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奋斗日常txt下载:十八、看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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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看到了曙光

本来这一次来京上访,刘贽的路费由粮山大队的受迫害者凑起来五十元钱,但刘贽只接受了十元。他觉得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的艰难。他不愿意给他们增加负担。反正他的脸皮也厚了,现在我们国家还有这个优越性,还是不买票吧。

赵春江是国家干部,他是以到怀柔请一个老中医看病为由路过北京的,路费报销。再说就是不报销,人家也不会像刘贽那样的。

他们到北京的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在北京,他们俩的身份都是住不上旅社的。况且即使能住上,也舍不得花钱,所以他们都到候车室坐到天明。

上午来到接待站,赵春江先让刘贽向接待员谈了石忠明的问题。当他谈到自己的问题已经得到初步解决时,接待员不满的说:“已经解决了你的问题,就不应该再来北京上访了!”赵春江补充了几句,接待员问了他的情况,责怪道:“你身为公社干部,又在粮山驻队,为啥不能解决粮山问题,却跑到中央来告状?”

刘贽没有想到中央接待人员这样看问题,他不服气的说:“这说明,第一,石忠明的问题严重,干部群众强烈要求处理他。第二,因有一些上级领导庇护他。以前我不是反映过县革委副主任曾经下决心解决我的问题而没有解决吗?何况他才是一个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呢?”

接待员把他们领到另一个房间,指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干部说:“这是河南省信访处王处长,你们向他谈吧!”

刘贽和赵春江向王处长谈了石忠明的问题,王处长让他们把材料留下,给他们开了一个盖有河南省革命委员会信访处公章的介绍信,要他们回去,但他们觉得这样的介绍信不会有多大效果,因此还要留下来继续上访。

这一次上访,接待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接待站给开了一个小纸条,上访人员可以到浴池住宿,每晚五角,还可以洗澡。

刘贽和赵春江拿了接待站给开的纸条,走出接待站大院,商量着到什么地方去。

“老刘!”在北京,有人热情地喊他,刘贽感到意外。

他回头一看,“啊,老熊!你什么时间来了?”两人热情地握手,接着刘贽向赵春江介绍道:“这就是熊林香,长沙冶金机械厂的工人,我的战友。”又像熊林香介绍道,“这是我们公社革委会副主任赵春江,跟我一起来上访了。”

赵春江已经多次听刘贽说过熊林香的情况,他们也热烈的握手。

熊林香又回头招呼他身后的两个人,向刘贽、赵春江说,“我们是一起来的!”

熊林香接着说:“我是领队的,我们一起来一百多人。他们的问题得到解决后回去了,我们几个还要送几封信,就留下来了。”

刘贽听他说留下来送信,知道是给毛主席送信,就问:“我那封信送上去了吗?”

熊林香说:“五公(就是毛泽荣老人,他在毛主席弟兄中排行第五)亲自送交给中央办公厅了。”接着熊林香又向赵春江和刘贽介绍了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长沙冶金研究所的工人,叫杨志清,一个叫毛××,他的父亲是毛主席亲自介绍入党的老党员、老干部,为革命牺牲了。他还带着毛主席过去给他们父母的亲笔信。熊林香让他拿出来让刘贽和赵春江看,还告诉他们俩:毛××来接待站上访,中央对接待站有通知,住在旅社,每天生活费一元,由中央报销。

刘贽、赵春江本来对于省信访处开的介绍信不抱多大希望,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听到这个情况,觉得毛××上访总是可以找到中央的重要领导人的,希望他能帮助他们转送控告信。他们和毛××亲切交谈着,大家一起到一个饭店进了午餐,赵春江付了饭费,算是招待。

熊林香和杨志清与其他上访人员一样,是食宿自理。他们住在天安门东边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这里有两、三间小屋,据说是轻工业部的接待室,那里有他们认识的一个上访人,在白天外出时可以互相照看一下行李……其实因为是夏天,也不过就是一个提包,里边装着单子或毯子,几件衣服,晚上就睡在路边,他让刘贽他们有空去找他们。

刘贽和赵春江两个在浴池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来到接待站,他们是来等候韩全才的。韩全才在刘贽来京的前一天才得知刘贽要来北京,便想和他一起来,但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而刘贽已经和赵春江约好时间进京,不好改变,因此约定刘贽在六月三十日上午在接待站小巷内等他。

