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球平均值定胆:延安时期残酷的抢救失足者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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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时期残酷的抢救失足者运动

”特务”张克勤骑马藏红花

1942年10月,延安的秋夜,已有几许寒意,但是,窑洞里却灯火通明。延安成了不夜城。总学委副主任、中央社会部部长康生和其他一些人通宵达旦地指挥着各机关、学校、工厂、团体的审干运动,一批批外来的青年知识分子在被”抢救”。

各单位的汇报,雪片般飞向领导机关。一些人忙于计算本单位的成绩,搞出了多少特务,多少叛徒,多少反革命,似乎越多越好,却很少有人顾及这些材料是否可靠。历史稍为复杂,社会关系又不甚清晰的怀疑对象,正在一批批集中起来,被送到反省机关审查。西北公学是重点之一。各单位一批批来报到了,被选出的受审查者,或带着行李,或空着两手,一个个目光忧郁,神色沮丧,有的实际上是逮捕来的。名义上是学习,可谁都明白,灾难临头。

随着人员到来,材料也一批批汇齐。一下子,西北公学集中了三百多人,猛增加三个班。细览材料,有的复杂,有的则仅是一些小事。其中,有一份从鲁艺转来的材料写道:”我们一起来延安的三个人,张克勤是受派遣来稿特务的。”

张克勤于1936年10月在西安参加民族解放先锋队,抗日战争爆发后由八路军西安办事处派到兰州做地下工作,并在兰州入党。1939年6月因被敌人怀疑,经中共甘肃工委和中央代表林伯渠同意调到延安。张到延安后,国民党特务抓了他的父亲樊执一和妻子朱方兰,他们都是共产党员,被捕后叛党。1942年整风期间,延安保健药社接到李炬寄给张克勤的一份国民党刊物——《中央周刊》。据张克勤回忆分析,李炬可能是和他妻子鬼混过的特务。另外,西安三青团的报纸曾经刊登过一批自首人员的名单,第一个名字便是张克勤。这时,延安鲁艺又转来一份检举张克勤是特务的材料。

康生见到这些材料,如获至宝,马上派人看管张克勤。当时,张克勤年仅19岁。在汪东兴办公的窑洞里,审干人员开始了对张克勤的审问。

一位当年参加过审问张克勤的人回忆说:”你是怎样来延安的?”这是我们向张克勤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张把自己来延安的经过详细地作了一番介绍。”你来延安干什么?”我们又向他提出了问题。张克勤笑了笑说:”我是由甘肃党组织的介绍来延安学习革命理论的,这方面我都有介绍信。”你知道你自己的问题吗?已经有人揭发你来延安是搞特务的!”这个问题一提出,张克勤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苦笑着说:”我来的手续很清楚,决没有这个问题”

谈话僵任了,我们又问他家庭情况,他说母亲是个家庭妇女,父亲是个名中医,常给别人看病,家里主要靠父亲给人看病收入……”都给什么人看病?”我们问。”什么人都看,有时也给一些国民党官员看病。”他说。我们几个同志交换了一下眼光,觉得这倒是开始入门了,于是就迫问他父亲和这些官员什么关系,但张一口咬定,就是看看病。

一根蜡烛点完了,却毫无结果,我们让张下去之后,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搞,汪东兴同志认为,根据他在根据地搞保卫工作的经验,应该连续搞下去,我们觉得这办法不错。

第二天接着审查,迫问他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他父亲与国民党官员的关系。他一口咬定没有别的关系。问题越提越多,开始张克勤还较镇静,可是越谈他越应付不了了。我们几个人轮流地休息,吴德、汪东兴他们一班,我和王涛江、毛诚一班。到第三天天快亮时,蜡烛也用完了,但张还未交代,我建议休息一下,给李克农同志打了个电话。李说:”这时候已是关键时刻,你们怎么能休息呢?我也还没休息嘛,没有蜡烛,我让总务处给你们送一箱去。”一会,蜡烛果然送来了,我们只好继续稿下去。

到了凌晨五点,张渐渐支持不住,表示愿意”坦白”。”好吧:你只要好好交代,可以重新做人嘛。我们对他说。于是张交代了以下情况:其父在给一个国民党大官看病的时候,经那大官介绍,参加了国民党,并且参加了特务组织,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己也就加入了特务组织。僵局终于汀破了,我们都很高兴。

