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比熊幼犬怎么喂养:收 藏 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2:19:23


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位于北京三环路的东南角,是全国最大的古董旧货交易市场,每逢周六、周日开放。市场开放的日子,周边交通的拥堵几乎成为灾难,马路上的车排成了长队,有时花上半个小时也寻找不到泊车的地方。市场内的人更是摩肩接踵,据统计,现在每个交易日前来这里的人数已经超过了5万。
20世纪90年代初,一些小商小贩在潘家园的马路边上摆摊设点,出售一些旧货,自发地形成了一个以交易旧家具、旧电器、旧书报杂志和工艺品等零七八碎小玩意儿的自由市场。后来规模越来越大,由三环路西边发展到东边,华威桥东是一片待建的工地,商贩们便就地铺块塑料布,东西摆在塑料布上,在尘土飞扬中做起了买卖。记得当年,我和文学评论家雷达就数次去那里逛,雷达买过三叶虫化石,我买过一块和田青玉料。1994年,这里的摊位已达到了上千个。当然这是一个毫无秩序的市场。1995年,潘家园街道办事处开始介入管理,陆续投资,开发建设现在的市场。90年代末,朝阳区又投资数千万,两期工程下来,一座别具一格的商城形成。尽管城内有青砖碧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游廊环绕的仿古建筑,但城内四个钢球形的大棚却是最吸引卖家和买家的所在。棚内高大宽敞,地摊模式经营格局,自有原始淳朴的风味。
大棚初建成时,一个摊位月租500元,而现在,改成年租,涨到2.5万左右,如果长期买断,价钱是7万~8万。多大面积?不到两平方米。目前潘家园市场年成交额大概在4亿到6亿之间,市场管理收入在1000万左右。每到收取摊位租金的日子,商户们特别踊跃,排两个钟头的队也要把钱交上,看得出他们对潘家园机会的无比珍爱。
商家多,是因为这里生意兴隆。不要以为来这里的人都是搜罗破烂的,就这么一个地方,不光吸引了国内众多古董收藏爱好者,也吸引了诸如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夫人希拉里、泰国公主诗琳通、罗马尼亚总理、希腊总理等显赫要人。希拉里在这里买了一把民国的小锡壶,高兴得像捡了一个宝贝似的,据说回到饭店还在向人炫耀。韩国汉城有一条古玩街,据说80%的货来自潘家园;日本大阪古玩城的老板每月来潘家园一次,曾有一次用130卡车拉走十几车货。
潘家园经营范围包括各种文物书画、文房四宝、瓷器、玉器及木器家具等,摊位已经多达3000多个。在这些摊位里,经营玉器的商贩至少占到一半。各种材质、各种造型的新玉老玉饰件挂件把件摆件,应有尽有。价格当然要比珠宝商店里便宜很多。京城以及天南海北来京的玉器玩家,无不以逛潘家园为乐。当然,还有一些人,只是来走走看看,有合适的玩意儿就买,没有就拉倒,这样的人更多。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大凡来潘家园的人,都有种想淘换点儿什么的心理:也许能捡漏淘得一件宝贝呢!
像潘家园这样的古玩古董市场,在北京还有大钟寺、亚运村、报国寺、亮马河、北方市场等处,规模或大或小,或开店或摆地摊,还有一些将东西装在提包里在市场到处流动的玉商玉贩。
大钟寺爱家收藏品市场是这些市场中建立最晚的一个,开发商是爱家投资管理控股集团。这本来是一家以家居市场连锁经营为主的公司,从来没有收藏品市场经营经验,却斥巨资,在北三环西路黄金地段、毗邻中关村高科技园区,建起了这个市场。开始有不少人担心,盖住宅楼多好卖,建什么收藏品市场?能收回投资吗?集团董事长王蓓却相当自信,这位曾当选为第七届“北京十大杰出青年”的年轻女子瞅准的是日益升温的收藏热所伴随的巨大商机。果不其然,总建筑面积达25000 平方米,拥有六个经营大厅和20000平方米停车场,配有中央空调系统、双向电力自动扶梯系统、消防监控预警系统、信息化经营系统、专业化物业管理系统,由这五大系统打造的五A级智能商厦甫一建成,商家便蜂拥而至。大钟寺爱家收藏品市场一位副总告诉我,市场大楼2004年春落成,2月中旬启动招商,6月5 日开业时,招租率已达到97%。
不只北京如此,如今几乎每座稍具规模的城市,都有古玩市场。我曾到过上海城隍庙古董市场、苏州观前街白玉城、拙政园玉器市场、成都送仙桥古董市场、西安八仙庵古董市场、朱雀大街古玩城、沈阳南湖公园和盛京古玩市场、安徽蚌埠古玩城和新工地等古玩街市、河南安阳古董市场、河南南阳、镇平玉石市场、广东四惠和揭阳玉石市场、昆明花鸟玉器市场,就连一些不大起眼的县城,如河北三河县、辛集县,也都有玉器古玩交易市场。场面有热有凉,生意有旺有淡,但都养活了非常庞大的一支从业队伍。
