇叭,最初都是架设在路灯的电线杆子上或者路边大树上的,两派喇叭混合架设,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偶尔会有一些小动作,是把对方喇叭的两根音频传输塑料电线在一些树丛里或者其他隐蔽处用一根大头针插进去短路掉,这样不但使这个喇叭不响,整条线路也成了哑巴,扩音机也因超载而无法正常工作。这种短路非常隐蔽,用普通肉眼巡查线路的方法即使走到面前,都难查出故障所在,只好把整段几百米电线一起换掉拿回去检查。为了防止这种破坏,后来就把高音喇叭安放在各派学生居住的宿舍窗外,由同学兼作线路和喇叭保护人了。

  这种相对和平的状态持续到1968年3月,后来局势就变得紧张起来了。最先感到紧张的是喉舌广播台。新北大公社广播台是继承了原北京大学广播台机房和设备,位于大饭厅舞台后台上,从大饭厅北面进出,他们使用原来北大广播台分布全燕园的线路网络。而井冈山广播台是在五派大联合后,67年在工字形状的学生宿舍28楼4楼西北尽头(工字的最西北段)459-462四个房间临时设立的,编辑、播音、机务都在这四个房间里工作。而当时28楼是两派合住的,谁都可以轻易走进机房和播音室。由于井冈山广播台播出的稿件语言十分尖刻,淋漓尽致地揭露了聂元梓之流的行径,对井冈山的成员鼓舞很大,自然遭到新北大公社的仇恨。所以3月里一再传出公社计划武力攻打井冈山广播台的消息,为了广播台的安全,我们把28楼459—462四个房间外的四楼楼道砌了道墙隔离起来,在把362房间和462房间门口的走廊地板打个洞,架起梯子,这样出入广播台必须由3楼爬梯子。把主要的高音喇叭也架设在28楼楼顶平台上,朝向四周,从机房到楼顶也是同样打一个洞,只有通过这个洞口爬梯子才能接近喇叭。这样易守难攻,加大了自卫力度。但是除了广播台外,其他的宿舍楼依然维持原状。

  我因为常常值机,所以在28楼3楼找了一个宿舍暂住,除了棉被外其他物品依然放在我们原来的宿舍31楼215室。

3、1968年3.29凌晨发生的有预谋的血腥事件

  1968年的3月28日晚,和往常一样,结束了晚上的播音,我在28楼休息了。睡到半夜过后被嘈杂的声音闹醒:新北大公社的武斗队攻打31楼了!我赶紧跑到31楼,看到楼外尽是我们年级受伤的和衣衫不全的井冈山派同学,由于我不在事发现场,这里权且引用一些住在31楼,在3.29子夜被迫跳楼或被驱赶下楼离开宿舍的同学的真切回忆——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回忆。正是这个晚上的事件,改变了北大文革的历史,把中国最高学府的“文化革命”变成了武斗,也在北京市高校开了武斗的先河。

◇ 当晚住在213室的铭同学:

  213室平时住鹏、利、石和我4人。何时、是什么原因又搬进一张双层床,公社的派堂住了进去?我回忆不起来了。但213的气氛堂住着也不舒服,他很少来住,“3.29”前他早把细软拿走,更是不来了。那段时间彭住在我们213室。我记得在“3.29”前的一段时间,我们怕夜袭,有些防备:睡前用床把门顶上,窗内暖气片处还栓着一条绳子,另外还备有一些石灰包等等。但是,临近“3.29”却松懈下来了。“3.29”当夜,床并未顶门,暖气处的绳子也不知去向。门是听到公社的人长矛捣门时临时推过桌子顶上去的。他们几个动作很快,一个接一个从窗户跳了下去,我是最后一个跳的。临跑之前,我在背心裤衩外,还穿上了棉袄棉裤。213的窗外,正是31斋工字楼的北面阴面角落,离垃圾道不远,比较背静,不被人注意。所以,我们5人得以安全逃脱。但我跳楼时墩了一下,胸里边隐隐作痛了一段时间。

  3.29天明之后,上午,我进城去北池子向我舅舅(在市公安局工作)通报情况。看到北大墙外32路汽车沿途,海淀、中关村一带,全是逃难的学生,手提着、肩扛着、自行车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那景象真好似逃避一场战争或瘟疫,惨不忍睹!