我们又问他来延安干什么。他说自己来延安就是受特务组织的派遣,专门来搜集八路军和共产党的军事、政治情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你的党组织关系是怎么来的呢?”我们又问他,他说:”甘肃地下党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是国民党红旗政策的产物,实际上是国民党特务组织。”当时张还哭了一场。

口头交代完了,我们又让他写成书面材料,他一口气就写了出来。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向李克农同志汇报,他很高兴。

根据康生和李克农同志的指示,第二天就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延安各机关、学校、团体都派代表参加,让张克勤在大会上作典型报告。会上,张克勤痛哭流涕地讲着自己如何参加了甘肃假共产党,又如何受派遣到延安搞特务活动,更谈了自己如何受骗上当,表示感激组织对自己的挽救,而且决心重新做人。他讲得非常生动感人,使听会的人都很感动。

晚上,又让张克勤交代还有什么人和自己有联系,他一下子交代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个司机潘法生和鲁艺的那个同来的同志。

张克勤交代以后,不仅在本单位作典型发言,还让他到别的单位讲,到根据地讲。讲的内容除了交代的外,还有自己思想转变的过程。这下子人们的头脑就热起来了,各单位都在干方百计地找自己的典型。

张克勤这个典型是假案。我们由于头脑发热,当时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作为运动的领导,康生等人更把它当作一个大问题的突破点,顺藤模瓜,问题越搞越多,涉及面也越来越宽,特别是所谓假共产党汀着红旗反红旗的问题,影响到许多省市的地下党组织,甘肃、四川、河南等省的党组织都被打成”红旗”党,如河南省委书记张维帧专从河南调到延安进行审查,一直到七大结束以后好长时间才搞清楚。

1943年4月lo日以后,审干由内部转为公开,开展了群众性的坦白运动。首先让”坦白典型”张克勤骑上高头大马、戴上大红花,先后到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八路军大礼堂、绥德抗大总校、绥德师范等单位作”坦白运动”报告,进行”现身说法”。张克勤回忆当时的情况说:”在西北公学召开的号召大会上,一个一个地盯住看,看着谁像、就叫谁承认是”特务”。承认了”特务”,就叫你上台”坦白”,结果大礼堂坐着的一大半人都成了特务。接着各系统、各单位都掀起”坦白”高潮。开大会、小会、规劝会、斗争会、控诉会,”坦白”的花样越来越多。在当时形成一种”坦白”光荣,不”坦白”就有问题的气氛。行政学院9班有一个组的同志全部”坦白”成叛徒、特务、反革命。于是他们便立即举行庆祝大会,大家捐钱买了花生、红枣,还邀请其他组设有”坦白”的人去参加。大家漫谈反省的思想过程,启发没有”坦白”的同志到本组去”坦白”。边区政府总务处有一批勤杂人员,出身贫苦,历史清白,文化程度较低,苦于没有问题”坦白”。老处长因此弄得吃不下,睡不好。总务处里的同志平时和老处长关系融洽,他们便私下商量:一是为了解除老处长的苦恼;二是”坦白”了能戴红花,吃饼干,于是大家一齐”坦白”成”特务”。这样”坦白”的人没有感到压力,老处长也因而笑逐颜开。5月22日,边区政府大礼堂也召开”坦白”大会,从表面上看是个人向党反省与集体帮助相结合,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偏差。这样从保安机关到一般机关,假坦白越来越多。在”坦白”的热潮中,埋下了冤假错案的种子。

由于这些假案的影响,”特务”一批批被查出来,真可谓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而外地来的同志也逐渐人人自危了。

运动向高潮发展着,影响面越来越宽,康生欣喜若狂。一天,他来到西北公学作了个报告,俨然以一个教师爷的把式,在讲台上振振有词地教训着人们:”你们麻木不仁,说延安不会有特务,现在证明了,你们要多少?一个排?一个连?……一个旅都够了。有的人说运动该结束了,现在不但不能结束,而且还要继续深入下去,要继续抢救失足的青年知识分子,没有审查的都要审查!”他唾星四溅地讲了一个多小时。这个报告后来又印成文件发到各单位,发到各根据地……

本来已经扩大化了的”抢救运动”,由于康生这一煽动,终于造成了灾难性的结果。有的单位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员进行”抢救”,使正常工作处于停顿状态。而那些还没有搞起来的单位,领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例如有一个单位,因为没有人”坦白”,受到康生的批评,领导人回来后吃不好、睡不着。一天,已经夜深人静,人们都已进入梦乡,他忽然吹起紧急集合哨,全体人员从床上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待集合之后,这位同志就开始训话:”别的单位的特务都坦白了,有那么多,难道我们这里就没有?其实很多,你们今天晚上必须向我坦白,否则我要严厉惩罚你们……”

在周围压力已经非常大,整天等着”抢救”的人们受不住了,连夜找领导坦白,当晚就有几十人交代了”问题”,在当时这位领导看来,是多么意外的收获,又是多么大的成绩啊!

