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泉桶装水:琼瑶《还珠格格第三部 告慰真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6 11:36:39
 一  乾隆二十九年深秋,北京,威严、神秘、端庄的皇宫内院。
  乾隆身着驼色缎袍,系着卧龙袋,外边套着一件石青套扣背心,正信步而来,一边走一边赏玩着夹径而生、千娇白媚的菊花。
  纪晓岚随侍在侧。
  沉吟半响,乾隆忽然停步开言:
  “晓岚,古人常将梅、兰、菊、竹譬喻品性高洁、纤尘不染的雅士。梅、兰。竹这三样朕倒觉得没什么,以清纯、高洁、淡雅甘居姻静。只这菊花,朕观其一样的妩媚多姿,而且一一簇簇地热闹得很,比之梅、兰、竹要俗气了很多,竟然也能博得千古文人雅士的喜爱。倒令人有几分费解。”
  “皇上所言极是,只不过,依臣之见,这菊花花叶繁多,看似俗气,内里倒不输给梅、兰、竹。”
  “悟?”
  “皇上明鉴:菊花花期多半在深秋时节,正是百花凋零,万物萧条的时候,这菊花却能凌霜而开,并且不失娇媚,有着花的美丽本色,此其一;菊花别有一番香气,沁人心脾,是梅花。兰花之清香所不能比的,此其二;其三,菊花根茎味辛甘,常可人药,就连它的美丽花盘也可以人药。有的菊花甚至可以用来冲茶饮用,喝起来清香四溢,还可以清火解热。所以,臣以为菊花虽较之梅、兰。竹俗气,却比它们要有用得多,故深得文人喜爱。”
  乾隆摸了摸唇须,哈哈一笑:
  “纪卿你可真是才思敏捷,经你这么一解,朕也觉得这菊花确确实实是俗得可爱,俗得可敬啊!”
  忽然,乾隆爽朗的脸又忧伤了下来:
  “是啊,人都说香妃来自回疆,来自蛮夷之族。不懂宫中规矩,不识皇恩浩荡。但又有几人知道她在朕心目中恰恰就是那高洁的梅花。兰花……可朕觉得她吏象菊花,妩媚、纯洁;别的妃嫔都巴不得朕的宠幸,只有她为了尊严和爱情,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抗拒朕,朕心里对她真是又是气恼又是敬爱……唉,只可惜朕无福消受。”
  “皇上圣明,这儿女情长之事,为臣的不敢多言,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龙体啊。”
  乾隆看了看纪晓岚,也不再说话。
  君臣二人一时无语,只管行路。
  半响,纪晓岚忽然上前一步,面带微笑,注视着乾隆,说道:
  “皇上,臣忽然有了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晓岚,有话就说嘛!是什么想法”
  “回皇上,臣刚才思量皇上自上次微服私访之后,一直没有正式地出巡过。据说现在的江南在皇上的圣治之下,一年比一年富庶,臣以为皇上不如趁这一段日子国事清明,去巡游一下江南,一来散散心,二来也显得皇恩浩荡,恩泽被于万民啊。况且时下江南气候温暖,皇上也可以避避这北地的寒气。”
  “哈哈,纪卿的心思与朕的心意不谋而合。这两天,朕也打算着要出宫,但又想着微服私访多了,也没多大意思,圣驾巡游又有点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所以,还没拿定主意!”
  “皇上不必多虑。只要圣驾出巡,知会各省州府官员,不必排场,各司其职就行,叫福康安挑选高强侍卫随侍保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乾隆略一沉吟。
  “好,纪卿,现在你就去给朕传旨,准备一应出巡事项,定于下月初八起驾出宫!”
  “臣遵旨,臣告退。”
  纪晓岚匆匆退下。
  小燕子和紫薇并肩走在皇宫花园内。
  “紫薇,这一段日子我觉得好闷呀!看来给人当老婆,尤其是做那个什么妻什么母的,就更难了!”小燕子一边挽着紫薇的手,一边抱怨。
  “小燕了,我们做女孩子的,能够得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这男人又那么痴心相侍,我觉得我真的好幸福,老天对我真的不薄。”
  紫薇满脸都洋溢着幸福,
  “小燕子。你是不是又跟永琪闹别扭了?”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觉得结婚以后好象麻烦事就多得不得了。比如要管着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家人,还要时不时跟着永琪出去应酬,那些酸不拉叽的文人一凑到一起就要吟诗作对。那些女人家就都坐在内堂,说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我最不爱听,所以每次都如坐什么毛毯!”
  “如坐针毡!”紫薇“噗嗤”一笑,“老毛病又犯了。”
  “唉,没法子,那些成语都快认识我了,可我还是不认识它们。嘻嘻,不管它,好在现在皇阿玛也不会再考问我的学问了。”
  小燕子得意地朝紫薇作个鬼脸。
  “谁说朕不考问你的学问了?”
  小燕子,紫薇闻声吓得急忙转身。乾隆正满脸威严地站在两价格格的身后。
  “皇阿玛吉样!”
  小燕子,紫薇赶紧一甩帕子,屈身请安。
  “皇阿玛,你吓死我们了!你什么时候从后面钻出来的?就象天神一样,突地一下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眼珠子部快掉下来了。”
  “哈哈……,朕本来就是天子嘛,当然是来无影,去无踪。至于你的眼珠子,那是你太不禁吓了,你看,紫薇就比你镇定。”
  “那是,那是,小燕子向来最佩服皇阿玛英勇盖世,是什么鸟什么汤,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皇帝!”
  乾隆一听,笑得前仰后合。
  “小燕子,你真是无师自通啊!朕在小的时候,曾听老佛爷说起当年圣祖在世时,曾结交过一位少年朋友,是个假冒的太监,名叫小桂子,也是机缘巧合进得宫来,老天有怠,让他与圣祖康熙皇帝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这小桂子,我在民间的时候,也曾在话本中读到过。”紫薇说。
  “唉呀,紫微你先别插话,让皇阿玛接着说,这小桂子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够跟皇帝爷爷做朋友?”
  “这小桂子就是你小燕子的祖师爷,不肯念书,不学无术,和你一样的机灵鬼巧。所以虽不怎么守规矩,也经常闹些笑话,却在宫里头讨人喜欢,是最得人心的一个。这流传下来的笑话,其中有一个就是这‘鸟什么汤’,同你是如出一辙。你说,他不是你的祖师爷,又是谁?哈哈……”乾隆忍不住又笑起来。
  紫薇也忍不住笑起来。
  小燕子气哼哼地要打紫薇,
  “紫薇,你也笑我,气死我了!”
  “不过,小燕子,人不光要有‘聪明’二字,也要有学问。今后,你要多向紫蔽、晴儿学习学习。你既已嫁给永琪做福晋,就要担起千斤责任来帮助永琪。”
  “是,小燕子一定听皇阿玛的活,认真读书,认真学习。”
  小燕子一本正经地向乾隆屈屈身,一边又向紫薇吐了吐舌头。
  “朕正预备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你们也一起去给老佛爷请个安吧。”
  慈宁宫内,晴儿、老佛爷、令妃正逗着小阿哥。
  “皇上驾到!”“还珠格格,明珠格格到!”
  众人起身迎接,
  “皇上吉祥!”“还珠格格吉祥!”“明珠格格吉祥!”
  乾隆一手提着袍角,笑呵呵地大步跨进殿来,小燕子,紫薇紧跟其后。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小燕子给老佛爷请安!”
  “紫薇给老佛爷请安!”
  太后笑咪咪地看着大家:“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乾隆走近太后身边,用手逗弄着偎在令妃怀中的小阿哥:
  “叫阿玛!阿玛来了,怎么还不叫阿玛?”小阿哥却一个劲地往后缩,身子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叫。
  太后在一旁心疼他说:
  “看你把孩子吓得!皇帝今天怎么如此空闲?”
  “托老佛爷的洪福,最近以来,各地上的奏折报的都是喜讯,很有点天下太平,国事清明的样子。”
  令妃满脸带笑,深情地望着乾隆:“皇上圣明,是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令妃过奖了。朕一心要当个仁君圣主,有时想起来,比圣祖皇帝康熙在位时,还是差远了。”
  乾隆转身坐在老佛爷旁边,若有所思说:
  “天下太平,国事清明当然好,但朕心里老是有着一点担心,觉得这平静的后面总有些古怪!”
  “古怪?”
  大家都很意外。
  “所以朕想借此机会圣驾出巡,去考察一下各地的民情。”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
  “做皇帝的,也该如此体贴民情。阿弥陀佛!”
  “老佛爷,朕想请你老人家一起出巡。一来出去看看风景,二来也显著太后一片慈悲爱民之心啊!”
  太后略一迟疑,
  “这似乎不妥吧,祖上规矩,后妃一般不许随意出宫。”
  “规矩都是人定的。况且太后不比一般后妃,是朕的亲额娘,是朕的意思,要请额娘出去散心,有何不妥?”
  晴儿挽着太后的手,笑着说:
  “是呀,老佛爷,上次你去五台山烧香拜佛,不也是出了宫吗?你要是跟皇上一块出巡,我晴儿也能沾上点光,出去看看美丽的风景呀!”
  “对!对!晴儿说得很对,老佛爷奶奶你就去吧,小燕了也跟你一块去,我还可以保护你,肯定要比那些侍卫强。”
  小燕子按捺不住,又卷袖子又踢腿,兴奋无比。
  “小燕子,你别高兴太早,朕可没说要带你去。至于紫薇嘛,朕是肯定要带的,朕就爱吃那‘红嘴绿鹦哥”
  乾隆一本正经地说。
  小燕子一听急了,赶快跪下:
  “皇阿玛,小燕子这里给您叩头了,求求你带上小燕子,你不知道,紫薇一刻都离不开我的。”
  “是吗?”
  “当然是的!”小燕子赶紧拽拽紫薇的衣袖。
  紫薇拼命忍住笑,点点头。
  乾隆见状,故作惋惜地说:“既然这样,朕只好……”
  小燕子惊喜地:
  “皇阿玛,你答应了!”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朕只好也不带紫薇去喽!”
  “什么!怎么能这样!”
  小燕子沮丧地坐到地上。
  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乾隆也忍俊不禁,
  “起来,小燕子,坐在地上成何体统?朕既然带了紫薇,当然也要带你小燕子啦,而且,朕不光要带上你们俩,还要带上永琪和尔康,这下,你满意了吧?”
  “真的?皇阿玛万岁!万岁!”
  小燕子高兴得一骨碌爬起来,举臂山呼。
  小阿哥也在一旁高兴地直拍小手。
  此刻,慈宁宫内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笑声四溢。
  太后忽然收敛了笑意,正色对乾隆说:
  “皇帝,额娘我有个不请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额娘不必跟朕客气,但讲无妨。”
  “我想请问皇帝此次出巡,是否准备带上皇后一同去?”
  “这个……”
  乾隆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个朕倒不曾考虑过!”
  “皇帝这次请额娘我一同出巡,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俗话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地方的风景秀丽,很是好玩。但前几次皇帝出巡,曾带过孝贤皇后下江南。现今皇后已经封后多年,一直没有出过宫。皇后在宫内为后宫之首,也怪难,怪可怜的。你做夫君的,也应该叫她去玩耍一下,开开心!”
  “皇额娘的心思朕明白。只是朕心中气恼她先前那些有失高贵典雅、有失母仪风范的举止,哪里及得上孝贤皇后的千分之一?实在让朕难以平息掉心中的憎厌。”
  “这个我知道,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额娘我不也曾做过错事?如今皇后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皇帝就该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是啊!皇阿玛,我小燕子都和皇后娘娘和好了,小燕子也不恨她和容嫫嫫了,其实,有时候她们也是为了皇阿玛才那样做的嘛!紫薇,你说我说得对吗?”
  “小燕子说得对,皇阿玛,皇后她其实也很苦。她心中比谁都爱您,维护您,当初,她那些有失高贵典雅、有失母仪风范的言行举止也都是为了皇阿玛您的安全、健康着想,情非得已啊!”
  紫薇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乾隆,真诚他说。
  小燕子也用一双真诚的眼睛热烈地望着乾隆。
  乾隆叹口气,歪过身子,问令妃:
  “令妃,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令妃一边抚着小阿哥的小手、一边微笑着说:
  “皇上,臣妾也想请皇上带上皇后娘娘一同出巡。一者,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礼该如此;二者。皇后娘娘最近心情一直很低落,出宫散散心是再好不过的了。”
  “朕原打算带你去,令妃,你就不想去吗?”
  “臣妾当然想去。只是现在阿哥年纪尚小,离不开娘,加上臣妾产后身子一直虚弱,太医叮嘱不宜远游:所以还请皇上玉成臣妾的一片赤诚之心。”
  乾隆不由感慨万分,
  “令妃,朕真的没有看错你,你真的有着宽大的胸襟呀。皇后要是能像你一样容人,朕也心满意足了。”
  晴儿走过来,向乾隆行个万福:
  “晴儿也希望皇后娘娘能一起去,皇上一向宽容,一定会答应的。”
  “老佛爷的旨意,朕哪敢违抗?谨遵老佛爷懿旨!”
  乾隆垂手打个千,调皮地冲众人眨眨眼睛。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坤宁宫。皇后坐在床榻前,一脸落寞的神情。
  容嫫嫫挥着手帕,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恭喜皇后娘娘!”
  “容嫫嫫请起!”
  “容嫫嫫,你看我这坤宁宫哪里还有什么喜事可盲?现在,皇上临幸的次数越来越少,其他妃嫔更是不来光顾,真是人心势利,满地都是趋炎附势之徒。”
  “皇后,这次奴婢真的有喜讯要禀报娘娘”
  “容嫫嫫,你不要再安慰我了。如今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哪里还有什么尊贵可言?这皇后二字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可怜,这天地之大,只有容嫫嫫你对我忠心耿耿,这皇宫内院之深,只有我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说着说着,皇后脸上流出两行哀怨的清泪。
  “皇后不要大伤心,保重身体要紧。刚才奴才听慈宁宫的宫女说皇上下月要圣驾南巡,太后,皇后也一起去。”
  “真的?”
  皇后眼中闪出喜悦的光泽。
  “皇上?皇上?皇上他说要带我一起出巡?”
  “是的,娘娘,这话千真万确!”
  皇后喜极而位,禁不住喃喃自语:
  “皇上终于肯原谅我了!他终于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了!皇上,你知道吗?臣妾心里只有一个你,再也装不下别的人。臣妾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皇上的尊严和安危……皇上肯带我出巡,想来还是没有忘了这多年的夫妻情份。”
  容嫫嫫在一旁欲言又止,表情复杂地望着皇后。
  一会儿,皇后从自言自语中回过神来,见容嫫嫫奇怪的表情,不由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
  “容嫫嫫,你有事瞒着我吗?”
  “奴婢不敢,奴婢刚才见皇后娘娘高兴,奴婢打心底里替皇后娘娘高兴。有多少日子没见娘娘开颜笑过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皇后越发的满腹狐疑。
  “回娘娘,奴婢听说皇上原本并未准备带皇后娘娘您去,而是带令妃娘娘。是老佛爷的意思要让皇上带您出去散散心。”
  “啊?”
  “奴婢还听说皇上当时并未允准。后来还珠格格。明珠格格、晴格格、还有令妃娘娘为皇后娘娘求情,皇上最后才答应下来。”
  “原来是这样?!”
  皇后恍然大悟,不禁悲从中来,身子一晃,赶紧抓往身边的茶几。
  “皇上他居然如此薄情寡义!我的心好痛!”
  “娘娘请息怒!皇上还有话,奴婢不敢说。”
  皇后直起身子,脸上重又现出森严的表情,双眼空洞地望着容嫫嫫身后,喝道:“说!”
  容嫫嫫吓得双腿一跪,叩下头去:
  “娘娘千万要保重呀!……”话未出来,声音却埂住了。
  “皇上说娘娘先前做的那些事有失高贵典雅,有失母仪风范,及不上孝贤皇后的千分之一。”
  皇后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脸色惨白。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
  “娘娘!”
  容嫫嫫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都怪奴婢没有侍侯好娘娘,让娘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皇后呆立半响,气若游丝地挥挥手:
  “容嫫嫫起来吧。这些都不能怪你,怪只怪这世间有的只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皇上心中只有一个孝贤皇后,我哪点比不上她?说什么高贵典雅。与世无争?……还有令妃……,想不到皇上竟如此看我!”
  “娘娘不要太伤心,身子要紧。皇上乃一国之君,想要女人那是易如反掌。男人其实都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要端庄典雅,又要千娇百媚。皇后往后听奴婢一句劝,见皇上顺着他点,别老跟他怄气。”
  “容嫫嫫,我这一辈子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娘娘千万别说这话,只管宽着心坐稳东宫之首,有我容嫫嫫精心侍候着你,你就好好过安生日子,别再去管那鸡毛蒜皮让人烦心的事了。”
  皇后默不做声,只管发怔,半响,才说道:
  “刚才,你说小燕子和紫薇那丫头在皇上面前为我求情?”
  “是的!”
  “还是这两个民间的格格有人情味。这皇宫内院阴森恐怖,我常常觉得好冷好冷。”
  “娘娘!娘娘!不要吓奴婢。”
  容嫫嫫惊慌失措,连忙叫皇后。
  皇后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微笑,说不清是伤痛还是欣慰:
  “我没事,容嫫嫫。皇上是说下月出巡,具体日子定在哪一天?”
  “这个奴婢倒不曾问清楚。奴婢这就去打听。”
  “也好,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我也要准备才行。”
  皇后又恢复了她惯有的严肃高做的神情。
  “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告退。”
  容嫫嫫屈屈身请安,甩着帕子走出宫去。
  漱芳斋门外。
  乾隆一手拉着小燕子,一手拉着紫薇,
  “朕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你们漱芳斋了。”
  还未进门,小燕子便大叫:“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我小燕子回来了;你们在哪里呀?”
  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闻声跑出来了,满脸欣喜:
  “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
  一看到乾隆,众人急忙跪下:
  “皇上吉祥。还珠格格吉祥。明珠格格吉祥!”
  乾隆微笑着环视大家:
  “都起来吧,这些日子是不是想念你们主子啦?”
  “回皇上!奴才们自格格出嫁以后,每日都想念格格,晚上睡觉都梦见格格回来了。想格格可把奴才们想疯了。”
  小邓子一边垂手打千,一边笑着回乾隆的问话。
  这边,小燕子、紫薇一人拽一个,拉着明月。彩霞问个不停。
  “明月,彩霞好象瘦了,是不是想我们想得太厉害?”
  “平时你们都做些什么,也不去看看我和紫薇,真不够意思!”
  乾隆被晾在一边,只好自打圆场:
  “小燕子、紫薇,知心话说够了没有?就这么忍心把皇阿玛一个人晾在一边,也不请进去坐坐?”
  小燕子、紫薇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过来:“皇阿玛,请屋里坐。”
  乾隆一脚跨进漱芳斋,漱芳斋内陈设依旧,洁净如初。
  “这漱芳斋少了小燕子和紫蔽,再干净再漂亮也自缺一股灵气喽。”
  紫薇含着笑:
  “皇阿玛太夸奖我们了。”
  又回身吩咐明月、彩霞:
  “明月,彩霞!给皇上上一杯西湖碧螺春,只要叶心那最嫩的一片。”
  “是!”
  “紫薇,亏你还一直记挂着朕的爱好,跟你娘当年一样的温文尔雅,知意体贴。尔康好福气啊!”
  紫薇听乾隆提到自己的娘,不由地黯然神伤:
  “听奶娘说,娘年轻时候才貌双全,品德贤淑,我要能及得上娘的一个小趾头,我都很高兴了。十八年来,娘不辞辛苦把我抚养成人,费尽心血,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唾弃。但她始终坚守心中的那份信念。这坚贞,这爱,都将是我毕生所追求的!”
  “是啊,你娘当年的风采,朕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
  “紫薇,你现在已经够好的了,已经让我小燕子喜欢得不得了,佩服得不得了,你娘比你好十倍,那不成了天上的仙女了吗?”
  小燕子不服气地在一旁嚷嚷。
  “在朕的心目中,紫薇的娘比天上的仙女还要高贵,还要飘逸!”
  “紫薇的心目中,娘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贤德的女人,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只可惜娘死得早,紫薇想要承欢膝下都不能够。”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人间怎样的一种悲痛呀。紫薇,你的一片孝心,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明白的。”
  紫蔽双手合十,仰头面向苍天:
  “感谢上苍,让我终于历尽艰险,完成了娘临终的遗愿,让我找到了不曾享有的父爱!”
  乾隆看着虔诚祷告的紫蔽,亦为之动容:
  “是朕当年负了你们母女,让你们母女受苦了。”
  “皇阿玛,不要伤心了,现在不是好了吗,紫薇回到了你的身边,你多找回一个女儿一一小燕子我,这不是‘一箭两鸟’吗?”
  紫薇一听,“扑哧”一笑:“小燕子,拜托你,不要随意纂改成语好不好?‘一箭双雕’就‘一箭双雕’,哪有什么‘两鸟’?况且,这词用在这也不妥当呀!”
  小燕子苦着脸:
  “又用错了!纪师傅不是说,‘双’就是‘二’,‘二、就是‘两’,雕就是一种大鸟,这样解起来,‘双雕’不就是‘两个大鸟’吗?”
  乾隆乐得合不拢嘴:
  “纪晓岚这个深入浅出的教学方法用在小燕子身上也不灵了,看来,你纪师傅又得想新法子来教你才行啊!”
  “就是,纪师傅常说遇到我,真算遇到了对手了。”
  乾隆忽然对着两位格格问道:“小燕子、紫薇,知道朕为什么要在此时圣驾南巡吗?”
  小燕子。紫薇互相对望一眼,都看着乾隆。
  “朕心里其实最爱香妃,你们却把朕最心爱的人偷偷放走了。朕乃万乘之君,要治你们的欺君之罪本来是易如反掌,但你们出走奔逃让朕的心都碎了。谁:让你们也是朕的最爱呢?朕已经失去了香妃,朕不想再失去你们。朕这些日子来为这事心里郁郁寡欢,险些要闹出一场病来,所以想借南巡之名出去散散心,开阔开阔心胸。”
  小燕子,紫薇敛容凝神听着。
  “另外,对紫薇她娘,朕一直愧疚在心。是朕当年负了她,让她独守空房,含恨终老。虽然朕找到了紫蔽,但一想雨荷,朕就难以心安。所以,此次南巡,朕要亲自去祭奠。紫薇,你也可以去告慰你娘的亡灵!”
  紫薇此时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皇阿玛!紫薇替娘给皇阿玛叩头!娘在天之灵知道您对她的一片真心,她的什么苦什么怨什么恨都可消释掉,化解掉了。”
  紫薇郑重地叩下头去。
  小燕子一脸感动地看着这一切,眼神起着复杂的变化。
  乾隆扶起紫薇:
  “起来吧,孩子!人生有几大快事,诸如‘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却也有几大悲事,这‘幼年失估’也是其一。你和小燕子都是可怜人啊!”
  乾隆颇为感慨,停一会,双眼茫然地望向南窗:
  “朕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
  紫薇正用手中拭泪,闻言与张口结舌的小燕子面面相觑。
  紫薇回到朝阳门外自己的府前,王嫫嫫带领一大群丫头、老婆子迎上来下跪请安:“明珠格格吉祥!”
  紫薇从暖轿上下来,微笑着挥挥手:
  “大家都起来吧!”
  王嫫嫫起身后,笑嘻嘻地挽着紫薇进门:
  “奴婢刚从天齐庙进香回来,替格格抽了个好签呢!上头说格格是玉皇大帝跟前的侄孙女,还说格格明年要添个贵子……”
  紫薇似乎并未听见,只急着间:“王嫫嫫,尔康额驸有没有来过?”
  “回格格,额驸爷两个时辰前曾来府上给格格请安,奴婢怕格格从宫里回来太劳累了,就自作主张让额驸爷回额驸府去了。”
  “什么?”
  紫薇一听停住了脚,微微皱起了眉。
  王嫫嫫却不急不慢宣讲起她的规矩:
  “格格不要动气!奴婢是为格格着想。今天格格抽了个上上签,按咱们满人的规矩,那得沐浴烧香斋戒三天才行。这三天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宜进见的。”
  紫薇又气又急:
  “三天?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尔康?”
  原来,自尔康与紫蔽成婚以来,按照满族宗人府的规定:格格婚后住在自己的格格府中,额驸住在额驸府中,要想同处一房,还得禀报内务府记档,因此,紫薇和尔康虽然成亲有一段日子,总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加上尔康近一些日子忙于国事,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格格别怪奴婢多嘴!身为格格,老想着男人可怎么行?也不怕人笑话。格格是金枝玉叶,就更该有廉耻心。虽说格格和额驸是夫妻,但您是君,额驸是臣。您招他他才能进来,您不招他他不能进来。这个道理,格格该比奴婢更清楚。”
  紫薇无可奈何,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你!……可我招他,你也不让进,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嘛!”
  原来,清代的祖训里要求选用一些精通礼仪规矩的老嫫嫫和上年纪的老太监教导格格。阿哥们的礼仪规矩,一般称他们为精奇嫫嫫和请达太监,他们往往由宗人府直接选派,皇帝并不直接过问此事。清代的公主。阿哥自打生下来就受诸达太监和精奇磨磨教导“规矩”,走路怎么走,落座怎么坐,一举一动都要“仪态万千”,吃饭汤匙磕响碗碟,说话声音粗了,笑时牙出来了,甚或饭吃得多了,端茶姿势不优雅……统统都要“教导”得合乎皇家风范。因此外头看着他们是天上人,他们自己却感到苦不堪言,只不过从小就这样,苦惯了。
  这王嫫嫫就是宗人府在紫薇出嫁后派来负责调教的精奇嫫嫫。王嫫嫫曾是太后的陪嫁丫头,所以,在紫薇这个格格府里,是这个王嫫嫫说了算。紫薇只有气结的份。
  紫薇毕竟来自民间,不象那些苦惯了的格格默默忍受,日子长了,反不觉苦了。当年雨荷视紫薇为掌上明珠,哪里想到会出嫁以后遭到这样的精神虐待:与自己的心上人早已终成眷属;却只能飓尺天涯,不能朝夕相处,这种煎熬,常人尚且难以忍受,何况兰心慧质,温存多情的紫蔽呢?
  紫薇常常为此而伤心落泪。
  但又无计可施。因为紫薇是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贤女子,她不愿去惹是生非,只愿大家都平安快乐,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嫫嫫尚不自知,只管蝶蝶不休:
  “奴婢不敢违背格格的意思!奴婢只不过是照着祖上的规矩,给格格留脸面。格格招幸额驸的次数多了,叫人背后指着说难听的话,象是离了男人不能活似的!你们小来小往悄悄见面,奴婢都担待了。这次数一多,可让奴婢怎么做,怎么向宗人府交差?”
  紫薇一扭身,不愿再听,径直进屋去了。
  王嫫嫫一脸冷漠地向着屋里甩了甩手帕,屈了屈身:
  “格格想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额驸爷来,奴婢就替你回了。奴婢这就告退。”
  里屋床榻上,紫薇委屈地趴在被垛上。
  巧儿端着一碗参茶:
  “格格,别气坏了身子,把这碗参茶用了吧!”
  紫薇欠起身子,接过茶碗:
  “巧儿,谢谢你!这么大一个格格府,只有你最贴我的心,最关心我。”
  “格格言重了,我们做奴婢的一心只想把主子侍候好,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何况格格心地善良,待奴才们好得一塌糊涂,奴婢都不知如何感谢格格才好。”
  “巧儿,我觉得我近来做人做得好失败!”
  “格格可别胡思乱想。”
  “真的,巧儿,我觉得我自出嫁以后就一直过着好压抑的生活。原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可现在,我想见尔康一面都那么难,哪里还谈得上好妻子?要知道尔康在我心目中是我的全部,我根本不可能没有他的!”
  紫薇忍不住又伤心起来。
  巧儿也陪着掉眼泪。
  突然,巧儿象想起什么似的:
  “格格,听说皇上最宠你了,你何不求求皇上,让他给你免了这些规矩,你跟尔康额驸也就不用分开了。”
  “这一段时间,皇上因为思念香妃,心情一直不好。我也不想用这些小事去打扰他,我只希望皇阿玛开心,只要皇上开心,什么我都忍了。”
  紫薇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
  巧儿又想了想:
  “奴婢知道格格一向不愿招惹事端,对谁都和和气气。可这事毕竟非同小可,事关你和尔康额驸的终身幸福呀!”
  紫薇痛苦地摇摇头:
  “不!不!我不能!我做不到!”
  巧儿也有点急了。
  “要不,我去找小燕子格格,让她替你去说也行!”
  说着就要走出门去。
  紫薇急忙拉住了巧儿:
  “巧儿,万万使不得!你不了解小燕子。小燕子这个人胸无城府,又没半点主意,却最爱打抱不平,对谁都是一付侠肝义胆。她要是知道这事,非要闹翻天不可。所以,这事,我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起过。”
  “那还珠格格就没有被宗人府派精奇格格吗?”
  “她嫁给五阿哥永琪当福晋,当然不用象我们这样。”
  巧儿无可奈何地看着紫薇:
  “格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嘛!”
  紫薇睁着一双明亮多情的大眼睛:
  “希望上苍能垂怜人意,保佑我和尔康早日相聚。”
  巧儿忽然眼睛一亮:
  “有了!”
  紫薇急切地看着她:
  “什么?快告诉我!”
  巧儿有点为难的神情: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格格可以拿点银子给王嫫嫫,求她让你和尔康额驸见见面。”
  紫薇犹豫不决:“这可以吗?能行吗?”
  “能行!我听说,别的格格都是这样做的。有的嫫嫫比主子还富,就是主于贿赂她们给的。听说有的格格为了这个弄得穷困潦倒,出门会客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真的?”
  “真的!巧儿哪敢欺骗格格?”
  “好!如果用金钱能够买回我和尔康两厢厮守,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换取这份相依相恋!”
  紫薇捏紧拳头,坚定地说。
  一弯残月挂在深蓝的天空,一丛丛花草好象进入了梦乡般的恬静。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寻找着天地间深情款款的人们。
  明珠格格府内的花园小径上。
  紫薇和尔康正相依相偎。
  “紫薇,你瘦了!”
  尔康端详着紫薇俏丽的脸庞,抚摸着她清瘦的肩膀,心痛地说。
  “尔康,你也瘦了!”
  紫薇偎在尔康的胸前,手轻抚着尔康的衣襟。
  “紫薇,还记得我们誓言吗?”
  “怎么不记得,‘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紫薇,尔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人的心中汹涌澎湃,这世间在刹那间被这对有情人感动得湿辘辘的,天地一下朦胧起来,美得无以言表。
  “紫薇,我们进去吧,下霜了,当心别着凉了。”
  尔康怜爱地拥着紫薇,紫薇羞涩地一笑。
  两人并肩走进卧室。巧儿端上两碗热茶:“格格请用茶!额驸请用茶!”
  “巧儿,你忙了一天了,早些去休息吧!”
  “谢格格关心。奴婢已经把床铺好,也请格格和额附早点安歇。”
  “奴婢告退!”
  巧儿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烛光下,紫薇的脸白里透红,无限妩媚。
  尔康一时竟看呆了。
  “尔康!瞧你!”
  紫薇嗅道。
  尔康回过神来,也不由地笑了:
  “紫薇,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来,我天天都在想你,想我们过去那些同命运,共患难,朝夕相处的日子。有时想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却不能相见,真的难受极了,简直要发疯……”
  紫薇赶紧捂往尔康的嘴,温柔地望着尔康: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争这个格格地位,不去看重妻妾的名份,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煎熬。”
  “紫蔽,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唯一,也是我的永恒,我不可能没有你,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愿意忍受。”
  尔康急了,抓住紫薇的手,急切地表白心迹。紫薇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现在这样子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啊!”
  两人一时无语。沉默许久,尔康表情决然他说:
  “紫薇,别担心,我还是那句话,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得先忍耐,等待一段日子,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奏请皇上让我们住在一起,皇上一定会被我们的真情感动,答应我们的请求的。到那时候,我们才真正叫做‘比翼双飞’!”
  紫薇顺从地:
  “我听你的!”
  同时又憧憬地:
  “到那时,该有多么多么好,我都不知道我会幸福到什么程度。”
  “紫薇,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紫薇无比虔诚地:
  “我相信!”
  “今晚一别后,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尔康想着良宵将尽,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尔康,我今天进宫听皇阿玛说下月要圣驾南巡,他说要我们俩一起去。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就象我们逃亡的那些日子一样。”
  “纪晓岚纪师傅今天已经告诉过我了,只不过不知道你也去,太好了!”
  尔康听了这个好消息,非常兴奋。
  “小燕子和永琪也一块去呢!”
  看着尔康那么地高兴,紫薇也由衷地高兴起来。
  “真的是太好了!”
  忽然王嫫嫫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格格!额驸!时候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奴婢可不敢大意,还请额驸爷明晨五更,天色未明时就回额驸府吧,要是给宗人府的人知道,奴婢可担待不起呀!”
  紫薇屏住呼吸,紧紧偎着尔康,一脸的惊恐。
  尔康气得握紧了拳头,就要冲出去。
  紫薇死命拽住尔康,冲他使眼色:
  “使不得!使不得!”
  一边朝着窗外说:
  “有劳嫫嫫关照,嫫嫫也去安歇吧。”
  “奴婢告退!”
  只听得窗外高底鞋叩打青石板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呼!”尔康气极一拳砸在床沿上: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天,风和日丽,正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筹备已久的圣驾南巡终于起程了。
  一切程序都遵照前次南巡时的规矩,仪仗车马,说不胜说,数不胜数。
  不同的是,这次南巡,多了太后。皇后。几个格格的专乘车马。
  明黄旗满天飘展,御林军威风凛凛,文武百官列队恭送,太监宫女个个明眸皓齿,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禁不住喷喷惊叹:
  “真是皇家风范呀!”
  “真威风!真气派!”
  “看哪!那不是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吗?”
  “在哪里?哪里?”
  小燕子和紫薇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轿帘卷起,小燕子兴奋得如同一只刚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紫薇!你看,好多热闹来送我们呢!”
  紫薇恬静地微笑不语。
  “紫薇,我觉得太开心了!在宫里,我都快闷死了。这次出巡呀,我一定要玩个痛快!就像纪师傅说的,要……要‘尽兴而归’!”
  紫薇听了颇为惊异:
  “哇!小燕子,你好厉害哟,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几天不见,小燕子居然学会用成语了,我好佩服你!”
  小燕子反倒扭泥起来:
  “紫薇,别取笑我了!”
  紫薇认真地说:
  “小燕子,我没有取笑你,这些话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我觉得纪师傅真的好了不起,我们教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学会,纪师傅几天就教会了你。”
  谁知小燕子又得意了:
  “哈!紫薇,这一下你可是说错了!这个成语纪师傅是教过我,可我当时一点也没记住,是我老小燕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紫薇抿着嘴逗小燕子:
  “你什么呀?是不是你老公呀!”
  小燕子一下子羞红了脸,
  “紫薇,你真的越来越坏,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小燕子,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夫妻嘛。现在,我越来越相信‘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这句话了。”
  说完,紫薇若有所思,不由把头伸出去寻找尔康的身影。
  前面御林军中,尔康身穿将军服,骑着一匹栗色马,行走在皇帝与太后、皇后的凤辇之间,英气逼人,刚毅的脸部轮廓露着男子少有的阳刚。
  尔康像感觉到什么似的,一回头,正碰上紫薇深情款款的目光。
  两人不由地脸都红了。
  皇后坐在凤辇上,身旁坐着忠心耿耿的容嫫嫫。
  看着窗外欢腾的人们,听着百姓的欢呼和议论:
  “这就是皇后呀!”
  “真漂亮!真高贵!”
  “当然喽!她是正宫娘娘,是当今国母嘛!”
  沿途的百姓都跪下叩首: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一贯严肃的脸上也浮出了难得的笑容。
  太后微微皱着眉凝视着窗外。
  永琪一身清朝阿哥的服侍随侍在太后车旁,不时地向后张望。
  小燕子忽然看到了永琪:
  “紫薇,你看,永琪在那!”
  她禁不住向永琪挥舞着手中的手帕。
  永琪也看到了小燕子,永琪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一切都被太后看在眼中,她的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向着身旁说:
  “晴儿,你看,这一对小人儿真真是你恩我爱,瞧着多甜蜜啊!”
  “回太后!晴格格陪伴令妃娘娘去了,不能随驾出巡。”
  太后如梦初醒:“哦!看我都老糊涂了!”
  “唉!也是晴儿这个丫头心善,偏没这玩儿的福气,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风景都给错过了。”
  “令妃这妮子也是身子弱,偏在这时候病得重了。晴儿要留下来陪伴她,侍候她,就不管我这老婆子了。”
  太后儿自地自言自语着,终于忍不住向着皇官的方向张望着:“唉!这个时候出巡,我可真有点不放心!”
  金秋八月,不冷不热,天高云淡,正是出门行路的日子。偏偏轮到永琪、尔康等微眼前行探路的时候,天就变了。先是刮风,漠漠秋云将天穹染成一片灰暗。京师直隶一带的青纱帐早就已经被割完收尽,空旷寂廖的原野上西风肆虐,黄沙浮土一阵阵扑面而来,噎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天,风小了些,却又下起雨来,永琪见这雨渐浙沥沥,时密时疏得,没有马上要停下来的意思,便和尔康商量道:“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方便赶路,我们应该派人回去禀告皇阿玛放慢行程才好。”
  尔康皱着眉看看天,赞同着点头说:“不要说常年养在宫闺里的后妃格格们受不了,就是我们这些当差办事在外面奔波的人也难以消受呀。”
  “既然如此,尔康,你带几个人回去一趟好不好尸永滇一脸真诚关切,“听说紫薇近日受凉染病了。”
  尔康转过头来,感谢着说:“只是旅途疲劳偶感风寒,没什么事的,谢谢你了。”
  永琪假装微温地直言:“你我是怎样的兄弟?你竟和我客气这些。未免也太见外了吧………”
  尔康连忙一本正经解释道:“不要误会,你和小燕子也分别好一段日子,咱们又不能都回去一趟。这边探路的事责任重大,总要留个人下来呀。”
  “好了尔康,”永琪忍不住笑起来,“拜托你回去好好看看我的紫薇妹妹,把这个转交给小燕子,哦,还有代我向皇阿玛请安问好。”边说着边从内襟里掏出个东西送过来。
  尔康接过来一看,却是前日过一村镇正适月底集墟,五阿哥永琪从一村问艺人摊前精心挑选买下的一个泥塑小娃娃,调皮的笑脸让人一见就容易想起小燕子来。
  “好吧!”尔康也不再推让,郑重地把小泥娃收好,对永琪说:“你凡事多加小心;我即刻启程,尽快赶回来。”
  “放心吧,我们一行人这就赶往前面县府,歇息几日等你回来了再继续走如何?”
  “如此甚好,你们多多保重。”
  永琪一抱拳笑道:“快带上侍从几个走吗,什么时候尔康妹夫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尔康笑了笑也是抱拳不再多言语,带上那几个随身侍从打马飞驰而去。
  接连两天下来,不是风声就是雨声,天空就象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筛子不紧不慢地向人间“筛水”。永滇一行十几个人在寒秋冷雨中继续行进,起初还兴致不错,一路走一路说笑,渐渐地就感到枯燥而又单调,因为少了尔康,永琪免不了又有些沉闷起来。
  过了两个村庄,前头便是县府境内,这里西通井径道,东至德州府水运码头,南北驿道纵贯而过,人烟愈来愈稠密。行商走贾络绎不绝于道,永滇的心境也渐次好了起来。
  这一天行至傍晚,雨已小了许多,年轻仆人小四儿眼见前头一片乌沉沉的一个大镇子,在马上扬鞭指着高兴他说:“看来天要放晴了。五阿哥。你这么金贵的身子,也走乏了吧。前头一个好大的镇子,今晚就在那里打尖好吗?”
  承乾宫一等御前侍卫朗格正在永琪身旁,听了小四儿的话就打马上前去眺望。
  “五阿哥,只怕我们已到县府了。”
  “哦,是吗?”永琪道:“真是到了县府,我们也该好好歇息几日了。”
  朗格一旁陪笑道:“阿哥这段日子也真不容易,骑马走路天逢雨天,这个罪甭说阿哥,就是奴才们也吃不消。”
  永琪笑道:“不用来奉承我,这些也算不了什么。”
  沉吟片刻又接着说:“进了城找个客栈歇下,咱们仍旧贩商装扮,阿哥的称呼也该注意改成五爷了。”
  “喳!”十余人齐声应下。
  这一夜,永滇他们进了获鹿县府的百年老店一一常来客栈里。
  吃过晚饭,永琪跋了鞋从上房走了出来,发现雨竟然停了。
  朗格轻轻走了过来,笑道:“五爷又要作诗吗?刚才我叫人出去买了上好的瓜果点心,只有委屈五爷将就点了。”
  “今天没诗兴。”永琪抬头望望夜色,说道:“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出去逛逛。”
  第二天天气晴朗。永琪几个人一身客商装扮来到街市上。
  街市人声嘈杂,人潮涌动,有人摆地摊,有人卖膏药,有人卖艺。各种小吃拎子,各种小点心,应有尽有,永琪想若是小燕子在这,又不知乐成什么样子。
  正随意看着,发现前面十字街口宽敞处围了不少百姓。不时传来喝彩声。
  永琪好奇心顿起:“走,瞧瞧去。”
  朗格几个紧紧跟着一起走过去。
  原来是一班江湖卖艺的正在表演。一个十二四岁的小孩正在打场子,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立在场中正在说:
  “各位乡亲,我们祖孙三人流浪到贵地,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请帮个人场。”
  这时,身后一个身材俊秀,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上前几步冲着围观的人群深深作一揖。
  “刚才是一套拳术,下面小弟给众位表演一套剑术。”
  说罢回头接过小孩呈来的一把剑双眼环视一周,礼貌地拱手:
  “献丑了。”
  永琪见他竟是戴一顶青皮瓜帽穿一青布长衫,慢慢走一个太极剑的序式,玉树临风往场中一站,心里不禁暗暗有些称奇。
  只见他白皙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紧抿着嘴慢慢舞着太极剑。
  时而盘旋蹈步,时而慢推细拿,剑势虽然缓慢却圆润流畅,仿若一股漏漏细溪在林问悄悄的流淌。
  众人渐渐屏息看得入了神,直到他缓收了势,众人才如梦初醒般齐声叫好。
  永琪夹在人群中也鼓掌叫“好!”
  那少年又是深深一揖:“多谢众位捧场。”
  小孩子此刻,端出铜锣来收钱,众人见了纷纷解囊,铜板。碎银纷纷投进锣中。
  永琪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又觉有些不妥。
  正是躇躇间,突然人群起了一阵骚乱,听到有人粗暴地喊着“闪开!闪开!他妈的给老子滚开点!”
  一群人分开众人来到场内,为首的牛高马大,一身短打装束不怀好意地指着老人说:“老头子,生意还不错吗……”
  “几位爷,”老人忙上来陪着小心,“多承大伙帮忙,赏了我们祖孙几个饭米钱。”
  永琪在人群中暗暗有些动怒。
  朗格悄声提醒道:“五爷,不要轻举妄动,暴露了行迹。”
  永琪沉着脸点点头:“看看再说。”
  那壮汉仍在无理挑衅:“把钱都给爷拿过来,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舞剑的少年应声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几位是替皇上来收税钱的?恕在下愚昧,从没听说过街头卖艺还要交钱。”
  “说的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永琪不禁也微笑起来,不由多看了那少年几眼。
  状汉狠狠地叫道:“臭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南一霸的名字就来这里招打!”一回头命令手下人:“都给我上。”
  人群顿时就象炸开了锅,逃的逃,躲的躲,叫的叫,喊的喊,更有闲人在一旁助嘴取乐……
  那少年轻蔑地冷笑,持剑在手,交待小孩道:“桂儿,你和爷爷先走,我随后就来。”
  南一霸笑道:“还想走吗,围起来都给我拿下!”
  众恶汉一拥而上,持刀的,拿枪的,用斧的将祖孙三围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纵身上前冲南一霸就是一剑:“恶贼看剑!”
  南一霸轻轻一闪躲了过去,叫道:“来的好!”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叮叮当当兵器撞击声乱响,大家打你天昏地暗,桂儿年幼力小;老人一边应战一边照应桂儿,很快就败势呈现了。
  永琪一跺脚说:“不行,朗格,”我们去帮帮他们。”
  话音刚落,人已飞了出去。
  朗格一惊,生怕阿哥有闪失:“还不都去!”
  “是!”几个侍卫纵身一跃,纷纷加入战斗。
  那群地痞哪能是皇宫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部躺下。
  另一边,少年和南一霸却相斗正酣,不分上下,南一霸见半路杀出一伙程咬金:手下人一一被打败的也无心应战,匆匆收刀远远地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众人收拾战场,纷纷聚拢。
  “多谢各位英雄仗义相助,老汉谢谢了。”老人领着两个孙儿上前来就要下跪。
  “老人家,不要客气。”永琪慌忙拦住。
  那少年也走前来,永琪这才看仔细他的容颜。
  只见他稍显纤弱的身材裹在长衫里,风过处给人一种飘逸洒脱的感觉。
  永琪忍不住问道:“在下艾琪,听到阁下谈吐不俗。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风度翩翩地抱拳一回礼:“小弟易可。易相处之‘易’,可相往之‘可’。”
  永琪一愣,心想,这个人倒是有些来头呀。
  “易可?真是好名,阁下家乡何处?”永琪不动声色再问。
  易可轻轻一笑,注视着永琪,说:
  “小弟江南苏杭人氏,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流浪江湖也有不少年头了。”
  永琪不禁又起好奇之心,拱拱手诚恳地邀请:
  “不知三位现在住在哪里?如果不嫌烦扰,能否到常来客栈一叙?”
  说完,永琪很期待地望着易可,不知为什么,易可白皙的脸上泛上了一层微红。
  老人此时插言道:“我们借住在城外的澄月寺中,公子大恩已令我们于心不安,怎么好再去打扰公子呢?”
  永琪呵呵一笑:“老伯多虑了,俗话说,在家千月好,出门一时难,咱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不都是靠着朋友吗?”
  “是啊,”小四儿在一旁帮言,“我家少爷最喜欢好交朋友,各位就不要推辞了。”
  易可冲老人点点头,转过身来对永琪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认识艾琪少爷真是我们的荣幸。”
  大家笑了起来,举步往常来客栈走去。
  折腾了一个上午,回到常来客栈,正是午饭时间。一早有人吩咐下去准备了一桌上好的筵席,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永琪凝视着易可,好奇地问:
  “兄弟真叫易可?”
  “是,本人一一直以来就是易可!”
  “兄弟好剑术,艾琪佩服之极。”
  “艾少爷过奖了,我这几手不过是从小拿来健体防身用的,艾少爷和众位的武功才是真正的叫人佩服呢。”
  “不要左一个艾少爷,右一个艾少爷了,叫我艾琪就行了。”
  易可轻轻笑,不再言语。
  “对了易兄弟,听你言辞谈吐不象是一般人家子弟,看样子,是真人不露相吧?”
  易可又是一笑,注视着永琪,目光显得有些深不可测:“我那里称得上是真人,我看你们几位,才是真人不露相,来头不小呀。”
  “何心见得?”永琪问道:“你的谈吐,你的衣著,你的举止,你的风度,又……”易可稍停了停,用手指了指朗格等人接着说,“还有他们找你的态度,每一件都说明,你出自高贵,来历不凡。”
  “兄弟走眼了!”永琪哈哈笑道:“我家世代贩商不过就多有几个钱而已,他们从小看我长大,名义上是家人实是叔辈,怎么敢说高贵,来历不凡呀?”
  “艾兄既要谦虚,小弟也无可奈何呀。”
  永琪端起酒杯说:“来,酒逢良朋千杯少,干杯!”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见他这样,也都举杯干了。
  “请恕我冒昧,易兄弟看起来象是一个儒雅的书生,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易可凝视着永琪说:“小弟一家,本也是江南书香门第,只因父亲得罪当地官府恶霸,以致落得家破人亡。”
  朗格问道:“既然是冤枉,应该报告官府呀?”
  “对呀,”永琪点点头:“天地间自有皇法公理在。”
  易可摇摇头说:“官官相护,银海难填。如果我家有实力打赢这场官司,也用不着祖孙三人流浪江湖了。”
  “岂有此理!”永琪猛然击桌一喊,吓了大家一跳,“这些狗官拿朝廷俸禄,干伤天害理之事,天地能容,人也不能容。”
  朗格毕竟老练些,忙打圆场劝道:“少爷如果要帮易公子,也犯不着气坏自己身子,这趟南去贩盐,老爷太太给带的银子数目不小,可拿些出来解易公子之急。”
  永琪听朗格如此一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想到自己负有巡视的重任,凡事应该小心谨慎为好。
  但不知为什么,他内心确实很替易可抱不平,总想要帮他一帮心里才舒服似的。于是歉意地拱拱手:“冲动之下,让大家见笑了。”
  老人真诚地说:“艾少爷豪爽仗义,真是人中之杰。”
  易可十分感动地望着永滇,却没有说什么。
  老人接着说:“实不相瞒,我祖孙三人能逃出虎口也是托世交相助之恩,艾少爷一片仗义之心,我们心领了,只因这事非常复杂,难以解决,咱们萍水相逢,不敢冉多打扰艾少爷。”
  永琪有些急:“老伯为什么说打扰,路有不平事,见者正该出力相助,天下才能真正太平。”
  “我虽不才,但家父在京中还有一些旧友亲朋,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易可这时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艾兄一番厚意,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但这是我易家的事,还怎么能随意牵扯进他人呢?请艾兄多多体谅。”
  永琪听了一呆,心里暗想这少年好厉害。
  朗格怕永琪尴尬之间脸面挂不住,忙岔开话题道:“饭菜都快凉了,大家还是先用吧。”
  桂儿嘴里正嚼着一块肉,听朗格这么一说,也嚷嚷道:“是呀,你们说来说去的,肚子不饿吗”说着给易可递过来一个鸡腿,“哥哥,你吃吧”。
  易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爱抚地拍拍桂儿的头说:“好弟弟,你自己吃。”众人见他俩如此,都有些感动,永琪回过神来招呼道:“大家都吃吧,都吃吧。”
  桂儿高兴他说:“好哇,好哇,这里饭菜比寺里的好吃多了,哥哥,我们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吃呀?”
  易可盯了桂儿一眼,吓得桂儿停了下来不敢吭声。
  永琪笑了笑说:“不是常来这里,而是住在这里。天气刚刚好转,住在城外大多不便,就是为老人孩子着想,易兄弟也不用推辞了吧。”
  易可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
  老人说:“艾少爷一再盛情相助,好在三天后我们就要启程北上了,也侍不了几天,这里就多谢了。”
  “不必,不必。”
  于是,祖孙仁就被安置在西厢房中。
  这一夜,月光如水,倾泻在常来客栈的小院落里,小四儿几个与桂儿已经很熟悉了,正准备在庭院里点起蜡烛试桂儿的飞镖。
  永琪见他们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就对易可说:“今夜止适合赏月,易兄弟愿不愿意赏脸!”
  “不敢扫艾兄的雅兴。”
  朗格等侍卫己在檐前摆好瓜果酒菜,永琪笑道:“大家随意坐,难得今夜月色这么好。”
  “是呀,奴才们跟少爷一路南来,再没有好过今夜的月色了。”
  永琪突然想起皇阿玛,小燕子他们,不禁仰天望月,喃喃一句“月是故乡明”。
  易可一旁续道:“人在他乡亲。”
  “兄弟,好开阔的胸襟。”
  “开阔倒也谈不上,这些年浪迹江湖,见识的人事多了,有些道理也就明白了。”
  “难道易兄弟没有安顿下来的打算吗?”
  “我们云游四海,却也洒脱自在。身似浮萍随风浪,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个‘此心安处是吾乡’,”永琪赞道,“这倒令我想起另一位朋友的一句诗,两脚踏翻尘世咱,以天为盖地为庐。”
  “想必这位朋友也是江湖中人,诗句中透露的豪气令小弟佩服不已。”
  “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位文武兼备的好男儿,同在江湖浪迹说不定你们有缘呢。”
  “此次相识艾兄,已是三生有幸,天地之大。人海茫茫,相逢也是有缘人吧。”
  永琪心里不由一动,月光下,只见易可面色如玉,不禁一呆,却听易可说道:“不如我舞剑给艾兄助兴吧。”
  他轻身一跃向后退,已到了庭院正中。
  桂儿递过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来,易可掣剑在手,身随剑翻,劈刺旋削,舞的不是那天在街头的太极剑法。却更似风疾雪飘。
  “五爷。”朗格心里暗上吃惊,喊了永琪一声。
  永琪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竟没有听见。
  “五爷。”又喊了一句。
  永琪才从惊怔中清醒过来:“啊?什么事?”
  “五爷;小心着点。奴才总觉这祖孙仁人有些蹊跷。”
  永琪皱了皱眉头,不置与否。
  正在这时候,易可旋转渐慢,倏地收住手中的宝剑,插剑入鞘,向众人一拱手,仍是一副飘逸俊秀的神态。这时大家才醒悟过来,齐声鼓掌大叫:“好!”
  永琪连连赞叹道:“原来兄弟身怀多种绝技,怎能埋没于民间!”
  “雕虫小技酒后助兴而已,艾兄过奖了。”
  永琪吩咐小四儿:“我来了诗兴了。”
  随从几个人立时摆桌子,铺宣纸忙碌起来。
  易可认真地看了看永琪,目光一闪。
  永琪在庭院里缓步吟哦:“百忧常与事俱来。莫把胸中刀剑栽,但只无愧安过日。人间无处不春台。”
  众人皆是一愣,都有一种大出意料之感。
  永琪凝视着易可,慢慢问道:“兄弟以为这诗怎么样?”
  易可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嘴中道:“艾兄好才情。”
  永琪走上阶来,接笔疾书一气呵成,待题款时却迟疑了一下,写道:“月下观剑诗”,将这幅墨汁淋漓的字交给了老人,老人笑着对易可说:“平时在街头也没见你舞得这么好,多亏了文少爷这首诗。”
  易可脸颊一热,似乎不胜感慨地轻叹了一声,道:“多谢艾兄美意。”
  永琪笑盈盈他说;“刚才兄弟手中的剑光彩夺目,想来不是一般的宝剑吧。”“确不是凡品,是小弟家传之宝。”说完递上剑来。
  永琪见那剑鞘上刻花雕纹,用力一拔,剑已出鞘,顿觉寒光耀眼,森森然有一股冷气,确实是一把好剑。
  “果然是宝剑配俊杰,只是有些可惜!”
  “什么可惜?”易可问道。
  “珠掩匣中玉埋尘间,难道不可惜吗?”
  “匣中无春,尘间多忧。我感觉还是在这月光下随意舞玩一下刀剑比较安闲。”
  永琪哈哈一笑,心中更加对易可刮目相看,表面却不动声色。
  抬头望去,云淡星稀,月亮也快圆满了。
  永琪道:“来,咱们举杯邀明月,不问今夕是何年。”
  这一日送别易家祖孙三人,永棋一行人又在镇上逛了逛,体察民情。
  客栈大门,就见尔康的贴身侍从阿普匆匆迎了上来,说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
  永琪一喜,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你家尔康少爷呢?”
  “回爷的话”阿普垂手恭敬地答道:“奴才刚刚赶到,少爷他们后天就到了。”
  “少爷他们?尔康不是一个人回来么?”
  “不是一个人,少爷和紫薇格格,还珠格格一起回来。”
  “真的?”永琪这一下喜不自禁。
  “是!”
  “太好了!”永琪来回走了几步,不知如何控制这突如其来的激动的情绪。
  “紫薇格格的身体还好?”
  “紫薇格格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些小风寒,现已痊愈了。少爷吩咐奴才先来报个信,后天中午就能到了。”
  “嗯。还珠格格还好吧?”
  “都还好。还珠格格还是那么活泼开朗,体恤下人。”
  “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先歇歇。”
  “是!”
  这三天永琪起了个大早,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好几次,怎么也坐不住。
  小四儿等人忍住了又不敢笑,朗格上前道:“五爷,不如咱们出城去接尔康大人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永琪一拍自己的脑袋,转头吩咐:“快备马,出城去。”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一望无际的沃野让人不禁心旷神怕。马儿踏踏地走在这风景如画的原野上,永琪不禁想起尔康。紫薇、小燕子和自己首次陪皇阿玛微服出巡时的情形,一晃竟是这么多个日子过去了。
  那一首歌,大家都熟悉的歌不禁又在永琪的耳边响起:“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青!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
  正在遇思之间,远远地来了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有车。有马、有武将、有随从,整个队伍迄迄而壮观。
  待近了,永琪看到尔康骑匹骏马在最前头,后面竟还有福伦、博恒。鄂敏。纪晓岚,一大群乾清官的侍卫们围簇着几辆金车宝马跟在后面。
  永琪暗暗觉得有些奇怪。
  一直路以来都是微服私访,今日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又想定是皇阿玛不放心两位格格的安全吧。
  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却一点也不耽搁他催马上前去。
  大家小别又重逢,禁不住高兴了一番。
  永琪正在马头上与尔康说说别来情形,小燕子在车里早已按捺不住。
  “永琪,你还不快过来请安呀!”
  尔康会意地笑了”说:“永琪,你还是快上车去吧。”
  永琪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几日确实想念小燕子,也就不再和尔康客套,拱拱手下马上车。
  一掀开车前帐帘,迎面见的竞是笑容满面的乾隆皇帝:永琪初时一惊,很快又是一喜,先头的那些疑虑马上烟散云散,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磕头说:“儿臣恭请皇阿玛金安!”
  “永琪,不用多礼,你也辛苦了!”
  永琪抬起头来,见小燕子、紫薇一左一右坐在乾隆身旁止抿着嘴冲他笑呢。
  一段日子不见,小燕子人仿佛瘦了些,一双大眼似乎更清亮了。
  永琪心里一紧,千言万语此刻又不好说出来。
  “永琪!”
  “儿臣在!”
  “今夜我们就投宿在客栈,明早赶往泰山。”
  “是!”
  这天晚上,尔康永琪把半个常来客栈包租了下来。
  乾隆因连赶了几天路,有些困乏,早早用地晚饭,坐在一张躺椅中。
  永琪关心地看着乾隆:“阿玛,不如早点歇息,等明天几臣再将沿途情形一一禀告。”
  “没关系,我的心情和精神都很好,今夜也不用禀报什么了,就拉拉家常吧。”
  “是!”
  乾隆看到大家还围绕看着自己,就挥挥手说:“没什么事了,你们部下去吧!明早还要启程赶路呢。让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陪我说说话就好了!大家都去吧!”
  “如果有什么吩咐,臣等就在隔壁!”傅恒说。
  “爷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们!”福伦说。
  “去吧!去吧!不要大惊小怪,我就是想和儿女们闲谈几句。再罗嚏,我可受不了。大家也乏了,都早点歇了吧。”
  “是,请爷也早点歇息。”
  众人躬身行礼,都退出房间。
  房里,剩下乾隆。紫薇、小燕子。尔康。永淇。
  紫薇走到小盆边,绞了一块热帕子,拿过来替乾隆擦面。
  “皇阿玛,热一热解乏,会舒服些!”
  小燕子小心翼翼端了茶过来,送到乾隆唇边。
  “还好,紫薇总能想得这么周到,随身带着您最爱喝的西湖碧螺春来,您喝喝看,会不会烫了点儿?”
  乾隆接过茶来,尝了一口,赞道:“恰到好处!”
  尔康刚拿了一个靠垫过来,轻轻扶起乾隆的身子,说:“儿臣给您腰上垫个靠垫,请起一下身!”
  乾隆让尔康垫了靠垫。
  永琪说:“儿子给您捶捶身子,活松活松筋骨吧。”
  乾隆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小燕子又端了盘水果过来。
  “您爱吃苹果,这是山东特产苹果,个大又甜,我来削个给阿玛吃。”
  “我来!我来!”紫薇抢着说:“你咋咋呼呼的,小心伤了手,还是我来。”“那我给阿玛换块热帕子!”小燕子转身注水盆走上。
  乾隆左看右看,两对宝贝儿女,诚诚恳恳地侍候着自己,绕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
  他有一种久违了的日常人家的幸福感,他凝视着四人笑道。
  “都不用忙乎了,好不容易一家人聚一聚,就不要那么多礼了,我总是很感激上苍,把你们四个赐给了我。也赐给了我作皇帝难得的温馨幸福感。这种感觉,真是我一生麻以感受到的!我真的非常非常珍惜!”
  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四个听了都非常感动。
  “来,都坐下来,还是咱们的老规矩,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不带任何礼教拘束!”
  小燕子早已按捺不住欢呼起来:“还是和皇阿玛出来舒服畅快,我和众位娘娘。格格在一块都快闷死了。”
  “小燕子成了亲的人,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乾隆笑道。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燕子学识却是大有长进了,再也不是鱼家瓢虫,满纸荒唐。”紫薇在一旁帮小燕子说话。
  “是吗?”乾隆来了兴趣,“我国务繁忙,确实也有很久不曾考查你的功课了。”
  “皇阿蚂,你怎么就考查我的功课,这也太不公平了!”小燕子轻声抱怨一句。
  乾隆乐了:
  “他们三个的功课呀,我非常放心,就是你的功课呀,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小燕子听如此说,知道这次定是逃不过了。和永琪成亲之后,为现实形势所迫,不得不努力学习,虽然是有一定的进步,但到底是被乾隆考怕了,习惯性地有些胆怯。
  乾降见她又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怜惜之心顿起。
  柔声安慰道:“学习是个慢慢来的过程,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又不会重惩你,最多罚你给我削个苹果吧。”
  小燕子听到这一句精神一振:“皇阿玛可要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好吧,皇阿玛尽管出题。”小燕子声音不觉都大了许多。
  尔康,永琪不由相视一笑,紫薇则显得比小燕子本人还有信心。
  “我来出个联子,你对下联吧。”
  “是!”
  乾隆想先还是来个容易的吧,略一沉吟念道:
  “花开花落又一年”
  “来来去去应随缘”小燕子应声而对,令众人都是一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燕子果然长进不少呀。”
  “这回出个难一点的。”
  “到江吴地尽”
  小燕子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
  “对,隔岸越山多,可以吧?”
  “好,这个对子好。”乾隆忍不住赞道。
  紫薇说:“小燕子连地理知识都了解不少了。”
  永琪高兴地搓搓手,一拳冲尔康捶过去。
  “以前你作诗不是‘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就是‘门前一只狗,在啃肉骨头’,如今诗可也有长进?”乾隆科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燕子。
  “请皇阿玛命个范围吧?”小燕子此时不禁也“志得意满”快乐起来。
  “也不拘什么,就依咱们此次南巡,随意作一首来。”
  小燕子偏头看着永琪,心里好生躇躇,乾隆笑道:
  “这回可不能请帮手。”
  “金秋八月佳气扬,
  承乾和风真浩荡!”
  小燕子念了这两句就停了下来,脸显苦恼状。永琪有些急,又不好暗示什么。
  “有了,有了”众人正在屏息静气,小燕子恍然大悟,喊起来:
  “圣恩即今多雨露”
  尔康一听就在心里暗呼:“糟了!糟了!”
  因为她这胡乱一转韵,就没法照韵接句子了。
  小燕子喊完这一句,也愣在那里,看样子怎么也接不上来了。
  紫薇接过乾隆手中的茶怀,新续了一杯热茶。
  边递给乾隆边不经意似的说了句:
  “皇阿玛,您看接‘洒向人间泽万方’可好么?”
  “对,对,就是接‘洒向人间泽万方’!”小燕子忍不住跳起来。
  哈哈大笑的乾隆右手牵着紫蔽,左手拉着小燕子由衷他说道:“你们真是我的宝贝。小燕子虽然还是有人相帮,但这样的进步也真是让人欣慰不已呀。我今天真是好高兴,好高兴。”
  “小燕子,我要赏赐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小燕子这一下可是喜出望外:
  “皇阿玛。是不是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当然罗,君无戏言。”
  永琪马上猜想到小燕子要求什么了,感觉有些不妥,拼命在一旁使眼色。
  小燕子这个时候乐颠颠地浑然不觉。
  “恳请皇阿玛同意小燕子骑马侍候在外。”
  “哦,你是说要和永琪他们一块骑马侍候?”
  “是!”
  “这孩子,外面风沙大,你一个女儿家娇嫩的身子禁不住。”
  “皇阿玛,这次好不容易出宫来了,又要坐在车里老老实实的。您就让我出来自由自由吧。”
  乾隆感觉有些为难,又碍于刚刚才许诺君无戏言。机灵一动说:
  “刚刚考过你的诗联,听说你还开始学满语了:我再考你的满语看有没有长进,没有长进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车里。”
  “若是有长进,就让紫薇和我一块骑马给皇阿玛护车保驾,”小燕子马上接了一句。
  乾隆乐了:“你在加条件呀,小燕子。”
  “是皇阿玛先加条件的嘛。”
  “紫薇可没你那么贪玩调皮。”
  “紫薇的骑术愈来愈棒了,皇阿玛,你若不信明天让她试试。”
  乾隆看看小燕子又看紫薇说:“你们一个比一个令我惊讶。”
  紫薇笑了笑说:“皇阿玛又不是不知道,小燕子说话历来就是这样口没遮拦的,就是那个牛看到了草,还‘大眼不馋’。”
  大家听到此处都笑了起来。小燕子因今天考查顺利,一点也不示弱,反倒催着乾隆:“皇阿玛快出题呀。”
  “好,我来问你,布达是什么?”
  “布达是饭。”
  “宫室呢?”
  “鄂尔多。”
  “疼爱怎么念?”
  “戈什。”
  “大麦呢?”
  “黍呢”?
  “布,布是怎么念?”乾隆端起茶来,低头喝了一口,永琪忙推推小燕子咕嗜了一句,小燕子便道:“回阿玛,布是‘漆’!”
  乾隆笑道:“这里还有夫妻俩串通好了应答的。”
  小燕子,永琪同时低了头,呐呐的又不好申辩。
  “阿勒锦呢?”
  “阿勒锦……阿勒锦,啊,阿勒锦……”小燕子皱起眉来竭力回忆,突然眼一亮,说道:“是一一一马哈鱼!”
  乾降忍不住一笑问道:“额森,额森是什么?”
  小燕子看看紫薇,又看看尔康,永琪,有些迟疑地说道:
  “肉槽盆儿!”
  “扑味”一声,乾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湿了胸前一大块。
  紫薇连忙拿了块干毛巾来擦试着。
  乾降边咳边笑道:“小燕子,我真是服了。阿勒锦,是名声;客互森,是平安!看来你的满语都是在肉槽盆儿跟前吃‘马哈鱼’学的吧。”
  小燕子红了脸,讪讪地说:“皇阿玛真是神,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乾隆摆摆手仍是禁不住地笑:
  “行了,行了,我准了你的请求,你和紫薇都可以骑马遇遇,不过要在天气好的时候,不要离队了。”
  这一下可真是让小燕子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谢皇阿玛恩典!”
  “你们刚刚不是说了我的恩泽洒万方吗,自己儿女总该给点光吧。”
  “谢皇阿玛恩典!”紫薇、尔康,永琪都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但都十分感动地谢着恩。
  “好了,我也倦了,就不耽搁你们的年轻人小别重聚了,都安歇去吧。”
  “是!”
  尔康、永琪退了出来紫薇、小燕子扶侍乾隆睡下也跟了出来。
  “小燕子,你怎么瘦了?”永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问出这句话来。
  尔康把紫薇的手一拉,两人很有默契地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小燕子牵起永琪的手边走边说:
  “我不瘦才怪呢!整天待在那群娘娘、格格里面,规矩又多,忌讳也多,要不是这次死缠硬磨和皇阿玛一起过来,我真的要被闷死了。”
  “皇阿玛怎么突然绕道要去泰山呢?原来的行程可没有这样的安排呀?”
  小燕子见己进了房里就低声道:
  “你还不知道吧,皇阿玛仍旧让老佛爷。皇后娘娘沿河南下,咱们这群人说是去曲阜、泰山,实际上是要去济南呢。”
  “去济南?”永琪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是啊,去济南,所以带上紫薇和我罗。”
  “原来如此。”永琪马上反应过来。
  “这几天赶路就要赶得紧了。”小燕子感叹了一句永琪见到房中无人,就紧紧地拥住小燕子,在她耳边诚恳的深情的问道。
  “这些日子辛不辛苦?每天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小燕子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吭声,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
  “那你怎么还瘦了?”
  “小燕子,你怎么不出声呀?我是这么深刻地爱着你,你受一点点委屈对我都是打击。什么荣华富贵,在我看来,都不如你的一颦一笑!我天天都想着你,念着你,你有没有想我念我呀?”
  小燕子听到永琪这么热情的话,心早已软了下来,感动得啼哩哗啦:“谁说我不想你念你?我最想最念的就是你了。就象那首诗里说什么‘终不悔’呀。”
  永琪心头一热,说不出来的感动,拥着小燕子说: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哦,小燕子,好好听的一句诗,好珍贵的一番话。为了这诗为了这话我再不要让你离开我了。”
  永琪说完,就俯身吻住了她。
  小燕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在这样的柔情蜜意下,彻底陶醉了。
  在另一间厢房里,紫薇和尔康也在说着去济南的事。
  “皇阿玛真是让我好感动。他竟然特意绕道去济南扫祭我娘的墓。”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无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尔康,你知不知道,皇阿玛在淑芳斋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就问是谁教你的琴,谁教你的歌。我就告诉他,那是我娘因为思念我爹,为我爹而写的……。”
  紫薇说着说着,眼中不禁噙了泪珠。
  尔康痛惜地为她擦着泪,劝慰道:“我们能够挣到今天的局面,是经过了多少风浪,好不容易拼出来的成果,我们应该高兴才对,现在的我们好幸福好幸福,你就不要再掉泪了好不好?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再掉眼泪了!”
  紫薇凝视他,接触到他那样深情、那样温柔,那样坚定的眼光,她就意乱情迷起来。眼中只有尔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天,乾隆一行人到达了曲阜,衍圣公孔昭焕率领属下职事官员,恭迎皇帝。
  第二天举行释奠礼,然后按照康熙年间的成例,由举人孔继汾在御前进讲《大学》。
  然后拜渴孔林,乾隆亲临“元圣周公”庙致祭。
  又特别命令将皇帝用的曲柄黄伞,留供在大成殿。而最重要的是将御制的“阀里孔庙碑”,勒石大成门外,留下“天子右文”的明证。
  两天以后,到了泰安府,乾隆皇帝登上泰山,在“岱岳庙”拈香。
  下山之后,乾隆命博恒带领大队另由水路到德州码头等候。自己则带了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等十余人径往济南而来。
  这几天以来,小燕子一直都扮成男儿模样混在马队里好不得意。她可不知道这样一来可害苦了永琪。
  永琪一方面要顾虑保护皇阿玛的安全,一方面又要照顾着不能让小燕子惹出麻烦来。
  这天又是阳光灿烂,蓝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
  小燕子一大清早就冲到紫薇房里。
  “还不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紫薇睡眼朦胧地从梦中醒来,有些奇怪地问:
  “你怎么进来了?尔康呢?”
  “还尔康呢,尔康和永琪早就出门去了。”
  “皇阿玛呢?”
  “一起出去了。”
  这一下紫薇就更奇怪了:“这么早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不要担心,他们只不过出去逛逛早市,很快就会回来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只有你这个大懒虫才在睡懒觉。”
  紫薇哭了笑,起来梳洗妆扮。
  小燕子在一边一刻也闲不住。
  “紫薇,今天咱们都骑马到外面溜溜好不好呀?”
  “我的骑术可没你的好呀。”
  “那可不一定,我早就听永琪说你的骑术进步很快,上回在额驸府尔康也没有否认呀。”
  “可是,我们总不能把皇阿玛一个人留在车里吧?”
  “哎呀,我的好紫薇,咱们不知道让皇阿玛也骑马吗?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都应该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谁又在说要呼吸新鲜空气呀?”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燕子和紫薇回头一看,乾隆正笑盈盈地走进门来,后面紧随着尔康、永琪。
  紫薇连忙福了一福说:“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了也紧跟着福了一福:“给皇阿玛请安!”
  “都免礼,都免礼!刚才正在说什么呢?”
  “回皇阿玛”小燕子抢着答道。
  “我上在劝紫薇今天和我一块骑马看看风景呢紫薇在车上待了那么久,应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哦,紫薇的筋骨要活动活动,那我们的要不要呀?”乾隆故意问了一句。
  “是,孩儿以为皇阿玛也应活动活动,反正马上就要到济南府了。”
  乾隆有些迷惑了:“什么是‘反正马上就要到济南府’了?”
  “济南府那么热闹,皇阿玛难道打算就在车里看看吗?”小燕子这样一解释,大家仍是有点不明白。
  倒是乾隆突然心里一动,想起另外的一些事情,不由点点头说:
  “好吧,大家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小燕子冲紫薇扮了个鬼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紫薇却是冲尔康、永琪无奈地笑了笑。
  车马踢踏踢踏行进在道路上,绿野青山,禁不住让人心旷神怡。
  “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出来走走,真是好极了!怪不得小燕子一天到晚都要出来,这原野上的空气,确实让人神清气爽!”尔康高兴地喊:“紫薇、小燕子平常不是总听你唱的那首歌,什么‘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吗,唱来给我听听。”
  紫薇和小燕子会意地笑,神彩飞扬,于是兴高采烈又合唱起那首歌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马蹄践得落花香!
  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绿野茫茫,天苍苍!”
  歌声中,青山绿水仿佛都活跃起来,乾隆脸上洋溢着欢乐。
  尔康和永琪骑马走在一起,看她们唱唱笑笑也享受起这份喜悦来。
  “他们说说唱唱,高兴得不得了!”永琪说。
  “我心里却还有些打鼓,马上要到济南府了,紫薇免不了会难过一番。”尔康心事重重。
  “你别烦了,该高兴的时候就高兴。逝者已逝,紫薇又不是个不明理的人,你就不要乱操心了。”永棋劝道。
  尔康情不自禁望向紫薇,只见阳光下紫薇的笑脸格外艳丽夺目。
  歌声中一行人向前透迄而进。
  正是高兴间,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田野,小燕子一时兴起:
  “紫薇,你那匹马有没有我的蒙古马跑得快呀?”
  永琪马上就明白了小燕的用意,在后面喊:
  “别逞能,当心又摔了!”
  “谁又逞能呀?”小燕子很不服气地嚷着:“我们赛马而已。”
  “算了算了!”紫蔽笑道:“我服输了还不行吗。”
  “紫薇!”小燕子很不满意地叫起来:“拜托你爽快一点好不好,你还是位满族格格呢?”
  紫薇仍是笑着没应承下来。
  乾隆笑道:“咱们满人生性豪放,女子和男人一样可以骑马射箭……”
  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却象得到鼓励似的对着马侧抽了一鞭子,喊道:“阿玛,你看看!”
  话还在耳边,两匹马已飞驰而去。
  尔康、永琪都是一惊。
  紫薇的马因是受猛然一击,有些受惊,竟不是太听使唤。
  小燕子一夹马肚,往前飞赶。
  “紫薇!你不要紧吧?”
  紫薇骑术本就没有小燕子熟,骤然之下难免有些心慌,不过为了安慰小燕子、她才没有尖声叫起来。
  可是马儿那么难以控制,跑起来飞快,紫薇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小燕子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懊悔不已,连忙狠抽自己的座骑想赶上来。
  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紫薇吓得脸色苍白,缰绳也掉了,她拼命去捞缰绳,捞得东倒西歪。小燕子在后面,看得花容失色,喊道:
  “快!快抓住那个马缰!天呀,你抓马脖子……抱着马脖子……”
  紫薇慌乱之间根本都不知道应该听哪句话。
  尔康,永琪见她俩人一前一后,险况层出的样子,哪里还敢停留,纷纷打马飞驰而来。
  马儿疾冲往前,紫薇一个颠簸,差点儿坠马,小燕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拼命催马向前,大喊大叫着:
  “你身子放低一点,伏在马背上,你的脚没有踩到蹬,这太危险了,试着踩上马蹬……”
  “紫薇……”尔康在后面惊呼着。
  紫薇心里一急,根本不知怎么手竟紧紧抓住马鬃,扯得马儿昂首长嘶。
  “天呀!”小燕子急喊:“你放轻松一点,不要去夹马肚子……”
  可紫薇已出于本能,对着马肚子狠狠夹了一下,那匹马就像箭一样射出去。紫薇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落马。
  几乎是同时,小燕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从马背上飞跃而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摔了紫薇,要摔就摔我吧,”伸出手去一捞,居然捞着了紫薇,小燕子就紧抱住她,两人重重落地,正好落在一个斜坡上,她们就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尔康、永琪已催马近到了面前,见这情形当即就被震呆在那里。
  只见她们俩连续几个翻滚,滚了半天才止住。
  小燕子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紫薇。
  紫薇也还是紧紧地抓着小燕子,也是惊魂未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突然惊觉,一把抱住紫薇大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紫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紫薇眼里也噙了泪,大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尔康,永琪回过神,飞跳下马狂奔而来。
  “紫薇,你有没有伤?”尔康扑了过来。
  “小燕子,你的腿怎么流血了?”永琪心如刀绞,痛得无以复加。
  小燕子此刻才感觉腿上一阵剧痛,站不起来,伸手抱着自己的右脚,“哎哟”一声喊出来。
  紫薇竟然没有一点伤。
  乾隆、福伦、鄂敏等人都追了过来。
  乾隆心惊胆战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小燕子,紫薇,你们都没事吧?”
  “是!皇阿玛!我们都没事!”小燕子有力地回答。
  乾隆呼出一大吃来。低头看着两人。
  “摔伤没有?”回头就喊:“快找太医来。”
  尔康扶起紫薇,紫薇此刻已惊魂稍定;说道。
  “皇阿玛,让你担心了。”
  乾隆正要转过头来说小燕子几句,突然看见那血迹,惊道。
  “小燕子,你怎么了?”
  永琪心里仿佛也在滴血,他边替小燕子包扎边说:
  “你快动一动,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小燕子此刻硬撑着不敢呻吟喊痛,反而怯怯他说:
  “皇阿玛,都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乾隆叹了口气,柔声道:
  “小燕子,你这淘气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好呀?到底伤在哪里,痛不痛?”
  小燕子听乾隆这么一说,更是羞愧恨交加,“哇”的声哭了。
  大家几乎同时一惊。
  “怎么了?怎么了?”
  小燕子真情流露,鸣鸣硬咽地说道。
  “紫薇你骂我,打我吧,我今后一定改过,不再胡闹了。”
  紫薇走过来拉起小燕子的手说:
  “不要这样,小燕子,你这样让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也不能怪你,还是我的骑术没过关,以后你要多教教我。”
  这时太医赶了过去,仔细替小燕子检查伤势。
  “禀告皇上,格格的伤无大碍,擦破的腿,敷上药就止血了。”
  “静养几天正好,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车上吧。”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破涕而笑,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一场虚惊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济南,永琪就只好陪小燕子静养在客栈里。
  这天清晨,雾很大,乾隆带着紫薇,尔康去寻访夏雨荷的故居。
  “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距离济南行宫不是太远。
  二十年前,乾隆东巡就驻抵在济南行宫。
  济南行宫座落在大明湖北畔,庭字宽敞,风景如画。
  那时的乾隆可从没料到过会与“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发生什么联系。
  乾隆想到这里,不由转过头来看看紫薇,她真象二十年前的夏雨荷呀。
  二十年前,乾隆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二十年前,也是象今天这么大的雾,好大的雾呀。
  秋天的济南,这样的大雾并不多见。
  一切应是老人冥冥中的注定吧。
  乾隆走在那青石板的小巷里,似幻似真,自己都有点分不清是身处二十年前,还是身处二十年后。
  而往事就在这一步步的斗觅中外始变得清晰。
  是的,那天早上用过膳,乾隆突然想出去走走。
  连日以来的礼仪使乾隆有心偷闲一下,便带了几个亲近大臣和侍卫微服出了行宫,想到济南城里逛逛。
  没有人前呼后拥真是格外轻松舒服呀,几个人随意走着,突然下起雨来。那个时候,根本都不知道就是走在“趵突泉路江家巷”里。
  述茫一片雨雾中,有缠绵的歌声穿过来。
  “爷,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嗯”乾隆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脚步已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走去。
  近了近了,是一个女子清丽的歌声,轻轻地荡漾在这朦胧的雾中。乾隆站在屋檐下,被深深地吸引了,不禁静听。
  几个臣子都不敢吭声,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歌声专注,乾隆听得专注,歌声凄婉,乾隆听得凄婉。歌声缠绵,乾隆听得震动。
  “爷,我们不如进去避避雨吧?”一个机灵的臣子趁机提醒道。
  “好!”乾隆欣然应承。
  早有侍卫上前叩起门来。
  开门的是夏秀才,这是一个清寒的读书人家。
  献上茶来的夏雨荷令乾隆眼睛一亮,他几乎马上就在心里确定这就是那个唱歌人。
  “皇阿玛,”一旁的紫薇一声呼唤打断了乾隆的回忆。
  他们正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这就是江家巷了。我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紫薇无限感慨地环顾四周每房每舍,甚至每一块青石板都显得那么熟悉。
  牵着尔康的手,紫薇快走向步说道。
  “尔康,你们看,就是这里,我小时候常和邻居的女孩在这里踢毽子。”
  尔康特意瞧了瞧那块屋前的空地,果然比较平整,正巧那屋的门开了,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
  紫薇有些伤感他说:“那本是赵婆婆家的祖居,听说几年前就已经换了主人了。也不知道赵婆婆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尔康拍拍紫蔽的手安慰道:“不要急,派人寻访一下一定能查找出来的。”
  终于来到江家巷五十二号门前,乾隆愣住了,感觉以前的一切显得那么陌生。
  “九岁那年,我和娘就搬离了这里。”紫薇轻喃完这一句,泪水早已悄然而下。
  乾隆心里恻然,不用问缘由他也能猜出几分。
  “外公有他自己的傲气,一气之下就病死了。外婆是妇道人家,没什么主意,过了不久也去世了。我娘带着我,不容于亲友,一直跟谁都不来往。”紫薇的泪水怎么也禁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娘也不用搬离这里去千佛山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薇?”尔康心痛得不得了。
  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
  “九岁那年冬天,雪下的好大好大。”紫薇回顾道:
  “我那么淘气不懂事,和一帮孩子打了架。”
  “你和人打架?”尔康惊奇地间道,有点不敢相信。
  紫薇带着泪珠笑着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挺犟的,发起脾气谁也制不住。”
  乾隆忧心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和人打架呢?”
  紫薇愣住了,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答乾隆这个问题,接着说下去:
  “娘很生气,我就跪在雪地里。”
  “你娘罚你跪在雪地里?你才九岁!”乾隆大惊道,根本不能相信。
  “阿玛,不是娘罚我跪的,是我自己跪在那里不肯起来,除非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一下,乾隆和尔康同时都明白过来了,也同时感到心里一阵剧痛。
  “你好傻呀!”尔康紧紧握住紫薇的手。
  “孩子,阿玛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乾隆的眼中已噙了泪。
  “我真的是很傻,娘根本不可能告诉我爹是谁,娘要我起身,我的犟脾气上来了怎么也不肯听。结果,娘就陪我跪在了雪地里……”
  乾隆的泪早已忍不住,潜然而下。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家里本就桔据,娘最后不得不卖了外公的祖居给我治病……,祖居的旧房子早已被人拆掉重建了,所以江家巷五十二号永远只可能是在记忆里。”
  紫薇看到那陌生的房屋,无限感慨他说道。
  乾隆此刻的心境,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清楚,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雨滴咯滴咯的声音,那羞涩的笑容,那纤纤的细手,仿佛就是在昨天就是在眼前。
  二十年前的避雨小坐是怎么变成了小住的?
  是雨荷的歌声使然?
  是雨荷的笑脸使然?
