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仙小千文:《书谱序》探解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7:06:38

《书谱序》探解

朱小砚

   [摘要]   唐孙过庭墨迹《书谱序》无论是作为学习书法艺术的范本,还是作为书法理论的研究都有很高价值。尤其在书法理论方面提出了很多艺术主张,内容涉及书法史、书法创作、书法美学、书法教育学等诸多方面,但孙过庭本人《新、旧唐书》均未收录。因此有关孙过庭的名字、籍贯、生卒,及其《书谱》的内容,是书法理论研究的重要内容。现就仅存《书谱序》墨迹本,及陈子昂的《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祭率府孙录事文》为主要依据进行研究。以有限的资料为基础,综合诸家之论,探赜索隐,解析其意,对倍有争议的孙过庭及其《书谱序》相关问题,进行了考证,明确阐述了自己的全新观点。

主题词:孙过庭 书谱 相关问题 探解 

一、孙过庭的字与名

    名,是在幼年时由父母所起,供长辈呼唤。按照古人的称谓习惯,姓名分别用于自称、作介绍、为人作传、或用于所厌恶所轻视的人。字,是男子二十岁举行加冠礼时和女子十五岁许嫁举行笄礼时取字,表示已成人,是供朋友称呼所取,表示对本人的尊重。

   《书谱序》开篇有“吴郡孙过庭撰”,按唐人的称谓习惯孙过庭自己不可能以字相称,此处自称应为其名,在此有孙过庭自己的笔墨作介绍,当最为准确无疑。据此可知其名为“过庭”,字“虔礼”。

    另外,自己的长辈和尊者可以直呼其名。又根据《宣和书谱》记载:“文皇尝谓过庭小子,书乱二王。” 按照古人的称谓习惯,“文皇”不可能唤其字或号,一定是直唤其名。这一点也符合以上说法。再者,“文皇”在其名后以“小子” 相加的称谓,明显是古人尊者对卑者的贱称。

    再者,根据窦臮《述书赋》下注云:“孙过庭,字虔礼,富阳人,右卫胄曹参军”的记载也作了进一步证实。

    至于陈子昂《陈伯玉集》卷六《四部丛刊》景印明刻本《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云:“呜呼!君讳虔礼,字过庭”。和张怀瓘《书断·能品》云:“孙虔礼,字过庭,陈留人,官至率府录事参军”与以上说法有所不同,启功先生论及这一点列举了《四库提要》卷二十一,论及窦、张二书关于孙过庭名字问题云:“二人相距不远,而所记名字爵里不同,与《旧唐书》称房乔字元龄,《新唐书》称房元龄字乔,同一殆伪异,疑唐人多以字行,故各外所闻不能尽一”,这里就不再加以考正。

二、孙过庭的籍贯

    孙过庭《书谱》自云:“吴郡人”。

    窦臮《述书赋》云:“富阳人。”

    张怀瓘《书断》云:“陈留人。”

    根据《旧唐书·地理》所知,富阳汉时为富春县,晋改为富阳,隶属会稽郡,而会稽郡首府在今江苏吴县。东汉时将吴郡划出,吴郡即今江苏吴县。会稽郡移至山阴,即今浙江绍兴县。

    因此窦臮所言富阳人与孙氏本人所说是同一地方。至于张怀瓘之言是否孙过庭在陈留寄居或其祖先为陈留人,在这里就不再加以考评。因为孙过庭自己用笔墨所表述的非常清楚,为吴郡人。再利用其它旁证去推翻,实恐不真。

三、孙过庭出生在哪年?

    根据孙过庭《书谱序》中所述:“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极虑专精,时逾二纪。”“志学之年”语出《论语》为政篇第二。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后世逐以志学之年为十五岁的代称。得知志学之年为十五岁;“纪”出自《尚书毕命》“既历三纪。”十二年为一纪,古代以木星为岁星,木星十二年绕太阳一周为一纪。可计算出:十五岁加二纪二十四岁,孙氏在书写书谱时为三十九岁。再从《书谱序》最末端落款来看,为垂拱三年(公元687年),据此推断其出生之年当为648年。

    但是,以上推断为大概时间,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孙过庭只能出生于公元648年之前(含648年),不可能在公元648年之后。因为以上之句,仅处在《书谱序》之前端,此序书写完成多长时间,还需考证。不过出入不会太大。用常理推断,仅三千余字《书谱序》跨越时间不可能以年相计。况且书体为草书字体,单就书写来说,无非论天计算而已,加之构思文章,时间最多也就论月而计。

四、孙过庭卒于哪年?