有的情况在现在看来也许是个笑话,而在当时却是事实。例如有一个同志,才新婚不久。一天,他去向上级汇报工作,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他爱人还在灯下等着他,这位同志不仅没理会爱人的心,反而怀疑她有问题,硬揪着她到李克农那里去交代问题,弄得她哭哭啼啼,把李克农也弄得啼笑皆非。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我们的同志头脑已经发热到什么程度。


针对审干中出现的问题,1943年7月1日,毛泽东给康生写信,明确提出防奸工作的两条路线:”正确路线是’首长负责,自己动手,领导骨干和广大群众相结
合,一般号召与个别指导相结合;调查研究,分清是非轻重;争取失足者;养干部,教育群众。’错误路线是,’逼、供、信’。我们应该执行正确路线,反对错误路线。”并指示将此批语刊登在《防奸杂志》第六期上,以引起重视。

但是,康生并没有执行。这时,康生虽然被迫停止了秘密地滥捕,但他仍坚持”左”的做法。他说:”现在敌人向边区和延安派了××个特务”’”延安新市场成了特务市场”。”中央驻地杨家岭有三个剃头的自首了。我们的头在特务的刀子下滚来滚去。”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坦白”运动继续迅猛发展,”坦白”者起来越多,到7月9日,已有450人”坦白”了问题。

1943年7月15日,康生在中央大礼堂召开的中央直属机关干部大会上,作了《抢救失足者》的报告。他在这个报告中号召:”现在是紧急的军事动员时期”,”无论青年人、中年人,无论男人、女人,无论是自觉地为敌人服务,还是不自觉为敌人服务,我们共产党中央号召你们赶快觉悟吧!号召你们不要再为敌人第五纵队服务了!”’不要放松一秒钟的时间。失掉这个最可宝贵的时机,将永远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还解释为什么要”抢救”:因为”一个小孩失足河中,如果是平时,还可以从容地去救,如果是涨大水的时候就要抢救。””自然界的失足者,主要是靠外边的人来救,而政治上的失足者,遇到要抢救的时机,却主要是依靠自己。”康生这个报告,曾被称为”恐怖的信号”。这个报告把反奸斗争推向了高潮:从延安到各根据地,从党政军民学机关团体到市民群众,从城镇到农村,直至到监狱内,由此开始了”全线进攻”,大搞坦白检举。当时康生除领导整个运动外,还负责领导中央机关的运动。边区系统是罗近(李维汉)负责,西北局系统是高岗负责,各单位的运动,分别由各单位的领导负责。

李维汉回忆说:”在康生报告的第二天,7月16日召开抢救大会。”在短短十多天中,召开了三次大会。第一次以’坦白’号召’坦白’”,”把张克勤请来作’坦白’,这叫作思想发动。第二次是欢迎和劝说,劝说’回头是岸’,欢迎上台’坦白’。气氛极为紧张。””如文书科的一个女同志,在’抢救’她的时候,满头大汗,紧张极了。”

”第三次是控告,由边区银行行长黄亚光控告一个工作人员。场内群情激愤。如果有人提议处以死刑,也是一定会得到拥护通过的。”当时,”台下还高喊:’捆起来,捆紧点!”监狱的情况更为严重。据当时被关押在边区保安处的陕西省地下党员朱子彤回忆:”抢救运动开始,各窑洞都发了康生的《抢救失足者》的报告,学习了这个文件就乱了套,窑洞内大搞’车轮战’,都在公开案情,分析、规劝。””彻夜地揭发、分析、规劝,不达目的,规劝不止,逼着大家交待问题。”有时还押着被关押的人去参加机关的抢救大会,促使他们交待问题,有
时组织被关押的所谓”顽固分子”到群众大会上去”担白交代”,给他们施加压力。张宣回忆:”抢救运动扩展到群众中后,保安处领导要我到延安市民的’抢救’运动大会上’现身说法’,坦白自己的’特务’问题。这也是为了进一步向我施加压力。我对他们说:去是可以,但我在群众会上先要声明:我本来不是特务,是保安处领导布置的任务,叫我来讲的。他们听了,把我训了一顿,要我严肃考虑。过了几天,问我考虑好没有?我说我去不合适,我只能是那个办法。我既要服从组织,又不能欺骗群众。他们又发了一顿脾气。一天,他们派人押着我去参加延安市民的’抢救’大会,我向押我的人说,我要讲的内容前几天早都说过了。到了会场我一直往台上走,押我的人一把拉我下来,伯我讲上面的话,便又把我押回了保安处。”