  是雨荷的棋艺使然?
  是雨荷的书画使然?
  是,但又好象不全是,一切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雨后荷花承恩露,
  满城春色映朝阳;
  大明湖上风光好,
  泰岳峰高圣泽长。”
  “雨荷,雨荷,是我辜负了你呀,如果不轻言离别,如果不是我的负约,你也就无需这一生凄苦的等待了!”
  夏雨荷的墓在城郊的一个山坡上,离夏家祖坟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未婚生女,夏氏家族一直不愿承认有这样一个子孙,即使是死后,尸骨也没能人祖坟。
  摆上祭品,焚烧纸钱,紫薇和尔康双双跪在夏雨荷的墓前。
  “娘,娘……”在母亲的坟前,紫薇再也支撑不住,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
  乾隆望着那堆黄土,怎么也想象不出它是怎么掩盖住那个美丽多才的夏雨荷的。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
  山水迢迢路遥遥。
  吩过昨宵,又盼今朝,
  盼来盼去魂也消!
  梦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风雨潇潇愁多少?”
  “雨荷,我来了,我这个让你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的人给你请罪来了!”乾隆喃喃道来,一揖作礼下去,一滴滴热泪洒在黄土上。
  悲风突起,雨骤然而下。
  “雨荷,雨荷,是你地下有知,前来显灵了么?”
  乾隆凄然喊道,不顾雨已淋身。
  紫薇、尔康起身扶住乾隆劝道:
  “阿玛,节哀顺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不,你们不要管我,让我淋淋雨吧,我的心里会舒服些。”
  “阿玛,你若不保重自己,娘在地下有知又怎能心安!”紫薇苦苦劝道。
  “紫薇,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是在雨中与你娘相识的。一晃二十年,老天竟又是安排我们重逢在雨中……”乾隆已喂咽地难以再言语下去。
  客栈里,小燕子正在和永琪说着话。
  看着天骤然下起雨来,小燕子惊呼道:
  “不好,阿玛、紫薇、尔康他们没有带伞,要不要派人送去呀?”
  “你就不要乱操心了,”永琪看看天色说:“雨不是太大,他们一定会知道找地方躲雨的。况且阿玛并不想让大多的人知道此事。”
  “你还提这事?你一提我就对皇阿玛心里有气。”
  “皇阿玛也有他的苦衷?皇上是万民的表率,是不宜有大多的韵事传出去的。”
  “什么万民的表率,这事本来就是皇阿玛的错。他没情没义,让紫薇的娘委委屈屈的过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现在又不敢还紫薇的娘一个公道。”
  “唉,皇阿玛的顾虑井非没有道理,当初微服出巡的事知道的人,如果这事传闻于天下,只怕多事的人渲渲染染,对皇阿玛,对紫薇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燕子听永琪如此说,一时倒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最重要的是紫薇过得幸福快乐,你说对不对?”
  “那倒是!”
  “你说皇阿玛无情无义也未免太偏颇,你只要想想他一直以来是怎么宽待爱护紫薇和你的,你就不应该说这种话!”
  “可是。”小燕子忍不住仍是嚷道:
  “我还是认为紫薇的娘太傻了。一天到晚等人等,等了一辈子,也太可怜,太没出息了,自己的幸福都不知道自己争取,我一想起就生气。”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要设身处地为别想想,就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了。”永淇无可奈何摇摇头说。
  “紫薇的娘有她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正因为她爱得深,所以才不会上京去找皇阿玛。”
  “为什么?”小燕子不能明白:
  “如果皇阿玛能记得回去找她就好了!”
  永琪感慨地看看窗外,有些诚恳地说:
  “身为男子,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男人通常志在四方,胸怀远大,受不了拘束。在江山与美人的选择中,永远有矛盾,何况,阿玛是皇上呀。”
  “永琪”小燕子听到这,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你是不是也会学皇阿玛一样留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你是他的儿子;你是阿哥呀。”
  “天呀,到今天你竟然还这样问我。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永琪气得满脸通红脖子都粗了。
  小燕子心一软,连忙道歉说,“是我不好,我不该总是和你怄气。”
  永琪长叹一口气,紧紧抱住小燕子说:“我们不要管别人那么多了,我只感谢夏雨荷没去找皇阿玛。”
  “为什么?”小燕子这回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永琪笑道:“要是她早早上京找到了皇阿玛,就不会有紫薇寻父,也不会有你小燕子入宫了,又哪来我们的今天呢!”
  “你好坏!”小燕子一巴掌拍了过去。
  夏雨荷的墓前,风雨已停。
  乾隆那一种锥心刺骨痛楚,并没有被风雨洗刷一轻。
  他不愿痛哭失态,而悲哀又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收藏,他心中的愧疚与眼泪通过诗句才稍稍得到了一点渲泄。
  “秋日雨之夜,归于纵有期。
  小住成永诀,一见定何时。
  微服惊空设,残荷此尚重。
  回思相对坐,恐泪惜矫儿。”
  众人见乾隆,紫薇,尔康三人一身透湿而回,赶忙熬姜汤的熬姜汤,烧热水的烧热水,送干毛巾的送干毛巾,忙成一团。
  乾隆的情绪很低落,大家都不敢高声喧哗。
  小燕子见尔康在房中抄着乾隆的那首挽诗,看见最后一句:“忍泪惜娇儿”,愈看愈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紫薇慌了,连忙问:“小燕子,你怎么了?”
  “紫薇,我们是结拜的姐妹,你娘就是我娘,我应该到娘坟前去拜一拜的。”“你的腿受了伤不能动,需要静养,我已经替你向娘行过礼了,以后是有机会去看娘的,你又何必如此呢?”
  “紫薇,至少我们可以拜祭你娘,可我娘的坟墓又哪里呢?”小燕子突然觉得自己奇惨无比,“我连亲娘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尔康,永琪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安慰才好。
  紫薇只有上前揽住小燕子,俩个人任由眼泪往下流。

  第二日,乾隆一行从山东济南起程,巡幸的船只首尾相连,硅旗招展,显示出浩荡皇威,地方官及成千上万的百姓聚集在福字码头相送,对乾隆一行依依不舍。
  欢送的百姓在岸边敲锣打鼓,人声鼎沸,他们大声地叫喊着,“太后万岁”!“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岁!”“皇上圣明!”“格格千岁千千岁!”
  乾隆朝服盛装,头上苍龙教子缎台冠,肩上海水潮日瑞罩,雄姿英发,屹立在船头不停地挥着手。
  小燕子满脸兴奋,在船上又叫又跳:“再见!”“再见!”一边跳着一边叫到“皇阿玛,你看啦,你看啦,民间的老百姓好拥护你哦!皇阿玛,你真是一个好皇帝,我好崇拜你。你好伟大哦!”小燕子一付死心塌地的样子,仰视着乾隆。
  乾隆眼眶微微有些潮湿,他深吸了上口气,轻拍着小燕子的头说道:
  “朕也好感动,好感动,朕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老百姓的日子总算好过一些了。”
  紫薇也兴奋得满脸通红,双眼放光:“皇阿玛,您忧国忧民,仁慈宽厚,勤于政事,一定能得到子民的敬仰,你看,老百姓多么地爱戴您啊!您不仅是我们慈爱的皇阿玛,也是对黎民百姓慈爱的皇上啊!”
  被皇后和紫薇挽扶的太后对乾隆投去赞许的目光:“皇帝,你辛苦了,社稷的安危,百姓的疾苦全系于你一身,切不可有骄做之心啊。”
  “母额娘教训,孩子谨记于心,不敢有半点懈怠,请皇额娘放心。”
  太后又侧身对皇后说:“皇后,你也要尽心尽力协助皇上,国泰民安也有你的一半功劳。”说完向皇帝投来满含深意的一瞥。
  皇后低头轻声回到:“谢太后教诲,孩儿一定遵行。”
  永琪,尔康立于皇帝身后,也被这种大场面,这种万民拥戴皇帝的场面深深地感动着,乾隆也是他们效法的榜样,一个高大,完善,威严的偶像。
  万里相送,终有一别。皇帝的龙舟越行越远,锣鼓声渐渐地稀了,太后、皇后回到船上更衣休息去了。
  小燕子意犹未尽,拉着乾隆的手在叽哩叭啦他说:“皇阿玛,您是万民敬仰的皇上,小燕子能得到您的宠爱,真是那个什么三生,有什么,哦!是三生有福吧!”
  永琪笑道:“小燕子,你又在出洋相了,是三生有幸”。
  紫薇抿嘴一笑:“小燕子,这次也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她说三生有福,也对啊,我们都是好有福气,能陪伴在皇阿玛身边,有皇阿玛的宠爱,所以我们都是‘三生有福’之人啊。”
  小燕子得意洋洋的对着永琪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永琪一脸地无可奈何,摇头苦笑。
  乾隆怜爱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朕有你们几个人的陪伴,得到你们这种无暇的爱,至真、至纯。至孝的心,朕好开心,朕又何尝不是有福之人呢!”
  小燕子拍着手,跳着说:“皇阿玛说得好,我们大家都是有福之人,我们相亲相爱,我,紫薇,永琪,尔康,永远是皇阿玛的好儿女,好臣子。”
  乾隆赞许道:“小燕子说话不再象以前那么颠三倒四了,有很大进步。”
  小燕子高兴得又唱又跳:“谢皇阿玛夸奖。”
  “皇上,外面风大,我们进船舱去吧!”一直没出声的尔康提醒道。
  “好吧,我们回船舱去。”乾隆一手牵着小燕子,一手牵着紫薇,回到了船舱。
  待他们靠窗坐定,侍女们奉上香茶,船儿慢慢驶人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如梦如画美景中去了,他们被这美景吸引着,兴奋的心情慢慢平息了下来。
  凝望着愈来愈远的济南城,紫薇有点发怔了,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哎,紫薇,你怎么啦,在做梦啦?”小燕子拍了拍紫薇的肩,把手掌伸开在她眼着摇了几下。
  紫薇悠悠他说道:“娘去世之后,我和金锁举目无亲,变卖家产,走上前途未卜的漫漫长路,去京城寻找爹。那时心里好慌,好无助,好无奈,满眼离别泪,一步三回头,踏上不知凶险的世途。”
  乾隆怜惜地拍拍紫蔽的手叹道:“唉,都怪朕不好,让你们母女受苦了。你放心,朕以后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疼爱你,以弥补这十几年对你的欠缺。”
  紫薇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皇阿玛,这都是命运,如果没有寻亲,我又怎会遇上小燕子,怎么长到这么一个热情开朗,古道热肠的姐姐呢?”
  小燕子拼命点点头,拉着紫薇的手说:“对呀,对呀。”然后狡黠地眨了眨眼,笑着说:“还有那个死心塌地,痴心的尔康啊。”
  紫薇点点头:“所以,这次离开济南,除了心里有些对往事的眷念,对娘的怀念之外,心里是安定的充实的,我娘终于等到了皇阿玛,我娘在地下有知的话,会含笑九泉的,她的痴心没有白费,她用一生来等待,来守护的感情,也被另一个人珍惜着。我找到了爹,有了疼我,爱我的兄弟姐妹,可以告慰我娘的在天之灵了。”
  紫薇说完,含着泪笑了。
  乾隆、尔康,永琪,都被这个看似柔弱,内心坚强的紫薇感动了。
  “好了啦,紫薇,有我这个做姐姐的保护你,谁也别想欺侮你。”小燕子拍着胸脯做保证,豪气万丈:“我一定会打他个稀巴烂。”
  乾隆哈哈笑道:“小燕子啊,你不是能化力气为浆糊吗?朕倒很想看一看。”
  小燕子,嘴巴一厥,到:“嗯,皇阿玛又取笑我了。”
  大家想起小燕子的化力气为浆糊的旧典故,都笑了起来,顿时船舱中一片欢声笑语,水流得更欢了,山更清了,水更绿了。
  第二日,一大早,乾隆一行迎着晨风,立在甲板上看日出。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普照大地。河面上水雾烟氖,倒映着蓝天,红日,水波随着船行一荡一漾,如临仙境。
  “没想到日出这么美,我长这么大了才头一回看到呢。”小燕子赞叹到。
  永琪说:“你是一只‘懒燕子’,成天喜欢在床上睡懒觉,自然是看不到日出的了。”
  小燕子答道:“你说得也对,以前在大杂院的时候,每天没事可做,总是日头几竿子高时才起床,然后再出去闲逛。哎!你们看啦,岸上怎么会有一个人骑着马,追着我们的船来呢,皇阿玛,紫薇,你们看见了吗?”
  小燕子急了,拉着乾隆的手,指给乾隆和紫薇他们看,“就在岸上的小泥路上,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
  小燕子松开乾隆的手,举起手对岸上的人摇着:“哎!”
  永琪,尔康也看到了岸上的人,心中一紧,永琪赴忙对乾隆说:“皇阿玛,请先入船舱吧,外面河风大。”
  乾隆说道:“不妨事,朕猜想,可能是和坤回来复命。”当即命船夫在近处一个小码头靠岸。
  马上那人,见御舟靠了岸。打马飞驶,转眼功夫赶了上来,跳下马来,趋前两步,单腿跪下,拜见乾隆,朗声道:“臣和坤叩见皇上。”
  乾隆见和坤脸上也削瘦了不少。忙道:“不用多礼。”
  “谢皇上,”和坤站起来。
  乾隆道:“你这一路辛苦了,先上船来去洗洗风尘,然后再来见我。来福,带和大人去青雀舟洗尘更衣。”
  总管太监来福应声而到。
  和坤道:“谢皇上关心,臣先告退。”
  乾隆对永琪。尔康说道:“朕有要事与和坤谈,你们陪小燕子和紫薇回船上去玩吧。小燕子,今天上午朕就不和你下棋了,你回去要紫薇教教你,明天我们再下。”
  小燕子吸着嘴说:“嗯,皇阿玛,是你自己叫我今天来下棋的,本来我准备来和你杀个天昏地暗的。皇阿玛不讲信用,要受惩罚。”
  乾隆笑道:“好,好,朕愿受罚。”
  紫薇笑道:“好了,小燕子,我们回去吧,不要影响皇阿玛的工作。”
  永琪,尔康陪着小燕子,紫薇说笑着回到他们的船上去了。
  乾隆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回到御舟上,进入密室,此间专门用来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
  乾隆吩咐来福道:“等和坤进来,立刻引他入内,其余任何人不准接近。”
  来福领旨而去,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坐定。明月,彩霞马上奉上香茶。
  小燕子问永琪:“这个和坤是个什么神秘的人物?”
  永琪说道:“小燕子,算你聪明,问对人了,和坤的事情,我还知道一些。和砷是在满州正旗人,父亲曾任福建都统,后家道衰落,少年时吃过一些苦,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随军机大臣阿桂在军机处办事。和坤神通广大,又受到皇阿玛的器重。”
  永琪的这一番话,更增加了大家对和坤的兴趣。
  小燕子说:“我看皇阿玛对和坤很亲切,永琪快说说,和坤怎么会得到皇阿玛的器重的?”
  永琪接着说:“皇阿玛喜欢微服私访,去体察老百姓的疾苦。有一年冬天,那时我才十七岁,皇阿玛带着我和军机大臣阿桂微服出城,和坤也在跟班之列。当时风雪很大,当时皇阿玛在路上受了风寒,突然病倒了,高烧不退。”
  小燕子听到“皇阿玛病倒了,”这一句,心里一急,眼睛瞪得圆圆的:“皇阿玛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紫薇满脸紧张关切之情,紧紧地握住尔康的手,等着永琪往下说。
  永琪继续说:“当时我们正好走到一个小村庄,方圆几里也没有一个好医生,那大多亏了和坤,床前床后服侍皇阿玛用了几剂他在民间使用过的土方子,给皇阿玛发了汗,皇阿玛的病竟很快好了。”
  小燕子,紫薇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小燕子拍拍胸口说:“吓坏我了。那后来呢?皇阿玛给和坤升了官吗?”
  永琪说:“皇阿玛病好了之后,召来军机大臣一问,知道和坤为阿桂跟班,勤快严谨,落落大方,办事处人都好。召和坤来一见,只见他面貌清秀,唇红齿白,说话不疾不徐,温婉中带有铿锵,说不出的聪明机警,皇阿玛不知怎么的,立即对他产生十二分好感。和坤谢绝了皇阿玛的金银珠宝,说只想日日服侍皇阿玛,皇阿玛感念他的忠心,让他在銮仪卫当差。和坤非常能干,表现出色,被特拔他做掌管仪仗的内务大臣。这次皇阿玛出巡的礼仪,全由他一手承办,皇阿玛非常满意,又派他出去巡查各地行宫情况,他刚就是回来复命的。”
  紫薇说:“也难怪皇阿玛信任他,他有他的可爱之处。”
  永琪忽然压低声音说:“我还跟你们说一个关于和坤的传说吧。”
  小燕子用手拍向永琪的头顶:“说得好好的,突然那么神秘,不要吓人好不好”
  永琪痛得大叫声:“小燕子,你出手也太重了吧。”一边手揉头,一边说:“这可不是随便能说的事情。宫里的事是不能随便议论的,更何况这是与皇阿玛有关的传说,一个离奇的故事。小燕子,你千万不要出去与任何人说。”
  小燕子被宫里的规矩弄得头都大了,心有余悸,就点头答应着:“我一定不说,你快讲,会有皇阿玛的什么传说呢?”
  永琪说道:“当时有人传说说原来这个和坤的长相和先帝时的一个名叫锦霞的宫女长得一模一样。锦霞这个宫女和别的宫女不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阿玛在做太子时,一次偶然机会,与锦霞谈得很投机,很欣赏锦霞的才气。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件事被太后知道了,为了避嫌,太后竟赐锦霞自缢而死。”
  小燕子和紫薇听到这里,脸都吓白了,尔康可摇头叹惜,小燕子说:“没想到现在的太后也这么狠心,在宫里好不安全,总要担心吊胆自己的脑袋。”
  永琪接着说道:“皇阿玛当时好后悔好痛心,没想到几次闲聊竟迭掉了锦霞的命,满心的内疚。说起来奇怪,二十年后,又有一个与锦霞一样相貌的和坤来到皇阿玛身边,而且更奇的是和坤的脖子上天生就有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痕迹,好似勒痕。再加上皇阿玛和他一见如故,当时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皇阿玛一怒之下,惩罚了几个人,才没人敢说这件事。我今天斗胆告诉你们三个,已经犯了大讳了。所以千万不能再传此事了。”
  小燕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这么离奇的故事啊。”
  永琪说:“是啊,有人说锦霞对皇阿玛有了感情,所以转世投胎为和坤来为皇阿玛效力。和坤对皇阿玛忠心耿耿,鞍前马后服侍,不辞劳苦,皇阿玛也器重他,屡屡升职。我想皇阿玛重用和坤是看重他的才干,不是单纯象传说中说的那样。”
  小燕子一直在那里念念有词:“如果有来生,我会是谁呢?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只小燕子,变成小燕子,飞飞飞……”满眼憧憬,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就在屋子里乱“飞”了起来。
  永琪一跃而起,挡在小燕子“飞”行的路上,小燕子急刹不住,就“飞”进了永淇的怀抱。永棋深情地望着小燕子的眼睛:“小燕子,不管你变成小燕子也好,小鸟也好,小鹿也好,永远也别想飞出我这个猎人的怀抱。”
  小燕子俯在永淇的肩上,满脸的幸福。
  尔康也握着紫薇的手,两人互相凝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人的眼睛都在告诉对方:“一生一世,千千万万世,永不分离,永远在一起。”
  乾隆不安地在密室中踱过来踱过去,面色凝重。拿起两份奏章又放了下去。心里没来由地紧张着,手心满是汗,也许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谜就要解开了,也许永远都解不开了。
  一个深深的怀疑沉重地压在乾隆心头,让他食不知味,夜不成寐,日日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他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让和砷带着他的信物,带着他的亲笔书信以检查行宫为名悄悄地去到海宁陈家,他决定亲自揭开这个谜底。
  和坤应声而入,仔细地把门掩上。一个转身对乾隆行礼:“臣和砷叩见皇上,叩请皇帝圣安”
  乾隆忙说:“起来吧,你一路辛苦了。往返海宁一趟,一路上舟车劳顿,你这么快就回来复命,真叫朕感激。”
  和坤赶紧道:“能为皇上效命,是臣几生修来的福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何况一路上有车马照应,臣不仅不觉得苦,反而是十二分的乐意。只恐没把皇上交待的事办妥帖,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乾隆道:“爱卿请坐下,我们再谈。”
  和坤道:“谢皇上赐坐。”
  乾隆道:“你把去陈家的情况给朕仔细道来。”
  和坤答道:“回皇上,我到了陈家之后,找到了陈家管事的老太太,查了陈家的家谱,其中陈家二小姐是与皇上同年同月同日生,陈老太太说:这位小姐的名字叫满儿。”
  乾隆听到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这句话时,心头一震。
  和坤偷偷地看了看乾隆的脸色,只见皇上脸上阴晴不定,心跳不由地加快了。
  和坤继续奏道:“待老太太看了皇上的信之后,表情很复杂,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她说多谢皇上对陈家的关心,陈氏一族位极人臣,家业兴旺,承蒙皇帝的眷顾,皇恩浩荡,陈家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力。”
  和坤喝了一口茶继续奏到:“老太太还说,待皇上南巡到海宁时,她会来面奏皇上。解开皇上心中所有疑惑。”
  和坤见乾隆沉吟着不出声,就对乾隆问道:“皇上,我觉得好奇怪,这位老太太非陈宰相的夫人,只是二小姐的奶娘,她在管着陈家的事务。她读了皇上的信之后,竟然泪流满面,口中念念有词道什么‘老天有眼,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臣始终不明白。”
  乾隆听了和坤的话,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见他已奏完了,就对他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只是你是奉朕的密旨去陈家的,你所见所闻,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包括皇后,皇太后,如果有什么闪失,朕可保不住你。”
  和坤一听这话,见乾隆的脸色阴郁,忙双膝脆下:“皇上放心,小的承蒙皇上信任,就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有负于皇上。”说完不住地给皇帝叩着头。
  乾隆的本意是吓他而已,就和言悦色地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告退了。
  和坤离开密室之后,乾隆独自在体会着那种深深的震憾,所有的往事点点滴滴、涌上脑海,原来每句话,每一件事都有它的寓意,让他一点点地去感悟。
  他是万人之上的君王,威风凛凛,老天也会让他有这种扑朔迷离的生世。
  乾隆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
  乾隆记起在先帝临终时,特意嘱咐他要眷顾海宁陈家。
  乾隆记得,第一次南巡到海宁,在陈氏隅园中欣赏“百亩池塘十亩花,擎天老树绿搓研,的著名园林,听潮涨潮落回京后,跟太后提起时,太后那复杂的表情历历在目。
  当天晚上,当他准备去看望乳娘时,太后与乳娘私语“皇上去过海宁陈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人驻足在外的乾隆,似乎还有提到“公主”两个字时低低的哭泣声。
  陈家那位老太太得知他是皇上时,那种包含千般感触的复杂的目光。自己心中对陈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乾隆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与那个海宁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是至亲的骨肉之情。
  几个时辰,乾隆似乎老了十岁,做为祖父最出色的孙子的骄做,大清皇上的威严,一点一点的破碎,还有慈爱的母后,也只是一个迷梦中的幻影。
  自己这个骄做威严的皇帝的根,竟要寻根到海宁这块土地。
  乾隆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只能永远地让这个秘密存在自己的心里。他要做好大清王朝的皇上,皇太后的孝顺的好儿子,诸多格格阿哥的威严的皇阿玛。乾隆突然觉得好累。为了社稷,为了国家,为了万民,他决心承受上天安排给他的命运,保持上天安排给他的这份残缺,他不会打破局势,不会引起宫运动荡,不会让皇太后失望的。
  乾隆主意一打定,所有纷乱的心绪,慢慢平定下来,乾隆相信,这就是命运。
  乾隆正准备打开密室的门,忽然听到小燕子大声地呼喊着:“皇阿玛,皇阿玛,你在哪里,你听见了小燕子在叫你吗?”
  又听见他对来福,大声地发脾气:“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皇阿玛?再等一下,我钓上来的鱼都冷了。”
  乾隆心中感叹道:“原来我和小燕子的身世也有相通之处。”想到小燕子的热情,心中不由得一热,快步走出密室,来到甲板上,见小燕子正要硬闯,来福跪在地上叩着头,阻拦着她,永琪在用力拉着小燕子。
  乾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燕子,你又是在演哪一出戏啊?”
  小燕子见到乾隆出来了,很高兴,就说到:“演了一场‘小燕子大闹御舟寻爹记’”。
  紫薇听见御舟小燕子的大叫声,正好赶到,说:“这出戏的大结局皆大欢喜,小燕子寻到爹,欢欢喜喜地和爹一起回舟上去吃鱼。”
  乾隆说:“哦,有鱼吃。”
  小燕子见乾隆出现了,不再去和来福计较了,拉着乾隆的手,满脸得意之色:“皇阿玛,吟诗作画这些事呢,小燕子不大会,钓鱼,小燕子可有一套,今天我钓了好大一条鱼,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今天,小燕子要用新钓的鱼来宴请皇阿玛,还准备了一些酒。我们来个边吃鱼,边喝酒,边唱歌,就是那个小燕子想用个成语来形容,结果卡住了。永琪一笑,补充道:“就是那个‘把酒当歌,人生几何’。”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今天‘不醉不休’”。
  几个人簇拥着乾隆回到小燕于住的船上,在甲板上入坐,把酒吟唱,其乐融融,乾隆心里郁闷,暂时抛向那九宵云外。

  南巡船队走走停停,乾隆一路陪着太后游名山,访古刹,陶醉于秀丽的湖光山色,承欢膝下,和坤命人把各地行宫装饰得美丽万分,各地方官唯恐殷勤不够,乾隆一路上心情慢慢恢复,感到很畅快。
  一日,在游山玩水之后,继续南下,乾隆意兴盎然,召集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纪晓岚,还有随驾南巡的六阿哥永熔到御船上的书房。
  乾隆道:“几日来,咱们游名山,访古刹,饮清泉。想来大家有许多感想,正好今日得空,先每人做上一首诗。”
  乾隆目光一转,对着小燕子说:
  “小燕子,朕要检查你的学习情况,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小燕子的大眼睛一瞪,望着屋顶,翻了一个大白眼,叹了一口气:
  “唉,怎么玩得好好的,又要作诗啊。皇阿玛一声令下,小燕子不敢不作,这叫舍命陪皇阿玛。”
  紫薇说道:“皇阿玛才思过人,请皇阿玛先给我们做个榜样。”
  乾隆爱怜地看着紫薇,笑道:“紫薇丫头好利害,要先来考皇阿玛了。”
  乾隆沉思了一会儿,徐徐吟道:
  “载登青雀航,初试自云程。
  入画看风景,平雷听水声。
  岸杨烟外袅,沙鸟诸边鸣。
  极目烟波意,诗裁亦觉涛。”
  大家纷纷叫好。小燕子听懂了诗中的景色描写,也拍手附和着叫好。
  纪晓岚道:“皇上此诗意境修悠远,极其清雅。”
  永琪忙抢上接着纪晓岚说:“皇阿玛的诗,让儿臣受益非浅,这么美妙的景色,这么高远的意境,也只有皇阿玛的诗中才有。”
  紫薇、永琪、尔康明显感到永熔那并不高明的,对乾隆的奉承之意。都把眼光投向永熔,永熔感到了三人的目光,心中不觉有点恼怒。
  乾隆哈哈一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对纪晓岚说:“纪卿,朕的诗是节拍轻快,你也要来一首,给小辈们做个榜样。”
  纪晓岚早已酝酿好了诗情。一句“请皇上赐教。”
  便一气呵成了一首七言诗。
  “又值佳辰九月九,湖光山色好明朗。
  云中隐约山含黛,雨后嘉徽天蔚蓝。
  花屋菜畦围郭外,竹简茅舍俏江南。
  兰亭即景思临本,肥瘦诸家宋易请。”
  吟毕,乾隆抚掌赞叹道:“好诗,好一个‘花屋菜畦围郭外,竹篱茅舍俏江南’,好一幅田园风光。”
  乾隆转向紫蔽和小燕子,还没开口,小燕子吓得连忙直摇头:“皇阿玛,小燕子左想右想,上想下想,前想后想,脑袋想,眼睛想,耳朵想,,嘴吧想,心里想,就是还没想出来。皇阿玛,你让我再想一想吧。”
  小燕子在那里说得摇头晃脑,一脸可怜兮兮,满眼的祈求,一连串的十多个“想”字,把大家都弄糊涂了。
  乾隆不忍看着小燕子的可怜兮兮,叹了一口气说:“小燕子!学问不是靠想出来的,是要多读书,多学习,朕要让永琪、紫薇他们好好地教教你。紫薇丫头先做吧。”
  紫薇沉思片刻,轻启朱唇,笑靥如花,目光如水,深情地望了望乾隆,又转头望了望尔康,正好跟尔康深情凝望的目光一接,触电般把目光闪开,盈盈地念出一首:
  “水阁金荷半日阑,双枭惊起隔花闻。
  北涛南定三千里,不解飘零好识君。”
  语音刚落,乾隆沉吟道:
  “紫薇丫头,句句含有深意,能做出此诗,说明你把以前受的那么多苦痛和磨难都释怀了。你能这样朕很开心,朕要你以后一定平平安安,幸福地过日子。”
  紫薇感动他说:“皇阿玛,您对我的爱,那么多,那么深,能陪伴在皇阿玛身边,我好幸福,这首诗是借景抒情,表明我的心意,说出我内心的感觉。”
  正说着,和坤前来求见。
  和坤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进入书房,忙向乾隆阿哥格格们请安:“皇上吉祥,阿哥。格格吉祥。”
  乾隆道:“起来,你抱着的一大堆是什么宝贝。”
  和坤道:“回皇上,此乃各地老百姓奉送给皇上的一些字画,各地知府怕皇上谦让,托臣代为转送。”
  乾隆精通书法和字画,痴迷收藏珍品,一听和坤之言,面色一喜,忙道:“快拿出来看看。”
  和坤见乾隆大喜,心里好开心,把字画古玩放在书桌上,道:“皇上别急,待臣慢慢给皇上展示。”
  永琪见和坤抱着大堆字画古物进来,心里一紧。原来以前大臣所说的和坤下令让知府去搜刮民间的字画珍宝来取悦皇上,确有其事。这次不知又有多少民户遭了掠夺,有多少人在痛哭不已。
  大家都觉得好好奇,纷纷围了过来。
  小燕子伸长了脖子,叫道:“什么宝贝啊,让我瞧瞧。”看清楚了,原来只是些泛黄的纸卷,好失望,嘀咕了一句“我以为还有金银珠宝呢。”大眼睛一闪,嘴巴一扁:“原来只是一些旧纸卷。”
  永琪神色凝重,似有心事,上前去拉着小燕子的手说:“小燕子,这个你就不懂了,许多名人的字画,哪怕一小幅,就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甚至有再多的珠宝也买不到。”然后似有深意地看了和坤一眼。说到:“只是不知和大人从哪得来的?”此句话中似有点刺。
  和坤充耳不闻,忙着向乾隆展示他弄到的这些宝贝。永熔早就围到了乾隆的身边。
  这是一幅《芙蓉锦鸡图):一枝盛开的木芙蓉自画的左上方斜伸下来,枝上仁立着一只羽毛璀璨的锦鸡。它的重量把花枝压得微微弯垂。一丝萧疏的秋菊安排在画的左下方,边上角则对称地翩飞着一双彩蝶,蝴蝶下面用瘦金书题着一首五言绝句:“秋劲拒霜盛,峨冠锦忌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枭弈。”
  右下方靠边署着:宜和殿御制并书。
  乾隆凝视良久,故意不发自己的意见。说:“纪卿,永容,永琪,尔康你们先来谈一谈。”
  小燕子围着这幅画,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通,说道:“皇阿玛,就是一朵花,一只公鸡,而且这只公鸡画得好丑,怪模怪样,活像只断头鸡。”
  小燕子的话引得乾隆大笑:“什么艺术品到了小燕子眼中,都只是废纸一堆,锦鸡竟成了断头鸡。”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那种沉静的气氛打破了。都觉得心中一轻,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了。
  永熔是顺妃所生,非嫡生儿子,有些才学,也有些野心,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在乾隆面前表现自己。好不容易有这个随驾出巡的机会,他决心要牢牢地把握。
  永熔仔细地再看了看这幅画,不知从何谈起,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细微的错误,不由得心中一喜。
  永熔对乾隆说道:“皇阿玛,你瞧那首诗,第一句‘秋劲拒霜盛’的‘盛’字,显系‘威’此处下一‘盛’字,不惟平厌欠工,而且不通!须是‘威’字方诗意畅达,而且谐韵。岂有堂堂御笔,而荒廖不径若此!所以皇阿玛,这幅图一定是赝品无疑。”
  乾隆先前还不曾注意到,听永熔一说,走上前去,再仔细瞧一下那首题画诗,随即微笑起来。他不立刻说破,反而点点头:“永熔的话不错,这画或许并非宋代道君皇帝真迹。”
  永熔听到乾隆这么一说,心中暗喜,以为自己讲对了。
  一直在目不转睛地凝视这幅画的紫薇此时对乾隆轻轻一拜:“皇阿玛,紫薇才学粗浅,谈一点自己的体会,清皇阿玛不要见笑。
  乾隆含笑颌首:“紫薇丫头尽管说。”
  紫薇委委道来,字脆珠圆:“宋时画院中确有画师曾为道君皇帝代笔,那种‘供御画’就是。不过,我想,如果这幅画属这一类的话,那么题诗内断断不至出现误字。即使当时确实有误字,也不敢进呈天子,更不敢任其流传,必定会烧毁。”
  紫薇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望望大家,才又接着说:“其实‘拒霜’,仍木芙蓉之别称。‘拒霜盛’,是谓此花盛开,放‘盛’字并无不通。若改作‘威’字,反而不妥了。”
  大家都觉得紫薇说得有理,纷纷点头。
  小燕子满脸敬佩,为有这样的紫薇妹妹而自豪瞪着大眼睛,敬佩地望着紫薇。
  尔康目光炽热,充满仰慕地凝视着他的爱妻。
  乾隆,永琪,纪晓岚,和坤,都在心中为紫薇的见识叫好。不禁地转过头去看着紫薇。
  永熔眼中带有一点妒恨之情。
  一时间,紫薇成了聚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紫薇脸色微红了,道:“让各位见笑了。”
  乾隆见纪晓岚这个辨别书画的高手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对纪晓岚说到:“纪卿,晚辈们都已经各抒己见了,该你了吧。”
  纪晓岚应道:“是,皇上,臣认为世上之事,阴差阳错,未可以常理度之者止复不省,所以亦不能以此认定。我观此画布局严谨,宾主分明,疏密有致,色泽鲜研,渲染精妙。即使是左下角上那丛不起眼的小菊,亦摇曳多姿,刻意求工。故此画纵非道君御笔,亦当系北宋院画工精品……臣戌见如此,不知皇上认为如何?”
  乾隆点头称是,命和坤把《芙蓉锦鸡图》收起。
  和坤听乾隆一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生怕跑出一部幅假画出来。
  永熔自觉不得意,竟在心中妒恨上了紫薇。
  和坤对乾隆说:“皇上,下面一幅可是非凡杰作。”
  乾隆说:“哦,快打开来看看。”
  和坤挂出了一幅马。“这不是普通的骏马,而是赵子昂的那幅《双马涉溪图》。”
  乾隆一听,顿时更加来了精神。
  大家都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瞧着墙上。
  只见画轴在和坤手里缓缓转动着。
  首先露出一个仰着的马头,筋肉毕现,鼻孔张开,眼睛里闪着桀骜不驯的光芒,神采焕发顾盼惊人。
  然后是健壮的脖颈,飞扬的鬃毛……
  第二匹马出现了,那是一匹花嗯马。它正低着头,顽强地向前行进。下面是八条强有力的腿,或屈或伸,在一道宽阔湍急的溪涧上踏起飞溅的水花……
  全场人都被这幅杰作的不寻常魅力吸引住了,静静地观赏着;谁都没有说话,乾隆更是如醉如痴。一会儿退得远远地,眯起眼睛欣赏全貌,一会儿又走上前去,几乎把鼻尖贴着画面作细部的观摩,许欠,才连连点头,叹道;“神品,神品!”和坤见乾隆如此陶醉,不由得面带喜色。
  和坤的反应,全被永琪收在眼底。永琪对他的反感不断加深。
  和坤紧接着又进献了书画七件:董其昌行书两册,文证明山水…一卷,唐寅山水一卷,王鉴山水一轴,浑寿平花卉一轴和王维山水一轴。
  乾隆已如痴如醉。完全没有想到和砷用什么手法弄到这些书画的。对和坤说的是老百姓献给圣上的话,深信不疑。
  和坤道:“天下大治承平极盛,民殷而府实,礼兴而乐介,文物典型,春华繁茂。百姓感念皇上的恩德,主动进献收藏品,表达了他们对皇上的感激。”
  乾隆非常高兴:“难得他们一片孝心,朕准备给献画的人家,每户赏五百两银子,这件事由和坤去办妥。”
  和坤喜滋滋地答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办妥贴。”
  太后派人来请乾隆去用膳,大家纷纷告退。
  和坤一心想巴结永琪等人,一走出乾隆的御舟。就对永琪等人说:“五阿哥,福少爷,两位格格,下官在舟上准备了一些各地特产,请两位爷和两位格格赏个脸,前去品尝一番,如何?”
  小燕子一路上吃过来,一听说又有各地特产,忍不住就要叫好。刚张开嘴要出声,忽见永琪使过一个好严肃的眼色,且微微摇头,就把要答应的话硬咽了下去。
  永琪较冷淡地道:“多谢和大人一番心意,只是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动,改日再登舟致谢。”
  和坤见永琪态度冷淡,客气中带有一种疏远之意,不由得觉得有些尤趣。说道:“既然这样,臣下告辞。”
  尔康,小燕子,紫薇等人见和坤走远了,小燕子就问道:“永琪,你为什么要拒绝和大人?”
  紫薇道:“我想永琪肯定有他的道理。”
  永琪回答道:“小燕子,你不明白,宫廷之中,官场之中充满了争斗,甚至有些黑暗。我见和坤这个人,极会察言观色,投皇阿玛所好,就拿刚才的字画来说吧,大部分是他命令知府去百姓家强取豪夺而来。我们不能和这种人靠得太近了。”
  尔康沉思片刻,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还要加强提防,俗话说:‘不近之,则远之’。我们可以说已经有些得罪他了,他又是皇阿玛身边的得宠之人。我们可得要提防着他。”
  小燕子那对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不少,叹了一口气:“自从进了宫之后,才发现宫廷中那么多的规矩,那么多的不自由,那么多的争斗,如果不是为了……为了……。”
  小燕子想说“为了永琪。”又有些难为情,小燕子难得有这么真情的表白。
  永琪知道小燕子想说什么,就凝视着小燕子说道:“小燕子,怎么说话那么吞吞吐吐了,有话就直说吧。”故意使用激将法。
  小燕子把背一挺,一副满有豪气的样子:“说就说嘛,如果不是为了皇阿玛和永琪,我老早就出宫去了。在民间,多自由自在啊,天地广阔,任小燕子邀翔。”
  永琪柔声道:“小燕子,委屈你了,谢谢你能为我做出那么多牺牲。在宫中生活,要处处留个心眼,难为你,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小燕子理解地点头:“我尽量去做吧。做一个阿哥的妻子也会好辛苦。不过呢,也觉得好幸福。”说完依偎到永琪的肩上。”
  尔康,紫薇不由得相视一笑,觉得小燕子也慢慢成熟起来了。
  浩浩荡荡的船队,很快来到了徐家渡,徐家渡是一个很大的渡口,船队要从这里渡过黄河。之后就进入了大运河。
  清江浦是山东界第一个码头,皇上御舟从济南充州一带行过来,待得御舟一到,那两岸接驾的官绅排列跪着好似长蛇阵,乾隆帝在御舟中望去,只见远山含黛,近树列屏,行了一会,御舟到了船埠,那接驾的臣民,齐声欢呼:“皇太后万岁!皇上万岁!”
  乾隆一行来到修聋一新的行宫,行宫内林木葱茂,道路两旁摆满了怒放的秋菊,秋海棠,月季等花草一派喜气洋洋。
  乾隆道:“本朝虽称盛世,但黄淮两河为患,灾情频繁怎样来解决水患?朕叫你们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永琪你先说。”
  永琪道:“皇阿玛,儿臣认为要解决黄河水患的关键工程在清口和高家堰,此两处为江河交口处,黄河带泥沙容易堵塞,水漫出堤,带来灾害。”
  乾隆一听,连连点头:“纪卿,你认为如何?”
  纪晓岚说:“五阿哥说得在理,江南河口。清口为黄淮交汇处,河南第一要区。”
  乾隆道:“说得好,与朕的看法不谋而合,所以朕准备明日带你们去这一带视察河务。”
  永熔各见永琪处处占上风,心中非常不平,充满妒意地望了永琪一眼。永熔的这一举动,被和坤看在眼里。
  和坤对乾隆说:“启禀皇上,臣已预先安排好了梨园的演戏,两淮盐务中的梨园弟子非常突串。他们专门排演了《群仙祝寿》。《万寿无疆》、《王母宴》和《封神榜》几出戏,来为皇上解乏。”
  乾隆道:“正好,明天我们去视察河务,让紫薇,小燕子她们侍候皇太后看戏。”
  第二天一清早,清口的文武官员还在忙碌着设酒宴,装饰戏台。乾隆已交待好紫薇和小燕子,然后一行身穿便衣出去视查河口去了。
  乾隆一行来到河边,登上艘小船,沿河堤去巡查。
  青口的水势凶险,乾隆身着一身青色衣袍,身披蓑衣,立于船头。
  乾隆道:“历史上黄河经常改道,水患不除,朕彻夜难眠啦。”
  永熔说道:“皇阿玛以慈悲之心,忧天下之民,黄河运河的水患,一定会在圣上的睿智之中慢慢平息的。”
  青口河道,水势较凶险,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颠簸了几下。乾隆身体摇晃了几下,永琪,尔康赶紧上前扶住乾隆。
  永琪关切地叫出声来:“皇阿玛,好大的浪,要小心。”
  乾隆笑道:“不碍事,朕毕竟年岁大了,不比当年了。”
  看了永琪,尔康,永熔三人一眼:“你们要替朕多多分担了。”
  乾隆有心考考他们三个人:“好,你们三个人来谈谈,要解除水患,要做哪些事情。”
  永琪早就留心河口事务,当即委委道来:“皇阿玛,儿臣留心了青口河的堤坝,发现都是土坝,如水势凶猛的后,往往要开坝泄水,堤坝一开,即刻危及下游百姓的生命。儿臣认为要建石坝来保护百姓,天然土坝则立石永禁开放,另外儿臣发现此处只有三座,以清口处的水势来看,似乎少了,难以泄洪。儿臣认为最好添两座坝,这样就有五座坝可以用来减轻水势了,这些减水坝调节了流速和流量,可以保证提防河下游河槽的安全,大水之年,虽不能保证下河全不受淹,但比起决堤来说,要强得多。”
  乾隆点点头,命知府记下来,道:“尔康呢?”
  尔康答道:“臣刚才见到河堤的堤坝,只有一部分是用石基砖彻而成的,石堤有首无尾。臣认为要把其余部分也用石基砖彻,这样才不易溃堤。”
  知府把尔康的话一一录下。
  乾隆心中对永琪,尔康的回答比较满意。乾隆知道永熔的学识较为浅陋些。鼓励他说:“永熔,你也谈一谈。”
  永熔眼中光芒一闪,说道:“回皇阿玛,儿臣见沿堤坝所某的柳树很少,可以在堤面堤坡宽空之处多为栽种,这样柳树可以巩固河堤,还可以用来做工料。”
  乾隆赞扬道:“永熔也说得不错。这几个孩子正好把朕的意见说出来了。朕这一趟不虚此行啊,你们几个都是辅助联治理好国家的好帮手。纪卿,你的高见呢?”
  纪晓岚沉吟道:“去年这一带受水患,臣见道路上还有许多的无家可归的老百姓,皇上要施以赈济,最好是实行以工代派。”
  乾隆:“纪卿说得有理,减免黄河沿岸一带州县的赋税一年,马上实行以工代赈。纪卿回去后,即起草诏书,把三个阿哥的意见及朕的决定写下,颁布下去。”
  纪晓岚道:“遵旨。”
  乾隆道:“今天的巡视到此为止,我们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御舟队向南京方向驶去,当船队荡开运河的碧绿的河水,一只接着一个乏地向城外缓缓摇去。“十里青山半在城”的秀丽景色慢慢地展形来。乾隆在兴致勃勃地指点观赏,但然地尽情地享受着属于他的土地的殷勤奉献。

  永琪、尔康等人跟随乾隆巡游江南,一路上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最终是在一派歌舞升平的气氛中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这时的紫禁城里,平静而繁华的表面隐藏着一股不祥的气氛,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即将发生。
  入夜,紫禁城里一片寂静。皓月当空,皇宫内最西北角的西宁苑内灯火通明,三阿哥永涟正在会见一位客人。
  永琏年长永琪五岁,他少年老成,不形于色,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内心世界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他的母亲肖贤皇后知书达礼,雍容大度,曾经是乾隆最喜爱的妃子,也深得宫中许多人的喜爱,可惜在生下永琏后不久,就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
  由于母亲的早逝,年幼的永涟过早地饱尝了人情冷暖,他从小个性就很成熟,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
  直到有一天,乾隆重返西宁苑,面对着爱妃遗留下来的琴棋书画,看着庭院里的小桥流水,睹物思人,不禁潜然泪下。
  从那以后,永涟就被传进御书房和永琪他们一块读书,乾隆对他们兄弟都寄予了厚望。
  永琏此刻会见的客人正是乾隆的爱将,大学士傅恒的儿子,现为御林军统领的福康安。
  从福康安刚踏进西宁苑的一刹那起,一个疑问就浮上了永琏的心头:平时素无交往,这时候他想干什么?
  正想着,福康安已经到了面前。
  “福将军,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永琏话里有话。
  “三阿哥,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小臣这是来给您请安了,”福康安满脸堆笑。
  “我这西宁苑一向是门可罗雀,不知福将军今天怎么会想到这‘西伯利亚’来了?”望着一身戎装,兵权在握,踌躇满志的福康安,永涟觉得心中有些寥落。
  “您看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可是皇上最喜欢的阿哥之一啊。”
  “宫中无论哪一个阿哥。格格,在你这位皇阿玛的大红人面前不都得礼让三分?”永琏仍然是不松口,长期受冷遇的生活足以让他心寒,尽可能地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自己,永琏有时觉得自己象一只受惊的鸟儿。
  见永琏仍不领情,福康安连忙换了话题:“今天我有件好东西带给三阿哥看看。”
  “抬进来!”福康安一声令下,六个精壮的侍卫扛了三只大箱子进来了。
  “这里是上次我率兵打败阿里和卓后,皇上赏赐给我的,后来阿里和卓带香妃来京城时,还是我去城门外迎接的呢!”福康安笑道。
  三个大箱子依次打开了,在灯光的照耀下,侍卫和宫女们的眼睛同时发亮。大包小包的东西立刻呈现在永琏的面前。
  “玫瑰露、犀牛角、拢头、镜子等,样样做工精巧,镶金嵌玉的玲珑光彩照人,玉观音、玉弥勒、玉如意等顿时照得满堂生辉。”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觉得眼睛不够用,永琏却是淡淡的。“无功不受禄,福将军为何送此厚礼?”
  “三阿哥先看看这样东西”,福康安使出最后一招,“这是前年罗刹国进贡来的短柄火枪,可以轮换弹九,电光火石之间可以打出六颗子弹,弹弹都可以置人于死地!有了这个东西,不论是远战还是近战,就是永琪和福尔康这类的顶尖高手也无法近你的身。”
  听到“永琪”这个名字,永琏不觉心头一动。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和永琪是乾隆最欣赏的两个阿哥,两人的才气都不相上下,但他天生老成,性格阴冷,连纪晓岚都说他“城府颇深”。
  永琏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他没有学过武功,与文武双全的永琪相比,这方面就逊色了许多。
  福康安看准了机会,再次说道:“三阿哥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这次下江南的真正目的,为什么选中五阿哥而不是你,想必你也心中有数。我福康安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为三阿哥鸣不平!因为在我的心中,三阿哥才称得上是满腹经纶,能够担负起治国安邦重任的人!”
  几句话说到了永琏的心窝里。
  “五阿哥这样的文武全才都需要福尔康来保驾,我想三阿哥您除了需要这支火枪防身之外,还需要一个武器来夺天下!”福康安越说越大胆了。
  永琏看过去,只见一把小巧精致的火枪,把手用牛角镶成,嵌着珍珠、青玉,扳机上方是一个轮子,凿着六个小洞,乌黑程亮的枪管只有半寸长,握在手中,发出蓝幽幽的光,暗藏着一股杀气。
  “这件武器就是我。”福康安说道,“想想吧,如果我们联手的话,以你的身份、智慧,我的兵权,足可以打败永琪和尔康;如果还不动手的话,恐怕这次皇上巡游回来,太子的位置已经归永琪了。
  永琏顷刻间做了决定,“那你为什么找到我?你有什么要求?”他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三阿哥真是明白人!”福康安哈哈大笑,“我和你一样面临着一个强有力的竟争对手,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次陪同皇上巡游江南,风风光光的就是我福康安了!”
  “这个人就是福尔康。”
  “没错,但是我还有一个目的,我想要一个人。”
  福康安仿佛是志在必得。
  “是谁?”
  “晴儿。”福康安毫不掩饰。
  “啊?”永琏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对尔康恨之入骨呢。”
  福康安见火候已到,打着哈哈说:“还是三阿哥了解我啊。”
  说完,飞快地从盒子中取出那支火枪,迅速地把于弹椎上膛,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一挥,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阵呛人的硝烟之后,一个小太监的帽于被打飞了。
  顿时大家脸色煞白。
  “哈哈……三阿哥,这玩艺容易走火,考虑清楚了!”福康安狂笑着离开了西宁苑。
  永琏呆站在客厅中央。那一晚,西宁苑的灯光彻夜通明。慈宁宫内。令妃带着永基和年幼的小阿哥看望晴儿。“也不知道永琪,尔康他们随皇上巡游怎么样了?”令妃似乎有些担心。
  “娘娘尽管放宽心,他们都非常精明能干,虽然小燕子有些任性,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晴儿安慰道。
  “你不知道,皇上这次名为巡游江南,实际还想着去看一个人,了却一桩心愿。”
  “夏雨荷。”晴儿说道。
  “天下的女子能象你这样冰雪聪明的,除了紫薇,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了,”令妃由衷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尔康,就不会放弃你。”
  “爱情是不讲理由的,”晴儿说道,“一切的身份。地位、贫富,也包括常人眼中的聪明与愚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娘娘还记得香妃和蒙丹吗?还记得‘你是风儿我是沙吗’?”
  “是啊,听说福康安进宫了。”
  晴儿脸色一变,愤愤他说:“娘娘不要提他!”
  “哎!”令妃叹了口气,“本来好端端的事,却被他搞的一团糟,要不是他在比武中下毒手陷害尔康的话,怎么会……本来,我对他的印象挺好的。”
  “这也不奇怪,因为有的人本性如此。我好奇怪,有时候的感觉特别灵敏,特别是第一感觉。当我第一次见到紫薇,她的言谈举止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福康安,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具有男子汉气概,从内心深处讲,我更欣赏象尔康那样懦雅广博,能识大体的男人。在尔康面前,福康安只能算一个粗人。”
  “娘娘,”晴儿接着说,“我倒是有一个秘密,恐怕你也不知道。”
  “什么秘密?”令妃十分紧张,担心又发生什么事情。
  “是有关福康安的。”晴儿说道。
  “他又有什么问题?”令妃问。
  晴儿缓缓问道:“福康安是大学士傅恒的儿子,他的名字还是皇上亲赐的。”
  “哦”,令妃的脸色开始舒缓下来,“那是因为,傅桓是皇上的宠臣,皇上十分信任他,所以特意给他的孩子赐名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娘娘再想想,”晴儿启示道,“傅大人当年只是一个小京官,后来傅夫人常到宫中走动,傅大人就一一路飘升,先是礼部尚书,接着就是大学士了。”
  “那是因为傅大人深涪为官之道,得到皇上的信任,再加上傅夫人又是皇后的嫂子,皇家亲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晴儿,这有什么不妥吗?”
  “但是不妥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皇阿玛不仅给福康安赐名,而且听老佛爷说,福康安一下来,皇阿玛就从阿哥和格格们的四十个奶娘中,选了二什个到傅大人家里喂养福康安,并且命令每个月的十五和三十,让傅大人带着孩子去宫中见一次面。这种恩遇是大清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况且,皇阿玛的恩典按资历来安排,怎么也轮不到福康安,而应该是尔康。”晴儿又急急忙忙做了一大通解释。
  令妃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傅恒家的四个儿子,有三个都被封做驸马,唯独福康安,皇阿玛是最器重他的,从小就被送进宫里。和永琪,尔康一块随纪师傅念书,那时候甚至连三阿哥永琏都还没有享受这种恩遇啊。”令妃心中的疑云渐起。
  “只是福康安不愿读书,只想习武打仗,”见到令妃已经有了疑问,晴儿进一步帮她分析道,“他十二岁就被封为贝子。现在皇阿玛又把御林军交给他统须,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这并不符合皇阿玛的一贯风格。”
  “那是为什么?”令妃始终距离晴儿的想法还有一段距离。
  晴儿看看四周,说道:“春梅。秋叶,你们先下去。”
  “是,格格。”两个宫女道了个万福,轻轻掩上门后离开了。
  “因为,因为……”晴儿内心十分矛盾,各种各样的想法激烈地在头脑中文织着。
  “晴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看到冰雪聪明。处处部能逢凶化吉的晴儿也好象拿不定主意,令妃十分着急,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晴儿,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愿意和你分担一切,还有永琪、尔康,紫薇和小燕子他们呢。”
  “因为,因为傅夫人就是另一个夏雨荷!”情急之下,晴儿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后悔了,她不愿意令妃也承担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啊?!”晴儿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乾隆、福康安、傅桓等人的身影一一在她面前出现。
  交织,一个时间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晴儿的话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晴儿!你怎么这么大胆!你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未!你这话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令妃涨红了脸,大声喝道。
  晴儿见状,一下子跪在令妃面前:“娘娘,不管你相不相信,晴儿敢以生命担保,这件事是真的!”
  令妃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拉起晴儿:“晴儿,你慢慢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是尔康,娘娘。”
  “尔康?”令妃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稍稍缓过神来,“哎!想不到你们这几个我最欣赏的孩子,竟然这么冒失!”
  “千真万确,娘娘,”晴儿准备豁出去了,“是尔康告诉我的!”
  “那你仔细地跟我说,尔康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为什么告诉你?”令妃觉得很有必要和晴儿谈一次了。
  晴儿慢慢地回忆起来:
  “尔康是皇阿玛的侍卫统领。有一天,退朝的时候,他正在养心殿巡逻,突然听到厢房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右厢房是皇阿玛和重要大臣处理军机大事的密室,平时由贴身侍卫把守,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走进那个房间的,即使是皇后。再加上那大的侍卫都撤走了,尔康觉得有些奇怪,就暗发内功悄悄地贴近了右厢房。”
  “他看到什么了?”令妃奇怪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皇上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但不是皇后的声音,他就更奇怪了。这时只听得那个女人大声他说:‘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忘掉往日的情分,就请看在安儿的份上吧,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尔康当时非常震惊,他隐隐约约听说皇阿玛另有隐情。这时候,只听见皇阿玛说道:‘对于你,只是朕一时的情不自禁,但爱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于安儿,请你放心,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做一些错事,但朕会负责的,最终朕会给他一个名分。’后来那女人说了一一句:‘既然爱已成为往事,奴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希望皇上记住今天说过的话。’说完就走了出来。尔康说,当时他从侧面看得非常清楚,那女人就是傅恒的夫人董额氏。”
  令妃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皇上面前尔康总是让着福康安。当年回疆叛乱的时候,皇上派海兰察和福康安一块率兵平叛。我听人说,福康安虽受了皇命,却把营盘扎在兰州一带,自己带领一班人马下棋饮酒、打猎取乐。平叛完全是海兰察的功劳,当海兰察把当地的酋长抓住后,并没有先到京城报功,而是先派人连夜押送到兰州,由福康安来处置,被福康安窃取了头功之后,海兰察一句话也没说。后来永琪还到我这里为海兰察鸣不平呢。”
  “真难为他了。”晴儿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是啊,”令妃接着说,“从此以后,每逢出兵,每次打胜仗回来,皇上一定会召福康安进宫,赐给许多宝物。平定回疆那一仗,皇上亲自到殿前迎接,福康安年纪轻轻就封了靖安伯,可以破格享受亲王的待遇。”
  令妃缓缓走到窗前,心中似有所悟:“那尔康为什么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呢?”
  一提起这件事,晴儿就禁不住怒上心头:“福康安有一次在御花园见了我之后,就说被我吸引住了,要求皇阿玛把我许配给他。皇阿玛当然不答应,只能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尔康当时就在旁边,他怕我答应,就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并要我千万不能答应。福康安知道尔康来找过我之后,从那时起就对尔康产生了嫉恨。”
  令妃绝想不到,平时聪明开朗的晴儿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包袱,不禁悲从中来,一把拥住晴儿:“晴儿,我可怜的孩子!”
  晴儿想想自己和尔康的处境,觉得心里也很难受,也和令妃相拥而位,几乎不能自己。
  西山的皇家围场内,一股股浓烟随着大队人马远至而来,福康安率领御林军正在打猎。
  一群大雁从空中飞过,一名弓箭手立即抽出箭,搭上弓瞄准。
  福康安一摆手:“慢!我们一起打。”
  说时迟,那时快,福康安大喝一声:“打!”
  他飞快地从怀中拔出那柄火枪,稍稍一瞄,“砰”地一声,只见那只领头的大雁栽了下来,而其他的大雁已被枪声惊得四处乱飞。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哈哈!所谓的‘群驾乱飞’的意境也不过如此吧!”看来,他的枪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力。
  “那是!那是!将军已经是以一当十了。”随从们都极力附和。
  “何止是以一当十,即使是福尔康过来,也要让他全身穿上六个大窟窿!”心腹傅虎说道,由于是傅家的人,又是福康安的亲信,说起话来也十分放肆。
  提到尔康,福康安问道:“现在皇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傅虎趋马上前,附在福康安的耳边悄悄他说:“据密探报告,已经过了山东济南了,听说皇上还主持了、一场比武。”
  “比武?”
  “是的,皇上一时兴起,亲自主持了一场比武,是在福尔康和六阿哥的手下赫德之间展开的。”
  “谁赢了?”福康安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因为赫德也是宫内赫赫有名的大内高手。
  “是福尔康。”傅虎一边小心翼翼他说,一边观察着福康安的脸色。
  “又是他!”一提到“福尔康”这个名字,福康安不禁想起一一年前打猎时的那场特殊的“比武”。
  春天的西山围场内,施旗飞舞,浓烟滚滚,喊声震天,马蹄声碎。
  乾隆率领文臣武将在狩猎,那时的乾隆身材健颜,精神饱满,兴致非常高,因此小燕子和紫薇两位格格能得到优待,也在其中。
  发现野兔群后,他大喝一声,带领着阿哥和侍卫们就冲了上去,把纪晓岚、傅桓。福伦等文官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这时,尔康急忙趋马上前,叫住乾隆:“皇上,等等傅大人他们吧!我们跑得太远了!”
  乾隆一勒马疆,小燕子“呼”地一下从他的身边窜了上去,狂叫着:“冲啊!”
  乾隆哈哈大笑:“小燕子,你这哪是在打兔子,你这是在赶兔子啊!”
  “回皇阿玛,我也不是赶兔子,是刹不住了!”小燕子吓得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之后,望着满山的翠绿,乾隆不禁感慨万千:“我们的祖先是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是骑在马上打天下。今天,我们不仅有武功之将,也有文治之才。象晓岚之类,都是诗追李社,文赛昌黎的奇才啊!”
  “哈哈!好玩,好玩!”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小燕子开心的笑声。
  “小燕子,有什么好笑的?”永琪说道。
  “真好玩!什么‘死锥你肚’,什么‘闻到梨子’我只知道有个小肚子,被我们叫了小卓子,没想到还有个什么‘死锥你肚’呢!那小卓子就惨了!”小燕子又笑起来。
  众人一愣,不禁都开怀大笑。
  福康安急忙私下里问了傅恒,一时有了把柄,于堤嘲弄道:“不要献丑了!这‘李杜’是两个人,他们都是唐朝的两个大文学家,一个姓李,一个姓杜。”
  小燕子被抢白了一顿,非常不服气:“那,什么什么“梨子’呢?”
  “这……”福康安忘了这个名气没有李白杜甫大的诗人的名字,情急之下只得说,“我考考你!你说呢?”
  “这‘昌黎’同样也是唐朝的大文学家,名叫韩愈,因为老家是河北昌黎的,所以人们尊称他为‘韩昌黎’,你就不要为难小燕子了。”尔康急忙出来解围。
  福康安有些难堪,不禁恨恨瞪了尔康一眼。
  乾隆正是激情满怀,说道:“今天朕要你们每人做一首诗,必须以迎春为题,诗中要含个‘春’字,做得好的,朕重重有赏!”
  “紫薇,你先来。”乾隆最看重的是她的才情。
  紫薇略一低头,吟道:
  “薛索娇躯自槐主。
  嫩黄无语对东风;
  清芬袅袅满瑶池,
  盼得南国迎春情。”
  “好!”话音刚落,文武官员已是一片鼓掌,齐声喝彩。
  纪晓岚不禁摇头晃脑,摸着胡须夸道:“此诗真是大道蕴于小道之中啊。前两句讲的是‘情’,‘嫩黄无语对东风’,这些天生佳丽在等什么呢?后两句马上就做了回答,那是等瑶池王母啊,等着皇上皇后去看望它啊!此诗的核心是一个‘孝’字,极其精巧地向皇上表达了紫薇格格的一片孝心啊!”
  “诗做得好,晓岚解释得也好啊!”乾隆不禁开怀大笑。
  “尔康,该你了!”乾隆开始点将了。
  受了紫薇做诗的鼓舞,尔康信心倍增,于是也诵道:
  “枝如藻须绵又长,
  色似黄花对明堂;
  大安国中忆皇恩,
  争出迎春向朝阳。”
  “果然不错!”乾隆点头笑道,“只是这‘皇恩’两个字,应该改为‘亲恩’,这就和紫薇的诗主题一致了。”
  见到小燕子在一旁低头不吭声,乾隆立刻抓住她:“小燕子,怎么不说话?想了首歪诗出来没有?”
  “好了!”小燕子一扬头竟然出口成章:“花开花落花开落……”
  话还没说完,大家又是大笑。
  “别笑嘛,听我说嘛!”小燕子大叫。
  乾隆拼命忍住笑说:“你不要管别人,自己说。”
  “一打岔,又差点给忘了!”小燕子继续说道:
  “花开花落花开落,
  大树小树听我言;
  今日皇上来打猎。
  大人小人俱欢颜!”
  大家又是一阵狂笑,纪晓岚拱拱手说道:
  “皇上!小燕子在紫蔽格格的调教下,诗虽有些平直,但却是进步了不少!您看,这诗中的‘大’和‘小’的重叠使用,小燕子打破了常规的用法,这种奇特的手法属诗坛罕见之作!况且,这‘孝’字也蕴涵其中啊!”纪晓岚开始打圆场了。
  乾隆一笑:“晓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康安,该你了!”乾隆满眼慈爱地看着福康安,“武将也应该学点文学,要象尔康那样。”
  福康安平时就无心向学,又加上一直是带兵打仗,经乾隆这一问,只得暗暗叫苦。
  想了半天,也挤出了一句诗:
  “春眠不觉晓,
  处处蚊子咬;
  知了又乱叫,
  夜夜睡不着。”
  “轰!”地一声,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小燕子笑着捶着永琪叫娘,紫薇笑得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
  “我的妈呀,”小燕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福将军,您老人家居然能把蚊子和知了赶到春天来,我小燕子现在最佩服的就是您了!”
  “小燕子,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垫底的了。”永琪禁不住笑道。
  乾隆摇摇头:“康安,你和小燕子不同,你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这样闹笑话如何服众啊?你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啊!今后,要多多向永琪和尔康请教。”
  “是,”福康安这时已羞得无地自容,禁不住对尔康更加嫉恨了。
  “皇上,”福康安上前一步说,“作文吟诗是文人的行为,我大清自开国以来,哪位君王不是保留着习武的风气?今天既然是来到围场,就应该在马背上比高下!不知福大人是否肯应战?”
  “愿意陪福将军一乐!”尔康双手抱拳,朗朗作答。
  “好!果然是我满人的英雄本色!”乾隆兴致勃勃,众官兵也是掌声雷动。
  “我看这样吧,既然是打猎,我们就来个‘文明的比武’,看到第一只猎物后同时进攻,看最后鹿死谁手?”五阿哥永琪更具有王者风范。
  “是!”福康安一勒马僵绳,枣红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驾!”尔康也毫不示弱,随即紧追不舍。
  顿时号角齐鸣,喊声雷动。
  这是一只野兔从林中窜出。
  福康安急忙抽箭上弦,由于野兔是按“之”字形路线奔跑的,要瞄准目标非常困难。
  尔康见状,微微一笑。他有过多次随乾隆打猎的经验。他知道打野兔的唯一方法,只有拼命地追,直追到它筋疲力尽的时候,就容易俘获了。
  尔康既不拉弓,也不抽箭,只是一个劲地策马直追。
  福康安有些纳闷,犹豫之间放出了第一箭。
  机灵的野兔一绕,箭射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时,尔康已经策马在前了。
  “福将军!这只兔子已经被我们追得筋疲力尽了,对不起,我要抢先一步了!”尔康叫道。
  “没那么容易!”福康安脸色铁青,暗中从箭囊里抽出了第二支箭。
  尔康抽出了一支箭后,又慢慢地放了回去,他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只见他快马加鞭,渐渐地和野兔的距离拉近了。
  小心翼翼地,尔康伏下了身子,一手抓住马鞍,一脚挂在踏板上。
  “厉害!”福康安不禁叹服,原来尔康准备活捉野兔,这一招是狩猎的顶尖绝技,没有一流的武功和过人的胆略,是绝对不敢有这种想法的。
  眼看尔康就要抓住那只野兔了,福康安再也顾不得许多,拉满弓对准尔康的后脑勺狠狠地射去。
  尔康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兔子,全身已经悬挂在马鞍上了。
  突然听见脑后一阵风响,想向头看看,一支箭头已经到了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大喝:“福康安!你想干什么!”
  只听见“当嘟”地一声,一支箭把福康安的那支箭打落在草丛中。
  尔康好不容易收住身体,重新回到马背上来,原来是紧追不舍的永琪打掉了那支致命的箭。
  “五……五阿哥,尔康……对不起,我只是想在福大人之前射中那只野兔,可没想到,那兔子跑的太邪门了,还差点射中了福大人!”福康安满脸堆笑。
  “误中?你这支箭分明是冲尔康的后脑勺飞过去的,御林军统领大人,你的箭法和眼光不会那么差劲吧?”永琪不信。
  “算了算了,打猎嘛,误伤的情况时有发生。”尔康心里有几分明白,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五阿哥,您也不是曾经误伤过小燕子吗?”福康安有些油腔滑调。
  “你……?”永琪气得发抖。
  “福大人,多有得罪了,”福康安一拱手,“本属无意,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皇上,以免引起误会,当然,我相信福大人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的。”
  说完后,他骑着马离开了。
  “今后我们一定要小心这个人,他的用心和一举一动其实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永琪提醒道。
  尔康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想到这,再看看围场的四周,福康安不禁握紧了枪柄。
  “福尔康啊福尔康,如果我当时有了这玩意儿,今天也许就是替你来扫墓了。”福康安咬牙切齿他说。
  “三阿哥那边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傅虎答道。
  这时,只见一骑飞奔而来,众人都极目望去。
  随着马蹄声的渐渐走近,福康安不禁咧开嘴笑了,因为来人正是三阿哥永玻的亲信宗义。
  西宁苑内,三阿哥永琏的客厅里,这一次是洋溢着和谐的气氛。
  “福将军,多谢上次送来的礼物和那柄火枪。”永琏一见面就行礼答谢。
  “三阿哥不必客气,凡事应该考虑一下利弊,三阿哥和我都各有所求,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取长补短,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福康安回答。
  “无功不受禄,既然福将军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也想送给福将军一件礼物,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永琏带着自信的微笑。
  “哦?”显然福康安对永玻的话很感兴趣,他非常相信这位清冷孤傲,内心捉摸不透的阿哥的手腕。
  “你还记得永琪他们回宫的时候带来的那个神秘人物吗?”永琏一脸诡秘。
  “谁?”
  “一萧一剑走江湖!”可见永琏对萧剑的印象也非常深刻。
  “萧剑?早在宫外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大臣中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福康安说道。
  永琏喝了一口茶,很有耐心他说:
  “自从这个人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一萧、一剑,还有他那冷酷的外表,冷酷的兵器、我对他大有兴趣了,现在我对他的关注已经超过了永琪和尔康。”
  福康安努力地回忆道:“这个人的来历有些不明,在大臣中也有些传闻,听说他还是还珠格格失散多年的哥哥。”
  “你都听到了那些传闻?”
  福康安有些困惑地说:
  “自萧剑随五阿哥他们回宫后,为了皇上的安全,我派人到杭州去做了调查,确实有这么一个方家,曾经是浙江大户,后来主人方淮被仇家追杀,家道中落了,亲人也四处流散。方家也有两个兄妹,至于是不是萧剑所说的一个是方严、一个是方慈,由于时间已久,无法考察了。”
  永琏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这两兄妹的差距也太大了!一个冷傲孤僻,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才华横溢而深藏不露,一个半桶子水却直晃荡。相隔了这么多年,仅仅凭一眼就能认出兄妹来,哼哼!太有趣了!”
  福康安还是不明白:“三阿哥的意思是……”
  “这两兄妹本来就是假的!”永琪一语点破,“他们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证据呢?我们有什么证据给皇上?”福康安有些懊恼。
  “目前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我有一种直觉,这个萧剑绝非简单人物,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那永琪和尔康也逃脱不了干系!”
  福康安要的是永琏表明这个态度,于是连忙说道:
  “不如我们再仔细地调查一下,这样,你负责调查萧剑,我负责调查小燕子,只要有证据证明他们的身份,我们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好!”永琏一锤定音。
  入夜,往日最为热闹的慈宁宫内一片寂静。
  这些日子,太后和乾隆一块巡游江南了,除了令妃时常走动之外,慈宁宫里已没有了平时宫女们频繁走动的身影。
  晴儿正坐在窗前发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都随皇上巡游了,柳氏兄妹和金锁平时忙于会宾楼的生意,来的机会也不多,大大的房间显得有些寂寞。
  这时候,她不禁怀念起小燕子那卿卿喳喳的声音了。
  晴儿走到琴台前,透过窗外,望着远处月光淡照下宝月楼的一角,顿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心里有所触动,晴儿扣弦而歌: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朝醉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莫再流连,荣华富贵都是假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长水调知何处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点点滴滴,往日烟云往日花
  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
  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这时,春梅走上前,有些顾虑地说:“晴格格,刚才福将军又来了,我已经告诉过他你不在,但他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看见晴儿不动声色,春梅叫人扛了个大箱子进来了。
  箱子一打开,只见一连串的珠花、耳环、发譬、玉如意,以及西洋的玫瑰露、香水等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晴儿的面前。
  “福将军说,这是皇上赏赐给他的罗刹国贡品,他一定要面见格格!”春梅说道。
  看见这些东西,晴儿就气得要命,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气得发抖:“让他把这些烂东西收回去!你告诉他,我晴儿早已心有所属,那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超过他福康安上百倍!上万倍!让他永远永远地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春梅的传话后,福康安长久时间一言不发。然后捏紧拳头大叫一声“福尔康!”扭头就走。
  晴儿不禁伏在琴台上大哭。
  这段时间,她已经承受了重大的压力。自从尔康那里得知了福康安的秘密后,她对穷追不舍的福康安十分厌烦,但这个秘密又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身边目前又没有一个可亲可敬的人,再精明强干的晴儿这时候也无法承受了。
  晴儿的心里乱极了,“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我该怎么办?你们告诉我!”她在心里呼唤着。
  这时,仿佛冥冥之中,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萧一剑走江湖。
  千古情愁酒一壶;
  两脚踏翻尘世路。
  以天为盖地为庐!
  “萧剑!”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她的心头掠过,但从小燕子那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语气和紫薇对他的赞口不绝中,他的形象在晴儿心中越来越清晰了。
  出身名门,长在江湖;才华横溢,武功盖世;外表孤做,内心火热,对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晴儿心中突然产生了很想再见他一面的冲动。
  “萧乃乐器中的君子,谦谦儒雅,却能独占清音;剑是兵器之王,形神修长,但能指挥千军万马。萧剑,这是一颗散落在民间的珍珠,他在人群中始终会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晴儿在喃喃自语着“萧剑”两个字,突然一转身,从镜子中看见春梅睁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不觉脸颊绊红。
  “难道,我真的体验到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晴儿心头漾起了一股幸福的感觉。
  福康安被晴儿赶出慈宁宫后,一直怨气难平。这时的尔康已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有了一种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欲望。
  “备马!去西宁苑!”一回到家,他就改变了主意。
  “再也不能等了!”一见到永琏,福康安就狠狠他说。
  看到不顾疲倦,半夜敲门的福康安,永琏不觉一震,随即就明白了几分。
  “在晴儿那里吃闭门羹了吧?”他有意说道。
  “别提了!现在皇上远在天边,许多情况我们都不熟悉,皇上这次的意图你也明白,说不定半途来个‘黄袍加身’,到时你只能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五阿哥的登基大典了!”福康安不断地煽风点火。
  永琏顿时脸色大变。
  福康安有些幸灾乐祸,急忙说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下手!”
  “从何下手呢?”永琏自言自语,“总的看来,现在的时机并不是最好,永滇他们正在走红,如果没有证据,皇阿玛是不会相信的,他们毕竟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如果搞不好的话,愉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
  福康安急得直跳。
  “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永琏看着福康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最近,军机处报告说,白莲教在江南一带的活动非常频繁,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怎么样下手?拿谁开刀?”福康安急切地问。   永琏看着墙上挂的剑,阴阴地笑了。

  圣驾南巡的仪仗船队一路上看山看水,眼看就要到了秦淮河畔的江南名城一一一江宁。
  仪仗龙船华丽威严,龙头雄踞,让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乾隆身着龙袍,坐在船头。
  和坤,纪晓岚随侍。
  乾隆眺望着两岸的青山绿水,“这江南的山水就是灵秀,‘山如黛,翠汁欲滴,恰美人如镜,浓淡总相宜。’纪卿,你觉得如何?”
  纪晓岚急忙行礼:“皇上所言不虚。自古以来,江南就以人杰地灵而闻名天下。如今,盛朝明君,天下大治,这江南的山山水水就更加钟秀琉灵,江南才子数不胜数,是我朝的大福气啊!”
  “晓岚,你太言过其实了吧!”
  乾隆闻言龙颜大悦,却又半真半假地将了纪晓岚一军。
  “臣不敢妄言,皇上圣明!”
  这时,和绅满脸堆笑,从旁边宫女送来的托盘中拣起一块湿毛巾,双手举着献给乾隆:“皇上,天气热,请皇上净净面,提提神。皇上,纪学士所言的正是奴才心里所想而没有说出来的。”
  “喔?”
  “臣曾随皇上二次南巡,每一次的感觉都胜过一次。江南山清水秀,说是天然自成,但没有皇上的英明,哪里有如此这般的琉灵钟秀,一派生机?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这江南更是富裕。想必皇上也知道秦淮河上的花舢?”
  “花舱?朕倒是听说过,只是了解得不够详细。”
  “回皇上,这花肪是江宁一带的重要人文景观。秦淮河的浆声灯影令人美不胜收。花肪之上聚集了众多的南国佳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个个天姿国色,问月羞花。所以,我朝的文人墨客都喜欢在秦淮河上吟诗作赋,与这些女流之辈中的诗仙诗圣饮酒应对,名士们都以此作为风雅的象证而引以自豪啊!”
  纪晓岚在一旁冲和外翻了翻白眼,却又不便吭声。
  乾隆听得饶有兴致:
  “哦?真有此事?那朕倒是要去看看,朕也要做一做名士,也附庸一下风雅嘛,纪卿,你说呢?”
  “臣不敢给皇上做主,还请皇上决断!”
  “好,就这么定了,朕今晚就要游玩秦淮河,看看那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看看那佳丽如云的花肪!”
  “和坤,朕要你赶紧去准备准备。”
  “扎!奴才告退!”
  “对了,纪卿,今晚你跟朕一块儿去如何!”
  “这个这个,回皇上,皇上知道臣的夫人的脾气,是有名的醋坛子,如今这要是一去,恐怕臣的后院就要起火,到那时,皇上可要臣如何是好?所以还是请皇上饶了臣这一回吧?”
  纪晓岚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
  周围的侍女、太监听了都忍不住偷偷掩嘴而笑。
  乾隆不禁哈哈大笑。
  “无毒不丈夫,无妒不女人啊!好,纪夫人妒忌,说明她深爱着您,纪卿,你好福气啊!好,朕就不为难你了,你就自便吧!”
  “谢皇上!”
  纪晓岚一躬到地,起身时偷偷吁了一口气。
  江宁总督府。
  和外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欲饮,身旁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正是江宁总督刘太清。
  和坤饮完茶。用眼脾着刘总督:“刘总督,皇上御驾南巡,马上就要临幸江宁,你可要好好侍侯着,不可以有半点的差错。”
  “是!是!卑职谨记和大人的教导!”
  刘太清连连点头称是,一边从旁边侍从手中的木匣子里拿出一对金像,恭敬地献给和坤。
  “和大人,这是卑职的一点小意思,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和坤故做姿态:“我们为官之人,就是要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办事,勤政爱民,忠于职守。”
  刘太清额上顿时涌出密密一层细细的汗珠:“那是!那是!和大人教训的是。”
  和坤把金像拿在手里把玩着:“刘总督,听说贵府秦淮河的花肪极为有名,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和大人真是博闻啊!”
  “如今皇上也听闻这秦淮河花肪的名声,想去临幸临幸。刘总督,你看这事怎么办?”
  “这当然是太好不过了,卑职能够为皇上办事,是卑职的福气,卑职这就去安排!”
  刘太清正要喜滋滋地告辞,只听见和坤一声低喝:“慢着!”
  刘太清不解地退回去:“不知和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蠢才!这么冒冒失失,怎么办得好事?皇上临幸花肪,这是皇上的意思。这次南巡,太后娘娘都随驾巡游,逛花肪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你要小心从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心让皇后娘娘知道。几位格格也万万不能泄露消息。听明白了吧?”
  是,卑职明白了,多谢和大人的指点,卑职告退!”
  小燕子、紫蔽陪伴在太后的专船中。
  大伙儿把桌子搬到船头上看风景。
  “老佛爷!你快看,你快看,那座山峰多漂亮啊!”
  小燕子站在船头兴奋得又蹦又跳,“老佛爷!你看,这水多清啊,连水里的小鱼儿都看得清清楚楚。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这么绿的山,这么清的水,就象……就象仙境一样。”
  一边说着一一边还扒着船沿去拂江中的水。
  太后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小心呀!小燕子,别掉到江里去!”
  小燕子索性在船沿上练起走钢丝绳:“老佛爷,别担心,我不会的。想当年,我小燕子在天桥卖艺,比这更玄的玩意儿我都玩过。不信,我玩给您看,给您逗逗乐!”
  小燕子把脚从后面提上来成一张弓状,立在船沿上。
  “哇!格格好厉害呀!”
  老佛爷也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小燕子还真有几手绝活呀!”
  “多谢老佛爷夸奖,我小燕子……啊!”
  话未落音,只听众人一声惊叫,小燕子已落下船沿台。周围的侍卫还没有回过神来,出手相救已来不及,只等听那一声“扑通”。
  这时,一团衣影从江中飞掠而上,跳上了船。
  众人定眼一看,原来是永滇在半途中接住了小燕乎,虚惊一场。
  永琪放下小燕子,嗅怒地看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吓得我一身汗,内衣都湿透了。”
  一边给太后请安:“老佛爷吉祥!”
  “唉呀,还是格格吉祥吧,都快把我这个老太婆吓晕过去,永琪你快给小燕子看看,有没有吓着。”
  太后抚着胸口,取笑小燕子。
  花容失色的紫薇这时也才回过神来。
  尔康深情地注视着紫薇,走上船来。
  太后看见尔康,笑了:“尔康也来了?这么巧,可惜你没有看见刚才的惊险动作,可怜紫薇脸都吓青了,小燕子却还没事人一样。”
  尔康与永棋相视一笑。
  “臣福尔康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我和永琪是一起来的,所以刚丈的一幕‘英雄救美’也看了个正着。”
  永琪脸上一红,小燕子反倒不服气了,“尔康,这怎么能叫‘英雄救美’呢,谁是英雄啊?”
  “当然永琪是英雄,小燕子是美人喽?”
  尔康一本正经他说。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小燕子急了:“我小燕子才是大大的英雄,不信,你们谁来试试,谁敢在这风大浪大的江面上,在这颠来颠去的船沿上耍把戏?不敢吧?没人敢吧?所以啊,小燕子我敢去做大家都不敢去做的事,才叫真正的英雄!”
  听了她这一番歪理,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太后不禁轻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们这几张嘴呀,一个比一个厉害。我都给你们绕糊涂了,我也有点累了,得回去歇着了,你们几个难得一聚,也该好好聊聊了。”
  太后起身回舱,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她走进了船舱。
  四个年轻人站在船头,互相对望着。
  尔康此时的眼中只有紫薇一人。
  “紫薇!这两天我忙着为皇上准备各地的迎驾事务,没有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紫薇深情地:我知道,我懂。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何况当今皇上是我的亲爹,也是你的老丈人,你为他出力,为国事效力,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尔康感动地将紫薇紧紧拥在怀里:“紫薇,你不仅是我一生中的最爱,一生中唯一的爱人,也是我这一生中难得的红颜知己。感谢上苍把你赐给了我。”
  紫薇微闭着眼,陶醉地:“我也是!”
  小燕子和永琪在船头的另一侧,永淇用手刮刮小燕子的鼻子:“刚才要没有老公我,这只小燕子就要成落汤鸡,水煮小燕子喽?我劝你呀,以后还是别逞能耐了。”
  小燕子委屈地把永琪的手拂开:“我也是想逗老佛爷开心才这么做的嘛?怎么能说是逞能?”
  “逗老佛爷开心,你看把老佛爷吓得?还有紫薇,脸都青了。”
  “我怎么知道会突然失手呢?以前我在天桥卖艺的时候,玩的动作比这个还惊险都没有问题。”
  “我的福晋呀,那是以前。现在你进了宫,先做格格,后当我五阿哥永琪的福晋,天天有人侍侯,锦衣玉食,又没有锻炼过,当然要退步了,就象学问一样,‘学乃逆水行舟,不迸则退’。”
  “唉呀,永琪,拜托你不要说这么快,说这么复杂好不好?我都听得半懂不懂,什么‘井衣玉石’什么‘奶奶’‘什么水的’,什么意思呀!”