    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全文记载如下:

   “呜呼!君讳虔礼,字过庭,有唐之□□人也。幼尚孝悌,不及学文;长而闻道,不及从事禄。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馋慝之议。忠信实显,而代不能明;仁义实勤,而物莫之贵。阴厄贫病,契阔良时。养心怡然,不染物累。独考性命之理,庶几天人之际。将期老有所述,死且不朽。宠荣之事,与我何有哉!志竟不遂,遇暴疾卒于洛阳植业里之客舍,时年若干。呜呼!天道岂欺也哉!而已知卒,不与其遂,能无恸乎!铭曰:嗟嗟孙生!见尔踪,不知尔灵。天竟不遂子愿兮,今用无成。呜呼苍天,吾欲诉夫幽明!”

    从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来看,有孙过庭字及名,籍贯于什么地方,小时候的志向,直至四十岁受谗慝之灾后,最终非正常死于洛阳。其墓志铭,有起、有落,条理分明。短短几句将孙过庭的生卒及志向和其人忠信实显,而代不能明,均表达出来。可以说是一个章法工整,详实全面的墓志铭。

    再从陈子昂《陈伯玉集》卷七《祭率府孙录事文》中看:“维年月日朔,某等谨以云云。古人叹息者,恨有志不遂,如吾子良图方兴,青云自致。何天道之微昧,而仁德之攸孤!忽中年而颠沛,从天运而长徂。惟君仁孝自天,忠义由已;诚不谢于昔人,实有高于烈士。然而人知信而必果。有不识于中庸,君不惭于贞纯,乃洗心于名理。无常既没,墨妙不传。君之逸翰,旷代同仙。岂图此妙未极,中道而息。怀众宝而未摅,永幽泉而掩魄。呜呼哀哉!平生知已,畴昔周旋。我之数子,君之百年。相视而笑,宛然昨日。交臂而悲,今焉已失。人代如此,天道固然。所恨君者,枉夭当年。嗣子狐藐,贫窭联翩。无父何恃,有母惸焉。呜呼孙子!山涛尚在,嵇绍不孤。君其知我,无恨泉途!呜呼哀哉!尚饗!”从中可以得知卒于中年。查《辞海》可知“中年”为四十至五十岁年龄之间的人,再从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馋慝之议”这是完整的一句话,所述之事为一件事,不可断章取义。将词句连接起来分析,这已表明孙过庭“当时遇灭顶之灾,四十得到皇上的召见,遭受到诽谤污蔑”后而亡,这与《祭率府孙录事文》记载“中年颠沛”相符,据此可知孙过庭应该卒于四十岁,时为公元688年,也就是写完《书谱序》后一年去世。

五、关于孙过庭“四十见君”

    《宣和书谱》卷十八《孙过庭传》云:“文皇尝谓,过庭小字或作‘小子’,书乱二王,盖其似真可知也。”可知孙过庭曾见过太宗。

    唐太宗卒于公元649年,根据以上所考证,孙过庭生于公元648年计算,唐太宗死时孙过庭仅一岁余,试想孙过庭在《书谱》中谈到“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就是十五岁时才专攻学习书法,怎么能谈到见到唐太宗时,唐太宗云:“过庭小字,书乱二王”之说。

    孙过庭的书法怎么能达到“书乱二王”的地步,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按照<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中四十见唐太宗的条件来计算, 孙过庭《书谱序》作于垂拱三年,为公元687年。按唐太宗死的前一年,公元648年见君,见君时为四十岁,在书写《书谱序》后卒于公元687年。那么,孙过庭死时年龄应在八十岁左右。显然与陈子昂在《祭率府孙录事文》中称“忽中年而颠沛,从天运而长徂”不符。

