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连环画敌后武工队:韩世忠的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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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的妻妾

   

  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字良臣,延安人,晚年怀念故乡,号为清凉居士,清凉者,即延河之畔清凉山也。延安本是贫瘠地方,韩世忠家中更是一贫如洗,荒凉的黄土高坡,造就了他鸷勇的性格,少年时便敢骑生马驹,稍长便嗜酒豪纵,不可绳检,与人一言不合,便拨拳相向,故乡人称他“泼韩五”。据《名臣言行录》记载,当时乡人有席三者,给他算命,说他将来当位列三公,他听了,以为是对自己的嘲笑,不由大怒,将席三痛殴一顿。想不到,后来他固然发迹了,席三到江南来找他,他记起往事,慨然赠钱三万缗。当他十八岁时,以敢勇应募乡州,挽强驰射,勇冠三军。崇宁四年(1105),御西夏有功;宣和二年(1120),以偏将随王渊镇压方腊起义;靖康元年(1126),又攻杀拥众数万的游寇李复。南渡后,更是转战南北,攘外安内,真正是从白骨鲜血里存活下来的,然而他的双手十指,齐全的仅存四指,亦已不能动弹,身上的刀痕箭瘢则如刻画一般。
  这样一位骁勇的人物,竟然十分喜爱软绵绵的苏州,喜爱这个安逸平和、富贵风流的地方。绍兴三年(1133)三月,韩世忠官进开府仪同三司,充淮南东西两路宣抚使,驻扎于前线泗州,某次提兵经过苏州,竟然看中了水木清朗的沧浪亭。沧浪亭自苏舜钦死后,屡易其主,后为章×(一说章×)所得,人称章氏园,当时老主人早已过世,但声势依然显赫,为苏城名门大族。韩世忠派遣兵丁将园子团团围住,意欲占为府第,但章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韩世忠见他们执迷不悟,便以随军转运檄之,这样一来,章家十分恐慌,急急将园子献出,阖家老小百馀口,一日散居。韩世忠得园后,整理泉石,构筑亭台,在两山之间架以石梁,名为飞虹,又增建寒光堂、冷风亭、翊运堂、濯缨亭、瑶华境界、翠玲珑、清香馆等,苏人便将章氏园改称韩家园了。
  绍兴二十一年(1151)八月,韩世忠卒于临安,进拜太师,追封通义郡王。大概因为韩世忠喜爱苏州,便于是年十月大葬于灵岩山西南麓,其妻白氏,妾梁氏、茅氏、周氏,皆合葬。至孝宗赵×时,又追封蕲王,谥忠武,配飨高宗庙庭。淳熙四年(1177)于墓畔立巨碑,赵×御书碑额“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赵雄奉敕撰碑文一万三千馀字,由周必大书,碑高二丈五尺五寸,连龟趺高三丈馀,并在墓左建显亲崇报道院。杨宾《韩蕲王墓》咏道:“蕲王未死日,楼橹尚专征。南渡朝廷小,中原社稷平。两宫终不返,四将亦空名。千载坟前树,枝枝供帝京。”实在也是人们在韩墓前共有的感慨。清道光十年(1830),巡抚陶澍、布政使梁章钜、郡绅韩×重修韩蕲王墓,并建祠于宝藏庵左。十三年(1833),巡抚林则徐题联曰:“祠庙肃沧浪,更寻来一万字穹碑,新焕岩阿榱桷;威灵震吴越,还认取七百年华表,遥传江上旌旗。”布政使陈銮题联曰:“高冢卧麒麟,回首感六陵风雨;神弦弹霹雳,归魂思一曲沧浪。”韩墓之碑,碑石之巨,碑文之长,推为古今第一。可惜的是,1939年7月12日,它被飓风吹倒,碎成数块,幸而有人拍下一帧倒坍前的照片,还可见得它傲然雄壮的面貌。
