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熊晚上老是叫怎么办:《叔本华美学随笔》论语言和语言学习
论语言和语言学习
1
动物的声音只用于表达受到刺激的意.欲.及其活动;但人的
声音却也帮助表达认.知.。与这一事实相关和吻合的就是:动物
的声音几乎总是给我们留下令人不快的印象,也只有个别鸟儿
的声音属于例外。
至于人类语言的起源,我们可以完全肯定地说:人类最先
的语言只是一些感.叹.词.,这些感叹词表达的不是概念,而是感
情或者意欲活动,就像动物所发出的鸣响。各种不同形式的感
叹用词很快就出现了,从这些各自不同的感叹语词进一步过渡
发展出了名词、动词、代词等等。
人类使用的字词是维持至为长久之物。一旦诗人、文学家
把自己匆匆即逝的感受化为精确、恰当的字词,那这些感受就
能在这些词语里存活,历经数千年,并能在每一个敏感读者的
内心重又唤起这种感受。[113]
2
越是古老的语言就越完美,尤其是就语法方面而言——这
是广为人知的事实。从久远、高贵的梵文一直到并不规范的英
113
文,我们看到的是逐级变坏了的语言。现在的英文就像是用不
同料子的碎布片缝补而成的思想外衣。语言的这种逐步衰败就
是一条可以用于质疑我们的那些乐观主义者的依据——这些
乐观主义者露出干巴巴的微笑、津津乐道于“人类不断进步”
的理论。为了证明他们的理论,这些乐观主义者不惜歪曲两足
种属的历史。但是,如何自圆其说却始终不是容易的事情。不
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忍不住想象一下那不管以何方式出自大自
然怀抱的第一批人类的样子:这些人正处于全然的幼稚和蒙昧
之中,思想因此粗糙和笨拙——偏偏是这种样子的人类,又怎
么能够设计出那些极其巧妙的语言体系、多变和复杂的语法形
式?哪怕我们假设了语言的词汇宝藏只是慢慢积聚而成?而
在另一方面,无论在世界何处,我们都看到人类的子孙固守着
祖辈的语言,在语言上作出的变动只是些微的和逐渐的。经验
不曾告诉我们:随着人们世代更替,语言也在语法上完善起来;
实际发生的却是相反的情形——就像我已经说了的。也就是
说,语言持续变得越来越简单和越来越糟糕。不过,我们是否
可以假定语言的发展过程和植物的生长过程是一样的?也就
是说,植物也从一颗普通种子长成,先是并不起眼的幼芽,慢
慢地成长直至达到顶点,然后就逐渐变老、衰退——但是,在
语言发展的情形里,我们却只了解到语言衰败的过程,而对之
前语[114]言的成长过程却毫不知情?这只是一个形象化并且
是随意提出的假说;一个比喻,而不是解释!但真要对此作出
解释的话,那这样的假设在我看来是最可信和最有说服力的:
人类是本.能.地发明出自己的语言,因为人类本来就具有这样一
种本能:由于这一本能的作用,人类不需要经过反省思维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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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目的就创造出了对于应用和发挥自己的理性可谓必不
可少的工具和部件——语言。语言一旦形成,人的这一本能就
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在人类的世代更替中这一本能也就逐渐丧
失了。所有发自纯粹本能的创作品,诸如蜜蜂或马蜂的蜂巢、
鸟巢、海狸窝等等,形态多种多样,但却又都合理适宜、恰到
好处;各自都有其独特的完美之处,因为这些东西正好服务于
建造它们的目的。对于这些作品所包含的高深智慧,我们只能
赞叹不已。最早的和原初的语言正是这一类的作品,同样有着
所有本能作品所特有的高度完美。深入探究语言的完美之处,
把其特点引入反省思维和清晰意识的光线之中,则是语法的事
情——但语法却是在数千年以后才出现的。
3
学习多国的语言不仅只是培养思想智力和文化的间接手
段,其实,这种培养方式是直接的,其发挥的影响极其深远。
所以,卡尔五世说过,“懂得了多种的语言,也就等于多活了
几遍。”个中的原因如下。
对于一种语言里面的每一个字词,我们不一定在其他语言
里面找到精确的对应词。也就是说,由一种语言的字词所[115]
描述的总体概念并非和另一种语言的字词所表达的总体概念
一模一样,虽然很多时候不少概念确实精确对应,有时甚至是
惊人的一致。例如,希腊词ξυλληφιε和拉丁语的“conceptio”①,
德语的“Schneider”和法语的“tailleur”②就属于这样的情形。