当晚住在213室的鹏同学:

  213室我,彭,石跳下楼后基本安全无恙。铭和利似乎受点轻伤,好像是胸挫伤。另外,门是用床和书桌顶到对面墙顶住的。门的两层胶合板已被长矛捅穿。彭原住216,那晚幸亏住到213,若3.28夜在216住就惨了。

◇ 当晚住在213室的彭同学:

  68.3.29,北大校文革和新北大公社悍然发动武斗。突然袭击从31斋2楼开始,把睡梦中的井冈山派学生全部驱逐。我们化学系四年级1班和2班共计17名井冈山派的同学被逼跳楼逃生。?

  31斋是工字形的,南端为工字的一横,其东半横为化学系四年级2班男生宿舍,西半横是1班男生宿舍。武斗就是从这工字形的一横两半的宿舍开始的。公社的人从31楼南门进入,一队直奔东半横我们班的212、213、214、216几个宿舍。重点是213和214。214住化学系四年级二班(6203-2)的4个井冈山同学:易、立、才、廉,213住(6203-2)的5个井冈山同学:鹏、铭、利、石和我。

  3.28深夜大家都睡了,我还在装我的七管超外差晶体管收音机,到接近12点才睡。刚睡着一会,就被楼道的轰轰的和铁器碰击(是长矛碰击)的声音吵醒了。一个个的什么东西哗哗地从气窗扔进来,事后才知道是石灰包。我从气窗往外一望,满楼道都是人!头戴柳条帽、身穿清一色黄色军棉袄,个个手持长矛,杆子粉红色的。接着我们的门被推开,铭他们两个住下铺的赶紧推桌子把门抵住。桌子推去又被推开,推去又被推开,反复几次,门总算顶住了--武斗队员也不敢冒然进屋。最后我们合力把门顶紧。5人相继从窗子往北跳下二楼。北侧寂无人,我们得以安全脱险。我随即去到28楼井冈山广播台,向总部报告事态……。

  6203-2班住214的4人、住213的4个人全部跳楼,住218贤等同学也跳楼逃生。住212的兴、中、住216的大、启和兴都是被长矛把一路棒打赶下楼的。

  化学系四年级1班(6203-1)、2班(6203-2)跳楼的同学共计17名。6203-1的明手腕摔断,钧跳下之后被人用长矛刺成气胸;6203-2,住217的贤腰摔坏,213的石跳下去只穿着背心裤衩。我们的衣物、被褥、书籍。.所有物品丧失殆尽。

  跳楼的时候我穿着一条单裤。上身还“空心”穿了我的灰色无领绒衣。脚上没有穿袜子,套上了我在大串联的时候在云南买的翻毛皮鞋,算是最齐全的了。裤子屁股兜里还有几元钱,是刚交过4月份伙食费剩下的。记得后来受伤在地院和林学院治疗的时候,和利在五道口买过油饼吃。

◇ 当晚住在212室的中同学:

  说起那天晚上的经历还真是惊心动魄。我来说说我这个没敢跳楼的人的经历吧!对方攻打房门之际,我看了看窗外的情况,只见窗下面靠楼门那边有一两个人拿着长长的棍子样的东西(想来是长矛)站着,心想别跳下去以后再被人用长矛扎几下,那可就玩完了。还没拿定主意,对方就攻打进来了,只好听命令走出房门,向31斋北门走去,一路上被人用棍子打了不知道多少下,出了北门以为会被押送到对方的据点去,就自动向西方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发现没有人押送,大喜,就自己跑了。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被打破了,还在滴血。那个伤口后来没有完全治愈,至今该食指的指甲仍然是畸形的。

  华夏文摘的文革博物馆第109期刊登了理胜的文章《忆北大文革旧事》开宗明义就写道:

  “文革中首都各高校两派群众组织的武斗始于北大,北大有组织的武斗始于1968年3月29日凌晨。1968年3月29日凌晨,用扎枪、柳条帽、黄色军棉袄统一装备的“新北大公社”武斗队(首领为聂元梓的密友高云鹏),切断31斋男生宿舍的电源,向睡梦中的井冈山兵团一派的学生发起武装突袭,在这幢南北长条的四层楼内,由北向南,逐屋、逐层地驱赶对立派学生。当时,井冈山兵团一派没有武斗队组织、没有武斗的精神准备和物质准备,根本无法抵御这种精心策划、周密部署的有组织的突袭。手无寸铁而分散的井冈山派学生只能匆忙逃命,穿着单衣逃命者比比皆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北京的冬天是非常冷的,他们损失了全部衣物、书籍、生活用品和财产,在寒夜中茫然地挨冻,怎能不对这种屠杀和施暴者恨得咬牙切齿?化学系住二楼、三楼的人,实在来不及从楼道跑出去的人,有五六个人是从窗户跳出去的。天亮的时候,逃出31斋的学生都在寒风中瑟瑟。有趣的是,住31斋的“新北大公社”一派学生,居然没有一位胡里糊涂地出逃,大都在热被窝中安卧(当然,拿着补助、执行这次突袭任务的人不在此列)。清华大学的学生组织领袖一看,北大聂元梓一派发动武斗,大占便宜,并且中央文革和北京市领导人谢富治对于发动武斗的聂元梓和拥聂武装,根本不追究责任。清华大学的武斗局面,随之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如果说高云鹏为领导的“新北大公社”武斗队是前台,则聂元梓就是后台。如果说聂元梓是前台,则中央文革和北京市领导人谢富治就是后台。”

  理胜先生当年在北京求学,没有在北大生活和上学,他还被北大聂元梓的武斗队抓捕审讯,他对北大文革中武斗的观察,有些是十分深刻的,如认为:“井冈山兵团一派没有武斗队组织、没有武斗的精神准备和物质准备,根本无法抵御这种精心策划、周密部署的有组织的突袭。手无寸铁而分散的井冈山派学生只能匆忙逃命,穿着单衣逃命者比比皆是”。但是由于他未曾亲历的局限,描述的事实有些不周全之处,仅仅据上面引述的亲历者回忆,3.29那天晚上,被迫跳楼逃出被包围的31楼化学系62级学生人数就超过17人,其中五六个人受了伤,有的是赤手空拳穿着内衣跳到楼下就被对方的长茅手札穿胸部,造成严重的气胸。没有逃楼的也是在睡梦中被被拿着棍棒的武斗人员轰起床,殴打着、驱赶着被迫离开自己的宿舍楼,除了贴身衣服,什么也不让带。据后来了解,为了避免出现同班同学相残,高云鹏这位钦点武斗总指挥“先生”也避了点嫌:攻打31楼的武斗队人员是从09系招募的,怕他们不知情。事前在有井冈山同学居住的房间都做好记号,所以有理胜先生文中的现象:“有趣的是,住31斋的“新北大公社”一派学生,居然没有一位胡里糊涂地出逃,大都在热被窝中安卧。”足见这次血腥事件的是聂元梓和新北大公社的预谋,而不是一次突发的冲突。

  理胜先生说北大有组织的武斗始于1968年3月29日晨,这一点本人不敢苟同:理胜先生后面讲道那是一次突袭,更接近事实。我认为3月29日晨北大发生的根本不是武斗,而是聂元梓为首的校文革和新北大公社对井冈山有预谋武装镇压。因为大凡武斗,必然是双方都作了充分准备,双方持有武器,而1968年3.29的北大根本不是这样。照聂元梓自己招认的情况和其他一些资料,新北大公社和聂元梓的校文革确实在3.29前任命了“文攻武卫指挥部”总指挥高云鹏,开了好几次武斗准备会议,策划对有井冈山学生的一些楼进行武装突袭,井冈山总部所在的28楼由于戒备较严,不好下手,他们就选取了井冈山派的学生较多,而且毫无戒备的31楼作为突破点,规定了时间:3.29 凌晨1时;通过校文革控制的学校后勤制造了大批武器:钢管制作的长茅;统一了服装——一律的黄色军棉袄,柳条帽,为便于识别;在武斗之前,由专人在31楼的定点目标房间门上皆做好记号,所以非井冈山同学所住房间连他们的门都没有被敲到。