  “锦衣玉食’就是说你天天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做事,成天有人侍侯,所以就慢慢变得懒散了,以前学到的本领长时间不用,慢慢也就忘记了,使不出来。‘学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则是说学东西就象是在这江里面开船,不是顺着水流往下开,而是逆着水流向上开,这就需要花很多的力气,下很大的功夫,才能一步一步的前进。一旦停下来不用力了,不用功了,船就会顺着水往下漂走了,学东西也是这样的,如果不用功去学,是学不到东西的。”
  小燕子若有所思:“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午后,乾隆、和砷带着几名侍卫,便装出行,临行前,乾隆把永琪、尔康也带上,说是要去看看江宁夜景。
  乾隆也不坐轿,一行人一路散步。
  转出清凉山,又踱到桃叶渡。老城隍庙一带留连了一阵子,品尝了一些风味小吃,比如什么怪味豆、云片糕、冰糖葫芦等等,还一人吃了一小碗凉拌粉皮黄瓜。待到秦淮河畔时,正是天将黄昏。
  正是秋高气爽时,秦淮河边柳枝轻拂,一弯碧水清澈可见游鱼,一轮残阳缓缓西沉,映红了半边天,昏鸦倦鸟翩翩归林,正是秦淮河最美的时候。
  “多好的景观呀,正是‘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乾隆不禁吟哦了王勃《腾王阁序》中的名句。
  永琪,尔康都沉浸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了。
  这时,和坤讨好地凑到乾隆跟前:“老爷,你看那岸边!”
  在漏瀑流水岸边,一群少女们卷袖挽裤,裸露着雪白的小腿和臂膀站在水中阶石上,有的淘米,有的洗菜,有的烷布捶衣,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叽叽咯咯大声说笑,还有的哼着听不清词儿的小曲儿。
  河南岸十里繁华,千丈软红,各个秦楼楚馆都已掌起彩灯,雕梁画栋,丽色纷呈。
  临河的窗梭开着,透过纱幕,传来签重琴瑟之声,河上的楼船花航也是张灯结彩,往来游戈,招待着富商大贾、王孙公子。
  乾隆回过头看看尔康和永琪:“尔康、永琪,有没有兴趣和朕一块去看看这江南有名的花柳繁华地?”
  “这.....。"尔康、永琪互相对望一眼,都面呈难色。
  “是不是担心小燕子、紫薇会吃醋?不会的,朕的女儿朕再清楚不过了,俗话说,‘知女莫若父’,何况我们出宫南巡正是要体察民情。这花肪也是民情之一嘛!”
  不由分说,乾隆一手拽上一个,向岸边走去。
  一艘画肪轻摇飘然而来,船中间灯火辉煌,倩影绰约,一曲清歌顺风而来:“红尘小滴,恨今生误了玉京仙字,回首红楼繁华梦,勾起柔情万缕。汲水浇花,添青拔火,十二全钡曾聚。万竿修竹,赢湘风景如许,潭卿迈卿,我亦为汝惋惜……。”
  一行人登上花肪。乾隆站在船头听了少许,曲子才算终了。
  乾隆赞赏地拍手:“好曲!好曲!”
  和坤在一旁替乾隆打起门帘:“老爷,请进!只怕这里是曲妙人更佳!”
  这时,老鸨率领一班美丽女子上前行礼:“不知大老爷光临,小的们有失远迎!”
  乾隆淡然地拂拂手:“不必多礼,我经商多年,常路过此地,一直不曾有时间来参观一下这江南有名的花妨,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众人一听,都愕然,和坤更是吓得脸苍白:“老爷是对这艘花肪不很满意,小的这就去找另一艘好的。”
  “且慢!”
  只听一声娇叱,一名女子列众而出。
  乾隆定眼一看,这女子瓜子脸,细腰身、体态十分玲珑,只是脸上铅华下施,眉目疏淡些,颜色不很惊人,却是别样动人心弦。
  乾隆不由地心中一动:“哦!这位姑娘有何见教?”
  “小女、不敢,只是请问老爷、老爷心目中的花航是何等样儿?是不是象皇宫一样华丽?”
  和坤忍不住在旁怒喝一声:“大胆,竟敢如此对我家老爷说话!”
  乾隆一招手,止住和坤、一边微笑地向这个女子打一个揖:“这位姑娘的嘴好厉害。我虽然没有把这花舵想得那么富贵,但似乎也不应该象今天这般俗气。”
  “原来客官也知道‘俗气’二字!”
  “此话怎讲?”
  “阳春白雪自然是大雅,下里巴人却冠之以大俗这是世人的偏见,却不知雅中有俗,俗中有雅。这雅与俗哪能分得那么清楚?真正的高人却能于雅俗之间游刃有余,依小女子看来,这样的人才是真名士。”
  乾隆听了愈发诧异了:“这位姑娘真是才高八斗,这雅和俗的问题一时之间真是难以分辨。雅即是俗,俗即是雅。今天我真是大愚了,大愚了,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不敢劳动先生动问。贱婢名叫陈三两。”
  陈三两不卑不亢地向乾隆屈了屈身。转身退出了众歌妓中。
  “陈三两?”
  乾隆一愣,永琪、尔康闻言也一愣。
  这时,老鸨满脸堆笑地赔不是。
  “各位大老爷快请上座。如意,上茶!姑娘们都给我好生侍侯几位大爷!”
  落座之后,乾隆仍然在念叨着“陈三两”的名字:“陈三两’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惊奇啊,不知道陈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乾隆止不住频频向陈三两注目。
  陈三两却一脸端庄,一言不发,站在一旁,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老鸨赶紧过来打圆场:“老爷有所不知,这陈三两陈姑娘是江宁地界上的才女,她到我这里来八年了,都是卖艺不卖身,可远近各府县的公子少爷,都点名要她,甚至重金求见一面都排不上队呀!”
  “哦?那这位陈姑娘卖的是什么艺?”
  “陈姑娘有一手绝活,能够双手同时书写梅花篆,向她求字的人络绎不绝:,而且姑娘写字有个规矩,凡是有人求字,只要金子三两,多了不写,少了也不写,所以,人称‘陈三两’”
  永琪忍不住赞叹:“真是奇女子啊!”
  乾隆也赞许地点头。
  “陈姑娘还是个大孝女呢!”老鸨说起陈三两,似乎得意非凡,如数家珍,意犹未尽:“当年她十四岁,父女俩从京城流落到江宁,父亲不幸一病不起,陈姑娘为了葬父,不惜卖身。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
  乾隆不禁为之震撼了。
  陈三两却依然一脸地庄严,看不出喜怒哀乐。
  乾隆忍不住走上前去,深深地一揖:“姑娘,刚才我大过鲁莽,得罪姑娘,还请姑娘原谅,请姑娘坐到席上来,咱们好好聊聊!”
  陈三两这才深深一个万福:“老爷多心了,多谢老爷厚爱。”
  然后,款款优雅地到桌前落座。
  乾隆略一沉吟,缓缓地开了口:“陈三两,我刚才听了你的遭遇,心里很是震痛,想不到你一个弱女子,居然遭到如此多的苦难,又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和高贵的品德。‘三两’这个名字听起来俗而又俗,实则大雅呀,既不粪土金钱,又不惟利是图,难得呀!来呀,赏给陈姑娘黄金十两,一表我的歉意和敬意!”
  和坤赶紧从侍卫的手中接过黄金捧给陈三两。
  谁知陈三两岿然不动,目不斜视,正色对乾隆说:“老爷,陈三两虽然是一个贫贱之极的烟花女子,却知道人活着要有做人的尊严。老爷赏钱给我,这份心意我领了,钱却不能收,我陈三两还没堕落到靠人施舍的境地。所以请老爷原谅,我不能收这十两黄金,还请老爷收起来吧。”
  乾隆见状,脸上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不快。
  和坤察言观色,立即斥责陈三两:“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这是我家老爷赏赐给你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不禁杀气四起,眼睛瞪着陈三两。
  这时,尔康挺身而出:“且慢!老爷,这位陈姑娘不是一般的凡尘女子,她并不看重金钱,不愿接受无缘无故的施舍,这是多么高贵、多么坚贞的品性。既然陈姑娘有祖传绝技,我们何不用这十两黄金,换她三幅梅花篆字,我们也长长见识!”
  乾隆听了,极为高兴:“太好了,陈姑娘不知是否愿意为我们表演一下你的绝技?”
  陈三两这才展颜一笑:“绝技不敢说,只不过雕虫小技,聊以糊口罢了!”
  和坤见风使舵,满脸馅媚的笑容,回头吩咐老鸨:“老板,看文房四宝,陈姑娘,这边请!”
  一轮明月,在夜气萧飒之下,显得冰冷凄凉。
  圣驾南巡的船队,就停泊在江宁的水岸边。
  其中一条船上,皇后与容姐姐站在窗边,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良久,皇后才喃喃的说:“又是一年月圆时候了,记得那年中秋,皇上到我坤宁宫里,送给我一对玉如意,一对金鸳鸯。我们一起对月饮酒。皇上还称赞我高贵、与世不争。现在回想起来,就象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个时候,我和皇上是多么的恩爱。如今,月亮还是那样的圆,皇上却再也不来了……”
  容漠漠安慰皇后:“皇后娘娘,你不要多心,皇上心里还是爱你的。只不过是宫中那么多的狐媚子、妖精,把皇上给迷住了性,皇上才会这样,如今令妃身体不好,整天有气无力,也不会再跟你争了,你就宽着心,皇上早晚会来看你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南巡了这么些日子,皇上只临幸过我一次。还有一次就是在太后那见过一面,便再上下见他的踪影。不知他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不好?”“皇上乃万金之体,又有太医早,晚侍侯着、调理着,不会有事的。倒是皇后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皇后不舒服,容嫫嫫我看着心里难受。”
  “容嫫嫫!”
  皇后感动地拉着容嫫嫫的手:“容嫫嫫,我知道你对我好,为厂了,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容嫫嫫也感动得老泪纵横。
  这时候,门外太监一声传:“还珠格格到!明珠格格到!”
  皇后、容嫫嫫赶紧抹抹眼泪,笑着起身迎接。
  小燕子拉着紫薇的手走了进来:“小燕子给皇后娘娘请安!”紫薇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赶紧拉起两位格格:“都起来吧,不要多礼了!这么晚了,还难为你们俩来看我。”
  小燕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反正晚上坐在船上也没事,太后老佛爷年纪又大了,早早就安睡了,永琪和尔康又跟皇阿玛出去体察民情去了,我和紫薇闷得慌,就约好出去走走,正好看见你的船还亮着灯,所以就来看你!”
  紫薇也含笑对皇后说:“娘娘,我和小燕子想请你和我们一块出去走走,看看这江宁城的夜景。娘娘一直呆在宫里,想必很少机会出来看看,不如我们今晚也学学皇阿玛的微服私访,我们也去私访一下。”
  皇后听了,苦笑一声说:“我哪有你们年轻人这个兴致啊,再说,后妃私自微服是要受到惩罚了。要不你们自个去,我就不去了。皇上那,我替你们掖着藏着。”
  小燕子却不依:“皇后娘娘,你就去嘛,你整天这样呆着,这样闷着,多难受啊!去吧,我和紫蔽一块陪你出去散散心!去嘛!”
  容嫫嫫也在热烈地看着皇后,鼓励皇后:“皇后娘娘,难得小燕子格格和紫薇格格一片孝心,你就去吧!”
  皇后想了想,无可奈何。
  “你们呀,真拿你们没办法!”
  小燕子、紫薇喜出望外。
  “皇后娘娘你答应了!”
  皇后郑重地点点头。
  小燕子、紫薇、皇后、容嫫嫫身着便装在江宁街头游玩着,赛威赛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保护着她们。
  皇后看到夜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觉得新奇无比,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问长问短,容嫫嫫的…,张老脸也神采飞扬,兴奋异常。
  小燕子、紫薇兴高采烈地为皇后、容嫫嫫一会儿介绍这个,一会儿介绍那个。四个人一时间亲密无比,无不融洽。准都不能想到就在不久前的皇宫里。她们还是死对头,正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
  渐渐地,皇后、小燕子一行人游玩到了繁华的秦淮河边。
  皇后看着江中灯火通明的楼船,听着传来的柔曼的歌声,不禁皱皱眉,问站在一边正伸头伸脑的小燕子:“小燕子,这些船都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好多女于的歌声,听起来娇声娇气的?”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供游客游玩的船?紫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紫薇以手搭檐,眺望了一下,不敢确定他说:“我听说江宁秦淮河上的花肪是很有名的,往来的客商官宦、文人墨客都喜欢去花肪上游玩,里面其实是于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这些船可能就是花肪吧。”
  赛威、赛广正在不远处四处查看。
  皇后挥手叫他们过来:“赛威、赛广,你们可知道这些船是用来于什么的?怎么灯火通明,签歌不断?”
  “回娘娘,这船是江宁有名的花肪。这花肪……”
  赛威正回话,准备说下去,赛广暗地里推了推,赛威欲言又止。
  皇后神情一凛,喝道:“说!难道你这奴才还有什么事要隐瞒本宫?”
  赛威吓得急忙跪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便说,怕污了娘娘的耳朵。”
  “快说!”
  “是,这花航实际上就是妓船。”
  “妓船?原来是妓船,怪不得我听着这些女子的歌声轻浮淫荡。原来都是些下贱女子呆的地方,还说是有名。”
  皇后听得赛威的话,露出一脸轻蔑鄙夷的神情,转身拉着小燕子、紫薇的手:“小燕子、紫薇,我们走吧,这种肮脏的地方只有那些臭男人,不知廉耻的人才会来。”
  紫薇一脸很惊讶的神情,容嫫嫫一脸的不屑,跟着皇后走了,只有小燕子仍一步一回头好奇地向花肪上张望。
  走出没多远,忽见前面几棵柳树后面跳出几条黑影。
  赛威、赛广警觉地拉开架式,保护皇后,一边喝问道:“谁?报上名来?”
  对方却哈哈大笑:“赛威、赛广,连我们兄弟都不认识了?”
  赛威、赛广定眼一看,原来是随侍皇上的几名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禀报皇后。
  “娘娘受惊了,是自己人,是皇上身边的几名侍卫弟兄。”
  对方这才发现皇后、小燕子一行人,急忙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叩见皇后娘娘,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
  皇后惊魂未定,皱了皱眉:“都起来吧,做事这么莽撞!”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不是一直侍侯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话未说完,接着又惊喜地问:“怎么,皇上是不是也来了?”
  皇后下意识用手抹抹鬓角,脸都变红了。
  几名侍卫却吞吞吐吐:“回娘娘,皇上……皇上他……”
  皇后见此,满脸狐疑:“怎么回事,皇上究竟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快说!”
  “娘娘请恕罪,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说!”
  “你就不怕我处置你,大胆奴寸,你说是不说?”
  几名侍卫吓得面如土色:“娘娘开恩!娘娘饶命!”
  皇后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威严地说:“只要你们坦白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几名侍卫对望几眼,终于一名侍卫艰难地说:“回娘娘,皇上……皇上此刻正在花肪之上。”
  话刚落音,皇后顿觉如五雷轰顶:“皇上!他,他居然在这花肪之上?小燕子、紫薇,你们不是说他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去了吗?……怎么会在这种下三滥的肮脏的地方?”
  皇后怒视着紫薇和小燕子。
  紫薇听了也很震动,她挽住皇后的手,急切地解释:“皇后娘娘,我和小燕子也不知道皇上来了这里,今天下午,尔康和永琪到太后船上来看我和小燕子,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我们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燕子也急忙表白:“是啊!是啊!而且永琪和尔康今天下午确实是跟皇阿玛一块出去的,说是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停了停,紫蔽和小燕子忽然异口同声他说:“皇后娘娘,我真的不相信皇上会到这里来!他们肯定弄错了。”
  皇后这时已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我也不相信,可是这的确是真实的存在,已成的事实。”
  “赛威、赛广,你们随我去花肪上瞧瞧!”
  “是!”
  赛威、赛广口上应承着,身子却是不动,却对容嫫嫫拼命使眼色。
  紫薇和容嫫嫫上前劝说皇后:“皇后娘娘请息怒,这可千万使不得,使不得呀!”
  唯独小燕子性子直,义愤填膺地摩拳擦掌,闹着要去看一看。
  皇后悲愤地说:“为什么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皇上乃一国之君,万金之体,居然混迹于这种市井之徒淫荡享乐的地方,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有什么高贵可言?”
  紫薇一边拽住小燕子,一边力谏皇后:“娘娘你好好想想,皇阿玛是万乘之君,一朝天子,天底下没有人敢冒犯他,顶撞他。如今,他虽然可能去了妓船,但我不相信皇阿玛会去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他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理由?他做事还需要理由?”
  皇后愈发悲愤。
  紫薇情急之下,跪倒在皇后面前:“娘娘一定要听紫薇的话。皇后这一去,不管皇上在于什么,有什么理由,都会让皇上在众臣民面前大失脸面,到时候,皇上龙颜震怒,就算娘娘有天大的道理也听不进去了。”
  容嫫嫫也跪倒在地,恳求皇后娘娘三思。
  赛威、赛广及众侍卫也跪倒在地,恳求皇后娘娘三思。
  小燕子见状,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却也不再坚持要上,转而恳求娘娘。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神情凄然,一幅失神的样子,终于,她无力地挥挥手,“我们回船吧!”
  花航的船舱内。
  陈三两神情专注,左右手各悬握一支狼毫,饱蘸着墨汁,正酣畅淋漓地书写着,不一会儿功夫,三幅梅花篆字己写就。
  乾隆擎起字画,细细观赏,连声叫好:“好!妙!果然是绝技啊,堪称天下一绝!”
  说着一边高声吟哦:“昔人己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自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凄凄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不仅诗空灵,字比诗更空灵,不愧是一个才女啊!”
  “老爷过奖了,三两想,这幅字画就赠给老爷。”
  陈三两又拿起另一幅昌字画,双手恭敬地递给尔康:“这幅字画,三两想送这位少爷!”
  尔康急忙接过未,施礼相谢,展开字画一看,上面题着一首绝句:“两个黄鹏呜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陈三两又把一幅字画双手捧给永琪:“这位少爷,小女子谨以此字相赠,日后公子若有心,请仔细想着幅字!”
  永琪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曹植那首有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位。本是同根生,相煮何太急。”
  永琪默默读着,若有所思地看着陈三两。
  乾隆把玩着手中的字画,忽然问:“陈姑娘给我写的这幅字画,是否有什么深意?”
  陈三两看着乾隆,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吟哦了一首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枪然而泪下。”
  乾隆闻言,也不禁沉思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
  皇后在自己的船中,不时地向皇帝所乘的龙船张望。
  但皇帝的龙船上一直挂着免见的红灯,原来皇宫的规矩,皇帝在屋子里倘有召幸或有机密要事,或皇帝身于不适不愿接见群臣,那屋子外面,便点着一盏红灯,叫人知道回避,叫人不可惊动皇上的意思。如今在御舟上,那盏红灯没有地方可以挂,便挂在桅杆上。
  皇后虽然着急、愤慈,却又不敢贸然去闯御船,只能派赛威、赛广不停地去打探。
  然而,赛威、赛广每次探听回来的消息都是:“皇帝御驾还未回船。”
  皇后也不敢去惊动太后,怕遭到太后的斥责和教训。
  一时间,皇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人来走去。一脸苍惶凄凉。
  小燕子、紫薇先前还都陪着皇后一齐等待,但终于熬不住,歪在一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以有容嫫嫫依然精神抖擞,陪伴着皇后。
  终于,到五更过后,赛威、赛广回报说:“奴才探到,皇上刚刚离开花肪回御舟!”
  皇后如久居黑暗的困兽见到了。一丝光亮一样,顿时两眼放出金光,吩咐:“容,嫫嫫赶快替我梳洗,我要去见皇上!”
  乾隆与陈三两在花舵之上谈书论经,一时兴起,竟然把时间给忘了。
  永琪、尔康也被陈三两过入的才学和气质所吸引,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永琪心中感慨:这世间奇女子真是不少,光是小燕干,再是紫薇,如今这义有一个陈三两,虽沦落风尘,却“出淤泥而不染”,高洁自持,永琪想着,不禁想念起小燕子来,猛一抬头,原来外面天色已近五更。
  乾隆的谈兴仍然很浓。
  永琪忍不住打断了乾隆:“老爷,时候已是五更了,我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免得家里人耽心。”
  乾隆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拂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就已天亮了。陈姑娘,今晚我过得非常开心,非常充实,真的要感谢你,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陈三两微笑着施礼:“老爷言重了,象老爷这样的贵人,说来也算是人下苍生的福气啊!”
  乾隆、尔康、永琪闻言一惊,都以为身份已被陈三两看破。
  谁知陈三两却面色不惊,泰然自若,一付不知情的摸样。
  乾隆正欲告辞:“多谢姑娘夸奖,日后如有机会,还要来向陈姑娘讨教,陈姑娘可不要避而不见哦!”
  “那是自然!还有一事,三两需要说明白,虽然说今晚的三幅梅花篆字,我有言在先说相赠,但我陈三两不想坏了自己定的规矩,所以必须收三位每幅三两黄金的润笔费!”
  乾隆等人闻言,光是一楞,继而哈哈大笑:“陈三两,陈三两,这三两果然名不虚传啊!”
  回到御舟中,天已大亮。
  乾隆脱去便装,换上龙袍。永琪、尔康也各自回舟,准备休息。
  这时,执事太监突然前来禀报:“皇后娘娘求见!”
  “喔?”
  乾隆颇感意外,不知皇后这么早求见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
  皇后带领容嫫嫫一干人一脸凛然地走了进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
  乾隆微笑着上前拉起皇后的手:“皇后起来吧!不知皇后这么早就来求见朕,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皇后注视着乾隆,一字一句他说:“正是!臣妾有很重要的事要进谏!”
  “哦?皇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臣妾听说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昨晚却一夜未归,让臣妾担惊受怕了一宿,臣妾请问皇上,昨晚去了哪里?“原来为这事呀?昨天朕一时兴起,叫尔康、永琪陪我一块儿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一路走,一路看,忘了时间,所以回来得晚了。”“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皇后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朕的话吗?”
  “臣妾怎么敢呢?臣妾痛心的是皇上作为夫君竟然欺骗自己的妻子,而去同那烟花女子鬼混……”
  “啪!”
  乾隆一掌拍在茶几上,茶几的茶碗立时被掀翻,“放肆,身为皇后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真让朕吃惊!”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皇后却仍倔强地站立着,与乾隆对峙:“好一个‘微服私访’!好一个‘体察民情’!却到了秦淮河上的楼船花肪之上,分明是在寻欢作乐。荒淫无度……”
  乾隆瞪大了眼睛,指着皇后:“你!……你……,是谁告诉你朕去了楼船花航?又是谁告诉你朕寻欢作乐,荒淫作乐一个晚上?说!是哪个大胆的奴才?”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的?你坐在这船里,能够看到秦淮河的花肪,你把朕当三岁孩童耍吗?”
  “臣妾不敢!”
  “那你是跟踪朕噗?”
  “臣妾不曾想到要跟踪皇上,皇上去哪里是皇上的自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妾只是不敢相信皇上会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胡说!朕不过是去私访民情,去花肪上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何不可,你身为一国之母,却私自离舟,跟踪朕,又该当何罪?”
  “不错,臣妾私自离舟,是犯了祖传的规矩,可皇上去跟那些妓女鬼混,置朝政于不顾,又当何罪呢?”
  “你口口声声说朕去嫖妓,你有什么证据?”
  “皇上要证据?小燕子、紫薇、容嫫嫫、赛威、赛广都是亲眼所见,皇上还想要什么证据?”
  皇后满腔悲愤地说:“小燕子?紫薇?容嫫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从实招来,若有半点不实,朕立即取了你的脑袋!”
  容嫫嫫吓得叩头如捣蒜:“奴才不敢!”
  于是把小燕子和紫薇怎样来约皇后娘娘一同出游,如何走到秦淮河边碰到侍卫,如何得知皇上在花肪之上的经过说了个概略。说完,偷偷看看皇后的脸色,又看看皇上。
  “原来是这样,那朕错怪了你,皇后,不要生气了。来,来,来,坐下,消消气,听朕细细给你说来。”
  皇后见皇上颜色缓和了一些,禁不住心中一暖,继而一酸,眼泪止不住扑籁籁地掉下来:“臣妾一片苦心,都是为了皇上,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不念夫妻情份。倒也罢了,后宫里三千佳丽。由着皇上来宠幸,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可如今这烟花贱娼,人尽可夫,皇上居然也去临幸,又是将臣妾置于何等的境地?与那荒淫无度的隋扬帝又有何区别?”
  乾隆对陈三两充满好感和钦佩之情,此刻听着皇后口口声声地说着烟花贱娟,又把他比做历史上最残暴的贪淫皇帝隋场帝,正是触了乾隆的大忌,乾隆一晚美好的心境立时被破坏得灰飞烟灭,乾隆更愤怒了:“够了!朕不要听你这些胡言乱语,你跪安吧!”
  说完,回过身去,不再理睬皇后。
  皇后满眼含泪,双腿跪下,膝行到乾隆脚下,抱住乾隆的双腿:“皇上今天就算杀了臣妾,臣妾也要把话说完!”
  “想当初皇上宠幸我时,与臣妾恩爱有加,花前月下,好不有情,如今,皇上移情别恋,有了新欢,就当我不存在一样,哪里是把我看成是一国之母?一个摆设罢了。这些年来,臣妾生不如死,日日思念皇上,期盼皇上能够回心转意。可皇上昨夜的行为让臣妾寒透了心,臣妾身为皇后,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娼妓,臣妾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如去死。”
  乾隆盛怒之下,听了毫不动容。
  皇后见状,更加绝望,心灰意冷,趁人不防备时,突然站起身来,抢到船头上去,扑通一声,向河心里一跳。
  宫女、太监们都惊呼起来:“啊!”
  容嫫嫫更是撕心裂肺:“娘娘不要啊!”
  乾隆也快步抢到船头,指挥侍卫:“快救人!朕重重有赏!”
  正在这时,小燕子、紫薇跌跌撞撞地跑来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原来,小燕子、紫薇一觉醒来发现皇后不见了,知道皇后一定是与皇上论理了,于是急忙起来。这时,尔康和永琪也起来了。尔康和永琪回到船上,发现紫薇、小燕子都不在,也结伴而来。
  皇后被侍卫们捞起来时已呛了好几口水,浑身湿透,嘴唇冻得乌紫。
  乾隆又气又痛,吩咐将急宣太医。
  皇后吐出几口水,挣扎着向乾隆说。
  “皇上,臣妾的一片苦心,你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如今,你的心窍已被迷住,臣妾的金玉良言你一句也听不进去的,臣妾已死过一回了,也想开了,‘伴君如伴虎’,臣妾这就自行了断!”
  皇后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利剪,卡的一声,将一头青丝齐耳剪下来,这一举动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乾隆也被惊呆,继而勃然大怒,冷冷的说:“朕看你真的是疯了!来人呀,将皇后扶回船中休息,明日即派人遣送娘娘回宫养病!”
  原来,在满族风俗中,女子最忌讳的就是剪发,皇后这一举动正是犯了满人的大忌,怪不得乾隆会如此决绝。
  皇后悲愤至极,声嘶力竭地:“我没病,我一片忠心哪!”
  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见状都急忙上前为皇后求情:“皇阿玛请息怒!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你好,才会做出这种无常举动,请皇阿玛!开恩,饶恕她吧!”
  但乾隆此刻已是盛怒,他指着小燕子和紫薇:“朕不要听你们的求情,小燕子,还有紫薇,朕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你们,这件事,你们也逃脱不了干系,苦不是你们从中搀和,今天也不会闹成这样。”
  “小燕了不明白,小燕子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皇阿玛的事啊?”
  “紫薇山不明白,紫薇和小燕子心里最爱的是皇阿玛。对皇阿玛忠心耿耿,又有什么脱不了的干系了?就算有,紫薇和小燕子愿意替皇后娘娘受罚,还请皇阿玛饶恕皇后娘娘这一回。”
  但乾隆已不再听:“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凡有求情者,杀无赦!”
  乾隆语气里已杀机四伏。
  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都不禁心中一凛。
  乾隆威严地吩咐执事太监:“立刻宣福康安,纪晓岚进见!”
  “其余人等统统给我退下。”
  忽然太监通报:“太后驾到!”
  原来容嫫嫫见势不妙,急忙去太后那里通风报信。
  太后带领一群宫女太监,急急忙忙地走进船舱。
  乾隆等人急忙上前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小燕子给老佛爷请安!”
  “紫薇给老佛爷请安!”
  “永琪给老佛爷请安!”
  “尔康给老佛爷请安!”
  太后挥挥手,一眼看到斜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的皇后。
  皇后双目无神,形同痴呆。
  太后怜惜地走过去,轻轻抚慰着皇后:“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海宁在清朝时属杭州府,是滨海的一个小县,它之所以闻名于世,不仅是在这里可以看到如万马奔腾般壮观的海潮,更重要的是清朝时这里出了一个连皇帝也挂在嘴边的“海宁陈家”。
  海宁陈家原籍渤海,宋时以勋戚随高宗南渡,清朝陈氏一,族位极人臣,宠荣无比,家业最为兴旺。
  据说康熙年间,皇四子雍亲王凤帧与京师显宦海宁陈氏关系很密。
  这一回乾隆巡幸到海宁,更是声势浩大,蔚为壮观。御舟轻荡,这一夜,乾隆和皇后正带着众位妃嫔,阿哥,格格承欢在太后老佛爷膝下。
  乾隆满饮一杯,见皓月斜照,在湖中残荷菱叶间映成片片碎影,摹地一惊,问道:“今儿是十几?连日来忙得日子也忘啦!”
  太后笑道:“今儿十七,前儿不是咱们一起过的中秋的么?”
  永熔也在一旁说:“前夜一轮皓月倒映在水中,水湖深深,有若碧玉,皇阿玛那名咏夜月的诗,‘寒波拍岸金千顷,濒气涵空玉一杯’,直深入儿臣心底。”
  乾隆微一沉吟,说道:“明日大家都休息一日,连日来也疲乏了吧。”
  又转过脸来笑对太后说:“皇额娘,不如明日让孙女们陪你斗斗雀牌取乐吧,儿子还有一些国务需要料理一下。”
  “既是国务繁忙,你也用不着总是惦记来请安了,我有孙子孙女们陪着就好了。”皇太后说到此外,意味深长地望了乾隆一眼:“你也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是,皇额娘的话儿子记下了。”乾隆心里暗暗一惊,嘴里恭敬地应道。
  次日一早,天朦朦亮,乾隆就吩咐近侍:“去把五阿哥找来。”
  “喳!”太监连忙跑去。
  片刻之后,就听见有脚步声在船舷边响起,到门口停住了。
  “永琪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是永琪吗?你进来。”
  永琪小心推门进来,看见乾隆一身寻常读书人打扮,马上明白皇阿玛又想微服出访,永琪问道:“皇阿玛,要不要把尔康、朗格他们叫来?”
  “不必了,这事没有危险,我只想出去静一静心,想想事情,你跟着我去就行了。”
  “是!”永琪心量微微纳闷着,又不敢问。
  于是移船拢岸,俩人骑马而去。
  行不久,就已到海宁城的西门安戎门。只见城墙古旧庄严,市井热闹。
  乾隆似乎无心察访民情,径往一处宅院驰去。
  到了那宅院门口,乾隆来将马系在宅旁的树干上,永琪也紧紧跟随着,抬头一望,忽然一呆,原来迎面新匾上“安澜园”三个字,笔致圆柔,认得正是乾隆御笔新题。
  乾隆回过头来对永琪说:“这是文勤公陈世棺的祖居,今日我特来拜访一下。”
  永琪这才有所忙悟,陈阁老与皇祖雍正情分就深厚,到乾隆年间告老还家,父皇乾隆不但赏银赐金,还制御诗送他,当时自己年少,依稀只记得诗里面有两句“老臣归告能无惜,皇祖朝臣有几人。”
  如今,陈阁老者,陈老太太均已去世,想必皇阿玛眷恋功臣之后,特来造访吧。
  正是思量间,已随乾隆来到院府门前。
  门卫见这一老一少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不由躬身施礼询问。
  “有烦通告你家管事奶奶,就说京城有位居士宝历前来拜访。”
  门卫听这话语,料想必是陈家故友,否则怎么连陈家的主事人是女子而不是男人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当即飞报进去。”
  陈二小姐的奶娘刘氏虽然出身低微,却深得陈老爷、陈太太生前恩宠,再加之她为人聪慧、做事练达精明,所以陈家上下无不佩服,尊敬她。说是管理家事,其实也就是大事上帮忙拿拿主意,小事上询问几句而已。
  这时,陈家子孙一个也不在家中,刘老太太正在看小丫头们搬花盆擦窗子,忽听到说京城居士宝历求见,不由吓了一跳,因为她知道这个宝历就是当今皇上乾隆,前些日子他已派人送过书信来。
  近日听说乾隆已巡游到了海宁,没想到这么快就造访到陈府来了。
  刘老太太忙吩附道:“快,开大门迎接!”
  说罢正站起身来,巍颤颤地往外走出,两个小丫头忙上前搀扶着。
  乾隆见了刘老人太,年纪虽大,却并不耳聋肯花。
  彼此见过礼,乾降就和颜悦色地问她:“陈家有多少家产?陈阁老、陈太大的墓在哪里?”
  刘老人察言观色知道乾隆的真正用意所在,便站起身来带他往阁老夫妇墓前去。
  永琪紧紧跟随着父皇,见陈家旧居旁边,义盖着一大片新屋。
  过了中庭便见到一座亭子,亭中有块大石碑。走进亭去,阳光照在碑上,见碑文俱新,望着六首五言伴诗,题目是“御制驻陈氏安澜国即事杂咏”。
  碑文字迹都是乾隆所书,永琪心想,“原来皇阿玛到这里来过了。”
  碑上御诗写道:“名国陈氏业,题额日安澜。至止缘观海,居亭暂解鞍;金堤筑筹固,沙诸涨希宽。总魔万民戚,非寻一己欢。”
  永琪读到“总虞万民戚,非寻一己欢”,心下不由好生佩服,想到皇阿玛即使是在游山玩水问也念念不忘民间百姓。
  亭后的楼中还有皇祖雍正御书“林泉音硕”的匾,永琪见下面的几道诗都是称赏园中风物,对陈家功名勋业颇有赞词,心里就想:“皇阿玛对陈家真是恩眷有加呀。”不由就细细观看起这园子来。
  由西折人长廊,经“沧波浴景之轩”而至环碧堂,见堂中悬了一块新匾写着“爱日堂”三字,也是乾隆所书:永琪一怔,寻思道:“爱日’二字是指儿子孝父母,出于法言‘事父母自知不足者,其舜乎?不可得而久者,事亲之谓也。孝日爱日’。”
  “那是感叹奉事父母的日子不能长久,多一天和父母相聚,便好一天,因此对每一日都感眷恋。怎么皇阿玛亲笔写在这里?”
  出得堂来,经赤栏曲桥,大秀坞,北转至十二楼边,过群芳阁,竹深荷净轩,过桥竹阴深处,便是陈老夫人的旧居筠香馆。
  只见馆前也换了新匾,写着“春晖堂”三字,也是乾隆御笔。
  永琪又是怔了一下,心中疑团越来越多,心想:“孟郊诗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才草心,报得三春晖。‘春晖’二字,是儿子感念母恩的典故,除此之外,更无他义。皇阿玛写这匾挂在陈老夫人的楼上,是什么用意?”
  永琪沉思良久,难解其意。
  此时,乾隆回过身来交待他:“棋儿,你就在这里等候着,我和刘老夫人到楼上去有事相谈。”
  “是!”永琪不敢违令,心里又很不放心。
  乾隆随刘老太太轻轻上楼来,房内无人,房内布置的正是陈老夫人生前所置,红木家私,雕花大床、描金衣箱。
  刘老太太此刻要行跪拜大礼,乾隆慌忙拦住说:“我今日微服前来,就是要彻底弄清楚那件事情。”
  刘老太太靠在椅边发了一会呆,乾隆在一旁不敢稍有惊扰,房里静得有些可怕。
  刘老太太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顶婴儿帽子,一边抚摸叹气一边老泪涟涟。
  那是一顶大红缎子的绣花帽,帽上钉着一块绿玉。
  刘老太大一边哭一边说道:“这是少爷戴过的帽”乾隆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箭步纵上前来,喊了一句;“老人家一一一”刘老太太神智渐定,仔仔细细的看着乾隆,看了好久。
  突然双臂抱住了他,放声哭了出来。
  乾隆连忙摇手,道:“别人听见了不好,快别哭了。”
  刘老太大说:“不碍事,他们都到新园干里去了,这里没什么人。”
  “请爷坐下”,刘老太太擦擦眼泪说:“我细细说来。”
  “我是小姐的赠嫁丫环刘瑞芳。”
  乾隆点点头,明白了她说的小姐就是陈老夫人。
  “五十二年前,我们正在京师,小姐临盆产下少爷,全家欢喜得了不得。”刘老太太说到此望了乾隆一眼。
  “同年同月同日,雍亲王家也产下一个孩子。过不几日,雍王府来人。”
  刘老太大站起身来,从箱中找了一个黄布包来给乾隆。
  乾隆解开布包,见里面用油纸密密裹了三层,油纸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红木盒子,掀开盒盖,有一个信封,因年深日久,纸色都已发黄,信封上并无字迹。
  乾隆抽出那信封中的纸笺,见笺上写了两行字:“世棺先生足下,将你刚生的儿子交来人抱来,给我一看可也。”
  下面签的是“雍邱”两字,笔致圆润,字迹潦草。
  乾隆一见就认出正是先皇雍正的字体。自己出生之时,光皇还在做贝勒,所以用的是雍邱的落名。
  刘老太太接着说:“小姐生前曾说,少爷左臂有殷红朱砂一块,以此为证,自当人信。”
  乾隆看了信,听了刘老太太这番话,所以种种疑虑均已得到证实,自己的身世再也无需怀疑,但内心仍是惊骇无比,颤声问道:“娘是怎么去世的?她生了什么病?”
  刘老大太掏出手帕来擦眼泪说道:“小姐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开心,一连三天没好好吃饭,就得了病,拖了十多天就过去啦。”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轻轻哭泣着。
  她又泣说:“小姐过去的时候老惦记着少爷,说:‘二官呢?没来吗?我要见二宫呀!’这样叫了一两天才死。”
  乾隆知道,自己原是陈世棺的等二个儿子,而陈家二小姐满儿才是雍正的亲生骨肉。
  乾隆呜咽道:“我真是不孝,娘临死时要见我一面也见不着。”
  又问:“我娘的坟在哪里?”
  “就在老爷的墓旁边。”
  乾隆道:“老人家,我丢看看。“说罢起身就下楼去了。楼下的永琪还在惊疑不定,见皇阿玛脸色沉痛状走出来不由大惊,忙上前去喊了声:“阿玛?”
  乾隆稍微收敛心神,对永琪说:“随我去看看陈阁老的墓。”
  “是!”永琪一句也不敢说:紧紧跟随着乾隆而去。
  陈阁老的坟在海塘边。
  从陈家到海塘并没有多远,片刻就到。
  前方隆起两座并列的大坟。
  乾隆一步步走过去,不由得一阵痛楚,一阵心酸又一阵慌怯。
  永琪紧紧跟随着,不由得一阵迷恫一阵不安,又一阵惊惧。两座坟前各有一碑,题着朱红大字。
  一块碑上写的是“皇清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工部尚书陈文勤公讳世棺之墓”。
  另一块碑上写的是“皇清一品夫人陈母徐夫人之墓”。
  乾隆看得明白,心中一痛,原来自己亲生父母葬在此处,几乎就要扑上去哭拜,刚跨出一步,又站定了身子。
  乾隆站在坟前,凝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一揖到地痛哭起来。
  永琪想皇阿玛纵然对大臣宠幸之极,也难有如此哀哭之理,实在令人费解。
  乾隆回过头来见永琪惊疑不定,自己脸上的神色也变幻不定。
  过了一会,说道:“永琪,你见我来此哭祭坟墓一定好生奇怪吧?”
  “是!”永淇小心翼翼地应道。
  “你有所不知,陈阁老生前于我有恩,我所以能登大宝,陈家之功最为巨大,乘着此番南巡,特来拜谢。”
  永琪将信将疑,嗯了一声。
  乾隆又说:“此事泄漏于外,十分不便,你能决不吐露么?”
  永琪见皇阿玛如此,当即应承道:“皇阿玛尽管放心,儿臣绝不对任何人提及。”
  乾隆知道这个儿子在众阿哥里最为重诺勤实,所以宽慰地点了点头,一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永琪暗暗寻思,不管是什么原因,陈家夫妇在皇阿玛心中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刚刚见皇阿玛有跪拜之意,但又抑制住了,想来以九龙之尊跪奠大臣实是不妥当。
  想到此外,永琪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拜了几拜,说道:“永琪代父皇拜谢陈阁老及夫人。”
  乾隆脸上有抚然之色,低低说道:“好,好,永琪……“下面的话却又忍住了,垂低的手颤抖了几下。永琪伸腰站起身来。两人都默默思索着,一时无话可说。过了良久,忽然远处似有一阵郁雷之声。永琪先听到了,道:“好象是潮来了,皇阿玛要不要去海塘边看看?”
  乾隆道:“也好。”
  携了永琪的手往回走。
  边走边说:“八月十八,海潮最大,陈老夫人恰好生于这一天,所以她……”说到这里,感觉后悔,住口不说了。
  永琪已暗暗拿定主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俩人告别刘老太太。
  上马向春熙门而去。
  这时郁雷之声渐渐响亮,轰轰不绝。
  等待出了春熙门,耳中尽是波涛之声。
  眼望大海,却是平静一片,海水在塘下七八丈。
  阳光灿烂,平辅海上,映出得人眼花缭乱。
  乾隆望着海水出了神,隔了一会,说道:“永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独独带你出来?”
  “儿臣不知。”
  “永琪,海宁陈家世代替缨,科名之盛,海内无比,三百年来,进上二百数十人,位居宰辅者三人,官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十一人,真是异数。陈文勤公为官清正,常在先皇面前为民请命,以至痛哭流涕。”
  乾隆说到此处,又是伤心又是欢喜,
  “先皇退朝之后,有几次哈哈大笑,说道:‘陈世棺今人又为了百姓向我大哭一场,唉,只好答应了他。’”
  永琪听得出神。
  乾隆娓娓道来:“天下以民为本,国家更是需要栋梁之材。此次你随我南巡,应该注意学点东西。”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永琪听到此处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乾隆的深意了,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惊。
  这时潮声愈响,两人话声渐被淹没,只见远处一条白线,在日光下缓缓移来。摹然间寒意迫人,日线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际天而来,声势雄伟已极。
  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锋,于金鼓齐鸣中一往无前。乾隆左手拉着永琪的手,站在塘边,右手轻揉陈府刚刚赠送的留有陈世信手迹的折扇。骤见海潮猛至。不由得一惊,右手一松,折扇直向海塘下落去,跌到塘底石级之上。
  乾隆心痛地叫了一声“啊哟!”
  永琪头下脚上,突向塘底扑去,左手在塘石上一按,右手已拾起折扇。
  潮水愈近愈快,震憾激射,吞天沃日,一座巨大的水墙直向海塘压来。
  眼见永琪就要被卷入鲸波万切之中,乾隆惊得面无人色。
  永琪凝神提气,施展轻功,沿着海塘石级向上攀越。
  刚到塘上,海潮已卷了上来,落下地时,海塘上已水深数尺。
  永琪右手一挥,将折扇回乾隆掷去,双手随即紧紧抱住塘边上的一株柳树。
  浪卷轰雷,海潮势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霎时之间已将永琪全身淹没在波涛之下。
  但潮来得快,退得也快,顷刻问,塘上潮水退得干干净净。
  永琪闭嘴屏息,抱住柳树,双掌十指有如十枚铁钉,深深嵌人树身,待潮水退去,才拔出手指,向后退避。
  乾隆见永琪聪慧如此英勇,很是高兴。
  又见他全身湿透,关切地问道:“永琪,你怎么样?”永琪道:“儿臣没事,古人说,‘十万军声半夜潮’看了这番情景,真称得上天下奇观。”
  走到近前,永琪恭恭敬敬道:“潮水如此冲刷,海塘若不牢加修筑,百姓田庐坟墓不免都要被潮水卷去。”
  乾隆点点头,说:“陈阁老有功于国家,我决不忍他坟墓为潮水所吞。我必拨发官钱,命有司大筑海矿,以护生灵。”
  乾隆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全身湿淋却还惦记着为民请命的儿子。
  加了一句:“明日就传谕河道总督高晋、巡抚庄有恭,即刻到海宁来,全力施工。”
  “是!”永琪躬身答应。
  这人二更时分,月华如霜,但见沿着河岸,密密麻麻的船只,桅杆上都悬着红灯,前后相接,形若贯珠,一眼望不到底。
  岸上逢帐不断,而声息不闻,只有值班的侍卫及护军营的官兵,手扶佩刀,往来巡逻。
  十来里长的一段宽阔堤岸,空宕宕地没一个人。
  皇太后的凤船上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原来乾隆正带了众位妃嫔,阿哥,格格在给老佛爷讲故事逗乐呢。
  小燕子正在叽叽喳喳说着:“说那迟,那时快,我一窜出去正撞在一个人身上,你们猜那是谁”“那是谁?”大家都不约而问地都问。
  永琪心知肚明,笑望着小燕子要看她如何编下去。
  乾隆摇摇头,唇边也堆着笑。
  这时,一个太监急步而来,甩袖一跪:“皇太后,皇上,皇后,众位阿哥;格格吉祥!”
  “有禀皇上,北京有急奏!”
  “拿来!”乾隆神色一凛。大家都脸色一变没敢吭声。
  太监双手高举,呈上奏章。
  所有的眼睛都紧张地看看乾隆。
  只见乾隆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最后阴沉着脸抬起头来:“川贵的苗民叛乱了!”
  大家全体一惊,都不知要说什么好。
  永容这回脑筋转得很快,起身大声道:“儿臣率兵去平叛,为皇阿玛分忧。”乾隆站起身来,扫视几位阿哥一遍,徐徐地来回走了几个回合,来到皇太后跟前说道:“皇额娘,看来我们要即刻启程回京了。”
  “皇儿,国事为重,明日就可启程赶回北京。”
  “谢皇额娘。”乾隆俯身下去施礼后又劝慰道:“皇额娘不必担心,这山野草民料想成不了大气候,儿子这就布置下去。”
  转过身来吩咐道:“永琪,尔康代我继续巡视民情。余者即刻准备,明日返京!”
  小燕子一蹦而起:“皇阿玛,我和紫薇也要回北京去吗?”
  乾隆一愣,看见小燕子,紫薇那期待的目光,当即挥挥手道。
  “你们就留下来陪伴夫君吧。只是凡事都要小心,朕会留一些人马供你们使用,尤其是小燕子,你不要乱添麻烦。”
  “谢皇阿玛恩典。”小燕子,紫薇同时福了一福。
  “谨遵皇阿玛旨意!”永琪,尔康也施礼回道。

  乾隆一行人回了北京。
  永琪、尔康由水路改走陆路。从巡抚衙门里拉了十几匹马,驮了些药材、茶叶,扮作药茶生意的,带着小燕子、紫薇坐车出了海宁城,径往杭州而来。
  因为没有太后、乾隆,四个年轻人愈发自由自在,快乐得象群小老鼠。
  小燕子叽叽喳喳地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那段逃亡生活,现在可要比那时舒服多了。”
  紫薇、尔康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永琪说:“拜托,拜托,夫人该不会又想去斗鸡赌钱,或者偷柿子了吧?”
  “永琪”,小燕子大叫一声,很是生气:“你怎么这样说我,那时候是万不得已,连皇阿玛都说我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对,对,土别三日当刮月相看,你不要离开皇阿玛三日就让我们刮目相看啦。”
  “哼,那你就看着好了,”小燕子知道永淇存心逗她,转过头来只和紫薇说话不再理睬永琪。
  紫薇、尔康无奈地摇摇头,只笑不语,因为早已习惯了他俩的斗法。
  这样连行了两日,驿道景致单调,小燕子不免觉得有些乏味起来。
  紫薇说:“不远就到杭州,那里湖光山色相辉映,景致好得不得了。”
  小燕子听了不由两眼放光,高兴他说:“那我们一定要多玩几天。”
  “好,谁敢不依你,我的姑奶奶。”永琪在一旁说道:“不如我们做些文字游戏吧,也好打发打发时光。”
  “永琪”小燕子又是大叫一声,“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你明知道一提吟诗作对,我的头都大了!”
  永琪委屈他说:“自从那次你离官出走之后,我可从不敢逼着你学习,否则我的头会更大了。”
  紫薇笑道:“小燕子,你就不要冤枉永琪了。师傅说得对,学习贵在自觉。要不是你自己懂得从永琪的立场去想,懂得为永琪的兴趣去想,你学诗学成语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尔康接道:“紫薇说得对,以前我们大伙想了那么多方法都没能让你学会几个成语。你自己一旦想通要学了,凭你的聪明灵俐,一个全新的小燕子要诞生也是很快的事。”
  “可是我更喜欢以前的自己。”小燕子心有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们都不会强求你做!我早就发过誓不再要求你。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永琪在一旁诚恳地说道。
  小燕子感动地一塌糊涂,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永琪,半天说了一句:“就为你的这几句话,我也要成为你的骄做!”
  “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永琪大声说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来给你们说个笑话儿听吧。”尔康说“这还是我以前从军机处纪晓岚那听来的。”
  “五叔祖和六叔祖是亲兄弟俩,一道读书一道儿进京。”
  小燕子对永琪吐吐舌头悄声说:“又是读书!”
  只见尔康接着说:“谁知进了学,分出高低来,五叔祖每次都考得优等,六叔祖总在三四等上转悠,宗学里有了不同,跟着家里对妻子们待遇也就不一样了。”小燕子嚷道:“怎么可以这样!”
  永琪说:“拜托你听尔康讲完好不好。”
  尔康接着说:“场里地边送饭送水,锅前灶后苦重家务都由六奶承担,刺绣针线,扫地抹桌儿轻巧活给了五奶了。六奶心里埋怒婆婆偏心,可自家男人不如人,也只好忍着。”
  紫薇忍不住也插了句:“这样可不太好。”
  尔康笑着继续说下去:“那年大考,兄弟两人都去省里应乡试,六奶心里焦急,发榜头天大早,怀里揣了面镜子,要‘镜卜’一下自家男人的运气。”
  小燕子奇道:“什么叫‘镜卜’?”
  “就是他们那儿女子自己占卦的玩意儿一六奶起了个大早,怀里揣了一面镜子,到观音像前喃喃祷告:“南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威灵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男人高高得中,糊涂试官瞌睡撩高,狗屁文章胡圈乱点!”
  尔康还没说完,大家捧着肚大笑不止,跟着的侍卫们也笑个不住。
  永琪道:“真是好祷词,妙不可言!灵验不灵验呢?”
  “六奶祷告完毕,掖窝里夹了镜子,蹑着小脚掩门出来。”尔康一本正经他说:
  “镜卜的规矩是出门听别人的第一句话,回来自己心里推祥。六奶一心要个吉祥活儿,一路走一路念诵观音菩萨,刚转过一个街口,见两个闲汉也是出门刚见面。当时六月天,正人伏,那两人一,见面就拱手,一个说:三哥‘凉快’,三哥也说:‘凉快凉快!’——她就得了这‘凉快’两个字,再也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大家也借槽的,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待发榜那日,天越发热得让人受不了,家里人包饺子等消息儿,五奶和六奶都在厨下,一个懈皮儿,一个捏扁食,都热的满头大汗。”
  “过了正午,门外头响起一片锣声,一群报子拥进家里,大声叫着‘发榜了!五爷高中了!’乱哄哄地讨喜钱,接着听婆婆叫‘老五中了,老五媳妇出来凉快凉快!’五奶不言语,扔下饺子皮儿就去了。”
  “哪有这样的婆婆!”小燕子忍不住说道。
  “六奶心里压着气,满头大汗顺着脖子往下淌,也不擦,只狠命推那懈杖,脸上颊上都是水,也不知是汗是泪。正在悲苦,外头又响起一阵铜锣声,人们兴高采烈吵吵嚷嚷‘六爷也中了,六爷也中了!赏喜钱呐!’六奶先怔了一下,霍地站起来‘吭’地把撤杖掼到面案上,擦一把汗,说‘我也凉快凉快!’一一一说罢突然想起‘镜卜’的话,原来竟应验在这个词儿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小燕子说:“应该是‘痛快痛快’而不是‘凉快凉快’!”
  尔康说道:“这也是当年纪晓岚陪皇阿玛出巡时说笑取乐的,皇阿玛当时就说‘虽是女人情趣,也颇有丈夫意味一一一掷而起,千古快事!”永琪赞同道:“皇阿玛说得极是!”紫薇说道:“听说纪大人少年时在河间书斋前挂过一幅‘盖压江南才子’的幌子?”
  “是呀,纪师傅的学问朝内确实是无人能比。”永棋叹服道。
  “纪大人年轻时以翰林出身,学问还是其次,诙谐机敏,老成练达确是罕见呀。”尔康感叹道。
  “对呀,所以我发现皇阿玛最喜欢让纪师傅作伴了,出巡也好,议事也好,总少不了他。”小燕子说道。
  紫薇笑道:“关于纪大人的轶闻还真多呢。听说有一次,皇阿玛见塘里青荷婆姿,一朵朵莲花含苞未放,矗在荷叶间,在风中摇曳生姿,不由心旷神怡,就对身旁的纪夫人说‘朕出一对,你不能迟疑,立刻要对出来一一一塘间荷苞,举红拳打谁?”“是!纪大人不假思索,应口对道:‘岸边麻叶,伸绿掌要啥?’才思如此敏捷,真是难能可贵。”
  尔康说:“还有一次君臣巡过一座桥,名叫八方桥。皇阿玛诗兴一一时来了,出了对‘八方桥,八桥方,站在八方桥上观八方,八方八方八八方广纪大人跪下叩头,朗声应道:“一一一万岁爷,爷万岁,跪到万岁爷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轰然叫妙。
  小燕子指指前头道:“好象那边过来一群人。”
  永琪手搭凉棚向北眺望,只见路旁树荫掩映,并不见人影,只听到隐隐的独轮车吱吱喳喳在树荫中由远及近,还有人轻声哼唱村歌。
  爹娘生我八字差,破屋草庵佃户家。
  冬天破袄难遮凤,夏季汗滴一摔八!
  怎比未县王老五,高楼水亭吃鱼虾。
  我儿千万多修福,修得来世娶银娃……
  听着,小车已经推近来,原来不止一辆,是三个壮汉,都打着赤膊。前边有小毛驴拽着逸通而行。三车秋西瓜,装得满满的。层层叠叠颤颤巍巍过来,永琪见小车上坡艰难,忙命侍卫:“你们们发什么呆?快帮一把!”几个侍卫答应着,顿时将瓜车推到桥边,就在路边凉亭上歇气儿。
  “老二,老三给爷们弄两个瓜解解渴儿!”
  那个年长一点的,约三十四五岁,坐在亭柱石阶上擦着汗,呛喝着道。
  “后头那车熟得透!”
  又谢着永琪、尔康他们。
  “爷们,我们兄弟一路都犯嘀咕,怕上这个坡儿,谁知就遇上了爷这样的善心人,不然真得卸了瓜慢慢搬运,那可不要到天黑才能卸完?”
  正说着,老二老三两人托着四个硕大的瓜过来,在石阶上切开,口里说道:
  “请请请!”
  张嘴吃了一大口。侍卫们见永琪、尔康没动,谁敢先拿!倒是永琪先拿了两块,递给小燕子一块,众人方才取瓜。
  送瓜的老三笑道:“做生意的也有这么斯文的,上回也是几个茶商,竟像是饿死鬼托生的,吃得肚子这么大还要杀瓜,眼都撑直了!”
  他挺了肚子,两手扎煞着摊开打着呢儿,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又道:“东家问我,大半车瓜都哪去了?我说他娘的翻车了,来了一群猪,被猪拱了。”
  小燕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紫薇也抿了嘴,偷偷在一旁笑。
  于是众人讲话,才知道这兄弟三个姓王,都是未县方家的佃户,都已三十多岁,还打着光棍。
  永琪笑道:“你们这是给东家送瓜还是卖瓜?你们都是光棍汉,怎么唱‘我儿修福,来世好娶个银娃娃’。这不是打趣着玩么?”
  王老三吐着瓜子,笑道:“穷开心!唱歌哪有那么讲究?我儿多修福是我们爹和我们爷的口头禅。银娃是个人,不是说银娃娃。”
  王老二说道:“那里未县有名的美人,长得白,所以叫她银娃。”
  老大却在和尔康攀谈着。
  “唉……这是最后一茬瓜了我们孝敬方善人的,那是我们东家。人家是挂千顷牌的人,我们兄弟专给他老人家种瓜,方善人要去省城见巡抚老爷,带了几船瓜,都泊在下游,这是二公子要的,我们王家洼在下游,船走得慢,先推几车送去,还有十几船瓜,明天早上就运未县去!”
  “他家有多少人,要这么多的西瓜?”小燕子有些奇怪地问。
  老大显而易见是个老成人,滋吧滋吧抽着旱烟,说道:“方家只有四口人,老爷子、老太太、大公子在苏州,开了十几个织坊,一百多架机子,织出的绸子都卖给了外国。大奶奶和二公子在家。不过恃候的人多,里里外外管家妇才七八十个,还有看仓库的、看家护院的,管灯火的,做针线的,又是三五十人。”
  老二在旁插言道:“他家富得连府台也比不上!明天未县过庙会。这秋老虎热天瓜好卖,留些府里用,剩下的到庙会上,三下五去二就卖完了!”
  小燕子欢喜地道:“庙会热闹么?”
  老二说:“当然热闹,银娃要扮观音,可有的热闹好瞧了。”
  小燕子按捺住喜色不再说话。
  兄弟三人和大家闲话歇脚,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永滇又仔细问了问银钱兑换比价,乾隆制钱流通使用情形,主佃田租比例数目,说得十分投机,眼见天色不早了,三兄弟推车要走,大家也便起身。
  “每人赏他们二十两银子!”永琪笑着踏镣上马,看着远去的三兄弟。
  “小四儿把银子送去,就说爷赏他们娶亲用的,结个善缘。”
  小燕子在车里说:“今晚我们住在未县,明天看看这里的庙会吧?”
  尔康一夹马肚子,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个主意的。”
  紫薇在车里也笑道:“有热闹的地方必有小燕子。”
  未县是个不小的县城。大家进得城来,太阳已经西斜。
  这时已是落市的时分,街道上熙熙攘攘尽是人,两旁店铺柿比鳞次。
  花果行、陶瓷行、内肆行、成衣行、纸行、海味行、菜行、米行、铁器行……还有什么针线、扎作、绸缎、文房四宝行……
  都挂着幌子,懒洋洋地在来往行人的头顶上飘动。
  小四儿几个侍从分头在城里找店铺,好半天才回来,说各店都住满了,只十字街东一个叫“罗家客栈”的老店有一处东院住的人不多。
  小四儿许了银子又说了不少好话,竟说得老板让几个客人迁往别处,腾出独院来给阿哥、格格们住。
  一切安置停当,小燕子便急着要到街上去。
  尔康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乱转悠的好,还是先把县令叫来,他是当地父母官,地方上利弊自然知道不少,和他先谈谈,再走走看看。”
  小燕子很不满意:“微服私访,就是不要惊动官府啦,你这样一叫县令来,还让不让我们看庙会?”
  紫薇也说:“一带上了官场就难得见到真东西,我虽不懂官场上的事,但也觉得下级官员常用花言巧语蒙骗上头。”
  永琪说:“尔康是为你们着想,体察民情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安全更为重要。”
  “不如我和紫薇扮作男装吧,”小燕子机灵一动说道:“这样又省事又少麻烦。”
  永琪、尔康相视一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小燕子一蹦三尺高:“紫薇你扮个少爷,我来作你的小书童好不好?”
  “不要,不要”紫薇笑道:“你本来就飒爽英姿,扮起男儿来一定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象小书童的。”
  “好了,好了,”永琪说道:“还是我们四个公子哥儿一块去逛庙会吧。今日天已晚了,不如早早歇息,明天再去看热闹。”
  “是,相公!”小燕子福了福,作了个鬼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刚亮,小燕子就起来,叫大家看庙会。
  朗格等待卫早已知道必有此行,连夜商议好了,都扮作者热闹的香客暗暗地跟随着。
  这个时候,天刚刚平明,晓风拂树,晨炊袅袅,秋天凉爽的夜气尚未散尽。
  小燕子拉着紫薇,尔康、永琪在后面,四个人一块步行出了城。
  只见街道上人流渐密,小车推着胡辣汤锅子,毛驴驮着瓜果菜蔬,吹糖人儿的,卖油煎樟悻的,赶着驴群上牲口市的……一个个都兴冲冲地赶着去庙会占摊位儿。真正赶会的香客和看热闹的还不多。
  大家兴致很高,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仔细听着这些小贩们说笑对答。
  永琪渐渐地和身边同行的一个卖馄饨的中年妇女搭上了话:“老板娘,一个妇道人家赶车走这远的路,岂不太辛苦了?你家当家的呢?”
  “晦,老板呐!”那妇女牛高马大,噪门好响,十分爽气,“那死鬼的身板儿还不胜我呢!他起得早,割肉剁了一盘馅儿,剔骨头时削了手指头,找医生包扎去了。顺便再买些佐料——我们一家子的力气活儿都是我的。你瞧,我没缠过脚,出了名的马大脚。嘿,笃!”她抽了那毛驴一鞭子。
  尔康看她那双天足,果真很大,踩在地上噔噔有声,不禁微笑说道:“我们是外地客商,马大嫂,我们那里庙会,什么瓷器呐,铜器啊,古玩、玉器的都上市。这里关帝庙会怎么尽是卖小吃的?”
  马大嫂一笑,说道:“客人您就有所不知了,今年大客户不多,庙会场边儿挤满了难民,谁有钱去买那些东西?”
  “啊!”尔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小燕子在一旁却听得不甚明白:“什么难民?”
  “这位小爷”,马大嫂说道:“这里年年都有难民,各地难民都有,也有从关外来的,还有直隶的。今年山东遭灾,自然就是山东难民多些。”
  紫薇一直跟着在听,问道:“大嫂这馄饨担子,一天能有多少生意?养得住家么?你家一人一年要多少开销?”
  马大嫂擦了一把汗,诧异地看了这四个青年公子,笑道:“你们不像生意人,倒像个中了状元的巡按大人下来私访的。”
  又摇摇头笑道:“这么年轻,也不像呀。”
  尔康笑着掩饰说:“我们是一时有兴趣问问,我们也不是大买卖人。”
  马大嫂点点头说:“也是,大买卖人准管我们这卖馄饨小吃的呢?”
  “一天弄好了能挣三百个乾隆哥子,五口人吃饭穿衣,一天能余个五六十乾隆哥子,一年下来,盈余个二十挂吊乾隆哥子,只要没有灾病,对付着总能过。”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我们那杀千刀当家的还算计着在城边买点地,找个长工种菜。”
  “看来你家男人是个有心计的能干人,一定能发达。”永琪被她一口一个“乾隆哥子”叫得全身舒但,高兴他说道:“没想到乾隆哥子这么管用!”
  “当然!难道你不用乾隆哥子,你是天上掉下米的?”马大嫂笑得前仰后合。
  “……起先哪,我们都用雍正制钱。乾隆钱个儿大,铜多,黄灿灿明闷闪,有一个就收减起来,放在忱人旁筐箩里给孩子们玩,还能避邪。后来就越来越多,做买卖的都爱要——听说呀,乾隆爷在北京下圣旨,济南城卫杀了十几个收钱铸铜器的——我说阿弥陀佛!原来乾隆哥子部叫铜匠们化了做茶壶了!”
  正说着,自家毛驴注人家菜担子上伸嘴,马大嫂骂道:“死畜生,我抽死你这个鳖孙!”说着向驴猛抽一鞭,加快脚步去了。
  永琪高兴的像个孩子,冲她的背影叫道:“马家大嫂,中午我们去吃你的馄饨!”
  这个时候日头已上三竿,不知不觉永琪四个人己随人流出了城西。
  未县,有个关公庙。这关公庙香火好,经历代善男信女修筑,越修越壮观。
  三丈高的主殿掩在老槐松柏问,左右偏宫亭谢台阁,碑蝎画廊错杂林立,在阳光下云蒸霞蔚,葱葱笼宠。
  庙前有一块空场足有一顷多地,西边已用竹木搭起戏台。
  小燕子蹦蹦跳跳,东看看西瞧瞧,和紫薇不停说笑着。
  一些生旦净丑已在上装,锣鼓家什打得丁当响,十几个道士指挥着进场的小商小贩们在场边布摊儿,空场上香客正在涌人,有说书的,打把式,变戏法的,走江湖卖膏药的,东一簇西一簇人团团围着看。
  还有拆字算命的,高高挂着太极图幌子,端坐在木桌子旁给人推八字,看手相,说得唾沫星子四溅。
  小燕子近上前去,坐在算命摊边看起相来。
  “这位公子爷真是福大命大。”算命先生仔细看着小燕子的手掌说道:“虽然会有不少坎坷波折,但最终还是会逢凶化吉,颐养天年。”
  永琪赏了点碎银子给那先生,拉了小燕子就走。
  小燕子说道:“还不少坎坷波折,我看是大多坎坷波折,不过常常逢凶化吉,倒是说的不错。”
  紫薇感叹道:“我们的路是走得好艰苦,每次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我们还是一一走过来了。面对再多的困难,我也深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尔康说:“对,有志者,事竟成!”
  永琪对小燕子说:“你竟然还在算命,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知道了”,小燕子说道:“就是紫薇常唱什么‘山无棱大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山怎么会没角,天地怎么会合在一块呢?所以可以改成“山无棱,天地合,小燕子快乐才没有!”
  众人听了一一愣,忍不住都笑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继续漫步在四处游走。
  朗格等十几个大小侍卫扮作香客散在四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围在左右,一个个把心提着,眼睁得很圆,哪敢有点疏忽?
  永琪随意游览着,见如此热闹不堪,有些担心挤坏了小燕子、紫薇。
  转脸笑道:“太阳晒得头昏,马大嫂馄钝摊儿搭有布棚于,那边人少有风,我已有点肚饿了。我们到她那里喝馄饨去!”
  尔康、紫薇、小燕子答应着,往馄饨摊走去。
  “哎呀,老板!您们真是说话算话,真来吃我的馄饨来了?”
  马大嫂眼尖,远远见他们走过来,一边给客人端汤,一边眉开眼笑地大声迎接。
  她真的很利索,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刚落座,她就递过芭蕉扇、柳叶茶。
  永琪刚喝了一口茶水,她又递过凉毛巾请他们擦汗。
  恰好一阵凉风吹来,把大家一身躁热顿时驱走了。
  小燕子不禁大声说道:“把你们的点心尽情端上来!”
  一时杉由煎馅饼、蒜料凉粉、烫面饺子、小悻悻什么的摆了一小桌子。
  马大嫂端上汤来,笑嘻嘻地说:“他们先吃着热热肚子,馄饨现吃现下,下得早了没嚼头!”
  小燕子早起没吃早点,肚里空空的,此时吃得样样鲜美。
  小燕子见紫薇捏拿摆着不敢放肆吃,便指着饼、大葱,说:“这有你们山东人最爱吃的,这时候我们又是什么格格贵人,不用谦那么多吧。”
  正说着,外面过来三个汉子,都是蓝色布袍子,袍角掖在腰带上,敞着胸打着酒呗闯了进来,瞪着眼找座儿。
  马大嫂慌得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着笑说:“申家三位爷,您好,欢迎一起儿驾临啦!地方小,客人又多,不比城里房子宽敞,三位爷们将就点了,这边桌子干净,请到这边坐!”
  三个中年长一点的,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冷笑一声说:“你就这么奉承的?”指指小燕子、永琪他们那张桌子说:“叫他们挪一挪,那边风大!”
  说着就要过来,朗格一直站在棚边,一见有人要闹事,使了一个眼风,几个侍卫不声不响地凑近了棚子。
  “这是我们包的桌子”小燕子气得有些脸色发白。
  永琪道:“你们这么横?就是不包,我们先来,你们后来,也得有个规矩呀!”
  马大嫂见状,早已过来,笑道劝说:“大爷,您老人家一向体恤我们小本生意的……回头我给你老人家磕头,陪罪……”又回头对马大叔说:“搬张桌子到这边来,凉风吹过来一样的凉爽……”说着连拉带拽地将三个人拉到桌边坐下了。
  小燕子气犹不消,尔康怕她又要惹事朝紫薇使使眼色。
  紫蔽会意地点点头,按按小燕子的手,轻声道:“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
  但这样一来,大倒了小燕子的胃口,馄钝上来也没细细品尝,胡乱喝了几口便起身,伸手摸出一锭银子来,大概一二十两的样子,看也不看往桌子一放说道:“马大嫂子,给你钱!”
  尔康生怕多事,笑着说:“我们老相识了,下回再未吃了你再找吧。”说完起身便走。
  马大嫂见他们出手如此阔绰,吓了、大跳,反复看那银子,白灿俐刺目耀眼。旁边申家三兄弟却己看得热了眼,交换着眼色,申三便起身过来,笑道。
  “别是假的吧?如今造假银的可多着,给我看看!”
  说着劈手便夺。
  “慢!”永琪不等他摸到白银子,一把便抓住他的手脖子,微微冷笑道:“就算是假的,也要马大嫂说!”
  申大、申二早已霍地站起身来,申三在永琪手里挣扎了两下,却似被老虎钳子夹定了,纹丝不动,便知来人的厉害,另一手指定永琪叫道:“大哥二哥,这是一群劫库的强人,快拿住去丁大人那儿请赏!”
  申大、申二兄弟俩吼了一声:“兄弟说的是!哪庙的神?吃到我们头上了!”说着扑身便上,把小燕子那张饭桌踢翻到一边。
  马大嫂要上来拉,马大叔死死扯住说:“你得且忍,咱们谁也惹不起……”
  小燕子再也忍耐不住,跳起来说:“你们算哪根葱,要打架是吗?”
  朗格见这情形,一个眼风扫过去,三个小侍卫“呀”地大叫一声,猛扑过来。顿时,申家三兄弟脸上都像开了果酱铺子一般五色俱全,一个个被摔得四脚朝天。顿时,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
  申家兄弟是本地的地痞子,学过几手毛脚功夫,哪禁起大内高手的拳脚?
  那申大叫道:“这几个家伙会邪术!去,叫兄弟一一一你们有种,一个也不要走?”
  他握拳叉腿地支着架子,看看永琪他们,就是不敢再上。
  小燕子逗乐着:“你们有种,上来打过呀。”
  正在僵持间,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人们乱嚷嚷:“银娃来了!”
  又有人喊:“银娃扮观音走会儿喽,快看哪!”
  接着一个大汉闯进圈子,冲申大喊道:“洪三爷那边等得焦急,快去快去!”申大指着永琪他们说:“这几个外地人,想在这里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三爷急着用你的人,回头再说这些事!”
  “是,那我们就去!”申大咽了一口唾沫,回头说:“有种的不要走!”带着申二、申三挤着出去,霎时不见了。
  紫薇见小燕子气得呼呼直喘气,生怕她又命侍卫去追打,把声势闹大了,忙温言劝道:“和他们生气不值得。”
  永琪冷笑着出了棚。
  棚外空场上已是万头攒动,锣鼓声杂着爆竹声响成开锅稀粥一般。
  只见路中间走过来一队耍龙舞狮子的,在前面开道。
  金童、玉女、阿难、木吁种种扮相的,跟在后面,甩着衣袖飘带,纸花纷纷坠地。
  中间簇拥着一台用四人轿改成的莲花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目,抹着红樱唇,一身汉家宫装。
  右手五指井拢竖在胸前,左手持着净瓶杨柳,随着震耳欲聋的鼓乐,那莲座像船一样缓缓起落,在阳光照耀下,真是既端丽又飘逸,似在凌空飘渺间。
  小燕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刚才的不快抛到九宵云外;此刻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边看边拉着紫薇赞叹个不停。
  永琪、尔康紧张地跟在她们身边。
  郎格几个小心冀冀地围护在一旁。
  “小燕子,不要再往前挤了!”
  “这么好看,你不要拦着我吗,”小燕子兴奋得不得了,用力挤上前去。
  “小心!小心!大家不要走散了!”尔康看到人山人海,急忙警告。
  小燕子那里听他说这些,已经奋不顾身,拼命研逛人群,要去看个仔细。
  她东一钻,西一钻,转眼就淹进人群中,没了影子。
  永琪很不放心,追着小燕子而去。
  尔康紧紧的跟在紫薇身边,紫薇本来也要去看看,但人潮一波一波的挤着,再加上很热,就退在了后面。
  朗格,小四儿等人也被挤得东一个西一个,但众人啊眼光都不敢离开永琪、尔康他们四个。
  突然就听的对面人声鼎沸,只见一群人打成一团。
  随即响起妇女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路边一溜卖汤饼、小吃的摊子被踩得稀巴烂,人们叫骂着,有的混进去厮打,有的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一群难民乘机便哄抢吃的用的。
  一个庙会胜况,转眼就被搅得昏天黑地。
  朗格连忙命人去围住了紫薇、尔康,自己带上人赶忙去保护小燕子、永琪。
  “是怎么了?”尔康有些怒气“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侍卫飞跑过来,禀道:“那边打起来了,先是洪三带人抢银娃,把扮相的人捅倒了两个,接着难民起哄,抢东西打人。”
  “快派人去县府带人来弹压!”尔康并不慌乱。
  “是!”那待卫飞跑着又去了。
  紫薇有些担心:“小燕子他们到哪去了?”
  尔康安慰道:“别担心,有永琪跟着她,朗格也带人过去了。”
  此时广场上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香客纷纷四散逃窜,小商小贩们呛喝着,护着摊子担儿,车儿往庙里躲。
  洪三的那一伙正在将“莲台”砸得稀碎,和扮戏班的人打成了一片,那个如花似玉的银娃挤在中间拉来。
  拽去,揉搓得不成模样……
  小燕子本已挤得很近前,见这场景非常气愤。
  回头对永琪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动手抢人,气死我了,我要去……”
  话没说完就被永琪一把拉住不放手:“拜托你,不要又弄得天下大乱,人仰马翻!”
  “现在已经是天下大乱,人仰马翻了……”小燕子热血沸腾。
  俩个人正在争论间,申家兄弟拥护着洪三胖子,在靠戏台子一边用小旗指挥,任谁扑上去都被打得鼻青眼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布长衫的年轻人,飞越众人头顶,直奔洪三胖子。
  他手里拿着剑,快如疾风;飞扑到洪三身边。
  手里的长剑寒气森森,寒先闪闪,像闪曳般指向洪三的脖项,申家三兄弟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洪三胖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申家三兄弟见那年轻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老板的脖子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气字轩昂中有一股不敢违抗的气势,慌忙高叫着吩咐手下:“住手!兄弟们都住手!”
  众人都是一呆,眼光不由自主往他们那边望去。
  “哥哥,哥哥!”小燕子不看则己,一看就兴奋得一塌糊涂。
  永琪也是眼中一亮,那身材高大挺拔,长得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正是萧剑。
  萧剑此刻却没注意到小燕子、永琪,他只是转过头来对洪三沉沉的说道:“还不叫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是!是!”洪三双腿一直在抖个不停,“大爷饶命!”
  萧剑冷笑着不言语。
  这时,几十个衙役带着当地保丁赶到了。见这情形一拥而上,擒住了十几个难民和洪三的打手们,有几个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挣扎,还有想趁机大抢大打的,见势不妙,扔下手中菜刀、棍子之类四处逃窜。
  县令丁大人见官衙占了上风,忙过来谢萧剑。
  “多亏勇士相助,请问尊姓大名?”
  萧剑却说道:“灭了本地恶霸就没了乱源,其余的事都好办。”
  永琪在一旁听得暗暗叹服,小燕子正要跑上去相认,被永琪使了个眼色拦住。那县令还在劝说:“勇士可否往衙府长谈一叙?”
  萧剑笑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见这地霸实在可恶,才忍不住出手的,区区微薄之力,大人又何必如此多礼。”
  永琪边走过去边忍不住赞道:“微薄之力,也谦虚了,所谓擒贼先擒王,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萧剑闻声一望,眼里不由绽放出异彩来。
  永琪生怕小燕子毛毛躁躁泄露了身份,飞快接口说:“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萧兄可还记得我们艾家两兄弟?小燕子早已在一旁欢跳雀跃不停,见时常想念的兄长就在眼前,一时倒不知要说什么好了。朗格等人自然会意,忙去遣开丁大人,衙役等人。这时,尔康、紫薇等人已赶过来。只见银娃已被人出。一个热火朝天的庙会已如鸟兽散,满地是遗落的鞋、帽、衣带、破锅、烂盆,还有东一滩西一滩的斑斑血污。小燕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飞跑上前喊着:“哥哥!哥哥!”
  萧剑也满脸笑容地伸开双臂一把抱起小燕子,连着转了几个圈才将她放下,兴奋地和大家打招呼:“怎么这么巧,在这卫碰上厂你们?”
  尔康笑道:“要遇上你这个“两脚踏翻尘世路,以人为盖地为庐’的萧大侠还真是不容易呢。”
  紫薇也笑盈盈地上前来见礼。
  小燕子拉着萧剑的手,说道:“紫薇、尔康刚才你们没过来看真可惜,我哥哥好厉害呀,他一飞过去就抓住了洪三那个大胖子。他好伟大,剑上一点点血都没沾就把那些地痞流氓全镇住.....。"永琪也赞道:"兵不血刃,真是有四两拔千斤之妙呀。"
  萧剑笑着摇摇头:“我们不要站在这个地方说个不停了。”
  转过头来看看乐得神颠颠的小燕子,萧剑感觉鼻子一酸,忙掩饰着笑着把小燕子紧紧搂在身边。
  与萧剑重逢,带给了大家莫大的喜悦,人人都沉浸在欢欣里。
  回到客栈,大家听萧剑说起他回云南大理探望义父的情形。
  萧剑说:“那儿山明水秀,真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我真希望将来有机会你们能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紫薇肯定地说着,尔康的手己紧紧地握了过来。
  “后来听说皇上出巡江南,我想你们一定也跟着就赶着过来了。”
  说到这里萧剑停了一下。
  本来上次离开北京,借口是回云南看义父,实际却真是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了。但自从认了小燕子这个妹妹,心里就总是有一份剪不去的牵挂,何况还有尔康、永琪、紫薇这些“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好朋友。
  而且,自从紫薇、小燕子婚礼的那一天起,那一个与他撞了个满怀,让他如梦似幻的晴儿怎么也无法走出他的脑海。
  他直往江南而来,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最想见谁,或者都想见见吧。
  永琪见萧剑在沉思,就谈道:“川贵的苗民叛乱,皇阿玛已赶回北京。临行命我和尔康,继续南巡体察民情。”
  “这一路收获真还不少,”尔康感慨道“让人大长见识了。”
  “是呀,”永琪也深有所感他说:“以前在宫里只听得军机处奏报难民情况,没想到南来走走,才发觉难民问题已如此严重。”
  小燕子义愤填膺地说:“每个地方都有恶霸坏人,真是气死人了。”
  “一路过来,没想到,以‘鱼米之乡’著称的江南也有那么多荒废的土地”,紫薇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萧剑见众人这副样子,倒也有些惊讶,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们个个都操劳起国政来了?”
  紫薇也笑了笑说:“我和小燕子倒不是操劳什么国政,在宫里待得久了些,出来看一看,才感觉老百姓过日子的艰难。”
  萧剑的脸色慢慢也严峻了一些,说道:“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要论起感慨来不知要比你们多多少了!”
  萧剑略一沉吟,继续说着。
  “现在那劝减祖命令和鼓励垦荒的法子都挺好的,只是一天半日也难见功效,急也是急不来的。只有慢慢等土地兼并放缓了,荒地开垦多了老百姓有了吃的,地方也就安定了。”
  永琪此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萧剑,你在江湖上行走,对白莲教,可曾有所耳闻?”
  萧剑看了永琪一眼,坦诚地说道:“何止有所耳闻,社会贫富差距这么大,也就难怪有人聚众闹事了。”
  尔康赞同地说:“我看朝廷堵截平乱白莲教的法于是冶表不能治本,只有真正解决土地粮食问题,这个人下才能真正太平。”
  萧剑欣赏地看着尔康赞道:“你的见识真是非同一般。堵截抓逮的到还好,若是堵截时间长而无所获,再加上各地流窜的难民,只怕要出更大的乱子。要知道‘积水成渊,蚊龙生焉’。”
  永琪、尔康听到这里都不由一震,都对萧剑这番见地暗暗佩服不已。
  永琪此时诚恳他说:“萧剑,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一萧一剑走江湖’了好不好,与我们南巡,一块回北京,我们需要你。”
  尔康也明白了永琪的意思,含蓄地说道:“你们方家从来都有为理想而献身的传统,为民效力应该可以成为每个有正义感的人的理想吧?”
  紫薇也趁热打铁他说:“小燕子只有你这一个哥哥,你怎么忍心和她长期别离呢?”
  “是呀,是呀,哥哥,我常常作梦都梦见你,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们大家都想念你,对了,还有晴儿也常提起你!”小燕子边撒娇边恳求道。
  “晴儿也提及过我?”萧剑脱口问道,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当然呐,我们以前所有的‘惊心动魄’都给晴儿讲过,晴儿对你是久闻大名,好象响雷打在耳朵边。”小燕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大家听到后面那句都知道她老毛病犯了,全忍不住一笑。
  “晴儿就是你所说的注定要用生命来写故事的人,你们还没见过面吧,真是有些可惜!”紫薇叹道:“离京这么久了,我真是有些想念晴儿了。”
  萧剑又想起那满怀的一撞,那如梦似幻的微笑,不禁出了神。
  “哥哥,哥哥,你答应我们好不好?”小燕子的喊声惊醒了萧剑。
  萧剑点点头怜惜而宠爱地看着小燕子,有力地说道:“好的!”
  小燕子一笑,立即欢跃起来:“哇!我太高兴了!哇!我要飘啊飘,飘起来了!”她挽住萧剑的胳臂喊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大家都感染了这份喜悦,人人笑得好灿烂!
  萧剑的唇边也绽着笑意,他说:“明天我们就去杭州,那是个美丽的不得了的地方,虽然我们的祖居不在了,爹娘的信也找不到了,但那是我们俩出生的地方,我要带你去好好逛一逛。”
  萧剑带着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几个在西湖上游览着。
  在苏堤白堤上漫步了一会,众人在第一桥上望湖山深处,只见竹木阴森,苍翠重叠,不雨而润,不烟而晕,山秀丽,挺拔之表。
  紫薇心想:“袁中郎初见西湖,比作是曹棺初会洛神,果然是令人目眩神醉呀。”
  尔康说道:“此时此景,倒计我想起袁中郎说的,山色如娥,化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续,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
  边说边含情脉脉地看着紫薇,紫薇会意地笑了笑。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块,心里都是甜甜柔柔的。
  萧剑幼小的时候来过西湖几次,但那时还不解景色之美,这次重来,身边多了个快乐不停问东问西的妹妹,才愈发深深领悟到这山容水意,花态柳清。
  大家游逛了半日,萧剑说:“我们去看飞来峰吧。”
  于是雇了一辆马车往灵隐去看飞来峰。
  飞来峰高五十丈许,缘址至颠皆石,树生石上,枝叶光怪,石牙横竖错落,似断似堕,一片空青冥冥。
  萧剑一时兴起,对众人说:“我们上去看看。”
  仰望三竺,但见万木参天,清幽欲绝,萧剑道:“那边更好!”
  五个人下峰,缓步往上中下三天竺走去。
  走出二十多丈,忽然有两名身穿蓝布长袍的壮汉迎面走来,见到他们五个时不住打量,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小燕子悄声说:“这两个人会武功。”
  萧剑笑道:“你的眼力还不错。”
  语声还没落定,迎面又是两人走来,一式打扮,正闲谈风景,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一路上山,遇到这样穿蓝布长袍的人共有十几个。
  大家感到诧异,小燕子看得眼都花了。
  永琪心里纳罕琢磨着:“难道是什么江湖帮会,武林宗派在此聚会不成?”