大约是八、九点钟的时候,韩全才来了,刘贽、赵春江问了他路上的情况之后,就商谈起上访的步骤。韩全才已经来京上访七次了,第一次来这个接待站,他们让他到农林部,因为农林部多次开信总没有用,这次准备再找联合接待站。刘贽和赵春江在这里上访以后,还想到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的接待站走一遭,虽然不知道效果怎样,反正是有病乱求医!他们约定晚上都住在接待站前院。虽然可以花五角钱住浴池。但刘贽和韩全才也觉得太贵,舍不得住,赵春江也只好与他们同甘共苦了。

刘贽和赵春江一起来到最高人民法院接待室,等了两个小时,登记以后,接待员一看上访内容说,“这里只接待对法院判决案件不服的上访”,他们又到公安部接待室,这里只接待经过公安部门处理的案件的上访。

赵春江在北京住了三天后,要到怀柔县去。临走时要刘贽一定在北京多住一些时候,等出个结果再回去。

一连几天,刘贽到中南海外围的毛主席收信处、国务院收信处送了信,还到《人民日报》社,自然,没有一个部门答复。

刘贽跟韩全才一起到农林部去了一趟,这里的介绍信还是容易开的。刘贽向一个接待员反映了粮山大队邵清林宅院里的树被大队违法砍掉的事,接待员马上提笔写了一封介绍信,要县上酌情处理。韩全才要求他们派人处理,说光开信不管用。接待员说:“这不可能,开信不管用,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们找当地革委会解决吧!”

傍晚,刘贽和韩全才一起乘公共汽车去北京车站,打算在那里过夜。车行至王府井大街路口,这里有许多大字报,他们打算下来看,可是刘贽刚下车,上车的人围着了车门,韩全才还没来得及下来,车就开了。大约他在车站等了他半宿,好着急呢!

刘贽一下车,在向南的路口处看到一篇《给毛主席的一封公开信——建议在全党全国进行改革》的大字报,一下子把他吸引住了。他一口气读完了这篇大字报,心中发出强烈的共鸣。信中说,“鉴于苏联的教训和我国文化大革命的实践,我们建议毛主席、党中央按照列宁《国家与革命》的办法,在全党全国进行改革:

2                               各级干部必须由全体人民选举,并可以随时撤换。

3                               对于所有干部,不论职位高低,都只付给跟其他工人同样的工资。

4                               加强民兵建设。

接下去,作者阐述了这样改革的重要性和历史必然。建议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全国人民讨论,进行改革,以健全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

信的落款署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吕顿等人”,一九七四年六月二十日。后来吕顿自己把这大字报称为“六、二O”大字报。另有一行通讯地址:北京外国语学院3号楼437号。

这封信给刘贽以极大的震动,他虽然从报刊上学习了不少马列和毛主席的语录,可是从没有读过一本马列的原著,所以竟对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提出的办法一无所知。今天他才知道列宁早就对社会主义作了这样的阐述。他感到这个办法好极了,他相信,如果毛主席看到这封建议信,一定会采纳的。至于后来有人问他:“毛主席难道没有读过《国家与革命》吗?还用得着你们提这样的建议吗?”这在当时,他是没有考虑的,他只是一个心思想着,这是一个好办法,毛主席会采纳的。

接着一张大字报的内容是:有一个革命家庭,在文化大革命中,几乎全家遭残害,幸存的人费尽了心血,千方百计想把这些情况反映给毛主席,但是却不能够。他终于到了发疯的程度,不顾一切的把大字报贴到了这里。

再向南,北京市革命委员会附近的大字报一张紧接一张,没有一点空隙。有一张大字报写道:“在北京市革委会附近竟发生了用水龙头驱赶上访群众的事,真是不择手段的镇压!与当年吴佩孚有何不同呢?”

刘贽觉得,一张张大字报像铁锤击到他的心上,像钢针扎到他的心上。他苦苦的思索着,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令人气愤的事呢?虽然应该说这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但他总觉得眼见的,耳闻的这类事情太多了。这也许由于自己身临其境,许多大字报都能引起他一连串的联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干部不听毛主席的教导,不执行党的政策,肆无忌惮的违法乱纪?人民愤恨他们,却奈何不了他们,这是为什么?他联想自己的经历,像石忠明这样的干部,人们心里激烈的反对他,却必须把他当作党的化身来恭维他,甚至上级干部像赵春江副主任、穆玉朋副主任也奈何他不得。即使人们强烈的要求,要撤换一个干部却是何等的不易!因为只要不定为敌我矛盾的干部就不能撤换。但是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有些深受人民拥护和爱戴的干部却不知为什么很容易的就被打倒,又踏上一只脚。唉!真奇怪呀!要是实行了吕顿大字报上的办法,各级干部由群众真正的选举,随时可以由人民来撤换,该是多么的深得人心啊!

