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和雪碧:中国人,在互相诅咒中我们还能继续生存多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9:32:33
诅咒语,英文叫Curse,最根本的意思是,祈求神灵或超自然之力对现实界的某人、某事、某物、某处或某力进行惩罚。基督教旧约中充满了太多的诅咒,因此带来太多的惩罚。在诅咒下,上帝让整座城的居民死去,甚至除诺亚方舟上的八个人及其少量动物以外,让其他所有的人类和动物都毁灭了。这太残酷了,于是人们又编写了新约,耶苏基督用博爱取代了过多的诅咒。可以说,所有的迷信,甚至包括宗教,都是某种诅咒的应验系统。  本来诅咒与爱是水火不相容的,但中国文化中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就是用诅咒语,说白了一点就是用咒骂,即用狠话、脏话、甚至恶毒的话,来表达爱,甚至是强烈的爱。正如一位外国名作家所指出的,狂欢式所有的形象都是合二而一的,它们身上结合了嬗变和危机两个极端:诞生和死亡,如妊娠死亡的形象,祝福与诅咒,如狂欢节上祝福性的诅咒语,其中同时含有对死亡和新生的祝愿。这样看来,既有爱的祝福,也有爱的诅咒;有爱的祝福性诅咒,也有爱的诅咒性祝福。不过,在中国民间诅咒语的字面上很难发现爱的祝福。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诅咒式的爱是双向的,乃一种“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效应,即一方愿发放,另一方愿接收;只要少一方,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在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各种关系中,我们国人中不难遇到下列场景:  一个老婆翘盼出门办事的老公,盼得咬牙切齿:“好个挨千刀的,咋还不滚回来!还想当爹呢,有个儿子也会没屁眼!”  一个老公不耐烦地对不停惹事生非的老婆嚷到:“你这个乌鸦嘴,死人都能说活,甭在外面瞎唠叨招祸,小心舌头上生痔疮得便秘憋死你!” 一个老爸会恶狠狠地拿着鸡毛掸子,边打边训做错事的顽童:“日你娘,你个小杂种、狗崽子,下回再折腾,老子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一个老妈会凶巴巴地拧着放学迟归的闺女的耳朵:“说你还不服,屁股成了脸蛋啦,想在外面当婊子啊,你咋不死在大街上!”  你能说这样的妻子、丈夫、父亲和母亲不关爱他们的配偶或儿女么?上述情景若换位到西方,管你什么夫妻父子母女,不闹到法庭至少告你个威胁罪诽谤罪才怪呢!  随便到一个老百姓家了呆上一会儿,不久你会发现,那些两口子们,拿嘻笑怒骂当作情意绵绵,每日不经常斗个嘴儿,来一点大大小小的诅咒,生活就立刻黯然失色。例如下面这段对话:    女:“瞧你那个德行,只有母苍蝇才会扒上你这个臭大粪!”  男:“你香个屁,有点品味的流氓都懒的劫你这个母夜叉!”    恋人或情人间就更狠了,一口气地山盟海誓:   男:“你要是他娘的对咱老爷们不忠剁碎了喂王八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女:“你要是对姑奶奶我变心出门撞卡车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国人不善于把感情表达得柔绵绵、甜腻腻,而是硬梆梆、苦唧唧,常常将爱说得也像不爱,不像西方人将不爱说得也像爱。  当代的小男女,即所谓新新人类们,开化多了,把老一辈儿硬性诅咒语软化了,不像从前狠得令人战栗,听听下列对话:  男:我的野蛮小鸟,你跳得真是酷毙了,我永远是你忠实的粉丝,我要顶死你。不过摇头丸对MM尤其发效应,你吃得太多了,脑袋会晃掉的;脑袋没了,就是留下上半身和下半身,我还是会觉得缺少什么的。性学专家说,GG看MM主要是那张PL脸。我要一个什么都不缺的PLMM!  女: 我的帅呆了的GG大傻帽,跟着欲望走,爽死了,你的MM追求着享乐的最高品牌;脑袋没了,还有上半身,上半身没了还有下半身,下半身没了还有放浪无拘的灵魂。什么东东都缺了之后,就是什么东东都不缺。让N和W用身体的语言一点一点地涂鸭死亡吧!  在北京坐地铁,偶然听到身旁几个女孩大概在谈论她们的男友,不到两分钟,每个人都不下五六遍地说自己那一位真“讨厌”,是“大坏蛋”,“坏死了”,得想法儿让他“放放血”,“气死”或“整死”他,而笑声却似乎欢乐无比,爱恋无比。这些的“诅咒”若真灵验,即便软性,后果也不堪设想。  诅咒语人人用之,但有教养的人擅长将之文雅化和精致化,并非赤裸裸的骂人损人毁人,而是加以含蓄的,幽默的,甚至有些恭维性的包装。当下中国女性诅咒语的性质也了一些质变,如将“好男人”一说变成了失恋女人的梦魇。若赞不绝口地某男士“诅咒”为如此一类,那在情场上“忠厚真是无用的别名了。”同样,“强女人”也成了诅咒化的牺牲品,女人们为这个光荣称号会得到一些什么,但也会失掉另一些什么。  民间诅咒语,尤其是北方民间诅咒语,是中国文学取之不尽的文化和语言资源。尤其堪称大众消费文艺形式的电视剧,作为细节和对话的艺术,将诅咒语以喜闻乐见的途径大力推广。倘若在某一电视连续剧,听不到这样的诅咒“爱”的效果,那它是白拍了,DVD机是白买了,你的耳朵也是白长了。  有一出讲清初大词人纳兰性德(容若)的电视剧,其父纳兰明珠于康熙二十一年被任命为太子太傅,后晋升为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剧中,就是这样一个满腹经纶,权倾朝野的大官僚对爱子,不论是悲、是烦、是怒、是喜,张口就是“小兔崽子”加各种诅咒。下面略摘几句: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明儿个掉了脑袋都不明白是朋友干的!”  “小兔崽子,就冲你这么闹下去,不仅你的小命不保,咱全家都要满门抄斩!”  “小兔崽子,难道你要用脑袋去换一个女人么!”  “小兔崽子,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孽种,断子绝孙啊,断子绝孙!”  “小兔崽子,你算明白了为父的一片苦心了!”  观众听了,一点没有什么不受用的,这就是从乡野市井到宫廷豪门,无处不有的那种中国式“诅咒爱”!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过在各种亲密的关系中,用某种诅咒语来表达你的爱么?  为什么国人常用咒骂来表达爱?不知是否可从文化深层的某些剖面来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