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式8 1彩票中奖怎么算:我对李永倧先生的了解和理解(张鸿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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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一个人对事物的钦慕、追求到实现,往往与“造化”、“缘份”和“机遇”分不开。我祖辈、父辈皆习武,但认为“习武可以为道,不可以为业”,故从事教育、医疗工作,练武以自娱。我自幼受熏陶亦嗜武。
  1950年(十二岁),父亲把我送到拳友王培生处练习武术(当时王先生在北京汇通武术社任教,兼任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工业学院等处“客座教授”)。1953年的一天,我随王老师去北海体育场观看将于11月在天津举行的“全国民族形式体育表演及竞赛大会”中武术项目参赛队员选拔赛。其中一位六旬开外老人的演练吸引了我。熟悉各拳种风格的我,竟分辩不出是何路数。老人上窜下跳,前蹦后跃,左冲右突,似断续而连贯,似畸倚而协调,总体却和谐、流畅。随着老人的手舞足蹈,觉得空气在其身外形成各种不规则的涡流,像海水一样时而荡漾、时而升腾、时而翻滚、时而倒卷。不是人动,是人在操纵空气!使我惊诧异常。问及王老师,方知老人叫王政和,字宇僧,别字尼宝,号芗斋,演练的是意拳(大成拳)的健舞,不是套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年我十五岁,在学了几个套路和太极拳推手后,觉得不过瘾,受到“三年把式不如当年跤”的诱惑,我想速成。经王培生老师同意,拜跤坛名宿熊德山先生为师。武术、摔跤“两下锅”。1954年王选杰也随熊老师学摔跤,只是时断时续(从师多人,时间有限)。在以后的日子里,因常到中山公园老“来今雨轩”北面的“投壶亭”杨禹廷师爷处受教。时常见到王芗斋先生在公园西北松柏林中“训拳”。比比划划、嘻笑怒骂,叱咤风云。时而口若悬河、时而冷若天尊、时而温如处女,时而凛若煞神。使人“敬而畏之”,只道是“传奇”中的异人。我每次都恋恋不舍又诚慌诚恐的离去。
   1958年春,我二十岁,响应政府号召去支援边疆建设,在甘肃省银川专区当教师(秋天才成立“宁夏回族自治区”)。无意中参加摔跤比赛,不留神夺了冠,被选入“省摔跤队”。是年,全国开展“全民体育运动月”,各省市要挖掘、选拔各项体育运动优秀人员。集训后,参加1959年建国十周年的庆典之一“第一届全国运动会”。6月底7月初,学校放暑假前,利用各单位集中进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之机,宁夏体委组成几个工作组,分别到各县开展选拔工作。某日,我一行六人(由摔跤兼武术队员组成、我年长,被尊为“头”)在中卫县人委招待所午休。听说,合作社卖不要粮票不限量的糕点,我委一名85公斤级的摔跤队员去购买,因其魁伟力大、可负重、能多买。久之,该队员浑身泥污空手而归。询之,言在合作社遇一操北京口音的壮年人,言语误会而被打,与其争斗,顷刻间被毛发无损的扔了十来个跟头,赶忙跑回报信。我震惊之余,连忙率五人赶到合作社;售货员说:李先生(当地人称医生为“先生”)走了。问居于何处,答城西五里堡。我等赶至五里堡,经村人指示寻至李家。一妇人出迎,北京口音,语善而刻,体媚而悍,让至院中。环视院落,土屋坯墙,砖叠桌凳、柴锅、陶缸,颇觉寒酸。问我等来由后,抿嘴一笑:“稍等,该回来了,天热,先洗把脸,井在那儿,自己个儿打水”。顺手把瓦盆和手巾踢、抛给我们。自去一旁拾柴扫地,不再理会。我们坐了一会,大门口进来一人,细高挑、身板挺拔、步履轻快,蓝制服裤、白短袖汗衫,黑条绒懒汉鞋。右手提着一块带骨头的羊肉,左手提着一陶罐耢糟莲花菜(大洋白菜),见了我们一笑:“嘿!还真追到家里来了!”很坦然地把物品放到砖桌上,自顾脱衣洗脸去了。而后拿了个树墩坐下,一边扇凉,一边说:“看你们像北京人、江北人、辽宁人。干什么的?来县里干嘛?我们忙起身说明身份和来历。“坐!坐!还真有老乡呢!”见我像个“头”,就只管和我说话,我抽空赶紧请问尊姓大名,为何有此好身手却落魄至此。