为什么玉器市场能遍地开花?因为有生意可做,有钱可赚。
玉器收藏历史,在中国已经非常久远。据《越绝书》记载,周武王伐纣时,收缴商王朝的玉器数以万件,可见商王已经开始了玉器的收藏。这还不算最早,1976 年,河南安阳殷墟发掘了妇好墓,在这位商代第23世王武丁的妻子的随葬品中,玉器就有755件,都是她生前用过或是很喜爱的,其中就有若干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的玉器,无疑妇好生前也是个玉器收藏者。妇好的时代距今已经3000多年了。
千百年来,玉器收藏历经了从王公贵族垄断专享到向民间逐渐普及的漫长阶段。至今,我们看不到宋明以前有关民间收藏的文字记载,这不光是因为早先的封建文人只为王公望族、达官贵人树碑立传,主要还是由于中国古玉器贵族化倾向所致。宋明时期,玉器的功能随着人们文化视野的开拓同时得到拓展,平民的某些美好愿望也寄托于玉器来负载,正是玉器世俗化的萌始,才使民间玉器收藏得以盛行。至此,玉器的民间收藏一发而不可收。
收藏是对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弘扬,玉器的民间收藏,更有另外一层意义,“君子比德于玉,”藏玉佩玉,历来被视为具有德行操守的表现,而不独是身份地位以及财富的象征。另一方面,一件玉器,往往集中体现了某段特定历史时期的丰富蕴涵和一个民族的智慧才华。小小物件,有着探究不尽、玩味无穷的文化意蕴,使人真切感受到中华历史文化的悠久、博大和深邃,激励人们倍加呵护与珍惜。当今中国兴起的收藏热,不少收藏家是具备这种心态和认识的,当然,当作首饰一样佩戴于身用来装饰者有之,源于民间传说求富贵、保平安者有之;当作一种乐趣玩赏体味者有之;当作一种投资手段,以求增值获取利润者亦有之。这一切,都会促进源远流长的中华玉文化的兴盛和发展。作为一种流通于市场的商品,玉器对于繁荣经济,也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在这种背景下,许多报刊,纷纷开辟收藏类专栏,许多电视台,推出类似央视《鉴宝》那样的栏目。这对收藏热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特别是中央电视台每个周末黄金时间段的《鉴宝》栏目,在现场观众“比眼力,猜价格一锤定音”的齐声高呼中,一件件收藏品登场亮相,观众犹如看一部悬念片,主持人将那藏品叫做“宝物”,将登台者称做“持宝者”,最大的悬念便是“宝物”值多少钱了。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经专家法眼鉴定,揭谜一样地亮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价格,观众心里难免会漾起一阵波动——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怦然心动中,收藏便更增加了一分热度。
正所谓奇货可居!
一般说来,玉器收藏,较之字画、瓷器、青铜器收藏,有一个相对的安全底线。字画、瓷器、青铜器一旦是赝品,其价值与真品便不可同日而语,比如青铜器,一件伪古货色,无异于破铜烂铁。而玉器则不然,即使看走眼,将新货当作老件吃进,那玉本身也是有价值的,除非缺乏基本常识将石头或料器当作玉。但任何收藏一旦走向纯功利目的,驱动力仅是价值的提升和利润的谋取,它的人文精神内涵势必遭到贬损,导致收藏品市场浑浊不清甚至是畸形发展,同时导致玉器知识的普及和玉文化的传导扭曲变形。想牟利的商贩,为了将手中的东西推销出去,新玉可以给你说成老玉,平常物件可以给你吹得天花乱坠,垃圾货、做假货,也敢漫无边际地给你开口要价。想淘宝发财的买家被蒙,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而那些真正对玉文化怀有兴趣,以玉陶冶精神,以玉寄托性情的人,花钱买到这样的东西,损失的则不只是金钱,热情遭到打击,精神上也遭到极大伤害。
我的一个很有身份的朋友,一位著名作家,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语调里透着兴奋,说他刚刚购进一件玉器,和田料,卖家说是仔玉,精工好料,让我去看看。第二天我到朋友家,见是一件刘海戏金蟾把件,器型不小,白度算得上一级白了。但一搭眼,就有种别扭的感觉,物件呈现出一种死而不活的板滞相,那白显得硬,显得僵,也有点儿刺眼,缺乏和田玉特有的温润、生动和内敛的感觉。再细看,破绽就一一呈现出来了。
朋友见我半天不说话,担心地问:“不是仔儿,是山料?”