  尔康此时已是暗暗戒备着,毕竟这种情况太不寻常了。
  转过一个弯,正要走向上天竺观音庙,忽听山侧琴声朗朗,夹有长吟之声,随着细碎的山瀑声传过来。
  只听见那人吟道:“僧煞碧树墙外,更有秋影无赖。镇日匆匆惹人忧,填尽一江诗债。秋来秋去,都被风华愁坏。离愁在抱,江草奏菱时。吟断情肠,山云瑟瑟。难忘折翼之悲,九囊三湘同怀……”
  紫薇惊讶地望了尔康一眼,说:“听这词曲,这个人真是来历不凡。”
  尔康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可惜大过于悲凉了些“填尽一江诗债”,萧剑摇了摇头说:“虽然才华横溢,但此人似乎心债太重,竟是用填尽一江来形容。”
  小燕子叫道:“听你们评来评去的,不如前去瞧一瞧,就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广说着循声急步走了过去,大家紧紧跟随着她。只见山石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抚琴,年纪约在二十岁上下,旁边站着一个枯瘦的老者,对面坐着一,个十二、三来岁的孩童。永琪心中突然一凛,觉得这抚琴之人似乎依稀相识,那人形相清秀,气度俊雅,越看越觉得容貌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刹那间心神恍馏,竟如身在梦中一般。这时那老者和孩童已见到他的五人,也凝神向他们这边细看,似乎想过来说话。那抚琴的青年书生三指一划,琴声顿绝。待他一转过脸,永琪猛然认出他来,惊呼道:“易可?”
  那人站起身来,拱手道:“可是等艾兄台么?”
  永琪已大步走上去拱手回礼道:“正是,正是。刚刚听贤弟雅奏,词曲从前都不曾听过,是兄弟的新作吗?”
  易可笑道:“这是小弟的近作,让兄台见笑了。”
  永琪说:“高明,高明,词中那句、填尽一江诗债’最好。”
  易可脸上露出欣喜神色,道:“艾兄竟然还记得曲词,请过来坐坐。”
  于是众人都走了过去,一一相见完毕,施礼都坐下。
  待永琪介绍到小燕子时,易可不由多瞧了小燕子几眼。
  小燕子见易可长的眉目如画,面白如玉,樱桃小口,俊雅可人,心中顿起好感,于是张口问道:“你是本地人吗?和艾琪是老朋友吗?”
  易可笑道:“我就是本地人,上次在山东和艾琪兄台街头偶遇,幸亏有艾兄仗义相助……”
  小燕子顿时大感兴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发个了什么事?”
  易可微微一笑,把上次在街头狠揍恶霸的事说了说。
  小燕子犹不解恨似的说:“可惜我不在,要不然绝不让那个南一霸溜走。”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
  永琪向易可介绍萧剑说:“这就是我上次给你提到的那位‘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朋友。”
  易可拱拱手道:“久仰!久仰!”
  萧剑说:“兄弟年纪轻轻,听琴声似更已历阅沧桑,这倒给我有些不解了。”易可道:“实不相瞒,小弟父母早亡,自小被一位世伯抚养,游历江湖有好几个年头,我没去过的地方也不多了。近来因世伯有事找我,刚从山东赶了回来,因难得回趟家乡,今天又遇到了艾兄,真是有缘份。”
  萧剑听他说起身世与自己颇为相似,不禁大有惺惺惜惺惺之意。
  永琪这时却笑道:“原来兄弟上次街头买艺是真人不愿露相之意。刚才我们一路上山,遇见游客甚多,不知与兄弟可有什么关系?”
  易可一愣,说道:“艾兄误会了,我家世伯虽然有些钱势,在富甲天下的江南一带却也算不上什么。上次街头买艺也是出门在外手头没钱,万不得己。”说到这里指着那老者说:“当时祖孙相称也是为了方便,不过易或是我家老仆,我心里确是一直把他当祖辈老人看待的。”
  那老者此时又上前来重新见过礼,永琪才明白这祖父原来是老仆,细想当时情形,心中疑团消失不少。
  小燕子听到他被迫街头买艺赚钱糊口,不禁嚷道:“我也街头买过艺呀,不过那却是很久以前了,运气比你好一点点的是没有遇上恶霸。”
  萧剑、尔康都知道她在讲流亡途中那段事,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紫薇说道:“久闻江南山水天下无双,今日来到杭州,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峰峦佳胜,而且人杰地灵。”
  小燕子笑道:“你虽然不是江南人,你的琴也弹得很好,诗也做的很好,我却不会弹琴也不会作诗,虽是江南人,但肯定不是什么才俊。”
  说得众人都是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小燕子直爽坦诚的可爱。
  易可因见萧剑随身带了萧,便说:“这位大哥想必是高手,就请吹奏一曲如何?”
  萧剑也不推辞,拿出萧来说道:“那就献丑了!”
  于是悠悠吹奏起来,吹的是一曲“行云流水”,大家凝神倾听着。
  一曲既终,易可问道:“大哥是否到过塞外?”
  萧剑说:“我确实从归来不久,不知大哥何以得知?”
  易可说:“大哥萧声不象一般人的凄婉狭隘,而是平野壮阔,让人想起辛稼轩的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萧剑见他果然知音,心里十分欢喜。
  永琪心中更是愈来愈惊奇,这个易可简直就象紫紫一样,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他比紫薇更了不得,紫薇不会武功,他却还有一身好功夫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永琪心中有些喜欢又有些不服,年轻人争强好胜的意气一上来,他就拿定了一个主意。
  “不知杭州这地方几月飘雪?”
  众人都是一愣,不能明白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问题。
  永琪微微一笑,已起句吟道:“天上一片云落下雪纷纷一半儿送梅花一半儿盖松林还有剩余零星霜送与桃花春。”
  萧剑听他吟的并不是诗句,而是词令,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不加思索,应声道:“我来接一段。”
  “天上一阵风落下三酒瓮”“不通不通。”小燕子马上叫道:“哪有这样的事?风能把酒瓮子吹上天去?”
  易可说:“我们沿海这一带刮台风,庙里那三千斤的大钟还被吹出几百里呢?要是掀翻了酒铺子,落下三瓮酒有什么稀罕?”
  永琪对小燕子说:“你不要乱捣蛋,听萧剑说。”小燕子见永琪说她,有些不高兴,但忍了忍没发脾气。
  萧剑接着说道:“一瓮送李自一翁送诗圣侄有半瓮杜康酒送与陶渊明!”
  小燕子不甘示弱,忙道:“我也有了,我也有了。”说罢念道:“天上凤一阵容下五万全”“这里钱庄子被龙卷风给卷了。”
  大家听到这里,知道她有些赌气都笑了。
  “忙将三万来营运。一万金买田置产五千金孝敬爹娘还剩五千金邀游四海到处喝酒去!”
  大家听了都不禁大声喝起彩来:“钱这样用倒真是用到了地方。”
  尔康笑道:“小燕子,这么有经济头脑。定是你们府里的财务总管了。””
  “我们家没被她折腾一空,沦落街头卖艺就是好事了。”永琪也乐了打趣道。小燕子此时不禁有些踌躇满志,得意起来。
  易可慢慢停了笑,说:“我也来凑凑趣。”
  ”天上一声雷落下雨淋淋一半儿打巴蕉一半儿洒溪林还有剩余零星雨送与归乡断魂人。”
  众人都感觉一凉,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为好。
  紫薇此时不禁细细打量着易可,只见他一双大大的眼珠黑漆漆的,仿佛始终带着微笑,只是一盯着人看时,才带出一丝深沉的忧郁,偶尔一转盼回,似乎又在做视周围的一切。
  边看紫薇心里边暗暗称奇。这时,尔康说道:“不如我们来对联吧,这样更有意思一些。”于是朗声念道:“律身如秋水”紫薇张口便应道:“恭事惟忠谨”众人都说好,不愧是才女紫薇。
  紫薇接着说:“若敬解语能倾国,”
  易可笑道:“任是无情也动人”萧剑说:“这倒不象是对联,倒象是在联诗了。”
  永琪跃跃而试“我来一句‘端云承辇献嘉祥’,”
  萧剑说:“对‘玉食欢心荤万方’可成么?”
  大家都说好,唯独易可微微笑着并不吭声。
  尔康见此况不由心念一动,对易可说道:“兄台文雅出众听兄台词曲却有些寥落,难道是学政无目,以致兄台科场失利吗?”
  易可道:“小弟一介书生,落泊江湖。以不碌碌庸才,功名得失与我无缘。实在是小弟无意作官。”
  永琪说:“难道易兄弟就此终身埋没?”
  易可道:“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众人一听此言,不觉都有些面容变色。
  易可却仿佛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其实贼匪和官家仅一墙之隔,所以有成者王侯败者为寇这一说。”
  众人心中更是异常惊讶,唯有小燕子还似懂非懂,说道:“官也有好官、坏官之分,不能一概而论吧。”
  易可道:“姑娘说得好,官有好坏之分,贼何尝没有好坏之分呢!我在江湖上识得一位朋友,依众位看来是匪贼一路,断无忠厚之道可言的,不过他有一首诗却也令人深思:关河锁带路渺茫。妙手空空新战场,凭君莫赋高轩过,卸防明珠丢锦囊!”
  尔康长叹一口气说道:“有这样的人才堕人泥尘。真是朝廷的损失。不过易兄说得有理,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凡事不能强求。”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
  易可说道:“今日认识各位,真是人生之幸,却不知何时才有缘再聚。小弟愿为大家再唱曲。”
  说罢调弦按微,铿铿锵锵的弹起来,只听他唱道:“将那三春看破。桃灯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天桃盛云中吉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自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树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析磨。似这般,生关死却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娄上结着长生果。”
  歌声既落,四座寂然,永琪久久地凝视着易可,觉得他总在一团迷雾中,很想看清楚又不能看清楚。

  秋日的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养心殿上。
  远处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古董房。
  “福将军到!”敬事房小太监拉长了嗓门叫道。
  “臣福康安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康安一进门就跪下了。
  “快快起来。”一见到福康安,乾隆的心头就漾起无限慈爱,他常常觉得,自己欠他已经大多,因此要找个机会弥补一下不能给他的应有的东西。
  福康安稍稍抬起头,只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三十左右,微微发胖,穿戴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旁边。
  看见他进来,那男子只是稍稍地看了一眼。
  福康安的心里有些不快,但又不好发作,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面熟。
  “皇上,这个青瓷花瓶可真漂亮,是宋代的吧。”那男子的举止非常轻桃。
  乾隆却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喜欢吗?拿回家去玩吧。”
  那男子竟然不谢一声,拿起花瓶就走。
  福康安感到十分惊诧。
  这时,只听见乾隆从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一叠宗卷说:“据兵部报告,苗疆的战事吃紧,叛军已经逼近都江堰,兵临城下了!”
  福康安立即抓住机会:“皇上!是该从朝中派大将远征的时候了,仅靠一个经略苗疆事物大臣是不够的。”
  “依你之见,谁最合适呢?”乾隆问道。
  “如果皇上看得起我福康安,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辞!”福康安急忙表明了心迹。
  “可是朕还有一个想法,想在永琪和永涟之间选一个阿哥锻炼锻炼,再派一个得力的将军去辅佐,这样好点。”乾隆道。
  “杀鸡焉用牛刀!苗疆只是几个蛮子闹事,成不了大气候,阿哥应该伴随皇上的左右学习治国之道,再说山高路远,臣担心阿哥们的身体吃不消啊。”
  乾隆有些伤感他说:“年岁不饶人哪!朕这次巡游江南,在外面的时间长了一点,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想起去年在西山围场打猎的情景,真是今非昔比啊!”福康安看着两鬓已生出华发,神态疲惫。的乾隆,不知为什么,心里有几分辛酸,本过很快就镇静下来,他安慰乾隆道:“皇上只是不服水土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
  “哎!”乾隆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所以,我才想让永琪他们早点接触军国大事,学习处理战争危机,以应付突发的情况。”
  “既然这样,臣以为,三阿哥永涟比较合适,他年少老成、足智多谋,并且十分精通治国之道,是块帅才!”
  福康安极力推荐永涟。
  “朕征求过许多人的意见,”乾隆说道,“以尔康的意见最具有代表性,他主张由永琪带兵出征。永琪文武双全、智慧过人,又熟读了七十二家兵法,说老实话,朕是把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啊?”福康安大惊,今天他才发现乾隆的这样一个藏在心中的秘密。
  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又可以和永涟做一笔生意了。
  “不过永琪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孩子天性善良,对待任何人都很仁慈,有不忍之心,甚至是他的敌人。这一点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个绝大的优点;但是对于带兵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因为在战争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给他们又一次打败自己的机会!”乾隆带着几分遗憾的口吻说。
  福康安急忙抓住话题说:“对对对!兵家常常说,慈不掌兵嘛!”
  看福康安也提不出什么很好的意见,乾隆就更犹豫了:“平叛事小,立国之君事大,这件事让我再仔细想想,你也多帮帮永琪。”
  “臣遵旨。”福康安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
  福康安一出殿们,就抓住当值的敬事房小太监:“小德子,刚才和皇上聊天的是谁?”
  “哦,那时皇上最近提拔的总管仪仗大臣和坤和大人。”
  “原来是他。”福康安在官中就听说乾隆巡游江南时十分宠信他,今天才算见了面。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这时,代父巡游的永琪,正处在江南水乡如诗如画一般的早晨。
  船队在翠绿的河水中飘荡,“十分青山五分水”的秀丽景色,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了。
  “真是烟波浩森,如诗如画。”迎着晨风,紫蔽已经陶醉在这片山水之间了。
  “如果再加上一个紫薇,即使终身在此,享受这片山水也值得!”尔康体贴地把一件披风披在紫薇身上。
  “那你舍得你那个驸马的身份吗?”小燕子在一旁打趣道。
  “他只是舍不得皇阿玛。”紫薇替他答道。
  “还有那美丽的紫禁城。”永琪充满感情地说道。
  “还有令妃和晴儿。”尔康说。
  “还有柳青,柳红,金锁。”紫薇说。
  “还有小邓于,小卓子,小骗子!”小燕于说。
  “是啊,现在没有人骗我们,这不上当的感觉还真是不习惯呢。”永琪也说道。
  尔康这时已经摆好桌于,放好了琴,望着紫薇说:“紫薇,弹一曲吧。”
  “晨光曲,美人图,妙栽!”小燕子叫道。
  永琪和尔康不禁相视一笑,他们开始体会到小燕子的进步了。
  紫薇摆好了琴,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弹奏出来的是那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大家不禁一起哼唱起来: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富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者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青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看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无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船队随着歌声轻轻飘荡。
  在袅袅的歌声中,远处一片肥沃而广阔的田野,湖水在晨光下闪动、跳耀着,缓缓流向远方。
  尔康听着紫薇的歌,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更是如痴如醉。
  琴声停了很久,大家仍然陶醉在歌声里,久久无言。
  船继续前进。
  这时小燕子大叫一声:“你们看那边!”
  大家急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尽力望去。
  “什么都没有啊?”尔康说。
  “不是!那些房子!那些人!”小燕子说。
  两岸的农舍低矮破败,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衣衫褴楼,面带菜色。
  眼前的一切已经大大破坏了风景。
  “靠岸靠岸!”永琪叫道。
  船靠稳后,紫薇和小燕子请了一位老农上船来。
  老农看着面前这些衣着华丽,气字不凡的人们,十分惊恐。
  “老伯,不要害怕,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破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面前的人十分和气,老农放了心,话中带气他说道:“还不是为了那皇帝!本来去年才遇旱灾,今年又遭了蝗灾,收成不好。可是听说皇上要修什么圆明园,今年抽了很重的税,还有,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抽去做苦力了。你看看,田里面的全都是老人和孩子啊!”
  这时,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
  许久,永琪叹了口气说:“这个情况我们回去后一定要如实地报告给‘老爷’,扰民困民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御花园内。
  永涟和福康安在一个亭子里喝酒。
  “三阿哥,我这儿可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福康安面带狡黠的笑道。
  “不要卖关子了,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不过我要看值不值得。”永涟对他这一套很不耐烦。
  “好!三阿哥果然是个爽快人!”福康安叫道,“那我就告诉你……”说完后警惕地看看四周。
  “宗义,你们退下!”永涟挥挥手。
  福康安附在永涟的耳边说:“你知道吗?皇上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继承人选了!”
  “谁?”
  “永琪!”
  永涟恨得牙根痒痒他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呢?”
  福康安:“你还要当心和坤,这次巡游,他没少出风头!听傅虎说,这段时间他还频繁地和六阿哥保持联系!”
  “我明白了,”永涟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们又有了一个竞争对手。”
  “现在的关键是尔康。”福康安说。
  “你就知道报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听皇上的口气,他对五阿哥还不太放心,说他太仁慈。”福康安急忙安慰道。
  永涟一拍桌子:“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再贻误时机,说不定明天皇阿玛的位置就是老五的了!”
  “怎么下手?”福康安不解。
  “双管齐下!一方面我们要极力表现,尽量争取带兵平叛,这就是表现的绝好机会。此外,要想办法延迟永琪他们回京的时间,包括各种办法!”
  永涟幽幽的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杀气让福康安不寒而栗,他急忙说道:“我让傅虎去办!不过,我的事情呢?”
  “不就是晴儿吗?明天我就去皇阿玛那里给你求婚,皇阿玛本来就很喜欢你,这是小事一桩。”
  “那我就先谢谢三阿哥了。”福康安美滋滋地拱了拱手。
  御书房内。乾隆面对着一大堆文件一筹莫展。
  “苗疆的情况越来越糟了,不知那个张广泅是怎么带兵的?”乾隆有些焦急。“三阿哥到!”敬事房太监叫道。
  永涟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永涟跪下来磕头。
  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永涟了,乾隆放下手中的文件,充满慈祥地说道:“永涟,朕这段时间很忙,好长时间没有去西宁苑了,你不会怪我吧?”
  永涟急忙表白:“儿臣哪里敢呢?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又不能替皇阿玛分忧。”
  “是啊!你已经不小了,永漳、永琪都已经成婚了,你比永涟还大,至今仍然是孤身一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对不住你啊。”乾隆似乎更感遗憾。
  永涟心甲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硬咽着说:“是永涟不好,让皇阿玛操心了!只是我没有永琪那么能干,又不会武功,在很多事情都不能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那倒未必,你们两兄弟,都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关键是一定要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乾隆安慰道,“永涟啊,对苗疆的问题朕曾经有过非常乐观的估计,原来以为只是肢体之患,没想到现在的局面竟然不好收拾了,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呀?”
  永涟心里一阵庆幸,幸亏福康安早就为他做好了准备,不然真是一问三不知呢。
  “儿臣以为,现在的经略苗疆事物大臣张广泅的战略思想有问题,重兵猛攻上、下九股和清江下游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叛军在暗处,我军在明处。况且,叛军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智取的策略。”
  “说得好,那怎么个智取法?你说说看。”乾隆立刻有了兴趣。
  “皇阿玛,苗军的巢穴远在牛皮寨,北起丹江、西至都匀、东连清江,连绵数百里,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实行封锁政策,等到大雪封山了,再逼蛇出洞也不迟!”
  永涟仿佛胸有成竹。
  乾隆哈哈大笑:“不错啊,永涟!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这些日子没有见你,长进了不少啊,是朕的好儿子!”
  得到了夸奖,永涟不禁心花怒放,乘机壮胆说:“如果皇阿玛放心的话,儿臣愿意率兵远征四川,以报答皇阿玛,为皇阿玛分忧!”
  “这个嘛……”乾隆有些迟疑,“大雪封山,对叛军来说是个打击,但对我军也很不利,苗疆一带有百万大山,山高路远,给我军给养也带来了很大困难。这样吧,等永琪、尔康他们回来朕再问问他们,看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永涟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只是站着不动。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乾隆奇怪地问。
  “是这样,儿臣刚刚见到了福康安,他有一件事不好开口,想通过我向皇阿玛说说。”
  “这个福康安,什么事不好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乾隆笑道。
  看到乾隆的态度,永涟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于是说:“福康安对晴妹早就倾慕已久了,他想请求皇阿玛把晴妹许配给他,皇阿玛!您素来就爱成人之美,就答应他吧,这样咱们两家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什么?晴儿?”乾隆立即勃然变色,“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皇阿玛,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额驸呀,这样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吗?皇阿玛一向都很喜欢他的呀?”见目的没有达到,永涟有些急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让他就死了这份心吧!另外,你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件事!”乾隆大怒。
  永涟不清楚乾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不敢出声。
  好一阵子,乾隆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如此失态,连忙掩饰道:“其实,朕觉得晴儿和康安很不合适,一个是才气过人、讲求浪漫爱情的格格,一个是在军营中成长、勇猛过人的武将,太不合适了!晴儿也不会答应的。你告诉福康安,以后,朕亲自为他做主,找一个大家闺秀给他!”
  “那儿臣就代福康安谢谢皇阿玛了。”听着乾隆前后矛盾的话,永涟不禁暗暗摇头,但也没有办法。
  “朕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乾隆挥了挥手。
  永涟走后,乾隆想想觉得有些后怕,以前忽视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该给晴儿找个婆家了。
  等永涟一出门,早就守在门口的福康安马上迎了上来。
  “事情怎么样?”福康安急不可待了。
  “你的事没戏了,我的事倒是有些转机。”永涟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福康安不愿相信。
  “今天的事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一提出来,皇阿玛就极力反对,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平时,他是非常相信你的呀。”
  “皇上怎么会拒绝我呢?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呀?”
  “皇阿玛说你跟晴儿志趣不投,相差太远。”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福康安愤愤不平。
  “也许皇阿玛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永涟意味深长他说,“不过,只要你好好干,如果我们能争取到带兵出征的机会,等平了叛军,立下大功,皇阿玛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福康安不出声。
  “南边永琪他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永涟问道。
  “我已经派傅虎带人去了,一有机会就动手!”
  这时的永琪等人正行色匆匆地走在官道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旅店住下。
  虽然连日来一直在赶路,但大家的心情都还好,丝毫没有感觉到已经悄悄逼近的危险。
  “真是行千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啊!”尔康豪情满怀地说。
  “就是!旅行比读书好玩多了。”小燕子深有感触。
  “你就知道贪玩。以后看你怎么做皇后,皇后可是要母仪天下,为天下的女性做表率的喔。”紫薇笑道。
  小燕子急忙说:“求求你饶了我吧,一想起这母仪天下的样子,我就头痛!”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你能做一个好老婆就不错了!还母仪天下呢!”
  永琪笑着说。
  “我发现啊,我上当了!做了一个皇家儿媳妇,又是礼仪,又是请安,连我做格格时候皇阿玛给我的那些自由现在都保不住了。哎!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怜。”
  看着小燕子卿卿呱呱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小院。
  尔康说:“看来前面也不会有住处了。不如我们今天先在这儿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多走一段。”
  见有人来了,院子的主人一一一个老头迎了上来。
  永琪连忙说:“老人家,我们是京城来的,天色晚了,想借你家住一晚好吗?”
  “你们这么多人,还有马匹行李,至少要二十两银子!”老头狡黠地盘算着。
  “我给你五十两,多煮点饭,烧几桶热水准备着。”
  尔康扔过去一锭银子。
  “好呐!”老板乐颠颠地跑回去张罗去了。
  由于出钱多,店老板亲自带领伙计拉牲口、搬行李、生火做饭,伺候着吃完了饭,又烧了几大桶热水送到各个房间去;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才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才能买到优质服务啊厂吃饱之后,小燕子满意地对永淇说。“我们去看看尔康他们。”永琪和小燕子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夜空星光灿烂,一个小伙计正在收拾东西。
  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了过来。
  “好象是谁在哭?”永琪问道。
  “是女人的哭声。”小燕子仔细地听着。
  听见他们发问,小伙计叹了口气说道:“是一家母女俩,山东人。今年春天母女俩饿得实在受不住了,便把东家的清苗给卖了。眼看就要收麦子了,她丈夫跑到江南做生意还没有回来,母女俩就找到江南来了。刚才是田主找到了她们,逼她们回去抵债。我把他们拦住了,让他们有话明天好好说。客官,对不住,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时紫薇听见了永琪说话的声音,出来就说:“我们去看看。”
  好一阵子,他们才在东房的屋檐下看见了两个人影。
  永琪走上前,俯下身子问:“大嫂,刚才是你们在哭吗?”
  母女俩动了动,不敢出声。
  永琪看见那母亲,四十上下年纪。女儿大概十六八岁,长得眉清目秀。
  紫薇和气他说:“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诉姐姐,你们欠了多少钱?”
  “十五两。”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怯怯他说。
  “不要听她们放屁!”房间的窗子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粗鲁地叫道。
  他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小燕子没好气他说:“一个男人,躲在暗处干什么?这么冷的天,把赶到外面,你是不是人啊?”
  “欠债就要还钱!”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走了出来,他继续指着那个年长的女人说道:“雍正十年,她借我七两银子,再加三分利息,不高吧?卖了我的青苗又得了十五两,你本来该还给我连本带息共五十两银子!”
  他说话好象又在拨算盘珠子,说得又脆又响,而且唾沫横飞:“侄媳妇!我也是一大家子人呐,你就敢卖了我的青苗,拍拍屁股就走人!十多个长工满世界地找你都找不到,我说跑到哪儿去了呢。原来到江南来寻夫来了!丈夫没找到,倒给女儿找了个小白脸。”
  旁边的小伙计气得脸都绿了,只是不敢出声。
  气得小姑娘哭了起来:“你凭什么作践人!”
  “凭什么?亏你们娘儿俩还是大家闺秀,为什么家道一落,就变成了两个泼妇!”老头依然得礼不饶人。
  小姑娘把泪水一抹:“七爷!上有天,下有地,我爷爷被抄家那年,你就拿走了多少银子?你原来还是我家的佃户,你不就是靠这笔银子发家的吗?”
  紫薇听了心里一酸:原来这对来自山东的母女是出自宫宦人家,被抄家后才家道中落的,现在又被亲戚瞧不起,这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尔康在一旁问道:“你爷爷原来做什么官?”
  “您就别问了,问着我伤心,说着对不住祖先!”母亲凄惨地说道,她又接着跟老头说,“七爷,您别和丫头一般见识。……实话跟您说了吧,您侄子拿了那笔钱进京考试去了,他那么多年来拼命读书,我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没有钱而放弃啊!请您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一定……”
  “等他回来了还不是个穷书生!”七叔冷笑一声,“别以为你们王家祖坟上冒了烟,就王真中那模样,尖嘴猴腮的,他真的考上了,我王老七今后爬着走路厂事情已经清清楚楚。小燕子听着刀子一样尖刻的话,早就按捺不住了,大叫一声:“糟老头!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这么嚣张!钱我替他们出了,你快点从我面前消失,免得走慢了我在你那张老脸上掀一巴掌!”
  说完一摸口袋,竟然没带钱,气得她扭头就往房间里走。
  永琪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扔给那老头说:“我警告你,从此以后,再也不准骚扰她们母女!否则我会把你的嘴割下来!”
  老头也是欺软怕硬的货,一见有钱了,就赶快说:“各位公子小姐,我原来就没打算讨回这笔钱的,没想到他老王家真是走了好运,遇到了你们这些好人。谢谢。谢谢!”
  尔康已经从房里拿来了笔墨纸砚,叫他立下了字据。
  “以后就不用怕他们了。你们回去等他爸爸回来,好好过日子吧。”紫薇轻声地安慰她们。
  母女俩千谢万谢后离开了。
  回房间后,小燕子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已经学得好好的了,不说粗话,没想到一激动什么都忘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永琪说:“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你看我也不是喊打喊杀的?”
  想到那对母女,小燕子突然很有感触他说:“永琪,你说,皇阿玛会知道民间的这些种种不平事吗?”
  “皇阿玛其实跟你我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永琪答道。
  “如果你做了皇帝,你又能怎么样呢?永琪被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西宁苑内。永涟正在书桌前凝神静气,提着毛笔,迟迟没有下笔。福康安在一旁说:“据傅虎报告,五阿哥他们已经到了杭州了,如果你再这么优柔寡断的话,等到他们回来,五阿哥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个福尔康,对苗疆战事了如指掌,你到时想出去也不可能了。”
  宗义也在一边说:“三阿哥!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如果到时五阿哥知道了我们的事,他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我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宫廷斗争就是这样,阿哥,您在宫里这么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我宗义跟您那么多年,见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我是为您着想啊!”
  “就是!当初还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却犹豫了呢?当断不断,这犯了兵家的大忌呀!”福康安着急地说。
  永涟终于一摔毛笔,墨水四溅:“干!就在苏杭之间的白石山下手!”
  “还有,我们要注意不能暴露身份,要冒充当地的土匪。另外,不能有人被俘,如果被俘了就要想办法就地解决!”宗义强调说。
  “这由我来安排!我给他们每人一粒药丸,一旦被俘,就立即服毒自杀!”福康安冷冷地说。
  “你的人可靠吗?”永链有点不放心。
  “这些都是御林军的一流高手,都是绝对可靠的心腹,请三阿哥放心。”福康安说道。
  “还有,那个萧剑的事,该到解决的时候了。”永涟突然想起了。
  “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到三阿哥还怪惦记着他。”福康安笑了。
  “不仅是惦记他,更重要的是三阿哥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了!”宗义说道。
  “什么尾巴?”福康安听不明白。
  “你现在不必明白,到时候见了皇阿玛,你就可以知道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萧剑是咱们皇家的仇人,他接近皇阿玛的真正原因是想置他于死地!”
  “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福康安绝想不到永涟会知道这么多。
  “到时候你就知道详情了。”永涟有些得意。
  慈宁宫内,晴儿正在弹琴,身后,一幅大大的条幅挂在墙上,上面正是晴儿亲笔书写的两个大字“萧剑”。
  琴声悠扬,传出了很远。
  晴儿已将一番心情寄托在了琴声中。
  这时,乾隆正好因为福康安托永涟求婚的事感到心烦意乱,不觉来到了慈宁宫。
  秋叶伺候着晴儿,远远地看见乾隆来了,刚要叫时,乾隆阻止了她。
  晴儿毫无察觉,仍然沉浸在琴声中。
  乾隆自己找了个地方座了下来,看着晴儿,他不仅有几分感慨:这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孩丝毫不比小燕于和紫薇逊色,却一直没有象她们那样得到应有的幸福。乾隆觉得有些内疚。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晴儿仍然沉浸在遇思之中,久久地回味着。
  乾隆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字,不觉有些诧异。
  “好!好!……”乾隆拍掌大笑,“真是剑胆琴心啊!”
  一见是乾隆,晴儿吓了一大跳,“死秋叶!皇上来了也不通告一声,害得我让皇上见笑了。”
  乾隆笑道:“不要怪秋叶,是朕不让她出声的,不然打断了我们晴儿美妙的琴声和无限的逻思,朕可担当不起哟。”
  晴儿一下子两颊飞红:“皇上是在取笑晴儿。”
  “朕不是取笑你,朕觉得这琴声虽然是妙不可言,但其中好象有一种幽怨之情,这一阵子,让人烦恼的事情很多,朕没有时间来看你。也对你关心不够,你不会怪朕吧?”
  晴儿急忙说:“怎么会呢?皇上是最仁爱的君王,深得大家的爱戴,晴儿只是恨自己是一女子,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替皇上分忧。”
  “虽然你是女子,可是朕认为你比世间很多男人强多了。”乾隆深有感触他说。
  “这萧剑朕可是见过几次面,这个人不错,是个难得的江湖奇男子,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象这样文武全才的江湖奇人朕却是第一次见到,民间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朕总觉得,他跟朕和跟尔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同,好象是有什么隐情?这真是个奇人!”一谈起萧剑,虽然只见了一两次面,乾隆总忍不住发表意见。
  晴儿点点头:“虽然晴儿还没有见过他的面,但是我的感觉跟皇上的却是一样。”
  看看墙上的字和晴儿的表情,乾隆心里好象明白了几分:“那好,什么时候,朕让尔康他们带萧剑进宫和你好好聊聊!”
  晴儿的脸更红了。
  “报皇上!三阿哥与福将军求见!”秋叶这时在门口禀报。
  “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乾隆有些奇怪。
  “不知道,三阿哥说事情非常紧急,有关皇上的安危,奴婢不敢阻拦,怕误了大事。”秋叶急急忙忙他说。
  这时晴儿的心头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话音未落,永涟就和福康安冲了进来。
  “皇上!我们有要事求见,所以一直找到慈宁宫来了,不便之处,请皇上和晴格格恕罪!”福康安进来就跪下了。
  “不必多礼了。什么事?”乾隆奇怪地问道。
  “皇阿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上次和永琪他们一块回宫的那个江湖奇人?”永裢问道。
  “你是说萧剑?”
  “对!就是他。皇阿玛,好险啊!您差一点就中了他的奸计,您知道吗?他原来并不叫萧剑,他一直把您看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之所以接近您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报仇!”永涟狠狠地说道。
  “什么?报仇?”乾隆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晴儿被永涟的话惊呆了,她决不相信:“你说萧剑是要刺杀皇上!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晴妹,我说的话都是有证据的。皇阿玛,您还记得方之航这个人么?”永涟问道。
  乾隆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又从脑海里浮了上来,“方之航”这个名字永远也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此刻,对于乾隆来说,想急于弄清事情的真相和知道萧剑真实身份的念头占据了主要位置。
  “萧剑和方之航有关?”
  “他就是方之航的儿子!他本不叫萧剑,他叫方严。当年方之航企图反叛,写了反诗被皇上处死之后,他的儿子流落江湖,为了保护自己,他才隐姓埋名,用了萧剑这个名字。”福康安说。
  “证据呢?”乾隆不愿相信这个理由。
  “我们找到了当年方家的老仆人方良,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带方良!”永涟一挥手,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微颤颤地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面前坐着的正是威严高大的真龙天子,吓得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小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你不必害怕,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他说出来,”乾隆和蔼地说,“不过,如果有半句假话,朕会要你的脑袋!”
  “小民不敢,如有半句假话,甘愿承受任何处罚!”
  乾隆看见老头虽然胆小,但是说话爽快,于是就问道:“你在方家多少年了?”
  方良答道:“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小民十六岁就进广人家,从老爷到少爷,都是在我手中长大的,直到老爷出事为止。”
  “方之航出事后,他家里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乾隆继续问道。
  “老爷死后,一家老小被牵连的共有十九个人,后来,家被抄了,一切财产都被没收了,少爷和小姐都流离失所,不知下落,整个家破人亡,好惨啦!”方良禁不注抹了一把老泪。
  “那你怎么能肯定萧剑就是方家的后人呢?”晴儿问道。
  “少爷后来去找过我,那是前年清明节,少爷突然回来了。您想,他是我带大的,我还不认识他吗?他见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这几年在老爷的一个旧友家里,他现在叫萧剑了。清明那天,我带他到老爷和夫人的坟上上拜祭,他在墓前大哭了一场,给了我几百两银子,让我买几亩地养老,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方良忍不住哭出声来,“唉!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又亲眼看见方家走向家破人亡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惦记着他,皇上!他不会犯下什么事吧?少爷是个好人,我了解他……”
  晴儿不禁眼圈也红了。
  “好了,朕现在都清楚了,”听完了老人的故事,乾隆觉得疲惫极了,他轻轻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可是,皇上……”福康安还想继续说什么。
  “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乾隆有些不耐烦了。
  永涟急忙一拉福康安的袖子,两人于是告退了。
  出来后,福康安不解看着永涟:“今天皇上是怎么啦?这么大的事情反应竟然如此平淡!”
  “你问我,我问谁?”永涟也迷惑不解,“皇阿玛这段时间好象有点怪怪的,先是毫无理由地拒绝你的婚事。无缘无故地发火,我也闹不明白。“也许,这个方家和皇阿玛之间又有一层你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永涟继续自言自语地说。
  夜已经很深了。
  乾隆仍然坐在窗台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竟然是方之航的后人。
  他现在再回想起萧剑那冷酷的眼神,有些明白了;不过,他很快又不明白,在回宫的路上,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是因为能力吗?不会,他看得出萧剑的武功,永琪和尔康联手都未必有赢他的把握。
  或许是因为小燕子?
  他越想脑袋越糊涂。
  当问完方良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实际上,他才发现,萧剑在他心目中还是一个谜。
  这时,他更加渴望揭开这个谜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落得个家破人亡,真惨啊!”回想着方良的话,乾隆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对于方之航,对于那场“文字狱”,多少年以后,他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深夜里他有时反思,甚至也觉得那是一场悲剧。
  但是,他也倍感无奈,他是皇上,是真龙天子,就意味着他不能犯任何错误,即使犯了错误,有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是天下人都会为他辩解。所以,他更不能自己承认自己的错误。
  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改变,尽管他是皇帝,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
  尔康、永琪最好的朋友。
  小燕子的哥哥。
  还有晴儿……
  一时间,他心如乱麻。
  永琪等人过了杭州之后,正走在住苏州的路上。
  一路上,秋高气爽,本来应该是通道大衙,但是眼看着前面就出现了山区。
  尔康不禁感慨他说:“想不到江南地区也有这么地势险要的地方!”
  “当然了,这就叫做‘山穷水复疑元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是不是啊,紫薇?”小燕子有点卖弄地说道。
  “虽然有些牵强,但可以说明小燕子的文学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紫薇也禁不住夸奖道。
  “紫薇快别夸她了,不然接着来一句让我们大跌眼镜的话,你后悔还来不及呢!”永琪打趣道。
  “永琪!不要总是以老眼光来看人嘛!俗话说‘什么离别了三天,要用另一只眼睛看呢!”小燕子虽然记得不大清楚了,但为了面子还是说了出来。“瞧瞧!小燕子,我再教你一句成语,这就叫‘立竿见影’!”尔康不禁哈哈大笑。
  紫薇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对小燕子太苛刻了!其实,和以前相比,小燕子已经进步了许多,可是你们总是拿你们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如果事情都是你们所设想的那样,恐怕小燕子就不是小燕子了!到那时候,永琪,恐怕你又不满意了!”
  “还真有点道理!”永琪想想也是。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没有了官道。
  山势变得陡峭起来,遮天闭日的山谷之中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大家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着。尔康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问向导:“这叫什么地方?路这么难走?”
  “回公子,这座上叫做白石山,常年云雾镣绕,经久不散。下面这条沟呢,叫白石沟,您看这满沟的石头都是白色的。听说这里经常有土匪出没,一般商人都不敢从这里经过,而是通过水路到苏州。要不是你们出价高,又急着赶路,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小商人,我也不敢轻易答应这笔生意啊。不过,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没底,只能祈祷上天保佑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了”向导诚惶诚恐地答道。
  “安全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几手功夫,我们这么少的人也不敢就这样出来闯天下!你放心,我们走南闯北多少年了,还没遇到什么对手!这次要真叫我们遇上了,保证让他们倒霉!”小燕子极力安慰道。
  听见小燕子吹牛,永琪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向导仍然是心存怀疑。
  “大家要注意一下,”尔康看见小燕子不太在意,于是提醒道,“这里的山势太险要了,白石沟又这么狭窄,不要说别的,就是土匪从山上扔几块大石头下来,就够我们受的了!”
  “所以,大家应该分散一点,拉长距离,避免土匪的攻击。”永琪急忙布置着队型。
  这时,只听见山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歌声:此地山高皇帝远。
  不用上税不纳捐!
  老子头上一片天,一脚塌跨自石山!
  远方客人到这里,请你吃碗疙瘩面!
  听到唱歌,向导的脸都吓绿了:“有土匪!有强盗!完了完了!”
  小燕子一敲他的脑袋:“不许叫!”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巨响,尔康急忙一把抱住紫薇,大声叫道:“散开!散开!大家快往两边跑!”
  石头接二连三地从山上滚下来。
  大家被砸得四处乱窜。
  永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势,发现了山势是笔直的,于是急忙叫道:“不要乱跑!大家用身体贴近两边的山脚,石头最多只能砸到路上,是砸不到那里去的。”好不容易大家都稳定下来,尔康对着山上喊道:“山上的好汉听着!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只想借路通过,需要多少买路钱尽管开口!”
  没有回音。
  这时,向导自告奋勇他说:“让我来吧,我知道这里土匪的一些黑话。”于是扯开嗓子喊道:“你们梁子是谁?请借步说话!”
  还是没有回音。
  向导变换了一种黑话:“格里飞不区去,毛利生虫!”
  “你他妈的才生虫呢!把你们当家的请出来,把银子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穷光蛋啊!”山上的土匪终于忍不住了。
  “我来!”尔康举起钱袋,“你们看清楚了!钱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山上又叫了起来:“还有那个矮一点的,那个小白脸,他才是当家的,钱一定在他那里!”
  永琪一听,于是也走了出来,尔康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唆唆”几声乱响,一支支箭已经到了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影子一下从旁边窜出来,用身体抱住永琪,“噗”地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
  原来是永琪的随身恃卫巴特尔。
  “巴特尔!”永琪大叫一声。
  很决,巴特尔七窍流血身亡了,血色暗红。
  原来他中了毒剑。
  永琪一见怒不可遏,偷偷地从袖子中抽出了袖箭。
  这是乾隆巡游江南时用的贴身武器,它的体积小,速度非常快,可以瞬间使敌人丧失战斗力,同时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抓活口的效果极佳。
  乾隆在回宫的时候把它交给了永琪。
  永琪悄悄地示意让他们说话,以便寻找机会射中敌人。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出手这么毒辣!”小燕子已经是气愤之极了。
  “爷爷是钱也要,人也要!准备送死吧!”土匪们叫嚣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紫薇也尽量配合永琪。
  山上的人得意地叫道:
  观音菩萨变小童,
  五彩云中露峥嵘,
  菩萨拈起展开来,
  无主默语在心中!
  听道这里,尔康的心头不禁一紧,他曾奉乾隆的命令秘密调查过白莲教的情况,也接触了很多白莲教的传经文书,对“观音菩萨变小童”这句话的印象特别深刻。见他们一说,急中也想起了一句话来:“眼贼!耳贼!鼻贼!口贼!身贼!心贼为六贼!娥眉老道传我无字真经!”
  山上似乎非常吃惊,回了一句: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打山前过。
  留下买路财!
  尔康又是一愣,这次连紫薇也听出来了:“这好象是我们山东话!”
  尔康心里有几分明白了,继续大声说道:
  前思后量难杀我,
  不知无极几时主?
  乱了天宫不要紧。
  儿女可曾回家中?
  有表有径疏直过。
  有牌有号神不捡。
  万神归家誓有状。
  过关乘雾上云盘。
  见佛答上莲宗号。
  同转八十一万年!
  对方这次是彻底答不上来了,尔康冷冷一笑:“连同门弟兄都认不出来,你们还算白莲教?”
  “你算了吧!大家都是一路货色,你以为你真就是白莲教啊,真是自做多情!”终于,一个家伙冒出了脑袋叫道。
  这时,永琪抓住了机会,屏神静气,一箭射去。
  只听见“啊!”地一声惨叫,一个影子从山上滚了下来。
  山上的其他人见情况发生了变化,呼声一起,就向后散去了,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这时尔康一步上前,按住了那个土匪。
  永琪拌起他的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土匪也是七窍流血,中毒死了。
  “我的袖箭就是抓活口用的,并没有毒啊!”永琪奇怪地说道。
  “看来对方是有准备的,在中箭的时候他就中毒了,毒就藏在他的身上!”尔康分析道。
  “真奇怪!他们不是当地人,我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没听说这里来了外地土匪啊?”向导自言自语道。
  “并且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白莲教。”永琪说。
  “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紫薇说。
  “我觉得他们不是简单的土匪,从行动的步骤、身手来看,他们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尔康分析。
  大家都被尔康的话吓了一跳。
  “我是御前侍卫统领,我相信自己的眼力。”尔康很有把握他说道。
  “这么说,这些人难道来自宫内?”紫薇相信尔康没有看错,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确实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但是,为什么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呢?”小燕子想不通,确实,现在他们在宫内并没有明显的敌人。
  “这次永琪代皇上巡游,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我们已经树敌大多,总之,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尔康告诫道。
  这时,大家才感觉到表面非常平静的紫禁城里也是危机四伏。
  慈宁宫内。晴儿正坐在窗前做画。
  画上是一个青年男子,高大挺拔,身材修长。一支萧,一把剑非常醒目地佩在身上。
  “都说是江湖奇男子,我道是萧剑走天下。”
  晴儿自言自语地说。。
  “格格!格格!”春梅连蹦带跳他说,“我听小邓子说,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她们回来了!”
  “死丫头,吓我一大跳!”晴儿笑着骂道,“她们在哪呢?”
  “听说是去皇阿玛那里了。好象……那个萧剑也来了,”春梅小心翼翼地说,用眼角偷偷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字。
  “啊?他也去皇阿玛那里了?”晴儿大吃一惊。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哈哈!晴儿!我们回来了!”一听就是小燕子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大片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晴儿学着小燕子的口吻说:“好啊!回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还算是哥们儿呢!”
  “不是啊”,小燕子急忙解释道,“刚到漱芳斋,屁股还没坐稳,皇阿玛就传旨去见老佛爷。刚刚给老佛爷和皇阿玛请安,就到你这里来了。”
  “小燕子,别光顾了高兴,我们的这位朋友还没有见过晴儿呢”,紫薇说,“这就是我们的萧大侠萧剑。”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晴儿的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注视着萧剑:“你好,我是萧剑。”萧剑很有礼貌地向晴儿问候。
  “你好,上一次我们见过面了。”晴儿笑道。
  这时,传来小燕子非常夸张的惊叫:“哇!哥!你的名字在墙上那!这是谁写的,这么漂亮!”
  晴儿一听,顿时两颊绊红,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没来得及换。
  萧剑一下子愣住了,他注意到了墙上的字,长这么大,他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被人写在条幅里面,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暖的感觉。
  紫薇早已知道晴儿的心思,她连忙替晴儿解围道:“原来晴儿的字这么漂亮,下次请晴儿也给我们写一幅吧。”
  尔康和永琪也有些明白了,不禁会意地一笑。
  萧剑看见晴儿尴尬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安,于是也说道。
  “萧是乐中请者,剑乃兵器之卫,许多人都喜欢这两样东西,我和晴儿也算是知音吧。”
  晴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镇定下来后说:“很多人认为‘剑胆琴心’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我却觉得那最多只能算做“有勇有谋’的“好汉’;我更欣赏‘剑气萧音’,这才是最高层次,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孤冷独寂的做气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一个“剑气萧音’!”萧剑不禁击掌叫好,他又一次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格格,他觉得不仅是她的字不拘一格,而且她的观点和见识远远超出了他所理解的皇宫格格的层次。
  “可惜萧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浪迹江湖的人,无法将你的‘霸气’和‘傲气’表现出来。”萧剑觉得晴儿的话已经达到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境界了。
  “一个是江湖奇男子,一个是皇家才女,这一下你们可有得聊了!”尔康打趣道。
  “哇!”突然间,义听到小燕子一声尖叫,人家都吓了一跳。
  “小燕子,你又在干什么?总是制造噪音!”永琪说道。
  “哇!”原来她走到了晴儿的书桌旁边,拿起了晴儿画的画,有些疑惑他说,“这个人怎么这么象我哥哥呢?这个人是谁啊?”
  大家围上去一看,这一下更加明白了,都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个人是谁啊?是你亲戚吗?”
  晴儿这时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萧剑惊呆了,他绝想不到晴儿画得如此富有神韵,晴儿的画不仅是象,而且连自己的气质都体现得愉妙惟肖,整个萧剑呼之欲出他感到有些不可理解,没有长期的了解和深厚的功力,是绝对画不出来的。萧剑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在他眼里算得上画家的没有几个,但晴儿绝对是第一个。甚至他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描述还没有晴儿深刻。
  他的心里涌动着非常温馨的感觉。
  好不容易,晴儿缓过神来,大家部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碍着晴儿的面子,不好点破。
  这时,晴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她急忙问道:“你们是不是刚才都去见了皇阿玛?”
  “是啊!”小燕子点点头,“还有老佛爷,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萧剑也在吗?”
  “当然在。”
  “那皇阿玛有什么表示没有?”
  “非常高兴啊!他还邀请我们明天游御花园呢!”
  小燕子兴高采烈。
  “事情有点奇怪”,晴儿缓缓他说道,“永涟和福康安已经把萧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皇阿玛!”
  “啊?”尔康和紫薇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惊呆了。
  “什么?什么真实身份?”小燕子大惑不解,“萧剑不是我哥哥吗?”
  永琪也觉得奇怪。
  “看来,你原来的想法不能实现了。”尔康拍拍萧剑的肩膀同情地说。
  “迟早这一天会到来的。不是你的,你怎么要也要不到;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萧剑平静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燕子叫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小燕子,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永琪的幸福。”萧剑说道。
  “什么事……你就说吧!”小燕子的脸色惨白。
  萧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们的父亲叫方之航。”
  “方之航?”听到这个名字,永琪的脸色大变。
  “对”,萧剑说道,“我们的父亲原来是杭州知府,后来因为写了一首诗,当时又处在‘文字狱”盛行的时仅。所以就被你们的皇阿玛下令处死了,我们家因为这件事被牵连的,一共有十九个人!而那首所谓‘反清’的诗,仅仅因为诗中有这么两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一席话触动了萧剑的往事,心里的伤疤又被一块一块地揭开,使得他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晴儿万万没有想到萧剑的身世是如此的芳涩,也不禁为他流泪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小燕子发疯似地叫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看见小燕子的样子,永琪也心如刀绞:“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呀?现在好了,越是担心,事情越会出来的,皇阿玛已经知道了,你们瞒住他了吗?到现在瞒住的只有最有权力知道事情真相的小燕子!”
  “永琪你冷静点,难道小燕子不冷静,你也不冷静吗?”尔康拉住他说,“在那种情况下,能告诉你吗?如果你和小燕子当时都知道了真相的话,你们今天还会在一起吗?”
  紫薇也劝着小燕子:“小燕子!你也冷静点,听你哥哥把话说完。”
  小燕子直直地看着尔康和紫薇:“原来,你们也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真相。紫薇,曾经和我问病相怜,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也骗我呢?”
  听到小燕了的话,紫薇痛心极了:“是的,我们同病相怜!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我的母亲至今还躺在大明湖边上,至今还没有一个名分,在人们的眼里,她是一个未婚母亲!一个不贞洁的女人!我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你们知道真相又怎么样?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父亲能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我想告诉人下人我的母亲是天下最贞洁的女人!这是常人最普通的愿望,我连这都得不到,你告诉我,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我宁愿不知道!是的,我骗了你,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亲姐姐!我不希望你再象我这样重复父辈母辈的痛苦了!”
  说完,她伏在尔康的怀中大哭。
  大家都为紫薇的表白打动了,许久没有出声。
  尔康噙着眼泪说:“我用我的生命发誓,再也不让你重复这种痛苦了。”小燕子慢慢地走近紫薇:“好妹妹!我们都不要重复这种痛苦了!”
  这时,大家都感到了几分欣慰。
  萧剑继续缓缓他说道:
  “本来,我有足够的机会杀掉乾隆的,但是我却放弃了!为了你们这些朋友,我放弃了!为了我唯一的妹妹的终生幸福,我放弃了!也为了天下的苍生,我放弃了!我常常在想,这样做值不值得,我父亲的死又值不值得?后来,我明白了,这不是哪个人的错误,这是时代的悲剧。从此,我再也无怨无悔。”
  晴儿不禁被萧剑的大度与理解打动了,她真挚地对着他说:
  “天下能象你这样做到大有大无的人又有几个?你的想法是对的,小燕子,你不要怪他,我想,如果换了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这样做的。但是,你的想法太苦涩!你总想让自己默默地承受最大的痛苦,让别人去享受最大的幸福。‘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你表面潇洒,其实你活的很累!萧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在你的所有朋友心目中有这样的分量,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你已经是我最能理解的朋友了。因为,我欣赏你的为人。”
  萧剑也被晴儿的话感动了,他觉得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一个人把自己看得如此深刻,从内心深处,他对晴儿产生了爱慕之情。
  他们都觉得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御花园里,冬阳暖暖。
  乾隆带着一大帮阿哥格格们在游园、一树树的梅花开得正盛,清香四溢。
  “娘娘!看!多美的梅花!”晴儿开心地指给令妃看。
  只见一朵朵梅花迎风怒放。令妃似乎格外喜欢梅花。
  她小心地摘下一朵放在手中:“太美了!”她想贪婪地吸上一口,往唇边送了送,又轻轻地放下了;她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儿笑了。
  “朕也是最爱这梅花,秋菊能做霜,梅花却独立寒冬!”乾隆赞叹道。
  “真是不拘一格的独特个性!”晴儿大发感慨。
  “就象某个人。”尔康打趣道。
  晴儿不禁诽红了脸。
  乾隆看着他们,似乎若有所思。
  “奇怪,今天小燕子怎么反而不吭声了?”令妃问道。
  小燕子因为昨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并且一直为萧剑担心,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她是因为路途太劳累了,又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有精神。”永琪急忙掩饰。这时令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佛祖有灵,保佑我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观音菩萨有灵,保佑皇上和阿哥格格们身体健康。”
  紫薇、晴儿和小燕子也走上前去,摆上果品贡酒,洒水焚香拜祭了一番。
  乾隆看着大家虔诚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感动。
  “你们知道为什么朕要叫你们游园吗?”乾隆问。
  大家都摇摇头。
  “因为今天朕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乾隆兴致勃勃地说。
  “永涟和福康安这两个孩子为了让老佛爷和朕开心,在御花园里又新修了一个小庄园,他们早就跟朕说了。但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没来得及去看,今天,朕也是第一次去,就算是欢迎你们回来的见面礼吧。”
  晴儿在心里暗暗佩服永涟和福康安的用心,同时也涌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从一个小门进去,大家都不禁惊叹了一声。
  面前是极其精致的一个庄园。
  一道回环的溪水把庄园围绕起来,园内种着古松、银杏、梧桐、桂花、杨柳等高大的树木,许多亭台楼阁就隐藏在山水当中。
  顺着石板路走过去,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群觅食的小麻雀,正栖息在枝头,发现有人走近后,匆匆飞进了草木丛中。
  “太精致了!简直就是重游了一回江南。”小燕子禁不住感叹。
  “还有好的呢!”带路的小太监也禁不住说。
  接着大家又进了一个角门,走在一条”之”字型的长廊上,这条长廊修得极为奇特。先斜向左,接着斜向右,然后又斜向左,巧妙地构成了一个“之”字。
  廊外的风景也不断变换。时而花木丛集,时而碧水云山,时而奇石耸立,时而楼阁玲成……
  “妙啊!”见惯了天下美景的乾隆也忍不住赞叹了,“它随形而弯,依势而曲,穿花渡水,婉蜒曲折,真是美不胜收!”
  前面是一条小溪,经过石板桥后,一个独具匠心的设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远远地望见前面是一幢平房,在山水间显得质朴典雅。屋檐下伸出一一面青色大旗。平房后面,耸立着一幢两层的红色小楼,楼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大匾,上面写着“花信楼”三个金色大字,在翠竹的映照下,显得极有诗情画意。
  “好漂亮啊!”令妃也是赞不绝口,“想不到这皇宫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极具民间色彩的酒楼!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涪?”
  令妃已经陶醉在这人工与天然浑然一体的风景中了。
  乾隆不禁诗兴大发,于是下令道:“你们就以这‘花信楼’为题,做,一首诗,让朕满意的话,可是重重有赏!”
  “小燕子,怎么样?听说你的文学水平大有提高,是不是真的?”乾隆开始点将了。
  “皇阿玛。现在我是连打油诗也做不出来啊!”小燕子情绪还是有些不宁。
  “让我来吧”,紫薇见状,急忙解围,“我就以“酒楼花信’为题吧。”
  “好!紫薇丫头,总是你才思敏捷,”乾隆赞许地说。
  她稍微一沉吟,随即吟诵道:花压高楼酒泛后,登楼共赋艳阳诗。
  人闸容易催花信,天上分明挂酒旗。
  中酒心唐寒食后,看花拌行望春时。
  农挑正依新杨柳,梭笛朱拦莫放吹。
  “好一个天上分明挂酒旗!”乾隆大声叫道,“今天你们看见的只是一片树叶,今后朕再来带你们看看整片森林!”
  “难道皇阿玛还有更好的地方?”紫薇问道。
  “现在还不行,不过就快了。永涟和福康安提议修一座真正能体现我大清国威的皇家园林,它将集古今中外皇家园林艺术为一体。既有我大清各地的建筑精华,又有西洋各国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到时候,各国来我中华朝拜的时候,朕都要带他们来游游这园林,看看中华文化的辉煌!”乾隆一时豪情大发。
  “那规模要有多大啊!”晴儿惊讶地说。
  “它的规模将是空前的!比现在我们的御花园大百倍,千倍!连名字他们都替朕想好了,就叫做‘圆明园’!”
  “那得花多少钱哪?”小燕子脱口而出。
  “该花的还是要花嘛!”乾隆哈哈大笑。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萧剑开口了。
  “既然紫薇姑娘做了首诗,那我也想了首歪诗助助兴。”
  “哦?你讲。”乾隆似乎有些意外,同时也很感兴趣。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诗,你不是喜欢民间的东西吗?这是我在江湖上行走时听到的绝妙好诗,愿和大家奇文共赏。”
  说完,萧剑一字一顿地诵道:
  食禄乘轩着锦袍,岂知民间半分毫?
  满斟美酒于家血,细切肥羊万姓膏。
  烛泪淋漓冤泪滴,歌声嘹亮怨声高,
  群羊付于豺狼牧,辜负百姓养尔曹!
  大家都万万没有想到萧剑会在这个时候吟出这样的诗来,听完萧剑的诗,大家一下子惊呆了。
  乾隆只觉得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心里,他被激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眼前的风景在眼里开始变得凄迷朦胧。
  永琪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说道:
  “皇阿玛!萧剑说的是事实。这次儿臣奉皇阿玛的命令代您巡游江南,不错,今人我们大洁确实走进了一个强盛的时代,百姓对于皇阿玛当然是衷心爱戴。但是,许多地方官吏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只知亨乐,不顾百姓的死活,甚至贪污受贿,营私舞弊,谋取个人的私利,这些情况都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局面!”
  尔康也说道:“即使在江南这些富裕的地方,都出现了人们流离失所、无以为家的情况,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其实,对于修圆明园,我们在民间就已经听说了,下面造的声势很大,地方官询私的借口就是修圆明园。各种负担都转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萧剑接着他们的话说:“永琪和尔康只是偶尔去了一趟民间,在没有地方官随行的情况下接触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就有如此强烈的体会!可以想象,老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句句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乾隆屏声静气地听着,许久,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说:
  “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可能是忠言逆耳吧,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你们这次下去,接触了民间真实的生活,对朕也有好处。这些天来,朕也通过各种渠道看到了一些奏章,知道现在土地兼并得太厉害,富的极富,穷的极穷,朕已经下令让各地的总督鼓励开垦荒山,并且如果有地方的开明绅士愿意主动减佃减租,救济灾民的,要报上来重重表彰。”
  “这样就好了!”令妃担心影响乾隆的心情,听到乾隆的话后,欣喜地说。
  “不过”,乾隆继续说道,“圆明园还是要修的,这是朕的政绩工程,也是我大中华文明的体现。当然所有的工程开销都要经过内务府核实之后,户部再照章拨款,由工部派人监督,同时,大笔的项目还要由军机处过问,这样就可以杜绝漏洞。”
  “我还有话要说。”萧剑说道。
  晴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
  这个动作让乾隆看见了,他对晴儿说:“你不要拉他,今天就让他把话说完!”
  萧剑继续朗朗说道:“圆明园绝对是一项规模空前的工程,它的耗资将以忆为单位来计算,虽然说,银子由官府来拨款,但是,官府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并且分别到各地去采购材料,给了地方官员从中渔利的大好机会!最终这笔钱还是要落在老百姓的身上!这些,永琪他们在巡游的过程中已经见得够多的了!”
  这时乾隆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萧剑却毫不顾忌,继续说道:“就拿这次你巡游江南来说吧,许多州管县令,借皇上巡游之名,以接驾为名强行向百姓摊派,从中巧取豪夺,中饱私囊!我不明白,这样的巡游到底有什么真正意义,它是造福百姓还是为难百姓?”
  萧剑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了,令妃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朕还不能小看你。”乾隆带有讽刺意味地说道。
  “修圆明园的昭书你读了没有?难道就是为了朕游玩才修的?”
  “万国来朝,瞻仰我中华泱泱大国气派,我不是不赞同,但是,难道就只有修圆明园这么一种方式吗?”
  “你还不赞同朕的南巡?”
  “巡游本是了解民情的大好机会,但处处建造行宫,各地官员欺上瞒下,乘机发一笔财,这又是你愿意看到的?”萧剑毫不相让,“为什么不能象永琪和尔康他们那样,恢复你以前的作风,去真正地了解一下民间呢?”
  素来伶牙俐齿的乾隆好象是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仿佛是碰到了一座绕不过去的墙,推不倒、也翻不过,只好尴尬地横在中间,他有些恼怒了。
  这时的气氛已经到了剑张弩拔的局面了。
  乾隆常常对自己能精通琴棋书画、通晓经史子集而感到满意,每当遇到和纪晓岚等人辩论时,总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诚惶诚恐,供手认输,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所有这些只是一个假象,别人让他是因为怕他,不过是因为他拥有至尊无上的权力而已!平常被人维护的自尊,这时被人扎了一下,流出血来,让乾隆愤怒了。“放肆!你就不怕朕要你的脑袋吗!”
  萧剑平静他说:“自从父亲被处死,全家十九门人下狱,我们兄妹失散,我流落江湖上,我就没打算活过上十岁!萧剑只是一个布衣,我死了无所谓。但是,天下百姓的死却是惊天动地的,它可以让一个国家兴起,也可以让一个国家灭亡!”晴儿见状,奋不顾身地说:“皇阿玛!萧剑只是个民间布衣,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皇阿玛不能因为他说了几句话就落下个不能纳谏的话柄。”
  小燕子也说:“皇阿玛!您不是经常教导我们,皇帝好比是船儿,百姓就是那水,水能载船,也能够把船儿推翻吗”永琪也替萧剑求情:“孟子曰:君轻民贵,这也是您常常推崇的呀!”
  尔康和紫薇也准备说了,乾隆一摆手:“好!朕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有话说,干脆今天我们就把问题摆在上面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反正,朕早就没了游园的兴致了!”
  乾隆叹了一口气说:“朕非常地不理解,永琪、尔康以前经常随朕出巡,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为什么这个萧剑一出现,就有这么多事情呢?是朕治理国家的政策有问题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其实很好理解,皇上当年微服私访的时候,不也是有很多感触吗?”令妃轻轻说道,试图化解这种紧张的气氛。
  “萧剑啊萧剑,你其实不叫萧剑,你另有隐情。”乾隆开始直入主题了。
  “啊?”令妃禁不住大吃一惊。
  “我的个名叫方严。”萧剑毫不掩饰。
  “你好象知道了朕要问什么?”乾隆有些吃惊,随即看了晴儿一眼,“是晴儿告诉你的吧?”
  “其实,在她告诉我们之前,我就知道了。当某些人调查方良的时候,我就知道消息了。”
  “好一个萧剑!”乾隆感叹道,“难怪小燕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京城呢?你就不怕有麻烦?”
  “我想,答应别人的话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小燕于的要求,现在来了,你既然迟迟没有对我怎么样,一定是有话要说。”萧剑分析得十分透彻。
  “好,那今天我们就来个‘推心置腹’的谈话!你曾经有过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动手?”乾隆注视着他。
  当时的情景义在眼前出现了:萧剑扮成萨满法师,与乾隆四目交接的那一刹那,萧剑愤怒的眼神……乾隆不禁心头一凛。
  “开始,我是为了尔康,我萧剑是个敢作敢为的人,但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我不能连累朋友!我这个人,只要朋友能对我“推心置腹’,我就可以为他‘粉身碎骨’!这就是我为什么在江湖上有那么多朋友的原因;后来,我知道了小燕子的身份,她和永琪的感情后,我就更加犹豫了,小燕子是我唯一的妹妹,而她和永琪又是爱得那么真诚、那么热烈那么不顾一切,我不忍心破坏了这种情感;再往后,通过他们接触了你,也看见他们对你的依恋和崇拜,我开始反思了,为什么会这样,加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流浪在江湖,也曾参加了一些反清的组织,但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他们也从来没有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原来,他们也只是为了个人的目的,为了夺取政权,为了今后的享受!”
  小燕子早是泪流满面。
  晴儿此刻也愣住了,在她的心中,萧剑以前的形象是一个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的江湖奇男子,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过得十分滞洒,但是,今天,听了萧剑的真心表白,她才知道,萧剑还有着如此让人辛酸的伤心往事,也禁不住泪光盈盈了。
  萧剑继续说道:“后来,和尔康进行了一席长谈,我明白了。这无法算在哪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一个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我们所处的时代总是要向前发展的,因此,就必须有一些人为此而付出代价,做时代的牺牲者,那么,就让那场‘文字狱’,让我的父亲做一个时代的牺牲者吧!”
  听到萧剑一番推心胃腹的话语,乾隆不禁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缓缓说道:“其实,对于那场‘文字狱’,在当时我就有些疑惑和犹豫,这样做行吗?多年以后,反思那场‘文字狱’,我在深夜里常常一闭眼睛,就晃动着那些屈死冤魂的身影,他们时时刻刻地向我走来,向我呼着‘冤枉!冤枉!’让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因此,‘方之航’这个名字,才会在我的脑海里如此深刻!但是,形势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了!我们满清,在你们汉人眼中只是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是蛮子!我们不配做有着五千年辉煌文明的汉民族的统治者!”
  由于心痛到了极点,他的胸脯在急剧起伏着。
  “后来,我们坐稳了江山之后,我常常在想,同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为什么一个民族就要歧视另一个民族呢?为什么一种文化就要歧视、排挤另一种文化呢?所以,我才想到了尽量和各少数民族保持和睦的政策,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这场悲剧的重现!”
  “所以说,许多事情,我们都应该往前看,因为时代的发展是向前的。”萧剑注视着乾隆,看着他那诚恳的眼神,他的心中释然了。
  “好!”乾隆十分开心地说,“今天朕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萧剑,你既然能‘推心置腹’地和朕说出心里话,也是联的知己了!”
  这时,大家的心情全部放松了,顿时开朗了许多。
  尔康打趣道:“萧剑,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正正规规叫一声‘皇上’呢!”“免了免了!”乾隆大笑,“既然是知己,就应该免夫这些俗礼,我们之间就以‘你我’相称。这样吧,朕就封你为朕的‘民间知己’,可以不受约束,随时进宫向朕反映民间的真实情况,也让朕能够通过你这条渠道了解老百姓的真实生活。”
  “如果你还出台了那些让天下百姓吃亏的工程,我还是会象今天一样进谏,也不会给你面子的。”萧剑笑着说。
  “当然。”乾隆以一代英主的气概欣然接受了萧剑。
  第二无清晨。萧剑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步。
  突然只听见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丁冬琴声。
  这时天色还很早,在悠扬的琴声中,晨雾在缓慢中暗暗地涌动着,晨风中仿佛有千万只蝴蝶飘飘摇摇、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地上,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萧剑被这琴声打动了,不由自主地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来,正是晴儿在弹琴,只见她的面前摆着一架焦桐古琴,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弹的是一曲《渔舟唱晚》。
  在这样的意境中,晴儿已经完全忘却了周围环境的存在,轻拨,徐按,勾抹,挑滑……琴声中稍微带着沉混,时而低回婉转,时而苍暗凄凉,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似寒泉滴水,时而转重幽咽……
  望着远处隐隐的杨柳,微微的晨蔼,萧剑已经完全陶醉在晴儿的琴声里了。
  萧剑也是爱琴之人,他对弹琴的了解也十分深刻,但是此刻也不得不为晴儿精湛的琴法所折服。
  正当各种思绪随着琴声悠扬飘荡的时候,琴声袅袅缕缕而止。
  萧剑禁不住喝彩:“好指法!我原来以为,象《渔舟唱晚》这样的曲调,真正的高手应该在民间琴师当中,象不到宫中也有如此非凡的琴师!”
  一见是他,晴儿才回过神了,有些害羞地说:“你过奖了。”
  “我听过不少人弹奏这首《渔舟唱晚》,能象你这样琴法合宜的人目前还没有第二个,‘敲击不杂,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势’,是所谓弹琴的‘五功’,缓急。轻重、高低起伏,用指不叠,旋调平和,晴儿你差不多到了‘左右朝揖’的最高境界了。”萧剑由衷地赞叹道。
  “这话我就不敢当了”,晴儿笑着说,“我认为,弹琴的指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对曲目的理解,如果能做到‘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轻欲不浮,重欲不麓,拘欲有权,逸欲自然,力欲不觅,纵欲自若,缓欲不断,急欲不乱’,也就是琴法的‘十善’,才是琴法的最高境界。‘“好一个‘十善’,萧剑思考着晴儿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行家看法,看来,弹琴真是‘艺无止境’。你怎么看待这琴法的”境界、呢?”
  “我想,这琴法,演奏的核心不是指法,一也不是对曲目的理解,而是听众的理解。我是很注重听众的,如果能通过弹琴使演奏者和听众之间达到心灵上的沟通与和谐,才算得上是‘境界’。”
  晴儿热切地看着萧剑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所以,我一直为钟子期和俞伯牙之间的故事而感动!我想,自古以来。只有象他们那样才达到了琴法的最高境界!”
  萧剑为晴儿的一番话打动了,他禁不住说道:“晴儿!我能成为你的高山流水,子期伯牙么?”
  晴儿为萧剑大胆的表白惊呆了,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如此直接地向她表白,向她倾述感情的男人,她心中多年以来那股“蠢蠢欲动”的感情被点燃了。
  她注视着萧剑如火一般热烈而真诚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你是这辈子第一个能听懂我的琴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知音,如果有一天,时间改变了,你不在我的身边,象这样听我弹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弹琴了!”
  萧剑感动极了,以同样的情不自禁一把抱住晴儿:“晴儿!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听到你的琴声!”
  晴儿久旱的心灵中终于得到了爱情雨露的滋润,幸福得哭了,她原来以为,除了尔康之外,她再也得不到了,真挚的爱情对她来说是极其珍贵的。
  对于萧剑来说,这样感觉是相同的。他自家破人亡之后,就一直在江湖上闯荡,见惯了人情冷暖。血雨腥风,有时候,心里也有渴望爱情的念头,但是,他从来就不敢做这种奢望,因为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他爱一个人,就必须为她和这份感情负责任。但是,当时的环境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那样做。
  现在,面对着晴儿,多年以来的封闭已久的感情开始萌芽了。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相拥着,很长一段时间。
  “萧剑,你知道吗?自从小燕子他们回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名字。”晴儿在萧剑的怀里感慨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
  “为什么?”萧剑感兴趣地问道。
  “小燕子一回来,就叽叽喳喳他说,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后把你的各种在危难之时的英雄行为都说了出来,在她的心目中,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你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特别是永琪和你发生误会的时候,你们两个打起来了,你被迫说出了你和小燕子的真实关系的那一段,让我的心里充满了问号。觉得你这个人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的亲妹妹干嘛不认呢?”
  晴儿说,“后来,经过整个事情的发展,特别是昨天和皇阿玛的一席话,我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这都是我无奈的选择。”回想往事,萧剑也不禁感慨万千。
  “有时候我觉得有些奇怪,你和小燕子的差距太大了,两个人的行为方式。处事态度、对生活的看法,以及性格特征几乎截然相反。”晴儿笑着摇摇头。
  “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但是,我的第一感觉太强烈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几乎和我童年时代的妹妹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可爱、那么调皮,再加上她也是自幼父母失散,又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所以我凭直觉觉得她就是我的妹妹。”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她都是我的亲妹妹,永远都是!”
  晴儿感动他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都是,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国度里。”

  坤宁宫内,越发的显得凄凉,只有皇后,容嫫嫫和少许的几个宫女、太监。
  容嫫嫫正忙着升炭火,一头长发越发显得斑白而凌乱了。
  皇后斜依在炕上,一脸惟淬,身上盖着绣花棉被,仍然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一名宫女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走进来:“皇后娘娘,请用药!”
  皇后表情悲戚,摇摇头。
  这时,容嫫嫫走过来,示意宫女退下。容嫫嫫亲自端起药碗劝皇后:“娘娘,你就把药喝了吧,病也好得快,到时候,十二阿哥就可以来看你了。”
  皇后一听十二阿哥,这才接过药碗喝药。
  喝完药,皇后紧紧抓住容嫫嫫的手:“容嫫嫫,你有没有帮我去看看十二阿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容嫫嫫强颜欢笑:“奴婢去看过了,十二阿哥挺好的。令妃娘娘和晴格格待阿哥很好,就是阿哥常吵着要见你,听说昨天给皇上听见,训斥了一顿!”
  皇后听了不禁泪如雨下:“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要这样生生儿地把一对母子亲骨肉拆开!”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这时,宫女来报:“还珠格格到!明珠格格到!”
  紫薇、小燕子一进门就跪下给皇后请安:“紫薇,小燕子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微笑地:“起来吧,不必多礼!”
  一边吩咐宫女去冲茶。一边询问紫薇、小燕子:“你们什么时候从南边回来的?”
  “昨天下午回来的,令妃娘娘前去迎接我们,从她那里,我们才知道皇后娘娘回来后一直病着。娘娘,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和紫薇心里都非常难受,非常内疚,都是因为我们,你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小燕子自责他说。
  皇后坦然一笑:“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这都是命啊!我这个人生性要强,眼睛里揉不进一粒砂子,不肯去讨好皇上,所以才落到这个地步,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娘娘,对不起,虽然你不怪我们,我们心里依然很难过,很内疚!“两个傻丫头,我都说没事了,就别再提了!”
  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
  慌得小燕子,紫蔽急忙给皇后捶背,痛心地:“皇后娘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病成这样?有没有叫太医来看?”
  容嫫嫫颤巍巍地走过来,越发地显得老态龙钟:“两位格格,自上次皇后跳人江里受了凉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咳嗽。发热,太医来看过,说是阴寒,需要好好调养,可皇后心里老是不顺畅,日夜思念着皇上和十二阿哥,所以,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反而越来越重了!”
  “皇上?皇阿玛最近一直没有来看过皇后娘娘吗?”
  小燕子,紫薇满腹疑惑地问,“十二阿哥不是一直都跟着皇后娘娘的吗?”
  容嫫嫫叹口气:“格格有所不知,皇上现在日理万机,只来看过皇后一次。没坐多久就走了,走时把十二阿哥也带走了,说是病人不宜照看孩子,怕十二阿哥也染病,把十二阿哥交给令妃照顾,如今更是看都不让看了。”
  说到伤心处,皇后在一旁连声哭泣。
  听到这里,小燕子气得跳起来:“怎么能这样?不行!我得找皇阿玛评理去!这太没有人性了!不来探病,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拆散骨肉亲母子?不行,不行,我气得不行了,我一定要让皇阿玛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着就要往外跑。
  紫薇一把拉住了小燕子,严肃而恳求他说:“小燕子,求求你,不要给皇后添乱了。我们要帮助皇后,就该静下心来,好好地想想,怎么办才行?”
  小燕子怔住了,呆呆了半晌,拍拍自己的脑门。
  懊丧地说:“是呀,是要好好想想,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被我的冲动而坏事!”
  破天荒地,小燕子头一回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沉思起来。
  紫薇也在苦苦思索着。
  皇后充满期待地,热切地望着她们。
  就在这时,尔康和永琪走了进来,看见紫薇和小燕子,都觉得惊奇:“你们也在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娘娘看到他们俩,不由地喜出望外:“永琪。尔康,不要多礼,都坐吧!”
  小燕子看到永琪,立刻就嚷了起来:“来得正好,快帮我们想想办法!皇阿玛现在不让十二阿哥见皇后,皇后想儿子想得不得了!我一听气得不得了,打算立马就去找皇阿玛评理,可紫蔽不让去,说会坏事,说要想一个好办法,可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你们来了,正好帮我们一起想,快,快,想想该怎么办?”
  尔康,永琪听了不由地吃了一惊,都同情地看看皇后那张憔悴苍自的脸。
  大家一时间都在思索,如何不让乾隆震怒,而又顺利地让母子俩见面呢?
  这时,皇后轻叹一声:“难为大家了,我别无他求,只求与皇儿见上一面,便是死也瞑目了。”
  小燕子连忙道:“呸!呸!皇后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皇阿玛生气也是一时一刻的事,过了这个阵子,当他的气消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对!”“对!”
  众人都善意地附和。
  皇后却决然地摇摇头:“我最了解皇上了,他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严,如果有人冒犯,他是不会轻易原谅的,小燕子,紫薇,对你们,他已经是个例外了,常常表现出慈父的一面,因为他喜欢你们,但那只是现在,以后一旦他不再喜欢你们,你们就时时都会面临杀身之祸的!小燕子,紫薇,你们千万要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好好的侍候皇上,不要违逆他反抗他。我知道我在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对皇上我已经彻底失望,只求死前能见他一面,见皇儿一面,也就满足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都听得心里直发酸。
  忽然,尔康眼睛一亮:“有了!明天皇上要奉太后去秋猎烧香,可能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宫。我们何不去求求令妃和晴儿,让十二阿哥回皇后身边住几天,等皇上圣驾回宫时,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至于那些宫女太监,花点钱买通他们就行了。”
  “好,这个主意好!”
  永琪也表示赞同,但强调这个计划一定要保密。
  小燕子,紫薇兴奋得笑起来:“太好了!皇后娘娘!太好了!”
  皇后感激地望着大家,百感交集。
  容嫫嫫站在一旁,也感动不已。
  从皇后那出来后,紫薇一行四人并肩而行。
  小燕子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皇后娘娘真可怜!皇阿玛也太狠心了!……”
  紫薇却一直沉默着,双眉忧伤地蹩着。
  尔康沉默着,注视着紫薇,拥住她的双肩。
  永琪拉着小燕子的手,若有所思:“小燕子,我真的很担心,是不是做了皇帝,就要将感情抛弃在一边,而去受那些礼节规矩的束缚?我担心未来的日子,我们还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甜蜜,这样长相厮守?”
  小燕子依偎着永琪:“怎么会?我小燕子永远不会变心的,除非这只小燕子变成没毛的,死了的小燕子!”
  “不许你乱说,我永琪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要有你就足够了,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
  紫薇和尔康走在前边,听到他们的对话,相视一笑,但慢慢地,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是未可知的空茫。
  “尔康!今晚一别,又不知要哪一天才能见面!”
  “紫薇!”尔康心中抽痛不已。
  此时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小燕子从自己的幸福中清醒过来,看见紫薇和尔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颇为不解:“你们这小两口天天呆在一块还嫌不够呀?”
  永琪却同情地:“他们也是可怜……”
  “什么可怜?”你是说紫薇可怜?尔康可怜?他们有什么可怜的?”
  小燕子更加迷惑。
  紫薇连忙冲永琪使眼色:“没什么!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不!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小燕子看出了蹊跷,越发不依了:“好呀!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合伙来骗我,赶忙从实招来!不然,小燕子我饶不了你们!”
  然而,紫薇欲言又止,尔康一脸无可奈何。永琪却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小燕子气得直跺脚:“好!今天你们不说,那今后,小燕子就没有你们这种朋友”,又冲着永琪说,“也没有你这样的老公!”
  紫薇心慌意乱,哀求地:“小燕子!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去找皇阿玛,不要去找人吵闹,好吗?”
  “唉呀!什么婆婆妈妈的,什么不要去找这个,不要去找那个的,我又没说要去找皇阿玛,要去找人吵闹,紫薇,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如果有的话,我一定替你出气。”
  “不,小燕子,没有人欺负我,你一定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才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说吧!”
  紫薇这才把她与尔康结婚以后的处境详详细细地告诉小燕子,小燕子这才知道紫薇婚后原来受着这样飓尺天涯却不能相见的煎熬。
  小燕子义愤填膺:“这些精奇嫫嫫太可恶了!紫薇,你为什么不反抗?不去找皇阿玛?”
  “我不想为这些小事去烦扰皇阿玛。皇阿玛每天处理国事,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
  小燕子深深地震动了:“紫薇,你真的太好了,太善良了!紫薇,你之所以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着急,怕我去惹祸,对吗?紫薇,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就是不为自己着想!”
  “小燕子,现在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谁说我会冲动了?”
  小燕子这回却出人意料地冷静和认真,诚恳地说:“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沉重的东西,那就是……,就是……,就象果子熟了一样,沉甸甸的。我忽然觉得我长大了许多。有许多事情我要好好地想想:为什么皇后会落到今天这样凄惨的境地,我忽然又有了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永琪不由担心地:“小燕子,你……你怎么了?你说的话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害怕!”
  “永琪,你放心,我没事!我在想,我一定要做一个有力量、有智慧的小燕子!紫薇,相信我,我不会去找皇阿玛,也不去找那精奇嫫嫫的麻烦,我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圆圆满满地解决!”
  永琪、紫薇。尔康都惊愕地看着小燕子,象望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生灵:这是我们所熟悉的小燕子吗?
  夜已经很深了。
  晴儿已经准备睡觉了,忽然听见宫女来报:“还珠格格、明珠格格到!”
  紫薇,小燕子已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晴儿,这么晚来拜访,下打扰你吧?”
  “看你们说的,晴儿巴不得两位格格来陪我呢!怎么,今晚不在家陪各自的额驸。亲王,怎么有空来看我?”
  “晴儿不要说笑了,我和小燕子是要求你一件事!”
  紫薇恳切地对晴儿说,晴儿被她的诚恳所感染,也由衷地说:“小燕子,紫薇,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亲姐妹,有什么事就尽管说,不必客气,只要我晴儿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晴儿,今晚,我和小燕子去看望皇后娘娘,才发现皇后娘娘真的好可怜……她病得好厉害,只想见见十二阿哥。但皇上却不允许十二阿哥见她。现在十二阿哥由你和令妃娘娘照顾,我和小燕子想请求你,让十二阿哥去见见皇后娘娘,也了却她一桩心愿,或许可以使她的病好起来!”
  晴儿听得眼睛湿湿的:“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只是这次皇后是彻底地把皇上给得罪了。我和令妃娘娘几次在皇上面前求情,都被皇上用严辞驳了回来。我和令妃娘娘也曾偷偷地去看过皇后娘娘,只是不敢带十二阿哥去,怕皇上知道会怪罪下来。”
  小燕子不慌不忙地对晴儿说:“晴儿,你也不要心急,我们已经想出一个计策,但需要你的配合,只要你答应,事情就好办了。”
  小燕子附在晴儿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番话,晴儿紧张地听着,频频地点头。
  紫薇在一旁满意地笑了。
  乾隆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小慈。
  正喝着茶,忽然瞅见一个脑袋在门口处探来探去。
  乾隆不由地微微含笑,故意喝道:“是哪个小王八蛋在那探头探脑,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不是小王八蛋,是小燕子!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子笑嘻嘻地从藏身地方“滚”进来,向乾隆屈了屈身。
  “小燕子,朕可是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是不是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呀?”
  乾隆正色道,故意逗小燕子。
  小燕子急忙辩白:不会!不会!在小燕子心里,只有一个皇阿玛!”
  “那永琪呢?永琪在哪里?”
  “当然也还有一个永琪!”
  “紫薇呢?”
  “也有一个紫薇!”
  乾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心中到底有多少人呀?”
  小燕子一本正经地:“回皇阿玛!小燕子心里上只有一个皇阿玛,要对皇阿玛忠心;下有世界上所有的好人,要让他们都过得开开心心!”
  乾隆颇为惊奇,惊讶小燕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小燕子,这是谁教你的?是纪师傅吗?”
  “所有的人都教过我,我都记不住原话,所以紫薇和永琪就把它概括成这么简单的句子,我就记住了。因为从小,我就听说‘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所以也希望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
  乾隆满意地颔首:“这就对了。小燕子,你越来越有长进了,朕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为了表扬你,朕要赏赐点东西给你。说吧,想要什么?”
  小燕子机灵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谢皇阿玛!小燕子什么都不要,只要皇阿玛开心,小燕子也就开心了。”
  乾隆颇为感动:“难为你一片孝心啊!当真什么都不要么?这就让朕为难了,总得表示一下才行啊!”