    据此,如《宣和书谱》记载可信,那么四十见君,所见之君并非“太宗”。

    再回到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中说:“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谗慝之议。”可知孙过庭“四十见君”确有此事。按孙过庭生于648年加四十岁,当为公元688年见君,此时执政者当为唐武则天。“四十见君”应当为“武皇”。按此推断,《宣和书谱》曰:“文皇尝谓”,是否记载有误?不知《宣和书谱》根据唐时什么资料所转载,转载是否有误,或是唐时除正史外,其它墓志类对“武”字所讳,而改为“文”字?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如果按照孙过庭所见为“武皇”有一些条件是符合的。据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称“值凶孽之灾,四十见君,遭谗慝之议。……遇暴疾卒于洛阳植业里之客舍。”史载洛阳当时为武则天长居之地,所以也同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称:“四十见君(武则天)卒于洛阳”所见之君和卒于地点完全符合。另外,从唐窦臮《述书赋》中可以看出来:“武后君临,藻翰时钦。顺天经而永保先业;从人欲而不顾兼金”。这也充分说明,武后受太宗影响,当时也非常注重书法。                         

     因此“四十见君”当为武皇。              

六、孙过庭因何而故? 

    从上文陈子昂《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并序》中得知,四十见君后遭谗言,遇暴疾卒于洛阳,可以看出是遭到谗言后非正常死亡。

    回顾历史,在孙过庭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武则天统治时期。武则天恐唐宗室大臣心中不服,盛开告密之门。各地告密者不论贵贱,都可以亲自赴京城,沿途享受五品官的待遇,到京城以后武则天亲自召见。告密经核实确有其事者,封官赐爵。告密失实者亦不问罪。因此,不少告密者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也有一些忠义之士遭谗言,蒙受不明之冤,最终导致丢官服刑的牢狱之灾,更有甚者遭到灭顶之灾。孙过庭就是在此政治背景下度过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遭馋慝之议”,有着一定的社会必然性。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致使孙过庭官职不是很大的“率府录事参军”,属地方刺史下的佐官,正史都未记载的人,且以书法而闻名的孙过庭,遇到如此大祸呢?应该还是与书法有关。

    初唐时唐太宗李世民出重金收集三吴遗迹,藏入内府,君臣共相赏玩。《唐朝叙书录》云;“贞观六年正月八日,命整理御府古今工书钟、王等真迹,得一千五百一十卷”。此时内府藏品已从高祖二百九十八卷增加到一千五百多卷。贞观十三年(639年),又整理约七百卷。《古迹记》载:“钟繇、张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书四百卷及汉、魏、晋、宋、齐、梁杂迹三百卷。贞观十三年十二月装成部帙。”举国上下积极进献。《贞观论》记:“所购逸少书凡真行三百九十纸,装为十卷;草二千纸,为八卷。”王羲之书法,天下几尽。收集到大量王羲之遗墨后,唐太宗即命虞世南、禇遂良等人鉴定真伪良莠,然后对可靠的进行复制。武则天时期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当时收集王羲之书法之多,伪作之多,数量惊人。正是此尊王蔚然成风的时代背景,为伪托王书提供了环境。

    从孙过庭墨迹《书谱序》中隐约反映出一些原由。

    “吾尝尽思作书,谓为甚合,时称识者辄以引示。其中巧丽,曾不留目;或有误失,反被嗟赏。既昧所见,尤喻所闻。或以年职自高,轻致陵诮。余乃假之以缃缥,题之以古目;则贤者改观,愚夫继声,竟赏毫末之奇,罕议峰端之失。犹惠侯之好伪似叶公之惧真”。

    从以上《书谱序》还可以看出孙过庭曾经将自己题署古人名号,而且用绢帛装裱成卷的伪品拿给别人看。这样是否会授人以把柄呢?

    又根据《宣和书谱》卷十八记载:“孙过庭字虔礼,陈留人,官至率府录事参军。好古博雅,工文辞,得名翰墨间,作书咄咄逼羲献。尤妙于用笔,俊拔刚断,出于天材,非功用积习所至。善临模,往往真赝不能辨。文皇尝谓过庭小字书乱二王,盖其似真可知也。作《运笔论》,字逾数千,妙有作字之旨,学者宗以为法”。可知:孙过庭作书的水平及风格咄咄迫近王羲之和王献之,善于临摹且达到真假不能辨认的地步,甚至连皇帝都知道此事。这正是招致孙过庭遭谗言而死的导火索。

    孙过庭处在告密风气盛行的社会中,加之有他自己承认伪托古人书法,又有文皇说:“过庭小子,书乱二王”的佐证,由此可推测,遭谗言而亡与孙过庭伪托古人(王羲之)书法有关。