但很多时候,不同语言的字词各自表示的概念仅只是相似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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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而已,它们之间还是有着某些微妙的差别。下面的例子可以
帮助说明我的意思:
απαιδενοζ、rudis、roh(希腊文、拉丁文、德文“粗糙”、“粗野”)
ρφμη、impetus、Andrang(希腊文、拉丁文、德文“压力”、
“冲动”)
μηχαμη、Mittel、medium(希腊文、德文、英文“手段”、“工具”)
seccatore、Qualgeist、importun(拉丁文、德文、法文“讨
厌的人”)
ingenieux、sinnreich、clever(法文、德文、英文“聪明、机敏”)
Geist、esprit、wit(德文、法文、英文“精神”、“机智”)
Witzig、facetus、plaisant(德文、拉丁文、法文“令人愉快的”)
Malice、Bosheit、wickedness(法文、德文、英文“恶毒”)
除了这些,还可以加上无数其他的,甚至是更加鲜明、有
力的例子。我们可以采用逻辑学中常用的、以圆圈标示概念的
形象化方法——这样,通过大致上互相覆盖、但不一定是相同
圆心的含意圈就可以把各种语言词语中的相同之处明白显示
出来,如下图。[116]
有时候,在某一语言里并没有描述某一概念的某一字词,
而其他大多数、甚至所有语言却都有这样的字词。说明这种情
形的一个相当离谱的例子就是法语竟然没有“站立”的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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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就是,在某一语言里,标示几个概念的唯独只有一个字词
——这样,这一字词的准确含意就会被混淆了。例如,拉丁语
的“ affect ”、法语的“ naiv ” 和英语的“ comfortable ”、
“disappointment”、“gentleman”等等。有时候某一外语词所
表示的概念相当细腻和微妙,而我们自己的语言里却没有精确
表达相同含意的字词。碰上这样的情形,着意于精确表达自己
思想的人尽管照用这一外语词好了,不必理会死板、迂腐的语
言纯正癖者的吠叫。在某一语言里无法找到某一确切的字词以
标示在另一语言里某一字词所标示的同一概念时,词典就得列
出多个含意彼此相关的字词——这些字词也就是从不同的方
面把接近这词的意思表达出来,就像上图所示那样。这样,这
一字词所包括的含意范围就显示出来了。因此,例如,拉丁字
“honestum”就用“诚实”、“正直”、“可敬”、“体面”、“荣耀”、
“美德”等词解释。解释希腊词“σωφρωυ”也是以同样的方式
进行。这就是为什么凡是翻译过来的东西必然就是有所欠缺。
任何有特色、精辟、别具深意的一段语言文字在翻译成另一种
语言以后几乎都无法精确和完美地发挥出原文的效果。诗.歌.是
永远无法翻.译.的,它们只能被改写——而这种改写始终是吃力
不讨好的。哪怕翻译的是散文,那甚至最好的译文与原文相比
顶多就像是换了调子的一段音乐与原汁原味的这一段音乐之
比。懂得音乐的人就会知道换了个调子意味着什么。因此,翻
译过来的文字始终是死文字,其风格是牵强、僵硬和不自然的;
要么,这些文字是灵活自在的——那就[117]意味着这种翻译只
取原文的大概和近似的意思,这种译文也就是不真实的。收藏
译本的图书馆就像是挂满复制本的画廊。甚至古老著作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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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也只是代替品而已,与原作相比就像用烘焙以后的菊苣根块
磨粉、冲泡而成的东西与真正的咖啡的比较。
所以,学习一门外语的首要困难就在于把外语字词所具有
的每一概念含义都了解清楚,甚至是在自己的母语找不到字词
与这些概念含意精确对应的时候——而这种情形可是经常碰
到的。因此,在学习一门外语时,我们就必须在头脑里划出更