在康生的《抢救失足者》报告影响下,”抢救”运动中开始出现严重的逼供信现象,并且手段繁多。

手段之一:主观臆断,指鹿为马。

当时的情况,是以主观推论代替调查研究,将一切嫌疑分子,甚至将许多青年知识分子干部,都主观肯定为特务分子,以为既有嫌疑,定是特务;既是特务,在我区域内必有组织;既有组织,必有头子;既有头子,必有领导机关;既有领导机关,必有中层下层组织。因此对每个嫌疑分子,或特务分子,一定要逼出庞大的特务系统,供出许多特务关系,然后才信为坦白彻底。康生常常拍着胸膛说:”看×××那个样子就像个特务。”×X×要不是奸细,把我康字颠倒写。”甚至说有的女同志”长得那么潦亮,不当特务,谁当特务2”等等。他不仅怀疑抗战初期进边区的青年知识分子,而且还迫害一些老干部。如对中央组织部一个考同志,因为在北平—亡学时.跟——个牧师学过外语,就被整成”意大利特务”。把一个在l935年坐过国民党监狱的老同志打成”叛徒”。平时,他可以任意指定任何一个机关学校送干部去受审查。一次他让李维汉先后送到边区政府的三个干部,结果只放回两个,一个音讯杏无。

手段之二:欺骗恐吓,诈取口供。

有一个从沦陷区到延安的进步女青年(当时只有19岁),由于她的亲属中有一人是汉奸,这个女青年便被怀疑是”日本特务”,将她逮捕关押。审讯她时,3天3夜不让她睡觉。并威胁她说,如果再不承认是特务,就放两条大蛇到她窑洞里。她被吓得按照小说《双城记》里的情节胡编一套假口供。康生说要”犯人”反省”那些最不愿意叫人知道,最对不起党,最伯人说的,人家一说就翻脸的事情”。当诱逼出大量口供后,康生又说:”犯人供出那么多问题,谁知道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怎么能不追查呢?”他教干部号召”犯人”坦白后一律宽大处理。有干部问是不是对交待好的宽大释放。他马上说:”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们不会说坦白不彻底,交待不清楚,交不上卷嘛。”他还教审讯人向”犯人”提”一万个为什么?”使”犯人”永远答不完。康生还发明一种叫被审查人员”填月表”的办法。就是突然让被审查的人当场填写每个月的历史,如果记不清或填写的内容和过去交待有出入,就以”特嫌”论处。有些地方提出”五分钟解决问题”,搞”担白竞赛”等。

手段之三:酷刑折磨,刑讯逼供。

在抢救运动中,发生过为了退出口供,对被审讯人员施以各种各样的肉刑或变相肉刑,甚至把人打死的情况。据关中分区一个县统计,他们采用过车轮战、压杠子、打耳光、举空甩地等24种肉刑。延安青年剧院为了逼一个赶大车的人承认是”特务”,捆绑吊打,活活折磨致死。

至1943年7月15日康生的《抢救失足者》报告后,逼供信更为严重。据一个县委扩大会议记录记载,县委书记、区委书记都打过人。县委书记打人约17人次,挨过县区领导打的有91人,私自被关押的29人。经过”抢救”,延属各县共控出了2463个”待务”。军委三局电讯学校200多人,挖出170个”特务”。中央秘书处60余人,也挖出了十几个”特务”;西北公学500多人,只有20人没有被”抢救”,96%的”特务”。