  尽管韩世忠不择手段抢占了章氏的第宅,但苏州人对章家并无好感,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章×在哲宗赵煦亲政后,起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引用蔡京、蔡卞等,倡“绍述”之说,恢复青苗、免役等法,力排元×党人,报复仇怨,株连甚众。尤侗《宋漫堂中丞重修沧浪亭和欧公韵纪事》就这样咏道:“忆昔钱王始创此,锦衣歌舞争华妍。谁其继之章与蔡,蝇营狗苟徒喧喧。忠武勋名照天地,将军战马归寒烟。至今惟说苏子美,人才独结江山缘。”说的就是章×与蔡京的为人不齿,苏州人是爱憎分明的。同样,为韩世忠建祠,祀以香火,大概也是其他地方没有的。明嘉靖十三年(1534),知府胡缵宗即沧浪亭妙隐庵改为韩蕲王祠,凭吊者,吟咏者,历久不绝,徐崧《春日游南禅寺韩蕲王庙苏公祠》有咏道:“古木斜阳外,残碑细草中。蕲王遗像在,仿佛有英风。”尤侗《沧浪六吟》有《蕲王庙》一首,咏道:“韩王百战罢,墓木拱吴宫。别存栖隐地,庙食城南东。至今阴雨夜,石马嘶秋风。”又有《沧浪竹枝词》一首咏道:“数见行厨载酒过,苏公一斗不为多。土人更赛蕲王庙,白马金枪唱楚歌。”梁章钜《重修沧浪亭记事》中也有一首咏道:“建炎数名将,韩王忠且武。一解背×军,遂与烟霞侣。早骑湖上驴,不卧亭边虎,配食水仙王,千年赛祠鼓,我来南园春,盈尊酹芳醪,何处寒光堂,瑶华久榛莽。平生所游历,魂魄恋兹土。两山失飞虹,神来飒风雨。”
  韩世忠与苏州的关系,大略如此。他的一生故事,记载很多,知道的人也很多,似乎可以不必多说。他的几位妻妾,却颇可作为饭后茶馀的谈资。
  正室白氏,几乎没有什么记载,惟元人所撰《东南纪闻》提及,卷一记道:“韩蕲王世忠微时,贫困亡聊,疥癞满体,臭腐不可近,其妻孥亦恶之。夏日浴于溪涧中,忽一巨蟒直前将啮之,韩窘急,以两手握其首颔间,蟒以尾绕其身,韩不得已,握持以归其家,欲呼妻孥刺杀之,皆骇遁不敢近前。韩愈窘,入厨见切菜刀偶仰置几上,遂持蟒首就上极力按之,来去如引锯,卒断其首。既免,不胜忿,置之镬,煮而啖之。明日所病疥癞即脱去,肌体莹白如玉,其无疥癞处即否。”依此看来,韩世忠娶妻,当在从军之前,与发妻所生之子,按时间推算亦非韩彦直,故史以韩彦直为世忠长子,与事实不符。
  梁氏,相传名为红玉,与韩世忠结识于未遇之时。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二记道:“韩蕲王之夫人,京口娼也。尝五更入府,伺候贺朔。忽于庙柱下见一虎蹲卧,鼻息××然,惊骇亟走出,不敢言。已而人至者众,往复视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问其姓名,为韩世忠。心异之,密告其母,谓此卒定非凡人。乃邀至其家,具酒食,至夜尽×,深相结纳,资以金帛,约为夫妻。蕲王后立殊功,为中兴名将,遂封两国夫人。”梁氏至少有两件大事可以一说。一件事,建炎三年(1129)苗傅、刘正彦在杭州欲立魏国公赵×,逼迫赵构禅位,退居显宁寺。这时,梁氏正在苗傅军中作为人质,朱胜非设计让她脱身,受隆×太后召见,封为安国夫人,俾速韩世忠勤王,梁氏率子韩亮星夜飞驰秀州,报知韩世忠,韩即率军进攻临平,在张俊、刘光世等将领的协力作战下,进入杭州,恢复了赵构的帝位。