  “如果皇阿玛一定要赏赐我的话,我就向皇阿玛提个请求!”
  乾隆心领神会地笑了:“又要跟朕讨价还价了?好,朕就答应你!起来吧!说,什么请求?”
  “我想请皇阿玛答应我,如果某一天皇阿玛不再喜欢我了,不再喜欢紫薇了,千万要告诉我们,我们立刻自觉地从您的面前消失,永远不再打扰您,千万不要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
  乾隆听了小燕子的话,非常震惊,非常意外。
  “小燕子!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是谁告诉你朕会不喜欢你,不喜欢紫薇了?你们都是朕的宝贝女儿,做父母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女的道理?老百姓是一样,皇帝也是一样。以后记住,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小燕子感动得眼眶湿湿的;一个劲地橹鼻涕。
  “小燕子知道了,谢谢皇阿玛!”
  这时执事太监禀报:“太后请皇上移驾慈宁宫!”
  “哦!太后召朕不知有何要事!小燕子,你随朕一起去慈宁宫!”
  “小燕子遵命!”
  慈宁宫一片欢声笑语。
  太后居中坐着,周围或站或坐着本朝的各亲王福晋,大臣浩命夫人,以及众位格格。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格格坐在太后身边。她就是乾隆的亲姐姐,大后的长女一一一四格格,已出嫁多年,今日回宫省亲。
  见乾隆携小燕子进来,众人都上前请安:“皇上吉祥!”
  乾隆和小燕子也与众人一一施礼,方才落座。
  太后笑眯眯地对乾隆说:“皇帝,我今天请你到慈宁宫来,也没什么大事,一来让你见多年未见的姐姐,二来,明天是你四姐姐的生日,我预备在宫中给她好好庆祝一下,想听听你的意思如何?”
  乾隆非常高兴,当即表示支持:“很好,儿子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皇额娘的安排,届时,儿子一定前来给皇姐祝寿!”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太后十分满意乾隆的态度:“传我的旨!明天,凡一品浩命,列位福晋,众位格格,以及各机要大臣的内室都宣迸宫来为四格格庆寿!”
  “喳!”
  小燕子这时表现得出奇的安静,口中忙乱地应着,眼珠却在滴溜溜地乱转。
  四格格的五十大寿安排得异乎寻常的热闹。从顺治的三个老祖姑,到康熙的三十多个女儿。活过五十岁的公主只有十三四个,四格格算是“长寿”公主的了。况且太后的旨意:不但太后一定要来看戏,而且皇帝也要亲自来祝寿,这份体面,这份荣耀是任哪个格格都比不上,也未曾有过的。因此,各大臣家眷、格格。福晋都要来凑这份热闹。
  天近已时,祝寿的公主越来越多。戏班子也呈上了戏目。
  一圈点下来,四格格府上管家一看,格格们已七七八八地点了好几出戏了,有《麻姑献寿》。《火烧红莲寺》、《满床饬》,《目莲救母》,《王祥卧鱼》等等,都是姑娘太太们时里爱看的戏,只是其中有一出戏点的叫戏班班主为难一一一《打金枝》,今天台下来的几乎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点这一出戏呢?班主拿不定主意,问管家,管家不知哪位格格点的,也不敢拿主意,偷愉一问侍候小厮,原来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还珠格格点的,这一吓可不得了,戏班子立马乖乖地去准备了。小燕子和紫薇坐在一块叽叽喳喳。
  “紫薇,今天我特意为你点了一出戏,你就好好地等着瞧吧。”
  紫薇惶惑地望着小燕子:“小燕子,我真搞不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天你就丁嘱我千万不要带那个精奇嫫嫫来,我今天就真的没有带她来。可你看,其他的格格带了自己的嫫嫫,我心里好不踏实。”
  “没事!没事!有我小燕子在,保管一切顺利,开张大吉!”
  这时便听外头一声接一声传呼:“老佛爷驾到!”
  一大群公主格格听这一声,叽叽嘎嘎的说笑声立时平静下来,一个一个按长幼顺序出来。廊下守候的精奇嫫嫫也跟着自己的主子出迎太后。
  一会儿,太后和几个老太妃说说笑笑进了二门,公主们一齐叩头请安:“老佛爷吉祥!”
  精奇嫫嫫们大都是侍候过太皇太后。太后的老宫女陪嫁出来的,也都齐声欢呼:“老主子安康!”
  太后笑眯眯地叫免礼,一边对四格格说:“咱们先看戏,皇帝说了,他一会就来。”
  又对格格们说:“依我说,今天看戏,谁和谁熟,就坐一块,不用分什么长幼尊卑,这样看戏也看得舒服过瘾!”
  公主格格们都巴不得这声旨,顿时乱了群,呼姐叫妹,寻姑觅侄各找自己相熟相好的,挤挤捱捱好不热闹,那种肃穆庄严的气氛顿时化为乌有,只有那些老精奇嫫嫫都还木头似的站在原位。
  小燕子、紫薇,晴儿很自然地坐在一块,陪伴在太后身边,三个人一会说说笑笑,一会插科打浑,把太后和四格格逗得合不拢嘴。
  戏台上,一出出按点的戏唱。一会儿魔怪乱舞,一会儿僧道施法,乌烟瘴气的倒也十分热闹。在看《满床窃》时,太后不禁感叹:“象郭子仪这样的;富贵寿考七子八婿满堂恩泽,历史上真是太少见了。”
  晴儿“扑啼”一笑:“老佛爷,这都是戏,何必当真?历史上的郭干仪可没这么大的功劳,皇上给一,次恩泽,他就提心吊胆,皇恩是那么好承受的呀?”
  “晴儿的话说得好!做人臣子要是都这么想,君臣相安,过家也就太平了。”忽然背后有人插话。
  小燕子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乾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从身后上来,大家慌忙地纷纷跪下叩头:“皇上吉祥!”
  太后一边吩咐皇帝免礼人座,一边嘱咐戏子继续演。
  很快,戏又开演,正是小燕子点的《打金枝》,郭子仪绑儿子上殿那一出戏。那郭子仪摇头颤身,痛惜地问道:“孩儿呀……难道你不怕死?”
  “孩儿我不怕死!”
  “唉……你这无知大胆的孽障,随老父面君去也!”
  乾隆笑着对太后说:“这出戏点得大有趣了,台下坐了一大群金技玉叶,台上却是打金枝,这是谁点的戏呀!”
  “回皇阿玛,是我!”
  乾隆回头一看,答话的原来是小燕子。
  乾隆觉得越发有趣了:
  “哦?小燕子?你也会点戏了?你知道什么是《打金枝》?”
  “当然知道!以前在民间我就看过了。而且,今人我点这出戏,是要代众位格格找皇阿玛说说理!”
  “说理?”
  “对,就是要当着众位格格的面,各位嫫嫫的面说说清楚!”
  乾隆惊奇了,但又有几丝不快:这小燕子也真是太顽劣了,怎么能在皇姐的寿会上挑起事端呢?于是乾隆息事宁人他说:“小燕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今天是四皇姑的寿会,大家都开开心心,就不要败兴了。”
  “不!皇阿玛,今天一定要趁大家都在才能说!”
  太后也生气了:“小燕子,不要胡闹!”
  但小燕子却很认真地跪下了,诚挚地望着乾隆和太后:“老佛爷!皇阿玛!请听小燕子把话说完。皇阿玛!小燕子为各位格格公主鸣不平,请皇阿玛为她们的幸福着想,把她们那些可恶的精奇嫫嫫都统统撤掉!”
  乾隆听得一头雾水:“这关格格们的幸福什么事?关这些老嫫嫫什么事?”
  太后叹息了一声:“小燕子要说的话,我倒猜出了七八分。”说完不由地扫了在座的各位格格一眼。
  紫薇此时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又是担心,为小燕子担心。害怕,为自己未卜的前程害怕,为目前的状况出现得太突然而惊慌。
  这时,嫔妃席上忽然站起来一位格格,向乾隆哭诉开来:“皇帝哥哥,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些格格嫁了男人就等于没嫁,比守活寡还难受啊!”说完了就号陶大哭。
  她这一哭开了头,下头这群公主都触了情肠,有的伏案啄位,有的掩面流泪,有的放声痛哭,把好好一个寿诞,翻得比新丧灵棚还要凄惨。
  乾隆见好端端地一下,一群姑姑。姐姐、妹妹人人哭得肝肠欲断,不禁赫然大怒:“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早奏朕?”
  “你问问这些嫫嫫?”小燕子指指站在格格们身后。一个个面如土色的精奇嫫嫫愤怒地说。又推推紫薇:“紫薇,你快说,快把你的苦水给皇阿玛说说!”
  紫薇抹抹眼泪,哀怨的大眼睛看看乾隆,脸一红,又低下了头,欲言又止,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乾隆直痛到心里去。
  小燕子急了,只好自己代言:“皇阿玛你日理那个什么鸡,可也不能不管女儿家的事。有些事当管就一定要管,有些事不该管的也就不必要管了。现在可倒好,不该管的事情把我们格格们管得叫苦连天,连自己老公的面都不让见,这成什么道理?见一次老公,还得报告这些老嫫嫫,还得拿钱贿赂她们,不然,她们就敢说格格们不要脸,不让格格们与额驸们见面;众位格格,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格格们都用手中拭泪,乾隆这才明白过来。
  满院的待卫、太监、宫女,还有大批的嫫嫫、奶妈,都被小燕子的大胆震住了。而格格们则觉得小燕子终于为她们出了一口气,说了她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四格格想起自己,五十多岁的老丈夫近在飓尺,此刻却只能在二门外和一群额驸吃酒,“恭祝”自己的华诞,宴席散后连面都不能见,就得回他的“额驸府。”一年同在一处也不过十几晚,不禁黯然神伤。
  但又怕皇上怪罪,不由又有点紧张,于是求助地望着太后。
  太后安慰她:“没事的,皇帝未必就生气。这些宫里派出去的嫫嫫也是太不象话,应该教训教训!”
  乾隆脸色铁青,扫视一眼周围,威严地问道:“知罪吗?”
  小燕子和众位格格都愣住了,小燕子不解地反问:“皇阿玛!你是说我们吗?”
  “不,朕问的不是你们!”
  乾隆陡然提高了嗓音,逼问站在格格身后的嫫嫫们:“你们以奴欺主,不知罪么?”
  几十名嫫嫫被他的逼问惊得浑身一颤,马上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告饶。一时间乱糟糟的。
  乾隆怒喝一声:“滚出去!”
  这群装模作样,洋洋自得惯了的高级奴才慌忙叩头,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乾隆这才把目光转向格格们,盯视良久,叹道:“这事怪谁呢?谁也怪不到。这些嫫嫫里也有好的,有的也是好心。今后,公主格格下嫁,内务府不再派嫫嫫,现有的就算作是你们的家奴。格格以后和额驸住一个院一一一就这么定了,这是朕的旨意。以后如果有嫫嫫仍旧拿宫里的老规矩管教你们,你们只管打出去,只管发落一一一就说是朕的旨意。”说到这里,乾隆突然暧味一笑:“这是你们的家事,就是《打金枝》里唱的,不关朕的江山社稷,朕不管!”
  这一道恩旨对这群公主格格、郡主们来说就象甘霖雨露一样,大家群情振奋,一起离席,向乾隆叩头谢恩。
  乾隆走到紫薇跟前,无限心痛他说:“紫薇,让你受委屈了!要不是小燕子,朕至今还蒙在鼓里。这么难受的事,你和尔康为什么都要瞒着朕呢?是不再信任皇阿玛了?”
  “不……不是!”紫薇急忙解释:“紫薇不想为这点小事让皇阿玛烦恼。只要皇阿玛开开心心,紫薇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乾隆感动地:“真是一片冰心呀!紫薇,朕一定要好好地补偿你和尔康。”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皇阿玛真是英明伟大,皇阿玛万岁!”
  太后也高兴起来,笑着对晴儿说:“这才叫体天格物的好皇帝,这才象一家子人的天伦!小燕子这鬼精灵也真是胆大。”
  又吩咐宫女太监:“传我的旨意——叫外头的额驸们都进来,这也是老四额驸的喜日子嘛,一对对夫妻看戏,不更有趣。”
  小燕子朝紫薇得意地笑笑,竖起大拇指,紫薇会意而赞许地笑了。
  四格格的五十寿诞被小燕子这么一闹,搅乱她的喜日子,但所有的格格,包括四格格,经乾隆这么一处置,竟是人人心里高兴,个个满面春风,大家都打心眼里感激小燕了。
  小燕子附在紫薇耳边,悄悄地说:“紫薇,等一下看完戏,我去帮你修理修理一下那个王嫫嫫,替你出这口气!”
  明珠格格府,王嫫嫫正在自己的房中打瞌睡,忽听一声传。
  “格格回来了!格格吉祥!还珠格格吉祥!”
  王嫫嫫赶紧迎出去,见小燕子也来了,就笑着说:“还珠格格可是有一阵子没来过了,奴婢给您请安!”
  小燕子没好气地说:“免了,免了。”
  一边大摇大摆地拉着紫蔽在雕花木椅上坐下。
  巧儿端上两碗参茶。
  小燕子大声地问巧儿:“巧儿,尔康额驸有没有回来?”
  “回格格,还没有回来!”
  “好的,巧儿,你带几个人,去额驸府把尔康额驸的东西部搬回来!”
  王嫫嫫愕然,张大了嘴:“格格的意思是……”她看了看紫薇。
  紫薇既腼腆又紧张,呐呐地说:“王嫫嫫,我想让尔康额驸搬回来住。”
  王嫫嫫正要表示反对,小燕子柳眉一竖:“怎么,不行吗?我给你钱,多给一点。行不行?”
  “奴婢不敢!主于赏银子奴本来不敢推辞,只是额驸要撇进来住,奴婢可不敢做主,这可要请示宗人府和内务府了!”
  王嫫嫫貌似谦卑,其实软中有硬,话中带刺。
  小燕子气得肺都炸了:“我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都同意了,还怕你们什么宗人府、内务府?告诉你,你这个老太婆不要太嚣张了,这是格格府。不是你嫫嫫府!”
  她腾腾几步走到门口,对巧儿说:“巧儿,你去把府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叫来,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通通叫来。今天,我小燕子要好好地替我妹妹管管家务事!”
  王嫫嫫吓了一跳,但仍强做镇定,看着紫薇:“格格,咱们府里的事怎么好叫别人来管,岂不叫人笑话?”
  紫薇一时不知该如何,左右为难,只得哀求地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并不理会紫薇的眼神,不待王嫫嫫回过神来,小燕子猛地,一拍桌子,骂道:“住嘴!混帐东西!搞清楚了,这究竟是谁家?皇上今天说了,往后谁家的嫫嫫敢欺负主子格格,统统地发落出去,怎么,王嫫嫫,你敢抗旨吗?”
  王嫫嫫一听“抗旨”二字,顿时吓得浑身筛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向小燕子叩头求饶:“小燕子格格!不,不!还珠格格饶命,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燕子此时心里暗笑,表面上却仍趾高气扬:“现在你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王嫫嫫仍然在地上叩头,见小燕子不理会,赶紧膝行到紫薇跟前:“格格!你大人大量,就给奴婢说句活,饶了老奴婢这一回吧!”
  紫薇的恻隐心已动,觉得小燕子做得也实在有点过了,就上前拽拽小燕子的衣袖:“小燕子,闹也闹够了。王嫫嫫年纪也大了,先前的事讲究算了吧,别再计较了!”
  小燕子翻翻白眼:“那可是你说的!看在紫薇的份上,我小燕子也就不跟你计较了的,看你年纪也大了,怪可怜的。王嫫嫫,以后做人要讲点良心,做好人,就是那句‘好人有好报’,紫薇对你那么好,你就应该知道报答!”
  王嫫嫫硬咽得不能成声地说道:“奴婢明白……从前都是奴婢不懂事!……”
  “知道了就好。下去吧……!”小燕子挥挥手,得胜地拉着紫薇的手:“紫薇!我今天这事办得很漂亮,很成功吧!”
  紫薇含笑点点头,还未说话,忽听有人接道:“好!小燕子今天真是大出风头!”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尔康和永琪。
  尔康笑道:“小燕子,这回我和紫薇要好好地感谢你!还有,所有的格格、额驸都在夸你呢!刚才我那里去了好几个额驸,人人都夸你是女中豪杰,宫里的老规矩,一下子就被你破得干干净净。这一会,恐怕所有的公主格格们都在府里大动干戈呢!”
  小燕子越发开心了,视线一转正碰上永琪火辣辣的目光,充满嘉许,又充满疼爱。小燕子一羞,脸都红了。
  永琪上前一步,抓住小燕子的手,看定了小燕子如星的眼眸,深情地:“小燕子,你变了,变得成熟了,变得都让我有些不敢认了,不过,却更让我心动了!”
  这一天,乾隆奉太后一起去秋猎烧香,太后本打算带上晴儿一起去,晴儿借故推托了。因为,她要完成答应过小燕子、紫薇的请求,当然,也为了满足皇后的心愿。
  皇后现在在宫中已彻底失去了她原有的地位和尊荣。
  人情冷暖刹时间在皇后面前呈现得清清楚楚,曾经在她面前馅媚欢笑的人不见了,就连有点地位的太监宫女都敢对她冷言冷语。皇后心里气结难平,但又无可奈何。容嫫嫫更是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晴儿、小燕子、紫薇、永琪、尔康,还有令妃却仍一如既往地,时时前来探望,让皇后多少心里舒但了许多。
  皇后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皇额娘!”
  “十二阿哥!永基!”皇后惊喜地坐起来。
  永基已经连蹦带跳跑了进来,一头扎进皇后的怀里:
  “皇额娘!皇额娘!我好想你呀,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看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皇额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皇后紧紧抱住永瑶,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得一塌糊涂:“永基!是额娘不好,是额娘害了你!永基!你千万不要离开额娘!不要忘了额娘!也不要恨额娘!……我是你的亲额娘啊!”
  “额娘!不要哭!永瑶很乖,听额娘的话……令妃娘娘都说我很乖,说我将来要好好地待额娘!
  在她们身后,站着晴儿,令妃,小燕子和紫薇。
  看到这一幕感人的母子相聚的场景,她们都止不住哭了,泪水不停地流。
  令妃用手中拭拭泪,走上前安慰皇后:
  “皇后娘娘,不要太伤心,母子团聚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这几天,皇上都不在宫中,你和永琪可以呆在一起好好聚聚。不会有问题的!”
  皇后感激地望着令妃:
  “令妃,我……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过去,我糊涂,真是对您不住啊!妹妹,请受我一拜!”
  纳头就要跪下去,令妃急忙扶住:
  “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令妃……”
  皇后硬咽他说不下去。
  小燕子、紫薇、晴儿走出坤宁宫,心中的伤感儿自消散不去。
  小燕子看着天上随风流去的白云,自言自语:
  “皇后娘娘真可怜!……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我在民间的时候,幻想中的皇宫就象天上的仙宫一样漂亮。那里面的人什么都不用愁,不用担少挨饿,不用担心受冻,每天都开开心心,跳舞唱歌。可是,自从我来到皇宫,却全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
  晴儿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小燕子,紫薇也在思索着什么。
  “自从我进官以后,就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一会儿这一个不满意了,一会儿那一个不满意了。”小燕子继续说下去,“总让入觉得心里绷着一根弦,总是担心做错了什么。虽然皇阿玛很疼爱我和紫薇,也经常护着我们,可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心里老象压着一块什么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也是!”紫薇接口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当初到北京来找爹是对还是错,选择回宫是对还是错。但我欣慰的是我碰到了小燕子。晴儿、柳红你们这样知心姐妹,碰到尔康这样的知心爱人。……可是,皇阿玛总是让我捉摸不透,有时候,他让我觉得好亲切,好温馨;有时候,他又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可怕!……真的,我的心里矛盾极了,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晴儿同情而忧伤地挽住她们的手:
  “其实,我一直都很向往民间的生活——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生动而富有情趣的世界啊!在这皇宫里面,充满了权力争斗,充满了争风吃醋,也充满了血与泪。我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看多了这样那样的龌龊事。在认识你们以前,我以为世界就是象皇宫一样。苍白平淡,可自从认识你们之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
  晴儿的眼眸一闪:
  “未来是深不可测的!我们要坚强起来,勇敢地去面对它!我在想,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皇宫,去到那精彩的世界生活的。”
  小燕子、紫薇都惊讶而佩服地望着晴儿。
  小燕子也充满憧憬,坚定他说:
  “对,今后,我们都要走自己的路,不能总是依靠皇阿玛的保护,我们要寻找自己的生活,紫薇,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小燕子,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紫薇兴奋而坚定地说。
  秋猎是清代皇室比较看重的一项典礼仪式。一般在盛夏已过,序人凉秋的时候。皇帝都要到热河,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名为“打围”,文雅的说法,叫做“木兰秋猎”。有时因故或节气不好,皇帝巡幸热河,意便不在打猎,而在出游。倘若这样,常常以太后等内宫眷属为主,去到木兰烧香,为在围场丧命的生灵超度祈福。
  乾隆生母,即当今太后,是一个极为崇尚佛教的老太太,而乾隆亦是一个极为孝顺仁义的皇帝,因此,几乎每年,乾隆都要奉太后到木兰秋猎烧香。
  今年虽然因为南巡错过了秋猎的大好时机,但乾隆依然于百忙之中奉大后去木兰烧香。
  在乾隆心中,他跟皇后早已恩断义绝。因此,虽然皇后重病在身,乾隆却是浑然不觉。
  何况,乾隆也想趁此机会出来清醒一下头脑:自南巡之后,国事又起争端,苗疆叛乱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不容人乐观。
  一个计划或想法已在乾隆的脑海中渐渐形成:出征苗疆。
  但将此大任交付给谁呢?
  乾隆尚未拿定主意。
  他想趁此秋猎的难得清静的日子好好想一一想。
  时下虽然已是初冬,在侍卫的合围之下,围场中居然也圈住了几十头尚未迁徙过冬的糜鹿。
  乾隆骑着一匹雄壮的高头大马,带着众阿哥及近臣亲自打围。
  尔康,永琪,永涟,永熔。福康安等随侍在侧。
  由于鹿性易惊,与虎豹豺狼,难以合群,因此行围猎鹿,另有一套制度。
  这套制度名叫哨鹿。大致在五更放围之前,皇帝只率少数亲卫出营,往预先勘定的鹿聚之处悄悄行去。队伍分做三队,出营十余里。先命第三队留驻;再行四五里,又命第二队留驻,再行二三里,将及目的地时,把第一队亲留下,此时的扈从,不过十几个人,这才开始下令哨鹿。
  于是就有一名侍卫,身披鹿皮,头顶一具制得极其逼真的假鹿头,哟哟作鹿鸣——模仿公鹿的声音。不久就听得远林低昂,渐有和鸣,母鹿都找公鹿来了!
  乾隆一行今天正是为哨鹿而来,因为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秋猎打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冬还能找到糜鹿实在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了。
  乾隆勒住自己的马,笑着对众人说:
  “听说鹿性最淫,一头公鹿可以抵御数十头母鹿,而母鹿也很体贴公鹿,每次前来相会,都口衔灵芝,做为给公鹿滋补的用品。不过,联打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口衔灵芝的母鹿,不知道是不是母鹿仓促应召而来,事先没有准备的缘故,还来不及找仙草灵芝呢?”
  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众人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永琪笑着对乾隆说:
  “皇阿玛,这个说法儿臣想可能是那些喜爱幻想、爱好传说的人杜撰出来的。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的话,那就真的太神奇了。”
  “虽然可能是杜撰的传说,却也不可不信,儿臣认为,皇阿玛洪福齐天,定能得遂心愿,看到衔灵芝的母鹿一定也是可以的!”
  永涟在一旁恭维乾隆。
  乾隆听出了永涟的奉承之意,但人都喜欢被人拍马屁,凡人平民是这样,皇帝自然也是这样。乾隆不由地喜笑颜开:
  “哦?是吗?永涟就这么肯定?朕今天倒一定要射得一头衔灵芝的母鹿给大家看看,也显显朕的本领嘛!哈……!”
  福康安,永涟两人会意地相视一笑,纷纷祝贺乾隆:
  “祝皇阿玛(皇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尔康、永琪都没有附合,两人对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哨鹿开始了。
  哨鹿之声一起,低昂远近,应和之声,连绵不绝,不久林问出现了鹿影,徘徊瞻顾,在找公鹿。
  乾隆停辔端枪,静静等着,直等到母鹿追巡四集,方才开火。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静寂的晓空,接着便听见一片欢呼声,一头极大的梅花鹿,已为乾隆一枪打中要害,倒在血泊中了。
  乾隆不由地精神一震,快马加鞭,向鹿奔过去,永琪等人也勒马一同飞奔过去。
  到了跟前,永涟眼疾手快;不待侍卫出手便飞身下马,直奔到已死的母鹿前查看,福康安也跃下马来,奔上前去。
  忽然,永涟惊喜地叫道:
  “皇阿玛,这母鹿嘴中竟然真的衔了一支灵芝!”
  福康安也惊喜地叫道:“真的!真的是这样!”
  乾隆闻言大喜,也立即翻身下马,上前亲自查看。
  果然,睡倒在血泊中的母鹿四肢还在抽搐,但嘴里的的确确是衔了一支稀世的灵芝。
  永涟、福康安、和坤等人不失时机地跪倒在地,向乾隆恭贺: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尔康、福伦等人也随众人跪下贺喜,一边喊着贺喜的话,一边兀自在心里疑惑着: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令人相信。
  乾隆看着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臣子,满足而威严地笑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永琪身上,继而又落到了永涟身上。
  乾隆威严的目光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上书房内。
  乾隆正与纪晓岚、福伦商讨国事。
  “纪卿,苗疆叛乱已有一些日子,但据呈上来的奏折来看,战况不佳呀!朕一直在想,要想平定苗疆,必须得派一员干将,谋略武艺,样样俱全。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回皇上,臣倒觉得有一人选颇佳。”
  “哦?是谁?”
  “福尔康!”
  福伦闻言略略一惊,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千里出征,吉凶难卜,怎能一下子就接受呢?但福伦毕竟是个忠臣,国和家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此时福伦却不宜表态,去或不去,好与不好都难逃出自私心的嫌疑,因此,福伦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一声都没吭。
  “尔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尔康自小到大一直在朕的身边,从未出过远征,恐怕实战经验欠缺了些。做偏将最合适不过了,做主将恐怕还弱了一点。”
  乾隆似乎并不十分赞同,略显沉思地说。
  “朕倒是有意于福康安。他的父亲傅恒早年间为朕东征西战,立下了赫赫功劳。福康安虽然只长尔康,永琪几岁,为人似乎要老成得多,况且前几年,福康安征过回疆,也算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了。”
  纪晓岚失口接着乾隆的话:
  “福康安福大将军的确是一员难得的良将。只是……”
  纪晓岚欲言又止。
  乾隆装做没有听见,儿自说下去:
  “只不过,朕这次有一个独特的想法。眼看着朕以后年事越来越高,眼下这几个年长的阿哥朕有意要锻炼他们的能力,为将来后继有人早做准备。”
  福伦这时方才答腔:
  “皇上,臣以为皇上所虑极是。这次苗疆叛乱,是一次大好的机会,几位阿哥从中可以学到许多治国安邦的道理。”
  纪晓岚思索着,以不肯定的语气说:
  “仔细想来,目前年纪相当的阿哥只有三位:三阿哥永涟、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容,不知皇上的意思是要选派哪一位阿哥?或者是三位阿哥一同去?”
  正说着,执事太监来报:
  “和坤求见!”
  乾隆闻言,脸上不由带了微笑:
  “宣他进来!”
  和外白胖的脸一会就出现在上书房门口:
  “臣和外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免礼平身!”
  乾隆笑着说:
  “和坤,你来得正好,朕正和纪卿。福伦在商议出征苗疆的事,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和坤踌躇了一下:
  “这个,这个……臣以为当派一干练之人统兵南征,务必能荡平苗疆。”
  “那你所说的这个干练之人是指谁呢?”
  “这个,臣不敢妄言,还请皇上最后定夺!”纪晓岚、福伦都极其厌恶和坤平时的阿臾奉承和欺压百姓,此时见和坤一再推托地卖关子,忍不住轻轻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乾隆却对和坤和颜悦色,笑着一再追问:
  “有什么话尽管说,书房清谈议事,不必要拘什么君臣的礼数!”
  “那臣就斗胆,臣以为这次苗疆叛乱对国家是一个大大的祸害,对于皇上而言,也不失之为福事呀!”
  “哦?”
  乾隆、纪晓岚。福伦闻言均感到诧异。
  和坤继续说下去:
  “老子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皇上正可以以这次难得的机会考验人才,选拔人才,去除庸才和好权。臣以为,皇上可选派一位阿哥亲自统兵出征。另派两员干将随侍左右,当然,这两员大将必须是身经百战,有勇有谋!臣推荐一人,即当今圣上身边的御前行走福康安。这些都只是臣一些小小的愚见,让皇上见笑了!”
  “很好!和坤不必太谦虚了,要知道,‘过份的谦虚等于骄做’哦”,乾隆赞许地颌首,一边打趣和砷。
  “谢皇上夸奖,臣不敢妄自菲薄!”
  和坤得意地瞟了瞟纪晓岚和福伦。
  乾隆又想了想,方才说:
  “今天这事,我们就先议到这里,有些事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纪晓岚。福伦辞别乾隆之后。两人边走边谈。
  纪晓岚不无忧虑地对福伦说:
  “福大人,依我看,新的一轮权力争斗又要开始了,你我做臣子的都要小心从事,避免卷进这场权力争斗,一旦处事不利,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福伦心中本来已经有点惴惴不安,被纪晓岚这一说,更是一惊,忙问道:“纪大人,此话怎讲,还请纪大人明讲!”
  纪晓岚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
  “皇上这次的意思一定要派一位阿哥代父出征。也就意味着这次皇上选定的出怔人选,十有八九就是将来的太子,是要继承将来大清的江山的。”
  福伦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的焦虑也正是在此。
  “刚才和坤的话里头也透着这个意思,和砷这个人最滑头不过,又擅长揣测圣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和砷我们不可不防呀!”
  纪晓岚忧心忡忡。福伦也默然,良久,才说道:
  “皇子之争,骨肉相残,历朝历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帝当年即位登基……”
  纪晓岚急忙用手示意:
  “嘘!福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在下就此与福大人别过,今天的事我们以后再商量!告辞!”
  纪晓岚愁眉紧锁,拱了拱手,径直去了。撇下福伦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自尔康与紫薇成婚以来,小两口回学士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尔泰远嫁西藏,尔康与紫薇又常在宫中,福晋觉得这个家越来越冷清,有时也进宫看看令妃与太后,但也不便经常去,便常常一个人在家念叨着,想念着儿子,媳妇。
  这一天,福晋正一个人兀自出神地想着什么,连福伦走进来都没有觉察到,待看到时,福伦已坐在椅子里愁眉不展。
  福晋笑道:
  “老爷回来了?怎么,朝里今天有什么事吗,怎么老爷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哎!”
  福伦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皇宫看样子又要发生大事了!”
  福伦一听,不由吓了一跳:
  “老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令妃……”福晋越想越怕,说出来的话都快变调了:“令妃她是不是……”,说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令妃自产下那个小阿哥之后,身体一直弱不禁风,几次差点病死,都被太医抢救过来,加上晴儿的悉心照料,前几天福晋进宫探望的时候,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不曾想……。
  福伦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看你想到那里去了?不关令妃的事,令妃现在好端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是担心尔康和紫薇呀!”
  “尔康和紫薇?”
  福康听说令妃没事,提到嗓子眼的心刚刚放回去,一旦事关尔康和紫薇,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皇上召我和纪晓岚进上书房议事,皇上想要选派一名皇子亲自统兵出征苗疆平叛。我看皇上心里已经在挑选太子的人选了。”
  福晋听得云里雾露里:
  “这与尔康和紫薇有什么关系?我听不懂!”
  福伦禁不住气得胡言乱语:
  “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明摆着的事都看不出来!…你想想看。现在经常在皇上面前走动的阿哥只有三阿哥永涟、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熔。”
  福伦略顿了顿,喝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参茶,一脸严肃他说。
  “据我分析,皇上目前最喜欢永琪,也就是说,永琪被选中的希望最大,而且小燕子是皇上最宠爱的格格,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了她。如果皇上真的最后选中永琪,那么尔康和我们都不用担心,恐怕那是天下老百姓的福气。永琪在三位阿哥当中,秉性是最淳厚的,而且聪颖好学,跟尔康。尔泰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何况小燕子与紫薇也是义结的金兰,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
  “但是三阿哥永涟却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不可以等闲视之!”
  福伦忧郁地向福晋讲述了在热河木兰秋猎,乾隆射中衔灵芝的母鹿的事,以及其中的溪跷之处。
  “你想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头皇上才刚刚说了要射衔灵芝母鹿的事,不到半晌的功夫,就真的射到了。我和尔康后来琢磨着这其中一定有人在捣鬼,而且不是别人,极有可能就是三阿哥指使的。三阿哥如此费尽心机,一定是想要谋夺太子之位,在皇上心目中留下好的印象。”
  “这样一来,永琪就成为三阿哥最强有力的对手。三阿哥要想达到目的,就必定要除掉永琪这颗眼中钉。尔康与永琪的关系最好,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永涟要动手的,可能就是尔康!”
  福晋听得脸色煞白,急得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福伦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然而也不敢肯定:
  “现在,听说和坤支持六阿哥永溶二目前和坤对于皇上的影响力也是比较大的。这样的话,永熔对于永涟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永涟也有可能先对付永熔而只是防范永琪。如此一来,事情倒也不会太紧急!”
  正说着,只听得两声叫:
  “阿玛!额娘!”
  福伦、福晋回来,原来是尔康和紫薇。
  福晋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一手抓住一个:
  “你们可回来了!可把额娘给想死了!”
  “儿子。媳妇给阿玛。额娘请安!”
  福伦也不由脸上绽开了笑容,看着这一对可人的金童玉女。心里却愈加担忧了。
  紫薇从巧几手中接一匣人参,双手递给福晋:
  “额娘,昨天进宫的时候,皇阿玛赏了我这盒名贵的西洋参,紫薇特地借花献佛,请额娘收下吧,也表表尔康和紫薇的一片孝心,不能时常在额娘跟前服侍额娘,让紫薇心中真的过意不去。”
  看着这么温文知礼的儿媳妇,福晋心里乐开了花:
  “好紫薇,快不要这么客气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瞧瞧,这段日子是怎么的,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要好好地保养,多补补身子才是!”
  紫薇感动地笑着说:
  “额娘!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尔康察觉出了阿玛的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阿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听这话,福伦。福晋的脸禁不住都阴了下来,福晋更是一个劲地叹气。
  紫薇和尔康面面相觑,满腹狐疑。
  福伦定了定神,踌躇再三,决定还是不说为好,只是提醒尔康:
  “尔康!紫薇!没什么大事,阿玛心里有数,阿玛只能提醒你们,往后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不可轻举妄动。跟朝中大臣、贝勒阿哥打交道都要留个心眼,另外,你们转告永琪和小燕子,尤其是小燕子,千万不要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抓住,凡事要小心,切记!切记!”
  紫薇听得公公话语中充满担忧和恐惧,也禁不住害怕起来,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尔康的衣袖。
  尔康却紧张地思索着阿玛的话,把现今的局势和宫内形势仔细地想了一遍,若有所悟。
  福伦忧郁地望着窗外,残阳如血,暮色苍茫,鲜红欲滴,正是无比的悲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它去吧!”
  福伦自言自语道。
  自从木兰秋猎回来以后,乾隆有一段日子没见着小燕子了,奇怪的是小燕子也不来找他,不像以前隔个两三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格格总会到上书房来“骚扰骚扰”他。乾隆有些想念小燕子了。
  这会儿,朝臣刚刚退去,正好有点点空闲,乾隆决定亲自去景阳宫看望小燕子。
  来到景阳宫门前,守门的太监一见乾隆,急忙叩头请安:
  “皇上吉祥!皇上驾一一一”
  太监正欲向宫内传告,乾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太监硬是将快要出口的“到”字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知趣地退到一边。
  乾隆走进景阳宫,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儿也不见。
  乾隆纳闷极了:这可不象是小燕子的风格,是不是小燕子和永琪一块儿出去了?
  思量着,乾隆走到窗前,学小燕子用手捅破窗户纸向里瞧,一边做,一边童心四起:
  “朕这样举动倒真是像足了小燕子!真真是活学活用。”
  不看也罢,一看之下,乾隆乐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原来小燕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房中,正在练字,满地撒得都是宣纸,密密麻麻涂鸦得到处都是。脸上更是黑一块,白一块,头上钗环歪斜,整个一个狼狈不堪。
  几个宫女和大监,一个忙着研墨,一个忙着铺宣纸,还有一个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另外还有一个正在收拾四处乱飞的纸片。
  乾隆忍住笑,用力咳声嗽:
  “咳!咳!小燕子,你在干嘛!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朕呢?”
  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迈进去。
  小燕子一听,惊喜交加,扔下手中的笔,穿着花盆底的鞋,格登格登走到乾隆身边请安。请完之后,小燕子两只手就要上来挽乾隆:
  “皇阿玛!好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乾隆一边躲避着小燕子的两只脏手,一边笑着说:
  “哦?是吗?我还以为小燕子的气还没有消,再也不要认朕这个皇阿玛了。”
  “这是哪里话?我小燕子从不记仇,有什么事当面拿出来说嘛,怄在心里那多难受。再说啦,皇阿玛也没有让我生气啊!”
  小燕子纳闷地看看自己,又看看乾隆。
  乾隆笑呵呵地:
  “这么快就忘了?上回在江宁,你和紫薇不是都认为朕去花肪是为了嫖妓?再说,你和紫薇私自拉皇后出游,被朕重重训诉了一顿,你难道忘了?真的不记朕的仇了?”
  小燕子这才恍然大悟:
  “记得!记得!开始我是挺生气的,觉得你讲一套做一套,后来永琪和尔康把事情的经过都讲给我和紫薇听了,我们才知道错怪了皇阿玛!”
  “这样就好!看你屋里比当年王素之的墨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阿玛!小燕子正在练习书法,不是要有‘鸽于、乌鸡’什么的,永琪说‘字如其人’,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写出来的字就表现了他这个人的性格。身份什么的。我琢磨着我的字写得太差,可我人不错呀,可不能让不好的字连累了我这个人,所以我就下决心要把字练好,做一个‘字如其人’的人。”
  乾隆赞许地点头:
  “说得好!‘字如其人’,小燕子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来,让朕看看你练的字!”
  早有宫女、太监呈上了小燕子的“杰作”。
  初看时,乾隆觉得简直不堪入目,一页页看下去,渐渐觉得清朗了许多。乾隆高兴地频频点头:
  “好!好!有进步!”
  小燕子受到夸奖,虚荣心就上来了:
  “那当然了,我每天都练,写完一张就叫小李子给我一张一张地比较,是不是比前一张写得好些了。好好在哪里,差又差在哪里。这样,进步起来就快多了。”
  乾隆这才明白刚才蹲在地上的太监原来是为了鉴字。乾隆为小燕子的勤奋喜悦极了:
  “小燕子,你的资质相当聪明,千万不可浪费了,以后你要更加勤奋,多修学问,才能够助永琪成大业啊!”
  “大业?什么大业啊?”小燕子倍里惜懂,云里雾里。
  乾隆意识到失言,忙掩饰道:
  “也没什么大业,朕的意思也就是要你多帮帮永琪,像紫薇那样,多关心永琪,为他分忧。”
  小燕子听了,却有点呆呆的,怔了半晌,方才说:
  “我也想为他分忧,可是有时候觉得我自己懂的东西太少了,永琪有时说的话我完全不懂,我好自卑,觉得配不上永琪,以后倘若永琪真的要继承皇位的话,我好害怕去当皇后。”
  “为什么?”
  乾隆怜惜而不解地问。
  “皇阿玛!我没有紫薇的才华,也没有皇后的威严。以后永琪当了皇上,我就离开他,离开皇宫。我不配他!……再说……我也不想落到皇后那么惨的下场!”
  “你说什么?!”乾隆不禁又惊又怒。
  “皇阿玛!我说的是大大的实话,你不要生气。难道不是吗?皇后娘娘论才德出身论相貌都比我要好到哪里去了,可你仍然不喜欢她,不爱她,还因为一点小事废了她,让她孤苦怜汀地过日子。皇阿玛!你真的对皇后娘娘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小燕子一说起皇后,越说越激动。
  乾隆也激动了:
  “小燕子!在你心目中,皇阿玛就那么的无情无义、那样冷酷吗?皇后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找的!朕对她一忍再忍。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朕这样处置她,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当初她处置别人时,别人的境况是怎么样的!”
  “这么说,皇阿玛今后还会原谅皇后了?”
  小燕子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期待地望着乾隆。
  乾隆感慨地点点头: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天子也是人,哪能那么绝情呢!”
  小燕子激动地扑进乾隆怀里:
  “皇阿玛!你真是我的好阿玛!”
  夜深了,太监已多次请乾隆早些安歇了。
  但乾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凭良心说,在几位阿哥当中,乾隆最喜爱永琪,而小燕子也恰恰是他最钟爱的郡主、格格。乾隆有心要将皇位传给永琪。
  因为永琪聪颖。仁厚。为人气量大度。体上爱民。将来治国不失是一个好皇帝。
  但永涟是孝贤皇后所生的长子,孝贤皇后在世时与乾隆的种种恩爱,乾隆至今回想仍历历在目。乾隆觉得倘若不立永涟为太子,似乎又对不柱死去的孝贤皇后。
  再说,永涟最近的表现,对国事的看法也颇有见地。
  只是,永涟这个人心机颇深。上次木兰秋猎,他和福康安曲意奉承,倒也真做了一番手脚。
  做皇帝要做得稳,心机也是必不可少的,永琪在这一方面比较起来,的确是弱了点。但他的文韬武略的的确确要强于永涟。
  这次苗疆平叛派永琪去,带上尔康可能是最合适的。
  但这样的话,却势必给永琪树下永涟这个大敌,到时候骨肉相残,是乾隆所不愿看见的。
  派永涟去?让福康安做副手,倒也可以放八、九成心。但永涟的为人总让乾隆心里有些不踏实。
  永琪呢?还是永涟?
  乾隆此刻的心里矛盾极了,真的难以做出正确的抉择。
  乾隆背着双手在院子的小径上踱过来又踱过去。
  总管随侍一旁,支持不住,忍不住上前再次劝说:
  “皇上,天气越来越凉了,还是进屋歇着吧!”
  乾隆不语,兀自望着天空,黑黝黝的:
  “苍天啊,你究竟打算如何安排呢?”
  深秋的夜晚,风中透出阵阵寒意。
  御书房门外,值班的太监冷得直打哆嚏。
  走廊上,两个急匆匆的人影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不知皇上找我们有什么事。”是三阿哥永涟的声音。
  “会不会是我们的事情暴露了?”福康安想想觉得有些害怕。
  “怎么?怕了?后悔了?”永涟冷笑道:“现在我们已经栓在一块了,出了事谁也跑不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我们怎么办?”福康安极力解释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小太监急忙进去通报。
  进门后,两人只见乾隆神色肃穆,一看见他们就问道:
  “你们知道朕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见乾隆语气十分严厉,两人都感到心里发虚。
  福康安仿佛是大难临头,吓得浑身发抖:
  “奴才不知道什么事惹怒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乾隆看见福康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于是换了口气,温和地说道:
  “你看看你,还象个御林军统领的样子吗?”
  永涟揣摩乾隆的态度,不象是出了事的样子,一下子放心下来:“看皇阿玛的神情,不威而怒,不要说御林军统领,就是他父亲军机大臣傅恒也会吓得尿裤子啊!”
  “唉!”乾隆叹了口气,“朕叫你们来,其实是为了苗疆的战事,张广泅剿匪不力,朕即将下令免去他的职务。因为康安是御林军统领,永涟呢,上次跟朕说过剿匪的策略,这次是想详细地听听你们的意见。”
  其实,乾隆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就是永琪和尔康还没有回宫,目前还不能询问他们的意见。
  永班立即来了精神,朗朗说道:“皇阿玛,儿臣认为,现在正是用兵的大好机会,到冬天我们就可以消灭叛军了。”
  “哦?”乾隆有些意外。
  “是的,皇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持,我们现在可以动用部分精锐部队深入敌后,利用降兵带路,把叛军的粮站烧掉。冬天到以后,再派重兵把手各个关口,严格控制叛军的进粮渠道。等到春节前后,叛军粮草接济不上,四面楚歌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举解决苗疆的问题了!”福康安有带兵的经验,并且有一大帮谋士,因此提出的方案也能切中要害。
  “不错!和朕想到一块去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乾隆的话一语双关。
  “如果皇阿玛信得过我们,儿臣与福康安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永涟及时地提出了请求。
  “这……”乾隆有些犹豫了,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心中,永琪和尔康才是理想的人选。
  “皇上!恕奴才直言,五阿哥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当然是理想的人选。”福康安仿佛摸透了乾隆的心思,“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锻炼出来的,如果五阿哥从来没有随皇上出巡过,可能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三阿哥之所以才华不露,并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缺少机会!请皇上看在故去的鼓妃的面子上,给三阿哥一个机会吧!”
  乾隆心里一紧,显然福康安的话触动了他的伤心往事,这时,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与内疚感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是啊!永琪和尔康已经逐渐成长了,可以独当一面。但是,永涟还一事无成,他当然也知道一个阿哥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至少,应该让他了解一些军国大事。不然,对这个母亲早逝的孩子太不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好!朕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永涟从来没有处理过军事。康安要多教教他。这样,你们准备一下,拟一个详细的方案。永涟为主帅,福康安为副帅,兵贵神速,三天内出发!朕刚刚从西洋新买了一批火枪,给你们二十支。”乾隆又恢复了一代英主当机立断的作风,“涟儿,你要多向康安学习,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啊!”
  永涟和福康按此时已经激动得满眼热泪,“皇阿玛!如果儿臣完不成这个任务,情愿让您的火枪打成马蜂窝!”永涟激动着表明心迹。
  “朕不要你变成马蜂窝,朕只要苗疆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
十一
  永和宫内,林木葱球,菊花怒放。
  正是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永溶烦内地在宫内的小花园逛来逛去,无心欣赏满园的花草。
  永熔的心腹刘卫紧随其后。
  刘卫低头哈腰道:“主子爷,现在正是菊花开放的时候,满园的花儿,怎么主子都没有心思瞧一眼呢?主子跟万岁爷下江南来之后就象变了一个人了。牌儿也不玩了,曲子也不听了,花也不赏了,成天唉声叹气了。小的看到眼里,痛在心里啊。”
  永熔叹了一口气:“唉!你不知生在帝王之家的苦啊,本来见皇阿玛的机会就少,要得到皇阿玛的宠爱就更难了。”
  刘卫听永熔一说,对永熔的心思也揣摸得差不多了。
  “主子爷的心事,小的也明白,眼见万岁爷的年岁也大了,太子的事也还没定下来,各个皇子之间猜疑也重了,主子爷要抓紧行事啊。”
  永熔愤愤然:“我也是从小就寒窗苦读,苦练武功,只是为什么皇阿玛却没看到我的才能,让永琪尔康成天伴随左右,苍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是啊,主子,万岁爷现在对五阿哥、福二爷宠幸倍至,对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百般宠爱。如果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对主子的前途影响很大啊,主子爷要把握时机,抓紧行动。”
  永熔一下子被刘卫的一番话提起了精神:
  “刘卫,那你说说看,要怎么采取行动呢?”
  刘卫平素就足智多谋,是个好狗头军师,就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主子,奴才斗胆对主子说一说。孝贤皇后的爱子大阿哥早逝之后,太子一位一直空缺。现在成年皇子就只有主子爷,五阿哥永琪和三阿哥永涟。此外还有几个小阿哥,现今皇后不得宠,十二阿哥永基很难得宠,而令妃等妃子的阿哥还大小。现在主子要竞争的主要是五阿哥和三阿哥。”
  永熔听他说得很得要领,不住地点头:“那你认为该怎么行动呢?”
  “主子,奴才愚冗。三阿哥永涟和万岁爷的爱将福康安已结成一派,出兵缅甸,他们暂时不好对付。五阿哥永琪,心地善弱,容易受骗,又娶了还珠格格,好玩乐,他要好对付一些。”
  “那,我们要怎么来对付永琪他们呢?他有尔康,令妃,支持势力也那么庞大。”
  “五阿哥虽有尔康,令妃的支持,但与朝廷重臣没有多少往来。主子现在策略的第一步就是拉拢朝廷重臣,取得他们的支持。然后,先打败五阿哥,再对付三阿哥。”
  永熔面上一喜,对刘卫说道:“说得好。在朝廷大臣中,我只是在随御驾下江南时跟和砷较熟悉。而且永琪对和坤态度冷淡,和坤肯定怀恨在心了,我们可以联合和砷先来对付永琪。只是,我们怎么去同和坤表示友好呢?”
  刘卫答道:“主子,这好办,和坤这个人好奉承,而且很贪钱财,我们先送一份厚礼去,先试一试他的态度。”
  永熔大喜,双手一拍,“好,就按你说的办,备好礼物,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和坤。”
  永熔带着刘卫和三、四个随从,备了一份厚礼,悄悄地乘一乘软轿来到和坤府上。
  和坤的府第修得雄伟气派,馏金的大门两旁立着两只大雄石狮子。
  和坤一听六阿哥来了,亲自到府外迎接:“六阿哥亲临鄙舍,让小的如何担侍得起,快请入内。”
  永熔吩咐刘卫捧上礼品,随和坤穿逗亭阁楼谢,穿过小桥流水的假山,来到会客厅内。’
  和砷见永熔微服密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奉上香茶之后,就让奴婢和随丛退下。
  永熔说道:“和大人,随驾回来之后,一直没与和大人相见,甚是想念。和大人一路上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永熔很感动,今天送上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望和大人笑纳。刘卫,把礼物给大人送上。”
  刘卫答应一声,拿出一柄楼花嵌朱的玉如意,一技用红绞桑皮纸裹着的老山参,几瓶陈酿老窑酒和一大封的金条。
  和坤是个八面玲咙的人,看到永熔主动和自己交好,马上明白了永熔的意思。连忙说到:“六阿哥,您太客气了,和坤真是三生有幸,以后有用得着和坤的地方尽管说。”
  永熔对和坤的态度很满意,说到:“和大人太过谦虚了。大人办事精明。周到,得体,是皇阿玛倚重的大臣,永熔还希望得到大人的支持,共同创一份事业出来。包管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和坤眉棱一颤,眼中兴奋的火花闪烁了一下,忙说:“难得六阿哥看重和坤,和坤何德何能,六阿哥太过奖了。能为六阿哥服务,是小人的福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永熔听了和砷这番表白,心中暗喜:“和大人,来,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永熔起身道:“和大人,我们不宜久留,怕走漏风声,引来议论,对你我不利,就此告辞了,以后再叙。”
  和坤送永熔到门口后,便沉思着往回走,心中暗暗盘算。如今当今皇上虽信任自己,但毕竟年事已高。皇太子还没有确定,最有希望的三个皇子就是三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五阿哥永琪对自己冷淡,三阿哥永涟和福康安结成一派,对自己没多大兴趣,现在六阿哥主动表示了友好的信任,如果六阿哥能击败五阿哥和三阿哥的话,自己的前途就更加有保证了。和坤面带喜色,美滋滋地去清点永熔送来的礼物。
  一大早,紫薇和尔康就从格格府来到景阳宫,紫薇教小燕子练字,尔康和永琪在后花园切磋武艺。
  小燕子准备写一幅“万寿元疆”的字送给乾隆。
  小燕子右手抓着大毛笔,左手在抹着额头上掉下的汗珠,手上沾着墨汁,抹到脸上左一条、右一条黑印。
  小燕子叹气值:“紫薇,怎么这手不听使唤,要它往上,它偏要往下,收也收不住。”
  紫薇拿着手绢替小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小燕子,不要着急,你的字比以前进步多了。现在要注意运笔,来,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示范一下。”
  紫薇接过小燕子的笔,换上一页纸。
  “小燕子,我写这个‘疆’字来做示范。写字的时候,用笔要‘无垂不缩,尤往不收’,每一笔划都得有去有来,不可只去不回。起笔用‘折锋’,回笔用“回锋’,写得要有力。”
  紫薇边说边写,一个工整有力的‘疆’字便出现在纸上了。
  小燕子好崇拜地望着紫薇,拿着自己那歪歪扭扭的“疆”字对比了一下,心里好泄气,不禁眼泪出了眶,又气义急,“紫薇,我练来练去,还是写不好,练什么字嘛,不练了,小燕子要去练武了。”说着将毛笔一扔,摆出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
  紫蔽急了,“小燕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皇阿玛,答应过紫永琪答应过萧剑,你还答应过我,要练好字,认真学习的,你有些耐心好不好。我们大家都对你有好高的期望,你天资聪明,多点耐心就好了,你是姐姐啊,你要拿出做姐姐的榜样来。”
  小燕子跺脚:“好了啦,紫薇,我写就是了。”
  说着大眼睛一转,狡黠一笑:“不过嘛,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紫薇奇怪地盯着小燕子。
  小燕子说道:“你答不答应?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紫薇看着小燕子无奈地答道:“好吧,小燕子,我答应你。”
  小燕子拍着手跳起来:“好啊,条件就是你要跟我去练武功,你太娇弱了,要练武功防身。你每天教我练字,我要教你练武功,好不好?”
  一听到小燕子说到练武功,紫薇就有点泄气了。
  “小燕子,我怕学不会。”
  小燕子一个转身抓着紫薇“紫薇,你已经答应了我,你要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们要互相学习,互相促进。”
  紫薇想了想,点了点头。
  小燕子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继续练字了。”
  小燕子右手紧握毛笔,口中念念有词地写了起来:“有去有来,有去有回、元垂不缩,无往不收……去去……回回……又缩……又回……皇阿玛……万……寿……无……疆……”
  小燕子睁大着眼睛,握紧毛笔,口中念叨着,忙忙碌碌地写着。
  紫薇微微地笑着,目不转晴地看着小燕子在挥毫书写。
  终于,小燕子写出了完整的一幅“万寿无疆”。
  “哦,终于写出来了,‘皇阿玛’,‘万寿无疆’,我要送给皇阿玛。”
  “小燕子,朕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
  忽然身后传来乾隆的说话声。
  小燕子惊讶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没有拿稳毛笔,笔掉下来,正好掉在刚写好的字上面。
  紫薇一直在留心小燕子写字,也没注意到乾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吓了一跳。
  小燕子一转身对乾隆说到:“皇阿玛,你一声不响地进来,把小燕子吓坏了,我辛辛苦苦写了几个小时的字也弄脏了。”
  小燕子心疼地看了看那幅染上了墨的“万寿无疆。”
  乾隆饶有兴趣他说:“小燕子,把你的字拿来给朕看一看。”
  小燕子过去把那幅字举起来,“皇阿玛,我准备写好了送给您的。”
  只见小燕子写的“万”字和“无”字大小,“寿”字和“疆”字很大,一大一小地排列在那里。
  乾隆哈哈大笑:“小燕子,你的字进步很大啊,虽然布局不够,但字已工整起来了。难为你一片孝心,就把它送给朕吧。”
  “可是,可是已弄上一点墨在上面了啊。”小燕子不高兴地说道。
  紫薇笑吟吟他说道:“没关系,小燕子,文人写字都要盖上图章的,你可以顺着这一小块墨,画上一只小燕子,代表是你送的啊。”
  小燕子大喜“怎么我没想到呢?”
  忙拿起笔,沾上墨,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小燕子。然后恭恭敬敬地送给乾隆。乾隆命随着的小太监收好。
  乾隆对小燕子说道:“小燕子,朕要出题目来考考你,如果答得好的话,朕明天就带你们去骑马、射箭。打枪。”
  小燕子一听去骑马、射箭,一下子跳得老高:
  “好啊,皇阿玛,从南巡回来之后,在宫里一次也没有好好地玩过。皇阿玛,你的题目可不要太难了。”
  乾隆见桌上摆了茶果,就抓了一把糖莲子在手里,对小燕子说:“小燕子,莲字是平声还是厌声。”
  小燕子对“平声”、“厌声”是没弄懂的,但是昨天紫薇才和她讲过《爱莲说》这一篇,这个问题倒难不住她。
  小燕子假装思考,眼睛望天,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想好了,又有点不放心,就用眼角斜了紫薇一眼,见紫薇用手指向下指了指。就打定主意了。
  “是下平声。”
  “好,在哪一韵?”
  小燕子摇头晃脑,眼珠子又转了几圈。见紫薇竖着一个手指头。
  叫到“是一先。”
  “莲跟荷是不是一个字?”
  小燕子下江南时,跟人去采过莲蓬,对荷已经很熟悉了。就朗朗答到:“它们是一个字,可也不是一个字。本来莲是表示莲蓬,是荷的一部分,荷包括荷叶、茎、花、根,果实就是莲,所以其实不是一个字。但我们北方人,就不分荷和莲,两个字是通用的。”
  小燕子边答边望着紫薇,见紫薇边笑边点头,就摇头晃脑地,越说越得意,不等乾隆说话,就说道:“皇阿玛,你考了我这么多题目,我现在也要考考你了。”
  小燕子把她从紫薇那里学来的对联,卖弄了一番。
  “皇阿玛你听好了,上联是‘清水青,水青青,江河行地,清清青水,水青清清’,请对出下联。”
  乾隆只见小燕子摇头晃脑地“水清”“清水”地念了一通。只是想不到怎么来对她的这付对子,不由得对着小燕子也睁大了眼睛。
  紫薇盈盈一笑:“皇阿玛,让紫蔽来和小燕子对一对。”
  紫薇也朗朗念道:“明日月,日月明,日月经天,明明日月,日月明明。”
  乾隆深深地体会到紫蔽的善解人意,眼中满含笑意。
  “好啊,鬼精灵的小燕子把朕给考倒了,小燕子的学习有很大进步了,朕准备带你们明天去箭场。”
  小燕子大叫:“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和尔康听见书房又叫又笑,赶紧跑回书房。
  见乾隆在,忙跪下给乾隆请安。
  乾隆笑道:“永琪、尔康起来,小燕子赢了朕,朕明天带你们去箭场射箭打枪。好了,你们继续练吧,朕回去了。”
  乾隆带着小燕子的那幅“万寿无疆”起驾回宫去了。
  小燕子又跳又叫地,好兴奋,好得意地把刚才的事讲给永琪,尔康听。
  永琪满含深情地望着小燕子那热情地笑脸,大大的眼睛,听着小燕子夸张的笑声。这是他的小燕子,他一生的幸福。
  景阳宫洋溢着四个人的笑声。
  第二天,阳光明媚,乾隆带着小燕子一行人在箭场,小燕子还把萧剑,晴儿一起带了来,还带了小邓子、小桌子,明月、彩霞来助威。
  箭亭是在大内奉先殿南面的一座独立的殿堂,乾隆在箭亭内射箭时,箭亭两旁列队的侍卫就摇旗擂鼓,呐喊助威。
  今天,则由小燕子她们来助威呐喊了。
  乾隆他们来时,亭南北两面的红墙前,已整齐地排列好了用虎豹。熊等兽皮制作的兽形靶。
  箭亭的恃卫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到乾隆面前。
  乾隆跨着大步走到箭亭的广场上,飞身一跃跨上马背,两腿一夹马肚,那马便在广场上驰骋起来。
  乾隆动作滞洒,利索。
  小燕子一行人大声拍手叫好。
  稳坐在金鞍上的乾隆不慌不忙弯弓搭箭,“唆”地一声射去,射中了虎形靶的左眼。
  “好!”箭亭脚下,小燕子等人情不自禁地又高声喝起彩来。
  乾隆驰马又跑了一圈儿,弯弓搭箭,“嗖嗖”连发两箭,熊形靶的双眼又都被射中了。
  叫好声又连连不断。
  乾隆又策马一圈,翻身下马,稳稳落地。
  小燕子她们围了上去,“皇阿玛,你太伟大了,身手潇洒,射得又准。”
  乾隆哈哈大笑:“朕老了,永琪、尔康、萧剑你们上。”
  他们三个已经心痒痒了。乾隆一声令下,三人齐声答应。
  侍卫又牵来一匹骏马,永琪一个鹞子翻身,只见白衣一晃,就稳稳地坐到了马上,弯弓搭箭,收放自如,神情俊朗。
  “嗖”地一箭出去,正中豹形箭靶靶心。
  众人大声叫好。
  永琪连发五箭出去,箭箭中靶心。
  乾隆赞许地点着头,小燕子大声地叫好。
  永琪翻身下马来。
  尔康叫侍卫同时牵两匹马来。
  尔康和萧剑两人点点头,同时一跃而起,翻身上马,两匹骏马在箭场奔驰。两人并行着,同时搭弓射箭,两支箭象闪电,同时射中一支靶的两只眼睛。
  大家都看呆了。
  转眼之间,几圈下来,没有漏掉一支靶。尔康、萧剑翻身下马时,箭场一片掌声雷动。
  晴儿望着英姿飒爽的萧剑,眼中充满了爱意。
  乾隆连声赞道:“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朕身边有这么好功夫的人才,朕感到好欣慰。”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一下子窜了出来,接过永琪那匹马,运了运轻功,一个翻身,也稳稳地坐上了马背。大声叫道:“下面,小燕子为大家表演。”
  小邓子,小卓子见小燕子一窜就上马了,姿势潇洒,就大声地给小燕子助威:
  “格格,好厉害!格格,加油!格格小心!”
  永琪想起上次小燕子怄气骑马,掉下来把腿摔破了。心里好紧张,忙叫道:“小燕子,快下来,快下来。”
  紫薇、萧剑,晴儿,乾隆见小燕子上马之后,就有点坐不稳,在马背上摇晃起来了,都一脸的着急,叫道:“小燕子,小心啊。”
  小燕子又不会用手抓马的疆绳,一心想把箭搭在弓上,去射那些老虎。豹子。熊,就随着骏马的跑动,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颠来颠去。
  永琪大叫道:“小燕子,快用脚踩住马蹬。”
  小燕子两脚一蹬,踩上了,身子稳定一点了,就摇摇晃晃地在马背上瞄准,射箭,连着两只箭落空了,又搭上一支,用力地一射,谁知马已跑过来对着人群了,这支箭“唆”地直对着小邓子射过来,小邓子吓得脸色一白,大叫一声“妈呀!”抱着头,蹲到地上去了。萧剑眼疾手快,闪身过去,一把抓住了小燕子射过来的箭。
  小邓子对小燕子叫道:“格格千岁,快下来吧,你差点射到小邓子了。”
  小燕子大声叫道:“对不起,我还没射到一支老虎呢。”说着话,一分心,又在马背上摇晃起来,不由得脚用力一夹马肚,马跑得更快了。小燕子又急了:“永琪,快救我。”把手中的弓扔了,箭也撒了一地。
  小燕子脸色苍白。
  永琪翻身骑上一匹骏马,慢慢靠近小燕子,终于两匹马靠近了,永琪一跃而起,飞上小燕子的那匹马,坐在后面抱着她,一把抓过马的疆绳,马慢慢地停了下来。
  小燕子见马停了下来,心跳也平静了下来,一运气,拉着永琪跳下马来。
  小燕子看见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不在乎他说:“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永琪说道:“小燕子,你不要吓我们,差点把小邓子当作靶子了,你看小邓子脸色还是苍白的,大家都被你吓坏了。”
  小燕子平安下了马来,不禁得意,一拍胸脯道:“我小燕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紫薇,晴儿,你们还没有上阵呢,快上去试一试。”
  紫薇笑道:“小燕子,我和晴儿都不会骑马。刚才永琪了一个英雄救美人,我们可不敢向你学习。”
  乾隆着急地问道:“小燕子,刚才吓着没有啊,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啊。”
  小燕子看到乾隆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对乾隆一笑:“皇阿玛,没关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头发都没有少一根,小燕子会飞的轻功还没有使出来呢。”
  小燕子做了一个飞的动作,轻功一使,一下就窜到对面去了,一转眼又“飞”了回来。
  这时,从乾清宫方向来了。一位太监,有大臣求见乾隆。
  乾隆说:“今天朕还要会见大臣,朕就先走了,你们在这里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
  说着乾隆离什射场,回乾宁宫去了。
  永琪仍满脸紧张地拉着小燕子的手,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遍,柔声说道:“上次你从马上摔下来,让我心痛不已,如果还有什么意外出现,又要让大家着急,心痛了。”
  小燕子没把这个小意外放在心上,拉着永琪说:“永琪,我还要去骑马射箭,刚才一个猎物都没有射到。”
  说完又要飞身上马了,永琪忙拉住小燕子:“等一等,我们先给紫薇,晴儿找两匹小马来。箭亭外有一片宽阔的空地,正好适合她们学骑马。”
  永琪吩咐侍卫去牵来两匹个头小的川马来。
  一会儿侍卫牵来两匹纯白的川马,个头比一般的马要矮小,两耳竹削,全身匀称,温驯地低着头。
  小燕子,紫薇、晴儿等一下子围上来,抚摸着马儿闪亮的毛。
  小燕子说道:“来来来,紫薇,晴儿上马。”
  紫薇和晴儿都有些犹豫,紫薇说:“上次我都摔怕了。”
  紫薇胆怯地看了看尔康,尔康鼓励地点点头说:“紫薇,我会保护你的。”
  萧剑握着晴儿的手,说:“不用怕,有我在这里。”
  小燕子看看尔康,又看看萧剑,说道:“我就把紫薇和晴儿交给你们了。永琪,我们去射箭。”
  小燕子飞身上马,永琪紧跟其后上马,坐在小燕子的后面。教小燕子射箭:“首先,要坐稳了,上身要稳,不要摇动,然后瞄准目标,把弓拉满,很快地射出去。就是三个字‘稳、准、快’。”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照着永琪的三字口决,“嗖”地一声,一箭射中了一只老虎靶的靶心。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在下面欢呼。小燕子好得意,又搭上弓,一箭射出去,“嗖”地一声,这支箭朝小卓子的头顶飞过来。吓得四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箭场外,尔康和萧剑正在做教练,晴儿对萧剑说:“都说骑马是一大快事,怎么我浑身紧张。直冒汗,一点都没有策马奔驰的快感。”
  萧剑说道:“你坐好了,我们去寻找策马奔驰的感觉。”说完纵身上马,坐在晴儿后面,从后面抱住晴儿,抓住马缰,双腿一夹,马儿向树林里的小路驰去。
  晴儿闭着眼睛,向后依着萧剑宽阔的肩膀。心儿飞翔,飞上蓝天,飞上白云。晴儿甜蜜地倚着萧剑,只想骑着马儿,走向那海角天涯。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萧剑和晴儿回头一看,只见紫薇在尔康怀中,正甜甜地笑着。
  四个人,两匹马儿并驾齐驱。
  “等一等我们,喂,等一等。”身后,传来小燕子的呼声。
  转眼间,一匹高大的骏马带着小燕子和永琪飞驰而来。小燕子大声说到:“我们围着箭场的树林跑上几圈吧。”
  小燕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三匹骏马在树林里飞驰。
  从箭场回来。小燕子的玩兴又被提起来了,上午练字,下午拉着紫薇练武功。早上,紫薇和尔康刚到景阳宫,小燕了正在和永淇讨论事情。小燕子见到紫蔽来了,忙叫道:“紫薇尔康,快过来,我们来研究一下。”
  紫薇愕然:“研究什么?小燕子,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小燕子说:“我们好久没有回漱芳斋了,那里是我们的家,在那里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今天我们就不学习了。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你们还记得吗?我就是在三年前的今天搬进漱芳斋的。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所以,我决定,今天集体回漱芳斋去。”
  四人一走进漱芳斋的大门。就看见庭院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燕子他们一跨进门,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他们早站在那里迎接:“还珠格格,明珠格格、五阿哥、福少爷吉祥。”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快起来,你们怎么全体都站在门口,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吗?”
  明月说道:“格格,你说过这里是我们大家的温馨的家,在三年前我们在一起进家门的,怎么会不记得了。你看,我们一早起来就把庭院打扫好了,把花摆好,等你们回来,我们相信格格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小燕子直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今天回来大聚一次。”
  “小骗子”在房檐下叫起来:“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紫蔽道:“你们听‘小骗子’也在欢迎我们了。”
  漱芳斋一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邓子对着小燕子的耳朵神秘他说:“格格,我给你找来一件很好玩的东西。”
  小邓子端来二个罐子,一个小罐,一个大罐。小罐是白色的,写着名字和重量,大罐通体是紫红色的,前面还绘着松梅纹,罐盖为菊瓣式的纽。
  小邓子一打开小罐的盖子,只见两只蛐蛐被分开着装在里面。
  小燕子大叫一声:“太好了,以前在大杂院的时候,我和狗旦他们经常斗蛐蛐玩,我还养了一只无敌大王呢。”
  永琪一看是蛐蛐,拉了拉小燕子,说道:“要小心点,别让皇阿玛知道,皇阿玛最反对我们玩斗蛐蛐了。”
  小燕子一边答应,一边拉着小邓子趴在地上斗起蛐蛐来。
  “小邓子,我要褐色的无敌将军。”
  “格格,小邓子就要这只黄色的金头老虎。”
  小燕子用准备好的工具老鼠胡须,叫做鼠探子,探进斗蛐蛐的大罐子里,在两只蛐蛐头上使劲探起来,两只蛐蛐斗志昂然,很快就投入了咬斗。
  小燕子和小邓子叫“无敌将军加油!”“金头老虎加油!”
  气氛热烈,紫薇。尔康、永琪不由自主地参加到观,成的行列,小卓子,明月、彩霞也呐喊助威。
  两只蛐蛐在罐内鸣叫着厮杀,难解难分。
  小燕子望着罐内,忘情地叫:“无敌将军,咬它,咬金头老虎!”
  小邓子也不示弱,喊道:“金头老虎,和它拼!”
  忽然无敌将军咬住了金头老虎的脑壳。
  小燕子高兴地叫道:“咬住了,咬住了!好,使劲!”
  正当小燕子高兴得鼻子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时,局势陡然急转直下。金头老虎“嘈”地一跳,跳到无敌将军后边,一下子咬住了它的大腿,无敌将军拼命挣脱,总也挣脱不掉。
  终于,一条大腿被金头老虎咬了下来。
  小燕子见无敌将军的大腿被咬下来了,勃然大怒,伸手就到罐内去捉金头老虎。金头老虎鸣叫着蹦出了蛐蛐罐。小燕子三扑两扑抓住了这,一下揪掉它两条大腿,又将它摔死在地上。
  小邓子气得蹬脚一跳:“格格,格格,你为什么要摔死我的金头老虎?”
  小燕子气愤地说道:“谁叫他敢胜我的无敌将军,不要命啦!”
  紫薇,尔康,永琪都被这个情况弄呆了。
  紫薇见小燕子还沉迷在斗蛐蛐的紧张气氛中,就拉拉她的衣袖:“小燕子,你是在和小邓子做游戏,小邓子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两只蛐蛐来,你竟然把他的金头老虎摔死了,这是你的错,要向小邓子道歉。”
  小燕子冷静下来了,对在一旁生气的小邓子说过:“对不起,小邓子,是小燕子错了,不该摔死你的金头老虎。”
  小邓子见小燕子主动向他道歉,气一下子就消了。说道:“格格,没关系,我们不斗蛐蛐了,你看,漱芳斋好多麻雀,明天我们捕麻雀玩吧。”
  小燕子笑起来:“好啊,我最会捕麻雀了,以前在大杂院时,我们经常玩。明天你准备好工具,我们来玩。”
  小燕子正说着,看见墙外有个人影一响,叫道:“哪个小贼在偷听?”
  尔康、永琪追出去,墙外的人早就溜了。
  紫薇沉思道:“宫里的风波已经平息了,难道又开始有人以我们为敌,监视我们了?”
  尔康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
  永琪心里有了一丝阴影。
  小燕子说道:“好了,大家不要疑神疑鬼了,明月、彩霞准备了酒菜,我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永琪怕影响了小燕子的情绪,道:“小燕子说得对,今天是漱芳斋聚会的大好日子,‘酒逢知己千杯少’,有这么多好朋友在身边,不用‘举杯邀明月’,也不会‘对影成三人’。”
  小燕子又听糊涂了:“为什么举杯时,不邀明月一起来呢?她也是漱芳斋的一员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会变成三个人的影子呢?”
  听小燕子一说,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紫薇笑着向小燕子解释:“永琪说的‘明月’是指天上的月亮,不是指漱芳斋里的明月。这是李白的一首诗的两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思是:一个人喝酒很孤独,邀请天上的月亮来饮酒;可是只有自己的影子相随。”
  小燕子总算明白了:“管它对影成几人,我们来干杯。”
  笑声。歌声在漱芳斋回荡第二天一早,小燕子一进门,小邓子就迎了上来。
  “格格,捕麻雀的东西我都找齐了。”
  小燕子好高兴:“好,小邓子有赏。”
  紫薇看到院子里又叫又跳的麻雀,觉得好可爱,就说:“小燕子,你看那些小麻雀自由自在地跳跃,飞翔,自由自在地生活,多好啊,你为什么要去捉他们呢?”
  “紫薇,这种游戏你没有玩过,不知道其中的乐趣,把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麻雀骗来吃食,然后把它们罩住,看着它们乖乖被捉,可好玩了。以前我们大杂院的小孩子就经常捉麻雀玩。”
  “你们把麻雀捉回来怎么玩呢?”
  “用线把它们的脚绑起来,看着它们满屋子飞,又飞不出我们的手心。不想玩了就把它们放了。”
  尔康对永琪笑道:“永琪,你去弄一些绳来吧,把小燕子的脚套住,牵着她,让她怎么飞啊飞,都飞不出永琪的手心。”
  小燕子说道:“那可不行,你们任何人都不准欺负小燕子,不只是我这个不会飞的小燕子,还有天上飞的小燕子。好了,我们赶快行动吧,大家都来帮忙,紫薇,永琪、尔康,你们没有玩过,我来教你们。小邓子,把东西全搬出来。”
  小邓子答应一声,把工具搬了出来。
  一个硕大精巧的竹筛子,一条长长的黄绒绳,一盆谷粒。
  小燕子不停地忙上忙下,紫薇她们集体来帮忙。
  “小邓子,去空地那边把那几只麻雀赶走。”
  小邓子跑过另一边空地,张开双臂,乱舞一阵,把几只在啄食的小麻雀赶走了。
  “永琪,把这只大筛子搬到小邓子那边的空地去。”
  永琪捧着大筛子,摇了摇头,把筛子搬到空地放好。
  “尔康,去把这黄绳子系在大筛子上,要系牢固了。”
  尔康马上行动。
  紫薇抱着一盆谷粒,仔细地撒在筛子下面。
  小卓子,明月,彩霞忙着搬出一些小凳子给大家坐。
  小燕子跑过去把筛子用小木棍支好了。
  全准备好了,小燕子把大家召集起来,坐在凳子上等着。
  小燕子紧握着黄绒绳,调皮地向大家眨眨眼睛,轻轻地趴到了地下。嘴里念念有词:“快来啊,小麻雀,这里有好多谷子吃,快来,小麻雀。”
  刚才被赶走的一只小麻雀又飞了回来,在地上跳来跳去,瞅着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堆东西,有点疑惑,可是筛子下面的黄灿灿的谷子又是那么有诱惑力,小麻雀刚跳进去,又跳出来。吱吱喳喳地叫了几声,叫来了好多同伴。
  小燕子见来了这么多麻雀好高兴。压低了兴奋的声音说:“谁也别说话,看这些小麻雀进筛子。”可是那些小麻雀好奇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小燕子的一双大眼睛,瞅了瞅坐在凳上的几个人,只是不进去吃食。
  小燕子的神情越来越紧张,眼睛瞪得很大,念叨着:“快进去,快进去,快进去……”
  有只小麻雀忍不住谷子的诱惑,小心地跳到筛子里去啄食。
  小邓子忍不住小声叫道:“格格,快拉绳子。”
  小燕子兴奋地用力一拉,筛子罩了下来。一群麻雀一下飞散了。
  小燕子重新把筛子支好,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说道:“你们坐在那里,太暴露目标了,来,大家都照我这样趴下,趴下来。”
  于是大家都趴到了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
  小燕子精神集中,屏住气息,瞪着眼睛,一心一意盯住前方的筛子——惊飞的那群麻雀又回来了。
  小邓子小声叫道:“格格看哪,有一只麻雀几蹦到筛子底下吃食了。”
  小燕子小声答道:“等一等,等它们全部进来,我们再拉绳子。”
  其它的麻雀见那只麻雀在里面吃得津津有味,也慢慢地蹦了进去。
  筛子里的麻雀越来越多。
  小燕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眼睛越瞪越大,准备拉绳子。
  突然,院子外“啪”地一声响,把麻雀全惊走了。
  小燕子大叫一声:“谁在外面,把我的麻雀全吓跑了。”一下子窜到门外去了。
  永琪,尔康飞身一窜冲出院外。院子外的人早就不见了。
  紫薇、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喘着气赶出来。
  小燕子奔到发出响声的地方一看,找到了被踩断的两截枯树枝。叫道:“你们快来看,这里还有个脚印,刚才肯定有人在这里偷看我们,不小心踩断了这根树枝,才会发出声音的。”
  紫薇想了想:“真奇怪,昨天我们斗蛐蛐时,有人偷看我们,今天捉麻雀又有人偷看,到底是为什么?”
  永琪说:“这太不寻常了,宫里才平安了几天,难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尔康说道:“我们以后的行动要小心,似乎又有人想抓我们什么把柄。”
  小燕子和紫薇对宫廷的斗争已心有余悸,听尔康一说,两人一下子脸色苍白。小燕子一把抱住永琪,委屈他说到:“生活在宫里,到处都是规矩,从坐、站。行。到吃饭,穿衣,说话。小燕子好想象天上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只想和你一起高高兴兴地度过每一天。这宫廷里面好象到处都是陷井,随时都有可能陷下去。永琪,我好怕。”
  永琪看着小燕子满脸的惊恐,心里好痛:“小燕子,不用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说不定是哪个宫里的太监觉得好玩,自己还不能玩,才来偷看我们的呢。”
  紫薇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要头有一颗,要命有一条的小燕子也这么担忧。害惶地走过去劝到:“小燕子,这宫廷中让我们找到了真爱,找到了一生一世的依靠,找到了人间至爱,我们得到了好多好多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幸福。虽然我们遇到一些挫折、一些不适应,但比起我们得到的又算什么呢?小燕子,我们要振作起来,况且尔康只是一种猜想而已。”
  小燕子在永琪怀中,觉得好踏实,好安全,又听紫薇一说,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红着脸说:“这几天练字练得好烦,又好久没有出宫玩了,心里一直有点气。所以就……好啦,现在没事了。我们回漱芳斋去吧。如果有小贼敢跟踪我们的话,小燕子一定把他抓住,打个稀巴烂。”
  尔康的怀疑是对的。
  永容买通了宫里的一个太监,让他刺探永琅他们的行踪,搜集他们的把柄。
  永熔听了那个太监的报告之后,心里暗喜:“永琪,好啊,你又让我抓到一些把柄了。”
  晚上,永熔带着刘卫悄悄地来到和坤的府上。
  和坤把熔迎到密室里,刘卫在门口把守。
  永熔喜形于色:“和大人,我掌握了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材料。”
  “六阿哥,有什么秘密情报,请快说。”
  “前几天,永琪,尔康带着两个格格在漱芳斋里斗蛐蛐,这是皇阿玛最反对的事,他们还在漱芳斋喝得醉醇醇。第二天,又在漱芳斋捉麻雀儿。如果皇阿玛听到这么荒唐的事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和坤面带喜色:“好,我们如果能把五阿哥永琪整倒,或把他们逼出宫去,那就会去掉一个劲敌,然后一心一意来对付三阿哥永涟,这样六阿哥的大事就成了。哈哈!哈哈!”
  永熔道:“那就全靠和大人费心思了。此地不宜久留,永熔就此告辞。”
  第二天,和坤捧着一匹玉雕刻的骏马,去见乾隆。
  马匹腾空跃起,栩栩如生,似乎在引劲长啸,奔驰而去。
  乾隆见了不住赞叹:“不错,不错,雕刻这匹马的匠人,肯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艺人,把这块和田玉充分用上了,用刀细腻,真是鬼斧神工啊。”
  和砷说道:“皇上,古人说‘玉不雕琢不成器’……,”说着就停下来了。
  乾隆见和砷说话吞吞吐吐,不禁有些怀疑。
  “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这么不痛快。”
  和砷赶忙跪下:“皇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乾隆见和砷神色与以前大异,忙说道:“爱卿请起,你是朕信得过的大臣,就是朕的左右手,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和坤起身,恭敬地垂手立在乾隆座位旁边:“皇上,臣刚说:‘玉不琢不成器’,对阿哥的教育也要抓紧。”
  乾隆神色一紧:“你听到什么不利的言辞了?”
  和坤答道:“请皇上恕罪,小的听有人议论五阿哥、尔康同两位格格成天玩乐,前几天在漱芳斋斗蛐蛐,喝得大醉;还和小孩子一样去捕麻雀儿。沉涧于游乐,真不是阿哥的所为啊。臣对皇上忠心可鉴,如不禀告皇上,臣日难食,夜难眠。”
  乾隆大怒:“永琪啊、永琪,你怎么这么荒唐,传永琪来见我!”
  “是”和坤应声退下,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奸笑。
  永琪正在景阳宫教小燕子怎样运笔写字。乾清宫的太监神色匆匆地来传永琪进舰。
  永琪急忙赶去乾清宫。
  乾隆正在震怒之中。
  永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双膝跪地:“儿臣叩见皇阿玛。”
  乾隆用力一拍桌子怒骂道:“你这一段时间,在于什么荒唐事,成天斗蛐蛐,捕麻雀;喝酒。你有何德何能,敢这样放纵自己?你心里还有没有关心过国家大事,还有没有去学治国平天下的策略?朕好后悔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不仅没把小燕子教好,反而跟着她学,朕好失望。”
  乾隆又气又急,满脸涨得通红,咳起嗽来。
  永琪望着乾隆又气又急的表情,心里一阵内疚。
  听出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永琪向前跪行了几步泪水涟涟硬咽道:“皇阿玛,儿臣知罪了,辜负了皇阿玛的期望,甘愿受罚。儿臣再也不敢这样放纵了,请皇阿玛息怒,保重龙体。”
  乾隆见永琪已认错,而且言词恳切,心不由得一软,说道:“你起来吧。”
  永淇仍跪在地上:“儿臣不孝,如果能得到皇阿玛的原谅,永琪跪一天一夜也心甘情愿。”
  乾隆有些不忍,语重心长他说道:“朕一心想让你成为朕的好帮手,把国家治理好,你要理解朕的苦心。朕同意你和小燕子的婚事时,心里一直还有些担心。同时也期望你带着小燕子长进。谁知,倒闹出这样的事情,你叫皇阿玛怎么能放心?”
  永琪好愧疚:“皇阿玛,永琪知罪,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些错误,我会努力地教好小燕子的,请皇阿玛放心。”
  乾隆发了一阵脾气,觉得有些累,叫永琪退下了。
  永滇神色恍惚地回到景阳宫。
  小燕子一直追问,永琪不忍伤小燕子的心。
  “永琪,你说过我们心灵相通,什么事都不要互相隐瞒的,你现在不开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小燕子好着急地说。
  永琪把刚才在乾清宫的一幕告诉了小燕子。
  小燕子震惊得把眼睛睁得好大,“为什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还被告密了,真的有人跟踪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永琪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小燕子,所以,我们不能辜负皇阿玛的期望,给那些小人以可乘之机。我相信你能做好的,是不是?”
