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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 万境归一

一个女子一生可以抵达的万千境界—貌美如花、才华横溢、高贵、庄严、自信、浪漫、贤惠、温柔??最终被林徽因简化成一种,那就是理想。若要再加上一个定语,那就是诗意的理想。她的一生,与其说是与美貌、情感息息相关,不如说与建筑理想融为一体。


陪伴林徽因走完一生的是梁思成。他的父亲梁启超和林长民为政治同僚,早就认识。门当户对,心有灵犀,这些都只是爱情的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梁思成受到她的影响和启蒙,最终以建筑为人生理想。当林徽因对建筑理论小有涉猎,回国之后,梁思成连建筑是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会面时,“徽因告诉我,那是包括艺术和工程技术为一体的一门学科。因为我喜爱绘画,所以我也选择了接着这个专业。”林徽因口中的那些“凝固的音乐”、“石头的史诗”,最终成为两个人一生的主旋律。

1924年,林徽因与梁思成正式入读费城宾州大学。梁思成在建筑系就读,而因为建筑系不收女学生,林徽因只得入读美术系。不过,她一入学就上了三年级,课余还常去旁听建筑系的课程。在美术系,林徽因的作业总是得最高的分数,偶尔得第二,且从不自矜。短短两年内,林徽因如期取得了美术学士学位,又作为建筑系旁听生,竟然不到两年就受聘担任建筑设计教师助理,不久更成为这门课程的辅导教师。

梁启超为这对年轻人寄来了国内最新发现的古籍《营造法式》,作者是宋代的李诫。后来,二人的婚期定于3月21日,为的是纪念李诫。这一天是李诫碑刻上留存的日期,也是关于李诫资料中唯一的日期。就连两人的欧洲蜜月之旅,都像是一次欧洲建筑考察之旅。几年后,他们又为儿子取名“从诫”,希望儿子追随李诫的步伐,继承建筑的事业。回国后,梁思成前往沈阳筹备东北大学建筑系,这是中国大学中第一个设立建筑系的高校,成立伊始,教员只有梁、林夫妇二人,林徽因讲授“雕饰史”和建筑设计,后来又讲“专业英语”,连夜间都在批改学生作业,彻底击溃了当年宾州大学建筑系因夜间工作不便而不收女学生的偏见。她教过的四十多个学生中,有刘致平、刘鸿典、赵正之、陈绎勤等在内的第一批国产建筑师精英。回到北平后,夫妇俩一起加入营造学社。如果欧洲之旅是蜜月,那么野外考察就是每一次的亲密约会。五六年间,林徽因与梁思成的足迹遍及六七个省份,西北至甘肃附近的耀县,东南至福建宣平。国内知名古建筑周围,都曾活跃着他们的身影,以至于梁思成为《清式营造则例》写序时特别强调,林徽因“至少是此书一半的著者”。最初的心有灵犀,早已成为琴瑟和鸣。

夫妇二人不顾野外考察的辛苦,兴致勃勃地为古建筑测量、绘图、摄影,断定年代,鉴定风貌,探讨建筑群的共性与建筑的个性,从古建筑中发现历史诗意,感慨人世兴衰。1934年夏,二人前往晋汾一带,考察了汾阳县、文水县等地二十余处古建筑。正当酷暑,公路又被毁,三百余里用尽各种交通工具,旅途颠簸风餐露宿,林徽因却举重若轻,对以步伐丈量故土的行动心存感激:“假如坐汽车或火车,则有许多地方都没有停留的机会,我们所错过的古建,是如何的可惜”。她更为沿途的见闻深深倾倒,“我们因为探访古迹走了许多路;在种种情形之下感慨到古今兴废。在草丛里读碑碣,在砖堆中间偶然碰到菩萨的一只手一个微笑,都是可以激动起一些不平常的感觉来的。”