清人谭吉璁《鸳鸯湖棹歌》一首咏道:“勤王子弟秀州多,路接临平百里河。旧是蕲王驻师地,罗囊锦彻夜深过。”说的就是梁氏传递消息的事。另一件事,平定苗刘之变未久,金完颜宗弼(兀×)分道渡江,建康、临安、广德、明州、平江等相继失守,赵构已逃到温州,将船停泊港口,准备随时再往海上逃遁。建炎四年(1130)上元节,韩世忠在秀州照样张灯结彩,一派欢度节日的样子,突然引兵直扑镇江,这时金兵也正向镇江进发,但韩世忠捷足先登,屯军焦山寺,两军恶战数十合,梁氏亲执桴鼓助战,金兵终不得渡江,在黄天荡相持四十八天,兀×穷蹙,罢兵不能,听从闽人王某之计,一夜之间凿渠三十里,以小舟绝江遁去。因为韩军都是海船,无风不能行驶,金兵便用火箭射击,使海船火起,宋军大败,只能退守镇江。事后,梁氏上疏,奏请追究丈夫的过失,虽然未获允准,但她那大公无私的态度,受到人们的赞扬。黄天荡一战,金兵号称十万,而韩世忠率军仅八千馀人,已算是以少胜多;从战略意义来说,黄天荡战役和岳飞收复建康,迫使金兵退出江南,并且从此再不敢轻易渡江南侵。
  周氏,本是妓女,出身汴京露台,那时王渊在京中为小官,便与相狎,靖康之乱后,周氏为赵叔近所得,携带着渡江而南,这自然让王渊怀恨切齿。赵叔近系宗室,为悼王玄孙,荣良公赵克类之子,登进士第,建炎元年(1127)为秀州知州,未久又差权两浙提刑统。这时,王渊为御营都统制,又授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进保大军承宣使,兵柄在握,可熏日月,正想一报赵叔近的夺爱之仇,想不到机会就来了。据王明清《挥麈三录》卷二记载,赵叔近在秀州任上,有人诬告他有贪污行迹,于是就地罢免,隔离审查,另委派朱芾代任其职。朱芾到官后,颇肆残酷,引起军民怨愤,有茶酒小卒徐明者,率众将朱芾囚禁起来,让赵叔近复领州事。赵叔近知道这事闹大了,便对众人说:“新守暴虐不恤,致汝等所以为此,我当为汝等守印,请于朝,别差慈祥恺悌之人来拊此一方。”然而奏牍未及递呈,朝廷已有所闻,立即诏遣大军前往征讨,这事正落在王渊手里。张俊和韩世忠都是王渊的旧部,便命他们提师前往,张俊素以父亲一样对待王渊,临别时,王渊对他说:“赵叔近在彼。”张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将到秀州时,赵叔近按礼节出迎于北郊沈氏园。张俊叱令他写下供析,方下笔,已群刀相向,砍断其右臂,赵叔近痛呼:“我宗室也!”张俊说:“汝既从逆,何云宗室!”话没有说完,一刀又下去,已斩首于地。秀州兵卒大乱,大军入城,喋血荼毒,翌日平定,即论功行赏。张俊在乱兵中获得周氏,便献于王渊,王渊对他说:“此妇人吾岂宜纳,君自取之。”张俊回答:“父既不取,某焉敢耶!”这时韩世忠正在旁边,王渊便对他说:“汝留之无嫌也。”韩世忠心里喜欢,拜而受之。这个故事,谭吉璁《鸳鸯湖棹歌》也有一首咏道:“沈家园子已无存,一水塘湾护郭门。年少休怜露台妓,当时曾杀悼王孙。”王渊也真有一点“冲冠一怒为红颜”,借秀州之乱,杀了情敌赵叔近,手段是很残酷的。但只过了一年,王渊也被苗傅、刘正彦杀了。
