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录后序词类活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些美丽的时光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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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晓: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些美丽的时光碎片
(2006-02-08 至 2006-02-08)   新浪网上海频道
(……太过沉重的现实是扼杀美丽的高手,我无力迎战它,但我尽可能灵巧地回旋在它的风刀霜剑里,我借助音乐、衣饰、淡香、图画,以及一些优雅悠长的文字,至少,我可以留住一些美丽的心境,留住一些美丽的时光碎片……
又是情人节, 谨以此文,送给所有已经飘逝,正在飘逝和即将飘逝的爱情。)
郁这人不仅敏感,还特怀旧,加上有十余年记日记的习惯,无眠的夜里,常随意从箱底抽出一本往昔,……旧人,旧事,旧风物,郁喜欢在文字的牵引下,一遍遍重历旧时光。
今夜,无风无雨,帘拢低垂。郁倚在床头,信手翻弄着那本夜夜伴眠的《纳兰容若词集》,原以为可以有个无梦无痕的夜,偏偏窗外飘来邻家隐隐约约的曲子:……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郁的心绪被梅艳芳暗哑的唱吟撩乱,手中的纳兰容若换成了一本厚厚的旧时  光。翻开,竟恰巧是生命里一年一庆的纪念日——元月4日 星期二 阴今天,我生日。
的确是青春的末捎了,而且,似乎所有的朋友都将我的生日遗忘,甚至包括我那俩位刚嫁作人妇的闺中密友。
反而是那相识不久,不苟言笑的成,给我短信祝福。于是,这寂寥中的淡淡温 情,不经意间令落寞的我有些许动容。
于是,记住了这个言语不多,不疾不徐的成熟男人,记住了他睿智的目光,沉稳的举手投足,甚至记起了某个秋夜,他轻轻舞动方向盘时淡淡的那句话:“……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只是,时光不会倒流,一切不会重头再来,我也罢,成也好,彼此都有着自己的背负,有着各自早已融入生命的万千种情感。
于是,注定了,这场相遇相识,最多也只能是一种沉默的倾慕,用偶尔流露的眼神诉说一下彼此的“喜欢”而已。一切都是淡淡的,无言的,缥缈无望的。在新年的伊始,在我青春的末梢,能够拥有这样一份情怀,真好。
浴缸里芳香的泡沫四溢,荡漾在恰似我心中柔情的水波里,悄悄瞅自己依然宛若少女的身体,瞅自己依然的玲珑有致,瞅自己逐渐呈现的圆润,由衷的感谢上苍:年轻真好。健康真好。做尚未凋零的女人,真好。……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台灯散发出淡兰的光晕,象我忧郁的人生,回眸自己18到28的行程,才发觉有太多的画面不忍凝目。有几幅剔透晶莹,纯净得纤尘不染;有几幅炽热灼人,极目皆是鲜红欲滴的玫瑰;更有几幅狂乱执著,宁碎不全的凄美;那浓重的几抹天地无悔,任凭消磒,则仿佛我生命的华彩。
然而,面对这全部的真实,唯有珍爱在心中激荡,毕竟,哭也好,笑也罢,都是我青春岁月所有激情的殷殷见证。只是,今天的我实在没有勇气提笔在那本未写完的厚厚日记上继续我的悲悲喜喜。
真的,真的,真的要断了过去。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这般残忍地将年轻的自己留在那早已飘逝的悲歌里?哪怕仅是作个形式上的挥手告别,也该将我这太沉重太胆怯的手轻轻摇动了。
用了新日记本,希望能记录新的生活。我把未完的那本藏入箱底,一任今后的岁月去尘封吧。
写到“尘封”两字,脑子里掠过一个句子:除了,除了在某些个因落泪而湿润的夜.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魔蛊惑着我?为什么一边想要断了过去,一边又在为自己的藕断丝连寻找籍口?