  我原来住在31楼215室,除了我还有2个新北大公社成员,因为我基本不在31楼住,所以215房间当天晚上没有被查抄。但是我放在抽屉里的20元生活费和一些其他东西还是丢掉了:3.29后不久,我请无线电系的一个逍遥派亲戚到31楼215帮我找一下钱还在不在,如在帮我拿回来好交饭费。结果可想而知:分文不剩。我相信不是同屋的同学拿走的,在把对立派全部赶出31楼后,新北大公社对31楼进行了大清洗,个别心存不良者发“校难财”,大肆掠夺同学留在房间的钱财,据说有的人在3.29后手臂上下带了五六块手表;有人大肆搜查被赶走的同学遗留的文字和日记当作黑材料整人。相反,井冈山的所有人,包括总部的成员对3.29的偷袭毫无预料,手里连根木棍都没有,所以造成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如果井冈山存心武斗,有武斗的物资、精神和组织准备,绝对不会出现3.29发生的这种武装偷袭事件。

  对于3.29事件,聂元梓在她臭名昭著的口述自传(聂元梓自己也绝对写不来自传:虽然贵为北大哲学系总支书记、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作者”,但是她的文化水平也就是初小三年级)里满口胡言:

  但是,“3.25”大武斗之后,形势恶化了。校内的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发生,由校外来人武斗转变成校内武斗,“井冈山”在校内强占宿舍楼,建立武斗据点,把“新北大公社”学生的东西从楼里扔下来。“新北大公社”的学生当然不能忍受,因此就经常发生磨擦,引起冲突和流血事件。形势非常严峻。

  面对这种局面,当时,我们采取的是双管齐下的办法,一方面是组织学生不要自发还击,把因牛辉林指挥强占宿舍楼、乱扔学生的行李衣物引起的小打小斗压制下去,不要由小打扩展成大打,尽量避免发生大规模武斗,一方面又叫王茂湘做“井冈山”方面的工作,对对方的群众进行说服劝告,不要站错了队,不要被挑动打武斗,动员“井冈山”的群众“下山”,退出“井冈山”,瓦解“井冈山”,釜底抽薪。王茂湘的“挖山”工作很有成绩,被称为“王铁嘴”,因为他讲话占理,别人都说不过他。他的做群众工作的才能是很出色的。(可是,后来对王茂湘的处理却是非常荒谬非常错误的,因为他在“文革”中的言行,就压制他,又开除他的党籍,不给他评定教授职称等等。这是我久久不能释怀的。)

  同时,我们也不能不作对付校内武斗的准备。新北大公社采取的是有组织地对付“井冈山”武斗的办法。总得有人具体负责呀,不得不让什么人出面处理校内武斗的情况,所以他们找了高云鹏担任了“新北大公社文攻武卫指挥部”的总指挥,处理武斗事件。为什么找高云鹏?因为高云鹏做事稳重,有思想水平。在高云鹏的领导下,他不会主动地去打武斗,不会乱来。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同意动手流血。假如不是高云鹏这个人当时负责“文攻武卫”,那北大的两派武斗会打到什么程度,是无法预料的,只会比现实更严重。高云鹏不仅不会主动地搞武斗,而且很有主见,从来不听任何人的盲目冲动的意见。我亲眼见到,好多学生围着高云鹏,非常冲动地要求打武斗,高云鹏都不受他们的情绪影响,不许他们动手。

  聂元梓说3.25后井冈山开始武斗,完全是颠倒黑白,3.29晚以前根本没有任何武斗,在3.29凌晨1时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据说明北大武斗始自新北大公社的武装镇压。聂元梓和新北大公社找了高云鹏担任了“新北大公社文攻武卫指挥部”主任,换个说法就是武斗总指挥。高云鹏上任伊始马上积极策划武斗,借助校文革掌握了全部北大的后勤资源之便,他可以在几天之内就调动起一支上千的专业武斗大军,给以专业的武器和服装配备,并且经过周密策划,发动了3.29武装镇压。聂元梓面对3.29大批井冈山人被打伤,被驱赶的事实不顾,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她也是反对武斗的,她在制止武斗中被被樊能廷同学用匕首刺伤云云。实际上是0363的樊能廷在3.29早上被武力赶出31楼宿舍,丢失全部个人财物后出于愤怒用手里的一把电工试电笔捅了聂元梓一下,捅破了点皮,出了点血,聂元梓就四处嚷嚷所有凶手刺杀她,还到谢富治那里告状,要捉拿“凶手”。作为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的聂元梓也不能弱智到分不出匕首和试电笔、凶器和工具差别的地步吧。

