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700 128g m.2 2280:寻道终南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7 03:14:21
寻道终南山2011-07-20 20:56

道教,是我们中国本土的宗教,道教的教义及其所固有的文化,深深地影响着华夏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道教,从修持的方式上,大体分为全真教、正一教。

本金莲居士,在自己博客的日志中,分有“道学”一类,基本上是传播全真教的教义及思想。因为全真教历代祖师的教诲,对我影响很大,让我深受教益。

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一篇《寻道终南山》的文章,讲的是两个北京的记者,到终南山寻访隐士的一篇记录文,其中对学佛修道的人很有收益。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将其整理,放到我的博客上,请有道心的人,好好看看,好好琢磨一下。为尊重原创,我不做任何的修改,原文搬过来的:

                      

                  

                  一

    那天晚上,它们下来了。此前,它们只是在屋顶上奔跑。撕张纸,咬成团,塞进耳朵,唏唏嗦嗦的声音便能充耳不闻。可它们下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咬我。谁知道它们的牙齿上带着怎样的病毒、这些终南山的耗子。

    第二天清晨.我被烟熏醒了。外屋的“噼里啪啦”声格外清脆,肇火在土灶里燃烧,侯道长在做早饭。

    早饭摆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依旧是掺加了各种豆子的小米粥,油炸花生米和腌萝卜干。我和侯道长面对面坐着,四周依旧是绿幽幽的山谷和令人愉悦的乌叫虫鸣。

    “老鼠昨晚下来了,害得我晚上没睡着。”我捧起缺了一个角的绿色搪瓷碗喝了口粥后,向候道长抱怨道。他朝我笑了笑,放下碗筷,进屋取来纸笔。每次我跟他说些什么。他总是先笑笑,再写下自己的回应。

    “过去老鼠只在房上,从未曾下来.也从举偷吃东西,祖师爷要求我们醒着睡觉。你每次一上床便打呼噜,老鼠自然要下来助你不使昏沉。可你世间俗气太重,把它惊跑了。’侯道长这样写道。

    打呼噜了?!我并不知道。打呼噜的人自然是不自知的,我从未听过自己的呼噜声。

    “真是抱歉。不知道吵了您这么久。”这句话,我是跟着在纸上写的,不想用嘴说,担心声音不自然。

    “无需抱歉,你悟性高,也有亲和力。连老鼠都喜欢。但对修行的事比较外行,这两天的问答也只是世间人欲了解的外事,像若想真正了解到家的修行,回去可看《丹旧真人语录》。多给自己的心一些时间,让它回归自性,便能体会道的妙用。下午,我送您下山。”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比尔、波特,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美国汉学家,他觉得属于中国古典类型的隐士们应该还在某个地方,还在“城墙外,大山里,几缕孤独的炊烟”中存在着。

在终南山,他找到了一些他想找的人。

他发现,与美国那些喜欢自个儿待 着的“隐士”相比,他所发现的那些中国隐士似乎更具有智慧和更为仁慈,在他看来,    他们是“精神觉醒的博士”。他把自己的发现写成了书。他要让西方各种宗教的修行者知道,尽管千百年来中国大陆经历了各种战争、革命和运动,但修行人仍坚持着自己的修行,隐士的传统仍然延续着。书出版后,他四处演讲,并且没有遇到对此不感兴趣的人。很多人告诉他,这些隐士让人羡慕,因为隐士们所做的也是他们的梦想和希望,甚至是他们某一天也会去做的事情。

2006年,波特的这本书有了中文版。书名叫《空谷幽兰》。两年后,我把这本书 放进包里,在西安市八仙宫善溪子道长的指引下,效仿20年前的波特,穿过茂密的草丛,走进了终南山的深处。有的草丛比我还高。我们不断用手把它们分开,以辨认路的方向。

