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普公司很理想,但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不想终其一生陷在运营领域,仅仅是执行”

编者按

“这确实不是我的感言。作为一个IT从业者，我理解网络的作用和它的破坏力是成正比的。”孙振耀无奈地回答本报的求证：“应该要感谢贵报的影响力，我很高兴这篇在网上流传的文章的原著者终于站出来。这也是自从我离开惠普公司后，一个困挠我许久的问题，因为它的内容让很多人误认是我写的。很高兴以后不必再对别人的询问解释，不用再问‘你们说的是哪篇文章？’或是无奈地耸肩。就好像这次回国在搜狐做的在线访谈，他们问了我三个问题，我说其中有两个都不是我说的。”

本版在今年1月上旬连续四期编辑刊登了网络上被奉为“职场圣经”的“孙振耀退休感言”，反响非常之大。所以当有上海胡震宁先生联系本报并称该系列文章系自己所作而被冒用时，我们有多么惊讶和不相信。

虽然胡震宁先生举出了很多确凿的证据，但作为负责任的媒体，我们还是决定联系孙振耀先生本人求证此事。

经与孙振耀、胡震宁双方反复沟通确认，我们目前基本可以明确的事实是———

一，这篇网上流传文章的构成是有人移花接木、为了帖子流传或其他目的别有用心所为（其构成是：前一部分是胡震宁先生于2007年发表在天涯上的职业生涯规划文章，后一部分是孙振耀先生离开惠普公司后所写的第一篇博客的全部内容），因为文笔上的相近和逻辑上的相关性，一般人很难分辨出这是两篇文章的结合体，以为就是完整的一篇文章。

二，孙振耀先生和胡震宁先生一样，都是网络上剪裁拼凑此文的受害者。以孙振耀的名义发表的这篇拼凑文章传播非常之广———网络上铺天盖地，但凡在百度、谷歌上搜索一下“孙振耀”，排在前面的都是这篇“退休感言”的链接；甚至媒体在写HP文章和相关人物时也多次提到这篇孙振耀退休感言，亦没有引起任何争议；我报这组报道见报之后，有HP公司人士称“做得特别好，我们自己珍藏了”。

是的，网络的传播力量太大了。但是作为负责任的媒体，新闻真实远比新闻热闹来得重要———在经过确凿的验证考据之后，除了对网络伪造者的似是而非表示谴责，也需要向孙振耀先生、胡震宁先生以及本报读者郑重致歉。

虽然今年1月7日、8日、9日、13日连续四个版面所刊登的文章并非孙振耀君所作，但是原创者胡震宁先生的智慧还是流于笔尖、发人深思。我们过于相信网络的传播力量，而未事先尽可能详实地向孙振耀先生本人求证，这实在是本文传播之瑕疵。

辗转求证的机缘，让我们结识并深入了解了孙振耀先生，因而有机会在版面上还原给读者一个真实的孙振耀。胡震宁先生亦欣然同意将其管理观点精华发表在本报。———读者之前看到的，是署了孙振耀的名字但不是其所写；是胡震宁先生所写，但署的不是他的名字。对于所有喜爱本版的读者来说，最有价值的拨乱反正是给予他们真实的、有启迪性的思想观点和好文章。

奔腾的太平洋穿过旧金门大桥，汹涌的海面立刻平静下来。虽然已经无数次飞过这座深红色大桥，孙振耀每每还是会为海水颜色和层次的丰富变化而不平静。“那是一种全景式感受。”

从上往下的视角，全景式迥异于二维的感受———是这个53岁酷爱飞行的前中国惠普总裁人生最享受的时刻。

“年纪大了学飞行并不容易。”孙振耀目前定期在硅谷PaloAlto机场飞行。“我的母亲不太理解，我怎么就这么爱飞行。”孙振耀有时候也会这样反问自己：为什么？后来他意识到，这是在挑战自己———“我总希望做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

正如在惠普工作25年以退休身份荣归的他，现在却是著名的“山寨机之父”联发科的顾问、海辉软件董事局主席及扬智科技董事长———从全球最大的IT企业到本地芯片设计及软件外包公司，孙振耀想要一次完美的大转身飞行。

“天空是没有限制的，只要遵循一些必要的规则。”同样不想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进行限制的孙振耀正在筹备一项新的职业规划，“我想按自己的理想来描绘一个企业的未来，而不仅仅是执行。”

“这样的想法，如果一年想一次也就算了。可是如果你每个礼拜甚至每天起床都想这个事情的话，那我觉得是那个时间点到了，自己应该做个调整。”

“惠普公司很理想，但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只是建设者，蓝图是别人画的。我希望从蓝图到建设，我都可以参与。”

“我一直在追求成为一个有全面能力的经理人。”孙振耀的25年惠普生涯是每天处理运营和管理的问题———但在资本运作、公司战略制定上，他基本没有机会去尝试和挑战自我。

“在全面管理能力指标的四个维度（运营、管理、战略、资本）中，很遗憾我只有前面两个维度的历练和收获。”