七、孙过庭所书的墨迹是《书谱》还是《书谱序》   

    这一点启功和朱关田两位先生曾经作过考证,已明确传世的《书谱》墨迹,仅是《书谱序》,我这里仅仅作进一步的补充。

    首先从一开始墨迹就标明“《书谱》卷上”和“吴郡孙过庭撰”字样。正文以“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为开端。讲自古以来擅长书法的人,及书法四贤。

    墨迹《书谱序》一开始将书名、卷别和作者及其籍贯,分别作了详细介绍,正文以“自古以来”作为开端,根据这几方面来看,墨迹的前端是完整不缺的,这完全符合书写文章的规律。

    再看《书谱序》的末端:“自汉魏以来,论书者多矣,妍蚩杂糅,条目纠纷,或重述旧章,了不殊于既往;或苟兴新说,竟无益于将来,徒使繁者弥繁,阙者仍阙,今撰为六篇,分成两卷,第其工用,名曰《书谱》,庶使一家后进,奉以规模,四海知音,或存观省,缄秘之旨,余无取焉,垂拱三年写记。”

    从末端记载可知,孙过庭将著书的宗旨和主张以及书名分为几篇、几卷和著书的时间均表现出来。除此之外还将我们写文章常用于最后的谦词也出现在该篇的末段。从墨迹末端来看,也可以说是非常完整的收尾。

    仔细分析墨迹的开端和末端,此文章法完整,内容清楚,有始有终,文意丰富,介绍详实,是一篇完整的文章。墨迹表述得非常清楚,正文分成两卷,共六篇。

    如果认定该墨迹为《书谱》全文,不符合以上共六篇的说法。墨迹从文意上来看并没有形成六篇之段落。再者墨迹非常清楚的说明分成卷上及卷下,那么既然卷上标明清楚,卷下就应标明,但在该墨迹中并未注明卷下之处。

    根据以上几点分析,该墨迹应为《书谱序》。

    除此之外,宋徽宗在墨迹之题跋前明确标注为《书谱序》,可见宋代对《书谱》墨迹已经进行考证。虽然宋徽宗所题书谱序现无法考证依据什么而来,但就宋徽宗的书画造诣,以及宋代书法名家辈出的时代,和宋代距孙过庭相对今天来说时间较近,资料较真实的诸多方面来看,宋徽宗所题为书谱序应当说是有一定依据的。

八、《书谱》正谱到底是什么?

    在唐代学习书法的范本主要依靠临、榻、拓三种方法。据《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三《论临摹二法》谓:“以纸在古帖书之旁,观其形而学之。若临渊之临,故谓之临”。要求临书者本人要具备一定的书法水平,不但在临书时要掌握字本身的间架结构外,还应对笔墨情趣以及作者的创作心态等都有所了解。也就是说,除了达到形似还要达到神似。如王羲之临钟繇《宣示》,欧阳询、冯承素临王羲之《兰亭序》。他们的临本成为珍宝。当然除他们本身就是书法家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临本达到了与原作品相似,甚至以假乱真的程度。因此孙过庭具备对王书临摹的素质,能够产生仿真效果,达到真假不辨之程度。

    前面已经论证孙过庭所书墨迹为《书谱序》,那么正文是什么? 首先从“谱”字谈起。“谱”字从词典中得知其意为“依照事物类别,系统编制的表册”。如《画谱》:画是描绘的意思,画谱则是鉴别图画或评论画的法书。比如《芥子园画谱》,共为三集,每集四卷。第一集分别以树谱、山石谱、人物屋宇谱、名家山水谱。第二集以兰谱、竹谱、梅谱、菊谱。第三集草虫花卉谱、翎毛花卉谱及摹仿诸家花卉翎毛谱。在每谱前分别有简短的文字作为注解,后面以图画为主。是学习绘画的范本,以图画为主,文字作为注解而成。

    再如:《宣和书谱》为宋徽宗时内臣奉敕所撰。所记为当时内府所藏名墨迹。首列帝王著书一卷,次为篆隶一卷,并附制诰。所录书家凡一百九十七人,作品一千三百四十四幅,上启汉、魏,下至赵宋,每家作品均冠以叙论及书家小传。

    据此推断《书谱》应当是一本以书法图录为主,文字标注为辅的学习书法的法书。这一点启功先生在其《启功丛稿》中也表明此意。图录

    确切地讲是孙过庭临摹王羲之的书法范本,文字部分是孙过庭注解的《书谱序》,是教授怎样学习书法的教材。

    再根据《书谱序》:“代有笔阵图七行,中画执笔三手,图貌乖舛,点划湮讹。顷见南北流传,疑是右军所致。虽则未详真伪,尚可发启童蒙。既常俗所有,不藉编录。”