终南山,东起蓝田,西至武功,秦岭山脉最北端的一段,东北30公里便是西安。《左传》说它是“九州之险”,《史记》称其为“天 下之阻”。李白为之心驰神往,王维更是隐居其间,写下了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人看无。分野中    蜂变,阴睛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烈日下,我在艰难前行中尝试着体味这两首诗的意境。然而,却是那些偶尔出现的垃圾莫名其妙地令我心喜。想来是玩户外的“驴友”留下的,连些被丢弃的矿泉水瓶和食品包装袋尽管破坏环境但也给人以鼓励,它们似是而非地确认着脚下的路依旧可以前行。我意识到.在过去的30多年里,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远离过他人。

进山前,我查到了这个关于起源的故事。周康王时,有位叫尹喜的无文星相学家在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登搂观星望气。一日,尹喜见吉星西行,紫气东来.他预感有圣人经过,便在关中守候。不久、一位披着五彩云衣的老者,骑青牛而至。那老者自称是老子。尹喜请老子上楼,执弟子礼.请其讲经著书。在楼南的高岗上,老子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后,飘然而去。

  

  三

                                               

那是间盖着茅草的土屋。屋外的空地被木栅栏围成了小院。院门上吊了个白色的小酒瓶,一块一盘方左右的石头揩住了院门的一半。

院里没人,院门开着,我们走了进去。土屋的门也开着.门楣中央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子午全真庵”。一件棕色的蓑衣挂在门的一边,而另一边贴着张白纸,上面写了两个黑宇——“止语”。

    “候道长在吗?”我在屋外喊了声。

里屋的炕上探出个人。黝黑消瘦的脸蓝色的道袍。这便是晚上会被我用呼噜声骚挠的候道长。

他向我们招手,我们便进屋,脱鞋,上抗。我们显然不是唯一的造访者,炕上有几桂圆珠笔和一叠纸,纸上的抬头印的是“乡里情酒球销售日报表”。

“请问你们从哪里来?’他在日报表上写下了第一个句子。

“从北京来,”我掏出那本《空谷幽兰》“这书是个美国人20年前写的,写的是在终南山寻找隐修者的故事,我们是记者,想来看看这里现在进有没有隐士。八仙宫的善溪子道长介绍我们来找您,还真找到了。”

他开始翻着我递进去的书。我开始打量他的屋子,外屋是厨房,里屋是一张大炕。炕的角上有一个很小的蚊帐,蚊帐边堆着箱子,箱子上有个蓝色的布褡裢,上面用黄色的丝线绣着,“道法自然”。两扇小窗户开在对着门的墙上,窗边有神龛,神龛周围有对联,刚劲有力的毛笔字写在三块不大的原色木板上,分别是“野菜连根下”、“松枝带毛烧”和横批——“尊穷重道”。

他把《空谷幽兰》还给我,很认真地趴在炕上开始写——“隐居修行,佛道门中随处可见,只是更多的隐士,亦将隐士的外相隐去,让世人难识。真正的隐士也是世人所不能知不能见的。我住山终南,只因出家修行时间尚短,还有许多习气未除,所以不得已以此外相自修。”

我们开始笔聊,字迹时而潦草时而工整。好奇心和耐心不断占据着'乡里情酒水日报表”的空白地带.伴随了我5年的录音笔,第一次没了用。

“定力不够而隐修于此,道长您是'住山为出山’吗?”  

“住山为出山”是世人的理解。修行之人不完全这样理解,当是有事则应,无事则静,随缘应世。修道最重要的是能出境入境而不被境所牵。”

“山上的生活是怎样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饭砍柴,坐坐卧卧,采果逐鸟,以野猪狗熊为邻。”

“真有狗熊?进过您这院子吗?”

“有。门口来过几发,很高兴地站起来,像是在公园呈表演,然后不扰人又走了,终南山与别处的山不同,动物都有灵性,从不伤人,你喜欢它,它才来,你不喜欢它不会来。”

“山里寂寞吗?“

“寂寞正是'道’的体现,这与世间的理解不一样。”

“刚住山时适应吗'”

“头三个月很新鲜,时间长了味道各不样。”

“最怕下雨吧?”