2月18日 星期五 阴转睛
去听近几年才在贵阳风行开来的迎春交响音乐会,尽管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爱乐者”,但还是未肯花几百元去购张票宠爱宠爱自己的耳朵。去年的票是瑾给的,今年瑾正陷入失恋的水深火热中,哪里还会有心情来顾及我的翘首期盼。
寻思着也该自费宠爱一回耳朵了,谁曾料想还是成打来电话,说他已替我准备了两张票。我用刻意的礼貌掩饰自己的惊诧,仅有的几次接触,他怎么就可以将我的好恶揣测得如此清楚?怎么可以把时间和内容运用得如此准确?他也平淡得如同处理公务:“不过是趁工作之便而已。用不着感谢。”
心里的成,仅是那双惹我莫名慌乱的眼睛和沉稳举止,此外的一切都模糊着。我
站在体育馆入口高高的台阶上,茫茫然不知成会从何处出现。甚至当他站在我面前递票给我时,我仍有犹疑,真的是成吗?印象中成总是西装革履,儒雅内敛,而眼前的他英武逼人,偏偏警帽还遮住了我记忆最深的双眸,其余五官是那样陌生。一瞬间,我的思维竟有点难以集中。接票、致谢、入场、落座,整个过程我都带着残存的疑惑----这个连容颜我都不甚熟悉的男人,为什么每一次碰面都令我思绪纷扰?
经典的电影片断,经典的电影插曲,体育馆里充满了浓浓的怀旧,尽管演奏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但在贵阳这种小城市,文化生活溃乏,这样的演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我很快滑入音乐的漩涡,我的心在音乐组成的潺潺河流里随波逐浪,每个音符都如粼粼的波光,令我心醉神迷。我轻轻闭上双眸,眼空无物,我感觉我干渴的心在久违的滋润中徐徐舒展,万千种情愫在心尖轻拢曼舞。感谢上苍,历经情劫的我仍有一颗多愁善感,柔情款款的心,我仍是如此这般的多情和脆弱。我知道,我有一颗不太一样的心,它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老去,也不会因为人生的风雨而褪色,更不会由于情感的挫折而木然。其实,上苍对我何其厚爱,我所经历过和经历着的今昔,林林总总,不正是我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幻想追索的生活方式情感体验?我一直一直在我梦求的戏剧人生里激情着、澎湃着、汹涌着呵。
一段熟悉的自白伴着忧伤而热切的旋律闯入心扉----“……我的灵魂跟你一样,心也跟你一样健全!……我此刻不是从习俗、惯例、甚至肉体凡胎的角度跟你谈话,而是我的心灵在向你的心灵讲话,就好像我俩已不在人世,我们正平等地站在上帝的脚下----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苍白、忧郁、倔强、自尊的简爱,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单薄的肩微微颤栗,眼中燃着簇火,而每条唇纹都那样坚强……我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眸,荧幕上,失明后的罗彻斯特悄然坐在树荫下,脸上写满足以让天地万物消亡的沧桑……我终于泪眼模糊,心海中,记忆中那些刻骨的画面滚滚而来----夜寂人深时,我推开窗户,在漆黑的夜空下,面对着楼下花园里的萧萧落木,泪雨滂沱,心中一遍一遍再一遍,呼唤着那个名字;中秋月夜,入云的白桦下,我独自徘徊,不愿迈进仅一墙之隔自己新婚的小巢;雨夜狂奔只为了去街头拨一个熟悉的号,告诉远在异乡的那人一声:“想你!”;手捧电话,流着泪听那人在川藏荒凉大山的简陋旅馆里给我唱:“……我想刻一个爱给你,藏在我思念你的夜里……日后再相聚,请听我醉后言语说的都是你……”
坐在陌生的人群中,我在暧昧的演出灯光下一任泪水流淌,就这么被感动着,被音乐、被简爱、被往昔,更多的则是被激情易伤的自己感动着。
接下去的《廊桥遗梦》、《魂断蓝桥》都令我不能自己。我不想挥去脸上的泪  水,真的,在太过匆忙太过自律的生活里,能有这样的时光容我坐下来,在不干己的陌生面孔中间,放纵自己的泪水和善感,实在是一种奢侈。