据当时任靖边县委统战部长的陈元方同志回忆:”逼供有精神上的、肉体上的。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有时交叉进行,有时同时并进。精神上的是找被审查者谈话,施加种种压力,威胁,甚至诱供。比如说承认后可以戴大红花、吃好的、保留党籍等等。””肉体上的有车轮战、坐小凳、五花捆绑、假枪毙等等。”在一次批斗陈元方时,由于他拒不承认是”特务”,便被五花大绑,整整48个小时才给解开绳子,他的两手和指尖,全成了暗紫色,两只手腕被绳子紧勒过的地方,开始腐烂。绳痕一直到建国后还没有蜕尽。


”抢救”运动造成了很大危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正常的工作秩序被打乱。如当时有一千多名工作人员的通讯部门,因许多人打成了”特务”,无法进行正常工作,许多通讯工具无人掌握,使延安和各根据地、各省的联系一时中断。陕甘宁边区保安处的外勤工作,也因为审干,把各据点的负责同志和外勤干部抽到延安接受审查,外勤工作交由各分处代管,而各分处也由于审干、反奸,集中全力于内部,因而外勤工作处于停顿状态。

其次,造成了一大批冤、假、错案,在运动中,把一大批国统区工作的干部和从国统区来的知识分子打成”特务分子”,极大地伤害了他们的革命热情和积极性。有的甚至遗恨终生,有的则丧命。由于当时国民党对边区的封锁,边区与国统区、敌占区处于隔绝状态,而大部分被”抢救”的人又是从国统区、敌占区投奔革命的知识分子,这些人的问题很难在边区内部查证清楚,所以有些人的’”包袱”一直背了几十年,直到全国解放后才作结论。有的审干中的问题被当成”辫子”和”尾巴”,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都被揪住不放,挨整了几十年。有一个被康生诬为”日特”兼”国特”的”双料特务”的女同志沉痛地回忆说:一生”前后(被)审查14年之久,前7年是我一踏进革命的门就受审查,还是美好的青年时期,当时只有l9岁;后7年正当壮年,是可以很好工作的时期,都丧失在康生的反动血统论和主观主义的逼、供、信之下了。”张克勤深有感慨地回忆说:”今年是我参加革命50周年,50年中一半时间是在挨整。””1943年’抢救’,开始就戴上’特务’帽子。抗战胜利后,戴着’帽子’调到东北”,”1959年又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文革’中又被康生点名,关了5年半监狱。”彭尔宁同志1939年毕业于中国大学国学系,由于追求进步,投身抗日,从沦陷区历尽干辛万苦才在1940年春辗转进入陕甘宁边区,后到自然科学院工作。整风时,为墙报报头面了一幅向日葵,康生生硬说此画是心向日本帝国主义,把他打成”日特”兼”国特”的”双料特务”,直到1980年康生问题被揭发后,这一桩38年的冤案才得到彻底平反。但他年已古稀,为祖国作贡献的大好年华已一去不复返了。彭的父亲钱来苏是老同盟会员,曾任第二战区少将参议,因不满蒋介石对日实行不抵抗主义和反共政策,于1943年3月在八路军驻二战区办事处主任王世英的帮助下,带着女儿女婿秘密投奔延安,住在延安交际处。来后不久,正值反奸斗争进入高潮,儿子被打成”特务”,女儿女婿也都受到隔离审查。l944年元旦和春节,钱来苏老人孤独一人,心情郁闷。当时交际处其他客人也都不敢和他多交谈。他找到交际处的领导激动地责问说:”第一,是不是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搞成特务才算?外边来的人皆不能相信?”’是不是下面的人把所有的人都搞成特务,到上面去报告功劳就愈大?第二,既要我来,又如此对付我,到底为什么?我出来是为了抗日救国的,难道是来干这个(指当特务)的?如这样,我不如在家当汉奸,我还冒风险跑出来什么?有些人经受不起冤枉折磨而自杀。仅延安一地自杀身亡就有五六十人。曾被誉为抗日”爱国五青年”的荫克义,1936年在陕西西安师范上学时就加入地下党,积极从事学生运动,抗日战争爆发后,”在兰州、西安等地从事地下秘密工作和抗日救亡工作中,一直表现很好。在与国民党反动当局进行斗争中,立场坚定,勇敢顽强。”1939年9月到延安,先后在中央青委、延长新华书店、中央出版发行部等单位工作,1940年冬派他到晋西北工作。延安”抢救运动”中,有人被逼供出商克义是”特务”,检举材料由中央社会部转到晋绥抗战日报社(荫当时任抗战日报社出版发行部主任),简以”特嫌”被单独看管。最后确定转晋绥公安总局关押审查。在送走前,晋绥分局后方负责人廖井丹找他谈话,廖回忆说:”黎印(荫克义)始终是痛哭流涕地讲他不是特务,没有政治问题向党隐瞒。”以后一直被关押在晋绥公安总局看守所。”1947年胡宗南进攻延安,一位负责人指示,要求在历史老案(指整风中关押起来的)中,罪行比较严重的处死一批。”荫克义便是这批被错误处死者之一,时年仅29岁。他的案子一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得到平反。