4、被迫自卫

  3.29武装镇压发生后,新北大公社不仅驱逐了31楼全部井冈山派的同学,还在17、18、19、2O、21、22、23、24、25、27、35、38、40、42、44楼等采取同样措施,并迅速控制北大全部五个校门,有武装人员把守,检查进出人员。在这种形势下井冈山兵团只好也拿起武器——铁管和长矛进行自卫,在诺大的北大校园内把相邻的28楼、30楼、32、36楼、37楼五个能够连成片的楼占了下来作为基地,一是给没有回家的井冈山同学有个住处,二是也表示井冈山没有被压垮,还在北大校园存在。所以应该说在3.29白天之后北大的武斗才开始。

  这五个楼的形势是这样的:28楼是最靠近北大中心三角地的一个工字形宿舍楼,和3。29事件发生的31楼遥遥相对,形状完全相同,井冈山兵团的总部、广播台等都在这个楼。32楼是南邻28楼的宿舍楼,30楼在28楼西面,再往南去是36楼和37楼。这几个楼中,只有37楼是靠着动物园到颐和园的32路公共汽车行驶的海淀大街的,仅有一道石头矮墙相隔。为了打通和外界联系的通道,井冈山把这道墙拆开一个豁口,作为外出的通道。新北大公社为了阻断我们在各个宿舍楼之间的交通,在他们控制的楼上架设了许多大弹弓,大弹弓用双层床翻过来,在床脚上绑上四根医用乳胶管和皮子,用半头砖作子弹,射程可达二、三百米。只要看见井冈山人离开楼进入视线他们便开射,不少人因此受伤。所以井冈山总部又决定在各个宿舍楼之间的通道用双层床做成走廊,这样才免遭大弹弓的袭击。

  由于3.29以后,新北大公社把全部学生食堂都控制起来,不但井冈山的同学不能去用餐,而且限制所有非新北大公社派的人用餐。3.29以后,有些没参加任何派的学生依然去学生饭厅去吃饭,没想到新北大派竟派了武斗队把守饭厅,见了非公社派的人就打,不让吃饭。无线电系62级的殷文杰同学看见情况不好,扭头就跑。被公社的武士们追上用长矛刺穿股动脉,尽管他们哀号求助多时,竟无一人上前,眼睁睁地看着流血过多而死。那些凶手面对大学同窗,竟然操戈相见并下毒手杀人,北大是“始作俑者”。从此以后,井冈山派不可能再去食堂吃饭,他们只好在宿舍楼内架起炉灶,用打烂的桌椅床架烧火,煮些挂面充饥,或者使用电炉简单地开伙做饭,后来才在保护之下从37楼的小通道出去到海淀街上去买些米面蔬菜副食。我当时虽然在广播台,但是广播台并没有人做饭,还是个人回到自己原来的班级解决吃饭问题。我们化学系62级被从31楼驱赶出来后,驻扎在37楼,所以我每天要到37楼吃饭。

  68年5月的一天中午,我从28楼回37楼午餐,顺便就到37搂2楼西头朝北(38楼方向)一间盥洗间去把安装的高音喇叭去扶正一下(方向稍微有点歪了)。没想到仅几秒钟就被斜对面38楼的大弹弓的神弓手瞄准击中,一块半头砖直飞我的头上,慌忙之中我咬了一下,正是这一口救了我:我当时“吃的”砖头正中口腔上下牙之间,把上下各2个门牙齐根打断,嘴唇全部打烂,血肉模糊。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如果再高几公分,那这块半头砖就是致命的了,大弹弓的射程有300-400米远,37楼到38楼不超过100米,飞来的半头砖威力不会比子弹头小。不过这断了的四个牙也影响我一辈子:那几个牙损坏导致其他牙齿一个接一个损坏,早早就戴上了全口假牙。

  当然现在无法追究谁是这位神弓手了,连迫害邓朴方跳楼的人现在也无处查找,往樊立勤膝盖钉钉子的人也被赦免。但事总是人干的,不说并不等于没人知道,我倒是无意追查谁人干了那些对不起良心的事,只是希望他们能对自己的后代喻之以理,教育他们的后代、后代的后代别干这种缺德事了,这才是我们反省文革的目的。

5、相持阶段

  在3.29发生之后的四个月中,一直处于相持阶段,其间发生过几次较大的武斗,这里是一些同学回忆当时的一些情况

◇ 饺子宴

  被赶出31楼后,0362的同学们移住32楼,无衣无食靠募捐卖废品度日,(周培源的外孙女也送来20元),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包饺子苦中作乐,男女同学一起包了两千个左右的饺子,在楼前用一大铁锅煮的,当时大家都未离校,很是热闹。