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在这一刻为我稍作停留,哪怕仅是将它急急的脚步略略放
缓。然而,当《魂断蓝桥》的忧伤在天空轻轻飘荡,当费雯丽与罗伯特在摇曳的烛光中翩跹起舞时,我知道,我与我生命内里最本质最朴真无华的那一个自己告别的时刻又来临了,我依恋的心追随着每一个缱绻的音符,不舍地目送它们长亭更短亭……
一场普通的演出,但它恰巧出现在我生命最荒芜感伤的季节。我想,无论怎 样,我都会记住这场演出,记住这个给我机会任泪水纵横任心灵无饰的成。谢谢他不经意间的一张演出票,引来淙淙溪流,将我尘封的心清涤。
中场休息时,成来电话:“你旁边的座位还空着吧?过一会儿我忙完上来陪你 听。”我一愣,未及反应,电话已挂断。果然又一次遭遇上了!真心也好,假意也  罢,做得如此细心,如此善解风情的男人,果真又一次让我遭遇上了。与成初识在一次朋友聚会,喧嚣中,我的余光摄取了他男性的阳刚,他则从我的余光里掠获了女性的阴柔。那场没有一句言语交流的浅浅聚会结束时,我惊谔地领略了他的霸气,他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由他送我回家。我局措的否定才开头,他已驱车载我于归家路上。途中,前所未有的沉闷拘谨传递给我异常的慌乱,直觉超凡强烈----这沉默的男人能够在我心里击石掀浪,只要他想。我现在仍清晰记得,当时,自己脊梁绷直坐在他旁边,绞着冰凉的十指警告自己蠢动的心:远离他,尽可能地远离他。
曲终人散,身旁的位置始终空着,我如释重负悄悄舒了口气,一缕怅然却将我轻轻萦绕。其实,他不过就是----要让我明白他想要陪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在我步出大门时再来电话,不出所料,手机又响起:“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轻咬嘴唇,沉默到最后一秒。他打破沉默,让我等他。我停下脚步,四周轻寒恻恻,内心潮起潮落,我竭力让自己显得淡然再淡然。
人潮散尽后,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走嘛。”居然是那种没有称谓,也不含客气,很熟很熟的语气。我想静静的回头,淡淡的笑笑,用应有的客气跟他打招呼,一切却在四目相接的瞬间面目皆非。一种异性间的微妙刺探和隐约好感在刹那相互传递,恰如少男少女时玩过的爱情迷藏。成和我都笑了,笑这瞬间的幼稚,也笑这瞬间的始料不及。随之而来,是浓得化不开的尴尬。我极力想掩饰刚才流露的柔情,但愿他就此忘记,或压根儿就忽略我眼底由衷的欣赏。他迈大步弧,有意拉开距离,我也刻意放慢脚步,投目街头霓虹。
车上,就演出搭讪了两句,成又开始沉默,极不自然地将警帽摘下又戴上,戴上又摘下,如此反复。我渐渐坐如针毡。为何每次与成单独面对,场面都如此尴尬?我若是在努力掩饰什么,怎会心迹都已暴露?他若是竭力在回避什么,怎会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见鬼!这来得不合时宜的荒唐鬼!
他艰难地寻着话题,说本想上去陪我听,但实在太忙了,直到散场都没空。迁强话题,我无言以对,平日里的连珠妙语,不知何处是踪影。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暗自作恼,自己怎么偏就在他面前低眉敛目,拘谨万分,平时超活跃的思维,也又乱又钝。
音乐会是结束了,但另一场演出的序幕似乎已渐近。我坚定地在心底抗拒着这愈来愈强烈的直觉。不,不会,也不能会!我更不愿去回味初识时那挥散不去,突如其来的自语:这个男人跟我之间,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当时那一闪念后留在心上的惊悸,仍恍若昨日。
在家门口与成道别时,我再次告诫面含羞惭的自己:必须远离他。只能到此为  止!