   “代传羲之与子敬笔势论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详其旨趣,殊非右军。……”

    以上两句记载孙过庭在编撰《书谱》时对《笔阵图》和《笔势论》进行了否定的评价。明确表明“图貌乖舛,点划湮讹,既常俗所有。文鄙理疏,意乖言拙,不藉编录。”,而且还特别说明《笔阵图》和《笔势论》非王羲之的真迹,那么与之相反的当然是应该编录。又《书谱序》另外提到的其它六篇《乐毅》、《画赞》、《黄庭经》、《太师箴》、《兰亭序》、《告誓文》,详细论述了它们的风格和意境以及书写时的情况。从《书谱序》中所提到的所八篇法书来看,有不籍编录的二篇,可以入编的六篇。这八篇均为王羲之的法帖,除此之外并没有提及其他书家和法帖,更没有谈到编录与否,这就充分说明《书谱》正谱的图录就是王羲之的法书.

    在尊王热潮之下,为了迎合帝王所好,文人墨客将王羲之书法的研究推广、资料整理作为重点工作。怀仁和尚历经二十四年集王羲之《圣教序》即是如此。另外在唐时由于印刷术有限,由于真迹常人难以见到,只有依靠临摹才能目睹王书的风采。在此前提下,出一本以王书为范本的教材是非常必要的。这就是孙过庭之《书谱》产生的客观条件。

    综上所述,《书谱》正谱应为孙过庭临摹古人(王羲之)的图谱,是供学习王羲之书法的范本。

九、《书谱》正谱就是王羲之法帖的摹本 

    为什么说《书谱》是王羲之的法帖的摹本,当然除以上所说唐太宗推崇王书为主要原因外,另外在孙过庭《书谱序》中也多有表述。请看以下几点:

    1、《书谱序》自一开始将汉魏以来到晋末的“书法四贤”进行了比较以后,在《书谱序》中云: “且元常专工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 对钟、张书法的评价为精专有余,缺少博涉而多优,对王羲之的书法进行了积极的肯定,在钟、张与王羲之三个书法中间确定了王羲之的书法地位。随后对王羲之与王献之的书法通过“子敬与谢安书”和“羲之往都,临行题壁”的两则故事表述出“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或疑焉。”最终在“四贤”中确定了王羲之的书法地位。从这一点来看,作者旨在突出王羲之一人。

    2、在《书谱序》文中谈到钟繇、张芝、王献之、谢安、师宣官、邯鄣淳、崔瑗、杜度、萧思恬、羊欣。但对其书法均未给予明确而积极的评价,更没有对其书作进行深层次、详细的评说。相对而言通过与他们的比较,在他们中极力突出推崇王羲之,并且对王羲之的每一件作品进行了分析。就《笔阵图》、《笔势论十章》的真伪问题,写《乐毅》、《画赞》、《黄庭经》、《太师箴》、《兰亭序》、《告誓文》的心情、意境情况均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3、再看《书谱序》:“然今之所陈,多裨学者,但右军之书,代多称习,良可据为宗匠,取立旨归。岂惟会古通今,亦乃情深调合。致使摹拓日广,研习岁滋。先后著名,多从散落,历代孤绍,非其效欤?”

这句话译成白话文为(参考萧元注解):虽然我这里所要叙述的力求作到有益于后学,不过要特别指出王羲之的书法世人大多称赞它、学习它,以它为准则,确实可奉王羲之为宗匠,他的书法不但继承了古代的优良传统,而且符合今天的审美要求,而且深得笔墨情趣,格调高雅。所以临摹拓习王羲之书法的人逐日增加,研究学习的人一年多过一年。在他前后众多的名家书迹,大多散失零落了,单单剩下他的书法世代流传不绝,这难道不是很好的证明吗?从此段孙过庭《书谱序》句中明显能够看到,孙过庭在肯定王羲之书法的同时,更标明为什么以王羲之的书法为范本编著成《书谱》的初衷。

    再从以下几点看:

    1、唐张怀瓘《书断》云:“孙氏,博雅有文章,草书宪章二王,……。”