他说,原是北京北郊清河镇人氏,姓李名永倧,边说边在土地上用扇柄写出名字(不是后来人们写的永“宗”二字),今年41岁(注:1917年7月生人,比姚宗勋小四个月)。1956年由北京做为“无业游民”移民来此,原来家境富裕,喜欢文学、中医、书画,曾从赵铁铮、洪连顺、王芗斋练过拳。刚才进城买东西和你的伙计因言语误会发生争执,小伙子憨直可爱,我一时手痒,就耍了他一会儿。回家途中,有两家老乡让我给扎扎针,没想到你们倒赶到我前头了。我也说出我的老师,他了若指掌。我又提到见过王芗斋表演和“训拳”,他哈哈大笑。随着叫妇人过来见礼:“这是我太太,啊不,爱人,叫祁秀英,是解放前北平国术馆馆长许笑羽的遗孀”。我思忖:怪不得她那么镇定自如,原来是见过大世面的。李先生又说:“你们想看看我的玩意吗?来,过过手,见见汗儿。先一个一个来,然后六个人一块儿上!”又对李太太说:“烧水沏茶,招待这几位小爷们儿。”(当地习俗,只以酒待客,没有茶叶,包兰线通车后才有茶叶,只有公务机关才沏茶待客)。结果每个人都沾着倒、碰着跌,我们年青气盛,专业队员又都习惯“回合战”,挨摔又没受伤,一是不服气,二是想知道怎么挨的摔,所以每个人都是三番五次交手,直到服气。最后六个人一起上,更是此起彼伏。李先生如虎入狼群,指东打西、拍南撞北,游走穿插于六人之间,信手挥洒、游刃有余。太精彩了,妙哉,好像儿童游戏“老鹰捉小鸡”,须知,一拳一个,打伤打倒起不来容易,伤一个少一个,好对付。只跌不伤、车轮战,实是不易。直到李太太喊了一声:“玩儿够了吧!”才住手。我们气喘吁吁,他也大汗淋漓。也不知“玩儿”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新沏的茶早就凉了。我们洗完后,坐下。李先生说:“这是我从北京带来的茶叶,两年多了,陈了,没香味了,凑合喝吧!”我们洗完后,坐下喝茶,我幼稚的问:“您练过八封、形意、太极吧?不然怎么能做出推托带领、钻裹拧横,沾黏连随的身形步法呢?精气神意这么足?”“傻小子,我练的是意拳(大成拳),集各拳之大成,只要搭上手,触到你肢体,号着你重心,一个短促发力,你是必倒无疑。我师兄姚宗勋看不上我,说我是丝竹管弦之音,他是金钟玉磬之韵。我功力不如他,他历害,他是大成拳,我是小成拳。今天你们如遇着他,都得抬着走!”那天,吃完李太太做的羊肉泡馍,把随身带的钱留给他,他推辞后就收下了,说:来日方才,后会有期。我们回到驻地,已是红日西沉了。由此坚定了我学习意拳(大成拳)的信念,无奈王芗斋在北京,又很难接触;我们在银川市,离李先生太远,只能后会有期了。
    参加完1958年10月在天津新华路体育场举办的“全国摔跤锦标赛”和1959年9月在北京举办的“第一届全运会”,转眼到了1960年。“困难时期”提前光顾宁夏,树皮草根一扫而光。我饥饿难耐又患胃溃疡,举目无亲,只好辞职回北京。宁夏单位不给转户口和粮食关系,屡次上访无效。无奈,截了彭真委员长的汽车,才算解决。四月份的一天,我陪义父张克(住翠花横街)到官园公园散步,顺便到官园体育场看望我的师兄赵文仲,他当时任摔跤教练,碰到了师弟王选杰(1938年1月21日夏历腊月二十日出生,牛尾;我1938年2月9日夏历正月初十出生,虎头,他比我大二十天),他父亲与李永倧交好,他曾跟李先生练意拳,1956年李先生去甘肃前,把他推送到姚宗勋先生处,当时姚先生在郊区工作,每月四天公休进城教他,平日让杨德茂先生代培。这次见面,谈及李先生和姚先生。义父张克曾于敌伪时期在日本的宪兵队为姚先生解过围,十多年一直未通音信,就嘱咐王选杰:姚先生进城通知他。五月份,王选杰带义父和我到西城区太平桥兴盛胡同4号西屋见到了姚先生。我提到对意拳很崇仰,想向姚先生学意拳,姚先生详细询问了我的经历后,又让我做了些武术、摔跤的动作,就欣然同意了。进城时教我,平日由杨先生代培。至此,我实现了学习意拳的愿望,算是缘份和机遇吧,我有造化。当天下午,义父张克又带我到工人体育馆拜见了李天骥和张登魁先生。三年后,因我与姚先生“心有灵犀一点通”,就为我举行了“磕头递贴拜师”仪式。
    1961年,王培生老师因事去东北,直至1979年方归北京。自此我就专心向姚先生和李天骥先生请益了。摔跤已是从属位置,偶一为之。