郁还看到在这篇日记的末尾,她用仿宋体描黑抄写的一段文字:
“----凡是让爱情之火在心里悄悄燃烧的女人,都是在发疯。这种爱情,如果得不到对方的回报和觉察,那肯定会毁掉培育它的生命。而如果它被对方觉察或得到反应,那就肯定会像鬼火似的,把人引入泥沼而不能自拔。”摘自《简爱》
10月3日 星期二 阴
冬又到秋,今年里,贵阳的文艺演出仿佛突然凭空增加了许多。成很有心的样  子,不声不响就给我留了票,每次都是两张,而几乎每次,我身边的座位都空着。只是,成再没说过要陪我听之类的话。成送来的票,总是特别对味,比如那场至今仍令我唇齿余香的唐宋诗词配乐朗诵演出。这不禁让我为他准确的判断力叹服。
和成相处,我已不再象原来那般紧张了,事实证明,我和之成间什么故事也不曾发生,尽管每次送票、取票,彼此仍有那份莫名的局促。有一次,成送票来,一米以外就递过,侧身匆匆欲走,而我也远远就接,尽可能拉远距离,最好笑两人都一言不发,眼睛只随着那张票转,连目光的问候都没有,让我想起千年前的男女授受不亲。
我一边神驰千里,在思绪中与成你来我往,一边在衣橱前左挑右选,寻一套适合今晚的衣裙。
最后,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紫色的曳地长裙,富有金属质感的面料在灯下发出冷冷的光,浅紫色的长袖衬衣,正合这细雨蒙蒙的秋夜,古典的领口松松系了只蝴蝶结,纤巧隽永,恰似我永不泯灭的柔情。而那长裙冷冷的金属光泽,则如我生生不息的激情,在艰涩冷漠的生活中闪着倔强的光点。太过沉重的现实是扼杀美丽的高手,我无力迎战它,但我尽可能灵巧地回旋在它的风刀霜剑里,我借助音乐、衣饰、淡香、图画,以及一些优雅悠长的文字,至少,我可以留住一些美丽的心境,留住一些美丽的时光碎片。
我将头发梳理成一条简洁的长辫,轻轻地垂在单薄的肩头,然后,用一只小小的冷青色的丝质蝴蝶来点缀发梢。今夜,又有一场交响音乐会,我精心的打扮,希望坐在影剧院里聆赏音乐的自己也和我所聆赏的音乐一般优美。如果成在现场上任务,如果我们恰巧又碰面了,我更希望留在这份缥缈情感里的自己,每一次在他眼中所作的短暂停留都绽放美丽。
中场休息时在我的成发来短信:看完演出请速与我联系。
又是人潮散尽后,成的车泊在路边,我竟鬼使神差地上去了。“潘他们几个在唱歌,是过去和他们玩一会儿,还是直接送你回家?”不待我作答,成启动车:“还是去他们那里坐一会儿,好不好?”我迟迟疑疑点头。
杯中的酒香浓色艳,不是将你的情绪点燃就是把你的记忆撕裂。但无论是点燃后的炽焱,还是撕裂后的滴血,都肯定只有一种颜色——象这杯中之物般殷红得令人心存不甘。我是座中唯一的拒饮者,我更喜欢清醒地坐在能言善道的人群里,微笑着用心去会意他们醉中的谈锋。
成兴致很高,在酒精的作用下,也终于显露出男人的孩子气。他谈音乐论足球调侃朋友争抢着唱歌,成声音不算好,但唱得很投入,我悄悄留意他唱的歌词,观察他唱歌的神态,欣赏着在他兴致勃勃的脸上,眼底越来越多的机警,我发现成是那种永远也不会喝高的男人。
麦克风又到了成手上了。
……我想找一个字代替……让流过泪后的苦涩转成甜蜜……
怎么偏偏是这首歌?怎么偏偏是成在唱?六年前那个来自川藏荒凉大山的长途电话,突然穿越时光:“我在这边听到一支歌,《找一个字代替》,就象专给我们俩写的,我唱给你听……”那人低沉的歌声由远而近,充斥了整个空间。事隔多年,嗓音传递的思恋与热切依然触手可及,而那些彻夜的泪眼,无尽的争吵,相爱却不懂如何去爱的惶恐,也纷纷踏歌而来。我又回到终于决定步出彼此生命的那个深夜,又看到那人写满疲惫的脸:“不管我们曾经怎样相互伤害,以后,我再也不会象爱你这样去爱别人了,再也没有这样的精力,也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你也用不着否认,我知道你也一样再不可能象爱我这样去爱其他人了。”记得当时,我百孔千疮早已结痂的心,血涌如注。所有的爱情故事,最伤感的那种结局,莫过于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冲破重重阻隔终于走到了一起,却以手中的爱为刃,挥舞着,相互撕杀,直到奄奄一息,才黯然分手。