    2、宋米芾《书史》云:“孙过庭草书《书谱》,甚有右军法,作字落脚,差近前而直,此乃过庭法。凡世称右军书,有此等字,皆孙笔也。凡唐草得二王法,无出其右。”

    3、宋《宣和书谱》卷一十八云:“好古博雅,攻文辞,得名翰墨间。作草书咄咄逼羲献,尤妙于用笔。俊拨刚断,出于天材,非功用积习所至。善临模,往往真赝不能辨。文皇尝谓过庭小子,书乱二王,盖其续真可知也。”

    4、清孙承泽《庚子销夏记》记载吴说跋云:“若评法书,录以钟、王为初祖;欲与王法,当以过庭为指南”。

    根据以上这些唐、宋、清不同时代的书法理论记载:孙过庭好博雅,攻辞,最终得名于翰墨,其书具有右军法,而且最关键的是其书法达到与王书相比真假不能辨的地步。米芾称:“凡世称右军书有此等字,皆孙笔也。”加之吴说云:“欲与王法,当以过庭指南。”这就更加表明流传于世的《书谱》正谱是孙过庭临王羲之法书的汇集。

    在唐朝,由于太宗喜爱王书之故,因此学王书是当时书法家的一种追求,怀仁和尚历经二十四年集王书《圣教序》亦是如此。但由于印刷等有限,由孙过庭编撰此著作,为学习王书的人作为一个学习书法的范本。如同汉代班固认为《史籀篇》是周代史官教学童使用的课本,秦代丞相李斯作《仓颉》七章,中车府令赵高作《爱历章》六章,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七章亦属此类,是当时“普教”文字的范本。

十、《书谱》的内容有什么?

    那么,这本以王书为范本的教材里有什么内容,请看墨迹《书谱序》:“代有笔阵图七行,中画执笔三手,图貌乖舛,点划湮讹。顷见南北流传,疑是右军所致。虽则未详真伪,尚可发启童蒙。既常俗所有,不藉编录。”

    “代传羲之与子敬笔势论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详其旨趣,殊非右军。……”

    以上两句记载孙过庭在编撰《书谱》时对王羲之的法书《笔阵图》和《笔势论》进行了否定的评价。明确表明“图貌乖舛,点划湮讹,既常俗所有。文鄙理疏,意乖言拙,不藉编录。”

    我们反过来推断,那么图貌质朴、点划流媚、非常俗所传、文密理通、意合言雅者,是否可藉编录呢?回答当然是肯定的。这点近人朱关田在《唐代书法考评》“孙过庭及其书谱序考”一文均已阐明,不再进一步详述。

    根据以上分析,“图貌质朴、点划流媚、文密理通、意合言雅者”是什么呢?有什么可以编录呢?墨迹《书谱序》:“止如《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太师箴》、《兰亭集序》、《告誓文》,斯并代俗所传,真行绝致者也。写《乐毅》则情多拂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岂惟驻想流波,将贻啴喛之奏;驰神睢涣,方思藻绘之文。”孙过庭谈到《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太师箴》、《兰亭序》、《告誓文》这些法书时并没有给予“常俗所有”的否定,而是给予 “斯并代俗所传”的肯定,那当然理应编录。并且对这些法书给予了“真行绝致者也”高度评价。除此之外,对这些法书的艺术风格逐一评论,甚至连书写时的心情都逐一给以了详细的评述,这就分明指出《书谱》正文就是孙过庭本人临摹王羲之的《乐毅》、《画赞》、《黄庭经》、《太师箴》、《兰亭叙》、《告誓文》六篇法帖集成《书谱》的事实。《书谱序》中所提到的八篇王羲之的法书,均有去向,《笔阵图》和《笔势论》两篇因为殊非右军,为常俗所有,因此没有录入.“止如《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太师箴》、《兰亭集序》、《告誓文》”这六篇,录入《书谱》。也符合孙过庭《书谱序》中写到 “今撰为六篇,分成两卷,第其功用,名曰《书谱》”的说法 。

 

参考书目:

 

《书谱》                         上海书画出版社

《历代书法论文选》               上海书画出版社

《启功丛稿论文卷》   启  功著    中华书局

《唐代书法考评》     朱关田著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唐代书法史》       朱关田著    江苏教育出版社

《中国书法简史》     王  镛著    高等教育出版社

《初唐书论》         萧  元著    湖南美术出版社

《宣和书谱》         桂弟子译注  湖南美术出版社

《书谱解说》         冯亦吾注释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