  没有生活费,各想各的办法,书与我瞄上了一口大铜钟,吃过午饭各提一大锤,向它砸去,当当当几十锤后边上敲下一小块,我班二女生自告奋勇拿到海淀废品收购站,老板一句“这是哪来的”吓得二位扔下就跑回了。

◇ 4.26

  会下围棋的都知道,一块棋做活的条件是有俩眼,而井冈山别说眼了,连一口气都没有,经过大家再三要求,总部终于下决心进驻36楼,演出了北大最惨烈一幕。那天廉与铭和我同在一楼,我说你们都是独生子,我家弟兄五个,有事我顶着。我们在西头拒守,那些王八蛋竟从宿舍窗户打进,用大锤把房间一个个打通,十分危急,当时地质系刘伟与我并肩抗敌,他还有闲情用矛挑着鞋向墙那边逗闷子。此时我被一家伙用砖头(从挎包掏出的)击中右颊,淌下鲜血,被几个人架到30楼。从此有了单关逃出的棋局,牛猴(井冈山以牛辉林、侯汉清为头)们才能抗衡数月。

◇ 5.2

  那天不是运菜,而是干了一荒唐事,36楼保卫战的胜利,使总部得意忘形,竟下令让驻扎37楼的03纵抢拦在38楼间的木床!结果遭到夹击,很多人负伤,其实我伤不重,重的是华,他刚从外边回来,只穿衬衣,被一矛刺向心窝(太狠了),医生处理时我在边上,看到一只棉签全都从伤口中插入。我惊呆了,万幸的是斜着刺入的。捡了一命。联想华后来被整,他太不幸了,毕业后我们常见面,很乐观,95年后失去联系,听说后到天津,诚准备设法联系。我和彭的护甲是把一大铜号喇叭口一分为二制成的。

◇ 深挖洞高架桥

  28,30,32,36,37楼之间人员走动经常受到两边弹弓袭击,使许多人受伤,37楼首先决定挖地道,用脸盆,抽屉运土,自行车轮当吊车,大家三班倒,毫无怨言。最难的是挖过地基三合土时,一点点用凿子凿。37楼通后,其他楼也仿效了。为了保证28楼和30楼的交通,总部决定修一个天桥:拆用36楼部分吊顶木料,完全用木头做成一道天桥,天桥由数力系设计的,从28楼四楼的西南端直通30楼的东端。因为地面完全被新北大公社控制,所以天桥的架设全在空中完成:在走廊里把木头拼接好,一头拉一头推地把重达两吨的天桥架设完毕。这道天桥一时在北大校园成了道风景线。架设时,我参加了,总部赏每人一碗热汤面。一桥飞架东西,鼓舞了大家士气。

◇ 窃听电话

  由于北大全校的电讯系统都由新北大公社把持,井冈山几个楼间以及和外界的通讯全部被切断。所以在公社把守的地区仍使用原来的电话通讯系统指挥战斗。为了了解对方武斗的动态,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依照原来在学校电话总机工作的井冈山人提供的信息,总部秘密决定从28楼挖一条地道通往29楼角的电话电缆接头,然后连接窃听电缆每天24小时专人值守登记记录每个通话,如得到新北大公社方面重要武斗动向马上向总部报告。这是一个高度机密的工程,从动工到执行仅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窃听工程还真的起了大作用,好几次由公社挑起的武斗行动都因为事先得知,做好了准备而减少了损失,也有多次井冈山人员外出被发现,他们在调遣武斗人员抓捕的电话被窃听后及时通知该井冈山人员返回避免被抓。公社发现“作战机密”屡屡泄漏,还在内部抓“内奸”,直到武斗结束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所有的指挥武斗行动均被窃听。