多全新的概念圈。这样,以前并没有的概念圈现在就出现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学会了字词,而且还获得了概念含意。学
习古老的语言就更是这样,因为古人的表达方式与我们今人的
表达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其差别更甚于现代不同语言之间的差
别。这一点可以从这一事实反映出来:我们在把现代语言翻译
成拉丁语时,不得不动用一些与原文完全不同的措辞和说法。
事实上,在不少情况下,把一些思想内容翻译成拉丁文,就必
须把这些思想内容全部回炉熔掉,然后重新铸造。在这一过程
里,这些思想内容被拆卸为最基本的组成部分,然后再重新组
合起来。这就是为什么通过学习古老语言,我们的思想智力能
够获得这样大的促进。只有当我们正确把握了所学的语言通过
个别字词所标示的种种概念;只有当我们在碰到这一语言的字
词时就能直接想到与这些字词相对应的概念,而不是首先得把
这些字词翻译成母语字词,然后才想起这些母语字词所标示的
概念——这些母语字词所标示的概念可是永远不会与所学语
言字词所标示的概念精确对应的,在词组方面也是同样的情形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118]是掌握了所学习的这门外
语的精髓,或者精神,对说这门语言的民族也才随之有了长足
的认识。这是因为正如文如其人的内在精神,同样,一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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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说这门语言的民族的精神也是密切相关的。但也只有当一个
人能够不仅只是把书上的文字,而且还能把自己的思想和感受
通过这一外语表达出来;这样,在直接以这一语言表达自己的
时候,并不失去个性的特色,也就是说,外国听众能够领会、
欣赏他的话语,就像他的同胞听他讲母语的时候一样—一只有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完全掌握了这一门外语。
欠缺能力的人并非轻易就可以真正学会一门外语。虽然他
们能够学到这门外语的字词,但在运用这些外语词的时候,他
们想到的始终只是与之大概对应的母语词;他们也始终保留着
这些母语词所特有的结构和习惯用法。这些人无法领会和吸收
这一外语的精.神.,而这究其实又是因为他们的思维本身并非依
靠自己的力量而展开,他们大部分的思维是借取自母语——母
语中那些流行的既定词组、陈腐的套语对他们而言也就代表了
自己的思想。因此,他们甚至在运用母语的时候,也总是用上
老掉牙的习语(即英语的“hackney’d phrases”和法语的“phrases
banales”);甚至在拼凑起这些词语的时候,也仍然是那样的笨
手笨脚。这让我们看出这些人对其所用字词的概念含意不甚了
了,他们的全部思维根本不曾越出字词的范围之外,他们的说
话也就不比鹦鹉学舌强得了多少。基于与此相反的理由,如果
一个人用词独到、别具深意和恰到好处,那就是一个可靠的外
部显示:这个人有着高超的智力。
由上述可以清楚看出:学习了一门新的外语,我们也就随
[119]之形成了新的概念,赋予新的符号以含意;不少概念得到
了更为细腻的划分,而如果不学这外语的话,我们有的只是由
这些更细腻的概念所共同构成的、含意广泛和因此并不那么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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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的笼统概念,因为在我们的母语里,标示这一大的概念只有
一个字词;以前我们并不知道的某些相互的关联现在被我们发
现了,因为我们所学的这一外语在其描述概念含意时有其独到
的明喻或者暗喻;因此,学会了新的语言以后,事物的微妙之
处、事物之间相同或者差别的地方以及事物彼此之间的关联也
就进入了我们的意识;这样,对每一样事物,我们都有了更加
全面的看法。由此可以得出下面这些推论:在运用不同语言的
时候,我们也就是以不同的方式思维。学习了一门新的语言,
我们的思维就得到了新的修正、着上了新的色彩;所以,通晓
多种的语言,除了带给我们许多间.接.的实际用处以外,同时也