吕顿大字报的第二条,付给各级干部和其他工人同样的工资。刘贽想,这一条能实行吗?要实行这一条,老百姓自然都是拥护的。目前的工资制度,老百姓是有意见的。有许多工人、农民喜欢说:世上是“出力的不吃啥,吃啥的不出力”。老百姓把享受概括为“吃啥”,因为在老百姓看来,这似乎是享受的最主要的方面,这是生命的基础。然而,对于那些权贵人物来说,“吃”,能占到他们总的花费的百分之几呢?刘贽没有见过很高的干部的生活是怎样的,他见到有的十几级干部,一个月所抽的烟就可以等于一个农民一年的口粮的价值。他想像不出那些更高的领导干部是怎样的挥金如土的;他没有想过国务院总理、部长其实也应该同其他工人得到同样的工资。可是如果真的实行了。他可是打心眼里高兴,拍手赞成。能不能实行呢?他决定买一本《国家与革命》,看看列宁是怎么说的。

这天晚上刘贽看大字报一直看到夜里两点,没有去车站,就在天安门东边的一个小巷内睡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在王府井新华书店,他买了一本《国家与革命》,一边看一边等车,他要去找吕顿,谈谈自己的想法,求教于他。

他从王府井上了公共汽车,几经倒车,来到北京外国语学院。传达室的同志问了他要找的人,审视他一会儿说:“你等一等,我给你打个电话。”

传达员好像是打电话向领导请示汇报,一会儿一个干部来了。

“你找吕顿吗?”

“是的。”

“你认识吕顿?”

“不认识。”刘贽如实回答道,“就是看了他的大字报以后想和他交流一下思想。”

这个干部问了刘贽的籍贯、姓名、职业等,刘贽一一回答。问他来京做什么,他也实说了。那干部说;“那你去接待站吧,他又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刘贽说:“我找他是为了交流思想,我们谈谈心。”

那干部有点不耐烦了:“中央指示不准串连,你不知道吗?”

刘贽不以为然,“我这怎么叫串连呢?公民之间难道没有交流思想的自由?”

那干部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刘贽又问他:“吕顿是党员不是?”那干部回答说:“是。”刘贽显然有点气愤,声音提高了:“他是国家干部,共产党员,我是退伍军人,贫农群众,我们都是自由公民而不是坏人,怎么不能不让我们会见呢?”

那个干部见刘贽义正词严,决心要见吕顿,就像是履行公事那样劝阻了几句。刘贽仍坚持要见,只好让他进去,并指给他一个大概的方向。

刘贽打听了几个人,一个同志领他来到了吕顿的房间。屋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在写字,领刘贽进来的那个同志问女孩:“小梅,你爸呢?”

“我爸刚出去了。”女孩说。

“那你等他一会儿吧!”领他来的同志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位中年人。“爸爸!”小女孩扑过去,“叔叔找你”。

如果在大街头上碰见这样一位穿着朴素的人,刘贽很难看出他就是学院的干部,但这时却是无可怀疑的了。

“吕顿同志”,刘贽迎上去,“我是来上访的,看了你的大字报,赞成和支持你的建议,想找你谈谈心。”

吕顿上前与刘贽握手,“欢迎,欢迎!”给他倒了茶,就互相交谈着各自的想法。刘贽拿出他的上访材料和写给《红旗》杂志,《人民日报》的文章,写给毛主席的信等,让吕顿看。吕顿把他的笔记本拿给刘贽看,那上面有他写的另一篇大字报稿,还有其他一些想法。

吕顿这个笔记本,是个随记本,除了一些大字报的底稿,还有一些只言片语的心得。刘贽翻着,忽见一页上写着一行醒目的字:“姚文元,你算什么作家!”

