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失误集锦第四季:新年寄语:所有人@所有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8:15:52

新年寄语:所有人@所有人  

2011-12-31 23:26:51|  分类: 默认分类 |字号 订阅

今年的新年貌似来得特别不合时宜:鸭绿江边,朝鲜人民尚沉浸在领导离去的悲痛中,有的人痛不欲生,如丧考妣,有的人迫于政治正确,以泪自保;地球的另一边,布拉格广场上,捷克民众同样神色凝重,此前,为推动捷克民主进步做出重要贡献的前总统哈维尔逝世;而在中国,2011年要完成翻篇也并不容易,不仅因为此前知识界德高望重的高华先生不幸去世,还因为过去一年有太多的记忆让人难以忘怀。
显然,公共生活中的“怀旧”不仅是出于个人对幸福增量的渴望,对2011年尤其如此,这个年份的怀旧有着更多的沧桑感——辛亥革命已经过去100年,100年的岁月所完成的不仅是一个世纪的隔膜,更是国家与社会的悄然进化:多数民众不再遭受饥饿威胁,经济前所未有地发展,个人的尊严有所提升,国家在国际舞台连篇累牍的宏大叙事,诠释了“共同富裕”的另类可能性。然而,对照100年前的中国社会,如果将革命的暴力因素弃除,而单独呈现救亡与启蒙的社会理想,那么就可以发现,这样的理想恰恰是当前中国社会所缺乏的:与革命理想渐行渐远相并行的是,在不同的利益群体之间,改革动力被以类似太极拳的方式以力卸力,甚至改革价值观也遭遇了全盘否定。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各地前所未有地致力于维稳,将稳定视为发展的第一要务。
如果问中国社会将走向何方,那么你很可能听到类似麦田守望者乐队在《在路上》这首歌中的回答:如果我有方向,那就是远方。是的,当前中国民众前所未有的迷茫,现实社会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冲突,在网络上,草根和精英遥相呼应,前者致力于宣泄消极情绪,后者为消极情绪的必然性与合法性提供论证,表达对社会进步的耿耿于怀和对革新举步维艰的无奈。
这个社会不再有群众演员,每个人都是主演,每个人都在呐喊,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听到。于是所有人@所有人,到最后发现@无效,终于耗尽了力气,并得出一个“你我就是体制”的结论。
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 这绝非龙应台《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这篇文章激将法的结果,而是因为生气已经成为了实现自我救赎的为数不多的有效方法。对公众尤其是受害者而言,选择好的时机恰如其分地生气已经成为了一种生存技巧,而且事实证明,这种技巧行之有效,甚至有人认为,网络舆论——“生气共同体”已经促成了中国社会改革的倒逼机制。动车事故中民众生气的结果是动车速度降了下来,校车事故中民众生气的结果是保障校车安全上升为国家策略。生气已经成为了一种重要的媒介素养,对于普通民众而言,在多数人的潜意识中,新闻的时效性极其重要,因为只有赶着舆论的快车,及时表达怨气,才可能受到政府的眷顾,问题才有解决的可能,一旦新的新闻点出现,“生气共同体”被瓦解,问题就很有可能被搁置,或被告知“中国人口太多,应该以大局为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事实上,这种以生气相要挟的方式已经引发了部分人的反感,比如《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他就认为校车事故民众的关注热心被夸大,也就是说,这个事件不至于引发那么高的生气程度。事实上,因为找不到具体的责任方,国家往往就成为临时的出气筒,任何负面新闻事件一旦成为公共话题,都有可能提升至国家高度,并因此成为批评体制的导火线。最后,国家被“民政部”化,领导人亲临现场,或国家部委下发通知提出解决良策,民众的怨气才能得到缓解。
在这样的情形下,个人与大众的和解往往易于实现,因为在大众的生气机制中,个人的影响已经可有可无,贪官的忏悔之所以能够收获大众的同情,除了“人之初,性本善”的考虑外,还因为,在多数人看来,官员的贪婪不是因为自制力虚弱所致,而是体制纵容的结果。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声称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贪官,他和他的父母都不会受到指责,相反他会得到理解,甚至会被视为品行诚实,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世风日下,理解并不等于认同,大众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因为体制永远是无耻者的墓志铭,对它的批判永远不会止步。
体制负荷过重。有一种声音认为,社会问题频繁的体制归因是不恰当的,国家“民政部”化的要求是不合理的,国家须体面,不可能事必躬亲。甚至有人认为,这种简单的体制归因是为国家添乱,并呼吁多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孰不知,当我们站在国家大器的高度考虑重大问题,却忽视了不经意间存在这样一种假设,即设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国务院,而事实上,如同要求国家“民政部”化而不可行一样,我们很难有这样的境界。当国家铸剑为犁,“同呼吸,共命运”成为过去式,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装着一个国务院,每时每刻站在国家大器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今的家国情怀退化为家庭情怀。各地发生的群体事件所表现出的民众团结,曾有人将其解读为底层的自治传统。哀民众之不幸,要说中国民众团结中的宗族因素,农村地区之间的矛盾很多都是发生在宗族之间,比如乌坎那儿的人们,如果其压迫者换成具体的个人或者群体,宗族也会发生作用,而且很有可能更猛。国人的自治反映的并非现代的政治素养,而是基于血缘关系的宗族传统的卷土重来。因为国家躲了起来,我们只能靠家庭取暖,看看互联网上的温暖片段就会发现,它们中的很多都是用家庭阐述社会的底线。
在体制减负尚未成功,改革止步不前的情况下,人们就只能重拾古老的生存经验,或者由陌生人在网络上组成临时的“生气共同体”,以此和体制叫板。于是我们就看到,无数被称作网友的人,以一种不伦不类的友谊和畸形甚至“变态”的正义感一起呐喊,所有人@所有人。不管这种的生气是一种新的人的本能,还是只是一种临时的生存技巧,他们都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诠释一种活的希望,如同那张用于登上诺亚方舟的废弃的旧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