孙振耀一直在寻求一个适当的时间点能够有机会去接受这样的历练。“特别是当我想起，还有十年我要做什么？”

Q：如果没有提前退休计划，你会在惠普公司终老吗？

孙振耀：我还是会离开，这是个人愿望。我过了50岁以后，就开始想自己还有十年时间，要做什么。人生的初始阶段，总要为生活而工作；但到了某个时间点，应该要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一生才能无憾。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在中国惠普待得太久，虽然我们都有一个阶段要做好别人交代的事情，但不要做太久。

Q：从过去的执行者到现在的决策者，在你看来什么是管理？

孙振耀：我已经抛开“管理”这个东西了。我现在谈一件事叫“领导力”，领导力等于领导加管理。作为一个主管，你要展现的是“领导力”而不是只有管理能力，也不是只是“领导”———设个方向，激励你的部属。

哈佛商学院教授JohnKotter认为领导力的展现有六个模块：设定愿景、整合团队、激励授权、计划资源、组织制度、控制检查。这些交织在一起，是领导加管理，你要证明都有能力操作，最终就是“要发挥人的潜力把成果做出来”。

Q：如果用10分打分，你给自己的领导力打多少分？其中领导和管理各占多少分？

孙振耀：我给自己6分。这里面4分是在计划、执行、解决问题上，2分在激励、设计制度上。我觉得其中差的部分是我没有机会真正参与战略制定及资本运作。

过去两年，我对自己运营和管理能力的信心更强，这是有原因的，这两年里我有很多机会去反思和整理我过去所做的每件事，思考怎么把运营和管理做得更好。但是若谈资本和策略，这两年时间我基本是在学习阶段。我也曾经说过，如果这两年证明我个人的天分做不了资本运营和制定战略，我会心平气和地回去，再做一个职业经理人，埋头苦干。因为你总要面对自己能力的极限，不要勉强。

但这两年做下来，我觉得值得试试看，是有机会可以做成的。我理解这需要不同的心理素质，运营管理要的是“精确掌控”的心理素质；而制定策略和运作资本，需要的是“勇气深思”的心理素质。我每天揣摩，我怎么做到勇气和深思？会深思的人一般是缺乏勇气的，有勇气的人一般不太深思，但是企业家做决策前要深思，在适当的时间点，要有勇气做出决策。

Q：离开HP的人生转轨是怎样的？退休和忙碌之间的落差大吗？

孙振耀：我觉得是挺舒服的阶段。我花在思考方面的时间非常多，而且总结出很多东西。那是种愉悦的体验。我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两年时间，为转轨做准备工作。虽然还是忙碌，但重要的是心甘情愿，有收获，看到自己的变化。

我在惠普的时候，所有出现孙振耀的报道都必定出现中国惠普的字眼，这是我那时定下的原则，也代表一种职业经理的态度。我喜欢研究和讲课，喜欢探讨领导及管理，因此有关管理的活动，我尽量参加，我用这个方式来促进中国惠普公司这个品牌，同时推广惠普之道。

我离开惠普后，这些就应该切断。中国惠普的成功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我只是以中国惠普总裁的身份来代表他们的成就。现在则还原到自我，做很多的反思。例如拿掉过去的经验，重新审视自己，发现我的IQ怎么变得这么差？也发现做真正决策者，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同时调整了我对领导和管理的信仰。希望顺利从一个解决问题的人转轨到一个出题目的人。

Q：接下来的职业理想是怎样的？

孙振耀：我希望能够按我的理想去塑造一家企业，从企业文化、商业模式、发展策略到管理制度，按照我的蓝图去建设。惠普公司很理想，但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只是建设者，蓝图是别人画的。我希望从蓝图到建设，我都可以参与。采写/摄影：本报记者张春蔚

孙振耀blog

我不想只处理选择题和是非题

我25年的时间都花在运营（operation）的领域，兢兢业业地做好职业人士的工作，它是一份好工作，特别是在HP.但是我不想终其一生，都陷在运营的领域，只处理选择题和是非题的挑战，执行总部制定的战略。我想像企业家一样，有机会决定或影响整个公司的发展方向，做一个出题目的人，虽然比起做职业经理人需要承担更高的风险，但是值得一试，即使不成功，也不枉走一回。

万科王石登珠穆朗玛峰的体验给我很多启发，虽然在出发时携带大量的物资，但是登顶的过程中，必须不断减轻负荷，最终只有一个氧气瓶和他登上峰顶。登山如此，漫长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果不知道在适当的时机抛弃一些包袱，将无法迈向自己理想的人生。

振耀2007-6-6

写于美国硅谷

（为了记录转轨过程，离开惠普后的孙振耀写了“心愿，回顾，探索，心得，心魔”等一系列博客文章，但仅止于和好朋友分享，并未对外公布，亦未建立博客网站。在征得孙振耀同意后，本报获授权刊登部分内容。）

实习生 张琰 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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