“下雨天晴都是自然现象,没什么喜不喜欢的,阳动阴静,静有静的妙处,动有动

的乐趣。”

“会下山吗’”

 “偶尔下,因要吃,走去20里外的子午镇,有钱时买,无钱时化缘。”

  “钱从哪里来?”

  “偶尔会有游人供养。”

  “游人多吗,”

  “周六周日有一些,平常无。走,我们到院子里晒着太阳聊。”

    我们坐板凳,他坐石头。板凳是他用木头自己钉的,石头是院门口那块天然的。他找来一块布垫,铺在石头上,盘坐在上面和我“聊”。我用手拍了拍石头,问:“有何来历?”

    他写道:“这是汶川地震前一周,我们从山上搬下来的,本想移到门角上晒东西,但搬到门中间时却怎么也搬不动了,于是随缘放下,地震后,我发现门角处开了条裂纹,有半掌宽,若按当时我们的意思,它就掉下去了。现在游人以为是有意档门的,一般就不进来,除非特别有心的人。”

    “地震时你感应到了吗?”

    “震前周喜鹊已觉,何况修道之人。’

    “喜鹊到处乱飞吗?”

    他摇摇头,写:“护巢。”

    他似乎也并不介意。两只喜鹊停在身边的椿树上,一架飞机从远处的天空中飞过。

  “坐过飞机吗,”我问。

  他笑了笑,日道.“没出家前常坐。”

  “道长老家在哪儿,”

  “老家是广东曹溪(韶关市),我在海南岛近三亚的地方长大,出家前在珠海工作。”

    “那么远,却因何来了终南山?”

    “当有前世因缘,后随缘来到。”

    “为什么出家?”

    “世造得意,反而找不到了自己,更找不到了许多做人的答案。”

    “出家时,家人舍得吗’”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自己的事,家里人能代办吗'”

    “那体爱的和爱你的女人又怎么办’”

    “世上女人如我母,世上男人如我父,这是祖师教的。  切事情皆因缘而台,缘尽则分,是以生生世世皆如此。”

    “出家前,内心挣扎吗?“

    “挣扎是必然的,亦是平静的。现在回想,对平静的感觉更有印象。”

    “家人呢?”

    “分散了,”写完这三个字时,他又微笑起来,在旁边写了“哥”,我等待着他哥哥的故事,但是,他犹豫了下,把“哥”字划掉了,在那张纸最后的空白处写了句一一

“不谈俗家事。”

“打算就这样在山中住一辈子吗?”我接着问山中之事。

“刚来时,发愿至少住山10年,至于以后,于我无关。”他重新翻了一篇,写道。

  “不打算去云游?”

  “我只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以后之事,以后再说。”

  “山里苦不苦,”

  “当问乐不乐。”

  “看来,道长该是乐的.那乐在何处?”  《道德经》言,'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天晴时,站在山上往下望,西安城上空是黑压压的,而山是蓝最白云,个中玄妙,住在山中,自有体悟。”

    “那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

    他看了看,随手写了个“可以”递过来,当我正因他的痛快而喜出望外时,他突然又把纸拉了回去,我心里咯噔—吓,以为要反悔,但再发递过来的纸条上补充的只是“条件差”。

 

   

                           

     四

   晚饭是水煮挂面和油炒扁豆,香甜可口。太阳开始落山,暮色开始昏沉。

    我很自觉地帮忙洗碗。碗在院门外洗,那儿有个半径米左右的圆形水塘,他自己挖的。洗碗洗得让我有点郁闷,洗碗布上的油似乎比碗上韵多,没有洗浩精,越洗越脏。

我只能用水瓢舀了水,举得高高地,反复冲。 他提了个水桶过来打水。我问“怎么知道这里能挖出水,干过没有?”