因为只这么一句,刘贽不知道姚文元有什么不像作家的地方,心想可能吕顿是了解事实的。因为是初次见面,吕顿又在专心的看材料,所以刘贽也没有问他。再说刘贽信奉这样的一句话,“修正主义不是某一、两个人的过错和罪恶”。他这样想,文化大革命打倒了刘少奇,说是无产阶级胜利了,党胜利了,人民胜利了。可是许多老革命干部,许多正直的好人还在受难;“九一、三”事件以后,林彪垮台了,但是……,他不相信再打倒几个人就能使国家真正好起来。他认为必须从党的政策上和社会主义制度上进行改革,这是他所以要来找吕顿的原因。他没有问吕顿关于姚文元和任何一个中央人物的情况。他唯一关心的是和吕顿商讨我们党和国家要怎样进行改革,才能克服目前普遍存在的严重修正主义倾向。

吕顿大约看完了刘贽的材料,他抬起头来对刘贽说:“你的经历又一次证明社会改革的必要性,我相信毛主席会采纳我们的建议的。”吕顿提到他的大字报,总是说“我们的建议”,虽然刘贽只知道吕顿一个人,但既然署名吕顿等人,想必还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建议,但不愿意署名,或者是吕顿自以为必然有许多人同意和支持他的建议,就用了吕顿等人的落款,也未可知。

吕顿又问刘贽接待站那里上访人员的情况,他作了简短的介绍。吕顿说:“我有时间一定去看看,了解一下目前全国人民的普遍反映。”

他们又谈起“六二O”大字报,吕顿时说:“去年十一月,我就在学院内贴出了这个大字报,不想因此受到批判。这是我多年来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又接触工农兵基本群众,了解社会实践以后得出的结论。他们几顶大帽子岂能压服了我?”

刘贽想起一进学院门,就看见墙壁上贴了不少批判“臭名昭著的吕顿”的大字报,但他觉得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吕顿的建议切中时弊。他看到批判吕顿“臭名昭著”,反而觉得他该名扬四海,一定为人民群众所拥护。他告诉吕顿说,“他们压服不了你,也封锁不了你的建议。我来学院时,学院再三劝阻,我坚决要见,他们也无法阻拦。

吕顿赞同的看了刘贽一眼说:“你有勇气。我的大字报贴出前几天,全国各省不少人来找我谈心,后来突然没有人来了,几天后我才知道是学院领导给挡回去了。他拿着那个笔记本,指着上面记的几行通讯地址说,“你看这几个人就是头几天来找我的人。”又指着一个人的姓名对刘贽说:“这也是一个退伍军人,是一个很有思想的战士。他来北京后,就看到北京被怨民包围着,单靠上面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这话说的是多么符合实际啊!看来广大人民都应该按照毛主席的“关心国家大事的教导办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刘贽想,如果广大人民群众都响应吕顿的建议,大家都向毛主席、党中央建议,毛主席、党中央一定会采纳的。所以他决心为宣传吕顿的建议尽一份力量。他问吕顿有没有其他的需要宣传的文稿,他准备回县以后转抄和油印他的文章。吕顿时说:“有个材料我还没有写好,过两天你来拿吧!”这天是星期一,他们约好星期四刘贽再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完全像是知己,一直谈了四个小时。刘贽离开外语学院,就直接到天安门东边小巷内找到熊林香和杨志清,和他们谈了他对吕顿大字报的看法和找吕顿的情况,他们也都非常支持这个大字报。

熊林香说:“过两天我们的材料写好后,我们再一起去找吕顿好吗?”刘贽马上答应了。

熊林香要刘贽为他代笔写大字报,在北京贴,刘贽欣然同意了。一天下午,刘贽和熊林香、杨志清三人一起来到中山公园,找了一个僻静的有凳子的地方坐下,开始起草大字报。他们写了“红旗军”平反后,一些群众领袖仍然受迫害的问题,写了当年韶山党支部领导的游击队队员,很多被打成反革命,至今仍然在受迫害的事实,写了几个和毛主席一起闹革命的老党员受迫害的问题,强烈要求毛主席、党中央迅速处理韶山问题。

一连几天,他们每天到中山公园写大字报,写好草稿后又分别抄整张的白纸、红纸、黄纸上,还写了不少标语口号,都是强烈要求毛主席、党中央迅速解决问题的意思。另外还有几张是要求党中央宣传贯彻中央18号文件,这个文件对于写大字报表示支持,并指出允许外国人看。