是一种直.接.的.培.养.思.想.智.力.的.手.段.,因为随着了解到概念的多
个方面和细微的差别,我们对事物的观点和看法也就得到了校
正和完善。掌握多种的外语也使我们的思维更加灵活、更加自
如,因为随着掌握了这些语言,概念就越发脱离了字词。而学
习古老的语言尤其帮助我们达到这一目的,因为古老的语言与
我们现在的语言差别很大——这种差别不允许我们逐字复述,
而是要求我们把整个的思想重新熔铸,改换另一种形式(这是
学习古老语言为何如此重要的一个原因)。或者,允许我用一
个化学上的比喻,如果说在当代语言中互译顶多只需要把原文
的复合句、长句分解为次一级的成分,然后再把这些成分重组
起来,那么,把当代语言翻译成拉丁文则经常必须把要翻译的
文字分解为最基.本.的成分(纯粹的思想内容),然后让它们以
完全不同的形式再生。例如,在[120]现代语言里用名词所表达
的,在拉丁语里则由动词表达,反之亦然。我们把古老语言翻
译成现代语言时,也要经过同样的工序。由此我们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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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阅读诸如此类的翻译作品所获得的对古代原作的了解,离
真实的还差得远呢。
古希腊人缺少了从学习外语中所获得的好处。虽然他们为
此节省了不少时间,但节省下来的时间却被大手大脚花掉——
这可以从自由人每天在市集上溜达或者呆上很长的时间得到
证明。这使我们想起那不勒斯的穷人和所有意大利人都热衷于
“泡广场”的情形。
最后,从以上的讨论我们可以容易明白:观摩古老作家如
何应用那在语法上完美的多的语言,并模仿他们的风格,实为
最好不过的预先练习——它使我们慢慢学会灵活、技巧地运用
自己的母语,完美表达自己的思想。这种模仿练习甚至是无可
替代的,这就好比未来的雕塑家和油画家在着手自己的作品之
前,同样有必要仿造和临摹古典的杰作以训练自己。我们也只
有通过写作拉丁文才可以学会把遣词、造句看作是一种艺术,
而供发挥这种艺术的原材料则是语言;因此,语言是我们必须
尽量小心、谨慎处理的东西。对字词的含意和价值,以及字词
的组合、语法的形式我们就会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我们就能学
会精确掂量所有这些的轻重,从而得心应手地运用这些极具价
值之物——它们在帮助我们表达和保存有价值的思想方面是
最适合不过的了;我们也就学会对自己以之书写的语言心存敬
畏——这样,我们也就不会听任一时的喜好而恶待语言、随意
变换语言的规范。如果缺少了这种语言的预备性训练,那没完
没了的写作轻易就沦为连篇的空话、废话。
不.懂.得.拉.丁.语.就像在一处美丽的乡村景点碰上了浓雾天
[121]气:视线范围极其狭窄,能够看清楚的只能是身边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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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开外的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相比之下,会拉丁文的学者
却可以有非常宽阔的视野——近代的、中世纪的、更古的时代
均囊括其中。希腊语和梵文当然就更加大大地拓展了眼界。不
懂拉丁文的人属于平.民.大.众.,哪怕他们在静电机方面称得上是
技术高超的专家,在坩埚里已经提炼到了氟石酸的基本酸根。
在那些不懂拉丁文的作者写出的文章里,很快你们就会发
现除了理发伙计式的瞎侃、哕嗦以外,别无其他。他们所用的
法语语风和故作轻松的短语使他们的文章往这一方向迅速发
展。高贵的日耳曼人啊,你们转向了庸俗,那庸俗就是你们将
要得到的。显示这种懒惰招牌式的例子和培养无知的温床就是
希腊文,甚至拉丁文的著作在今日竟然胆敢附带德文注释出
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在学习拉丁文的过程中,不断地接触
母语,那又怎能把它学会呢?所以,“在学校里只能说拉丁文”
是一条很不错的老规矩。事情的滑稽就在于教师先生无法自如
写作拉丁文;作为学生则无法自如阅读拉丁文。所以,这些现
象的背后就是懒惰及其产儿——无知,除此别无其他。这种情
形确实是丢人的!无知就是不.曾.学会任何东西,而懒惰则将.不.