  茅氏,也是妓女,妓名吕小小,被韩世忠所纳之事,见于胡舜申《己酉避乱录》。胡舜申之兄胡舜陟,字汝明,大观三年进士(1109),历州县官,为监察御史,南渡后,擢徽猷阁待制、广西经略等,后因交恶秦桧,死于狱中。胡舜申所记,正是其兄胡舜陟亲历的事。这大概是在绍兴初年,临安妓女吕小小,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系于狱中,家人焦急,想让她脱身,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大概韩世忠本来就是吕小小的相好,便予托请。时胡舜陟正任临安府知府,韩世忠应他的邀请前去赴宴,胡舜陟劝酒,韩世忠不肯饮,问他原委,他就说:“某有小事告待制,若从所请,当饮巨觥。”胡舜陟以为是什么大事,想不到韩世忠请要帮忙的,竟然就是区区如此而已,便一口答应,下令立即放人。韩世忠见了大喜,为此连饮数觥,待到席散时,吕小小已在身边了,便携之而归,纳为小妾。吕小小适韩世忠后,恢复原姓,即为茅夫人。据俞樾《茶香室丛钞》,茅氏后被封为秦国夫人,然据明释殊致《灵岩纪略》,茅氏封为楚国夫人。
  韩世忠的三妾都是妓女出身,除梁氏有功于朝廷外,其他都是因为韩世忠功高而受国封。在宋代,妇女没有政治地位,虽有战功不能做官,即如梁氏,也仅是食俸而已,且已为南渡旷典。宋代功臣妻妾食俸,也是从梁氏开始的。就韩世忠来说,他得周氏是受人笼络,得茅氏是乘人之危,只有梁氏识他于未遇之际,跟随他南征北战,患难与共,故也是最受到人们的尊敬。
  韩世忠还有小妾徐氏,后改嫁喻绅为妻,洪迈《夷坚志》丙卷七记道:“淳熙七年,杭人喻绅来为隆兴府钤辖。妻徐氏梦异僧引诣废寺,有故塔遗址,群鸟聚焉。徐氏素崇礼佛法甚谨,觉以语绅,使访测厥祥。或以天王院告,因过之,俨然梦境也。徐少时为韩蕲王妾,后乃嫁绅,饶于财,尽捐囊中所藏以造寺。”徐氏为什么离开韩世忠而改嫁喻绅,已经无法考证了。
  韩世忠以元勋就第后,杜门谢客,绝不言兵,时常跨驴携酒,有一二奚童跟随着,徜徉于西湖山水之间。一生戎马的他,过去并不知书,这时居然也能写写字,作点小诗小词。据《宋稗类钞》记载,一日至香林园,苏仲虎尚书正在宴客,韩世忠便去闯席,宾主欢甚,尽醉而归。明日韩世忠遣人饷以羊羔,并手书小词两阕。一阕《临江仙》咏道:“终日青山潇洒,春来山暖花浓。少年衰老与花同。世间名利客,富贵与贫穷。荣华不是长生药,清闲是不死门风。劝君识取主人翁,丹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另一阕《南乡子》咏道:“人有几何般,富贵荣华总是闲。自古英雄多是梦,为官,宝玉妻儿宿业缠。年事已衰残,鬓发苍苍骨髓干。不道山林多好处,贪欢,只恐痴迷误了贤。”在这两阕小词里,他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
  韩世忠解落兵权后,对秦桧的态度也有了点变化,元人《东南纪闻》卷一记了一件事:“汪勃,歙人也,仕州县,年逾六十犹未调,官满趋朝试,干秦桧求一近阙,秦问其已改官乎,曰未也;有举者几人,曰三人耳。于是遣人导之,往谒张韩,时二公皆以前执政奉朝请,闻有秦命,倒屐出迎,执礼甚至。勃得改秩,秦后擢置台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于此有辨正,写道:“汪勃调官一事,称张浚、韩世忠迎合秦桧,浚之心术不可知,世忠当万万不至此,恐未免传闻失真。”其实,这正和他的放浪湖山、沉湎酒色、写点小诗小词一样,是一种掩饰,他最终也明白,即使罢了秦桧,也不能改变苟安的局面,如果真的坚持血战,直捣黄龙,收复失地,迎回徽钦两帝,那赵构的天子之尊又放到哪里去呢。他在病重时曾说:“吾以布衣百战,位至王公,赖天之灵,保首领没于家,诸君尚哀其死邪?”他晚年的心境,想来正苍凉萧疏得像在寒冬的冷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