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利远:胡锦涛和奥巴马都该看看新版《西游记》

胡锦涛和奥巴马都该看看新版《西游记》

司马平邦

2009年2月，有机会走了一趟湖北的蕲春，这里是《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先生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直接接触了一下《西游记》。

整个明代从1368年（洪武元年）起到1683年（永历三十七年）止，凡315年；而吴承恩生于1501年卒于1582年，也就是说，他所生活的年代正好位于明代的最中期，前期的战乱已经结束，后期的纷争还没有开始；我不知道史家在研究《西游记》时是不是要研究它产生的历史年代，在我看来，生于平和安详时代的人的审美要受到当时代的局限，这涉及到吴承恩创作孙悟空这个人物的初衷――其实，《西游记》的故事本身亦不是吴的始创，在他之前丘处机道长和杨承贤先生分别在南宋和元末明初都创作过类似的故事，吴承恩创作的《西游记》与施耐庵创作的《水浒传》及罗贯中创作的《三国演义》一样都是在前人前作的基础上总结而来，其实，在他们之后，这些题材又分别被后人创作，但说来说去，还是吴承恩等人的作品经受了历史的考验，成了终极版本。

由浙江永乐影视投资、程力栋导演的新版《西游记》正在播出，是它的播出，让我第一次想到吴承恩当年为什么在那个平和安详的年代要创作一部由造反的猴子挑起来的这出“西游故事”，它的目的是鼓动人们造反，还是鼓动人们归皈？

现在，大部分中国人喜欢孙悟空，就因为他在《西游记》前部分里的造反精神，当年那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做的动画片《大闹天宫》影响颇大，甚至超出了《西游记》本身，因为它直接把孙悟空定义为“齐天大圣”这样一个造反英雄――而不关心他最后要归皈为如来佛座下的“斗战胜佛”；所以，现在我觉得可能程力栋版的《西游记》才是最接近吴承恩原著和原意的影视西游――张纪中先生的那版迟迟没有出来，我担心在它的核心主题上，张纪中未必能超出程力栋。

程力栋的这版《西游记》，基本上抛弃了“造反有理”的大概念，而立意于对一只天生反骨的石猴的道貌驯化，让他从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变成位列仙班的“斗战胜佛”。

虽然，程力栋版的主题更接近原著的原意，但在现在这个时代却有颠覆性的意义，即，它基本否定了孙悟空的造反，而强化了如来佛、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以及唐僧对他的教化。

我想，在吴承恩生活的那个明代中叶，社会矛盾远不如明代初期和晚期激烈，更不如20世纪下半期中国当代社会的激烈，尤其是在“革命主义”仍然流行的1950到1980年代，孙悟空为当时的人喜爱在于他的神功无边和造反有理，比如那一句“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就曾是当时年代孩子们的奋斗格言，但它在程力栋版里被删掉了。

程版《西游记》在“大闹天宫”的篇章里特别加进了孙悟空与哪吒的深厚交谊――这是一个颇为巧妙的演绎，说实话，自从小时候看过动画片《大闹天宫》，又看过动画片《哪吒闹海》，再到最后读了《西游记》，心里我就一直有个愿望，让孙悟空和哪吒“好”一回，看来，程力栋先生深知我心，搞定了这个问题，他让这两个都靠反起家的英雄在天宫里结成挚友，因脾气相投结交，因对天宫“秩序”的认同而不睦，和了打打了和，但不管怎样，他们始终是精神上和感情上的好朋友。

哪吒对孙悟空说过要想当真正的神仙需要给人间做好事留功德，劝心急想“齐天”的孙悟空回心转意，而哪吒与父亲托塔天王李靖的对话又强调对这只顽劣的猴子要多教益，不能蒙骗和蔑视。