我竟不知,那歌,那人,仍是我蓄满泪水的心井深处最不可碰触的闸阀。我不敢抬手试去脸上的泪水,也无力停止心中的伤悲,我只能捧起手边的茶,假装低头啜饮,企图用低垂的长发掩住自己的失态。
我听见潘一语双关:“成,你只能踢后补”。“我不踢可不可以?”潘:“我说的不是足球”。“我不踢可不可以?” 成提高了嗓门。“我说的不是足球”。成逼视着潘,固执地将话题定在真正意义的足球上:“我可以不踢,但场租你们照样得我签字同意才行”。他们目光对视良久,终于,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移了话题。
我只能什么也听不懂。
成咄咄逼人,整晚,和潘较上了劲。我知道成那颗骄傲的心,被潘“后补”两字剌得生疼。成不会知晓,那人是我情爱之旅中铭心刻骨的起点,撕心裂肺的终点。而他,他则是我在情爱荒漠里绝望跋涉时,展现于前方的海市蜃楼,虽有一日终将消散,但留在我心底的绚丽,同样永生难忘。成是那个解救了驴皮公主的王子,他的出现击破了那人和我分手之际留下的魔咒,让我相信自己还能有重新去爱一场的激情。
座中谁人说了句俏皮话,其他人笑声停后,我和成仍在继续,而且大有欲罢不能之势。我早已学会抓住每一次可以笑出声的机会,夸张地表现自己的愉快,以掩饰我太多的忧郁和尴尬的泪水。一屋的人都看着和成我:“我们觉得并没有这么好笑。” 成不予理会,笑。我把头轻轻伏在自己的双膝,我怕我饰满快乐的脸上又会滴下伤感的泪珠。成的手轻轻揽住我的肩,我一颤,如遇电击。但是,我又怎能任这温存的慰籍继续?我僵直着身体,与别人寻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依旧只能什么也不明白,包括成的温存,温存里半真半假的示威。
子夜,是纵情声色场的都市人携着疲惫孤寂,开始归家的时分。成花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才打开车门,成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颤抖,他试着去发动车。好女人不应该单独和一个喝高了的男人坐在他的车里,尤其在夜深人寂时。可是,好女人好象也不应该把一个握着汽车这等危险工具,并且喝高了的男人独自弃于子夜街头,尤其,这男人是她深藏好感的男人。
“应该坐着休息一会儿,等稍微清醒一点再开车。”我语气很严肃,害怕他误以为我有什么弦外之音。他迅速看我一眼,取下车钥匙,停顿片刻,猛地倒头伏在方向盘上。他浓黑的头发在我眼前,每一根都清晰刚劲,我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我冰凉的指尖在同样冰凉的玻璃上,顺着雨迹划来划去。也许,我该给潘打个电话,让潘陪在他身旁,然后我打的回家。
成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气氛又变得拘谨沉闷,我禁不住用余光来探询他,一种职业本能吧,他异常机敏,立即转过头来,大胆迎视我的目光,这长若一个世纪的久久凝视,使我疑心他已一径望到我心最里最隐秘的那个角落。我不仅眼睛慌不择路,连整个人都如是。我几乎想要拉开车门,怆惶而去了。
