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14密钥:平庸的邪恶:道德往往是专制的帮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6:59:41
   本来,人之所以有道德,是因为人有自我意识,建立在自我意识上的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则是道德行为的保证和前提;善只有它发自内心时,才是真实的善,否则就是伪善,因而,道德的原则,要求人们要学会独立思考,拒绝盲从,让道德成为世尘里开出的圣洁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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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专制制度中,道德却成为帮凶,它要求绝对服从;违反道德自由原则,要求依附他人。一个只知道依附他人与服从的人,是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良心与责任的,当所有人都被要求服从和依附他人时,所谓是非善恶的判断,最终只不过是独裁者的一己好恶。更何况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把他人的人格践踏在脚下,这本身就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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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任何专制体制下,都必定盛行严酷的道德法庭,其职责便是以道德的名义,把人性当作罪恶来审判。事实上,用这样的尺度衡量,每个人都是有罪的,至少都是潜在的罪人。可是,也许正因为如此,道德审判,反而更能够激起疯狂的热情。因此,凡道德法庭盛行之处,人与人之间必定充满残酷的斗争,人性必定扭曲,爱必定遭到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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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封建或者宗教、极权社会里的道德和法律,完全在乎统治者怎么玩弄,在中国,有所谓指鹿为马,此之谓也;在西方,也有皇帝的新衣之说,这都是传统社会里,所谓道德观的形象写照。专制社会有两条鞭挞灵魂的鞭子,一曰法律,二曰道德;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些鞭影之下,动辄将受到道德法庭的无形而无所不在的审判。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些道德和法律,竟然成为愚民的枷锁,让人们自己给自己套上,并以之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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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传统社会里,孔孟之道,往往只不过是统治者手中变戏法的道具而已。用什么道具,也只是变戏法者的事情,群氓的全是白说。如元朝始祖朱元璋,为了使孔孟之道,成为唯我所用的道德和法律,便把揭示真相的咒语删了,添加些自己喜欢的咒语,大力培养自己的狂热分子。因此,我们便知道,原来道德和法律,只是统治者编造的咒语,是专制者玩亵的道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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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听了孔子说的:君子可欺而不可罔也。于是,我们便可以被所谓合理的存在所欺辱,但不能让我们知道,那些存在是不合理的就是了。于是,权谋者与小人者窃喜了:可以利用这些不要命的谦谦君子,来争权夺利了。不过,我们有些不解:这到底是专制社会的悲剧呢,还是我们这些被欺辱者的悲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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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次大战结束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现代世界伟大的思想家、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始终不能忘怀专制的邪恶问题。从六十年代开始,她对极权专制邪恶的看法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提出了著名的平庸邪恶一说。她对专制邪恶的关注也逐渐从极权统治形态,转移到对专制制度下个人道德判断的批判,进而提出了一个至今对我们仍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那就是专制制度下的个人,负有怎样的道德责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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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为,极权统治发明了既无法惩罚也无法饶恕的罪行,当不可能的罪行成为可能的时候,它也成为不可罚、不可恕的极恶。极恶是无法用自私、纵欲、贪婪、怨毒、嗜权、懦怯等等邪恶动机来解释的,因此,对它们既不能用恨去复仇,也不能用爱去容忍,或用友情去宽恕,这就是大恶不可知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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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社会生活中存在的小的邪恶,比如杀人越货,男盗女娼者,是可以认知的,因而人们的批判标准明确而坚决。但是对于大恶,也就是极权体制之下的罪恶,未必人人都视其为恶,也未必人人都应当视其为恶。恶不可认知论,自然而然地导致逃避对恶的道德判断和批判。人们对极权主义邪恶,具有不可认知的特点,尤其表现在它的危害程度和组织形式,它前所未有的本性,超出了人类对恶的现有了解,超越了人们对恶的思想极限。在最大的邪恶面前,我们往往无法认知其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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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些专制制度的辩护者,无不孜孜不倦地发掘邪恶深刻的正面动机,和常人难以启及的高远意义,无不以其中的玄奥深意,来夸耀于世人;经过深化的邪恶,便显得任何道德都超凡脱俗、目光高远、神圣伟大,决非普通人可以理解。深化邪恶,拔高邪恶,贬抑人的认知能力,强迫人们理所当然地接受邪恶大智大觉的开启和引导。把邪恶所造成的苦难,成为实现某种圆梦的必要代价。所以,专制其实就是邪教,专治者就是邪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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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平庸的邪恶说看,魔鬼、撒旦都不是天生的邪恶,而是堕落的天使。因而,在专制社会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堕落的天使,都体现着邪恶的平庸,就是盲从于那些专制的思想观念,甚至无动机地按罪恶统治的法规办事,并因而心安理得地,逃避自己行为的一切道德责任。在这种体制中,邪恶不是每个社会成员个人邪恶的简单相加,而是一种从上而下,自动丧失政治责任的集体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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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以这一法则来观察中国人,从那场文化浩劫中走过的心路历程,我们体验了,也看到了不少这样的实例,到处都是道德审判的法庭,从心灵到现实;当我们审判别人时,便注定要被别人所审判;到最后,我们感觉到,其实我们都被无形的邪恶平庸所左右,我们企图逃避自己行为的一切道德责任,却让整个民族陷入了深深的忏悔惶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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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进入了二十一世纪时,我们才发现,不管我们的物质生活如何进步,但道德水准却停留在某个历史的钟摆里,一动不动。当我们抬头看时,康德的道德法则仍然是照耀其上的太阳,他说:道德要在每个人的自由意志下行动,不是被迫的,也不应该受外界的榜样影响,更不是为了功利和自私的目的,而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行动的准则要与立法的法则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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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才意识到,我们仍然需要沐浴着康德的道德阳光前行,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九个暮春,乍暖还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