  小燕子懂事地点着头。
  这时的永琪处于永熔、永涟的夹攻之下,处境非常困难。
  冬天的紫禁城,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最后飘落在广阔的广场上。
  这时,养心殿、太和殿。保和殿都沉浸在一片迷茫之中。沿着宫墙两排十六个大铜鼎都生了火,袅袅的烟雾缓缓地在风中弥漫。消失。
  天上开始降落雪绒,连同轻盈的雪花盘旋转动着缓缓降落。混混茫茫之间,反衬出紫禁城里的红墙碧瓦格外的鲜明夺目,使这座百年老城呈现出一派神秘的气氛。
  两三个老太监不停地跺着脚,呵着气,一边说着:“今年的冬天好象特别冷。”
  守护着宫殿的侍卫们,一个个都成了雪人,然而在冰天雪地中屹立不动,仿佛是铁打一样,森严的宫殿经过冰雪的装点,更加给人一种冷峻壮美的感觉。
  天地之间安静极了,仿佛睡着了一样。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向太和殿,一边喊:“报一!”
  太和殿内,却是暖烘烘地,乾隆正在和永琪等人聊天,一幅天伦之乐的景象。“皇阿玛,今天的雪这么大,不如我们出去欣赏一下吧。”紫薇对冬天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感觉。
  “好啊好啊!”小燕子开心地叫着,“还可以打一场雪仗呢!”
  乾隆乐呵呵地准备说话,就被报事的太监打断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报……报,报告皇上!特大好,好消息:三阿哥和福将军经过最后一仗,抓住了叛军首领萨罗奔,叛军十万人全体投降,苗疆从,从此平定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兴奋得涨红了。
  “好!想不到福康安可真有两下子!”乾隆高兴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声叫好,“从此,西南一带朕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都替乾隆高兴。
  “传朕的旨意!”乾隆下令了,“等永涟和福康安一进入京师境内,沿途地方官自督抚以下沿路欢迎,百姓沿街放鞭炮迎接,朕要重重地赏他们!”
  “既然皇上今天心情这么好,我们就去御花园里看看吧?”尔康提议。
  “好,虽然没有花,但我们可以看看雪花嘛。”乾隆难得心情这么好。
  善解人意的晴儿连忙吩咐跟班的小太监把乾隆的厚披风带上。
  御花园离大和殿不是很远,一行人一下子就到了。
  这时雪停了,冬天里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宫中的红砖金瓦都沐浴在一片灿烂耀目的阳光之中。花园中翠柏,苍松、万年青……都挂上了白绒绒的雪条。
  “难得大家今天这么高兴,今天我们每人讲个笑话听听!”乾隆慈爱地看着这些儿女们。
  永琪急速地在头脑中搜索了一番,然后说道:“不知皇上记不记得,前些时候,军机处的傅恒曾经写了一个奏折,保举原来的大理寺卿黄侍郎到工部?”
  “有这回事,朕看过,这个黄侍郎在大臣中的口碑不错,是个好人。”乾隆有印象。
  “人是好人,可就是名字有点问题,”永琪说道,“本来他娘给他取名‘侍郎’,是希望他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可以光宗耀祖,但是,他的同僚们常常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叫他‘黄鼠狼’。”
  听到这,大家忍不住笑了。
  “更凑巧的是,傅恒又保举他到工部当尚书,所以大臣们都说他是‘黄鼠狼上树’了!”
  话音未落,大家都“哄”地一声笑开了。
  乾隆原来阅读奏章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一层,这时才领会到了其中的乐趣,他看着旁边的树木,笑得前合后仰:“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我来说!我来说!”小燕子见乾隆如此开心,也恢复了顽皮的本性。
  乾隆笑道:“好好好,就让朕的开心果来说。”
  小燕子侃侃而谈:“从前哪,在西郊围场的外面有一户农家,家里有一个小孩。有一天,皇上来打猎,小孩子非常好奇呀,就不听大人的后,悄悄地跑去看了。谁知一下子就被侍卫抓住了,他怎么求侍卫都不肯放他,侍卫看他是个小孩,就逗他说:“你今天怎么能把我说动了,我就放了你。”
  小孩子一转眼,说了一声:‘屁’!
  那恃卫一楞:‘你说什么?’
  小孩说:‘放也由你,不放也由你,反正是留不住的了!’”
  大家又是“哄”一声笑开了,柔弱的紫薇已经笑得捂着肚子,伏在尔康怀里了。
  永琪笑着摇头说:“太俗太俗!”
  “这屁也有不俗的笑话呀。”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剑笑着说。
  乾隆更加感兴趣了,在大家的心目中,萧剑才华横溢,是个极雅的人,不知道他怎样能把这“屁”的笑话讲得很“雅”。
  萧剑在大家的期待中说道:“从前有个秀才,文章写得不怎么样,但却爱附庸风雅。他死后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这秀才于是就写了一篇《屁赋》:‘伏唯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房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至!’阎王非常高兴,于是加上一年阳寿给他。第二年秀才再见阎王时,想再活一年,但阎王却忘记他了,便问他是谁。秀才急忙答道:‘我就是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啊!”
  这一下大家都狂笑了,乾隆笑得差点岔了气,弯着腰大声咳嗽。晴儿边笑边给他捶背。尔康笑得浑身颤抖,小燕子一手扶着胃,一手指着萧剑叫“妈哟”。尔康笑着说:“今天我算是开眼界了,这‘屁’笑话能做到雅俗共赏的,我看也就到此了,皇上,萧剑真是才高八斗啊!”
  “是屁文章吧。”晴儿还是禁不住捂着嘴笑。
十二
  永琏和福康安终于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地方官员和百姓夹道欢迎,烟花爆竹响彻云宵。满街的酒楼、铺面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和彩色绸缎,整个北京城仿佛都震动了。
  没有了士兵操练的喧嚣,没有了短兵相接时血流成河的凄惨场面,眼下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永琏不禁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接近富门的时候,远远地听见钟鼓齐鸣,只见龙旗飞舞,永琏知道乾隆已经到了,于是加快了脚步。
  大臣们都暗暗吃惊:亲自到富门迎接归来的将军,这可是乾隆当政以来最为隆重的礼仪啊。
  慢慢地走近了,在一片钟鼓声中,只见乾隆带着一大帮人微笑地看着他们,福康安的母亲也在人群当中拭擦着眼泪。
  永琏和福康安急忙上前跪下:“儿臣叩见皇阿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在两个小太临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轻轻地扶起他们说:“你们辛苦了,这几个月来,朕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们,这次你们没有辜负朕的殷切希望,大获全胜而归,从此西南的政治局面将是一片太平!你们立了大功!先好好休息几天,朕要重重地赏赐你们!”
  听到这话,两人都已经是泪眼朦胧了,福康安急忙说:
  “全靠皇上的英明指挥,古人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种雄才大略只有皇上才能做到!”
  乾隆听到高兴极了: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就跟你爸爸当年一样英勇,父子两个都是英雄啊!”
  只有站在一旁的尔康才明白这句话的双重含义。
  “福康安!”乾隆叫道。
  “臣在。”福康安整顿衣冠后跪下了。
  “朕赐予你一等公爵位!”
  大臣们都惊呆了,自乾隆即位以来,还没有哪个大臣被封一等爵位的,为了这次胜利,他已经是第二次破例了,可见他是非常看重这件事的。
  福康安大喜,连忙说:“谢皇上龙恩!谢皇上龙恩!”
  “这次永琏出去,也长了不少见识,增强了处理军国大事的能力。永琏,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好好跟永琪学学,为朕担负起一些责任来!”
  永琏第一次单独出去就有这种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乾隆本来想重赏一番,让他担当起更大的责任。但他转念一想,应该让永琏更多地接受一些磨砺,以便让大臣们信服;福康安却不同,虽然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永远没有做阿哥的名分了,因此应该让他晋升得快一些,以免受制于其他的大臣。这些想法都体现了一个做父亲的拳拳之心。
  但永琏却不这么想了,他体会不到乾隆的一片苦心。
  他回想起自己身为阿哥,在军中和士兵们一样风餐露宿,长途跋涉,甚至与死人堆为伍,其中好几次,要不是福康安极力劝说,他几乎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才熬来了今天的胜利;开始看见摄康安如此受到乾隆的赏识,心里也抱着很大的希望,谁知乾隆只是轻描淡写地勉励了几句,瞬间之内,他失望极了。
  “谢……谢皇阿玛,皇阿玛的话,儿臣一定谨记在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勉强地应付了几句,他觉得,跟永琪相比,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太低了,这时他不禁在内心里产生了一种“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想法。
  “皇上……”福康安想说什么,却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尽管说出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朕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乾隆爽快地说。
  福康安更加得意忘形了,于是大胆地说道:
  “以前臣曾经托三阿哥说过这件事,皇上当时没有答应,今天,臣就在这里斗胆再提出来:请求皇上把晴格格许配给我!”
  话一说出,站在旁边的尔康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福康安竟然喜欢晴儿,同时他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福康安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原因了。
  “这个吗,朕不答应你,是因为晴儿心里有人了。你想这破坏姻缘,过河拆桥的事,朕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干呢?”幸亏自从永琏提出这件事后,乾隆早有了思想准备,因此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掩饰过去了。
  谁知福康安还是不肯信服:“不就是尔康吗?但他已经结婚了!”
  乾隆哈哈一笑:“不是尔康。而是另外一位江湖奇男子。”
  “谁?”
  “你们也认识的——箫剑!”
  “啊!”这回轮到福康安和永琏吃惊了。
  “皇上!这箫剑可是有害君之心的刺客啊!”福康安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大叫。
  听到这儿,尔康已经对所有发生的事情完全明白了,他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皇上的朋友了。”
  “而且是‘推心置腹’的朋友!”看到他俩吃惊的样子,乾隆也笑道。
  福康安的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本来永琪和尔康就对付不了,这时又来了个箫剑,永琏的心里更加失落了。
  一时之内,两人都无话可说。
  “你看看,还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呢。”乾隆说道,“大丈夫何患无一妻?朕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傅夫人呢?”
  “臣妾在。”傅夫人急忙出来跪下。
  “你看,福康安的年纪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朕上次让你见的那个女孩子,你和傅恒觉得怎么”样啊?”乾隆问。
  “非常满意,李总督的千金聪明灵慧,天生丽质,那真是‘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恕臣妻直言,不在晴格格之下,如果皇上能亲自指婚,是我们傅家天大的荣幸啊!”傅夫人唧唧喳喳地说过不停。
  福康安有些恼怒地看了母亲一眼。
  乾隆笑了:“李待尧的女儿带来了没有?今天朕就要成人之美,亲自为他们指婚。”
  “来了来了!”宣隶总督李侍尧高兴得直叫。
  福康安心想完了,他觉得今天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时一个绝色女子走上前来,大家眼前突然一亮。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乾隆只见面前的女孩脸羞得绯红,于是问道:
  “你就是李待尧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奴婢今年十九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英儿。”
  “英儿,”乾隆顿了一下,又问,“听说你精通琴棋书画?”
  “皇上过奖了,书画只是粗通,琴弹得一般。”
  福康安一听,心里又是暗暗叫苦。
  乾隆安慰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把心思用在正经地方,在孝敬父母相夫教子上下工夫,你要记住:德容言功的第一条就是‘德字。”
  英儿忙说:“英儿记下了。”
  “好了,今天你们就算见过我了”,乾隆转过头来对福康安说,“明天由母亲带你们进宫给老佛爷请安吧,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乾隆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对群臣大声说道:
  “今天傅家有喜事!朕已经指婚李英儿嫁给福康安为妻,既然是朕亲自指婚,军机处、礼部都要来庆贺!内务部替朕准备一份厚礼,挑个好日子;到时候大家都去庆贺庆贺!"
  大臣们都纷纷向福康安表示祝贺。
  见木已成舟,福康安只得叩头道:
  “谢谢皇上亲自为臣做主,皇上如此爱护小臣,是我们傅家的荣幸!”
  福康安的事情解决后,乾隆似乎松了一口大气,近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经过这次的平定苗疆叛乱,他对福康安和永琏的能力也有了新的看法,在许多大事上开始征求他们的意见了。
  又是一个处理朝政的日子,乾隆和几位大臣在养心殿议事。
  他的左边是尔康,右边是福康安,十分威武地站着。然后两边分别是永琪、永琏、纪晓岚、福伦、傅恒等人。
  两个宫女侍立在旁边,预备着笔墨纸砚。
  这时傅恒奏道:“皇上,近来边疆地区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苗疆的叛乱刚刚平定,西交又有些波动的苗头了。南疆的阿慕尔在天山被我家击败,现在又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回疆的和卓族上次因为香妃事件至今还忿忿不平。西北地处高原,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西北被他们控制了,对我们的威胁就大了。”
  乾隆不禁感叹:“西北始终是朕的一块心病,这个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关键是怎样去解决。”
  “西北地势高寒,战略回旋余地大,逼急了,敌人可以逃往帕米尔,也可以逃到罗刹国,”永琪分析道,“他们的优势在于骑兵,机动性强,随时可以从边境回来袭击骚扰,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处全部在他们那一边,如果硬攻的话,恐怕比较困难。”
  永琏马上反唇相讥:“依你说,那对于小小的少数民族,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纪晓岚见状连忙调解说:“事情是到解决的时候了,既然涉及到是否动兵的问题,就应该多多考虑,稳操胜券的事情也要小心去办。”
  乾隆也说:“晓岚的话很有道理,现在我们就商议一下对策。”
  福康安建议:“我们应该乘着他们还没有形成大气候的机会,一鼓作气,打掉这个苗头!不然筹他们羽翼丰满的时候,再来解决就困难了。”
  “我觉得打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宜出兵的。中国解决少数民族问题有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就是‘和’。从张骞出使西域开始,就拉开了中原和西北地区解决矛盾的序幕,但历史表明,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采取‘和’的政策,以和为贵,我想,不管是哪个民族,喜欢战争的狂人毕竟是少数。”永琪对福康安的竟见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什么叫‘不宜出兵’?我们打苗疆的时候,也是少数民族叛乱,不是一样非常漂亮地解决了问题吗?”永琏不以为然。
  “苗疆的情况和现在大大不同了,其一、苗疆地处山区,我们采用的是‘围而不打’、困死敌人的战略,而回疆地域广阔,道路四通八达,请问这么围?其二、苗疆的叛乱是既成事实,而回疆并没有发生叛乱的行为,只是有破坏稳定的苗头,中国人最讲究'师出有名',我们又以什么令人信服的名义出兵?"尔康坚决站在永琪一边。
  “要找个名义还不容易吗?你不敢出兵,我带福康安再去!”永琏有些恼怒了。
  “我们在西北地区只有二十万军队,并且现在都集结在青海西部、天山南麓一带过冬”,永琪缓缓地说,“眼下大雪封山,路途遥远,运送粮食十分困难。我算了一下,每天就要军需三千石,到了沙漠化地区,实际上运一石要损耗二十石,那就是六万石粮食。先遣部队一万人至少要准备两个月的粮食储备……就是九千万。就是从内地每天总共要准备六十一万石粮食,粗算一下总计需要四千五百万石!附近地区可提供的粮食有多少呢?福大人,你主管内务府,请你算一下。”
  福伦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山西、河南,现存可供军用的粮食有两千石。”
  “那么,这场仗又怎么打?”永琏等人被间得哑口无言。
  “很有道理!”看得出,对永琪的表现,乾隆非常满意,“如果所有事情你们都能象永琪这样做到心中有数,知已知彼,用事实来说话,以道理来服人,那朕就放心了。至于回疆的问题,还是以安托为主,同时也要防止他们的叛乱倾向。”
  尔康说道:“并且,尔泰在西藏还可和我们遥相呼应。”
  “对,等回疆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还可以去西藏见见尔泰呢!”永琪兴奋地说。
  “那么,朕是不可能亲自出去了,你们谁愿意代朕巡视边疆,把朕的意思转达给回疆的各族首领?”乾隆充满期望地看着两个儿子。
  永琏因为上次平定苗疆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结果,又与永琪的政见不同,当然找到了借口:“皇阿玛,既然老五对西北的事物这么熟悉,又主张和解政策,这次机会应该让他去,也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乾隆的眼里隐隐露出一丝的失望。
  “既然这样,皇阿玛!儿臣愿意带五千人巡视边疆,向各民族表明我大清的诚意,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回疆问题。”永琪立即表明了态度。
  “同生死、共患难!臣愿意伴随五阿哥一同前往!”尔康总是站在永琪的身边。
  “另外,在青海—首肃—宁夏一线把边境部队拉开,也对他们造成一种威胁,相对地保证五阿哥他们的安全。”福伦建议道。
  “这对于孤军深入的五阿哥他们,只能起一种心里安慰的作用了。”纪晓岚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永琪,国难思良将,在紧要关头还是你们能为朕分忧啊。”乾隆发自内心地说道。
  “皇阿玛,儿子为父母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儿臣,这是天经经地义的事情,儿臣和尔康去边疆,请皇阿玛下令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用兵!”
  “朕答应你们,傅恒,传朕的旨意,命令陕甘总督立即在半月内准备好马匹、粮食、草料等一切后勤用品供永琪他们使用,违者军法从事!”
  “臣遵旨!”
  正是隆冬季节,京城被包围在一片浓雾之中。
  正午时分,只听见一阵喧哗,远远地大队人马走出了宫门。
  马车全被包得严严实实,里面装满了粮食、草料和大批珍宝。
  队伍前面的是威武雄壮的御林军,一面面军旗迎风猎猎做响,紧接着是骑着战马的永琪、尔康、箫剑等人,在他们的中间,簇拥着乾隆。
  后面的马车里,除了总是和他们在一起的小燕子、紫薇之外,逐多了一个晴儿。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车队停住了。
  尔康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皇上,已经到崇阳门了,您就回去吧。”
  “好了,朕也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啊,何况这次你们又是全部出去呢,说实话,朕年纪也大了,总是想把儿女留在自己的身边啊。”乾隆感慨万千。
  “皇阿玛,您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出去永琪的眼睛湿润了,“倒是皇阿玛自己要保重身体。”
  “毕竟这次你们是去那天寒地冻的雪域高原,又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一定要尽快回来。”乾隆说。
  “皇上就放心吧,臣一定会尽力照顾他们的。”尔康说道。
  “箫剑,你对江湖上的事情很熟悉,这次你就多费点心,机灵点,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直接和陕甘总督联系,不过,有你和他们在一起,朕心里就放心多了!”儿女远行,做父母的总是放心不下,乾隆此刻才算是了解了天下父母的心情。
  “请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安全地带回来!”箫剑郑重地承诺道。
  “永琪,你过来,朕还有话要说。”乾隆突然想到了什么。
  父子两人稍微避开了人群,旁边长长的车队静静地停在路上,远处是长长的驿道,高高的白杨。“永琪,这次让你去边疆,除了解决边境问题外,朕还有一个想法,希望你能明白。”乾隆说。
  “请皇阿玛明示。”
  “我们大清素来就有英雄出少年的传统,你的圣祖爷康熙,八岁登基。十五岁设计智擒鳌拜,十九岁平定三藩之乱,三打准葛尔,六次下江南,天下无不信服!世宗爷在位十三年,整顿吏治、造福百姓,也是国富民安。朕自六岁入宫跟随圣祖爷读书,十四岁进韵松轩跟先帝学习处理政务。朕清楚地记得,十八岁那年,朕在黄河边上,那一天,天上雷鸣电闪,黄河洪水滔天,暴雨倾盆……朕亲自指挥十万民工堵决口,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让朕终生难忘!”
  看着乾隆感叹的样子,永琪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乾隆为什么今天对他说这些。
  “儿臣愧对列祖列宗!我的年纪都已经超过了爷爷和父亲当年建功立业的年纪,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儿臣倍感惭愧!”永琪说道。
  “在阿哥当中,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也是朕最欣赏的一个,朕这次派你巡视边疆,就是希望你能象我们的祖先那样有作为!希望你能体会到朕的良苦用心。”乾隆苦口婆心地说道。
  “儿臣明白,我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期望。”永琪答道。
  “你现在还不明白!”乾隆热切地注视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联也越来越感到年岁不饶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糊涂,朕一糊涂,天下的百姓就遭殃了!所以,朕希望早点颐养天年,因此,更希望朕的继承人能担当重任!但是,永琪,你太善良,对许多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你都一味地退忍让,虽然现在朕还没有明确谁做太子,但朕是很欣赏你的,朕不希望你在这个上头也退让!"
  永琪大惊,到今天他才领会到乾隆的用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父亲是一个非常开朗的人,身体也很健康,并且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见惯了宫中的权势斗争与腥风血雨,他对权力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烦。但是,为了乾隆,为了一切关心他的人,他才没有把自已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朕是亲身体会了宫廷斗争的残酷,甚至许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你去考虑,也不会顺着你的想法去实现,你一味忍让,反而让别人觉得你有所预谋。”乾隆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朕可以断言,如果你继承了朕的皇位,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那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所以,朕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永琪被乾隆的一翻肺腑之言深深地打动了,他想了想说:
  “皇阿玛,恕儿臣直言,如果我不能或者做不到呢?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夫妻相争,手足相残!”
  “这就是朕刚刚所说的,许多事情,由不得你,甚至朕也无力回天,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吧。”
  乾隆长长地叹了口气,很长时间,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这时,看见时间不早了,尔康过来催促永琪下令出发。
  乾隆说:“去吧,祝你们一路顺风,永琪记住朕的话。”
  “儿臣永远铭记在心!”永琪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给乾隆磕了个头,然后匆匆地上马了,他不忍心看见父亲悲凉孤寂的眼神。
  “出发!”尔康一挥令旗,队伍开始前进了。
  天空阴沉沉地,一阵冷风欧过,路边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永琪不明白,乾隆在这个时候对他说的话,他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一丝不样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乾隆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对自己挚爱的儿子说这些,永琪只是出一趟远门,他的感觉就好象要失去他一样,或许,他真的会失去他吗?
  永琪一回头,远远地看见乾隆站在那里,心中不禁一酸。眼看着队伍走远了,这时身边的太监提醒乾隆回宫时,一滴苍凉的眼泪挂在了他的脸上。
  车队出了京城向西走,,开始望见了一马平川的草原。
  这时的天气也开始好转,天穹上,一团团灰白色的云朵游动着。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草原,雪开始融化。只气了,露出片片枯黄的草地,时而窜出一群群山羊出来。
  远方的草原牧羊人甩着鞭子,把羊群赶到水草多一点的地方。时而苍凉悲壮、如述如泣,时而轻松欢快、悠扬嘹亮的牧笛和牧歌声,在茫茫草原的上空缭绕、回荡……
  这些年轻人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如诗如画,面又浪漫无比的场景,在小燕子的提议下,他们都禁不住策马扬鞭,在大草原上飞奔起来。
  永琪、小燕子坐在一匹马上,尔康和紫薇坐在一匹马上,箫剑和晴儿两人也坐在一匹马上,三财神仙伴侣缓缓地迎着阳光,让人看见了羡慕不已。大家的此刻的心情都非常好。
  永琪大叫着:“紫薇!给我们大家唱一曲吧!”
  “就来你们经常唱的‘草原曲’吧!我员喜欢听了!”箫剑建议道。
  “什么你们我们,在这里我们不分被此。”晴儿嗔怪地说。”对,就是我们!同甘苦,共患难的我们!”紫薇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用我们的口,唱一首我们的歌吧!”小燕子兴奋地叫道。
  大家于是都唱起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白云也忙!
  马蹄践得落花香!
  眼前骆驼成郡过,驼铃响叮当!
  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
  绿野茫茫天苍苍!
  “这首歌以前常常唱,但只有今天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歌声中的意境。”紫薇感慨地说。
  他们在草原上并肩而行,放牧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好奇地看着。
  突然前面窜出了一只觅食的野兔。
  三匹马同时向前追了过去。
  小燕子和紫薇都已经过锻炼,因此也能放松自如。
  只有晴儿以前根本没有骑过马,吓得她紧紧抓住箫剑,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
  永琪轻轻抽出袖箭,猛地射出,野兔立即扑倒在地。
  前面又奔出几只野鹿,尔康眼疾手快,大叫一声:“看我的!”话音末落,已经“噌”地放出一箭,一只野鹿应声倒地。
  突然听见空中几声乌叫,原来是几只雉鸡飞过,说时迟,那时快,大家还没看清楚箫例使的什么手法,用的什么武器,只听见“扑”地一声,一只雄鸡,倒栽着掉了下来。
  “好!”那些牧民虽然以打猎为生,骑马射箭是常事,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打猎法。
  永琪和小燕子跑过去拣回了猎物,挂在鞍上,大家慢悠悠地骑着。
  突然听见睛儿惊喜地叫了一声:“看那边!”大家望过去,原来不远处有一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虽然面积很小,但开得郁郁葱葱,给枯黄大草原带来了一丝生机。
  箫剑策马过去,一弯身,拔起了一株递给晴儿。
  见多识广的箫剑说:“它叫骆驼刺,是大草原上唯一四季都生长的植物,它不怕风沙,不怕雪霜,耐得严寒,耐得酷暑,耐得甘渴,耐得寂寞!草原上的人们都把它看作是大草原的象征,他们的吉祥物。”
  大家都被这小小的,不起眼的骆驼刺感动了。
  晴儿感慨地说道:“最重要的,是它能时时给人们带来春的消息!”就在永琪他们尽情享受大草原的风情的时候,他们绝没有想到,这支五千人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一进入草原就开始处于各个少数民族的监视之中。
  其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就是南疆的阿穆尔部。
  这时的阿穆尔部正在举行一次盛大的集会。
  巨大的祭天金人像放在高高的木台上,像前摆满了全羊、牛头、奶酪等祭品。香烟袅袅,画有山鹰和骷髅图案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一名武士在执枪握刀,在双手和脸涂得血红的四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金人像前面。
  在一片“呜……”的呼啸声中,一名士兵牵了一只肥山羊过来,双手抓住羊的两只角,另一名士兵扯住了羊的两只后腿。
  这时,武士持刀猛地捅肉羊的喉管,然后迅速将刀抽出,两个士兵马上把羊架起,山羊“咩咩”地叫着,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很快就流完了血。
  武士一刀把羊头剁了下来,放在金人像面前。
  这时,—对歌女开始唱歌,并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阿穆尔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开始拜祭他们民族的图腾——太阳神。
  他连接叩了三个响头,虔诚地祈祷:“太阳神啊!您的子民敬祝您永降吉祥,保佑我大草原水草眨盛,牛羊肥壮,人丁兴旺;四方取财,马到成功;王庭强盛,地久天长!”然后所有的臣民和士兵都跪下了,在一片欢呼声中齐声祈祷。
  这时,一个骑兵远远地飞奔而来,一边大叫:“报……”
  到了阿穆尔面前,他从马上滚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大王!汉人的军队已经到了我南疆边上,看来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的!”“他们有多少人?”阿穆尔问道。
  “大约五千人马!”有没有后续部队,汉人是最狡猾的!他们经常采用引蛇出洞的战术。我们已经吃了不少亏了!”阿穆尔想想有些后怕。
  “小的仔细派人侦察过好几次了,确实没有发现后续部队!”“哦?”阿穆尔有些迷惑,“那他们带五千人来干什么?打仗吗?又没有宣战,人数也太少;和亲吗?同样也没通知,奇怪!”
  “父王!汉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您看上次的香妃事件,就是一个极大的教训,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咱们可是不能干!”
  说话的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大草原,常常听见父辈们说起汉人对少数民族的杀戮、因而害伯汉人,更加害怕她的父亲屈服于乾隆的压力而采取和亲政策,因为她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
  “大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他们今天只来五千人,如果万一惹恼了乾隆,说不定明天就是五万人,五十万人了!”阿穆尔的军师阿拉木汉毕竟是老谋深算。
  “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们呢?他们人多,我们地广,并且随时可以出境,完全不受他们控制,这五千人马,乘着他们远道而来还没有准备,我们应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朵云兴奋地说。
  “绝对不行,依老臣看还是应该先搞清楚原因,再做计划也不迟。”
  “父王……”朵云还想说什么。
  “好了!”阿穆尔一挥手,“我自有主张!我们应该作好两方面的准备:阿拉木汉,你想办法从正面来打听他们的进疆意图,最好能和他们取得联系;云儿,你化装一下,秘密地跟踪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目的。”
  “是,大王!”“是,父王!”两人都领命而去。
  永琪率领的大趴人马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塞外小镇。
  远远望去,炊烟袅袅,晚霞正红。小镇上青灯烛火交相辉映,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马蹄、骆驼的铃铛声音络绎不绝。街市上卖小吃的摊贩的叫卖,葱姜蒜末夹杂着羊肉、牛肉的香味满街四溢。
  好一幅塞外风光。
  看见附近村民惊恐的样子,永琪不忍破坏了这温馨的场景,他下令道:“队伍驻扎在镇外,就地宿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镇打扰。”
  晚饭之后,永琪和尔康留在军帐中商议下一步的进军路线,巡查部队。
  紫薇有些身体不适,早早就休息了。
  箫剑和晴儿觉得意犹未尽,想深入地体会一下边疆的民族风情,决定去小镇上逛逛,小燕子也耐不住寂寞,和永琪打了声招呼,也跟着来了。
  他们先来到了一家回族人办的珠宝店,一进门,那琳琅满目的琉璃器具、玛瑙、琥珀、玳瑁等饰物,异彩纷呈,充满了异域的民族风情,让小燕子和晴儿大开眼界,接着又走进了一家皮货店,各式各样的皮衣、皮裤、皮帽、皮靴和皮披风,有着带翼奔马或飞天图案的毛毡,令人目不暇接。
  走出了皮货店,只见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走进一看,原来是人们在看汉族的铁匠在打锄,围观的人们都在赞叹着铁匠精湛的技艺。
  晴儿不禁感慨地说:“想不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有汉人啊。”
  “多啦!,除了这些手艺人,最多的还是做生意的商人,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古代的‘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箫剑说道,回头看看小燕子,‘其中还有不少是我们杭州的丝绸商人呢!”
  “真的?”小燕子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晴儿觉得箫剑真是神奇极了,仿佛天下的事,不管理是天涯海角,还是西域草原,他都无所不知,虽然和箫剑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完全全地了解他,他仿佛是一本难以读完的书总是在给人新奇。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你以前来过回疆吗?”她不禁问道。
  “和你们一样,我只是听说过。”箫剑微微一笑。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小燕子不解。
  “做个有心人,这是我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经验。”
  前面传来一阵非常动听的音乐,一个老头正拿着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乐器在弹奏着。箫剑走上前去,他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家,你这是什么乐器啊?这么好听?”
  “哦,这叫胡笳……”说完,只见两人在热切地交谈着。
  一会儿,箫剑拿出了自已的箫,为老人演奏了一曲《洞庭春》,曲声渺渺,非常动听。
  老人也被打动了,又弹了一曲欢快的曲目。箫剑学着弹了一会,虽然难度较大,但他学得非常认真。
  老人看见他如此喜欢这些乐器,拿了一支胡笳给他,同时还给了他收藏的乐谱。箫剑拿出银子来,老人坚决不收。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段江浙出产的丝绸,老人高兴地收下了。
  晴儿这时对箫剑的“无所不知”似乎有些明白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声大叫:
  “哈哈!我赢了!二十四番风信,三百六旬岁华;历过神仙劫劫,依然是花花世界!赢了……哈哈!哪里见到过一注下去就赢五百两的!我老张家祖坟开始冒青烟了,再来十注!”
  笑声象半夜里的野猫叫,叫得晴儿心里发毛。
  小燕子却一下楞住了。自从进宫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赌钱了,虽然有时候还要赔老佛爷赌上两三个小钱,但那只是玩一把,还只能输不能赢,很不过瘾。说实话,她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因此难免有些技痒难忍了。
  “一注五百两银子,不可能吧?这在京城也是罕见的大注了!”小燕子作出一副非常惊奇的样子。
  晴儿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
  “五百两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恐怕是想去看看吧?你别忘了当年因为看人下棋把紫薇给丢了,气得尔康差点发疯的事情。"
  小燕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不会了,今天咱们只是看看,并且有大哥在这儿,让他看着你,一定没问题的。”
  箫剑想了想,说:“那好吧,咱们就去看看。”
  晴儿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们已经走进赌场了,她只得跟了进去。
  里面果然是在斗花筹赌钱。
  箫剑一看就清楚了,他向云里雾里一般的晴儿解释道:
  “斗花筹是当前民间最流行的一种赌钱法。它把一百零一种花名分成九品八百副;制成竹签,每筹是一种花再加上一句品花的诗词,各品的筹码和大小尺寸都不同,用六个骰子投掷抽签,筹码多和品位高的就算赢。由于这种赌法和诗词有关,因此开始是文人墨客常用的一种赌钱法,后来逐渐传到民间,但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小镇上还能见到,可见赌是人类的一种天性。”
  晴儿不太同意箫剑的最后一句话,但又没有话来反驳他。
  这时小燕子已经叫叫嚷嚷地挤到了一张桌子旁边,拿了一堆筹码上场了。
  箫剑仔细地看了看这一桌上的另外几个人。
  庄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单褂蓝布长袍,脸上最突出的特征是长着一个鹰钩鼻,一双三角眼里闪着阴深深的光,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
  坐在南边的是一个粗壮的汉子,光着上身浑身冒汗,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站在地上,看样子已经输得一蹋糊涂。
  还有一个似乎是个商人,听口音还是江浙一带的丝绸商,他很悠闲地看着,手里抓着一个玉佩把玩。
  “看好了,要宝有宝了!”只见鹰钩鼻左手拇指扣佐盘子,右手盖上盘盖,在耳边晃了晃,里面六枚骰子急速旋转,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突然他猛地往桌上一扣,同时大叫一声:“全色出来!”
  赌场老板揭开盖子,十几双眼睛一看,是个“二品”,再从二品桶里抽签,抽出一枝梅花签,上面写着:
  茅舍竹篱姻外月,冰心铁骨水边春。
  九品中占了二品,已经是难得的好签了,大家轰然一声:“好!”
  接着轮到丝绸商,他双手捧住盘子,摇摇,又听听,再摇摇,再听听,一放下,揭开后,抽出了一支芙蓉签:锦城名士主,宝帐美人香。
  “来个一品全红!”大汉“咕咚”一声喝了口茶,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盘子,喃喃地祷告了几句,大起大落地放下,提起一看,居然也是个二品,抽签是牡丹:
  金银宫厥神仙队,锦绣园林富贵花。
  “看我的!”看见他们的手气都不错,小燕子也跃跃欲试,她双手棒起盘子,摇摇晃晃地胡颠乱倒,弄得骰子哗啦啦地乱响,众人听了都在心里暗笑。盘子一揭开,只见是两个“四”,三个“三”、三个“二”,一个“五”,抽签是月季花,上面写着:
  朱颜常好
  哈哈哈哈……在一片大笑中小燕子自嘲地说:“五百两没了……”,其实,她在心里暗暗发虚,他们三个谁都没有带这么多银子。
  箫剑冷冷地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和赌桌上的变化,他捡起了几粒骰子,放在手重掂量了一下,说道:“让我来替这位姑娘玩一把。”
  说完,他把筹码放在桌子上,开始缓缓地摇动着手中的盘子,仔细地倾听着里面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连接着五六次,看得众人都不耐烦了,那个鹰钩鼻叫道:“你怎么回事,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磨磨蹭蹭?”
  话音未落,箫划一把放下盘子,等老板一揭,众人都惊呆了,居然有五个红四,还有一个五点!
  小燕子欣喜异常地说:“我们的手气翻过来了!”
  抽签一看,也是富贵的牲丹花!
  这时小燕子的筹码赢了一倍,庄家鹰钩鼻输了一千两银子!
  鹰钩鼻铁青着脸:“那咱们再好好玩玩!”
  他接过搬子,放在手里中一个一个又拨又掂后丢进了盘子里,晃荡一会后,稳稳地放下,揭开一看:竟然有四个“二”,两个“幺”,合成五个“二”,这是有名的“一品巧合五色”!
  这种手法小燕子也只是在赌场里听说过,今天才算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赌场上摇出这种手法,是百里挑一的。围观的人这时都傻了眼。鹰钩鼻得意地看了众人一眼,把银子推到自己的面前,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听了小燕子的解说后,晴儿十分担心地看着箫剑。
  箫剑的脸色凝重起来,要想赢,只有三种选择:“全红”、“全素”和“一条龙”。
  只见他将六个骰子放在桌上,只用一根食指一只只地翻拨,不时用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一下,然后又轻轻按在银子上,缓缓说道:
  “这次我下注两千。”
  话音刚落,一下子石破惊天,赌场上其他的桌面都停止了,人们争相目睹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鹰钩鼻的手在微微发抖:“老子豁出去了!”
  说完把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箫剑仍然是仔细地倾听着银子的转动,然后轻轻地放下。
  老板颤抖着揭开盘子:骰子分青、红、皂、白、紫、黄五种颜色,按一、二、三、四、五的大小顺序一字排开,亮晶晶地排在桌子上,这就是赌场上的绝世之作:一条龙!
  所有的人都仿佛在梦中,一时全都忘记了喝彩。
  箫剑缓缓吟诵道:
  夭矫九天紫烟腾,行云布雨震雷霆。
  一扫牧野百万兵,闲来盘拄庙堂中!
  鹰钩鼻仿佛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一下子软了下来,浑身冒着汗。
  大汉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丝绸商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他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箫剑。
  “咚!”地一声,鹰钩鼻跪下了:“赌神爷,今天小人栽在您老人家的手里,确实是心服口服!要杀要剐,随便您处置!”
  众人一听是传说的赌神到了,再看看身材修长、飘逸潇洒的箫剑,如梦初醒地说:“能亲眼看见赌神,真是三生有幸!”
  箫剑安坐在座位上:“我既不杀你,也不剐你,只是限你在明天之内,让这个赌场在小镇上消失,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谢赌神不杀之恩!我马上走,马上走!”鹰钩鼻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看见这一幕。小燕子和晴儿简直呆了。
  晴儿问道:“这一招不是刚刚学会的吧?”
  小燕子则兴奋得满脸通红:“想不到哥哥竟是赌神!你一定要教我两招。”
  “这是赌神!是我的哥哥!”小燕子得意起来。
  “我不是赌神,只是在江湖上听过他的传说,他赌术顶尖,性格残忍无比,但有着严格的行规,就是正规参赌,绝对不允许出老千。如果谁破坏了他的行规,是手作弊的剁手,眼睛作弊的挖眼,他的这一点让许多赌徒闻风丧胆。”箫剑平静地说。
  “啊?”围观的人又是一惊,他们今天承受太多的事情了,“那为什么要关闭这个赌场?”
  “因为他们出老千!”
  “你不是赌神?那‘一条龙’你是怎么玩出来的?”小燕子无法理解。
  “你又怎么知道他出老千的?”晴儿也对这些充满了好奇心。
  “你们看这个骰子,”箫剑掏出一枚骰子,放在手里,一运内力,骰子裂开了,“如果你们继续赌下去的话,会输得一塌糊涂!”
  原来,骰子已被均匀地分成八个部分,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动着。
  “他们竟然用水银!”小燕子掠呼。
  晴儿拿来一看,果然有米粒大小的水银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不仅仅是水银,还有一块铁、嵌在红四的另一边,”箫剑说道,“你们没注意到他食指上的那个大戒指?其实那是磁铁。”—他象是在给小学生上课一样,拿起一粒骰子:“这么拿在手里摇,如果熟练了就可以非常自如地控制它的方向,即使是六个四也可以稳稳当当的!”
  众人早已听得目光炯炯,—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箫剑接着说:“这些骰子中间有一个‘藏宝洞’。想知道我是怎么赢的吗?这个洞太小,刀工们常常是先在上面挖下一片才好雕刻,这么一来、就出现了六个小洞。水银是流动的,一放在桌子上,就流进小洞里,手指一按,手上的热气又能把水银逼回小洞——真正的高手是在玩水银,因为水银比铁重得多。我如果在水银上做手脚的话,他的戒指就没什么作用了,所以他才会输在我的手下!”
  至此,大家都心如明镜。
  “因此,凡是赌总和骗联系在一起的,开赌场如果没有利润,或者是利润少的话,谁愿意做呢?象这样的不法之徒,和赌场老板相互勾结,你们一定会输得很惨。”
  小燕子这时感慨地说:“怪不得!哎!以前输的钱全都是被人骗走了。”
  他们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相貌俊俏,女扮男装的青年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她就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
  几天后,部队前进出奇地顺利,没有遇到想象中少数民族军队的袭击。
  再往前,就是南疆的阿穆尔部了。
  尔康建议道:“阿穆尔是我们这次巡游的一个重点,他是南疆拥有军队最多的部落首领,南疆的战略地位又是如此重要,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那就先不必贸然进去,我们驻扎下来,弄渭情况再说。”永琪决定。
  箫剑翻了一下地图:“前面有一个叫英什的城市,我们可以在郊外扎营。”
  部队又前进了几里路后,永琪下令驻扎了。
  吃过了中饭,永琪等人集中在中军大营。
  “我们可以先进城去看看。”紫薇建议。
  “好啊!”小燕子欢呼雀跃。
  “这回可不许赌钱了。”永琪说道。
  “知道了,这次是有正事嘛!”小燕子一吐舌头。
  他们于是都化了装,打扮成当地回人的样子,一路走出了大营。
  营中戒备森严,守卫的哨兵每隔五尺一个,站得象木桩一样,看见他们走过来,行了礼后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
  英什也是个交通枢纽,各地的客商云集,因而市面上十分繁华。不但有各地的精美小吃,还有书画、玉器、旧书、碑帖等东西。
  永琪他们这些天来一直在军中处理军务,计算每天的行程和进军路线,现在到了繁华的城市里,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尤其是小燕子她们几个女孩子,时而停下来看看手工艺品,时而翻翻字画,兴致都非常高。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城中间,突然传来了一片鼓掌喝彩声,永琪望了望,不远处围了好大一片场子,场地中间马蹄声悦耳,一匹马正在绕场奔跑,马上站着一个人。
  几个男孩子立即兴致来了,尔康叫道:“看看去!”圈子里的马还在绕场奔跑,走近以后看得跟真切,还有两个少年在看护场子。
  马上的那个少年,正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
  她一身男装打扮,身穿黑色大袍,脚跟牛皮靴子,在马上时而倒立劈叉,时而鹞子翻身,时而单手支鞍平身旋转……
  小燕子拼命地拍手:“好啊!好啊!”
  朵云正在马上做金鸡独立的架势,突然一个失手,倒裁葱从马上跌落下来!紫薇和晴儿禁不住大叫,箫剑的心也由得猛地一紧,还来不及出声,只见那少年右脚蹬镫,在脚勾住马鞍,一手抓住马鬃,一手顺手扯过马背上放的弓箭。
  箫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民间罕见的武林绝技——镫里藏身。
  几乎没有看清楚她用了什么手法,只见一支支箭“嗖”地射出,绕场三圈,场地周围的十几根大柱子上已经是每根都中了一支箭!
  “好!”顿时掌声雷动。铜钱如雨点一样飞进场子里面。
  这回连永琪和尔康都惊呆了,这样的箭法他们都是闻所未闻:周围这么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果万一有什么闪失将怎么样?他们不禁为这少年的技艺赞叹,更为他的胆量而佩服。
  “想不到这边缰地区,处处都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永琪感慨地说。
  “这不是在变魔术吧?”晴儿简直匪夷所思,悄悄地问箫剑。
  “当然不是!这是真正的硬功夫。”箫剑仔细看去,只见那个少年滚鞍下马,任由人们欢呼,也没有抱拳相谢的动作,只是默默地整理马鞍,清秀之余似乎阳刚不足。
  “这位小哥,好工夫!请问你是从南疆来的吗?”箫剑双手抱拳问道。
  “不是,我们从呼伦贝尔来的。”他头也不回。
  “那你的这身好功夫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出自哪个门派?”
  “对不起,我要表演了。”少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晴儿走上来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第二天,军队在非常平静的气氛中进入了英什城,但永琪隐隐觉得,其中蕴藏着不平静的东西。
  布置了城市的防务后,只听见外面的士兵在吵吵嚷嚷,永琪赶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问道。
  一个士兵赶快回答:“有一个回人一定要见您。”
  “让他进来!”这时只见一个回人走了进来,向永琪鞠了一躬:“我是南疆阿穆尔部的军师阿拉木汉,奉我们大王命令有事求见贵军主帅!”“我就是。”
  尔康介绍:“这就是五阿哥。”
  见永琪如此年青,阿拉木汉有些吃惊,随即恢复了常态:“恕在下走眼了,我代表阿穆尔大王向五阿哥请安。”
  “免礼,你们大王有什么话带来吗?”“大王恭请五阿哥和诸位将军到我们那里一坐,共商维护边缰安全的大事,请五阿哥赏光。”
  大家都一愣,没有料到阿穆尔的动作这么快,而且这么直接。
  永琪正要说话,尔康连忙说道:“我们主帅和你们大王接触是要得到皇上批准的,现在皇上的圣旨还没有到,时机不成熟,但是,为了表示我军的诚意,我愿意替五阿哥去一趟。”
  “请问这位将军是……”阿拉木汉问道。
  “这是我们的副帅福尔康福将军。”永琪本不想让尔康单独去,但见事情已经如此,只得答应。
  阿拉木汉也估计到永琪是不可能贸然前去的,于是说道:“有福将军去也行,那就请福将军准备一下,跟我们的迎接队伍一块回去。”
  在后堂准备的时候,永琪直埋怨尔康不该自作主张。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不作出决定不行,不能让他们小看了大清的国威。”尔康带着歉意地说道。
  “但紫薇怎么办?她的身体最弱,又有些水土不服,这时候最需要你的照顾啊!”
  “没办法了,国家国家只有先国后家了。”尔康说道。
  永琪叹了口气:“要当心点。”说完把自己的袖箭解下来佩在尔康身上。
  “不用,他们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不会贸然行事的。”尔康极力推却。
  “留在身边好一点,我派大队人马在附近接应你,如果他们轻举妄动,你发出信号,我们就马上接应。”
  “还是不行,这样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认为我们是来剿灭他们的,只有让我一个人去,宣讲我们的目的,消除他们的疑心,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尔康说道,“我和你出去很多次了,经历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相信我的能力吧。”
  “那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在我出去之前,先不要告诉紫薇,我伯她太担心。”
  永琪点点头,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当尔康随阿拉木汉的队伍走出英什城的时候,心里仿攒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高高的城墙上,紫薇在小燕子和晴儿的陪伴下,正朝着他眺望。
  他挥挥手,远处的紫薇仍站在高处,大漠中的风吹拂着她那洁白的裙裾。
  就在尔康前往阿穆尔的营地时,永琪又接到了英什地方官索伦的邀请去看戏。
  永琪担忧着尔康的安危。没有心情,正打算回绝时,箫剑说道:“这是我们了解地方情况的一个机会,况且地方官是第一次邀请,我们更不好推辞,虽然你是阿哥,得罪了地头蛇,他就会明着一套,喑中一套,以后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永琪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大家都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微服私访,穿回服去。”
  到了官府,索伦老远就打着哈哈过来了。
  宾主双方很快进入了正席。
  “今天我们请来的是南疆第一名伶红袖,她的金嗓子可是名震南疆的啊!”索伦说完,折折手道,“叫红袖!”
  这是只看见—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走到前台,身容汉装,绫裙批沙,明眸皓齿,如玉树临风,她款款地说道:“各位大人,小女子红袖给各位请安了,先给各位演唱一段《牡丹亭》。”
  永琪觉得她非常面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红袖—起声,只听见月琴琵琶的节奏随即响起,红袖抑扬顿挫地唱道:
  子弟们是个茅草岗,沙土窝,
  初生兔羔儿乍向围场上走——
  我是个经笼罩,受索网的苍翎老野鸡。
  践踏得阵马儿熟,经了些冷箭蜡枪头!
  恰不到人到中年万事休,
  我怎肯虚度了春秋!
  伴奏中一个女声唱道:“那还不改邪归正?”
  红袖的和声一转,声调陡然高起,如同暴雨击棚,珠落玉盘: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晌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恁子弟们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砍不下解不开顿不脱馒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
  饮的是东京酒,
  赏的是洛阳花,
  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金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你便是落了我的牙,
  歪了我的嘴,
  瘸了我的腿,
  折了我的手——
  天赐我这般儿歹症侯,
  尚儿自不肯休!
  字字句句唱得情真意切,铿锵有力,众人鼓掌大叫道:“好!”
  话音未落,只见那红袖袖子中闪电般地飞出一支利箭,几乎是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直射向永琪。
  这时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所有的莺歌燕舞和山清水秀都烟消云散,侍卫们也如同施了定乘风破浪支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由于来防身的袖箭给了尔康,永琪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挡开那支箭,眼看箭就要到了永琪面前,说时迟,那时快,箫剑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跃起,飞起一脚踢开了那致命的一箭。
  这时,永琪身边的侍卫马上反应过来,护卫在永琪身边,同时围住了戏台。
  “红袖”也甩开戏装,顺手从身上抽出了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
  原来正是朵云。
  箫剑平静地说道:“昨天还是在马场上做精彩表演的小哥,今天怎么就成了‘红袖’姑娘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永琪问道。
  这时小燕子一把抓起已经躲在凳子下面的索伦。
  索伦连忙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他们用掉包计换了人!哦,她就是阿穆尔的小女儿朵云!你刺杀阿哥,犯下了大罪!还不快点放下刀。向阿哥叩头请罪,或许放你一条生路!"
  “呸!狗官!”朵云骂道,手微微一扬,索伦吓得又要往桌子下面钻。
  “你这刀只能用来削水果,”箫剑看着她手中的刀,“你在马场上表演的那招‘蹬里藏身’,本来是武林绝学!可惜你最多只学到了三成!正宗的表演是你手中的箭射中的不应该是木桩这么大的目标,而是木桩上悬挂灯笼的细细的挂线!”
  “姑娘,还是放下刀吧,他能够踢开的箭,你自己想想,有他一个就可以制服你,何况我们有这么多人。”晴儿也劝道。
  “你们都不要上前!这刀是我用来自杀的!”朵云平静地说,仿佛是很欣赏似的看了一眼那把尖刀,一翻手腕,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她质问永琪:“你既然是阿哥,为什么又要带军队来南疆,我们已经够苦的了,既要防止其他部落的进攻,还要抵御准葛尔、俄罗斯等外族的入侵,现在,还要应付你们!我们不是臣服了乾隆皇帝吗?为什么还要步步相逼,让我们走投无路!”
  说完,将刀尖向自己的胸膛更逼近了一些。
  永琪一下心如乱麻,他急忙说道:“千万不要!姑娘,你误会了,这次我们奉皇上的命令来巡视边境,是为了和各部落共商维护边疆安全的大计,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如果要打仗,我们也不会带这么一点人啊?要知道,你们全族有十万人啊!"
  他对周围的侍卫说:“你们先收起武器退下!”
  “是!”所有的侍卫齐声回答。
  “和平,恐怕又是和亲吧?告诉你们,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你们汉人的!”朵云固执得象一块顽石。
  “和亲?”永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你们逼死了一个香妃,难道还不够吗?”朵云冷峻地质问。
  “姑娘,你错了,关于香妃你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小燕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朵云厉声打断了:
  “住嘴!我不想听到你们的谎言!我们阿穆尔部落的人,虽然无比热爱生命,但是我们更期望息由!我们不会恐惧死亡而象狗一样地活着!"
  她盯着着永琪:“今天既然没有机会杀掉你,我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上的!”
  她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绝望地环顾四周,然后仰天长啸:“父王,恕女儿不孝!”她手中的尖刀突然往空中一举,然后直插自己的胸膛!
  大家谁也没有想,在顷刻之间,她说死就死,没有半点犹豫与懦弱,一时间内,都惊呆了!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朵云胸前的血翻泉涌,身子摇晃了一下,象一棵小树一样轻轻地倒了下去……
  永琪脸色惨白,猛地向前跨出。这时箫剑已经抢先半步接住了朵云,他把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探了探。又搭了搭她的脉搏。
  “怎么样?怎么样?”大家都急切地问道。
  “心跳还没有停止,还好,没有刺中正中心的位置。”箫剑说道。
  “快带回去,”永琪的声音发颤,“叫太医来,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她!”
  就在永琪他们忙得手忙脚乱的时候,阿穆尔的大营内却是一派莺歌燕舞的样和景象。
  为了欢迎大清使者尔康的到来,他们特意举行了隆重的仪式。
  阿穆尔的大营内,地上换上了新的大红地毯,四周挂着彩色的壁毯,乐师弹奏着胡笳等乐器,这是对上宾的最高礼遇。
  阿穆尔和尔康并肩坐在正前方的桌子后,阿穆尔一面请尔康品尝各种鲜美的肉、奶、果、瓜,一面观赏着舞蹈。
  酒是葡萄美酒,杯是夜光杯,桌子上,五光十色,香味四溢。
  在歌舞声中,尔康朗朗说道:“大王!这次我们来南疆,一不是为了打仗,二不是为了要求你们臣服,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你也知道,现在边境有些不安,主要原因就是外来势力在背后作祟!你我都是中国人,汉族和回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我想,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共同抵御外来民族的侵略!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带来了深受回族兄弟喜爱的丝绸、瓷器和一些财物,请大王笑纳!这也是我们友谊的象征!”
  阿穆尔明白了尔康的用意后,非常高兴,于是也表态道:
  “我们本来就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也是大清的臣民,其实,依我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大清抗衡,所以我们也期望能和大清缔结盟约,共同抵御外侮!”
  “好!”尔康大喜,“既然这样,我一定要禀报皇上,缔约后我们不仅不要你的一寸地盘,而且还支持武器装备给你们!我们的边境部队也可以随时支援你们!”
  “哈哈!”阿穆尔大笑,“那我就请福将军代向皇上致敬了!”
  说完,他轻拍一下,数个名身材修美,穿着彩色长裙的舞女翩然而来,翩然起舞,洋溢着独特的民族风情。
  伴随着乐曲,阿穆尔也不禁翩翩起舞,同时引亢高歌:
  依犁河畔天山下,
  高天似苍穹,
  云散飘四野,
  …………
  尔康不禁深有感触:真是一个热情奔放的民族!
  他起身向阿穆尔举杯说道:“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阿穆尔的和平,干杯!”
  两人都一饮而尽。
  “多谢多谢!”阿穆尔红光满面,“为了表示我们对大清皇帝的敬意,谨以百匹战马相赠,还望福将军笑纳。”
  “阿穆尔战马天下闻名,不胜感激。”尔康说道。
  这时,只见一个武士骑马飞奔而来。
  到了阿穆尔面前时滚下马鞍,气喘吁吁地报告:
  “不,不好了!朵云公主在英什被,被清军抓住了!”
  尔康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一下子愣住了。
  “情况怎么样?”阿穆尔急切地问道。
  “现场一片狼籍,并且有很多血迹,公主的生死不明!”
  阿穆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尔康:“想不到你们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骗我,把他抓起来给我砍了!”
  尔康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想动手又怕引起更大的误会,犹豫之间就被抓住了。
  “慢!”阿拉木汉阻拦道,“大王,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不要贸然行事,万一是误会,那后果就难以收拾了!不如我们先打听出公主的消息再说。”
  “那就先让你多活几天!”阿穆尔盯着尔康,“如果我的朵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的人头来祭她的!”
  “把他押进水牢!”阿穆尔象一头受伤的野牛一样咆哮。
  朦朦胧胧之间,朵云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
  慢慢地睁开眼睛,灯影、人影在不断地穿梭闪动。
  她有些头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在哪儿?”她喃喃自语。
  “醒了!她终于醒了!”小燕子、紫薇、晴儿欢呼雀跃。
  “箫剑真是神医!”紫薇钦佩地看着他。
  大家都两眼通红,显然是在紧张与不安中熬过了一夜。
  “你们是谁?”朵云看见的是如花的笑靥,她怀疑自己是否到了天堂。
  “我是小燕子,她是紫薇,这是晴儿,你都要叫姐姐哦。”小燕子笑容可掬。
  朵云一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永琪和箫剑,浑身发抖地大叫:“不!我不要见到你们!你们这些汉人!骗子!"
  “姑娘!你冷静一点!”紫薇一边安慰,一边把永琪和箫剑支开,怕引起朵云的激动。
  “是他们把你救活的!为了救你,我们大家都是一夜没睡。”晴儿也劝道。
  “是啊,是啊,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呢?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小燕子热情地说。
  看见她们和善的面孔,朵云安定了几分,她喃喃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与其让我这样活着,还不如让我去死!”
  “姑娘、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要相信一个道理:所有的困难一定会得到解决的,永远不要丧失对生活的信心!”紫薇鼓励她。
  朵云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害怕!我不想嫁给你们汉人!香妃的悲剧给我的刺激太大了!”
  “原来是这样。”小燕子终于明白了,“晴儿你帮我叫永琪过来。”
  永琪进来后,小燕子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对朵云说:
  “你看,他就是这次巡视边疆的主帅,五阿哥永琪,也是我的丈夫。我爱他,深深地爱着他,如果他有了别的女人,我绝不会留在他的身边!”
  永琪被她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也对朵云说道:“我只爱她一个人,如果有一天,有什么所谓‘和亲’的政治婚姻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愿意放弃我的阿哥身份,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一切!用我的生命来终身呵护她!”
  大家都被永琪的话说得泪光盈盈。
  朵云十分诧异,她没有想到,永琪是这样一个的阿哥,这与她想象中的公子哥儿完全不同,他和她们草原上的汉子一样对爱情坚贞无比。
  “那……那,其他的阿哥呢?”她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永琪被她的直率逗笑了:“你放心,我们这次来边境的目的,一不是打仗,二不是和亲,而是为了和平而来。”
  “为了和平?”
  “对,我们主要是奉皇上的命令,和你的父王签定盟约,”永琪耐心地解释道,“签定盟约没任何附加条件,我们不要你们的一寸土地,也不要你们上缴一两银子,并且我们还可以给你们粮食、武器、银两。”
  朵云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相信。
  “我们还派了一个副帅到你父亲那里,作为你们的人质。”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有些担心地说。
  “那你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朵云还是有些不解。
  “为了大家都是中国人!现在,边境有些吃紧,准葛尔刚刚败于我军之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俄罗斯也是亡我之心不死。抵御外侮不仅仅是我们的事,也不仅仅是你们阿穆尔族的事,而是我们中华民族共同的事情!”永琪激动地说。
  “我懂了!”朵云点点头。
  这时,箫剑匆匆走进来,附在永琪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永琪的脸色顿时大变。
  “永琪,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们吧。”紫薇有一丝不样的预感。
  “紫薇,你不要激动”,永琪看着她说,“昨天的事情引起误会了,尔康被阿穆尔抓起来了,现在阿穆尔在向我们要人,否则,就对尔康不利了!”
  紫薇顿时脸色惨白。
  “紫薇,你不要担心,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一定会把尔康救出来的!”小燕子极力安慰她。
  “现在关键是要让阿穆尔了解事情的真相!”晴儿说道。
  “阿穆尔他们现在肯定不相信我们的话了。”箫剑说道。
  “还是让我回去和父王说清楚吧,现在只有我才能解决问题了。”朵云忍住伤痛,挣扎着说。
  “不行!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紫薇暗暗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我不去的话,你们就更说不清楚了,时间要紧,不然你们的人就要成为刀下鬼了!父王的脾气我最清楚。”朵云坚持道。
  “好吧!”永琪下了决心。“只有这样了,为了救人,委屈你了,朵云姑娘。”
  “我这里有特制的天山雪莲,可以止住朵云姑娘的伤痛。”箫剑说道。
  “我们负责把朵云姑娘指出去。”侍卫们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救人!”永琪吩咐。
  当永琪一行人来到阿穆尔面前时,他有些惊讶,他们竟没有带一兵一卒,好象身上也没有武器。
  永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大营外,军旗猎猎,阿穆尔的士兵剑张弩拔,如临大敌。
  “阿穆尔!尔康呢?"永琪问道。
  “我的朵云呢?”永琪一挥手,侍卫们把朵云抬了出来,向阿穆尔的一方走去。
  阿穆尔一看,失声叫道:“云儿!我的孩子!”心痛地抚摩着朵云的伤口。
  “父主!”朵云吃力地说。
  “阿穆尔,我们把朵云交回给你,希望你能放了尔康。”
  “你们把她弄成这样了,还想我放人!”阿穆尔狠狠地说道,“把们们全部抓起来!”
  “慢!”朵云阻止道,“父王!你不应该怪他们,不是他们害我的,相反,是他们救了我!”
  “他们救了你?”阿穆尔糊涂了。
  “是的,是我不好,没有听父王的话,”朵云羞愧地说道,“我冒充红袖,想乘五阿哥看戏的时候刺杀他,谁知道,他的手下太厉害了!我没有完成愿望,又不想受辱,就只好挥刀自杀了。”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去刺杀五阿哥呢?为什么要去自杀呢?”阿穆尔心痛地说道。
  “我……我以为,”朵云有些不好意思了,“以为他们是来和亲的。”
  “哎!他们根本没有说是来和亲的嘛!”阿穆尔说,“这么说,是我错怪他们啦?”
  “是的,阿爸!你快放人吧!”朵云着急地说。
  “赶快放人!”阿穆尔也急了,一边满怀歉意地对永琪说,“请五阿哥恕罪!我一时气急,昏头昏脑地就做了错事,把福将军给关起来了,幸亏有阿拉木汉提醒,才没有犯下大错!”
  这时,尔康被带出来了,他脸色惨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在水牢里面冻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多年炼就的内功撑着,早就冻成冰块了。
  紫薇一见,马上扑上前去,抱住尔康,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
  虽然身子在瑟瑟发抖,但尔康还是用坚定的声音安慰着她:
  “没事了,我的身体好着呢!”
  听见他的声音,紫薇禁不住哭了起来。
  朵云也十分惊讶,她责怪父亲道:“阿爸!你怎么能这样!”
  阿穆尔在一旁十分尴尬。
  尔康见状,连忙打圆场说:“永琪,幸亏没用你那只袖箭,不然事情就麻烦大了!王爷!麻烦你把那把袖箭还给五阿哥吧!那可是皇上的宝物呢!”
  阿穆尔想想觉得确实有些后怕,他连忙说道:“把袖箭拿来!”
  看见一切误会都烟消云散,朵云的神经一松弛,又晕倒过去了。
  阿穆尔部又是一片慌乱。
  箫剑走上前去,拿着一个香袋对阿穆尔说:
  “把这个特制天山雪莲用冰熬后。给朵云姑娘服下,她现在只是身体虚弱,失血过多,调养几天后就会没事的。”
  在尔康他们坦诚的目光和博大的胸襟面前,阿穆尔羞傀万分,一头跪倒在永琪面前:
  “原来我怀疑你们所说的都是些好听的谎言,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天底下确实有象你们这样的好人!有象乾隆这么伟大的皇帝!我愿意臣服于大清,我心悦诚服!"
  “从此我们就是朋友啦!”永琪赶快拉起他,高兴地说。
  “快请进帐!”阿穆尔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武士们奏起了雄壮的军鼓,姑娘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庆祝和平的到来。
  阿穆尔又用最高的礼节和草原的美酒来招待贵宾。
  阿穆尔高举酒杯,在一片歌舞声中起身向永琪说道:
  “我万万没有想到,福将军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感谢上天能赐给我们阿穆尔部这样的光辉与荣耀!我愿用天山一样长的哈达和瑶池酿成的美酒,还有美丽的雪莲奉献给大清皇上,以表达阿穆尔臣民由衷的敬仰!”
  永琪这时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着阿穆尔,只见他身穿宝蓝色绣龙滚边的回袍,腰间挂着一柄长长的宝刀,脚穿高腰中皮靴,年纪在四十左右,公牛一般粗壮的身躯。
  永琪不禁暗暗赞叹:好一条汉子!
  “我们这次缔结盟约之后,我们将通过陕甘总督,每年增加对南疆地区的拨款,解决你们的财政困难。同时,制订共同的防御计划。这样,准葛尔、俄罗斯等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永琪欢欣地说道。
  阿穆尔兴奋极了,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表明心迹:
  “上天和真主阿拉作证,我,阿穆尔,还有我的所有臣民。愿将一腔热血洒向天山南北,维护我中华民族的尊严!如有二心,就论天上的雷霆把阿穆尔击成粉末!”
  永琪也说道:“我代表大清皇帝,赞赏你的忠贞勇敢,其志可嘉!赏阿穆尔部三千御林军的重型装备!呈请皇上封你为世袭亲王!”
  尔康仿佛忘了被他关进水牢的伤痛,也勉励道:“世袭亲王,这是大清建国以来都没有过的!你的世世代代都将是南疆之王,这份荣耀非同小可,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负众望、切切实实维护起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尊严!”
  阿穆尔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走调了:
  “万物之主啊!我们大清的皇上!阿穆尔部的忠诚儿女永远铭的恩赐与荣耀!……也许有一天太阳会失去它的火焰,月亮会失去它的光明,但是天山南北的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带来的光荣!”
  说完,串领他的臣民们面向东方虞诚地祈祷。
  这时,永琪他们看着这一切,都欣慰地笑容,完全忘记了这些天来的苦难和伤痛。
  草原上的太阳似乎总是升得很早。
  一大早,永琪就被箫剑叫起来了。
  “来英什这么多天了,没有一天好好出去逛逛,今天有没有空啊?”箫剑问道。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永琪感到奇怪。
  “我在阿穆尔那里的时候,就听说他们之所以以前与汉人的关系不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地方官有关。”
  “我说呢,”永琪笑道,“你是说索伦?”
  “对,但阿穆尔不敢说,好象有什么顾虑。”
  “那好,你去叫尔康他们,我们再来一次微服私访!”永琪兴奋地说,“在朵云刺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索伦不太正常,你记得吗?当时朵云对他的态度及其轻蔑,还骂他是‘狗官’!”
  经过一番收拾后,六个人又轻轻松松地出发了。
  到了街上,已经是正午时分了。街上一片熙熙攘攘。
  小燕子早上才吃了一点点心,走了这么长的路,早就腹中空空了,以前听说回疆的羊肉特别鲜美,心里又有几分痒痒了。
  这时她看见路边有一个小店铺,门口一面大旗,上面写着“留饭”两个大字,于是急忙叫道:“有地方了!我们坐一坐,吃点东西再走吧。”
  小店十分简陋,靠墙有两口风箱柴灶通向屋外,旁边是一口做锅和一口炒菜锅,屋里有四张小桌,摆着十几张小凳,但桌子凳子和地面都抹得十分干净,只见一个老头正在洗碗。
  见到有人进来,老头立即提上一壶茶,一边殷勤地抹着桌子,一边说道:
  “各位公子小姐,吃点什么?五香羊肉?牛肉?还是卤猪头?"
  “十斤羊肉。”小燕子叫道。
  大家一听,都惊呆了,晴儿不禁悄悄地捅了一下紫薇:“好象没见过小燕子有这么大的饭量呀?”
  永琪也瞪着她,不知她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小燕子看见老头也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我又不是没钱,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这里不卖羊肉?”说完,把二两银子往老头手里一拍。
  老头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点头哈腰地说:“啊——有有有!是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姑娘有如此海量!”
  老头回过头来向里屋叫道:“婉儿!到后街杨屠夫那里买十斤羊肉回来!”
  接着听见里屋“哎!”地答应了一声,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姑娘走了出来,高挑的身材,杏园的脸,又粗又亮的辫子一直垂到腰间,笑着向客人点点头,就匆匆地出去了。
  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紫薇说:“想不到这西北边睡也有这么灵秀的女孩子!”
  羊肉很快就蒸好了。热气腾腾地一端上来,另外还有姜丝、葱丝、小辣椒,碗里还有小磨香油,大家都禁不住叫道:“好香!好香!”
  除了箫剑,大家都长在宫中,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羊肉,小燕子已经是饿得前肚贴后背了,刀子一手抓住碗,一手用力拿起一大块羊肉,沾了香油就往嘴里送,一下子就满嘴流油了。
  紫薇和晴儿看见小燕子的吃像和那副油淋淋的样子,都不敢去吃,禁不住大家的一再鼓动,小心翼翼地试了一点,然后觉得味道果然特别,也顾不上面子,放开吃起来。
  婉儿在一边看着他们的馋样,抿着嘴偷偷地笑。
  尤其是小燕子,也不嫌烫嘴,她一时手拿羊肉,左右开弓地往嘴里送;一时端碗喝汤,连豆腐小菜都一块捞上来吃掉,连肥腻腻的东西看也不看地往嘴里送,看得永琪等人心惊胆战:“小燕子,你这样吃,我看都看饱了!”
  小燕子叫道:“好不容易痛快地吃一次!难得难得!”
  紫薇笑道:“如果还是在大杂院的时候,再来两斤也不在话下!”
  正在说说笑笑的时候,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秃头一脚踢翻了一张凳子:“叶老头!我们大人的事今天一定要有个交代!怎么样了?"
  老头脸色一下于变得惨白:“请求老爷多多宽限几天!我一定连本加利地还上!”
  “少废话!”秃头阴阳怪气地叫道:“今天不还钱,老子就拉人!”
  说完,淫邪地向婉儿看了看,婉儿吓得只往老头身后躲,”爷爷!我怕!”
  老头一下向他们跪下了:“求求你们,给索大爷说一声,再宽限两天,小人一定还钱!”
  “那就看你怎么表示啦!”秃头把手一伸。
  老头把刚才小燕子给的二两银子全部拿出来,塞在他手里。
  “啪!”秃头反手就是一巴掌!"老东西,你不是有钱吗?还向老子哭穷!"
  看见秃头如此嚣张,小燕子“腾”一下火气上来了:
  “秃驴!你敢打人!”
  秃头大概在英什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小燕子说:“你在说我吗?”
  “你看看是谁的驴毛没有了?”箫剑笑道。
  秃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
  永琪他们禁不住哈哈大笑。
  秃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恼羞成怒地对小燕子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爷爷在英什的分量!老子连你们一块抓!”
  说完,他身后的五六个人同时围了上来。
  小燕子哈哈一笑:“还不需要我动手,我的徒弟就可以收拾了你们,徒弟!上!”说完看看尔康。
  尔康一愣,苦笑着答应了一声:“是!师傅!”
  话音未落,对方还没明白什么回事,只见尔康身影一闪,然后是“哎哟”的叫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五六条大汉全部跪在地上了。
  原来他们被点中了穴道。
  秃头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大叫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向小燕子冲了过来。
  永琪隙拿出一根筷子,稍稍一用劲,筷子闪电般地飞出去,刚好打在秃头的腿弯上,秃头一声惨叫,跪倒在小燕子面前。
  “怎么?还没打就求饶了?”小燕子笑道。
  秃头连滚带爬地出去了,他还是不服气,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好样的!你们等着瞧!老子回来拆了你这破店!"
  老头一下子吓住了,他跪下抱住永琪的腿:“公子!你们这下闯出大祸了!刚才这秃子是英什知府大人的总管家!完了完了!"
  箫剑和永琪会意一笑:“老人家!我们是朝廷派来的,你不用怕,我们正要等索伦呢,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讨个公道!”
  老头将信将疑,而婉儿却以崇拜的目光看着小燕子:“这位姐姐!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请你们帮人帮到底,否则,我们爷俩就没办法在这英什立足了!”
  小燕子的侠肝义胆又上来了:“有姐姐在,不用害怕!”
  永琪和气地问老头:“老人家,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欠索伦多少钱?”
  老头想起就热泪长流:“我们老家是山东德州,五年前逃荒到了这里,当时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老乡。索知府知道有山东的逃荒人后,就宣布他给我们每人借一块地,折价十两银子在英什做生意,赚钱以后就还给他。”
  婉儿接着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大救星,谁知从那以后,祸害就连绵不断地来了,其实我们只用一年时间就还清了债,但是他说每年利滚利,利打利,现在已经到一千两了,以我们的能力,永远也不可能还清了!只能在每个月还二十两给他做利息,直要还三十年!”
  “今年听说大清要和南疆打仗,做生意的人也少了”老头叹了口气,“再加上秃子他们经常白吃白喝,生意就更难做了!”
  “到现在,从山东来的人只剩下我的爷爷了!其他的人,被榨干了血汗钱之后,都被知府撵走了。”婉儿接着说。
  这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别让他们跑了!”的嚷嚷声。
  老头一下子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说:“完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听声音是那个秃头在叫:“二麻子,你带人从左边上!三狗,三狗!你小子刚才死到哪里去了?你带人从右边上!”
  永琪安慰道:“不用怕!让我们来解决!”
  箫剑走到了门口边。
  只见大约有五十多名官兵正带着武器包围了这间小店。
  看见箫剑出来,官兵们磨拳擦掌“抓住有赏啊!”,气势汹汹地准备扑上来。
  箫剑走到门口的一个栓马的大石柱旁边,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的脑袋比这石柱还要硬!”
  说完,一运气,一掌劈过去,人头粗的石柱顿时被切为两段,“这就是榜样!”
  开始还想领个头功的官兵一看,发虚得脚都站不稳了,叫了句“我的妈呀”,潮水般地往后撤。
  这时永琪他们走了出来,一个尖尖的声音叫道:弟兄们,抓住他们!本知府有重赏!抓获一个银三百两!”
  人群又有些骚动了,尔康从腰间抽出“御前待卫”的腰牌叫道:
  “看谁敢动!我是当今皇上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统领福尔康!这位就是五阿哥!谁敢冒犯,就是对皇上的不敬!想犯满门抄斩之罪的就过来吧!”
  躲在里屋的爷俩听说永琪是五阿哥,不禁惊呆了。
  永琪说道:“叫你们知府出来!”
  看着尔康的腰牌和永琪不怒而威的架势,官兵们一下愣住了。
  索伦见果然是永琪,想偷偷地乘着人多溜掉。
  尔康一眼就看见了他:“索伦,还不见过五阿哥!”
  索伦见再也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苦着双下巴脸,四肢着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奴,奴才……索,索伦……给五,五,五阿哥请罪!”
  其他的官兵一看,也“扑通”一下,全都跪下了。
  永琪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罪?”
  “秃头是,是奴,奴才衙门里的,他放,放高利贷,强抢民女,这,……这一条,就,就是,奴才的……的……罪!”
  “这仅仅是秃头做的吗?”“是,是,奴才指使的!”索伦终于低下头。
  “尔康!摘掉他的顶子!从今天开始,由福尔康将军代理知府,处理—切政务,重新整顿军队!我要亲自调查索伦还犯了哪些罪行,把他欠的老百姓的血汗钱全部还回民间!”永琪宣布。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又要忙一阵子了!”
  晴儿笑道:“那还不好?你又可以常常上这儿吃羊肉了。”
  看见这一切,爷俩都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着永琪他们跪了下去,老头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
十三
  五千大军继续前行,那时正碰上雨季。只见遮天蔽日的全是树,看不见天上的云。
  地下的路泥泞难行,水草布满了沼泽,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偶尔碰上当地的士人又言语不通,听说要找向导过这一带,许下天大的愿,也没人肯干。
  这时箫剑和永琪他们商量道:“路况不明,不如大军原地不动,等派人查明地形再作打算。”
  尔康说:“那我带十几个人去找向导来。箫剑说:“还是我去比较妥当。一来我比你闯荡江湖的时间久些,二来这一带地形复杂,少数民族杂居较多,我还略通几门少数民族语言,找人问路也方便些。”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争执。
  晴儿当然是很舍不得,但又不能随行增添负担,千叮吁万嘱咐。
  箫剑笑道:“你放心,我去几日就回来。你在营寨里多去找找小燕子,紫薇她们,不要闷坏了自己。”
  于是准备停当,带上十几个兵士,箫剑辞别众人而去。
  他们在密不透风的树林里摸索着前进。
  有时攀着古藤越谷,
  有时沿着独木桥过沟,
  有时还得扎筏子渡水,
  昏天黑地地向西摸索行进着。
  箫剑带了一面罗盘,沿途经过之处还细心地在树上砍下标志以免迷路失途。
  那条道上到处都是陷井泥窝,瘴气弥漫过来对面不见人,还得时时防着蛇蝎毒虫叮咬。
  幸亏箫剑经验丰富,知道厉害,带有蛇药和金鸡纳霜,又知道口噙木叶能避瘴,好好歹歹就在这烟瘴路上努力寻觅着……
  这样在密林里转了三天、好容易才见到一处苗寨。
  在杳无人烟的老林里艰难跋涉,乍一登上石板路,听见犬吠鸡鸣,看见一排排竹楼,真好像在大海里久航返回陆地那样,欢喜不尽。
  奇怪的是,寨子里不见男人。只有几个老妇人。
  有的用竹筒打水,有的在火塘上烧饭。
  箫剑多多少少懂几句苗语,连说带比划,才弄清楚男丁都在寨北谷场上。
  从老婆婆脸上露出的神色看,似乎还有几分神秘。
  箫剑他们凑在一处猜了半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箫剑十几个人跟那个打水的老婆婆到了竹楼上,比划着请她弄饭吃。
  那个老婆婆大概也看出这是—群官军,就把家里所有的糍把都烤了结他们吃。—边流泪,—边指着北方,叽哩哇啦越说越有劲,像是要箫剑他们去谷场上看一看。
  她那急迫的神情,使箫剑认定寨里出了大事,当下决定道:“走,我们去看看!”
  兵士就带了十支火枪,略略整顿了一下衣衫,箫剑挎上宝剑,背着硬弓来到了寨北。
  这时已经暮色苍茫,谷场旁的老橡树下只见星星点点都是火把。
  苗家壮汉们敞胸赤膊,满脸满身油汗,腰间插着方头砍刀,一队队来往舞蹈正中土台上一个祭司,脸上青一条红一块画得像个瘟神,头上一条条彩布披散下来,手中举着一面幡,发了疯似地舞蹈着,叽哩咕噜念诵着咒语……
  箫剑曾在贵州黔北苗寨里见过这种场面,原来是在驱瘟神!
  他心里一口气松下来,不禁好笑,这也值得那老婆婆如此张惶!
  见兵士们瞪着眼还在傻看,箫剑就说:
  “大家都累坏了,不用再看他们驱瘟神耍把戏!我们回去,好生睡一觉,想法子如何摸写路径找个向导要紧。"
  “箫爷!”一个老兵一把紧紧抓住箫剑的胳膊,—手指着土台子,声音有点发颤:“他们要……杀人!”
  箫剑仔细一看,真的!
  土台子旁边垛着多半人高——个柴堆,柴堆下两个门板上,直挺挺捆绑着两个剥得一丝不挂的人,不喊也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士台旁边还跪着五六个绑得结结实实的女人,衣饰整齐华贵,头上插金戴银;看样子祭把一完,立刻要将这些人扔到柴堆上烧死。
  箫剑心里蓦地一缩,头上立刻浸出密密的细汗!
  正是发愣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长嚎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持着两把弯刀,口中似咒似骂地叫着,疯了一样跳到火光里,见人就砍,直冲那两块门板扑过去!
  她的身手敏捷,几个男人也没拦住她。
  扑到门板边,只见雪亮的刀闪了几闪,那缚人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
  场上立刻大乱,鼓咚咚的响起。
  男人们嚎叫着,往来奔窜。
  那祭司疯了一样在台上,一手舞幡,一手舞着火把,口中鸣哩哇啦地喊叫着。几个男了冲了上来,夺了那女子手中的刀。
  火光映射下,箫剑看清那是个面目十分清秀的年轻女郎。
  只见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苗语和祭司斗嘴。
  箫剑的苗语有限的很,听得出的字眼只有“你才是瘟神,你才是恶魔。”
  “格斯摩勒!”那祭司狞笑一声:“格拉木拖拥火温!”
  他揩着头上的汗叫了几声,人们立刻把那女子也捆绑在—边,不过,却没有和原来那群人缚在一起。
  祭司亲自围着柴堆兜了一圈儿,便用火把点燃了那柴堆……
  箫剑的心像一下子被泡进了沸水里,不知怎的,脱口而出:
  “不许杀人!我们是官府派来的!"
  箫剑的喊声惊动了场中所有的人,所有的火把都集中了过来,所有的目光都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突然,那个缚在门板上的年纪大一点的青年竟高喊一声:
  “官家救命!这个祭司是叛贼!”
  他竟然能说这么纯熟的汉语,箫剑心里不禁轰地一热,一手按剑,口中大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天朝律令诛杀自有法度,谁敢乱杀人命?快放了他们!”
  但没有人听得懂这些话,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只听那持刀被擒的女子又和祭司各自大声吵嚷了一阵,那女子的口便被人堵上了。
  只听祭司念四着咒语,人们又像着了魔,挺着刀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开枪——朝天!”箫剑下令。
  “砰”地一声响,似乎震得苗人们迟疑了一下,但这都是些剽悍勇猛之士,很快就灵醒过来,又逼上前来。
  箫剑这时心一横,咬牙说道:“冲那个祭司,齐发!”
  “呯、呯、呯……”十枪齐发,那个祭司连哼也没来及哼一声便软软栽到士台子旁边。打得他脸上身上都像蜂窝一样,汩汩的血顺台流淌下来。
  箫剑一边命令急速装换火药,一边大声喝呼:“违命者死,放刀者生!”那个躺在门板上的青年说了一阵苗语,像是在翻译箫剑的话,于是人们纷纷将刀扔在了地上。
  于是箫剑就这样救下了当地土司嘉勒巴的两个孙子——色勒奔和莎罗奔。
  原来一个月之前,当地土司嘉勒巴和儿子阿莫强一同去铜令寨赴筵,回来后父子双双染病,百治不救。一个月内就双双去世了。
  嘉勒巴一死,家里治丧,苗人很是信神的,他夫人说丈夫是英雄,儿子也是英雄,坚持要请红衣活佛第桑结措——就是那个祭司——来给他们父子俩祈祷。
  这样,就引狼入室了。第桑结措带着二百多名喇嘛来到他们寨中,本来他们是为亡灵超度的,但一来就占了嘉勒巴的宅子,恰也凑巧,嘉勒巴的两个孙子也一齐病倒,发热,说胡话不省人事。
  第桑结措又是烧香又是请神。
  还说嘉勒巴祖孙三代作恶,得罪了佛爷,不但一门绝后,全寨人都要跟着死,除了处死色勒奔兄弟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箫剑听色勒奔向他说了这些,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用火枪击毙了第桑结措却并没有解除人们疑虑。
  箫剑略定定神,带着那十几个兵士走近士台,土台周围的几百双眼都死盯着箫剑,他们只是一步一步向后退,却没有人离开场院。
  苗民们在暗中窃窃私议了一阵子,一个头发灰红的老者站出来,双手平展向箫剑一躬,说:
  “官府老爷,我能说汉语。嘉勒巴土司穷兵好武,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征战,他惹怒了上天,他的子孙也应得这样的报应!如果不烧死色勒奔和莎罗奔,上天还会降祸我们全寨。我们一向遵守官家法统,不知老爷为什么要干预我们的族务?
  箫剑说:“这是你的话,还是你翻译别人的话?”
  “这是第桑结措带来佛祖的旨意!”
  “他不是你们寨里的人,凭什么来管这寨里的事务?你叫什么名字,在寨里是什么身分?”
  人们听了那老者翻译箫剑的话,又交头接耳一阵议论,又一齐用专注的目光盯着箫剑,仿佛在等箫剑的回答。
  老者郑重地向箫剑一躬,说:
  “我叫桑措,是嘉勒巴土司的弟弟,专管本寨佛寺祈祷供献的使者。我哥哥一家遭到这样的报应,我比谁都难过。但我说的话确实是在西塔尔大佛寺求签求得的原话,大佛寺还专门派了祭司老爷来执行佛的旨意,你们打死了他,上天会雷击死你们的!”
  箫剑听了哈哈大笑,说:
  “大祭司既然是佛的使者,理应神通广大刀枪不入!这么多的人都没有死,怎么偏偏他被打成一堆烂肉?这正是他欺蔑佛祖的活证据,他来诱骗你们杀掉自己的英雄,好让你们重新被欺侮奴役!”
  箫剑说着说着灵机一动,想起这一带苗民对诸葛亮敬若神明,接口又说:“我们是去边疆巡视的朝廷大军,路过这里,诸葛亮托梦给我们主帅,说有英雄遭难,要我们赶快来救!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诸葛亮?诸葛亮是谁?”
  箫剑正在发怔,一个小校大声喊:“就是孔明!”