哪吒，被程力栋塑造成了一个回头浪子。

而最终，孙悟空也走上了哪吒的路――只不过孙悟空的法力更高，只能由如来佛和观世音来收服，而哪吒则是因当年一点父母恩情的点化就放下屠刀了。

鲁迅先生说孙悟空原型源自淮涡水神无支祁，而陈寅恪和胡适都认为他的原型是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的神猴哈奴曼，在唐代玄奘赴印度取经的故事里，他的大弟子可能是一个叫石盘陀的胡人，胡人体毛多，被称为“胡僧”，口耳误传为“猢狲”也未必，石盘陀在玄奘出西域时帮忙不少，但在西出最艰苦的路段，石盘陀却对玄奘起过杀心，而又放弃，最后离他自去，这些记在玄奘取经故事里的星星点点后来成了吴承恩制造孙悟空的依据。

其实，以前看“西游”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即，这个故事真正的第一主人公是谁，是孙悟空先生还是唐僧先生，依其现实来源，自然第一主角是唐僧，但它的前七八回根本没有唐僧这个人物，都写孙悟空的由来，而且孙悟空又是惟一贯穿的人物――即使说，《西游记》是双主角的故事，但孙悟空所占的篇幅也明显高于唐僧，另外，在民间，孙悟空博取的喜爱是大大高于唐僧的，虽然学术界更看重唐僧对玄奘功业的记录，但如无孙悟空，《西游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取经故事罢了，早埋没在大历史中。

程力栋的《西游记》明确了佛道两界对一只顽劣石猴的教化过程乃是这个故事最核心的思想，同时，这样的教化又存在于它承认和同情孙悟空的叛逆心与企图心的合理性，就如电视剧里，玉帝在和王母的对话中表示了对自己忽视孙悟空个性诉求的自责，这在当下尤其有特别的意义。

小的，在子女教育中，如何让他们保持天性，又引导其“走正道”。

大的――我倒觉得中国和美国的领导人都应看一看这版《西游记》，那些自以为是的中国知识精英们也应看看这版《西游记》，如果把里面的孙悟空比成手持核武的朝鲜或者金正日，我们该如何与这冥顽不化又打不烂吓不死的政府或人相处呢？

有石猴之前的佛界、神界、魔界已经有固定的秩序，但有了石猴之后，这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居然想在这样的大秩序中忝列一班，而且要“与天相齐”，于是诸神群起攻之，大败，最后请来如来，如来以法力压之于大山下，500年后又差唐僧解救之，带他西天取经“走正道”，让他知道每个位列仙班的神佛都有自己九九八十一难的修行过程，而那个孙悟空想与之齐肩的玉皇大帝能够为玉皇大帝，之前的修行不知要几千万甚至几亿年之久（如来对孙悟空的点拨中说的）。

朝鲜，其实也只是想在这地球上争取一平等主权国家的地位，核武器有如它们的如意棒和七十二般变化，但至少从去年5月第二次朝核危机爆发以来，国际社会仍然没有真正的“如来佛”出现，世界大国，一律以玉皇大帝所率天兵天将的定式对朝鲜施行打压，它们错把朝鲜当成了法力不足的哪吒，不成想朝鲜居然是刀枪不入越炼越坚的孙悟空。

恐怕连程力栋先生本人都没有想到他的这版《西游记》可以作为国际政治的教科书吧。

建议把这部剧集拿到联合国大会上播一播，让全世界人看看智慧和愚蠢之间的区别有多么小，智者可以让这个猢狲最后立地成佛，像如来佛，而蠢才却只能让这个猢狲把你既有的江山打个稀巴烂，如玉皇大帝。

吴承恩生活的那个年代，没有战乱，民生富足，他的写作用意倒也合乎当下世界与中国的形势，当今年月虽然和平，但如金正日、孙悟空这样不老实又不好收拾的造反份子亦不少，这个时代，和这样的份子们相处（说实话这样的人生和这样的个性对我的做人方向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是一种大艺术大智慧。

孙悟空是只好猴子还是只坏猴子，新版《西游记》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并不是一只好猴子，但世界也不能因为他不是一只好猴子就忽视和蔑视其存在；《西游记》全程是教化和感化这只不好的甚至可能是坏的猴子的过程，让他从造反到归皈，当然，在这个过程里，手段种种，有欺骗、有吓唬、有打杀、有慈悲、有戒忍，哪一种手段最有用，观众看过电视剧就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