他们写的大标语自然也不能像公家那样一张大纸一个字,一张大纸一句口号也就算是挺大方了。大字报和大标语,一共写了三十多张大纸。

这一天吃过早饭,熊林香找地方打了半桶浆糊,找了刷子,正要和刘贽、杨志清一起去贴大字报,韩全才来了。他告诉刘贽,“赵春江从怀柔回县里路过北京,又到接待站找你,和我说了一声就回去了,让你多在北京住些日子,争取解决了问题再回去。说如果时间长了,他会派人送钱和粮票。

韩全才看到他们去贴大字报,就和他们一起去贴。

他们一行四人,刘贽拿着大字报,熊林香拿着刷子,韩全才和杨志清两人抬着浆糊桶来到王府井大街南口台机厂路,就是北京市革命委员会门口。这里不仅有北京群众贴的大字报,而且有全国各省市不少群众贴的大字报,他们打算把大字报也贴在这里。

在这里贴了一部分之后,他们又到王府井大街、《人民日报》社、和新华书店附近去贴。这时,戴着“首都民兵”臂章的人出来干涉。熊林香争辩了几句,几个公安人员立即把他拽上了路边停着的小吉普,开走了。刘贽有点发呆,这是怎么回事啊?抓走了!能抓到哪里呢?他想起他去年被抓进收容站时,那是抱着美好的愿望自愿上车的,而今天,就在这喧哗的王府井大街上,熊林香被公安人员拽上了了警车,莫非要让他坐牢?他去年在接待站倒是听湖南某县一个农业局长说,他在北京因为冲击中南海被抓到监狱里,但是没有亲眼见,再说这也不是冲击中南海呀!难道——

刘贽和韩全才呆呆的看着小吉普,在不远处拐了弯,不见了。

他们无精打采地回到天安门东边,谁想回头一看,却见熊林香兴高采烈的走过来,老远就喊:“老刘!”

“啊,老熊回来了!”刘贽拉了韩全才一把,又转向熊林香,“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哪个小吉普拉着我转了好大一圈子,结果又回到离这儿有二百米的一个民兵指挥部,我跟他们吵了一架,他们还是把我放了。”熊林香好像报告一次战斗的胜利经过。

“啊,你真行!”刘贽打他一拳,“大概人家给你做思想工作,你不服气,就和人家吵起来了,是吧?”

“他们在搞阴谋诡计,有道理在大街上就能讲,何必非要把我抓到他们窝里恐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或胆小鬼!”

“哈……”,一阵爽朗的大笑。

虽然熊林香胜利归来了。但他们余怒未息,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研究写成了一张《北京街头白昼抓人!》的大字报,还抄写了刘贽写的《必须重视人民的来信来访》的文章,准备在第二天再去贴。第二天,他们拿了一大卷大字报,向昨天贴大字报的地方走。也许是他们昨天贴的大字报引起不小的震动,也许是白昼抓人引起了不平?他们刚贴了一张《北京街头白昼抓人》的大字报,就有很多人围上来看,而且大声的的议论,有人还在大字报上附上只言片语:“这简直是法西斯!”“这是对社会主义祖国的讽刺,是对北京的讽刺!”……还有几个外国人也凑上去看了一会儿,用照相机照了几张就走了。

他们只贴了这么一张,刚糊上第二张的浆糊,一下子就过来五、六个人(看样子是干部)进行干涉。其中一个人抓着正要往墙上贴大字报的刘贽的胳膊说:“不要贴了!”

刘贽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了那干部一眼:“大字报是毛主席提倡的,并且由实践证明,是革命的有力武器,你们为什么不让贴?”

“你们可以到本单位去贴,不准来北京贴!”

熊林香气愤的说:“北京是首都,是全中国的北京,不是你们几个人的北京,你们有什么权力制止我们贴大字报?”

刘贽压下心中的怒火,耐心的说:“我们贴大字报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北京大街上的人多;我们贴大字报又是为了向党和国家领导人反映问题。北京是党中央的所在地,是毛主席居住的地方,所以我们要在北京贴大字报,在本单位贴怎么能让毛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看见呢?”

韩全才也高声申辩:“中央文件也没说不让在北京贴大字报,中央文件你们为什么不执行?”

“不行!都来北京贴大字报,那怎么行?”

“不准贴就是不准贴,这是上级指示!”

干涉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几十个人围着刘贽他们几个,有几个大胆的为他们申辩几句,然而马上就被干部们推出人群。刘贽不顾一切,强行去贴。他说:“我们只管贴,你们害怕大字报,可以撕掉呀!”但他们七手八脚抓住他们的胳膊,推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墙壁。这样争吵相持了一个多小时,终不能张贴。看看这样坚持下去没有结果,刘贽说:“这里你们不让贴,我们去天安门贴!”