  人们轰然一阵议论,竟都一齐跪了下来,膝行向箫剑靠近。口里热切地说着什么,一脸虔诚膜拜的神色。
  突然。一个小伙子“呀”地大叫一声,举起一柄大刀冲过来,对准门板上的色勒奔就刺。
  箫剑粹不及防,连剑也来不及拔。
  斜刺里又冲出一个女子,用火把直撞那个小伙子,口中尖叫着什么。
  老桑措叹息一声给箫剑翻译,箫剑才知道,这是几个年轻人的又一本孽缘帐。
  那举刀杀色勒奔的叫贡布,那掩护色勒奔的女子叫葛玛。
  桑措说,贡布喊的是“他不爱你!”
  葛玛则喊的是“我不爱你!”
  这翻译得简捷明了,大惊初定的箫剑倒被逗得一笑,心想看来情之一物,无分域中域外,皆是一理啊。
  于是问了问色勒奔兄弟的病况,才知道不过是虐疾。
  箫剑便把随身带的金鸡纳霜给色勒奔兄弟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退了热。这一手比什么都管用,苗民们立刻把箫剑看成神仙活佛。
  箫剑他们带的紫金活络丹,薄荷油、驱热怯风散,在这里大有用处,家家户户轮流抢他们去喝糜子酒。
  箫剑不敢耽搁太多,问起往青海回疆去的路途。
  他们一听都笑了,说:“我们吃的盐巴都是青盐,年年都要到青海去,恩人需要,我们自然选最熟悉地形的人去。”
  于是苗民护送箫剑他们回大本营,藏红花、鹿茸、麝香、三七、木叶草整整用了十个骡驮子作礼物。
  色勒奔兄弟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依依分手时对箫剑说:
  “您是个心地极好的人,佛爷必定保佑您。有朝一日有使得着我们兄弟的,只要捎个信来,千里万里我们不辞!”
  就在箫剑满载而归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永琪的大本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琪的五千大军依林傍河扎下营寨,日子一晃就过了好几天。
  这一日正是太后者佛爷的千秋节,大军虽已远离北京,但永琪还是传令下去教军务分发每个士兵二厅咸牛肉,一斤川黄酒同庆同欢。五千军士各归统属,叠石砌灶提水烧汤,一切预备停当,分帐篷席地而坐,饮酒吃肉取乐。
  中军帐小四儿里外张忙,指挥亲兵们摆拜寿香案,布瓜果桌子,正是一头热汗,恰见永琪,尔康巡营回来,带着十几个近卫戈什哈。
  小四儿说道:“两位爷,都预备好了,要不要知会各军门,佐领过来?”说着便打下千儿去。
  “不需要了!”永琪说道:“他们各自设帐,乘今天大喜的日子,也都要各自聚一聚。”
  于是领着紫薇、小燕子、晴儿、拈香在手,在案前对着北京的方向跪拜下去,五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永琪仰首望月,喃喃说道:
  “恭祝太后老佛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千岁千岁千岁!"
  这时月朗星稀。岸风凉凉,涛声远长。
  行礼完毕,众人起身回到帐中,入席祝贺。谈笑玩闹间。想起紫禁城里的种种往事,晴儿愈发惦念起箫剑来。
  忽然听到左营寨中歌声嘹亮,是官制凯歌,唱得雄壮齐整:
  旧闻天字原知向
  今恐雄锋不可撄
  一一颉颛尽活首
  夜来万斗静无声!
  接着右军兵士应和唱歌:
  阵台将军飞羽箭
  战酣勇士掣雕戈
  降戎奉檄皆鹰犬
  兔有山前得脱么?
  大家都停住了静听,心里比较着哪个营唱得好。
  永琪说道:“军无凯歌兵气不扬,这次虽说是巡视边疆。看近年来,边疆日益多事,我们不得不有所戒备打算呀。”
  尔康道:“现在南北疆大有狼烟遍地之势,这次皇上要我们巡视察探,看来也是做练兵兴军的准备不。”
  永琪长叹一声,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说道:“我只想兢兢业业,努力办好差事能替皇阿玛分扰解愁就好了。”
  又想到什么,问小四儿:“中军怎么静悄悄的?去看看都在干什么呢!"
  “奴才不敢偷懒。刚才各营又转了一遭儿。”
  小四儿重:“海军门正和兵士们说笑话儿呢,奴才笑得肚子都疼了。”
  “什么将带什么兵。”永琪笑道:“海察儿精灵机智,自己有自己的一套——他说什么笑话,讲给我们听听。”
  小四儿答应一声“是”说道:“说的大女婿是文秀才,二女婿是武秀才,三亥婿是个泥腿杆子二百五。”
  他这一说,众人已是笑了。
  小四儿也笑,说道:“大家作诗,要有‘圆又圆’‘缺半边’‘乱糟糟’‘静悄悄’的话。”
  大女婿说: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
  初六初七缺半边
  前半夜,乱糟糟
  后半夜,静悄悄
  丈人便说好,丈母娘就斟酒给女婿。
  二女婿说:
  “月饼什么的圆又圆
  我咬了一口缺半边。
  嚼在嘴里乱糟糟,
  咽到肚里静悄悄。
  丈母娘就夸奖:“到底是文武秀才,这诗做的真不含糊!”
  三女婿见两连襟儿得彩头,就说:“我也有诗——
  “丈人丈母圆又圆,
  老丈人丈母两个都说不通,女婿又说:
  死了一个缺半边。
  一个死了乱糟糟,
  一齐死了静悄悄!”
  后头还有笑话,怕爷这边有事,小的就赶回来了。”
  大家轰笑间,永琪说:“我出去活散活散,顺便再查看一下营盘。”
  尔康立起身来说:“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永琪摆摆手,“你在这里陪陪紫薇、小燕子、晴儿,我去去就来。”
  小燕子正想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见尔康传了个制止的眼色,就忍住了。
  永琪一个人走出帐来,但见篝火堆堆,松林声声,自己的心却是莫名其妙的愁帐和失落,而且隐隐约约中又有一种不安。
  越想越是有些心烦,不禁加快走了几步,迎面的凉风例让人舒畅了些。
  这样连看了几个营帐,军士们不是在斗酒取乐,就是赌钱寻欢。值夜的将弃军士都站得直挺挺的,没人敢疏忽职守。
  慢慢离中军帐远了些,喧哗笑闹声飘洒在后,永琪遥望明月,心有所感,喃喃念道:
  “远人但忆故乡好,
  且观残月晚今昏。”
  “将军好才情!”身后突然有人悠悠来了一句永琪蓦然一惊,反跃过身来,手腕一翻,长剑已从腰间拔出,口里猛喝道:“什么人?”——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那里—动不动。
  永琪全身一寒,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说将军武艺好得很,今夜特来找你比划比划。”那蒙面人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显得风姿翩翩。
  永琪警惕地摆了个剑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方停住步,说道:“将军又何需知道这么多!”话音未落,出手已是一剑,永琪身子一偏,让开来剑。
  谁知对方身手极为敏捷,立即又挺剑当胸平刺过来,这次永琪来不及避让,待剑尖刚沾胸衣,突然一吐气,胸膛向后陷进三寸。
  对方用力已足,虽只相差三寸,剑尖却已刺他不到。
  对方显然也是一惊,怕永琪反击,双足一点,跃身已是一丈开外。
  永琪见他施展的是上乘轻功,当下不敢轻敌,斜身纵起直扑而来。
  对方左掌护身,也纵向永琪肩刺过来,口里还吨一声:“看剑!”永琪身子略略一偏,手中宝剑向蒙面人后心挥去。
  蒙面人再击不中,右脚在石块上一点,“风点头”让过挥来的剑身,斜刺抢上使招“玉带围腰”,长剑绕身挥动,连绵不尽,正是太极剑术的精要,跟着和身纵前。
  永琪竟然不退,待他扑到,身子突然拔高,半空转身,头下脚上,宝剑当头挥下。
  蒙面人举剑上撩,谁知宝剑已顺势而下,在他头脸上一拂,头巾面纱飘然落下。
  蒙面人一慌,低头窜开,待得站定,见永琪正落在自己面前。
  依稀月光下永琪衣襟当风。长剑在手,显得十分潇洒。
  永琪看见对方一头秀发飘散,俊目含情,容颜秀雅,心里受到极大的震撼,连退两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
  “你?你?你是易可么?”
  易可见他如此模样,突然掩面狂奔而去。
  永琪心里顿时雪亮,拔腿就追了过去。
  “易可!易可!你等等!"
  易可哪里肯听他的,跑的更快,永琪凝神运气,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易可的衣襟,喊道:“真的是你吗?”
  易可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直视永琪,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看到这个曾经熟悉又异常陌生的俊秀女子,永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梦中。
  半晌俩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风涛阵阵,夜虫凄鸣。
  终于,还是永琪先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夜空间显得有些空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可似乎已下定了决心。迎着永琪的眼光,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易可,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易可!”
  “你打算再编一个故事,再耍弄我一次吗?”永琪突然间非常烦躁郁闷,但觉得奇怪的是,想要恼怒却又无法恼怒。
  “我没有编故事,我也没有耍弄你!”易可愤愤地说道:
  “我家确实是江南书香门第,因开罪于朝廷,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恶运。我当时年方七岁。”
  永琪在脑海里飞快地寻找着记忆库,想着十多年前的江南不知是哪家易姓人家获这么大的罪。
  易可见他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由冷冷一笑:
  “五阿哥自然不会有什么印象,想必那时的五阿哥正在御花园里阔步,在围场里练习骑射吧。你哪里会想到这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同龄人却已家破人亡。若不是老天怜悯,让恩师救下我来,我们易家就真是一根不留了。”
  永琪听到这里,惊愕地连退几步: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当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乾隆最为欣赏宠爱的五阿哥,永琪。”说到这里易可笑了笑说:“你才是骗了我,谎称自己是什么艾琪。我倒真的是没有骗过你,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东西。”
  永琪想起山东的街头卖艺,想起西湖的弹奏吟和,不禁又惊又恼:“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绕柏树,象走泥淖。
  萤飞悉涧,鱼度坝桥。
  堪磋众生,苦多欢少。
  营营奔竞,劫来难逃。
  ——入得我们命尽饶!”
  易可虽然声音不高,却犹如金属撞击,丝丝颤观。
  永琪听了这词儿,脸色骤变,莫不成她是白莲教教徒!
  易可说道:“可还记得西湖边上我的那番‘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吗?”
  永琪点点头,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让人惊异的话来。
  “官贼本是一家,我恩师就是白莲教教主王聪儿,在你们眼里她是啸聚山林公然造反的女匪首十恶不赦,在我心中她却是慈祥和蔼正直公正的再生父母恩重如山。”
  永琪虽然有所猜测,至此才完全明白过来。
  “那么我们南巡,你一路跟寻而来,那些街头巧遇,西湖邂逅全是精心安排设计的了?”
  “是的!”
  “那么你们用意究竟何在?为什么那时你不来刺杀我?”
  易可迟疑着,好象很难作答的样子。
  永琪只觉得一股怒气渐渐上升,漫过他的胸,漫过他的心,漫遍了他的全身。原来他一直欣赏倾慕的易可兄弟,竟是一个居心区测用尽诡计要来接近,刺杀他的白莲教徒。
  他听见自己叫道:“你接我一招。”
  语音没完,人已跃起,手中宝剑直向易可脸上刺来。
  易可骡惊之下没想到永琪会突然发招,眼见来剑迅猛难以躲避,更何况刚刚那一句“为什么那时你不来刺我?”让她愁绪纠缠难以理清,竟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剑去得气势汹汹,永琪见易可一动也不动,震撼之极,心里一犹豫,手中的剑已偏了偏,只在这一瞬间,剑已刺进易可的左胸。
  “哎呀”一声,易可倒了下去。
  永琪大震,什么也顾不得了,俯身捞起易可,嘴里大叫着:“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易可面孔苍白,黑衣衫一片片潮润过来,永琪把自己的手伸到眼前一看,是鲜红鲜红的。
  “我们本想靠近你们打探消息,哪知道……”易可轻轻说了半句,乌黑的眼珠里光芒一闪,头已垂了下去。
  永琪脑中轰的一响,这一下再也顾不上什么了,抱着易可,往中军营帐方向飞窜,哑声大叫着:“军医!刘军医!刘军医!在哪儿?”
  顿时,欢歌笑语的营寨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尔康乍闻有变,马上出帐来面集军门佐领部署,刚刚下令完毕,只见永琪浑身浴血抱着一个黑衣女子,脚不沾尘飞窜而至,也不待细问,又命道:“让军医到中军营帐来!”
  奔入帐中,骇得紫薇,晴儿、小燕子惊呼不已。
  永琪说:“别怕!别怕!我没受伤!"永琪仍然抱着易可,不曾松手。他低头,看到易可的脸色越来越白,剑还插在她胸前,血一滴一滴还在往下淌,不禁心慌意乱,愧恨交加。
  他喊着:“易可!易可!你睁开眼看看我,求求你跟我说话!听到没有?”众人听他这样一喊,均是一震。
  “军医来了!军医来了!”
  刘军医气喘吁吁站在那儿:
  “请爷把伤者放下,让我诊治!”
  永琪这才想起把易可放在床上,军医急忙上前把脉,察看伤口。
  小燕子急忙上前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伤了没有?”
  永琪烦躁地挥挥手,急急地说:
  “我没受伤,现在什么事都要问了,先把易可救活要紧!刘军医,她怎么样?”
  “只有把剑拔出来才好说。”刘军医有些紧张。
  “那还耽搁什么?快呀!”
  刘军医吩咐准备热水,准备参汤,准备绷带,准备止血金创药……
  永琪实在忍不住,拦住他问:
  “刘军医,你跟我说实话,拔剑有没有危险?”
  “回爷的话,这位姑娘并没有伤及心脏,但流血太多,如果剑拔出时,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确实会很危险!我已经拿了参片,让她含着,但是……”
  永琪明白了,咬牙说道:
  “我看着你拔剑。”
  两人大步来到床前。众人都围了上来。
  易可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剑仍然插在胸前。军医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用帕子压着伤口周围。准备拔剑。
  永琪咬紧牙关,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拔剑。
  军医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鲜血立刻飞溅而出,易可一挺身,痛喊出声:“啊———”永琪将易可的头紧紧一抱,血溅了一身。
  易可又晕了过去。
  永琪说:“她死了……她死了……”
  尔康,紫薇,小燕子,晴儿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要说些什么。
  易可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闪动着睫毛,微微的睁开眼睛,只见帐内灯光荧荧。
  她的眼光从灯光上移开,看到了军医、小燕子、紫薇,还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姑娘……然而没有看到永琪的身影,她几乎脱口就喊。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刺杀你!”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微弱,好微弱。
  小燕子却听到了一些声响,立刻扑上来,惊喜地喊:“易可!你醒了!”
  紫薇赶忙喊军医:“刘军医!”
  “小的在!小的马上诊视!”
  刘军医急忙上前,看了看易可的眼睛,又握起易可的手来把脉。
  半晌,刘军医放下易可的手,松了一大口气,回头看小燕子她们:
  “姑娘已脉象平稳,没有太碍了!真是苍天庇佑!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小燕子、紫薇、晴儿松了一口气,紫薇又吩咐道:
  “去告诉五爷他们,易姑娘已脱险了!”
  “是!”
  小燕子低头去看易可。
  “易可!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认得我吗?”小燕子关切地问道。
  易可点了点头,虚弱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你放心吧,你在中军营帐中,这里有全军最好的医生,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晴儿眨着大眼睛安慰她。
  “是啊!是啊!”小燕子乐呵呵的”你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永琪把什么都给我们说了,他真是不象话,竟然问都没问清就把你刺成这样。"
  “他什么都给你们说了?”易可感到极大的震撼,见小燕子这副表情。
  “是的。”紫薇用热毛帕绘她擦擦脸。说道:“你就不要想得太多,安心养好身子要紧。”
  易可简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们三个。
  但她们三个脸上的确是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真诚。
  易可猛地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感动得一塌糊涂。
  紫薇轻轻地绘她擦拭着说:“不要担心、军医已经给你去熬安神止痛的药去了。你要快快好起来,为我们大家快快好起来!”
  易可拼命地点着头,无言可说。
  箫剑回来的时候,易可正在昏迷之中。
  听永琪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箫剑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细心地问永琪:“你可问清她家获罪于朝廷,究竟是什么罪?”
  永琪一愣说:“当时那样的状况。我也没想起来问这些。”
  箫剑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江南苏杭一带因文字狱受牵连的家族实在不少,想必易家也是其中之一吧。”
  永琪心中一凛,想起箫剑小燕子兄妹俩也是因此而家破人亡,吃尽苦难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涌上了心头。
  “很显然,易可接近你是为了探得对白莲教有用的讯息,所以前面几次她不会也不能刺杀你。”
  尔康点点头说:“箫剑说的有理,时机未到她也不会轻易动手。但我听永琪说来仍是有些疑惑,哪有刺客先跟你打招呼才出招的,既是刺客,惯用技俩就是攻其不备。”
  不知为何,永琪觉得这“技俩”两字好刺耳。
  箫剑说:“要么就是她自恃武艺高强,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要么就是——”箫剑意味深长地看了永琪一眼。接着说:“另有隐情!”
  永琪一震,想起易可那双含情的俊目,想起她昏厥前没说完的半句话,心跳莫名其妙就加快了些,脸颊泛起一片热,他看看箫剑,又看看尔康,俩人竟都是望着他没有言语。
  永琪心里一烦,感觉思绪混乱,说道:
  “易可就像是个谜,一时半会我们也揭不开谜底。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箫剑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才是这五千大军的主帅!”
  尔康也说:“昨夜那么一闹,虽然马上平静了下来,但也得对将士们有所交待,以免军心有所疑动呀。”
  永琪说道:“找个什么借口安定军心就是。让易可把伤养好之后,我打算揭揭这个谜底再作打算!”
  箫剑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把她留下来?”
  “是。”
  “我看这样也好。”尔康说是:“不管怎么样,易可是白莲教教主的义女。在教中地位可想而知,若能劝服她放弃家仇恩怨,弃暗投明是再好没有了,就算劝服不了,我们总也不能放虎归山吧。”
  “要一个人放弃他从小的仇恨和信念谈何容易?”箫剑长叹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倒不认为那是易可的本性。”永琪说道:“我与她交往数次,知道她冰雪聪明,才华横溢,而且心地也是纯朴善良的。她只是为人做事与我们的角度位置不同罢了,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可怕的贼类。就算‘道不同,不予谋,’放虎归山又何妨?我就不信众位皇祖、皇阿玛那样风夜勤政经营的堂堂大清天下,那么容易就会被一股山林叛逆给弄乱了。外敌不是那么可怕,我只怕‘祸起萧墙’呀。”
  永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深深震撼了箫剑和尔康。没想到这位五阿哥心里有着如此的见识和胆魄,只见他挺立在那里,闪烁的双眼望着前方,仿佛想的很远很远,全身透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度风韵,似乎庄重沉浑,又似乎威严难犯。
  箫剑心里又是喜悦又是佩服,想永琪真是在不断历练中日益成长为一个坚稳可靠又令人敬畏的男人了。
  “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尔康说道:“不知易可是不是独自前来的,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有信心。”永琪望着箫剑诚恳地说:“看到你,我对劝服易可就很有信心,事实会让她明白一切。她是个聪明有智慧的人,她也能做到‘饶恕’两字的。”
  箫剑听得心头一热,尔康走上前来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三个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易可接连好几天都处于虚弱模糊状态之中。
  她当然不知道永琪他们已对她做了那样的打算。
  她只是觉得自己睡在一床棉被之中,到处都是软绵绵的。朦胧中,有医生在诊治自己,一会儿扎针,一会儿喂药,朦胧中有几个美丽温柔的脸孔常常出现,嘘寒问暖,喂汤换药。
  在这样昏昏沉沉的沉睡以后,终于有一天,易可觉得自己清醒了。
  她忆起前面自己好象也醒过,见过小燕子、紫薇、还有另外一位美丽的姑娘,只是没见到永琪,她觉得自己要给永琪解释一下,她真是无意要置他于死地的。
  本来也是,她奉师命一路跟踪前来就是为探查军情。那夜见永琪一人月下独吟,一时孩子气就显身出去和他比剑。没想到永琪的武艺那么好,自己败得那么惨。更加鬼使神差的是被永琪识破真面目后,自己还说了那么多。
  易可也不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只是觉得当时说得痛快,现在却又有些后悔了。
  她突然想,为什么这一剑没把自己刺死呢!动了动眼睑,易可蓦然发现永琪正站在床前看着她。
  她一震动,彻底清醒了,惊喊:“你!——”永琪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我。”
  易可才发现他身后还有箫剑和尔康。
  “易姑娘、你已经没有危险了,安心静养一段就可痊愈。”尔康在一旁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永琪说:“我是来向你道歉请罪的,我不应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刺成重伤。幸亏有苍天庇佑,你没有死去,否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易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箫剑、尔康,说:“你们?你们不计较我……”
  永琪打断她的话头:“你不要多想,一心一意把伤养好,一切等以后再说。”易可在中军帐里,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年轻,复元得很快,已经能够活动如常了。
  由于考虑到易可的身体状况,大军一直耽搁着没动身,幸好也就是巡视,没有紧急的军务。
  这天,小燕子、紫薇、晴儿,陪着易可走出行军营帐,在林间小坐。
  箫剑、尔康、永琪都围了过来。
  “易可,军医说可以出来了吗?吹吹风不要紧吧?”易可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换了女装的易可愈发显得青春亮丽,俊秀可人,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种典雅的气质,令人无法相信她的真实身分。
  真的,她好象是一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
  永琪边看着她边想着。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劳烦了你们大家。”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易可和众人都熟稔了不少,大家也都一直没提那些事。
  “易可,今天想和你说说。”永琪斟酌着语句。
  易可一下子楞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了大家一眼,挺爽快地说:“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好!”永琪说道:“我仍是有一些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开。”
  “我只能尽力而为。”
  “你们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获罪满门的?”“一首诗,我爹写的一首诗。”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是文字狱。
  小燕子“啊”地惊叫了一声,易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人说什么。
  “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交,易可。”永琪缓缓说来:“在山东小镇的街头我们一起杀退了南一霸,那一夜还又观赏了你的剑术。在西湖,你给我们大家弹奏吟唱过……”永琪似乎陷人了回忆。在想一件件极美好的往事,遂长叹一声,声音变得柔和“……那些时候,我们还称兄道弟呢……”
  易可也一一想了起来,其实这些事何尝不时隐时现地索绕在自己心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沉吟良久,易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轻柔得象一溉寒溪流水:
  “不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想过要刺杀你,我此行的目的——”易可一咬牙说道:“也是了解边疆的情况。”
  “我相信你!”永琪说道:“要是你真想刺杀,早巳暗地得手了,我们也不可能还象现在这样交谈了。”
  易可向前轻跨一步:“看来你已没有什么疑问了,都预备好了,要动手拿我了。”
  众人皆是一愣。
  易可却坦荡自如:“是刀山还是油鼎?悉听尊便!”“拿你只是举手之劳。”永琪皱起了眉说道:“你身犯灭族之罪,要真拿你也就不用救你了。”
  易可冷笑道:“灭族之罪?!我十多年前就是灭族之罪的漏网之鱼,能苟活这么多年,也是者天怜我,到今日我又哪敢再有什么奢求!"永琪道:"我们见过几面,也算有缘,现在我仍旧把你当易可兄弟在说话儿。我心中一直疑惑,你师父虽是女流之辈,却一定也是才华横溢,武艺过人,做什么不好,几次三番聚众造反搅扰天下太平?图谋什么?"易可冷冷看看永琪,没有回答。
  “你不肯回答我的话吗?”“没法回答,回了你也不懂。”
  永琪那阿哥的尊严骤然令他有些不舒服:“五经六艺二十四史我都读懂了。你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易可笑起来,说道:
  “一个人要活命,每天得几文制钱?
  大雪封门瓦灶冰冷,烧几斤柴能勉强度寒?
  债主上门,驴打滚算利是什么脸色,
  听算盘珠儿的人是什么滋昧?恶霸赖债,
  穷寡妇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又是怎样的心境?”
  易可突然显得有些亢奋,她苍白的脸色竟泛起一阵红晕:“这些事,你懂得多少?!"
  “你……”永琪有些话塞。
  “我懂!”箫剑打断易可的话,重重回道:
  “我妹妹小燕子比我比你更懂!”
  易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箫剑走到小燕子的身旁,爱怜地说道:
  “小燕子没进宫之前,什么苦没吃过!日子过不去的时候,也去饭馆里做过工,也到戏班里卖过艺。也做个'奴才',受过饿挨过打......"
  小燕子边听箫剑说边一个劲地点着头。
  “唉”箫剑长叹一口气,说:
  “易可,我们家也是浙江大户人家,也居杭州。十多年前,也是因文字狱牵连满门获罪探斩。我父亲生怕我和妹妹难逃魔掌,仓淬之中,把我交给义父带到云南去养育。小燕子那时才一岁,交给一位奶娘抱往北京一个世伯家,谁知路途中失散,小燕子被一家尼姑庵收养至七岁,出门看花灯就失去了踪迹。”
  “易可,你七岁那年有师父搭救,把你精心抚养成一个知书达礼,文武双全的人,小燕子却从此混迹于江湖民间,吃了上顿为下顿担忧,刚刚那些问题,你说她是不是比你更懂一些呢?”
  箫剑说到这里,已是语气缓和,满含深情了。
  易可见大家不知不觉中都含了泪,但觉自己眼眶里也一片潮湿,见箫剑问到自己,毫不犹豫点头说:“是!”刚才的那股气焰刹时烟消云散。
  “易可,我要把对箫剑说过的话对你再说一次。”
  尔康望着易可,一字一句清晰说来:“文字狱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它是每个帝王对‘思想’的统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你能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去想一想,你就能体会到为君者的无奈和不得不为之了。而且,就算皇上错杀了你们家,他现在也变了,现在的皇上和以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已经不再残忍。心存仁厚,轻易不用死刑!这一点我不用多说,你自己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年,所见所闻也一定能感觉到的。"
  尔康见易可若有所思状,就接着说下去:“自秦皇汉武以来,哪朝哪代少了你说的那些事,就是唐太宗贞观之治天下盛平,也仍是有处死贪官盗贼之案。极盛之世,好比大树,树大荫也大,太阳没晒到树荫下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呀。”
  易可环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苦口婆心的用意所在了。”
  尔康正色道:“你不用揣测我们是什么用意,你只需们心自问自想就行了。至于我们心底也有一股正义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让我们可以不计较什么救你,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使我们不能抹煞皇上的好和他的英明!”
  易可有些震动地望着坦白而正直的尔康。
  箫剑见她有些动心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道:“尔康是从国家的大方面给你讲道理,我只想从切身的体验来劝劝你。这世界上有着许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仇恨并不能给你带来解脱,哪怕是报了仇也不见得会绘你带来幸福快乐。”
  “那么,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易可仍是有着戒备。
  永琪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不会勉强你干任何事情。我们只是要把一些话和你谈清楚。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不能够这样,易可一定要和我们待在一起。”一直沉默的晴儿喊起来。
  大家都有些出乎意料。
  晴儿拉起易可的手温和地说道:
  “你的身子还很弱,这—带地形又很复杂,让你一个人回中原是万万不可的。”
  紫薇也赞同道:“无论于‘私’于‘公’,我知道你很难下这个决定:永琪说的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我们决不会勉强你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我们走着瞧吧,但真的要请你留下来,边疆这一带情况确定非常复杂,你可以和我们巡视完边疆一起回中原去。”
  “是啊,是啊!”小燕子忙不选地也劝道:
  “你就仍做我们的易可兄弟好了,大家化‘力气为浆糊吧!”
  易可愣了一下:“化力气为浆糊?”
  大家哄然笑起来,永琪解释道:“是化戾气为祥和!”
  易可也笑了,待停住笑,半晌,说道:
  “认识你们真是我的福气!和你们相处久了,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众人见她如此,知道她已答应留下,不由相互一视都欣喜地笑了。
  由箫剑带回来的向导引路,五千大军不久就穿出了丛林。向回疆进发。
  七个年轻人抛开那些规矩倒也相处得颇为融洽。
  这一日又行出了一百多里,大军停驻下来安营扎寨。
  小燕子兴致勃勃要亲手为大家做饭菜,易可就来帮她的忙。
  没用多久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饭莱就出来了。
  小燕子一边一盘一盘搬上桌,一边赞叹道:“易可真不简单,洗菜切菜都好利索,菜也炒得漂亮,这里有一大半菜是她做的呀。”
  易可微微一笑说:“从小做惯了,大家尝尝可合胃口?”
  “好的,好的!”大家欢呼着,就要动筷子。
  永琪笑问道:“你有没有给这些菜取名字呀?”
  大家一听都笑的更厉害了,易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说道:
  “这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无需特意取名呀!”
  箫剑道:“幸好小燕子没有想要展露才华,否这桌饭菜又要难以下咽了。”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不可抑制,小燕子心里有些恼火:
  “你们不要一天到晚笑话我好不好,我又不会再来一篇‘吃饭论’。”
  “‘吃饭论’?”易可更觉得奇怪了。
  永琪便把以前紫薇表演了一桌子菜,每道菜都取了一个好好听的名字,结果小燕子依葫芦迫瓢让大家大倒胃口不敢下筷的事说了。
  易可听了笑道:“真是各人行事自有各人风格。我就不给这些菜取名了,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好好好!”紫薇立即同意:“不过不要太难了!”
  小燕子坐了下来,很不服气地说:“好!就行酒令!难点也没关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永琪一心想让小燕子露露脸,便说道:“乱令者,错令者,男士罚酒,女士罚茶上首人随举四书中的一句话,下首人接上一个古人名,要合着四书的意思。”
  于是起句道:“孟子见梁惠子。”
  挨身的尔康立刻应声答道:“魏征!”
  紧接着晴儿说:“载戢干戈!”
  箫剑夹了一口菜,将一杯酒彻底而尽,恬然说道:
  “载戢干戈是——毕战。”
  紫薇笑着说:“五谷不生。”
  永琪喝了一口酒,笑道:
  “出得好——田光。”
  尔康亢声道:“可使治其赋也。”
  “——许由。”易可出句道:“秦伯可谓至德矣!”
  “予让!”晴儿应道。
  “虽千万人言往矣。”箫剑笑道。
  大家静了静,易可想了想说道:“杨雄!”
  永琪赞道:“这个令出得好,答得也好!”
  突然发觉小燕子坐在那一直没出声,永琪心里有些纳闷,想上次回京她还乐颠颠地和自己说起学四书的事,或许这些出得有些难了,永琪心念一转出道:
  “寡人好勇——”
  易可几乎张口就要应答,晴儿细心,悄悄在桌下拉了她一下,易可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众人都不约而同等着小燕子回答。
  小燕子本就有些慌张,见众人都等着自己来答更是紧张不已,在那里如坐针毡却又无计可施。
  紫薇连忙来打圆场:“这是——石秀!”
  尔康心知肚明,马上嚷道:“错了,错了!紫薇罚茶一杯!"
  “这个也难了些。”晴儿也在一旁帮衬着:“令也行得差不多了,天寒菜易凉,我们还是快点吃吧。”
  “对,对,大家好好来尝尝小燕子,易可的手艺!”箫剑哈哈笑着。
  这天夜里,小燕子有些闷闷不乐,她突然觉得易可没那么可爱了,易可有些爱抢风头。尤其让她生气的是,永琪竟然故意刁难她,明明知道她的四书读得还不好,偏偏要行一个那样的酒令,那不是存心让她出丑吗。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正好永琪夜深归来。
  “你还没睡?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小燕子说的好大声。
  永琪一怔。
  “辛苦一天了,明天一早还要行军赶路呢,不要坐在这里发呆了……”
  小燕子一听气更大了。
  “我就喜欢坐在这里发呆,你不喜欢看我发呆,就去找不发呆的人去。”
  永琪夜里刚刚接到前哨的情报知道前去几百里的南疆正有一股匪民在骚乱,连忙和箫剑、尔康商量应急之策,正是忧心仲仲,见小燕子这样无理取闹,一时间,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你生什么气?就为那个四书酒令对不上来?对不上来有什么要紧,我又不会逼你去学那些东西,你也知道我对你从不在乎那些的,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小燕子听了这话又是沮丧又是伤心。沮丧的是自己的学识不如人,伤心的是永琪根本都不在意这些。刚想说几句。见永琪自顾自的宽衣倒床就睡,一副懒得理睬自己的样子,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永琪确实是累了一天,也没注意到这些,于是一宿无话。
  小燕子醒得比较晚,因为她昨夜折腾了很久才入睡。
  一睁开眼,永琪已经不在身旁了。
  梳洗完毕,走出来见前营已经开拔,中营后营军士正在收拾,准备启程。到处都找不到永琪的影子。
  小燕子觉得有些奇怪,便吩咐明月、彩霞也收拾收拾,准备随军启程。自己便往箫剑、尔康的帐篷走一路两旁到处堆放着刀枪,锅盆拆迁下来的帐篷、人喊马嘶地一片繁乱。
  往右转过一个弯不远就到箫剑、尔康紧紧挨在一块的帐篷了,小燕子突然看见永琪的身影——闪去了左边,小燕子起初一喜,接着一愣,想起左边是晴儿住的帐篷,而易可是和晴儿住一块的。
  小燕子心神不宁,有种强烈的不样之感,匆匆跟过去,正要掀起帐帘只听见永琪在里面说道:“情况就是这样的,易可求求你仔细想一想,答应我好不好?”
  良久里面没有声响。
  小燕子忍耐不住,挑起帐帘看进去。
  帐里只有永琪和易可两人。
  易可正说道:“好,我答应你。”
  永琪大喜,情不自禁上前去握住易可的手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燕子在帐外几乎要气晕过去,她脑袋嗡得一响,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她要冲进去,但她心里在说:“我怎么去和才貌双全的易可争高下呢?我不是自讨没趣么!”
  她咬咬牙,一跺脚飞跑而去。
  小邓子、小卓子见小燕子脸色惨白跑进帐来,忙问道:
  “格格,出了什么事?”
  小燕子一声不吭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打成包裹,说道:
  “我要去回疆找蒙丹,含香了。”
  小邓子、小卓子奇怪起来:
  “我们不随大军一块过去吗?爷还没回来呢。”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要走了!”小燕子听见提起永琪不由火冒三文,掉头就走。
  小邓子忙朝小卓子使了个眼色,小卓子会意,飞找永琪去了。
  小邓子快跑跟上小燕子,一步也不敢远离。
  马厩里的玉聪千里驹见主人过来,不由兴奋得仰天长嘶。
  小燕子走上前去拍拍它的背,想起皇阿玛送她这匹宝驹的情形不由心一酸,泪水泪泪而下。也顾不上擦拭,跃身上马,挥鞭就走。
  小邓子这下有点急,忙也跃上一匹马在后面追喊着:“格格,格格,你等等。”
  小燕子哪理他这么多,只是狠狠地抽鞭,那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旁掠过。一瞬间,就把小邓子远远抛在后面了。
  到了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用过一些干粮,小燕子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天,永琪他们永远也别想再赶得上。晚上在客店歇宿时,小燕子决定明天改成男装行路更方便些。
  小燕子并不知道她这一走,添了多少乱。
  永琪、易可马上就弄明白厂她负气出走的原因、仓猝之间永琪将军权交给尔康。易可说:“我也和你一起去。”
  永琪一楞,不好决定。
  易可说:“这场误会让我来亲自解释好一些。”
  永琪点点头,俩人骑马飞驰而来。
  中途碰上小邓子时,小燕子已跑得毫无踪影了,永琪叹伤道:“幸好知道她要去找蒙丹、含香,否则我会疯掉的。”
  易可见永琪一脸愁容,心里暗暗有种别样的感觉,劝慰道:“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她会没事的。”
  小燕子又奔驰了一天,登上嘉峪关头,倚楼纵目,只见长城环抱,婉蜒如线,俯视城方如斗,心中颇为感慨,出得关来,也照例取石向城里投去。
  关外风沙险恶,旅途艰危,相传出关时取石投城,便可生还关内。
  又走了几里路,只见烟尘滚滚,日色昏黄,只听得骆驼背上有人唱道:
  “一过嘉峪关,
  两眼泪不干,
  前边是戈壁,
  后面是沙滩。”
  歌声苍凉、远播四野。
  一路过去,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渐转灰黑,便近戈壁边缘了。
  这一带更无人烟,一望无垠,广漠无际,那白马到了用武之地,精神振奋,发力奔跑,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抹岗峦。
  眼转之间,石壁越来越近,一宇排开,直伸出去,山石间云雾弥漫,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忽觉峭壁中间露出一条缝来,白马沿山道直奔了进去,那便是甘肃和回疆之间的交通孔道星星峡。
  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用刀削成,抬头望天,只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峡内岩石全系深黑,乌光发亮。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时已人冬季,峡内初有积雪。黑白相映,蔚为奇观。
  过了星星峡,在一所小屋中借宿一晚。次日又行,两旁仍是绵豆的黑色山岗。奔驰了几个时辰,已到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和抄漠上的沙丘起伏全然不同,凝睁远眺,只觉天地相接,万籁无声,宇宙间似乎唯有她一人一骑。小燕子不觉感到大干无限,自己渺小异常。
  到了哈密城,见对往来旅客盘查非常严密,才知道军情已紧急。于是绕过城市,径直往西,按照以前蒙丹,含香来信指点的路径找寻过去。
  这天天气忽然热了起来,大漠之中气候变化剧烈,往往一日之内数历寒暑。
  本来水囊中的水都结了薄冰,这时却越走越热,烈日当空,人马上都是汗水,小燕子想找个阴凉所在休息,四顾茫茫,尽是沙丘,只得驰到一个大沙丘的背处,打开水袋喝了三口,也让白马喝了三口。虽然奇渴难当,却不敢多喝,只怕附近找不到水源,喝完了水那可是死路一条。
  人马休息了一个时辰,上马又走。正走得昏昏沉沉、人困马乏之时,忽然白马仰起头来,向空中嗅了几嗅,振鬃长嘶,转过身来,向南奔驰。
  小燕子正是有点莫名其妙,已见前面沙丘间忽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草,再奔一阵,地下青草渐多。小燕子想前面必有水源,心中大喜。
  那白马也精神大振,四蹄如飞。不一会,已听得淙淙水声。
  转眼之间,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白马奔到溪边,小燕子跳下马来,见水清见底,抚摸马背;笑道:“谢谢你,多亏你找到这条小溪,咱们一起喝吧?”
  俯身溪边,拥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
  那马喝了几口水后,长嘶一声,跳跃了数下,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人马都喝足,还把水袋装满了水,小燕子心想:“沿溪往上去,或许能遇到人,问到蒙丹、含香住的黑水河一带。”
  于是骑上了马,沿溪水向上游行去。
  渐行溪流渐大,忽然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周围花树参差、杂花红日相间,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之中。远处是大片青草平原。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蓝天相接草地上几百只白羊在惊跑吃草。草原西端一座高山参天而起,耸人云霄,从山腰起全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生满苍翠树木。
  小燕子看得口呆目瞪,正巧几个回族女子骑马从草原上奔来,小燕子忙迎上去想向她们打听一下黑水河方向怎么走,谁知那几个人不懂汉文,小燕子又不会讲回语,双方打了半天手势,小燕子又拿出地图来比划来比划去。好不容易对方才明白了她探路的意图,见她要去黑水河方向却有惊诧神色,不住打量着小燕子,指点她沿溪流径往西南行。
  天色将黑时,小燕子在河旁一块大石下歇宿。出走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露宿在外。
  空旷的原旷上孤寂寂的一个人。她觉得阴森恐怖,天边的黑暗中好象随时都会蹦出个什么怪物来似的。
  小燕子把火烧得更旺些,把剑紧紧拿在手中,脑袋里止不住在想:
  “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
  紫薇、尔康、箫剑、晴儿一定是心急如焚,到处找我吧,紫薇会不会哭呢?永琪还会紧张担心吗?
  一想起永琪,小燕子怒气上升,连恐惧都忘了。
  “他肯定不会再挂念我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易可,他竟然握住了易可的手,……我没易可那么有才华,我也没易可聪明能干,他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他呢,哼——”
  小燕子想到这里气愤难平:“有什么了不起,格格,福晋我都不要做了,我还是做我的小燕子!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们俩个!”
  小燕子就这样在一阵愤怒一阵难过一阵恐惧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永琪和易可却迫切地想要找到小燕子。
  他们打马飞驰,也是往黑水河的方向而来,一路边追边问,仅仅几天功夫,永琪就瘦下去一圈。
  易可见永琪急忧不安,也不敢多言,只是沿途默默照料着。
十四
  这天早上,太阳东边升起。
  小燕子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突然忽喇一声。一只小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小燕子吓了一跳,随即笑起来:“一只小鹿!”那小鹿生下来不久,稚弱异常,咩咩的叫了两声,又跳回树丛中。
  小燕子站起身来跟过去瞧,突然发现三个男子正在树丛那边围着剥切一头大鹿。那三人不是回人装扮,而是中原汉人的穿着。
  小鹿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不住悲鸣,被打死的大鹿一定是它的母亲了。
  一个男子骂道:“他妈的,连你也一起吃了!”站起身来,弯弓搭箭,对准小鹿要射。小鹿不知奔逃,反越走越近。
  小燕子惊呼一声,从树丛中奔了出来,拦在小鹿面前叫道:“不准射!”那男子一惊,待看清楚时,见是一位相貌俊秀衣着华贵少年,光艳如同女子,不由退了一步。其余两人也站了起来。
  三个人议论了几句,忽然齐声发喊,提刀包抄了上来。
  小燕子心一惊,想跑已是不可能,只有硬着头皮迎战。
  尚未过几招,已落下风,那三人围攻更紧,一人执刀砍来,小燕子躲闪过去,一声惊叫起来,叫声末毕,忽然呼蓬呼蓬数响,三个人一齐飞出,跌倒在地,哼哼卿卿爬不起来,原来都给点了穴道。
  小燕子怀疑自己在梦中,回头一看,翩翩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不是永琪,易可又是谁!小燕子心里一喜,眼前一片模糊,原来已是泪水满眶。
  永琪飞跑过去,一把拉住小燕子,眼里也是湿湿的,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易可也上前来和小燕子打招呼,小燕子脸色一变,一颗心往下沉去。
  易可知趣地往那三个人走去。
  那三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知道今日遇上了克星,都吓得只打颤。
  易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那年长的一个说道:“我们是关内赶骆驼做生意的,匪民抢劫,已身无分文,正要逃回关内去。”
  永琪一听到“匪民”两字,也走去盘问:“匪民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是太清楚,应该不会少于三四千吧。听说有不少是流亡囚徒哗变的,也有些是当地贫苦牧民聚众闹事。幸亏我们遇上的不是心狠手辣的囚徒,只抢了货物钱财,没有丢掉性命。”
  “都在什么方向?”易可又问。
  “就从这里往黑水河去一百多里。”那年长的见他们不象歹人就求饶道:“各位爷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想弄些盘缠回中原去,并没有杀人害命之心,求各位爷高拾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另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已哽咽道:“我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儿等我回去,求求各位……”
  易可斥道:“现在求人有什么用,若是我们晚来一步,你们敢说不会伤了这位公子?”
  永琪这才发现小燕子已毫无踪影,这一下非同小可,急喊道:“小燕子!小燕子!”
  哪里有什么回应。
  那二个人还在求饶着,易可也没空去理会,给他们解开穴道,扔给他们一些碎银道:“你们好自为之,下次让我们碰上绝不轻饶!”
  “是!是!”
  那些人忙不忙磕头,抓了银子飞溜而去。
  永琪简直就象失了神,眼睛红红的,到处狂喊:“小燕子——”
  易可牵过马来,把缰绳递给他:“稍安勿躁!一定是她趁我们审问那三人时骑马走掉的,她那马虽是千里良驹,也走不多远这两匹马还不差,我们赶快上马追吧。”
  永琪听她如此一说,才略定定神:“你说的极是!我们赶快追!”
  小燕子确实是在见永琪丢开她不管,却去和易可一起审问那三人时,跑掉的。
  这一回简直伤心地一塌糊涂。
  对于自己以前的猜忌顾虑再无半点怀疑。
  她一个劲地狠狠袖打着白马,根本不管马臀已隐隐有血痕。
  白马不知主人怎么了,吃不了痛,也就撤开蹄子拼了命的跑。
  这样一路狂奔,也不知走了多远,大漠上暮色渐浓,一钩眉毛月从天边升起。前边隐隐约约有篝火堆,小燕子一天奔驰没进水米,又心潮难平,此时已全身虚乏的很厉害,遥遥见了那火光,振作最后一点点精神,催马奔上去。
  渐渐那火光近了,还有鼓乐之声。小燕子只觉脑袋发晕,眼前一黑,任由白马跑去。
  待小燕子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大篝火边,一个男青年一手端着碗马奶子,一手挽着她的脖项。
  小燕子一惊:“你要干什么?”一坐而起,却一下子站不起身来。这才发现还有几个人围坐着正望着她。
  “兄弟,你醒了!”那男青年惊喜地喊道:“别急,你只是太累太饿了,喝了这碗马奶子,坐着休息休息会好些的。”
  小燕子这才想起自己是男装,而眼前这个回族打扮的男青年讲的竟是汉语。
  她说:“你会讲汉语?”
  旁边另外一个男子笑了:“我们族很多人都会讲汉语的。”
  “我叫阿密特,兄弟请用了这碗马奶子吧。”那男青年递上碗说道。
  小燕子这时也发觉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客气,端起那碗咕噜咕噜一气喝了个干净。
  “谢谢你们,我叫方小慈,嗯,还有什么可吃的吗?”阿密特热情地说:“有,有,这里还有扒饭、烤肉、蜜瓜……你运气真好,正赶上我们的假郎大会。”
  “偎郎大会?”小燕子嘴里嚼着块烤肉,好奇地问道。
  这才注意到这一堆篝火很大,四周围坐了许多年轻男女。
  有的在烤中羊。
  有的在做抓饭。
  有的在弹琴奏乐。
  一片喜乐的景象。
  阿密特告诉她,回人婚配虽也由父母之命,须受财产地位等请样羁绊,但比汉人的礼法要宽得多。假郎大会是回人自古相传的习俗,青年未婚男女在大会中定情订婚,所谓“偎郎”是少女去偎情郎,锦带绕颈,一舞而定终身,自来发端于女方,却是凰求风,而不是风求凰了。
  这时乐声曲调柔和,帐门开处,涌出大群回人少女,衣衫鲜艳,头上小帽金丝银丝闪闪发亮,载歌载舞向火堆走来。
  就在这幕天席地,欢乐不禁的场面中,许多少女跳到意中人身旁,解下腰间锦带,套在他项颈之中,于是男男女女,成对成对地载歌载舞。
  小燕子猛然想起自己的事,不由心里一酸,眼泪又差点夺眶而出。
  阿密特却没注意到她这副表情,歌声在耳,情醉于心,几杯马奶酒下肚去,阿密特脸上乏红,甚是欢畅。
  突然之间,乐声一停,有两个人从中间大帐手牵着手走了出来。
  小燕子候地一震。当先一人正是蒙丹、含香紧随在一旁。
  只见蒙丹向众人一挥手,大家全都跪了下来,向真神安拉祷告。小燕子也随众俯伏。祷告完毕,蒙丹叫道:“已有妻室的弟兄们,今日你们辛苦一点。我们刚刚接到情报,可能有匪民来犯,请你们在外面守御,让你们的年青兄弟高兴一晚。”号角响起,一队男子列队而出,各人左手牵马,右手执着长刀。
  阿密特跨上马,向坐在地下的年轻人喊道:“真神保佑,让你们今晚和心爱的姑娘欢叙。”
  年轻人欢呼叫喊:“真神保佑,多谢你们辛苦抵挡敌人。”
  阿密特长刀虚劈,率队出外守御去了。
  小燕子见这番场景,暗暗有些心惊,匪民骚乱已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见蒙丹、含香也盘腿坐在火堆边,小燕子站起身来,挤进入丛去相会。
  朦胧月光之下,含香依然那么美丽动人。蒙丹仿佛更加英武豪健了。
  小燕子跑了起来,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喊道:“含香!师父!”
  含香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四处环顾,看见一个少年正朝这边挤过来,待到了眼前,一见他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吓了一跳;“小燕子?”
  “是我!”蒙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燕子,真的是你吗?”小燕子把帽子一取,露出满头秀发,喊道:“是我呀,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含香紧紧楼住小燕子,开心地转了几个圈,口里不停念着:“真神保佑!真神保佑!”
  蒙丹乐得哈哈大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吗?”
  小燕子脸色暗淡下来,默不作声,含香感到有些惊奇:“发生了什么事?”
  小燕子正不知要如何作答,突然号角嘟嘟嘟地吹三声,那是有紧急情况的讯号。
  众人一听立时散开了,两匹骑马驰近,两名回人翻身下马,报道:“卓伦那边派人来求见。”
  蒙丹说:“好,领他来吧。”
  小燕子纳闷:“卓伦是什么人?”“就是乱军的头领。”
  小燕子奇道:“匪民叛乱还成军了吗?”
  “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那么有组织,好象经过专门训练似的,而且糟糕的是投靠他们的边疆贫民愈来愈多。”
  蒙丹皱起浓眉有些忧心仲仲:“我们黑水河流域难有安宁之日了。”
  这时,两骑在前,后面跟着两骑,向人群驰来。
  离人群约几米远处,各人下马走来。
  那使者身材魁梧,步履矫健,后面跟的随从也极为粗壮结实。象个小巨人。
  那使者走到蒙丹跟前,也不施礼,只点点头,说道:“你是族长么?”神态十分倔傲。
  匪军在这一带杀人放火,抢财劫色,回人早巳恨之刺骨,这时见使者如此无礼,几个回人少年更是忍耐不住,刷刷数声,白光闪动,长刀出鞘。
  那使者毫不在意,朗声说道:“我奉卓伦大王之命,来下战书。要是你们识得时务。交物纳员,大王说可以饶得你们的性命。否则全体诛灭,你们可不要后悔。”他说的是回语,众回人一听,都跳了起来。
  蒙丹见群情汹涌,双手连挥,命大家静下来,凛然对使者道:“你们无缘无故来杀害我们百姓,抢掠我们财物,真神在上,定会惩罚你们的不义行为。要战就战,我们只剩一人,也不屈服。”
  众回人举刀大呼:“要战就战,我们只剩一人,也决不屈服。”
  月色下刀光如雪,人人神态慷慨悲壮。他们世代虏诚奉信伊斯兰教,实爱自由,决不做人奴隶。
  小燕子见此情形不由震撼得一塌糊涂。
  那使者嘴唇一扁,说道:“好,教你们个个都死!”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这是严重侮辱对方之意。
  早有三个回人少年跳出人群,喝道:“今天你是使者,我们敬重宾客,让你好好回去,以后相见就再不客气!”
  那使者嘴一努,那随从抢将上来推开回人少年。使者叫道:“呸,你们这种人有什么用?今日让你们瞧瞧我们的手段。”
  手掌一拍,叫道:“来吧!”随从四下一望,见有几匹马系在一株白杨树上。便大步走到树旁,双手抱住白杨树,用力摇撼几下。
  大声吼道:“起!”竟把那株白杨树拔了起来。众人见此神力,尽皆骇然。
  那随从双拳捶胸,厉声喝道:“谁敢来和我比武?”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说道:“我是回人中最没用的人,可是比你还中用一点点。”
  小燕子一惊,认出那人正是易可,连忙四处看看却没有发现永琪的身影。
  众回人见易可生得文弱,面目如画,站在那里比随从矮了一个头,都想着他为本族威风挺身应战,这番志气勇敢自是可敬可佩,但强弱悬殊,如何是那随从的敌手?
  众回人敌忾同仇,早有几个族中知名的大力士站出身来要代他决斗。
  易可一心要挫折这使者的气焰,举手谢道:“各位哥哥,这几个人不中用得很,何劳你们动手?先让最不济的小弟弟来试试吧。”
  那随从大怒,奔上来伸手要抓。
  易可站着不动,微微而笑。
  那使者伸手拦住了,对蒙丹说:“这位既要和我随从比武,如有损伤,可怪不得谁。”
  说罢转过头来问易可:“你是要文比还是武比?”
  易可说:“文比怎样?武比怎样?”
  使者说:“文比是你打他一拳,他打你一拳,大家不许招架退让,谁先跌倒算输。武比就是任意出拳。”
  易可说:“随便,文比武比都一样。”
  使者说:“咱们只在此比力气、斗功夫、武比伤和气,还是文比吧。”
  其实他是见易可身材瘦弱,料想灵活敏捷,如一味躲闪,或许打他不着,所以要文比,心想:“这样你可躲不过了。”
  那拔树的随从听使者这么说,大吼一声,走向易可。
  易可神定气闲,泰然自若,笑道:“你是客,让你先打吧。”
  小燕子心里不禁暗暗佩服。
  众人却不明底细,个个担忧。
  一片寂静中,只见那人呼呼喘气,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运气提劲,然后双腿微蹲,劲贯右臂,呼的一声,铁拳夹着一股疾风,向易可正胸口猛击过去,突觉对方胸部顺着拳势向后一缩。
  易可胸部内吸之势,和他这当胸一击配合得若合符节,丝丝人扣,快慢尺寸,实无厘毫之差。旁人只见这一拳把他胸部打得凹了进去,可是说也奇怪,竟无半点声息发出。
  蒙丹看出来是这少年内功精深,借势消势,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欣慰。
  那使者精通武功,也看出了这点,非常惊疑。
  众人却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易可说道:“我要打了!”
  她手臂并不向后作势,随手一伸,轻飘飘一拳打出,波的一声,在那随从胸前一推,使的是重手法中“大力金钢杆”之劲。
  那随从并不觉得胸口疼痛,只觉一股极大力量把他向后推出,忙运全力,向前猛撞,那知易可这一拳发得快,收得更快,劲未使足,候然收回。那随从正在向前猛挺,前面忽然失去凭依,要想收势,哪里来得及?
  只见易可身子微偏,呼蓬一声,尘土飞扬,那个粗壮结实的身躯已倒地。
  众人都是一呆,回过神来全都拍手大笑,呐喊欢呼起来。
  那使者忙伸手,将随从拉起,脸色悻悻:“咱们走着瞧!”俩人上马,灰溜溜而去。
  众人都围上去赞叹自己的英雄,蒙丹觉得这位少年极为脸生,看他的身手应是来自中原,不象回疆人氏。
  挤过人群也往蒙丹、含香过来。小燕子心想她要干什么?永琪在哪里呢?到了眼前,易可行礼,蒙丹忙回礼道:"兄弟,辛苦啦,愿真主安拉保佑你。"
  小燕子一点也没有要相认的意思。
  易可只好说道:“我和一位朋友一起来到这里,因为军务紧急,那位朋友已飞驰回去报信了。那位朋友托我向两位说一句话,回忆城里的兄弟姐妹们马上就来相聚,请蒙丹、含香两位好好照料小燕子。”
  含香惊喜得一塌糊涂:“你是说永琪、尔康、紫薇他们都要来了?”
  蒙丹却更是迷惑了,看看小燕子又看看易可:“你们俩早就认识?”
  小燕子没好气地说:“认识,她叫易可,除了尔康,还有箫剑、晴儿他们也来了。”
  含香喜道:“真主呀,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蒙丹忙又对易可施礼道:“易兄弟,快请入帐,细细讲来,你那位朋友可就是指永琪?”
  易可暗暗佩服蒙丹的聪明,点头道:“是。我和永琪前来寻找小燕子,沿途碰上匪军主力正计划要来袭击抢掠一个回民部落,那时还不知你们就在这里。时间太紧,永琪来不及与你们相见已回去报信了。大军马上就开拔过来,所以这边还要请你们稳住敌人才好。”
  “大军?永琪还带了兵?”含香问道。
  蒙丹说:“只听说朝廷有军队前来巡视边疆,没想到是永琪的主帅,而且来得这么快。”
  小燕子看了看易可一眼说道:“本来可以来得更快,在丛林里耽搁了不少日子。”
  含香此时也看到了小燕子与易可之间的隔隙。
  易可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对蒙丹说:“永琪带军前来最快也得三天,照刚刚的情形看来,明天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来袭击,今夜一定要加强防备。如果来的真是他们的主力,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等候时机,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回疆就有长久安宁了。”
  蒙丹说:“你说的太好了,易兄弟,我虽没有和卓伦打过正面交道,但听说他是个颇有谋略的人,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卓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倒是颇有兴趣知道。”易可若有所思地说道。
  “易兄弟,请稍侯片刻,我去布置一下防御就来。”蒙丹又转头对含香说。
  “你好好招待客人,我马上回来。”
  “你要小心。”含香不忘叮嘱丈夫一句。
  含香这时才分出神来问小燕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吗?”
  小燕子见情况险峻,大敌当前,也暂时把个人恩怨放在一旁,说道:“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小口舌,我的马跑得快就先到了。”
  易可双目含笑,赞赏地冲小燕子点点头。
  小燕子对此不理不睬。
  含香笑道:“成亲也几年了,还是小孩子脾气不改,不知又让永琪为你担多少心。”
  小燕子没好气地说:“他才忙呢,哪有时间理会我。”
  含香道:“他忙你更应该体贴关心才对呀,他又是阿哥又是主帅,不忙才怪呢。傻燕子,男人家自有男人家的抱负和事业,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陪着你呀。”
  易可见含香说得如此直接中肯在一旁听得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小燕子油油地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这时蒙丹已回来,道:“我都安排好了,应该已无大不碍。易可兄弟,看来咱们今夜得秉烛共寝,一起来商议一下具体的防敌御敌措施了,明日只怕就有一场恶战。”
  易可顿时红了脸,木愣在那里不搭腔。
  蒙丹、含香都觉奇怪。
  小燕子笑了笑,给易可解围道:“师父,师母,易可是个姑娘,和我一样常常喜欢扮成男装在外行走。”
  蒙丹惊得睁大了眼睛。
  “易姑娘?”“是!”易可有些不好意思:“扮成男装行走方便些,还请两位多包涵。”
  含香上前来拉住易可的手说道:“易姑娘不用多礼,姑娘是巾幅不让须眉。”
  “对,对!”蒙丹附和道:“今夜还得劳烦姑娘共商计策了。”
  “劳烦不敢当,铲恶除奸之事义不容辞,自当尽力而为。”
  小燕子不甘落后,也嚷起来:“师父,让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含香说:“大家齐心协力,再多困难也要挺过去,一定要打赢这仗。”
  易可说:“关键是挺过这几天。拖住匪军,等待大军的到来。”
  蒙丹说:“我们没有专门训练过的军队,只有把全族人集合起来投入战斗,就是那句话,只剩最后一人,也决不屈服’。”
  “那么全族共有多少人呀?”小燕子问道。
  “老人小孩在内,总共二千八百多人。”
  易可听得暗暗心惊,嘴里说道:“让我们大家来好好筹划筹划吧。”
  第二天拂晓时分,卓伦果然带了大队人马杀将过来。
  幸好蒙丹等人早有准备,下令将所有车辆马匹围成——个圆圈,弓箭手在圈内固守。卓伦的人几次冲锋,冲不进去,于是在弩箭不及之处,倔起长壕深沟,要将回人牢牢围困,活活饿死渴死。
  易可大喜,对蒙丹说:“只要能坚持下来这几天,就万事大吉了。”
  蒙丹道:“卓伦那边可能清楚我们有大军要到。就怕他一旦取得情报,势必强攻,我们的条件不容许我们强撑太久。”
  “你说的有理,我们应该挑出青壮年人来作好拼死抵挡的准备。”
  含香说:“还应传令下去节约粮食和用水,我们的存货本就不够。”
  这样过了两天。众人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之意。
  虽然两天内只有几次小的战斗,但也折腾得颇为辛苦劳累。
  蒙丹、易可、含香、小燕子都不曾好好合过眼,总是四处巡视探望伤员鼓舞士气。
  这天敌方队伍似乎又有所增加,而且包围困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几十个军将骑马簇拥着一位中年汉子慢慢走近些许,又停住了。
  易可站在高处,远远望见那汉子指指点点。
  蒙丹说:“那必是卓伦无疑。”
  因为距离较远,易可怎么也看不真切,心里有点焦急,又担心对方有什么新举动。
  蒙丹却愤怒难平,要过——张弓来,施展神力,拍的一声,那长弓登时拉断。当下又拿过两张弓来,并在一起,一箭扣双弦,将两张弓都拉满了。手一放,羽箭如流星般直向卓伦面门飞去。
  卓伦一惊:“相距这么远,怎会有箭射来?”身子一侧,那箭噗的一声,插入他身边一名亲兵胸膛之中。
  卓伦不由大怒,叫道:“还犹豫什么,趁他们援军到来前绘我强攻,一个活口也不许留!”几千亡命之徒不顾箭羽蜂涌而上,狠命前冲。
  回人也个个奋勇争先,拼命抵挡。
  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也暗。
  仅仅几个时辰,回人败势已明显,箭枝不够。兵力弱小,虽然人人为家国自由拼死一战,但毕竟敌强我弱,渐渐只剩招架之力了。
  蒙丹施展武功已在人群中杀红了眼,任敌人围拢猛攻,他却似礁石面对惊涛骇浪屹立不动。
  易可看得心惊不已,对小燕子,含香说道:“情形危急,你们把苦弱病残,妇女儿童集中一下,准备马匹逃走。余者留下来阻拦敌人,你们越快越好。“不!”小燕子大叫:“我要留下来。”
  含香也说:“我和蒙丹生死都要在一块,我是决不会先行离开的。”
  “你们冷静点好不好?”易可也急了。
  “你们难道想让全族人都毁灭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走一个是一个!”
  这时敌人攻势更急,状况更加惨烈。
  易可几乎要哭出声来:“求求你们,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含香倒冷静了下来,看看周围形势,对易可说:“什么也不用说了,现在情形、老者小小很难冲出去,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小燕子也神色一凛,斩钉截铁般说:“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易可见如此,心一横,牙一咬,道:“好!”
  正在此刻,忽听敌人后面喊声阵阵,马蹄声急促,刀枪相交声一片。
  敌人阵势顿时混乱不堪,蒙丹心神一振,高叫道:“兄弟们,拼命杀呀,我们的援军到了!”
  易可、小燕子、含香均是一喜,回人也是士气大振,奋力反攻。
  十几骑清兵已冲杀进阵内,其中两人立马在先,勇不可挡。
  一人喊着:“小燕子、易可,你们在哪里?”
  另一个叫着:“蒙丹、含香,你们没事吧?”正是永琪和箫剑。
  小燕子叫道:“永琪,永琪,我在这里!”永琪手舞长剑,一马当先闻声冲到,清军铁骑跟在其后,众叛军大呼阻拦,却哪里拦得住,顿时兵败如山倒。
  箫剑连忙布置下去:“不要放跑了卓伦!”
  小燕子见永琪赶到,脸上,身上,剑上溅满了鲜血,纵身入怀连叫:“永琪!永琪!”
  永琪揽住她,轻轻拍她背脊,说道:“别怕,我们来救你啦。”
  易可见此情形,咬住嘴唇不语。
  蒙丹、含香已与箫剑会合,大家死里逃生再次重聚都又惊又喜感慨万千。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蒙丹叹道。
  “多亏箫剑筹划得当,”永琪说道:“我们挑选骏马,带了二千五百精兵,一刻也不敢停歇地飞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点。”
  “不晚,不晚。”含香说道:“恰到时候。”
  箫剑。说:“要是早几个时辰到,也不至于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小燕子大难不死,已是兴奋地一塌糊涂。
  “你们刚才没看见师父,好英勇,以一当十。系到哪里就让哪里的贼人心惊胆寒。”
  蒙丹笑道:“我也是杀得性起,把命豁出去了。“你那股玩命劲我们早就有所领教了。”永琪呵呵一笑。
  除易可外,大家都想起当年蒙丹从回疆一路追寻含香,身负重伤倒在会宾楼的往事,不由都相视一笑。
  这时有军佐上前来报告逃走了几百人,卓伦可能就在其中。
  箫剑说:“可惜、可惜,让他给跑了。”
  那军佐说:“那几百人身手都不错,为首的武功更是厉害,我们损伤了不少人马,仍是没有拦住那群亡命之徒。请帅爷以军令论处。”
  说完已是跪在永琪面前。
  永琪忙扶起他道:“昼夜奔驰人乏马困地迎敌兄弟们也情有可原。况且急乱之间也没布署安排好。不要请罪了,赶忙料理战场,收拾俘虏要紧。”
  “是!”那军佐感激地站起身来。
  箫剑道:“挑几十个精明的兵士带足粮草追寻探查,注意留下标志,不可正面交锋。”
  “对,大漠茫茫,不可让他们轻易消失。”蒙丹也说道。
  “是!”那军佐领命而去。
  永琪这时想起什么,对易可说:“你可见到了卓伦?”易可道:“远远地看不真切,不能够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燕子觉得易可和永琪之间总有些什么秘密似的,顿时感觉全身上下不舒服。
  箫剑爱怜地给小燕子理理乱发,叹道:“跑出来这么多天,把我们大家都急疯了。幸亏来得及时,苦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教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咱们九泉之下的爹娘。”
  小燕子听着哥哥这一番话,不由鼻子一酸,连日来的委屈、愤懑、辛苦、劳累,一齐袭来,哇地一声扑倒在箫剑怀里痛哭起来。
  众人都是一惊,马上又明白了小燕子的心情。
  含香依在蒙丹怀里,俩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里自是千言万语说不出来。
  “小燕子——”永琪走过来正要安慰几句。
  那军佐又来禀报道敌人共死伤一千五百多人,俘虏一千余人。我方回民死伤过半,军士仅仅几百人的伤亡。
  易可说道:“如此看来,卓伦至少还有一千多人马。”
  “我们应趁胜追击,否则这一千多人流窜在大漠中堵截不易,后患无穷。”蒙丹道。
  永琪也说:“擒贼需擒王,斩草要除根。”
  “大家今夜还是稍作休息,待侦察队报回消息来再作打算。”箫剑说完,大家已无异议。
  小燕子道:“紫薇、晴儿他们什么时候来和我们会合呀?”永琪道:“可能要稍晚几天,行李辎重都在他们那里,行军速度大受影响。”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也是粮足兵壮的,即使碰上卓伦残兵也不怕。”箫剑安慰道。
  这天晚上,众人清扫战场,奏起了哀乐。
  回人在地下挖掘深坑,将阵亡的将士放人坑内,面向西方,然后埋葬。
  永琪等人感到奇怪,询问身旁回人,那人说道:“我们是伊斯兰教徒,死了魂归天国,肉体直立,面向西方圣地麦加。”
  众人听了嗟叹不已。
  小燕子发现了阿密特身中数刀的遗体,想来他一定是受众多敌人围攻,竭力战死。又想起熊熊篝火边他遵绘那碗马奶子,说起假郎大会的情形,悲从心来,再也忍耐不住,好好痛哭了一场。
  埋葬完毕,蒙丹、含香率领本族回人大声祈祷,感谢真神佑护,打了这场胜仗,全族得以拯救。
  易可说道:“这一仗已大伤卓伦的元气,我们是不是要防着他逃回中原去?”
  “如果他确是逃犯哗变的,这就极有可能。”永琪沉吟道:“应该派人通知人关各城卡,注意搜索盘查。”
  小燕子在一旁见他俩人又说到一块去了,事前的酸楚不禁涌上心来,当下也不言语,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永琪一惊,也顾不上和易可打招呼,撒腿就追了过去。
  易可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一会儿,悄悄回帐而次日一早,天朦朦亮,易可便在帐内留下一信,悄然而去。
  大家却是酣甜一睡,近晌午时分才起身,来找易可,却见帐中无人,都吓了一跳。永琪折开那封信来,见信上寥寥写着数字:“各位:大局已定,我先去找卓伦。易可留字。”
  永琪呆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她一个人到哪里去找卓伦呀?”
  “一定是跟踪侦察队的马蹄去了。”箫剑说道。
  小燕子感到内疚,因为昨夜永琪已跟她解释了半天,她终于明白了一个大概。原来卓伦很有可能是白莲教座下的青木堂堂主刘勇。
  去年青木堂辖内教民在山西一带聚众起义,被官军镇压围剿,刘勇混在兵士中部没能逃脱,被一起流放到回疆。
  在流放途中刘勇又抓住机会同原部下和众犯人杀死解押官军,逃到回疆深处,日渐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刀。
  永琪、尔康、箫剑那日得到卓伦匪民骚乱的消息就决定找易可来帮助,毕竟易可是白莲教教主的养女,作为少教主出面应该可以尽量减少兵戈之争。
  易可当初却不愿同室操戈,出力相助。
  永琪那天一大清早跑去找易可说道:“和朝廷对抗的事暂且不论,无论卓伦是不是刘勇,他在边疆如此烧杀抢掠,残害百姓,这难道也是你们白莲教的教规道义吗?”
  易可被永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了,终于答应出面来管管这件事。
  永琪一喜之下就有些忘形地握住易可的手道谢!
  正好被小燕子撞见,才引来了后面的一连串误会波折。
  昨夜小燕子听完这些。很认真地问永琪:“那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易可的呢?”
  永琪愣了一下决心实话实说,以免今后又有什么误会。
  “易可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永琪小心翼翼地措着词:“我对她很欣赏也很同情,我希望可以和她成为好朋友。
  他停了停,看看小燕子问道:“你呢?”
  小燕子眨着大眼睛笑道,“和你一样。”
  “小燕子!”永琪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她道:“求求你,以后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以前是为了个采莲,现在又为个易可,闹得大家都不安宁。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放心呢?”
  “除非天下的土地都不产粮食了!”小燕子抿着嘴乐起来。
  “为什么?”永琪二文摸不着头脑。
  “不产粮食就没有醋喝了。这都不明白吗?”永琪笑道:“你好坏……”就俯身吻了过去。
  小燕子想到这里,觉得很对不住易可。
  一定是自己的态度一再伤害了易可。永琪说得对,易可是个好姑娘,身世又和自己一样凄凉,刚刚交得大家几个朋友过了几天开心日子,又被自己闹成这样。
  小燕子越想越不安。
  易可连日来劳顿不堪,现在又孤身一人去追寻卓伦叛军,真是危险重重。
  这时听箫剑说着:“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寻她去。”
  永琪道:“得多去几个人。我和小燕子先去。箫剑你带一部分军队第二拨接应。蒙丹、含香就在这里等尔康他们到来。”
  大家应道:“好!”
  永琪把白马牵过来让小燕子乘坐,自己也骑上马道:“走吧!”两人并辔而去。
  不久,箫剑就带了一千五百轻骑精兵,离开了蒙丹、含香的大营,沿着马蹄痕迹追去。
  易可——夜在帐中思潮起伏,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寂寞凄凉、听帐外回人弹着不拉,唱着缠绵的情歌,更增惆怅。
  柔肠百转之下,悄悄起身,留下一信给众人。带了兵刃干粮,上马在大漠中辨认马蹄足迹,追踪侦察小队而去。
  她连日来战斗操劳,身体已有些虚弱,勉强支撑着行了几十里,已是疲累不堪,干脆放松缰绳仍由坐骑慢行。
  见马蹄足迹一路往东北方向行进,不由在想,卓伦真的是想逃回关内去么?
  正边行边想着,隐隐约约听见从西南方向传来长声号叫,声音甚是惨厉,叫声中充满着恐惧、饥饿和凶恶残忍之意,似是百兽齐吼,久久不恳。
  易可感到奇怪,侧耳静听,觉得那叫声渐响,西南远处一片黑云着地涌来,中间夹着隐隐郁雷之声。
  易可猛然想起什么,大吃一惊,拔起身子,站在马背之上,极目四下辽望,见北面好像有两株大树。
  也来不及多想,一提马缰,向北飞驰而去。
  这时叫号之声愈响,听来惊心动魄。
  跑了一阵,只听得身后虎啸狼嗥,奔腾之声大作!回头望时,烟尘中只见有些虎豹、野骆驼、黄羊、野马疾奔逃命,后面灰扑扑的一片,不知有几千头饿狼追赶而来。
  易可记得以前师父曾讲过大漠中狼群最是凶恶不过,不论多厉害的猛兽,遇上了无一幸免。
  再跑一阵,前面果然是两株大树。
  驰到临近,易可一跃上树,坐上高处的树枝。
  刚刚在树上坐稳,狼群已然迫近,当先却有两个人。
  易可大惊失色,叫道:“永琪!小燕子!”永琪小燕子已奔到树下,都是飞身一跃,攀住树枝,身子荡在半空中,脚底下全是虎豹、黄羊、野马之属狂奔而去。永琪、一个筋头翻到树上站住,伸出右手把小燕子拉上来。
  两个人神魂初定,见是易可在树上,不禁又惊又喜。
  树下易可和永琪的坐骑早已被狼群撕成碎片,只有小燕子的白马神骏已自顾自地逃命去了。
  数百头饿狠绕着大树打转爬搔,仰头叫降。
  远处数十头虎豹已被狼群追上围佐,搏斗吼叫之声,充塞在天地之间。群兽腾挪奔跃,撕打咬啮,惨烈异常。转瞬间,虎豹都被狼群嚼哮,吃得干干净净。
  永琪、小燕子、易可三人见这股可怖的场面都心惊害怕不已。
  “易可,你怎么也学小燕子这一招,一个人悄悄走了让大家着急。”永琪说道。
  “我是急着要去找卓伦。我没有悄悄走掉,我留了信给你们呀。”
  “要找卓伦也用不着这么急,前面已有侦察小队了,你一个人找去让我们大家都担心呀。”永琪望着易可诚恳地说道。
  “对不起……”易可低了头,不敢直视永琪的目光。
  “易可”,小燕子说道:“以前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原谅!”
  易可听小燕子如此一说,知道她和永琪之间的误会已消除,心里不由一阵轻松。抬起头来,看着他俩人,蓦然又有一种失落。
  树下狼群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树下盘旋叫嗥了一阵,又追逐其余野兽去了。易可说:“我们下去吧。”
  三个人一跃下树。永琪见天色将晚,说道:“不如我们就在此处过夜,箫剑他们应该也快赶上我们了。”
  于是三人折下树枝生起一堆火,吃过随身带的干粮。围坐着阔谈。
  “如果卓伦确是刘勇,你们打算怎么办?”小燕子突然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易可皱着眉说:“刘勇身为青木堂堂主有勇有谋,是众堂主中极为出色的一个,深得我师父信任。”
  停了停易可又说道:“我和刘勇虽然还比较熟悉,但事到今日这种地步,也只能尽力而为。”
  永琪见易可不是太想说这事,也知她有难处。而且卓伦兵败如此,也不足为大患,于是引开话题聊起别的事来。
  小燕子忽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好吧?”
  易可向永琪一望,见永琪饶有兴趣地点点头,也应道:“好!什么游戏?"
  小燕子向俩人一笑,把残留的马鞍子拿过来放在三人之间,在鞍上放了一堆沙,按得结实,再在沙雄上放一枝小蜡烛。说道:“咱们用这把小刀。将沙堆上的沙一块块的切下来,切到最后,谁把蜡烛弄掉下来了,就罚他唱歌,讲故事、或者跳舞。永琪先来。”
  说着把小刀递给了永琪。
  永琪已很多年没玩过孩子似的玩意了,这时拿着小刀,自觉有点好笑。
  小燕子说:“切吧!”永琪嘻嘻一笑,把沙堆切下了一块,将小刀交给小燕子。
  小燕子也切了一块,又递给易可。
  易可也切了一块,递给永琪。
  轮不到三圈,沙堆变成了一条沙枝,比蜡烛已粗不了多少,只要稍微一碰,蜡烛随时可以掉下。
  易可拿小刀轻轻在沙柱上挖了一个凹洞。
  永琪笑着接过刀在另一边也控了个小孔。
  这时沙柱已有点播晃,小燕子接过小刀时右手微微颤抖,说道:“你们俩个好狡猾。”
  永琪代她出主意道:“你轻轻挑去一粒沙子也算。”
  小燕子依言去挑,手上劲力稍大,沙柱一塌坍了,蜡烛登时跌下,小燕子大叫一声。永模大笑起来,易可也觉得有趣。
  永琪笑道:“你是唱歌呢还是跳舞呢?”
  小燕子红了脸说:“明知道人家歌唱不好,舞跳不好,还故意出难题,我还是来讲个故事口巴。”
  于是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肚子饿去地里偷瓜被恶狗追的往事,最后笑道:“那种恐惧比今天被饿狼追还可怕十倍,因为那时年纪太小,狗太大了。”
  永琪心痛地说:“幸亏那时你没被恶狗咬了去,要不然我可怎么办。”
  易可却在一旁若有所思。
  三人又玩起削沙游戏来,这次是永琪输了,他也讲了一个少时与永琏、永璐在书房作弄太师傅的事,讲着讲着永琪想起以前调皮好玩手足情深,现在却是勾心斗角,恨不得置对方干死地,忧虑顿起,不由叹了口气。
  接着就是易可输了。
  她并不唱歌跳舞,仍是讲故事,讲的是小时候师父逼着练武功,自己想法子偷懒,结果被师父重罚的事。谈及师父,易可心里酸酸的,恨不得生出双翼,马上飞回中原去。
  永琪看看小燕予,又看看易可,俯下身去拔了拔火雄想道:“我们三个经历如此不同的人,竞能坐在这大漠树下共度此夜,可见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仰望夜空,天边无堰,永琪笑了笑,道:“大家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永琪听到几声马嘶,一下子惊醒过来,睁眼看竟是小燕子的白马回来了,不由一喜。
  小燕子也醒了,一见自马恋主返回高兴得跳起来,抱住马脖子爱抚不停。见那白马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又累又乏的样子,忍不住痛惜不已。
  突然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因为都已听得远处隐隐一阵阵惨厉的呼叫。
  永琪忙道:“快上树去!”
  小燕子却舍不得马,嚷道:“白马怎么办,让它活活被饿狼吃掉吗?”
  永琪急忙中收拾东西不知要如何回答。
  易可急中生智道:“有了!”
  于是三人合力堆起一堵矮矮的沙墙,采了些树枝放在墙头,生起火来,霎时间成为一个火圈,将三人一马围在中间。
  刚刚布置好,狼群便已奔到。
  群狼怕火,在火圈旁盘旋号叫,却不敢逼近。
  永琪道:“等马气力养足了,再向外冲求救去。”
  小燕子见那些饿狼都瘦得皮包骨头,不知有多少天没吃东西了,想起昨夜自己讲的故事,道:“这些狼也很可怜。”
  永琪笑了笑,心想小燕子的慈悲心简直莫名其妙,我们都快成为饿狼肚里的食物了,她却在可怜它们,还不如可怜自己吧。
  忽见火圈中有一处树枝渐渐烧尽,火光慢慢低了下去,三头饿狼趁机窜了进来。
  白马左腿一起处,已将一头狼踢了出去。
  永琪身子一偏,抓住一头巨狼的头颈,向另一头灰狼猛挥过去,正好碰到那狼头部,脑浆四进。永琪再用力一掷,将手中的那狼一抛将出去。
  易可忙着在缺口处添上树枝。
  三个人就轮流不断地折校加柴,眼见树枝越烧越少。永琪实在又急又忧,因为知道这火圈一熄,只怕三人的生命之火也要熄了。
  那两棵树的枝叶愈来愈少,树身也渐渐低矮下聚。
  永琪道:“我们不能这样硬熬下去,不如放弃自马,上树为好。”
  易可见那树身已不为高,只怕狼群一窜就很容易上去了。当下心里一衡量拿定主意说道:“不如我骑马冲出去找人来救援吧,你不是说箫剑他们随后就快到了吗。”
  永琪却知道易可的真正用意;有人马奔出,饿狼自然一窝蜂追去,就可把狼群引得越来越远,能不能碰上箫剑是没有把握的,但其余两人却可以获救了。
  当下也不说破,只抢道:“还是我去吧。”
  易可道:“留下我们两个女子只怕应付不过来,还是你留下来照顾小燕子为好。”
  小燕子无论生死自然是宁愿和永琪在一起的。
  她见永琪、易可争来争去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
  易可见永琪识破自己的心思,知道要说服永琪让自己去是很难了。但树枝已愈烧愈少,时间不等人。
  心想:“能有他关心牵挂我如此,又何复多求!没有完成师命,又哪有脸面回中原去!罢了罢了,让饿狼在大漠中将我咬成碎片,一了百了。但愿他和小燕子得脱危难,终身快乐。于是指着永琪身后的火堆,佯喊道:"不好,那边的火快熄了。"
  永琪一惊,忙回过身去加树枝,易可就在这一瞬间,抓住缰绳,跨上马背,手中挥动着剑,纵马冲出。
  小燕子一声惊叫,永琪回过头来,伸手想去抓住白马的马尾,却哪里还来得及。
  眼睁睁地看着易可深入狼群,设法追赶上去。
  但见有恶狼扑上,都被易可用剑一挥,不是刺中咽喉,就是削去了尖嘴,真如砍瓜切菜,爽脆无比。
  不一刻,白马已冲出狼群,向来路疾驰,群狼不舍,紧跟其后。
  自马的奔跑比狼群迅速得多,转瞬就把狼群抛在数里之外。要知冲出狼群不难,难的是在如何摆脱这些饿狼穷日累夜,永无休止的追逐。
  易可骑在马上想。不知为何还不见箫剑他们,但不储怎样注蒙丹、含香的大营跑去,就能找到法子解救。这时狼群还未追到,易可心中自然也消了先前要以死相报的念头,不敢放慢速度,一路往回疾奔。
  其实箫剑他们并不是没有赶上来,而是发现了狼群的踪迹。
  箫剑曾在大漠中游历过一段日子,当然知道饿狼的厉害,知道即使是这一千五百骑兵全上也是毫不抵用的,只有采取回疆人的老法子,用牲畜把饿狼诱远才较为安妥,于是又率人回去赶来不少牛羊用来解危。
  返回途中恰好与易可相遇,听她一说,不由对易可心生感激,想这姑娘心地真是善良。
  于是派人驱赶牛羊往大漠西方深处赶,其余军骑后撤数里路,待狼群引过去之后,才敢策马径往东北方向而来。
  永琪和小燕子暂时脱离了危险。
  永琪想着易可甘愿为他俩舍命入狼群,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对小燕子说:
  “但愿易可没事,否则我们这辈子没法心安!”
  小燕子也明白了易可的用意,她眼眶湿润,喉中哽住了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
  永琪道:“我们还是回去找蒙丹、含香吧,没马没粮,我们也没法子继续前进!”于是俩个人只有一步一步往回走。
  走着走着,看见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声,永琪心一惊,搞不清楚到底来了什么人,忙拉了小燕子躲到一个小沙丘后面。
  但听马蹄声越来越近,旌旗招展在空中,永琪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大军的旗帜,领先两人却是箫剑和易可。
  这一下大喜过望,小燕子早已从沙丘后跳出来,大叫道:“哥哥!易可!”
  箫剑、易可也是一喜,见俩人安然无恙,都是放了心。
  小燕子拉住易可的手诚恳地说道:“易可,大恩不言谢,如果不嫌弃咱们结拜成姐妹如何?就象我和紫薇一样?”易可自然明白小燕子的心意。
  易可心里也挺乐意的,因为小燕子的性格为人她也了解,能结为姐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她还有自己的顾虑在。
  所以说道:“那可不敢当,你是格格,我是草民,高攀不上。”
  小燕子有些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格格,说这样的话就是表明你还在生我的气!”
  易可忙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你要相信我。"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否则怎么不愿和我结拜呢?”
  箫剑觉得小燕子有点匪夷所思,说道:“天下哪有你这种人,逼着人家结拜的!”
  易可诚恳地说道:“小燕子你不要误会。你是乾隆宠爱的还珠格格。我却是白莲教教主的养女,你和我结拜合适吗?”
  小燕子笑起来:“原来你担心这个,那你还不是很了解我。你自己都说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还有什么贼匪与官家只隔了一堵墙而已。怎么你自己倒计较起这些来了!”