他放下桶,进屋把我们的“聊天设备”取来,蹲在水塘边写道“人心成就的,山中泉水这样用是很方便的,从未干过。所谓 一切由心造,善用可造福,不善用则成灾。”

“上山前,西安直下雨,我还担心山里发洪水,上不来。”

“这里是终南福地,从无洪水。”

  他打完水走了。我仍旧蹲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用水瓢冲那几个碗。我想.反正不存在浪费水的问题。

     腿蹲得有点麻时,我决定不“洗”了。我在院子里活动腿脚,大片的云彩从头顶飘过,像盲人一样,向着最后的一片光亮冲击去。

    他拍拍我的肩,走出院门。我跟了出去。我们来到池塘边的小路上,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凹,我看到了红褐色的“锅盖”,那是西安城的上空。我熟悉那景象,中国的大城市,只要郊区有山,爬到顶,便能看到这种“锅盖”。

    他抬起右掌。左手做了个写字的姿势。我立刻从裤兜里掏出纸笔给他。

    他快速地写了两个宇,又指了指“锅盖”的方向。落日的微亮下,我看到纸上写的是——“世间”。

    我们肩并肩地站在那儿,等待夜幕降临。山中的寒气步步逼近,苍翠的群山开始被黑暗笼罩。我无法想象两年来,他一个人是如何孤独地面对这深山里曲黑夜。突然间,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涌上心头、我自作多情地替他感到难过,我指了指他的房子。在纸上写下“与世隔绝”。

    他摇摇头,又写了几个字,这时无几乎全黑了,借着最后丝光亮,我看见他写的是  “遥望世间。”

    关上窗户.山谷里的声响倏然消失,像关上闸门一样,侯道长从箱子里抱了床铺盖出来,为我铺上。我在一旁打手电.没有想象中的蜡烛。

    如果不“止语”该多好可以躺在黑夜里聊无,我心想。

    “为什么要止语”我问他。我把纸笔放在电筒光下,打算跟他夜聊。

    “止语不光是狭义上的不说话,而是广义上的一切思维,即太上师祖说的'绝学无忧’,能悟此中精髓即能回答自己的很多问题。”

    “不是很明白。'语’如果指'一切思维’那“止语”不就是要停止一切思维吗,停止了思维还如何悟道呢?’

    “'悟’并非'想’。悟是自性而发的,思维由心而求,有求则找不到答案,而'道’则是在喜怒哀乐之未发状态,走一走,行行便有悟处。不可以人心而求之。”

    “道人止语和僧人止语有何不同?”

    “差不多吧,但光止语也不是正法。人不说话.怎能劝导向善向道,宏教宏道?道人和僧人各有自己止语的目的和因缘,和尚多数是修法的特定几天,我这是....... 刚才已经说过了。”

    “对于道家的'无为无不为’,社会上有很多不同的解释,您怎么看?”

“无为无不为’是《道德经》所言,历史上,每个年代都有其与时俱进的解释,道教中的修行与世法里的解释并不一样,越是思维丰富.越是知,离'道’就越远。所以,道德经里说:'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朴’。罂儿是没有固定思维模式的,看见什么就是什么,给什么就拿什么,没有好与不好,能与不能的分别。出家住山的妙味,忙碌而贪心的人如何能尝得?因无分别而妙味皆知,这便是无为。真正到达此境界唯有成道之后,如丹阳祖师(北七真之一)在成道后所写《归山集》所言,“无为而无不为,能无知乎无不知”,全知全能全为,是为神仙”。

“您心中的神仙是怎样的?”

“于某处偶然遇到,或男或女,慈眉善目,点拨几句之后,突然不见,也就是传说故事里的那种。”

 “我们只是初修道人,全真道祖师爷当初立教修行,教导要以实地见功,不要谈玄论妙,更不要虚夸。至于'有神仙过后就不见身影’亦属虚妄,不敢多谈。从前书中所言神仙显化,多因其人根基深厚所以神仙来度,偶见神仙而未有仙缘者亦是深厚福德者我等德小福薄,哪能如是而见?”

 “也就是说,'神仙’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些能腾云驾雾的人?”

    “腾云驾雾用不着神仙,这是学法术的人喜欢的本事。”

   “你见过学法术的人?”