成只轻轻一拉,我整个人便被他拥入怀,我惊慌失措,使劲推他,然而他的双臂却象一堵坚实的城墙,我则象城墙脚跟一只逃窜的小兔。很快,这小兔发现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这一拥不仅没有丝缕轻薄,蕴着无限温柔的同时,还带着一份难言的感伤。
他温热的胸膛传出有力的心跳,我在他沉稳的肩头渐渐安静下来。可以轻易离开他怀抱的时刻,我才发觉自己竟如此贪恋这轻轻一拥。成就象天际密密斜织的雨,飘洒着太多我无力抗拒的诱惑,他轻抚我光滑如丝的长发,眼中满是爱怜。这温存,这轻拥,这抚慰,竟宛若来至父兄的关爱,或许,我可以不用拒绝,就象不用拒绝长兄的呵护。
成低下头,唇理智地触吻我前额的肌肤,我开始在他手中怯怯颤栗,象风中枝头最后的一片秋叶。他觉察到我轻微的挣扎,双臂倏然力增,在我几乎就要粉碎在他胸前的那一瞬,他的唇热烈地压在了我的唇上。
我惊跳起来,拼命推开他的脸,那些坚硬胡茬通过我的掌心,将我温软的心刺  痛。一种本能,我抓住唯一的间隙嚷出声来:“不可以这样的。”泪水忽一下涌入眼眶。成慢慢松开我,手停在我的头发上:“为什么不可以?”我将泪花迫回眼底:“如果世间万物都能长久,也唯独爱情不会。我们永远也不要去突破那条爱情的线。成哥,”我用称谓强调角色:“我想和你做的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成沉默良久:“其实,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起,那条线就早已经突破了。”
我无言以对,无法为自己在他怀中的安静作任何辩解,那条爱情的线,或许真的早已突破。我抬眼看成,他犀利的目光不容我躲闪。我发现成压根儿就没醉,我早知,成是那种永远也不会喝高的男人。
纷扰的季节纷扰的都市生活于郁,就象前方隐隐约约的召唤于苍茫大海中漂泊的孤舟。郁顺应了这声音的引诱。或许是背离了太过传统凄迷的自我,但郁获得了真正的成长,曾经的那场长达数年的感情纠葛,并没有真正让郁成熟,而这背离,让郁看见了自己与现实生活的遥遥距离,正是这距离让郁在与现实生活的碰触中不断受伤,但也正是这距离,才让郁在不断受伤之后,仍会为一片落叶的飘零而黯然神伤。
郁比以往的每一刻都更加珍视自己的精神世界,郁很庆幸,自己依然追寻唯  美,绮梦不歇。
郁合上日记,从抽屉里挑出两张精致的贺卡,第一张,梦幻绿的底色上,静放着三枝盈泪待放的郁金香,她把卡打开,在上面写下几行:——或许是雁过了无痕,或许是风掠悄无声,但无论是怎样的轻尝浅试,且把它当作人生里一朵点缀的花,生命中一支渐行渐远的小插曲。
她没署名,其实她的名已签在那三枝含苞待放的花里了,收到它,成会懂。
郁取出第二张卡,卡上印有金色的字,“我愿化作一枚殷红的枫叶,带着祝福飘入你的怀中。”郁打开,写下她更真实的梦中呓语——如果有温柔的风悄悄掠过你的耳畔,那是我在轻轻地轻轻地唤你的名。
郁把这第二张卡封入信封,装订在今天的日记上,留给二十年后的自己。凡是美好的都不会长久。其实,雪花纷飞的冬天是最适合道别的季节,至少,可以让记忆永远停留在如同那三枝郁金香般的美丽里。
郁仿佛满眼都是成的背影,但她仍轻悄悄合上心门。她钻进温暖的被子里,今夜肯定无梦无痕,尽管窗外还在低低吟唱:······孤芳自赏最心疼,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摇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