不仅是青年知识分子受到”抢救”,一些老干部也受到迫害。例如陶铸同志也曾因坐过敌人监狱,被整成”叛徒”,气得他暴跳如雷地在骂娘:”老子在犯人中不是第一号,也是第二号坚强的,他们简直胡闹,想把我打成叛徒。”陕西省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董学源,1942年8月到延安参加完组织工作会议后,被高岗留下参加整风学习。在”抢救运动”中也受到审查、批斗、关押,1945年平反。还有西北局民运部的10多个干部,全系西北各省地下党的知识分子干部。1941年民运部机关党支部办了个墙报,叫《西北风》,陈元方任主编。第一期墙报砧出后,反映强烈,高岗认为有”小资产阶级情绪”,”是一种不满的发泄”,以后便停办了。当年底,陈元方调到靖边县委任常委、统战部长。1943年4月初,突然通知陈回西北局机关,一进机关,挎包还未放下便被叫去参加批判会,要陈交待《西北风》问题。而且说《西北风》和《轻骑队》一样性质,都是反党的。接着便是无休止的批斗,到5月说陈是”死顽固”,进行假枪毙后送到边区保安处关押,直到1946年7月1日才结论平反。在康生的影响下,还不仅认为甘肃的地党都是”红旗党”。来自这些省的地下党员,都有特务嫌疑,一概是审查对象。四川省工委书记邹风平,当时正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邹是大革命时期的地下党员,对党忠诚。他在对敌斗争中脊椎骨折断了。把伤养好后他的腰从此直不起来,加上胃病、肺病,身体一直很虚弱,但仍坚持对敌斗争。1940年,党中央调他到中央党校学习。审干中他被当成是”特务”进行批斗,精神受到很大刺激。他的妻子当时也在延安,与邹结婚时间不长,审干中她经受不起考验,也说邹风平是特务,并因此离开了他,和别人同居了。这对他也是一个沉重打击,致使邹风平自杀了。他在绝命书中还申辩自己是被冤枉的。直到1945年8月,中央党校才给邹做了结论平了反。

在抢救运动中,一些娃娃也被”坦白”为特务分子。据当时的《解放日报》报道,”绥师已有160余人觉悟改悔”,”在大会上自动坦白者280余人,被揭发者190余人”,”一个14岁的小女孩——刘锦梅,走上台,只比桌子高一点”,坦白她参加了”复兴社”。”16岁的小男孩——马逢臣”,”手里提着一大包石头”,坦白他是”石头队的负责人”,这包石头是他在特务组织指使下,谋杀人用的武器。”绥师的控诉会一直开了9天,在这些十几岁的小孩中,最后竞挖出了230个”特务”,占该校总人数的73%。

再次,造成革命队伍同志间的互不信任,互相猜疑,人人自危。一些被错整的干部,在精神上留下了深重的创伤。1946年下半年,四川地下党的一个干部在延安”抢救运动”中挨了整,致使精神受刺激,平反后组织派他回四川工作。中央布置陕西省委把他带出封锁线,到了白区,由他自己回去。当时省委在柳林镇有一个工作据点,公开名义是骡马大店,负责人邢志舟。省委让邢志舟找个可靠的关系把他带出边区。邢委托耀县的一个保警队长,连夜带着那位四川同志越过封锁线,到保警队楼上隐蔽起来。由于那个保警队长晚上穿的是便衣,第二天早上他换上国民党的警察服,那位四川同志一见以为他被国民党警察逮捕了,保留队长一再解释,那位同志就是不肯下楼,并把墙上挂的一支步枪举在手上说:”谁敢上楼就打死谁!”无奈,保警队长又马上跑到柳林据点去报告。等到柳林据点派人赶到保警队时,这个四川的地下党员已经神经错乱,在楼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