    “未出家前,我家隔壁有个练隐身术的,他制的符我也见过,但从未见过其表演。”

    “那你渴望某日能有神仙来度或是一睹仙容吗?”

“这是妄念,修行当戒,现在睡觉。”

 

 刘道长摇头晃脑地走进院来。四十开外留着胡须,盘起的卷髻有些蓬乱。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蓝色的道袍已经洗得发自,黑布鞋也穿出了洞。

 侯道长拿纸笔迎上前去问他:“吃饭没?”

“吃了。”刘道长写道,我突然反应过来,纸笔主要是他用的。

 “记者,北京来的。”侯道长向刘道长指了指我。

  刘道长向我抱了抱拳。那是道教的行礼方式,也是中国人的方式,只不过,我们现在的中国人不爱用了。

    “您刚才在干活儿吗,”我抱拳还礼之后,开始采访候道长的这位“道伴”。

    “非也,我在玩儿。”他笑噎嘻地写道。

    “玩什么呢?”我对那叮铃咣啷的声音好奇。

    他向我演示他的“玩儿”。他走到院子中间.像幼儿园小孩一样转着圈儿地到处蹦,手里的木棍上有个小镰刀头.随意地敲在地.发出叮铃咣嘟的声音。

    这就是他的“玩儿”, 一个人的游戏。    “人要潇洒。”跳累了,他坐到我身边写道。

    “您住山修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说话、做、事交往都不抱目的,我对'目的’二宇不感兴趣,只问该不该做,亏不亏心,没出家前我就这样。我修道只是自己想认识和体验道,我觉得人不可离道,也不可无道。我出家前是农民,文化不高,知道少,也讲得不好......  你想下象棋吗?”

    莪们进到屋里,在炕上下象棋。

    任何兴奋喘息都会改变棋局,必须小心翼翼地下,因为棋是用聊天的纸撕成的。

    顺着隐隐约约的“小道”,侯道长带我上山体会山中的“妙处”。他走前,我走后。在一片开满了紫色野花的山坡前.在一棵小树下,他指着上面的绿色小果子,写:“五味子,还不能屹。”

    “什么时候能吃?”

    “等到阴历八月,红了的时候。五味子有五味.若真心自性妙用.所有昧都能了了分明,妙味增加。”

    他开始给我画这附近的地形图,像个军事参谋。他图文并茂地标出哪里是太白山主峰,哪里是嘉五台,哪里是观音洞,哪里是

子午道......  我不断摸出兜里的各种野果,边吃边看。我们的山脊下就是子午道,所以他的茅棚叫“子午全真庵”。终南山在古代有两条通往南方的大道。 一条就是这子午道.从西安通往汉中、四川。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年四川涪州给杨贵妃进贡荔枝的快马,便是顺着这条路跑往长安。另一条是武关道,是西安经商洛通楚、豫的大道。唐朝诗人韩愈“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名句便是当年他去广东潮州,途经此地时所写。

    我站起身来往山下看,并没有想象中的“一览众山小”,也没有“北眺八百里秦川的心旷神怡”。从各个方向都能看到散落的农舍甚至“农家乐”的招牌,不远处的山下便是蜿蜒的黑色公路和红色的加油站,一栋三层小楼正在公路旁建盖,工人们正在忙碌,混凝土搅拌机正在旋转......  尘世是如此地近,又是如此地远。

    侯道长碰碰我的腿,递过来他刚写的一段话

    “我1998年上华山,经师傅3年考验后正式冠巾出家,后5年各地参学,为我打下了坚实的信仰基础,道教学院的学习使我广阔了道教历史及使命,恩师的教诲鞭策,巩固和发展了我修行的意志2006年,善缘成熟,我得以全身投入终南山,依全真祖师当初立教时的教法筑庵修行,我是生活习气很重的小道士,亦是道学院没有毕业的践行生,只在此诫颂《道德经》,忏悔业障。”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是让人佩服的修行者。不像我们生活中的乐趣很大程度来自欲望的满足,充满了各种虚荣心。”

    “人都会受环境影响。虽然静下来,都知道这些道理,但实践起来还是很难。在一个大家都向上爬的时代,随波逐流不容易。不随波逐流也不容易。人生就是在各种各样的“局”中,大家都因害怕'出局’而自陷'局’中。生活在温饱线上的世人,蝇营狗苟,只为追求多些的东西。而追求的东西往往不是真有所需,而只是由于虚荣心。向上爬的虚荣心是爬给周围人看的。山里没人看,虚荣心自然也就没有了。”

    “人们常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干野’,你觉得昵?”