我在心里琢磨怎么回答。
见我还没吭声,朋友的担心增加了一层:“难道是青海料?”
我问:“在哪儿买的?”
朋友说是某某介绍的一个玉贩,因为是熟人介绍,那玉贩在价格上还优惠了不少。
他说的某某也是我的熟人,一位出版家。某某不会坑他,这是我确信无疑的,问题是,某某也被装进去了。
我只好将我的判断如实相告:“这不是玉,是料器。”
朋友不相信:“料器?拿什么能合成出这样的东西?”
其实这种合成料器在玉市并不少见,乳化玻璃加铅粉,再加进点儿带有蜡质类的填充料,用模具铸出来,一件玩意就成了。玻璃洁净透明,铅粉可以增加比重,蜡质类填充料可以掩盖玻璃的透明和贼光,一个小作坊就能出产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对于一些不熟悉玉性特质的收藏爱好者,具有很大的欺骗性。
我让朋友在放大镜下观察,看那玩意的纹饰,看那料子里面隐约可见的气泡。合成料器是用模子浇铸出来的,所以无论阳纹还是阴纹,都不会有工具雕琢的痕迹,而浇铸又很难避免料器内部留下气泡。这件刘海戏金蟾,作假者可能唯恐不真,为增加料器的比重多加了铅粉,结果弄巧成拙,掂在手里,反倒比真玉还压手。将这些破绽一一告诉朋友,朋友只能连呼上当。
在我的故乡陕西,几年前揪出一个贪官,此公在吃喝嫖赌之外,有一个雅好:收藏。实际上所谓收藏,不过是敛财手段之一。名人字画、古物珍玩,都是钱,而送的收的都免了赤裸裸钞票交易的俗气。东窗事发后,在量刑定罪时司法人员遇到了麻烦。麻烦不在于他的狡辩,他为自己辩解说,接受别人送的东西,是藏友之间的互通有无,人给他送,他也给人送。这辩解当然站不住脚,人家送他一幅黄胄的画。他送人家一张自己的书法,那价值自然是天壤之别。麻烦的是,他的“藏品”里有一部分是玉器,其中案发之初媒体曝光最多、最令人咋舌的是明代一套七件文房玉器和一件清代观音玉雕,据估计仅这两项。价格已在五十万元以上。但法院判决前让专家鉴定,专家却说都是假的,一套文房是伪古,观音玉雕连玉也不是,是料器。按什么数目来量刑?贪官是按真的接受的,也按这礼品的分量给行贿者办了事,不算受贿于法不容,于理不通;算是受贿,又怎么算?钱数怎么定?这一切都于法无据。鉴定结果也让这个贪官大出意料,因为当初收到这礼品时,以为是件宝物,满心欢喜,藏之密室,从不示人,痛痛快快给人家办了事,殊料他竟给人耍弄了。
也有捡了洋落儿的。我曾见过一位朋友从潘家园地摊上淘来的一方玉砚,砚体为蝉形,高足插手,和田白玉料,上部雕一龙,龙头龙尾缭绕墨池,两边雕琢祥云,局部水银沁,整器包浆饱满,插手内雕有“静斋”铭。摊主开口要价两千,朋友知道是件好东西,一听这价心中暗喜,嘴里却一口咬定说是仿古新器,那沁色是做上去的,而且做得很糟糕,品相不佳,纹饰风格不协调,等等。经讨价还价,摊主按仿古件800元卖给了朋友。朋友看那纹饰估摸是明代东西,回到家,细看那工,那沁,更加相信自己没有走眼,只是不知道那“静斋”为书斋名还是人名,若是书斋,何人书斋?若是人,何许人也?心里痒痒,便去请专家鉴定,专家果然断定为明代玉器,并告诉他,静斋乃明初学者叶子奇,字世杰,号静斋,又号草木子,浙江龙泉人,曾任巴陵主簿,后弃官归里。洪武年间因事下狱,在狱中撰《草木子》四卷,内容从天文律历、自然生物,到时政得失、兵荒灾乱,极为广泛。专家评价是一方难得的玉砚,价格不应该低于5万元。朋友自然大喜过望。直到现在,这方玉砚仍是他最珍爱的一件藏品。
很多玩收藏的人,吃亏上当的事,一般都隐忍不宣,外界也不感兴趣。一旦谁得手捡了个大便宜,大家便交相传播,这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民谚正好拧了个个儿。所以大家常常听到的是某某花很少的钱,弄到一件值老鼻子钱的玩意儿,在津津乐道的背后,是一种侥幸心理所产生的神往,岂不知收藏需要经验和学识,需要理性和智力,更离不开风险意识,但这一切并未引起众人足够的重视。
  这是当今大众收藏热中的一个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