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丝后面的孔:《幽寂之上》(米歇尔·康皮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3 10:00:44

幽寂之上

○【瑞士】米歇尔·康皮什

选自《懒惰哲学趣话(外国名家人生美文66篇)》

生死——

自我母亲受孕的那一刻起,我就受到她的养育,我消耗她的躯体以形成自己的躯体,最终我诞生了。当我死亡时,将是相反。大地回收我,消化我。反过来的母子关系完成生命的轮回。那儿有什么恐惧的或令人厌恶的?博絮埃谈到“一个在任何语言中都不再有称谓的难以表达的东西”。这正是他向总要走向坟墓的听众讲述的:他想到将在棺椁中腐朽的那些人,未完成轮回的那些人。对他而言,肉体的死亡只要最终未重入大地母亲中,就如同是流产。

生命在日常里消融犹如一粒盐消溶在水中。

纪念物只能唤起虚空、缺失:真正的纪念附在人们内心。

生活并死在我们出生之所难道不是完美吗?

有多少人曾声名显赫,但走后却也未留出任何空白?

我们吹捧死者,因为我们确信他们将不揭穿任何谎言。

生活永远始于明天。

当我们不再把软弱看作屈从,我们就告别了青春。

有些自杀者让人联想到一名老演员的告别舞台。

死亡不懂得瞄准。


思想——

象牙塔是牢狱,孤独乡瞭望楼。

我们多久没有受骗,就保持了多久的自由。

新事物中有多少旧货色啊!

愚蠢,当人们忍受它时是可恶的;但当人们观察时,它有其魅力,并且人们可以品味那魅力。

没有任何东西像真相那样显得不道德。

不可能像所有人一样思考,因为大部分人并不思考。

只要没有见到苦涩,人们就没有倾空智慧之杯。

伴随智者的灾难远比傻瓜的幸福可取。

学问经常只是口避要害的一种手段。

思考者,碍事人。

需要解释之人正是不懂解释之人。

野蛮是本能和感觉压倒了理智。

愚蠢总同自己和平共处;而智慧不惧怕自我否定。

文化首先标志于细微的差异。

越运用智慧,就越怀疑大量的假设。

必须什么都不懂才敢解释一切。

愚蠢对于精神恰如惯性对于物质。

“怎么,您不喜欢知识分子?”

一个药剂师就得喜欢药剂师吗?”


看法——

正是凭借不安和疑问,我们获得少许确信。

恶有时仅是过度的善。

原谅我们最恶劣行为的人,我们认为他们善解人意。

人们预测一切,除了发生的事情。

应该懂得蔑视一扇敞开的门。

人们原谅富人的罪恶,却不容忍穷人的缺点。

陌路人是我们没有选中的人。

伦理学者从事灵魂的活体解剖。

令人不快有两种主要方式:损害他们和强迫他们。

头次被骗我们是受害者,再次被骗我们是同谋。

男人的自私以本色表现;女人的自私可以装作献身。

某种忍耐只是让他人犯错误的技巧。

他们快活因为他们不知道。

有多少我们渴求的东西且并不值为了获得它们所花费的力气。

不经意往往是个对别处的经意。

我们不能与之相处的人通常缺少我们自己也缺少的品质。这纯属性格的不相容。

必须永远跟上时代,哪怕是为了厌恶它。

那些高喊“我要是早知道就好!”的人——他们经常不打算去知道。

为了了解人,需要带着些残忍审视他。

只要我们没有需要过一个人,就不真正认识他。

大部分男人感到厌倦,非为只身一人,却因相互之间。

要想被狗咬,最可靠的方法是逗弄狗。

无端地怀疑比错误地给与信任更便宜。

永远不要同情:一)负有责任时抱怨的人;二)富人:他们应该不断地记住,金钱换不来一切。

动物,对于女人是孩子的替代物,对于男人是朋友的替代物。

两端:腐化的青年时代;恶毒的老年时代。

某些淡漠恰是仇恨至极。

当我们因为父亲的错误而痛苦时,我们把他放在一边;当我们因为母亲的原因痛苦时,我们寻求替代她。

避免某些错误的顽念让人们犯下其他错误。

痛苦吸引好奇者如同大粪吸引苍蝇。

我们怨恨悲观者因为他们经常有理。

大危机后无清白。

最好的狗也只是一只狗。

许多人,当他们发现别人身上的弱点时就像嗅到血腥的猛兽。

我们的时代,除了幽寂就没有真正的学校了。

不要责备那些显得对自己满意的人,如果那是他们感到易于满足的惟一时候。

友谊的悲伤可以比爱的悲伤更痛苦,更持久。

认真倾听人家对你讲述的一切:人们将赋予你智慧的美名。

合群的人是能够装模作样的人。

路人凭倚桥栏对溺水者叫喊:如果我处在您的位置,我会从水里出来的。——我们在生活中听到的建议大都属于这种类型。

旅馆的可爱之处:人们可以同他人交往,享受他的聚会,因为人们知道他们不再相逢。

一个同女佣上床的父亲在子女对他尊重方面不会让步。

不暗中排除自我就难以批评人性。

降临于我们的不幸是痛苦;于别人的不幸是处罚。

在有些情况下,幸运在于放弃幸福。


历史、政治、社会——

两门最可悲的学科:精神病学和历史学:一个研究个体的弱点,另一个研究人类的弱点。

厌世者在历史中找到他们的弹药库。

决定论的概念建立在所有发生的事情均无法避免这样一种思想上。然而在关键时刻,经常几乎就完全不一样了。直到一五九O年,法国可能成为一个新教的国家;路易十三就要撵走黎士留;在萨多瓦,俾斯麦感到崩溃临近,在兜里摸着可能用于自杀的手枪;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只要一个电话瑞士就可能被入侵。然而今日,如果发生了与事实相反的事情,历史学家们也会表示一切都是必然的。世事跟随无常的进程,而历史学家在这迷宫的平面图上标出一条并不代表事实进程的直线,一条只在开始时和结束时与实际进程相关的直线。

每个体系都建立在特有的神话上:民主——人民的统治权;独裁——历史的需要;封建——神权。

最好的政体:人们尚未试验的政体。

沉默是自由的最后庇所。

社会对让人痛苦的那些人表现出比遭受痛苦的人更多的关心。

知识分子是没有上帝的城市里的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