刘贽嘴里这么说,实际上他哪儿敢呢!赵春江临走时再三交待,注意不要出事。他在这别人贴大字报的地方贴大字报,尚且如此,倘在天安门上贴,会有什么后果呢?而且一定也贴不上去!他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想拿着大字报,提着浆糊桶在街头上走一遭,想告诉人们一些什么罢了。

刘贽他们前边往天安门方向走,后边跟着干涉贴大字报的十几个人,不准他们往天安门方向去。

“这简直没有道理!我们连天安门也不能去了?”

你们把浆糊桶留下,就可以去。“

这些大字报终于不能在北京张贴了。

刘贽和吕顿约定,星期四要再次去他那里,但因为这几天熊林香一定要他写材料,说写好材料后,要和他一起去找吕顿,刘贽觉得这些材料与我们国家的命运息息查关,就尽力帮他写,于是给吕顿写了一封将推迟约见时间的信。信还未发出,接待站给熊林香买了车票,要他下午六时返回长沙。刘贽因为想让熊林香路过Q县时到他们那里看看,打算和他一起回去。

这一天,熊林香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去找吕顿,但又想见吕顿,刘贽觉得自己可以抽出时间到那里去,就去了。他和吕顿谈了熊林香的情况,谈到熊林香认识毛主席的两个堂弟,也许能把信转给毛主席,而且他对吕顿的大字报热烈拥护和支持,愿意为实现他的改革建议而努力时,吕顿显然很高兴,刘贽说到熊林香本想来找他,但时间紧迫,希望他能到接待站一聚时,吕顿马上答应了。他们俩一起上了汽车,又倒了一次车。汽车终点站距接待站还有一里路,他们并肩步行着。直到这时,刘贽才仿佛第一次仔细观察了吕顿的面貌、身材和风度。因为这时他感到吕顿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他看吕顿清瘦的面庞是那样的平凡,身材并不魁伟,比刘贽也许还要矮半个头,服饰太平常,甚至不比刘贽阔多少。刘贽觉得,这和“北京“和”外国语学院“的干部简直有点不相称。特别是那双半旧的解放鞋,好像说明:他只不过是个战士或者是一个基层干部。他想,在首都,在高等学府里的干部,却这样简朴,是难能可贵的。这恐怕正是他伟大高尚之处,说明他与人民群众是多么息息相关,他应该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真正的革命家!他和他并肩步行,感到荣幸。

刘贽说:“前几天,我见熊林香拿着一些铅印的的传单,我就问他“你们那里能够铅印我和吕顿的大字报吗?他说,也许能。我想如果能够铅印,我打算把我和你的大字报印成一个集子。熊林香回长沙后,只要了解清楚能铅印文章,就马上给我来信,我就马上去。为了宣传你的建议,我全力以赴。如果毛主席、党中央接受了我们的建议,全国千千万万的上访群众的实际问题就都可以解决了。”

吕顿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你这样做很有必要,必要时,我也要职业革命了!”

他们来到接待站时,熊林香正要往车站走了。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和刘贽紧挨着走过来,知道是吕顿了,赶忙迎上去,刘贽对吕顿说:“这就是熊林香!”他们热烈的握手。

“我听老刘一谈你的建议,就一百个赞成。本想专门去找你好好谈谈,可是竟来不及了,你来了,我很感激你!”熊林香并没有松开吕顿的手。

“我听刘贽谈起你的情况,很高兴认识你!”吕顿清瘦的脸上充满着喜悦的光彩。

“我和刘贽多次谈到你的建议并商量如何宣传,我想一定让毛主席的堂弟亲自把你的建议送到毛主席的手中。”

他们一边谈一边从接待站小巷内走出来,站在路边谈了一会儿,刘贽和熊林香要赶车了,吕顿说:“我送你们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谈。”

刘贽和熊林香互相看了看,好像是在互相征求意见,既不好意思要吕顿送他们,也希望能多和他谈一会儿。刘贽开口了:“也好,如果你没有要紧的事,就一起散散步吧!”三个人边走边谈,一直走到永定门车站。

也许由于熊林香的上访全是为了大家,理由充足,刘贽或许比不上,所以接待站不给他买票,熊林香给他买了一张站台票。

检票的时间到了,刘贽和熊林香目送吕顿往回走以后,回头进了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