这些诗意单纯的文字,背后亦有筋骨,由流传千年的民族自豪与纯朴民风浇筑而成,海外的求学经历,反而凸显了血脉中最原始的自尊与理想。“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这本是张爱玲对生活本质的比喻,更是林徽因真实生活的写照—蝙蝠、蚊蚁、臭虫与虱子堪称沿途伴侣,夫妇二人虽深受其苦,却也习以为常。当时中国战乱,土匪横行,林徽因是大家闺秀,梁思成是文弱才子,二人不仅相互扶持,规避旅途凶险,还得提防攀上旧寺古塔之后随时会发生的坍塌和倾屺,但他们早已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将建筑理想和重塑民族文化的地位奉为圭臬。1937年夏天,他们再度前往山西,考察五台山佛光寺时,发现木质的飞檐和斗拱极像是出自唐代工匠之手。日本人曾扬言,要看唐代木结构建筑,只有去奈良。为了验证猜想,林徽因爬上大殿脊檩,与千百只蝙蝠和随之而来的臭虫斗争了三天,眼尖的林徽因隐约辨出了两丈高的大梁底面的一行墨迹:“女弟子宁公遇”,之后林徽因拼全了题字,确定此寺建于唐朝大中十一年,公元857年。



林徽因在战时困苦生活中体现的品质,其实在繁华世界中早已练就。林徽因的福建老乡冰心曾撰文《我们太太的会客厅》影射她自我中心的沙龙生活,而林徽因亦不甘示弱,自山西考察回来后就遣人送上一坛上好山西醋。争强好胜的林徽因并不完全是人们想象中的娇小姐、少奶奶,在林家她是长姐,在梁家她是长嫂,哪怕内心再文艺,也缺不得琐碎和市侩。繁冗的家务时常干扰她的事业,最忙碌的时候,她曾画过一张床铺图,总计安排十七张床铺,准备十七套铺盖。她需悉心照顾年迈的母亲和一双儿女,画图和写文章的时间只能放到晚上。与此同时,她还得调解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的隔阂,尽力消除梁思成的大姐对自己的偏见,处理邻里的纠纷。柴米油盐酱醋

茶,虽然不如理想那么重要,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

尽管如此,诗意从未离开过这个传奇女子。哪怕是在冰冷的建筑物中,她都能聆听出远古的声音:“无论哪一个巍峨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由温雅的儿女佳话,到流血成河的杀戮。”基于此,她提出建筑学概念上的“建筑意”,欧洲的建筑科学和中国的先贤遗风合二为一,建筑学与人文之美相得益彰。考察山西汾阳小相村护国灵岩寺时,林徽因和梁思成拍下了早已废弃的殿址、佛像、残窟、砖塔和水陆楼,在这些略微模糊的照片中,历史风尘超越了静止,带着重返人间的悲欣扑面而来。林徽因还用文字记下了当时感受:“进门只见瓦砾土丘,满目荒凉??露天趺坐两铁佛,中挟一无相大莲座;

斜阳一瞥,奇趣动人,行人倦旅,至此几顿生妙悟,进入新境。??此时远山晚晴,天空如宇,两址反不殿而殿,严肃丽都,不籍梁栋丹青,朝拜者亦更沉默虔敬,不由自主了。”历史车辙远去之后,这些昔日香火鼎盛的寺庙徒留尘埃,孤灯清影,悲苦叹息也早已俱作黄土。在历史的寂静中,林徽因带着朝拜者的虔敬轻轻伸手,默坐千年的佛像也微微低颔,悲悯之心、恻隐之情终于得以倾吐,似笑非笑的脸庞似为等到了知音而暗自欢喜。在人间难以言喻的寂寥,只因偶然的对望化作轻烟。林梁二人远渡重洋,感受异域文化之高妙,因此更珍视民族的文化。在故土发现蒙尘已久的建筑宝藏,个人的渺小感与千年以降的历史洪流交汇,何止是“欢喜”二字可以形容。那一瞬,恰如林徽因的传记作者张清华所言,“是缘。更是境界。”

一个女子一生可以抵达的万千境界—貌美如花、才华横溢、高贵、庄严、自信、浪漫、贤惠、温柔??最终被林徽因简化成一种,那就是理想。若要再加上一个定语,那就是诗意的理想。她的一生,与其说是与美貌、情感息息相关,不如说与建筑理想融为一体。这位传奇女子的人生,最初被少女时代的理想点亮,最终也为理想所成就。经她之手发现的那些建筑,大多得以幸存,在每一个朝圣者的膜拜中,传递着古老而苍凉的歌声。

(摘自《生活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