◇ 6.24

  由于楼友购粮菜经常被歹徒抢,总部就决定为大家集体运一次肉品和蔬菜,为防意外派些人员保护,这天是1968年6月24日。03纵有10人参加,我年级有耿,顺和我,化二王(与许同为“秋收起义”)等,当卡车开过来正卸菜之际,众多公社兵分别从中关村门及40楼门沿马路冲出,03纵和海燕纵队把东边的公社武斗人员顶回去了,不想防范西面的02纵却溃败了,两面夹击把我们包围在中间,只好夺路而逃,眼看着王被十几个人扎倒,他的柳条帽被一家伙用长矛扎住挑在肩上,就像挑着一颗人头!卡车司机也被扎成重伤(他们还有人性吗)。王头和腿上身中17枪,万幸的是他甲下面加了一护裆板,保护肚子免遭十几矛,他受伤后发起高烧,我每天喂他炼乳,管家则给他做些流食(他们人少,平常和我们一起吃饭)。当天大家吃着抢运回的食品做成的土豆炖肉,都流下眼泪。王大难不死有后福,后来回炉北大化学系并考上研究生,成为琪、利年级的党支书。

◇ 7.?

  井冈山通往外面的一口气就是37楼中间豁口,为防弹弓架了木床直通马路边,那一天得到情报半夜公社兵要来破坏,我将信将疑,耿说一定准确(他知道窃听电话之事),半夜2,3点钟,我与耿,魏埋伏于大门外床榻走廊内,突见冲来许多穿军棉衣,手拿消防斧的歹徒,照着床板就砍,我三人挺长矛(绑在撑竿跳的杆上)就一顿乱刺。这时聚光灯打开了,守在楼上同学一起打弹弓,连彝的小细胳臂都拉断了弹弓橡胶带。书就是在门外走廊中被后边长矛刺中的,不是逃跑时扎了屁股。

◇ 还乡团

  化四楼里人虽不多,但住北京的同学经常不断有人来探望,我们戏称为还乡团,也有不少女生,记得有庄,云等,一次我们陪刺杀聂元梓的“凶手”到颐和园散心——在一片桃园帮园林工人用纸袋包桃,回来见到云在楼内,她说,以后你们少出去,新北大公社到处抓人,听了很感动。

◇ 集体灶

  吃了四个月集体灶,印象最深的有三次:管家告假由风掌权,一天早上她提了两颗猪头回来,弟兄们用长矛烫毛,她给做了一大盆,美餐几顿,纷纷称赞代表手头松。二是郑世均蒸的水晶包,很有水平,我给当小工,大铁锅下烧了一只床。三是7。22架线后,我们把撒在马路上当绊子的的绿豆、红豆、黄豆连马粪一起扫回,分门别类,发绿豆芽,泡黄豆,熬红豆粥,别的年级看到十分羡慕。

◇ 7.22接电

  7月中井冈山控制的5个楼:28、30、32、36、37楼被公社指使电工班强行断电,楼内失去照明,广播台也失声,更要命的是这时守楼的井冈山人只有靠电炉做饭,没有电意味着我们只能断炊。所以总部决定从地院借来变压器,从37楼外马路路灯杆上的10千伏高压线接高压电变成220伏通入37楼内。这个行动也被公社探知动用武斗队到接电现场准备破坏我们的行动,所以我方作了保护措施,安排人保卫接电的电工。连连征战,看到许多同学受伤,心态十分厌倦,在楼道等着出发前,彭对我说,打完这仗回家吧,我说好吧。他随手抄起两本资本论放入护甲下,“让马克思保佑我吧”就跑到马路上。外校同学理胜写的北大武斗纪实基本准确。只是那辆带拖车的32路车是被化三小白毛拦下的,他用一手电蒙上红布,像李玉和一样晃动,司机看到摘下拖车调头而去,这样我们才能在马路上架起两道木床墙,后来这拖车便成了公社的坦克,不幸的是推过来被倒了的木床打住眼,坦克兵都惨了。那天他们还用了燃烧弹,很吓人。我们受伤不多,不过我却挂了最重一次彩:右眉骨中了一矛,血流不少,管家不在,风为我包扎的,多谢。当电灯重明时,大家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6、工宣队进校,历时120天的武斗结束

  68年7月27日,工宣队为制止清华大学武斗开进清华,遭蒯大富的井冈山的武装抵抗,工宣队员多有伤亡,事态严重,毛主席召见五大领袖,次日工宣队也开进北大,解除了两派的武装,至此,历时4个月的北大武斗结束。

  荒唐的文革,荒唐的北大武斗,这种荒唐事在最高学府北京大学是第一次,我相信也会是最后一次。

注:本文引用了一些同学的回忆资料,因为没有列出全名,在此一并致谢。 

    增刊 第五六八期 (二○○七年四月十六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