会.学到任何东西。抽雪茄、胡侃政治在今天已经赶走了深厚的
学问,正如儿童图画书对于那些大小孩来说已经取代了文艺刊
物一样。
4
随着概念的增加,一门语言的词汇也应相应增加——这
[122]是合理的和必然的。但如果没有前者,而只有后者,那只
122
是显示了人们智力贫乏——因为人们的确很想拿出点点的东
西,但苦于没有新的思想,所以就只能制造新词充数了。这种
丰富语言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也是当今时代的特色。但
是,用新字词表示旧概念就只是新瓶装旧酒而已。
顷便在此一提的是:我们应用“前者”(Ersteres)和“后
者”(Letzteres)只能是在这两个词分别代表了几个字词,而并
非只是一个字词的时候,就像上文显示的那样’。我提起这事
只是因为我在上面现成就有一个例子。如果“前者”和“后者”
代替的只是一个词而已,那还不如重复这一个词算了。希腊人
一般都会毫不犹豫采用这种做法,但法国人都尽量避免重复用
词。德国人则顽固坚持用“前者”和“后者”,有时候,读者
被弄得都分不清何为“前者”、何为“后者”了。
5
我们对中.国.的.汉.字.很不以为然;但是,既然文字的任务就
是借用视.觉.符号,在人们的理性头脑里引发概念,那么,首先
把只是指示了某一概念的听.觉.符号的符号展现给人们的眼睛,
而那一听觉(发音)符号却首先是这一概念的承载物,那就是
明显拐了一个大弯。我们的文字因而就成了一种符号的符号。
这样,我们就会提出疑问:听觉符号比起视觉符号究竟具有什
么优势,以致可以让我们放着从眼睛到理性的一条直路不走,
而另绕这样一个大弯:亦即让视觉符号只有在经过听觉符号的
中介以后才能向读者的头脑发话。实际上,让视觉符[123]号直
123
接承载概念,而并非只是标示其发音——就像中国人所做的那
样——明显是更为简单的做法。事实的确是这样,因为视觉比
听觉更能够察觉细微、多样的差别;并且,视觉可以允许多个
印象同时并存,但听觉特性却由于唯独只存在于时间而无法具
备同样的能力。解答上述疑问的理由或许是下面这些:1)由
于天性使然,我们首先采用的是听觉符号,表达的也首要是我
们的情绪;在这之后才一并表达我们的思想。因此,我们就先
有了为耳朵而设的语言,在这之前我们甚至不曾想到要设计出
一种为视觉而设的语言。在以后的时间里,在有必要设计出后
者时,人们发现回头从听觉语言着手比另外设计,或者另外再
学习一种全新的、甚至是全然不同的视觉语言更便捷和更省
事,尤其是人们很快就发现不计其数的字词其实也就还原为那
么一些音素。因此,借助这些音素就可以轻而易举表达出这些
字词。2)虽然视觉比听觉能够把握和鉴别更多不同的变化,
但是,要造成这些变化,而又没有类似可以为耳朵造成变化的
相应工具,则是不可以的。并且,我们肯定不能以造成和变换
听觉符号那样的速度——这是因为灵活舌头的作用——造成
和变换视觉符号。聋哑人所用的有欠完美的手语就是这一方面
的明证。所以,从一开始,这就使我们的听觉成了运用语言和
以此方式运用理性的基本官能。所以,归根到底,只是外在的
和偶然的原因,而不是源自语言的任务本质的原因,造成了这
种例外情形:直接的方式并非最好的方式。因此,如果我们抽
象、纯粹理论性和先验地考察语言文字,那中国人的处理方式
是真正对头的;我们也只能责怪中国人学究气多了一些,因为
他们没有考虑到现实处境可供另一种选择。与此同时,经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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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看到了中文所具备的一[124]大优势,亦即在以中文字表
达的时候,我们并不需要懂得中文:我们人人都可以以自己的
语言阅读中文字;正如我们的那些数目字代表了泛泛的数目概
念一样,中文字也代表了所有概念。那些代数符号甚至代表了
抽象的量的概念。所以,正如一个曾五次到过中国的茶叶商告
诉我的,在整个印度洋地区,中文字成为了公用的交际工具。
来自各个不同国家的商人都能以此互相交流和理解,虽然这些
人并没有一种共同的语言。我的这位英国朋友甚至肯定地认
为:因为中文字具有这样的功能,将来终有一天中文字会传遍
整个世界。J.F.戴维斯在《中国人》一书里的一段描述也与
此看法完全吻合。[125]
注释
意为“受孕”、“把握”。——译者
② 意为“裁缝”。——译者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