    是年,我在“外交学院”做水暖工,常和在该院做清洁工的王斌魁先生见面,有时顺便到王先生家请教。一次,下班后我自外交学院骑车去王先生家(王先生坐公交车),途经德内大街羊坊胡同西口时,忽听有人叫“小张”,并拽住了我的车。回头一看,是李永倧先生。我惊呼了一声:“李师叔,怎么是您,何时到京的,干嘛去?”于是同到就近的酒馆,为他要了酒菜和挂面卧果。我说我已向姚先生学拳,所以叫您师叔,我正要去王斌魁师叔家。他说他从宁夏饿回来了。暂住其兄李永良(志良)处,今天也是去斌魁家,真巧了。饭后同行至后海小花园时,我说咱们吃饱了,为了躲开王先生家饭口,先给我说说拳吧。他说,聊天可以,我不能教你,你已经接触了宗勋的拳势,我作不到,你会小瞧我。
    以后的日子里,因我家独门独院,王选杰、崔有成就分别约李先生来我家谈拳。1962年,王选杰因故离开姚先生,李先生也到赵辛店以南的“长阳农场”落户,见面机会很少了。“文革”之前,我曾六次骑车去农场向李先生请教。在那里曾见到原练“三皇炮锤”拳,后经袁敬泉介绍,也随王芗斋先生练意拳的李兴先生。
    熟识了,李先生也就很坦率的披露他的学意拳经历:在继赵道新、韩星桥之后接受王老教授时,仍保留着原来一部分训练内容,包括对宗勋。只是想融入西方搏击术时,才以宗勋为试点,突破式的训练。初学还是要由初级、中级循序渐进。当王老确立宗勋为“继芗”后,让宗勋代师授艺,李永倧、韩星垣为助教。李先生曾向姚先生提出订立教学计划,系统训练。姚先生说:“我自己练功的时间还不够呢,哪有功夫考虑教学的事”。每日只是拿韩星垣、李永倧、杨德茂、窦世明、窦世诚、张孚、张中、孔庆海、吴树藩等当拳靶练手。王斌魁机灵,闷头喝酒,免遭皮肉之苦,窃笑那些人“愚“。杨绍庚在一旁观看,积累“见过世面”的资本。一弊一利,却也造就了一批实战人才。
  经我再三恳求,李先生将自己从王芗斋那里学来的东西教给了我。如节节贯穿的站桩训练,摇法、旋法、鸟难飞、降龙、伏虎、穿档脚等的训练细节,和蛇缠手的练习和实用、步法训练等。让我找姚先生精加工。因我每次与李先生、王选杰接触后都如实向姚先生汇报,姚先生也乐得掌握信息,从来不计较。只是说永倧教你的东西都是初、中级的东西,我因已做到“本能”而不练了。经你提起,根据你的体材、体质、体能,我给你加加工吧。而后系统的指导了一遍,帮我塑形、求劲、充意、雕风。断手只是教给了我,因社会条件,缺乏实战锻炼。1976年到1981年崔有成也多次得到姚先生的指导,不明白处由我辅导。有人说他“跟姚宗勋生活了十六年,跟李永倧也生活了三、四年“。无稽之谈!
  我后来见过韩星桥、赵道新二位先生的演示,逐渐明了意拳的训练体系,我采用了走、变、灵、快的表现形式,而没采用功力型的表现方式。由此,王选杰终生不能小看我。崔有成至死敬重我,临终前,嘱托我为其料理后事。我主持了他的吊唁会,写出并诵念了悼词。撰了碑文。临终嘱托我为其料理后事。我主持了他的吊唁会,写出并诵念了悼词,撰了碑文。崔有成一生好勇斗狠,却颇愿与我切磋,动辄二、三个小时。只要他不能一击必杀,永处下风。王选杰、崔有成都受过李永倧先生的指导。二人与李先生相比,少得是理性和技能,多得是霸气和流气。我对二人知之深,故言之切。王选杰,一生忐忑,半世愧疚,62岁忙赴西方乐土;崔有成,生也怏怏,死也默默,63岁毅然转世。
    我练拳,不追求名利,实事求是,客观对待自己,客观看待他人。先接受永倧先生的观点:要学“疱丁解牛”,技艺精湛,求实在的;别学“屠龙之术”故弄玄虚,可望不可及,蛊惑人心。后接受宗勋先生教导:低头做人,昂首做事;说怂话,办横事;别“书生论战,纸上谈兵,自欺欺人”;别先宣扬王老的光辉业绩,然后攀亲戚,论亲疏,抬高自己身价,用王老的光环套自己。
  宗勋先生常说:“王老是王老,和你有什么关系(指功夫),你怎么样?”还说:“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各自风格不同,韵味不一,各有偏重,各有所长,但都得合乎京剧的规矩。梅派传人不是梅兰芳亲手教的,他不是教师,他要演戏、要创新,要应酬,没那么多时间,大都是研究梅派的人教的。他本人只作精神意识,境界的指导。学艺要“转益多师是吾师”。
   我生不才,借“习武”为陶冶,以“追求”慰寄托。耄耋之年,老而不死。神尚清,体尚健,得益“意拳“;功不成名不就,愧对姚老。应约,且将旧日些许经历拉杂记下,不成体例。毁誉褒贬任之。
                                                   
  2011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