   “大者自然胜于小,但若小野尚且不能,何敢谈大?”

    “可我还是觉得你才是'世外高人’”

    “你站在西安市里看终南山,觉得山上的人很高,咱们现在站在山顶看天上飞机里的人,也会觉得他们很高。其实,大道面前,众生都是平等的,只因人心所见不同,而有异。”

下山途中,我们顺便采了些花椒。花椒被放进了炒南瓜里。南瓜是他自己在旁边的空地上种的。那里有白菜,萝卜、扁豆土豆......  摘南瓜时,我问他种菜有什么乐趣,他写:“白菜当花看。”

    吃过饭,侯道长突然写了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的是——“这里有世界上最简朴的太阳能热水器,去洗个澡吧。”

    带着惊喜和好奇.我跟着他来到后面的洗澡间。那是一个简单的草棚。草棚上有个棕釉色的大坛子,坛子下面开了个口。一根细长的塑科管从坛子里接了下来,塑料管上有个小小的塑料蓬头,往下一拉便出水.向上一推水便关上,简单而方便。

   

 七

                                          

     “讲讲您与刘道长之间的故事吧。”我们接着在大石头上写字聊天。

    “刘道长是我正在盖此房时来的也即是我2006年初来.他一年后来。他是老修行,自出家后便发刚猛志,住山修行。他的茅庵是自己一不花钱盖起来的,用的都是自做或拾拣别人丢掉的破烂,他常携竹杜破袋四处逍遥,克勤克俭,很少受人布施。

他常提醒余各自衣食各自寻。地震时,他走了两天走到八仙宫,布施了几百元赈灾。他用自己点滴的行持教导,而非言语,亦常言不善言辞或说话多了肚子疼。”

    “把这酒瓶弄成这样吊在门口,有什么讲法吗?”我突然发现院门上挂的酒瓶是摔成了两半的,瓶肚里还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焚琴煮鹤。

    “我出家前在珠海做了5年的XX经理,所以,生活习气还带着,这酒瓶是游客弃于山中的,我觉得好看就挂在树上,刘道长为助我除习气,便把它打碎了,是为提醒。”

    “生活习气表现在哪里昵?”

    “刘道长有个方圆不到一丈的小茅庵就行了,可我还要盖个大的,刘道长有口饭吃就够了,可我还要上山弄调昧料,下山买豆制品腐乳甚至牛奶上来。我的生活用品应俱全,别人给的布施也都收下。住山能洗澡还不够,我还要洗发水,香皂  如是等等,都是我在家时的生活习性,祖师当年空其所有而修行,随缘乞化,过午不食,如是炼心,方造天梯,我等贪心当化啊。”

    松树间吊着件“奢侈品”,一张绿色尼龙绳编成的床。侯道长的又处“生活习性”。他把我带到吊床边,便到不远处的岩石上打坐去了。我躺在吊床里欣赏树枝上的云和云上的天空。吊床很低,晃起来,臀部会蹭到树下的小草。身旁的树干上有蜘蛛敏捷地爬行,远处的草丛里有蝴蝶斑斓起舞,黑色的鸟在无空,云影和树枝间,优雅地飞过。

    传说中,终南山还是太阳和月亮睡觉的地方.神秘的群峰中,隐藏着天帝在尘世的都城。神仙在哪儿? 

深山里、白云间,还是某个山洞秘密入口的另一面……

  我翻开手边的《空谷幽兰》发现了那句话.波特说:“只有当我们独处时,我们才会更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与万物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