  “其实结不结拜只是一个形式,反正我们已是好朋友了,对不对?”易可听到贼匪官家之言,为了日后少给他们添麻烦,已拿定主意决不结拜。
  永琪见易可如此,忙来打圆场,他对小燕子说道:“易可说的是,好朋友就用不着在乎这么多。”
  易可把自己随身佩带的一块玉拿出来,递给小燕子道:“这是我从小佩带的吉祥物,现在送给你以表我的情意。”
  小燕子忙接了过来,好生佩带着,望了望永琪,永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要做的。于是小燕子也取出自己的一个小饰物,原来是个象牙小环,灵巧可爱,环上还雕刻了不少梵文祷语,也是祈福康求平安的意思。
  易可谢过,也接了过来带好。
  箫剑见此时此景不由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调佩小燕子道:“原来你一赌气出走可以有这么多收获,以后不妨多赌气走走!”小燕子红了脸不好意思。
  永琪乐道:“她收获很多,却害苦了我。箫剑,你若不信,让晴儿赌气走走就知道了!”
  箫剑吓了一跳,走过来冲永琪作揖道:“好妹夫,这样的主意可千万别给晴儿出呀。”
  易可和小燕子见他俩人这样搂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箫剑、永琪、小燕子易可领着一千五百轻骑精兵,继续往东北方向追踪。这样过了两天,就赶上了前面的侦察小队。一了解情况,知道卓伦正是打算往关逃跑。由于精锐部队损失惨重,所以卓伦只能拖着一群残兵伤将慢慢溃退。
  永琪道:“这正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应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追击穷寇万不能掉以轻心”,箫剑说道:“何况他们人数与我们差不多。”
  易可道:“箫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应该准备周祥,这次要一网打尽。”
  于是众人商议,由箫剑易可带五百骑兵打前站,径直追上拖住卓伦。余下一千人仍就分为两股,从左右包抄而上,打算把卓伦败军围困住。
  箫剑说:“需越快越好,拖得越久越会减弱我们的战斗力。”
  “马上派人回蒙丹、含香处,通知尔康他们派人来接应。”永琪说道。
  众军饱餐战饭,休息片刻。
  五百人的队伍像三条黑蛇一样出洞,马铃已全部摘去,三支队伍无声无息地在大漠上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狂奔着。
  卓伦当然知道官军会趁胜追击。所以,路退得十分小心,无奈伤残兵士不少。速度无法快起来。
  这天黄昏时候,卓伦败军已退到一处河畔。见长草丰茂,短树蓬生,河水清涟幽碧,正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数日溃退,已没有好好休息过。卓伦见这景致不由大喜,立刻传令在河岸边理锅造饭,吃饱喝足再赶路。
  不料水还没有烧开,岸堤上远远十几骑狂奔而来,旋风一样直至卓伦面前勒缓下马来,却是亲兵贵儿赶到了。
  人马都是浑身大汗,见了卓伦已不及见礼就变貌失色,用马鞭子遥指后边喘着气道:“爷!打上来了,官军打上来了!"
  “慌什么?”卓伦呵斥他一声,也是为自己壮胆,早就知道必有此事的,事到临头,他心里还是不能踏实,所以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几百人。”
  “都是骑兵?”
  “都是。离这里大约只有五里远了!”
  卓伦心里有些纳闷,但随即又释然,心想,这一定是打前站的,不如猛扑回去杀上一场,抢些马匹好逃路。
  此刻军士们都知道官军已至,丢了手中水碗,柬鞋绑腿准备厮杀,气氛顷刻间得异常紧张。
  这一群人大多原是卓伦教众旧部,这一两年在回疆经调教更是凶悍无比,何况事至今日,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也别无生路。
  卓伦强自镇定着卜卜跳动的心,从容上马,用望远镜看去,果然人马不多,精神不由一振。
  “准备战斗!”卓伦脸色铁青,语气变得异常冷峻凝重,没有丝毫惊惺犹豫。这时已隐隐传来马蹄响声,两军一遭遇,都不怯弱,一方是要杀敌立功,一方是要夺路逃命,兵刃相见,血肉飞溅。
  毕竟卓伦人多势众,官军渐落劣势,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箫剑,易可指挥队伍紧紧咬住卓伦之军不放,都想着再多拖留一刻就可令包围圈大功告成了。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速战速决!”卓伦刚刚待完这一句。
  忽然左右侧均响起拼杀呐喊声,贵儿脸色死灰早已跑上来道:“爷!大事不妙,我们被官军从左、右侧包围了!”卓伦听了脑袋嗡一响,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但卓伦确非等闲之辈,马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道:“集中队伍退到河边,所有弓箭手在外护军。敌人冲阵,只管射箭挡住!”
  卓伦又想起还有几十枝鸟铁枪,弹药已不足,但这已是关键时候就加了句:
  “把火枪也用上!”
  “是!”
  贵儿见卓伦还能镇定,心也随之安稳了些,飞跑传令下去。
  马上爆豆般火枪响起,冲到前面的官军倒了一片,攻势稍缓,卓伦人马就趁机退到了河边。
  夜色已深,箫剑、永琪从三面紧紧收拢着围困,见卓伦依词僵持着也就不再强攻。
  人困马乏的官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冬季的天色亮得晚,卓伦带着新兵在队伍里蹈蹬巡视了整整一夜,有时拍拍年轻兵士肩头问问家常,有时碰到老部下安慰几句……说也奇怪,这样转悠了一圈儿,人心渐渐已不慌乱——可能大家觉得死已难逃反倒坦然。
  河岸上晨雾渐起的时候,卓伦想起了西楚霸王项羽。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他想起自己十几岁年纪就人了杀富贫的白莲教,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做到堂主的位置。一直以来就想作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怎奈命运都是如此安排,原以为在回疆苦心经营几年又能东山再起,谁知一个不小心竟是兵败如山倒。
  “项羽是不肯过江东,而我是不能过江东呀!”卓伦心里默想着:郁郁不平之气实在是难以消除。
  又想道:“这真是造化作弄。对方主将的军事才能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只因机缘巧合,自己过于疏忽轻率,才酿成如此大祸。横坚也是死了,我一定要见见对方的主帅,或许找机会能同归于尽也好。”
  卓伦拿定主意,吃了些干粮收拾停当,骑上马来看着手下们。
  大漠上瑟瑟寒风刮过,整个阵营兵士悄然无声。
  卓伦深吸一口气,喊道:“我的亲兵们呢?”
  “属下们在!”
  “带上兵刃,还有火枪——收拾干净利落点。”卓伦冷笑道:“我要和他们的主帅说话!”箫剑、永琪、小燕子、易可见对方军队慢慢闪出一队人马来,不知是何用意。
  小燕子说:“他们是不是要投降了?”
  “不一定,看他们昨日殊死抵抗的情形,我们要小心是诈降。”箫剑说道。
  只见二十多个壮汉簇拥着一位凛凛中年人。稳沉地走近来。
  易可一声惊呼:“刘勇!”
  “真是刘勇?”永琪等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是的!”易可纵马上前去,永琪怕她有失,也跟了上去。
  策剑、小燕子也不敢且慢,带着众军士也围了上彼此只有几十米远时,都停住了。
  易可喊道:“刘堂主!”
  卓伦眉宇间那不可侵犯的煞冷之气似乎一颤动,已换成惊诧之意,嘴里脱口而出:“少主子!”
  此刻天光已明,双方看得真切,却都是一动不动,整个战场如死一般寂静,在这片寂静之中,却不知易可、卓伦脑中转了多少念头。
  终于易可开口说道:“你怎么在回疆烧杀抢掠,残害百姓,大坠我教威名?”
  刘勇在马上恭敬地一施礼,朗声道:“劫物夺财也是为了这帮兄弟活下来迫不得已为之,残害百姓之罪刘某万不敢领!属下倒想问少主子一句,你怎么是在清贼的军营里?”
  易可一楞,觉得这种场合设法说情,就转了话题:“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与你细说,先且放下武器,结束战事。”
  刘勇一阵冷笑道:“大丈夫舍生取义,杰士趋死成仁。怨在下不能领命!”
  回头就对亲兵说:“放箭!”
  顿时一阵箭雨飞来,永琪、易可连忙躲闪,箫剑不再犹豫,大声命道:“进攻!”
  于是马嘶人喊官军一涌而上。双方展开了险恶的肉搏。
  劲风带沙,血刀闪光。到处是兵,到处是刀丛剑树,满地尸体伤号,被砍下的头颅在人们脚下被踢得滚来滚去。
  惨烈激战一直延续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包围困越缩越小,刘勇的人数越来越少,官军士气高昂上涨。突然后方道路隐约传来擂鼓声,琪班知道是尔康接应的军队来了,心里一激动,连嗓子也变哑了!
  “我们的援军到了!卓伦速来受死!”
  “卓伦速来受死!”兵士们齐呼起来,地动河摇。
  此刻的卓伦已没了斗志,里里外外官军将卓伦的二百多名残兵团团围定,就连一只耗子也跑不出来了。
  因有令要抓活的,所以只是围墙,并不进击。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叫。
  永琪、箫剑、易可、小燕子一看,不禁楞住了。
  那二百多人都下了马,一手挽缰一手持刀缩成一个圈子,中间的卓伦一身血迹,拄刀于地,仰面向天喃喃祈祷着什么。
  易可一惊,高喊道:“刘勇,不可!”
  话音刚落,只见卓伦手中一柄雪亮的匕首银光一闪。已正正扎进自己的心窝!他像一株刚被砍倒的白桦树,沉重的躯体抖了几抖,顷刻间已是魂归西天。
  接着那二百多名兵士也都横刀项脖,用手一勒,那些尸体就象麦子一样——个一个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这一幕。
  易可满脸是泪,移步走进那群自杀—厂的尸体中间,扶起卓伦软软的尸体看了很久,站起身来对永琪、箫剑说:“我要厚葬他们!”
  永琪、箫剑都暗自伤怀:卓伦真豪杰、可惜误入歧途走了这样一条绝路,世上的事可该说什么好呢?
  “不以成败论英雄,忠心事业,都是我们的楷模!”永琪大声说道:“一定厚葬!从关内给他们买棺木!”
  结束战斗。各军会合宿营,各营帐里买酒买肉排筵庆功。
  唯独中军帅帐里的气氛不怎么兴奋热烈,众人虽都安然团聚,但想起在回疆的这场平乱,都感慨万千。
  含香问道:“你们不多留一段日子就要走吗?”
  永琪点点头说:“整顿几日,我们就开拔前往西藏。”
  大家无语,但听耳边喧哗欢闹,但见大漠辽阔,前路漫长!
十五
  永琪、尔康一行沿着文成公主进藏的唐著古道进入西藏。永琪他们骑着骏马奔驰,小燕子,紫薇、晴儿、易可坐在马车中,弹琴、唱歌看风景。
  小燕子她们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异域风景,好惊讶,天蓝得出奇,远处的山顶白雪皑皑,几问简朴的帐篷犹如白云点缀在绿色的原野中,几间农庄泥屋屹立于草木葱翠的山腰,几缕炊烟升起,令严寒的原野显得温情脉脉。
  小燕子对易可的误会已烟消云散,易可对小燕子在病中细心照顾自己也感动不已,两个人已亲密无问。
  为了不惊动当地的老百姓,永琪他们都是身着便装,带了几个大内高手在身边作贴身侍卫,随从人员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进入了高原地带,小燕子他们看到好多人匍匐于地,面对高原方向,跪拜下去,以手撑地,往前爬上一步,起身一拜,又匍匐于地。一路上,这种人连绵不断,风尘扑扑,满脸的风霜。
  小燕子听说过西藏还有好多奴隶,一直以为这些人被主人强迫跪拜,她那爱打抱不平的豪气又上来了。
  小燕子对永琪、尔康、萧剑他们说:“你们看那些人好可怜,走一步跪一拜的。我们去救救他们吧。这样怎么行呢,这么冷的天气,他们的膝盖都会跪掉的。我们要赶快行动。”
  小燕子跳下马来,扶起一个正在跪拜的老人,说道:“老公公,人不要再跪了,谁强迫你们跪的,告诉我们,我们来为你们作主。”
  永琪他们紧跟在小燕子后面。
  小燕子吱哩叭啦他讲了一大通,谁知老人挣开小燕子的手,又跪拜下去了。
  小燕子急了:“叫你不用跪了,有我小燕子在这里,没人敢欺侮你们。”
  永琪也过来扶住了老人,不让他再跪下去。
  老人急了,“哩嘛咪?嘛哩啦”
  他说了起来,原来这个老藏人不懂小燕子他们说什么。老人指了指高原、又拍着胸口,又做出拜的姿势。
  小燕子看着干着急,也不知道老人要说什么:紫薇她们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围了过来。
  一路上跪拜的人看着小燕子她们的服饰很稀奇,也围了过来。
  小燕子又摇头,又跺脚,叫道:“不用跪了,不用跪了。”
  老藏人点点头,又做出要跪拜的姿势,想收回硬被小燕子扶着的手。
  那些跪拜的人不懂汉语,用藏语小声地议论着。
  后面的一队侍卫赶了上来。有一个叫哈呢的是随塞姬到皇宫,留下来当了侍卫。永琪突然记起他来。
  说道:“哈尼,快过来,怎么把你这个土生土长的西藏人忘记了。”
  小燕子叫道:“哈尼,快跟这些人说,不用拜了,问清楚谁强迫他的,我们为他做主。”
  哈尼一笑,说道:“格格误会了,这些人不是被强迫的,他们是自愿的。”
  小燕子惊呆了,眼睛瞪得好大,迷茫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又跪又拜,在地上爬着走?”
  哈尼见众人都露出不解,就解释道:“藏族是一个很虔诚的民族,西藏有许多的寺庙,有无数的佛教的信仰者:,他们去朝拜庙字神灵的时候,为了表示虔诚。他们就这样一步一叩首地走上朝圣之路。”
  紫薇感叹道:“这是一种好伟大的虔诚。一种矢志不移的追求。”
  哈尼用藏语向老人和一大堆朝拜者解释,把小燕子她们的担心转告给朝圣者们。朝圣者们对这位陌生的汉族格格好感倍增,集体拜了拜,用藏语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哈尼对一头雾水的小燕子解释道:“格格,他们祝愿菩萨会保佑你们,一切平安,万事如意。”
  永琪说道:“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上了马车还不住感叹。
  小燕子表情夸张他说道:“真是不可理喻,在冷风中,一跪、一拜、一爬,要走到圣地去,那要多久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说着手舞足蹈地学着朝拜者的姿势动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紫薇说道:“我觉得这些人好伟大,为了心中的信念,忍受着肉体的苦痛,心甘情愿地向神奉献,这种情操,真的好难得。”
  易可听她们讲到了信仰,讲到了情操,有些出神了,暗想:“我的信仰呢?我和她们都是不一样的,我是只有仇恨的人。”
  想到了她这次的使命,想到了自己的行动和使命完全无关,完全矛盾了。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痛苦。
  晴儿闪着智慧的大眼睛,缓缓说道:“其实,这种执着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的,只是对象不同。我以前也深深地为你们对爱情的执着,那种热烈的感情感动过。那种宁愿为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坚定的爱情,在我心目中同样是那么伟大。”
  小燕子大叫一声:“好了,好了,不要这也伟大,那也伟大了。晴儿,你和我哥哥萧剑也爱得轰轰烈烈,那你们也是大大的伟大,尔泰和塞娅也是大大的伟大。”
  易可一路上把他们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故事已听得差不多了,一方面为他们的爱情感动,一方面为自己的心事黯然伤神。便把话题引开了:“你们老在提起尔泰和塞娅,小燕子,你还没和我讲他们的故事呢,现在开始讲吧。”
  小燕子便从塞姬和西藏土司已勒奔进京讲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比武的场面,塞娅看中尔康,皇阿玛把塞姬指婚给尔康,尔康抗婚。尔泰与塞姬不打不相识,相互爱慕,最后尔泰做了西藏土司的驸马的故事。
  小燕子讲得又夸张,又生动,易可听得津津有味,紫薇、晴儿仿佛又见到了那些场面。大家都被小燕子深深地吸引住了。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鼓乐声和歌声。
  小燕子把马车的帘子一掀,探出一个头去。“哇,前面好热闹,一大堆人,帐篷用彩带装饰过,彩旗飘飘,还有人奏乐,一个漂亮的姑娘骑在马上。哈尼向小燕子解释道:“这是一家藏民在迎娶新娘子。”
  小燕子叫道:“娶新娘,永琪,我们去看一看。”
  几个人下马下车,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满头梳着小辫的藏族姑娘,骑着一匹漂亮的肉马,头发上装饰着宝石,珊瑚,琉璃珠,亮冈闪地在头上发光;穿着一袭颜色鲜艳的藏服,腰间扎着腰带,拖着长长的袖子,闲着一条彩色横条的丝织围裙。背上插着彩箭,箭上有明镜,上忽玉,珠子。
  小燕子看到这把精致的彩箭,问哈尼:“怎么新娘子结婚还要带一把箭在身上?”
  哈尼说:“格格,这是藏族的习惯。新郎迎亲的时候,要带着彩箭去新娘家上,进了门,先把彩筋插在新娘的背上,表示她已经属于新郎家的人了。又把上放在新娘的头顶上,表示新郎的灵魂已托讨给了新娘。”
  小燕子说:“真有意思,从现在起,叫我小姐,不准叫格格!”
  哈尼说道:“是,小姐,您再看新娘干后面的那位年轻女’氏那是新娘带来的伴女,新娘的嫁妆中,有小铜菩萨一尊,经书…一册,沸塔一个。听说还是在唐朝时。汉人公主文成公上嫁给松赞干布时,就带有这三件物品,所以一直流传下来了。”
  正说着,迎亲队伍到了新郎家门准备下马了。
  小燕子不知不觉就挤到了前面去,永琪几个紧紧地跟在她身旁。
  小燕子说道:“永琪,快看,新娘下马了。还要踩在一个铺着锦缎的垫子上面。”
  新娘子下马时,伴女唱起了一首藏歌。
  歌声悠扬嚎亮,是歌颂保卫西藏的四大山神之一的念青唐古拉山神的赞歌。
  歌中唱道:“……我呼唤您的隐名,名吉巴哇采…念青唐古拉神啊,您穿什么衣裳?您穿雪白的丝友您乘什么坐骑?您跨雪白的神驹。您右手握藤枝,左手高举水晶利剑,驰骋于三界,映照光明!”
  唱完之后,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娇羞的新娘子被迎进了厅里,迎亲的送亲的队伍也入厅去依次坐定,准备献“哈达”敬酒了。小燕子他们正准备退出去,只听见主人说:“远方的客人请留步,能有幸请到远方尊贵的客人来参加小儿的婚礼,是我们一家的荣幸,请客人上座。”
  主人看见他们几个汉人装束,用十分流利的汉语挽留他们。
  小燕子听着这个藏人讲的汉语这么流利,很惊讶。
  永琪还礼答道:“我们是去拉萨进行贸易的商人,还带了我们的姐妹,她们对西藏的景物慕名己久,所以…同前往。今日路过贵地,被热烈的婚礼场面深深地吸引了,能参加贵公子的婚礼是我们的荣幸。哈尼,送上我们的薄礼。”
  哈尼奉上一匹绸缎,一串红宝石项涟,一些银制首饰。
  主人昏气洋洋,亲自把永琪一行人奉上座,献上了洁白的哈达。
  新郎、新娘开始敬酒。他们走到小燕子、永琪身旁敬酒时,小燕子大声说:“为我们漂亮的新娘子干杯。”
  新娘有些害羞,看到这么豪爽的小燕子,也一口干了碗里的青棵酒。
  小燕子他们吃着香喷喷的手抓饭,榴粑,喝着酥油茶,青棵酒,观看新郎,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兴高采烈。
  终于新郎,新娘人了洞房,宾客酒足饭饱之后纷纷告辞,好客的主人留下了永琪一行。
  主人是一位五十左右的藏族老人,性格开朗,热情好客。送走宾客之后,便坐过来和永琪他们攀谈起来。
  尔康举起一碗青棵酒说:“老大爷,不知怎么称呼您,多谢您的热悄款待,尔康敬您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藏族老人也端起酒一饮而尽。老人答着说:“周围的牧民都叫我桑姆大爷,客人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我们这里是通向拉萨圣地的必经之路,经常有许多汉族人来往。”
  小燕子听桑姆大爷一说,恍然大悟:“是啊,大爷难怪您的汉语讲得这么流利。”
  桑姆大爷哈哈大笑:“多谢姑娘夸奖,我们一家人都会说汉语,这一带会说汉语的人越来越多,汉人真好啊;特别是寒哑公主从京城带回来的驸马。他真是一个仁慈的好人,是藏民们的好官呀。”
  大家一听他提到了尔泰,不禁一喜。小燕子眼珠一一转,想出个好主意:“何不向这桑姆大爷问问尔泰的情况呢?”
  小燕子等桑姆大爷说完,很感兴趣地问道:“寒哑公主是你们西藏土司的公主吗?听说她是一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公主,她嫁了一个中原的王爷吗?”
  小燕子问完,调皮地朝紫薇眨了眨眼睛。
  桑姆大爷见小燕子这么感兴趣,就饶有兴致地说了起来:“塞姬公主是我们西藏土司的最宠爱的女儿。热情奔放,美丽活泼,是上司的掌上明珠。前年随土司去朝见当今皇帝的时候,带回了一个英俊的驸马,听说是皇帝亲自指婚的呢。”
  小燕子心里不禁一笑,望了望尔康,好像说:“差点就是他了。”
  紫薇抿着嘴对着尔康一笑。
  桑姆大爷继续说道:“我们的这位驸马,真是一个大好人。”
  永琪接道:“桑姆大爷,请仔细说说你们这位驸马的事迹好吗?”
  “我们这位驸马爷是一个能为我们老百姓作主的人,上次我们这片草原的一位老爷要侵吞大家的牧场,幸亏驸马爷为我们作主,才让我们保住这片牧场,让我们生计有着落;还有一次草原上的牛羊得了瘟疫,一批一批地死掉,也是这位附马爷请来神医,救活了我们的牛和羊;附马爷还经常救济那些贫困的藏人。我们藏人还为他编了一道赞歌,‘他的脸庞似太阳,他的眼睛似星星门亮,他似雄鹰飞到了西藏,他就是我们的保护神。’藏民们都很敬爱他。”
  尔康听得满心喜悦,那是他亲爱的弟弟,让他自豪的弟弟,有作为的弟弟。
  小燕子只想跳起来欢呼,想叫尔泰万岁,刚一张嘴就彼紫薇拉住了。
  萧剑说到:“桑姆大爷,你们的驸马真是个造福人民的好附马。大爷,我们进藏来,发现了一个好奇怪的现象,许多人在路上向着高原朝拜,听说是去朝圣的转活者。”
  桑姆大爷听萧剑一说,顿时脸色肃穆,庄重地说:“是啊,我们藏人有专供人朝拜的神山,在一些有灵性的神山,信徒绕山转一圈,可清除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五百次生死轮回中免遭堕人地狱之苦,转百圈,即可于今生今世成佛;如在转山途中死去,则是一种福气。”
  小燕子说道:“这种福气,不要也罢,人就是人,怎么能成佛呢。”
  桑姆大爷说:“我们藏人的这种信仰非常坚定。牧人三三两两结伴,背负行襄,披着一身风尘,从遥远的地方来到神山座落之处绕山叩拜,你们在路上见到的就是这些信徒们。”小燕子一边听桑姆大爷说,一边学着朝拜者的样了,夸张地学着朝拜的动作,差点就要扑倒在地了。
  小燕子边做边说昔:“这就是那个什么体,投什么地了了,哦,是五体投地,头下地,双手下地,两个膝盖下地吧。”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桑姆大爷对永琪说道:“你这个妹妹真可爱,学得很像。那些信徒们可没有这么轻松,他们这种一步一扣的膜拜活动,绕山要进行一周要进行几十大,不论是在烈日下还是在风雨中。他们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眯着深陷的双目。坚韧地蠕动在山道上,渴了,喝口泉水;饿了,吃口偌粑。有的朝山者额头磕出了血,手掌磨出了茧。”
  永琪说道:“大爷,藏族真是一个可敬的民族,为了表达我们的敬意,我敬大爷。一杯,再次谢谢大爷的热情款诗,我们山该告辞赶路了。桑姆大爷又一饮而尽,笑道:“我们真是有缘之人,你们赠送这么十厚的礼品,我也为大家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珠丹!把客人的礼物拿出来。”
  那个叫珠丹的小女孩捧出几套藏服出来。
  小燕子拿起一件藏服一比,藏服的颜色鲜艳,长长的袖子,小燕子拿起袖子舞来舞去,叫道:“好漂亮的衣服,长长的袖子,飘飘欲仙,我想现在就穿上玩一玩。”
  桑姆大爷说:“既然这位小姐这么喜欢,可以换上藏服再赶路啊。”
  永琪觉得收下老大爷这么多礼物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点犹豫。
  桑姆大爷好像看透了永琪的心事,道:“在下区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这都是小女自己缝制的,希望能得到远方来的客人的喜欢,希望你们能接受这点小礼物。”
  小燕子生怕永琪回绝,急忙说道:“永琪,这衣服我好喜欢,我们穿着藏服赶路更加方便啊。”
  永琪见老大爷说得诚恳,也不想让小燕子扫兴、就点了点头,“好吧,我们收下,谢谢老大爷。”
  小燕子好高兴:“桑姆大爷,谢谢你,小燕子会记住你的,愿你们的神保佑你。”说完,学着朝拜的老人对着圣山。双手合什,向下一拜。
  小燕子的动作惹得大家大笑。
  桑姆大爷爽朗地笑着:“姑娘说话又风趣又爽朗,跟我们藏族姑娘一样热情大方,把藏服穿上后,就是一个地道的藏族姑娘了。”
  小燕子叫道:“好啊,我要做藏族的姑娘了。”
  站在一旁的丹珠也笑了,说到:“姐姐,你装上藏服一定很漂亮,我再帮你把头发编成小辫子就更象了。”
  小燕子说:“好啊,好啊,我还要编好多条小辫子。”
  桑姆大爷说:“丹珠,带四位姐姐去换衣服,三位少爷就跟我去换衣服。”
  丹珠把藏服摊开来给小燕子她们看。
  小燕子一看,全是毛料做的藏抱,每套还有一条颜色鲜艳的腰带,一条有彩色横条的围裙,还有四件不同颜色的衬衫,衣衫带有长长的袖子。
  丹珠一一解释:“我们藏族的衣服是先穿上衬衣,再穿上毛料袍子,系上腰带,再围上围裙,另外,还有这双藏鞋不能少。”
  原来每人还有一双藏鞋,藏鞋底高约二寸,腰高到小腿上,鞋面用红绿相间的毛呢装饰,鞋腰上也有绒条和花纹。
  小燕子说:“这鞋好有意思,就象唱戏穿的一样。”
  丹珠说:“还有帽子呢,姐姐你们看,还有四顶帽子,帽子边还串满了珠子,镶上百羊毛的帽沿。”
  小燕子说:“好看,好看,只是你们藏族的服装也人复杂了,穿衣服有袍子,腰带,围裙,还有那唱戏的。样的鞋子。”
  紫薇笑着说:“小燕子,这就是藏服的民族特色。这衣服很有意思,长袖飘飘,换上了它,小燕子就变成可以飞的小燕子了。”
  小燕子一样一样地又看了一遍,下定决心说:“那好,我们来穿这袍子,围裙,唱戏鞋吧。我就穿这套红色的。”
  大家拎着袖子,满头小辫了,从帽子里木下来,嘻闹着从房子里走出来。
  永琪他们早已在厅里等着她们了。他们头戴镶边皮帽,衬夜外穿青长袍,腰上缠着腰带,长裤套在靴千里。
  “哇”,小燕了叫道:“真威武!你们看看我们穿着这藏袍怎么样?”
  小燕子边叫边把袖了放下来,眉飞色舞,一边喜笑颜汗地转着圈子,一边转边舞着丹珠教给她的简单的藏族舞蹈的动作,踢腿挥袖,小燕于在手舞足蹈地转,大家看着小燕子那生硬的动作,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啊!”小燕子,尖叫一声,一头扑向地上,永琪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把她稳稳地接住了。小燕子躺在永琪的怀中惊魂未定,用脚去踢衬衣的袖子,边踏边骂:“这该死的袖子,讨厌的袖子,差点把小燕子给摔坏了。”
  小燕子一边骂,一边使出轻功,从永琪怀中一跃而起,叫道:“丹珠,快给姐姐拿剪刀来,我要把这袖子剪掉,看它还弄不弄得我摔倒。”
  丹珠一边笑一边转身进房拿剪刀。
  晴儿笑着说:“丹珠妹妹先别去拿。小燕子,你把袖于放下来,垂着多好看,我们要学跳藏舞,没有袖子就没有意思了。我想了个好法子,平时把长出的袖子一圈上来,固定起来就可以了,如果剪了的话,要再缝上去就难了。”
  晴儿穿着一身翠绿的藏服,围着鲜艳的围裙,洁白的帽子,身上串满了珠饰,眼中含着笑望着小燕子,随手挥了几下长袖,飘飘然然。
  大家都被动人的晴儿吸引住了。萧剑灼热的双眼紧紧地更随着晴儿的一举一动,深情地凝望着晴儿、小燕子说:“那好吧,就留着那袖子不剪它了,晴儿,你好漂亮,你看我哥哥都看呆了。”说完朝萧剑作了一个鬼脸。
  晴儿转头一看,和萧剑热烈的眼神相遇,心里泛起了一阵波澜,两人深情地凝视片刻。晴儿脸上泛起了红晕,为了掩饰刚才的羞涩,她笑盈盈地问:“萧剑,我穿藏服好看吗?”
  萧剑说:“此景此人只能是天上有了!”晴儿一听,脸更红了。
  小燕子说:“哥哥又在说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了。”
  紫薇和易可一直在笑着,没有出声。
  一身袍子的紫薇显得纤尘不染,彩色的围裙和彩色的头饰,花白色一衬托下,更得鲜艳。尔康一直难以把眼睛移开,笑意洋溢在眼中。紫薇感觉到尔康的凝视,把头微微一低,更显得楚楚动人。
  小燕子叫道:“你们大家来看这个易可,在杭州时。一副男装打扮瞒过了我这个易容大师,扮得没有一丝破绽,就是一个风流绸党的公子。穿上女装又是秀丽参姿,人家合她这身藏服一穿,又像一个飘飘的仙子。”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易可身上。
  小燕子义拉着易可转了几圈。
  永琅说:“这种淡蓝色的衣服很适合易可穿,易可身调那种淡淡的忧郁的气质和淡蓝色很相配。易可,我们希望你忘掉一切,快乐起来。”
  易可望着永琪真挚的眼睛,心个一阵感动,虽然她和永琪相隔这么近,但永远都是不可能靠拢的,心里一阵痛,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就洒脱地一笑:“一个以天下为家的人,流浪惯了,难免有些沧桑的忧郁,现在和小燕子她们呆久了,也快乐得像老鼠了。小燕子,你说是不是?”
  小燕子说:“是的,易可也成了我们快乐老鼠王国中的一员了。”
  大家又大笑起来。
  萧剑笑着说:“小燕子,就是快乐老鼠王国的国王。”
  “萧剑,你才是大老鼠一个,你是我哥哥。”
  晴儿笑得弯下了腰:“小燕子,难怪皇上说你是一个开心果,有你这颗开心果,我们路上的生活就更多姿多彩了。”
  永琪望了望门外,只见太阳已经向西斜了,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天色不早了。”
  小燕子说道:“大爷,谢谢您的热情款待,谢谢你的礼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再来看老大爷。”
  桑姆大爷说:“客人们一路上好走,大爷随时等着你们来做客,哦,还有一件有趣的事要告诉你们,丹宁寺的女活佛要举行坐床大典,你们可以去看看这次盛会。”
  小燕子一听,又来了兴趣,追问:“桑姆大爷,这个什么丹宁寺怎么走?”
  “只要顺着朝拜的转经者走的路。几天功夫就可以到了。”
  大家挥着手叫道:“再见了,老大爷,我们后会有期。”
  一行人向停在外面的马卒走去,小燕子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义跑又跳。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你扯扯我的袖子,我拉拉你的腰带,笑得一塌糊涂。
  小燕了对永琪身上佩带着的腰刀很感兴趣,趁永琪不注意,“唰”地一下把永琪的刀抽了出来,就向前跑。永琪吓了一跳,忙叫道:“小燕子,这刀很锋利,快把刀放下来。”永琪追了上去。
  小燕子叫道:“永琪,你来追我,追上我了,就把刀放下来。”小燕子使出轻功,一下于就飞出去了。
  永琪一笑,滞洒地用脚点地,追了上去。
  永琪的武功比小燕子高出很多,很快就追上了小燕子,一转身挡在小燕子身前,小燕子一下子停不住,手里举着大刀,对着永琪扑了过来。
  小燕子吓得闭上了眼睛,大叫一声:“永琪小心!”
  永琪用手一挡,挡开了小燕子拿刀的手,使出几分力气,小燕子手里的藏刀脱手而出,小燕子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被永琪抱在怀里,眼睛骨碌碌地上下打最着永琪:“永琪,伤到你没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跑得太快了就停不住了。”
  永琪看着怀里的小燕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动人,让人怜爱。一把把小燕子抱得更紧了,说:“小燕子,你看刀都飞了出去了,怎么会伤到我呢?你看,我还是好好的,头发都没有伤到一根。”
  小燕子头依着永琪宽宽的肩膀,说:“永琪,我刚才好怕会砍伤了你,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心痛死的。我真是一个冒失鬼,一个大头虾,一个麻烦大王,总是给你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永琪温柔地抚摸着小燕子头发,感性他说:“小燕子,正是你的冒失,你的可爱,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你总是带给我那么多的新奇,使我的生活充满乐趣,充满阳光,充满笑声,我喜欢你的这种天性,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样就会真正让我的心受伤的。”
  小燕子抬起头来,凝望着永琪无限深情的眼睛,心醉了。
  永琪远远地望着萧剑他们说说笑笑着走过来,就把小燕子放开了,去捡起地上的藏刀,插回腰间的刀鞘。
  紫薇笑盈盈他说:“一个英姿勃发的藏族少年,一个热情奔放的藏族姑娘,好美满的一对,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伴侣。”
  小燕子脸一红,一跺脚,说:“好啊,紫薇,你也笑话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就追着紫薇打了过去,紫薇笑着往前逃。
  易可已经远远地把那动情的一幕看在了眼里。心里有一点涩涩的感觉。
  尔康说到:“这么好的景色,这么宽阔的草原,我们来策马驰骋怎么样?”
  小燕子一行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几天后,小燕子他们沿着朝圣者走的路,开始向高原进发,远处的雪皑皑的山顶被太阳一照,闪着银光,象一顶银色的皇冠。
  小燕子急着去看丹宁寺的女活佛坐床仪式,一直催着永琪他们赶路,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
  小燕子拉住哈尼不停地问:“哈尼,你们这个什么丹宁寺的女活佛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佛呢?”
  “格格,我们藏族人信仰的宗教里面就有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佛,就是你们说的菩萨。女活佛就是佛祖转世投胎下凡的,前一个女活佛圆寂的时候,会又转世,重新投胎为一个女孩,这个小孩就叫做“灵童”。寺院的长老们就到处去找在老活佛死去的时间出世的小孩,这个小孩与一般的小孩不同,有一种灵性,就叫“灵童”,“灵童”长大了之后开始掌管寺庙,就称作‘坐床’仪式。”
  “怎么你们的这些事这么奇怪!又是‘活佛’,又是‘圆寂’,又是什么‘坐床’听得我稀里糊涂。天上的佛会投胎下凡吗?那我们又是什么投胎来的?”
  永琪笑道:“小燕子,你就是一只爱飞来飞去的小燕子,要不就是一只调皮可爱的小老鼠。”
  小燕子一听气了,反问道:“那你呢?”
  紫薇笑着说:“永琪就是一个专抓小燕子或专捉小老鼠的的猎人,小燕子上辈子被永琪捉住了,这辈子还是逃不出永琪的情网。”
  萧剑笑道:“你们先别闹,哈尼,这个丹宁寺是个什么样的寺庙,怎么去朝圣的人那么多?”
  哈尼说:“丹宁寺历史悠久,一直有许多信徒来朝拜,主要是有一件镇寺之宝,也是四方的善男信女祈求瞻仰,从而能获得福气和幸运的‘邹金白霞’佛冠。”
  小燕子好奇地问:“这‘邹金白霞’佛冠真是那么灵吗?看看它就有会福气和幸运到来吗?”
  哈尼说:“信佛的人都是深信不疑的,人们称它为‘邹金白霞’,飞升之冠;‘部金白霞’,众神礼赞的佛冠。”
  听哈尼一说,小燕子更好奇了;“这么神奇的佛冠是用什么做的。”
  哈尼笑着说:“格格,我也没有亲眼看到过。听说,这顶佛冠会发光,拿出来就光芒四射,佛冠当头有一颗桃子大小的鲜红的顶珠,两边有孔雀拜佛似的绿帽翅儿。帽子上点缀着一粒粒豌豆大小的乳白色的珍珠,象众星捧月似地拱卫着鲜红的顶珠,孔雀尾羽的帽翅用松耳石镶成,在晚霞中闪耀着翠绿色的异彩。这佛冠用松耳石镶成,在晚霞中闪耀着翠绿色的异彩。这佛冠上的珍珠,据说每一粒都有惊人的来历;绿色松耳石上,都刻着神秘的符咒。”
  “啊!”小燕子感叹道:“如果我有这么一顶帽子就好了。”
  永琪一拍小燕子的头:“小燕子又在做白日梦了。别异想天开了,这是女活佛戴的帽子,你也做活佛啊。”
  小燕子嘴一扁:“我才不想当什么活佛,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是这么漂亮的帽子拿来戴戴还可以。”
  哈尼继续说道:“格格,这顶佛冠还传说是法力无边的绿度母,十二世活佛吉尊桑姆举行坐床大典时,派两只丹顶鹤衔送到丹宁湖边的。佛冠的衬里非常柔软,是一千名仙女各献出一根头发,经绿度母编织而成的。”
  “那戴起来一定很舒服。”小燕子无限神往地说:对这顶“邹金白霞”佛冠的兴趣也越来越大。”
  哈尼突然叫道:“大家快看,前面有一个好大的湖,那就是丹宁湖了,旁边那座庄严的寺庙,就是丹宁寺了。”
  大家抬头一望,前面有一个很大的碧蓝色的湖,蓝得那么纯净,纤尘不染,成群的小鸟在上面飞来飞去。
  湖旁一座庄严的庙字,雄伟而庄重,被苍翠古木环绕着。
  “这就是丹宁湖,真漂亮。”紫薇赞叹着。
  在寺庙附近,搭满了各种帐蓬,很多藏民在寺院门口烧香叩拜。
  哈尼用藏语和旁边的老大爷谈了几句,兴奋地说:“明天就是女活佛的坐床大典了,听说西藏土司还派了人来祝贺,可能就是塞姬公主的驸马爷。”
  大家一听,兴奋得一塌糊涂。
  小燕子叫着:“明天就可以看到‘邹金白霞’冠了,太好了。尔泰也来吗?我们可以见到尔泰了吗?永琪,走,我们去丹宁寺找尔泰去。”
  尔康拦住小燕子:“小燕子,我们不要冲动。”
  小燕子见尔康阻挡她,睁大了两只眼睛,好象不认识尔康一样,上下瞧了一遍:“你说什么?去找尔泰也叫冲动吗?尔泰还是你弟弟,你不想见他?我是一定要去把尔泰找出来了。”
  尔康急忙解释:“小燕子,你误会了,我做梦都想见尔泰,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来的这个驸马是不是尔泰,如果不是,我们又暴露出皇室的身份的话,他们肯定会更加忙乱,一来要为女活佛举行坐床仪式,还要保护女活佛的安全,如果还要款待我们,特别是我们代表皇上出巡边疆,那朝见的礼节更多,肯定就会影响明天的坐床大典。我们先把想见尔泰的愿望忍一忍,以一个普通藏民的身份观看了明大的盛会,如果尔泰真的来了话的,我们肯定可以看到他的,到时再找他会更好。”
  小燕子一听,尔康说得有理有据,考虑周全,叹了一口气:“好吧,还是尔康有道理,这么一大堆道理,弄得我头都晕了,总之一句,明天再去找尔泰,小燕子遵命,怎么小燕子就想不到这么多?”
  易可见小燕子说得率真可爱,笑着说:“小燕子,这才是你的优点和可爱之处,我也被你这种率真,深深地吸引了。”
  永琪说:“那我们今晚也搭帐蓬和藏民们一块在这里住一晚。让几千士兵远远地驻营。”
  尔康、萧剑他们轻车熟路,进藏后就把搭帐蓬的这一套技术学得熟了,很快就搭了帐蓬。
  晚上,燃起一堆簧火,大家围在簧火边,满脸映得通红,兴奋地谈论着尔泰和塞姬。周围不断地传来了对“女活佛”和“邹金白霞”佛冠的议论。
  小燕子做了好奇怪的梦,一会儿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燕子,嘴里叨着“邹金白霞”佛冠飞走了;一会儿梦见自己戴着“邹金白霞”冠接受万人朝拜,正在高兴时,一个喇嘛从自己头上又把“邹金白霞”冠抢走了。小燕子不断翻着身叫着:“邻金白霞’,回来!还我的‘邹金白霞!”
  紫薇被小燕子吵醒了,看见小燕子睡着滚来滚去,嘴里着急地叫着什么,满头是汗。紫薇坐起身来,摇着小燕子轻声地叫:“小燕子,醒醒,小燕子。”
  小燕子猛地坐起来,看见紫薇在关切地注视自己,迷茫地摇了摇头,环视了一遍帐篷四周,喃喃自语道:“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紫薇见小燕子在发怔,握住她的手说:“小燕子,我们现在睡在帐篷里,准备明天看女活佛坐床,再去找尔泰。”
  小燕子一听“女活佛”三个字,一把抓紧紫薇的手,说:“我刚才做梦梦见‘邹金白霞’冠带戴在我头上,好多人对着我拜,一个好凶恶的西藏喇嘛从我头上抢走了佛冠。紫薇,那个喇嘛好凶!”
  紫薇拍着小燕子的手安慰她:“小燕子,别怕,那只是做梦,你看,这里没有喇嘛。”
  小燕子心有点不甘:“可是,我梦里的‘邹金白霞’被那个喇嘛抢走了。”
  晴儿和易可也被惊醒了。
  “什么‘邹金白霞’?”晴儿睡眼朦胧地问。
  “什么喇嘛?”易可打着哈欠问道。
  紫薇把小燕子的梦说给她们听了。
  晴儿笑着小声说:“原来小燕子在梦里做了一回女活佛。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看女活佛的坐床仪式呢。”
  四人又重新睡下,小燕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地,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心里想:“如果能把佛冠偷来玩一玩就好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小燕子飞快地起床,边穿衣一边大声叫唤:“紫薇,晴儿,易可,你们快点起床,快点。”
  紫薇,晴儿,易可懒洋洋地起身,一起盯着在忙碌的小燕子。
  小燕子用手扯扯衣服、拉拉辫子:“我的衣服有没有穿反,辫子也没有乱,你们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谓儿笑着说:“小燕子,昨天半夜,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在叫什么‘邹金白霞’、‘喇嘛’的,把我们吓醒了。”
  小燕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那是我在做梦,可是我说梦话也不是我的过错,我自己也不能控制不说梦话。”
  大家一边穿衣,一边看着小燕子做出无辜的样子在申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外面永琪在叫。“小燕子,你们快起床了。”
  小燕子把帐篷的门一拉,叫道:“我们早就起来了。”
  永琪弯腰进来,眼睛一亮,小燕子早已打扮整齐,一身鲜艳的藏服,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晴儿笑着说:“永琪,你知道昨天小燕子做了什么梦吗?她梦见自己成了女活佛,戴着‘邹金白霞’接受万人朝拜。”
  永琪一笑,对着小燕子一拜,说:“尊敬的女活佛,信徒永琪叩请活佛圣安。”
  小燕子笑着一脚对着永琪踢过去,叫道:“好哪,永永琪你也笑话我。”
  永琪问旁边一跳,躲过小燕子的一脚,见小燕子没再追过来,站定身子。看见易可也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一身淡蓝色的袍子,眼中的忧郁也差不多退去了。
  永琪对易可说:“易可,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易可听到永琪的关怀,心里一热,轻声说:“多谢关怀,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开心,早把烦心的事抛在了一边。”
  小燕子很赞同,点着头:“早就该把那些烦恼扔到一边去了,人生自古多烦恼,我们要永远开开心心。”
  永琪说:“对,我们要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易可,我们都希望你能永远不要再烦恼。”
  易可感动地望着永琪,含着笑点了点头。
  初升的太阳跳出神山银光闪闪的峰巅,丹宁湖上雾气氛豆,象仙境一般,蔚蓝的天空中,一朵朵的白云被霞光燃烧着,水鸟斜斜地飞进霞光,半只翅膀是红的,还有半只是白色的。
  “呜——呜”的号角声,海螺声,一起在丹宁湖上回荡。
  丹宁寺大殿前面的洁坛上,安放着一个莲花宝座,宝座上端坐着女活佛。
  小燕子她们夹在人丛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小燕子轻声地对紫薇赞叹:“紫薇,你看这个女活佛好漂亮,雪白皮肤,一双大眼睛,乌黑的头发垂下来,红润的嘴唇,她坐在莲花上,显得好高贵,圣洁,又有点冷做,好神气。”
  女活佛的后面,高挂着一幅三层楼高的巨大的金丝刺绣的绿度母佛像;在她的前面,安放着吉祥八宝,圣水银碗,酥油金灯……
  十六名金刚般威武的侍卫喇嘛,拄着护法神棒排列在女活佛的两旁,靠近她宝座右边站着的,是一位寿眉长长,银须飘飘的大经师。
  大经师在莲花宝座旁边,打开一只镶嵌宝珠的银匣,当他从银匣里取出一件物件,庄严地举过头顶时,所有朝拜的善男信女狂欢起来。
  “邹金白霞!邹金白霞!邹金白霞!……”
  小燕子侧着脸望着大经师手中的宝物,阳光照射在上面,使她眼光镣乱。小燕子在心中说道:“那真是一顶漂亮的帽子,桃子大的红顶珠,孔雀拜佛似的绿帽翅儿。”小燕子心中喜欢得要发狂,只想冲上去把它抢回去,戴在头上玩一玩。
  大经师把佛冠小心翼翼地交给一个年青的藏族官员,藏族官员庄严地给女活佛戴上,在女活佛的脖子上系上红绸带。
  那位藏族官员给女活佛带好佛冠之后,转身回座位上去,小燕子,尔康她们看呆了,那就是穿着藏服的尔泰。
  小燕子拼命地对尔泰挥手,张开嘴要大叫,被永滇一把捂住了嘴巴,永滇摇摇头,小燕子明白的点了点头。小燕子忍住了不叫出声来,但忍不住又笑,又跳,又挥手。七个人都望着尔泰,跳着挥手。大家心都兴奋得蹦蹦直跳。
  突然,尔泰似乎所觉察,掉过头往永琪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小燕子他们好兴奋,手挥得更高了。可是只一瞬间尔泰就把头转了回去,看到贵宾座上去了。
  大经师一举手中的法器,点起偎桑祭神的圣火,念着祷诵:“呵啦,呵啦,……我活佛吉奠柔姆十二世今日坐床,吉样时辰,诚祭天地。从今后,执掌一方教代大权,统治本地神,宏人。弘扬佛法,护佑一切有情之人,一切有生命之物大经师的祷词越诵越响。他寿眉颤动,热泪盈眶。数不清的僧俗人众匍匐在女活佛的宝座前。仪式终于结束了。信徒们惊天动地的呼声中,女活佛在侍卫喇嘛的护送下,缓缓离去。那些信徒还在地上疯狂地叩着头,小燕子一跃而起,揉着酸痛的膝盖,小声地骂到:“什么死佛,活佛,弄得小燕子出了宫来还要下跪,而且跪这么长的时间,真划不来。”
  尔康、永琪他们从地上站起来之后,一看,尔泰已经进寺庙去了。小燕子他们赶紧追了过去。在进寺庙门的时候,被侍卫喇嘛拦住了:“施主请回,今天寺庙不进香。”
  小燕子见尔泰的背影越来越远,不禁恼火起来:“谁去进香?我们要去找尔泰,你快去传那位公主的驸马尔泰出来,说小燕子找他。”
  这个高大的侍卫喇嘛见小燕子穿着藏族,又在讲汉语,不知她什么来历,不愿去给她通报。
  小燕子急得直跺脚,大声叫唤:“尔泰、尔泰,快回来,我是小燕子。”
  紫薇等人也都帮着小燕子大声叫唤。
  终于,尔泰回过头来,看见寺庙门口有一群人对他挥手,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一下子怔住了,怀疑自己在做梦,摇了摇头,仔细一听,就是他们的声音,可是又都是穿着藏服的。
  尔泰一个转身,一运轻功,兴奋地用脚点地“飞”了过来。
  小燕子兴奋得大叫:“尔泰,是我们,我们来看你来了!”
  尔泰冲上来,和尔康、永琪、小燕子、紫薇拥抱在一起。激动地说:“你们来了,也不派人来通报一声,我以为是在梦中,真的是你们。”
  小燕子拉着尔泰的手说:“尔泰,我们就是要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尔泰感动他说:“我好想你们,你们给我的惊喜好大,我兴奋得快要晕倒了。”
  尔康和尔泰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永琪也从后面抱住尔泰,三人抱成一团。三个兄弟又相聚了,跋涉了这千山万水。
  小燕子把尔泰拉到萧剑面前,介绍道:“尔泰,这是萧剑,我的亲哥哥,其实我也是有哥哥的人。”又对萧剑说:“这是我们一同出身人死的哥们尔泰。”
  萧剑的双手握住尔泰的双手,说:“小燕子已经在我耳边提到了上千遍‘尔泰’这个名字了,今日能幸会,萧剑深感荣幸。”
  尔泰以前一直以为小燕子是孤儿,一下子又拉了一个哥哥到他面前,尔泰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对萧剑说:“幸会了,萧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哥哥来疼爱小燕子,我真为小燕于感到高兴。”
  “好了,你们就先谈到这里,尔泰,我再来给你介绍三个人。”小燕子,拉着尔泰就走,走到紫薇她们面前。
  尔泰更疑惑了:“小燕子,你在搞什么鬼,紫薇,晴儿,我都认识而且还熟得不得了,要你介绍什么?”
  小燕子神秘兮兮地一笑:“尔泰,我要重新向你介绍,首先是我的结拜妹妹紫薇,现在已经是你大嫂了。”
  尔泰满脸惊愕,满脸兴奋,对着紫薇连鞠了三个躬,连声对着紫薇叫到:“大嫂,大嫂。”又对尔康叫到:“哥,你好幸福,这么大的喜事都没有通知我。”
  小燕子说:“现在给你这么多惊喜不是更好吗?”
  尔泰一把抓住小燕子的小辫子:“小燕子,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也做了永琪的新娘子。”
  小燕子故意作出一副疼得不得了的神态:“尔泰,手下留情。”
  尔泰见小燕子脸害羞得红了,心里也明白了。
  晴儿笑道:“小燕子和紫薇是同一天成亲的,结果从漱芳斋抬出来的新娘,走错了门,把小燕子抬到了尔康那里,把紫薇抬到了永琪那里,拆腾了一个晚上,才把拜堂结束。”
  尔泰听了,笑得前俯后仰。
  尔泰遗憾他说:“这么好玩的事,可惜我没有赶上。小燕子,原来世界上还有比你更糊涂轿夫。还有两位,你继续介绍。”
  小燕子拉住晴儿说:“这是晴儿,她曾经是我们的大救星、现在她和萧剑两个情投意和,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嫂子。”
  晴儿听小燕子这么说,满脸羞红了,脸上露出了幸福满足的微笑。
  尔泰转身拉过萧剑说:“萧剑,你真是好福气,晴儿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才女,你要好好珍惜。”
  萧剑含笑深情地望着晴儿,答道:“尔泰放心,我一定会的,萧剑一萧一剑走江湖,来元踪,去元影,结果找到了妹妹,还找到了一生感情的寄托,我觉得好幸福,好满足,这种得之不易的珍贵的东西,萧剑肯定会珍惜的。”
  小燕子在旁边叫道:“是啊,我哥哥以前好潇洒,饮酒,作诗,舞剑,无牵无挂地走江湖,现在却老是儿女情长的,变化好大。”
  萧剑笑着敲小燕子的头:“你不要乱说,小心我敲你。”
  小燕子笑着跳开了,把易可拉到了尔泰面前。“尔泰,这是我们的知心朋友易可,也是我们最好的姐妹。”
  尔泰跟易可不太熟悉,客气地对易可说:“易姑娘,幸会,幸会。”
  易可笑着对尔泰说:“易可本是一个行走江湖之人,请不必多礼。”
  小燕子叫道:“就是这样的,不必多礼,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我们的大家在越来越大。”
  突然小燕子转过身,前后左右地望来望去。
  尔泰见小燕子的动作好笑,问她:“小燕子,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塞姬,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她,你把塞姬藏到哪里去了。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呢?他叫什么名字?”
  尔泰回答说:“我们的儿子名字叫做泰勒,这两天有点着凉了”,所以塞姬就留在家里了。小燕子,我还没问你呢,怎么你们都穿着藏族服装。”
  小燕子把路上碰到的桑姆大爷的事跟尔泰说了。
  尔泰说:“难怪你们会有这么漂亮的藏族,桑姆大爷家做的藏服是出了名的,他还送过我和塞姬每一套了呢?这件大爷可真是一个好人。”
  小燕子说:“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听桑姆大爷说,藏人都好拥护你,还把你说我是他们的保护神,我们都为你骄傲。”
  尔泰把小燕子打量了一番:“小燕子,两年多不见,就成了一个马屁精了。”小燕子假装生气了:“你不要笑话我,要不然,我就不告诉你发生的那些精彩的故事。”
  尔泰一听连忙说:“小燕子,尔泰向你陪罪。我到西藏来之后,又发生了好多故事吗?”
  小燕子得意地翻着眼睛:“当然啦,有好多故事,惊心动魂,我们后来又逃离了皇宫,到处流浪,还被人追杀,紫薇的眼睛还失明过,后来又转危为安了。”
  尔泰听得眼都直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们怎么又被迫逃出,皇宫去了,是皇上逼你们的吗?紫薇,哦,不,大嫂的眼睛好了吗?”
  小燕子见尔泰着急了,就绘声绘色地把香妃进宫之后发生的事情和尔泰讲了一遍。
  小燕子讲得绘声绘色,尔泰听得心惊肉跳,一直在叫:“这么精彩,动人的故事里没有尔泰,好遗憾。”
  永琪拍着尔泰的肩说:“尔泰,你过的另一种幸福安定的生活也让我们羡慕不已,我们现在已经害怕惊心动魂了,也想得到一份象你这样的的生活。尔泰说:“真不愧是好兄弟,知尔泰者,永琪也。好了,我们今天先在丹宁寺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回拉萨去见塞姬。可惜,这寺庙里不能饮酒,否则,我们要痛饮,不醉不休。”
  小燕子加了一句:“就象以前在漱芳斋一样。”
  尔泰充满感情他说:“我好想以前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岁月。走,我们进寺庙去再谈,今天是丹宁寺女活佛的坐床大典,西藏土司派我来表示祝贺,要不然还不会在这里遇上你们。我先带你们去见见女活佛,信徒们都相信她是圆寂的女活佛转世而来的,听说她用铜钱占卜很灵,我们大家都可以去试一试。”
  大家听尔泰这么说,都觉得好好奇,说说笑笑地走进寺庙去。小燕子还转身对刚才拦她的那个寺院侍卫生气地瞪了一眼。
  尔泰带着他们穿过有各种各样佛像的寺堂,庙堂里庄严肃穆,慈祥的绿变母高高地坐在莲花上,各种长得奇怪的样子的神像立在绿度母周围,大家都感到一种肃穆,连讲话都小声了。
  小燕子好奇地把那些神像一一瞧过去,觉得这些神像都很神气,小燕子小声地哼了一声:“你们神气什么?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神呢?”
  穿过佛堂就上了一个楼梯,楼梯都是上了桐油的木地板,地板擦得光亮照人,上了楼的第一间就是女活佛的寝屋。女活佛的寝屋很简单,只有一张简易的床,摆着一个佛龛,里面有很多佛像。佛龛旁有一个雕刻精美的檀木箱。女活佛的侍女站立在门边,那个受万人叩拜的女活佛正在捻着佛珠念经文。
  侍女看到尔泰一行来访,上前低头对着女活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侍女走出来对尔泰说:“活佛正在诵经,请各位先坐着喝上一杯香茶,活佛诵完经便过来招待大家。”
  小燕子心里有点生气了,心想这个女活佛真傲慢。
  终于女活佛大声念着:“嘛,咪,叭,吗,眸。”
  结束了诵经,缓缓起身转了过来。
  紫薇心里一惊,近看这个女活佛更漂亮,宽宽的额头,清辙、明亮的眼睛象两颗黑宝石镶嵌在白皙的脸上,头上的佛冠已退了下来,一头黑发象瀑布一样垂到背上,一身简单的法衣。一尘不染,象个仙子下凡。又有一种天然傲气。
  尔泰上前一步说:“活佛,很冒昧打扰了您诵经,我的这些朋友想来拜访您。”
  女活佛一笑:“欢迎大家的到来。”
  小燕子看到这个仙女一样的女活佛,心里对她很有好感,可是女活佛身上的那股冷做,又让她不太服气,所以一直没有说话。尔泰说:“尊敬的活佛,今天来打扰你,一是我的朋友对您的占卜很感兴趣,另外朋友们都想瞻仰一下贵寺的‘邹金白霞’佛冠。”
  女活佛说:“既然各位施主有兴趣,我就来为各位卜上几卦。”
  尔泰面有喜气,把永琪拉到女活佛面前,说:“活佛,请先为我这位朋友卜上一卦。”
  女活佛对着绿度母神像一拜,嘴浓啼念着六字真经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半睁慧眼,为永琪占卜。一会儿,她摇着清脆的法铃,说道:“这位施主面慈心善,出身不凡,只是近来命运会突变,经历人生的大波澜,施主要注意把握自己,渡过风险。”
  女活佛说完之后,就不出声了。
  大家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怎么会呢?一切风波都已经平息了,永琪和小燕子生活得那么幸福,又有什么风云突变?
  小燕子听女活佛一说,忙跑过去追问:“活佛,怎么会这样呢?您告诉我们会发生什么事好吗?大慈大悲的女活佛,您再给他算一卦,好不好?”
  女活佛只是半闭着眼,不出声,小燕子急得要去拉她的衣袖了。
  紫薇急着去拉住小燕子:“小燕子,不要急,慢慢听活佛说。”
  小燕子见活佛不吭声,面无表情,气得直跺脚。
  女活佛继续缓缓说道:“女施主,我只能占卜到这么多,命运是天定的一半,还有人为的一半,佛指示这么多,我只能告诉大家这么多。”
  紫薇柔声劝着小燕子:“小燕子,不用这么着急,你不是才学过‘吉人自有天相’吗?”
  永琪笑着拉过小燕子:“小燕子,你是最不信鬼神的人,怎么现在也变得疑神疑鬼,让活佛的几句话就吓得脸色煞白,好了,不要急了,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有事呢?”
  小燕子为刚才的冲动有点难为情,听永琪这样一说,低声说:“就是有我这么一个好冲动的小燕子在身边,你才会有事,我真是一个大麻烦。”
  永琪微笑着望着小燕子,轻声说:“谁说你是个大麻烦,你是我们的开心果,好了,不要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我们倒要好好地给她算一算。”
  小燕子奇怪地问:“谁,你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永琪转过头去对着易可笑。
  小燕子恍然大悟:“对,易可!让女活佛给易可占卜一去卜”“我希望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卦’。”永淇满含深意地看了易可一眼。
  易可大方地走到女活佛身边,说:“尊敬的活佛,请您给易可卜一卜神的旨意。”
  女活佛祷告,占卜,沉吟片刻之后,口中诵出一渴:“恩恩怨怨如树如藤缠绕不断,祸祸福福似雨似云覆覆翻翻;搭上仁爱之箭去射仇恨之箭。赶走仇恨之心转回头是福岸。”
  易可一听,全身一震,目光吊滞,满脸痛苦。
  小燕一看,吓了一跳,忙摇着易可说:“你不要吓我!这是神的旨意,你就不要还放不开了。”
  一瞬间,易可又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真没想到神给我的旨意是这样的,难道这就是命吗?小燕子,别紧张,我只是太震动了。”
  永琪感性地说:“易可,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都希望你忘掉以前的一切,你的快乐就是我们全体的快乐,你的悲伤就是我们全体的悲伤,为了我们,作出一点改变好吗?”
  易可矛盾地摇着头说:“永琪,我尽量,我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我好矛盾,好矛盾,你们让我慢慢地想清楚好吗?”
  永琪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易可,我们相信你,我们都等你。”
  小燕子说:“还有这么多人呢?都来占卜一下吧!”
  萧剑说:“小燕子,我们就占到这儿吧,我和晴儿对未来都充满信心,相信神会保佑我们的。”
  尔康说:“我同意萧剑的看法。”
  小燕子说:“那我也不想试了。”小燕子转过身去对女活佛说:“尊敬的活佛,能不能把你的佛冠给我们看一看,你的佛冠好漂亮,我小燕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佛冠。”
  女活佛迟疑了一下,似乎面有难色。
  尔泰上前一步说:“活佛,尔泰知道丹宁寺除了重大活动,不轻易出示佛冠,不知活佛能否为我这些朋友破一次例。”
  女活佛想了想,点了点头。走向神龛旁边打开小檀木箱,捧出“邹金白霞”佛冠。佛冠闪闪发光,顿时把房间罩上一层神秘的光环。
  “啊!好漂亮!”大家赞叹道。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一看,就限自己梦中戴在头上的是一样的,看是出神了,忽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佛冠上那颗大绿宝石。
  女活佛见小燕子伸出手来,心里一急,因为这佛冠不能让人轻易触摸的,那样会触犯神灵。
  女活佛想把佛冠收回,又怕这么明显的动作,会让尔泰反感,犹豫着不知怎么才好,脸都涨红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小燕子伸过来的手。
  细心的紫薇发现了女活佛的表情不对,小燕子又已经把手伸了出去。她灵机一动,也伸出一支手去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小燕子奇怪地望着她,女活佛松了一口气。
  紫薇对小燕子说:“小燕子,卜卦也已经卜过了,佛冠也欣赏到了,我们打扰了女活佛这么久,也该去休息了。”
  小燕子没摸到宝石,心有一点不甘,只是看到女活佛把佛冠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只好点了点头。
  尔泰代表众人间女活佛告辞,女活佛最后说:“我刚才给你的朋友们占卜了一卦,佛祖告诉我,他们虽然会经历一些波折,但是最后还是会平安的。他们的住处,我已经派人去安排好了。”
  尔泰说:“多谢女活佛,告辞了,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回拉萨去就不来辞行了,就此告别。”
  女活佛说:“丹宁寺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小燕子一路上都在想着女活佛的傲气,那顶漂亮的诱惑力好强的佛冠,还有门口那个自大的侍卫,和女活佛那吉凶未定的卜卦。小燕子对丹宁寺的印象变得不太好,虽然在这里遇上了尔泰。
  寺里的喇嘛把尔泰他们领到住的地方,小燕子发现她们住的厢房离女活佛的住处好近,只隔了一条长廊和一问神堂,小燕子眉头一皱,一个大胆计划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小燕子不由自主,得意地微微一笑。
  小燕子得意地一笑:“我有个秘密,暂时不告诉你。永淇,你说梦里的事可以变成真的吗?”
  永琪听得一头雾水:“你是说‘美梦成真’吧!”
  “对!”小燕子蹦得老高。“美梦成真,就是这个词,美梦成真。”
  大家都惊愕地望着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小燕子。
  晚上,大家聊着天的时候,小燕子一个劲地打哈欠。
  紫薇说:“小燕子,这几天也不会太累,怎么今天见到尔泰反而这么困?”
  小燕子苦着一张脸:“现在已经很晚了,就是因为昨晚想着要见尔泰太兴奋了,一晚没睡着。今天见到尔泰,又兴奋过了头,用脑过度,所以现在就困了。”
  永琪他们正在海阔天空地聊得起劲。小燕子说:“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小燕子回房后吹灭了灯火,假装睡下。过了几分钟,一跃而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看,四下没人,把门拉了一个缝,轻轻地走了出去。
  小燕子下午就把去女活佛房门的路线记得清清楚楚了,一运轻功,快速地穿过了长廊,走到佛堂门口。
  门口值更的喇嘛正在打嗑睡,小燕子把准备好的“一品香”迷药一吹,喇嘛吸了进去,倒地睡着了。“一品香”是以前小燕子走江湖时经常使用的一种药粉,吸进去后就睡着失去知觉,二十分钟之后又会醒过来,而且这药粉只有一点淡淡的香味,不易查觉。小燕子在这次出巡特地带了一些,没想到在这个丹宁寺派上了用场。
  小燕子轻轻地一跳一跳地上了楼梯,从门缝里吹进去一些“一品香”,女活佛在里面睡得更香了。小燕子把门一推就开了,原来没有门叉。小燕子看了看床上睡熟的女活佛,心想:“借你的佛冠去玩几天,看你丢了佛冠还有没有那么神气。”
  小燕子慢慢地接近神龛,终于走到小檀木香箱于旁边,一打开箱子,小燕子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件漂亮的宝贝就躺在那里,小燕于用布一包,毫不客气地把她喜欢的佛冠包起来,留了一个空檀木箱在那里。
  她好得意,终于可以把这顶万人叩拜的佛冠拿到了自己手上。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穿过佛堂的时候,抬头一望绿度神母的沸像,在昏暗的灯光中,好像在对小燕子生气,小燕子一看这威严的神像吓了一跳,在心里念着:“女活佛,不要生气,小燕子借来玩一一玩一定会送还。”
  小燕子在心里念完了之后,一抬头,发现那绿度母像似乎还在生气地望着她。她也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还在望着我?我要给点厉害给你看一看。”看见旁边有一个大金刚骑着一匹怪骡,小燕子灵机一动,把骡尾一分为二,插到了绿度母的鼻管里。她左看右看,忍不住满意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回去,也没碰到一个寺庙侍卫。
  小燕子准备再偷偷地溜回去睡觉,一推开门。发现紫薇三个人一齐望着她。
  紫薇担心他说:“小燕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差点要去叫尔泰,永琪去找你了。”
  小燕子听紫薇一说,吓得脸都绿了,如果永琪、尔泰知道她做的事,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于是道:“我的妈呀!幸亏你没有去叫他们,要不然会笑掉大牙,我刚才想出去方便,结果沿着回廊绕来绕去差点迷路,找不回来了。如果永滇他们知道了,又会大笑特笑。”
  晴儿发现她手中拎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就问:“小燕子,你手上拎着个什么东西?”
  小燕子心都要跳到嗓子里去了,转念一想,这庙里不是有很多佛像吗?灵动一动说:“我刚才在外面的地上发现了一尊小佛像,就找了块布把它包了回来。”
  晴儿说:“你捡到什么佛像,给我们看看。”小燕子退后了几步:“明天早上再看吧,我们睡觉了?”说完打了一个大哈欠。一把把佛冠塞进了包裹里,顺便把灯吹熄了。
  紫薇好疑惑:“小燕子,你在搞什么?变得神秘兮兮的?”
  小燕子打着哈欠说:“快睡吧,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去拉萨,想到明天就见到塞姬了,好兴奋。”
  第二天一早,尔泰、永琪等人就上路了。
  小燕子看见丹宁寺越来越远,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小点,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赶了大约有二、三十里路的时候,小燕子大声地叫道:“各位,我有一个特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大家听她一叫,都把马停了下来。
  小燕子满脸神秘地把背在背上的一个小包裹打开。大家一看,惊呆了。
  紫薇惊叫着“天啦!你怎么把‘邹金白霞’冠弄了出来。”
  小燕子得意地一笑:“这就是小燕子的利害之处了。”手把佛冠往头上带,摇头晃脑他说:“真舒服,里面软软的,我带着好看吗?永琪,好看吗?这就是美梦成真。”
  萧剑脸色凝重,说:“小燕子,你怎么能去偷这顶佛帽呢,快取下来,给寺里送回去。”
  “才不送呢!我要带着玩两天再送,看那个什么活佛还敢不敢神气,我先把它带回拉萨去,给塞姬看一看,再给他们送回来。”
  永琪说:“小燕子,你又闯大祸了,这是丹宁寺的镇寺之宝,会闹出大乱子的。”
  尔泰说:“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送回去,还要向女活佛道歉。”
  小燕子头一直在摇晃:“这是我弄到手的,我不同意。”
  说完跳下马车,把佛冠重新包好,背在背上,跳上一匹骏马,飞驰而去。
  永琪他们赶紧上马,向前追去。
  小燕子的骑术己相当好了,再加上她一心加快,很快小燕子和那匹马只变成了一个小点了。
  等永琪他们追上去的时候,只见小燕子被八个喇嘛包围了,都是丹宁寺的侍卫。包围圈越来越小,那些侍卫眼盯住那个包裹,恶狠狠地对着她逼进。
  小燕子一把从背上拿下了包裹,拎在手上大叫:“你们不要过来,不错,我拿了你们的佛冠,又不要你们的,玩一玩就会给你们送回去的,没必要那么紧张。”八个侍卫气得咬牙切齿了,一声大喝,八条木杖就要对小燕子打下去了。
  小燕子眼都闭上了,大声叫道:“你们统统不许动,退后去,要不然把佛冠砸了,看你们怎么对活佛交待。”
  八条要打下去的木杖又硬收了回去。
  小燕子举着佛冠,作出一幅要砸的样子,叫道:“统统退后,不许靠近我。”八人同时退后了两步。
  双方正僵持着,尔泰、永琪他们赶到了。
  八个喇嘛见到尔泰,忙向他行礼。
  尔泰说:“你们不要伤害她,把佛冠拿回去复命就行了。”
  一个主持喇嘛说:“是,听王爷吩咐,否则我们要严惩盗贼!”说完恶狠狠地瞪了小燕子一眼。
  小燕子打了一个冷颤,赶快寻了一个空隙想溜出去,八个侍卫马上变换了阵式,还是把她围在中央。
  永琪从马上跳下来,冲进木杖阵中,把手伸出去,小燕子看到他责备的眼神,万分不情愿地把佛冠交了出来。永琪双手把佛冠交给那个主持喇嘛:“请你们转告女活佛,表达我们的歉意。”
  八个喇嘛见佛冠追回,飞快上马回去复命。
  小燕子又回到马车中去了。
  紫薇好奇地问:“小燕子,戴着佛冠有什么感觉?”
  小燕子一脸的满足:“那么漂亮的佛冠,闪闪发光的宝石,带上去里面很柔软,好舒服,就是有点沉重。紫蔽,这就叫美梦成真。”
  终于,他们到达了拉萨,近处的高原白雪皑皑的山顶,闪着银光,雄伟的布达拉宫巍然屹立。
  尔泰带者他们来到西藏土司府。
  塞娅早接到报告,等在门口。小燕子远远地看见了塞娅,从马车窗户中挥着手叫着:“塞娅!塞娅!”
  紫薇,晴儿,也兴奋地叫着。
  马车一停稳,小燕子冲了下来,跳上去和塞娅抱成了一团。
  “塞娅、塞娅,我们又见面了,我好高兴!”
  紫薇,晴儿她们下了马车,和塞娅抱成一团,易可在旁边笑着看这场热闹场面。
  终于拥抱仪式结束了,塞娅走过来豪爽地拉着易可的手说:“我叫塞娅,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易可笑着说:“久闻你的大名了,小燕子已经谈起了无数遍了,我叫易可。”
  塞娅说:“易可,这名字好听,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塞娅果然豪爽。
  塞娅对着永琪,尔康大叫:“怎么你们都来了,老天,好开心,我们要痛痛快快地玩。”
  塞娅说完抽出一根九节鞭,对着小燕子一鞭子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小燕子灵巧地一跳,躲过一鞭,“刷”地一声,亮出她的武器三节棍,“呼啦!呼啦!”地舞着扫向塞娅。
  萧剑和易可不明白她们怎么说得好好地对打了起来,准备上前去阻挡她们两个。
  永琪和尔泰笑着拦住了他们两个。
  塞哑和小燕子打得难分难舍。塞姬高声叫道:“小燕子,你武功又进步了好多。”
  小燕子也叫道:“塞姬,你也一样,你刚才这一招是向尔泰学的吧,尔泰的剑法中有这么一招,没想到你能用在鞭法上,好厉害。”
  塞娅说:“我想打你个落花流水都难了。”
  小燕子叫道:“我要打你一个‘喇叭花流鼻水’。”
  大家一听小燕子的这一句,全都笑倒了。
  萧剑和易可一脸的诧异,永琪把塞娅初到北京不会讲汉语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一听也大笑起来。
  笑声中,塞哑和小燕子已各自收鞭。
  塞娅对小燕子说:“今天还是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咱们以后再比,小燕子,你肯定拜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小燕子把塞娅拉到萧剑面前:“这就是我的师傅,我的亲哥哥萧剑。”
  塞娅对萧剑说:“你是小燕子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你以后也要教我的武功。”
  萧剑豪爽地一笑:“又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来教,萧剑很乐意。”
  塞娅说:“那好,我们击掌为定。”
  小燕子说:“塞娅,你们的小泰勒呢,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泰勒今天跟带他的奶娘出去玩了,晚上再见吧。阿爸准备了欢迎仪式。我们进去吧。”
  永琪一行进入西藏土司的大殿,号角齐吹,鼓乐齐响,两边排着威武的仪仗队。西藏土司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永琪他们和土司巴勒奔亲切地谈论着从前的旧事。
  接连几天,塞娅、尔泰带他们去参加赛马大会,比武会,参观庙字,登山,参加簧火晚会,藏族的对歌会。
  每天都有兴奋,每天都有新奇。
  一天早上,他们正要起程去看一个温泉。突然有人来报,皇上派了密使要见永琪。
  小燕子说:“皇阿玛为什么要派密使来?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永琪说:“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快请他们来见。”
  来人把一封皇上的亲笔信交给了永琪。
  永琪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永熔暴死!请你们速回!”永琪惊呆了,信滑落到了地上。
  尔康捡起一看,也呆住了。
  大家都凑上来看着信上的字,满脸惊愕。
  永琪终于清醒过来了,说:“宫里肯定发生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否则皇阿玛不会专程派密使来的,我们要赶紧回去,今天就起程回京!”
  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都是人生的不幸,然而最大的不幸莫过于老年丧子。永熔的死对乾隆来说,已构成了沉重的打击。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一大早,纪晓岚就来请安,他向乾隆透露了宫中流传的一个消息:乾隆已经定好太子,准备在适当的时候退位了。纪晓岚请他出面做一个说明,驳斥谣言,以正天下视听。
  纪晓岚走后,他的心里不禁涌起阵阵伤感: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想当年,围场打猎,意气风发的日子到哪里去了?
  常常在偶然之间,永熔的音容笑貌时时浮上他的心头。
  他也常常想起自己做太子的时候,因为得到雍正的赏识,而被其他的几位阿哥排挤,甚至被十三阿哥千里追杀的往事。
  这种手足相残的伤心往事会不会出现在永滇他们身上?
  在宫中,他也隐隐约约地听到太监宫女们对永熔的死有怀疑,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几天晚上,永熔经常血淋淋地在他的梦中出现,难道,永熔的死真的另有原因?
  每当看见永琪善良的眼睛和毫无戒备的样子,回想起他即将巡游边疆时和自己在崇阳门外的一席长谈,乾隆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决定找永琪他们好好谈谈。
  听到乾隆的口谕后,永琪、永涟等所有的阿哥全部集中在御书房了。
  乾隆看着他们,仿佛又见到了自己的当年,他摒退了周围所有的太监和宫女。
  “你们知道,永熔不幸夭折,是朕的不幸,也是大清的不幸,”乾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朕这几天来,听到了一些传言。”
  这时,永涟的腿微微颤抖着。
  “有人说,朕早已定好了太子的名单,甚至更玄乎的是,还有人知道是你们当中某个人的具体名字,说名单就挂在养心殿‘正大光明’的大匾后面!”乾隆语气加重了,“朕在这里可以向你们表个态,这些都是一派胡言!”
  所有的阿哥都吓得不敢出声。
  “朕的身体还非常健康,目前直到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朕都不会考虑立太子的事情!如果这些谣言是你们当中有人制造出来的,朕一定拿他严办!”乾隆继续说道,整个御书房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皇阿玛!儿臣以为,这些都是宫中太监制造的谣言。您不必过于忧虑,今后加强整顿一下宫中的言论就行了。”永涟急急忙忙说。
  “不,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乾隆说,“康熙四十六年,圣祖爷在位的最后几年,宫中的斗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朕的八叔、九叔、十叔、十四叔是一派,二伯伯。三伯伯、十三叔又是一派,为了太子之位的竟争,不仅暗中勾心斗角,甚至借着一件小事大打出手!十叔打得头破血流,十三叔当场要撞柱子自杀……六十多年过去了;朕不知为什么总想到这些事情!”
  永琪以前曾经听说过圣祖爷的时候,九位阿哥为争位手足相残的故事,也读过雍正的《大义觉迷录》,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个争中还有一幕家丑。他不禁感慨万千:“皇阿玛,儿臣也看过《大义觉述录》,我总在想,当时的阿哥们,难道他们就没有手足之情,难道说他们根本上是坏人?”永琪说,“儿臣想,权力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古今中外都是这样,限制权力与分治权力,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的想法不错,也许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但是自古以来,皇家就是这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上之滨,莫非干臣’,天子就是权力的化身!上次,西洋有一个洋人,名叫马嘎尔尼,远道而来拜见我们大清,他给朕详细他讲解了西洋政治和我们中华政治的不问,西洋的同家权力就完全被瓜分了,有的国家甚至连君王也不要了!但这绝对不符合我中华民族的传统,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见乾隆如此忧虑,永琪安慰道:“皇阿玛,你放心!我们兄弟之间情同手足,况且皇阿玛正当壮年,还有许多事业要成就,我们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兄弟几个在这几年,都跟着皇阿玛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们会努力的。不管将来我们兄弟之间是谁继承您的大业,我可以对大发誓,在座的都可以作证:我将不存一丝私心,尽我的全力辅佐他完成大业,造福于百姓!”
  听见永琪的表白,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他真的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私心,乾隆感慨万千:“你的一番心意,朕心领了!做为一个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朕确实是心满意足!但是,朕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朕还是大清王朝的皇帝,朕考虑的是把江山交给真正有才能、让朕放得下心的人!永琪,你不能一味退让,你要学会竞争!要争取!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尽管你是一片诚心,朕却担心没有几个人能领你的情!”
  永涟顿时脸色一变,好不容易听见永琪的这句话,他正想让乾隆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逼永琪当场表态放弃继承皇位的时候,乾隆却总是为永琪说话。
  永琪也绝不会想到,本来这句帮助永涟的话,不但没有起到让他放心的效果,反而加重了永涟对自己的嫉恨。
  “能为皇阿玛分忧,也是永琪的心愿!”永琪继续说道,“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儿臣也考虑过,皇阿玛有些多虑了。原因有二:第一,圣祖爷当年立太子立得太早,并且让各位阿哥协助太子处理政务,各自手中都有重权。加上当时的三藩叛乱,准葛尔叛乱和对台湾作战,使阿哥的手中又有了兵权,结果导致私心膨胀,才造成了后来的遗憾;而今天皇阿玛在位已四十多年,具有极高的威望,并且定下了金册注名、宫藏立储的制度,各个阿哥都不知道谁会被立为太子,因此矛盾不会很尖锐。第二,明朝灭亡的原因很多,其中各个皇子分藩而居就是一条!而今天是皇阿玛亲自主政,各个阿哥有事的时候是专办一差,就象永涟上次平叛苗疆和我这次巡视边疆一样,没事的时候就退回来看书,学习治国之道。因此,儿臣只是希望,皇阿玛不要因为在位的时间长了就起疑心,也不要轻易怀疑各位阿哥,就是我们的福气,也是天下老百姓的福气了!”
  说到这,几位阿哥都极力附和:“是啊!是啊!”
  “永琪说出了儿臣的心声!”
  永琪的一番肺腑之言让乾隆觉得欣慰,但隐隐之中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好说道:“永琪啊!真没办法,连朕都被你说服了。”
  西宁苑内,树木长出了新芽,一派郁郁葱葱的样子,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福康安兴匆匆地走了进来,永涟正在窗前看书。
  “三阿哥,今天怎么有如此雅兴啊?”福康安打趣道。
  “哎!”永涟一脸苦相,“上次皇阿玛召集几个阿哥,说现在根本没考虑立太子的事情,永滇一个劲地附和说皇阿玛身体健康,根本没有必要立太子,讨好皇阿玛,看来,今后是人家得宠了!”
  “三阿哥何必这么灰心丧气呢!事情既然八字还没一撇,我看,我们还不如以静制动,静观事态的发展!”福康安建议道。
  “以静制动?”
  “对”,福康安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听说荣宝斋来了一批好货,老板说让我去瞧瞧。”
  “走!”愿来永涟也是爱好古玩的人,一听这些兴趣就来了。
  两人换了民间服装就出了宫门。
  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街头卖艺的,卖字画的,算命的,应有尽有。卖小吃的摊贩一边张罗着生意,一边大声叫卖:“哎一一一鸭子张汤锅来罗!大冷的大,您喝上一碗,包您浑身冒汗全身舒服罗!”
  “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地地道道的葱油脆饼一一一好吃又好看罗!”
  平时永涟很少有出宫的机会,一下子看得眼花综乱。
  “想不到今天这儿这么热闹!”永涟十分惊奇。
  “天大都有这么热闹!如果在节日来啊,我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给弄丢了。”福康安夸张地说。
  说话间,就到了荣宝斋门口。
  永涟刚刚走进去,福康安一拉他的手:“你看!”
  原来和坤也在那里欣赏字画,只见他穿着件黑色的马褂,头上戴一顶黑色小帽,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
  永涟想起永熔,打了一个寒战,很不愿意在这里看见和坤。福康安曾经在乾隆面前见过和坤一面,当时对他的印象也很差。
  荣宝斋的老板看见了福康安,连忙过来打招呼:“原来是福少爷来了,恕小人有失远迎!这位是……”
  他打量着永涟。
  “哦,这是艾公子。”福康安介绍道。
  “我们久仰大名,想来挑一两件好的古玩欣赏欣赏。”永涟说道。
  “哪里哪里,”老板红光满面他说道,“如果货架上的不能满您的意,里面有好货!越王剑、高鼎、宣德炉、宋代的枕瓷……除了姜大公的钓鱼钩和卓文君的卖酒壶,您要什么有什么!我和福少爷都是老交情了,尽管开口!”
  永涟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看那货架上,果然是琳琅满目、古香古色,字画、瓷器、铜鼎、古钱、古玉、端砚、汉砖、瓦当、烟鼻壶……一切都摆得错落有致,典雅堂皇。
  永涟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说道:“这幅《太宗八骏图》是董香光的字画?拿过来看看!”
  老板笑嘻嘻地说:“艾公子,您才是真正识货!这幅字画,您走遍整个京城,也绝不可能找出第二幅!”
  “可惜啊可惜!这只是一幅技艺高超的赝品,说白了,就是一个假货!”和坤早就认出了永涟和福康安,于是大声说道。
  自永溶死后,和坤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惨感觉,表现得很寂寞,内心里却对永涟和福康安的手段感到害怕。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跟着永熔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在他的眼里,永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今天,面对着机会,他内心深处的那份野心义开始蠢蠢欲动了,“要么完蛋,要么成功!”他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终于,他拉下了一切面子,好象和永涟从来就没有任何冲突一样。
  “原来是艾公子和福少爷!失敬失敬啊!你看我这眼神!”显然,他已经听见了前面的对话。
  永涟冷冷他说:“原来是和先生!请问有什么指教?”
  荣宝斋的老板也急了:“这位先生!您可不要乱说!我们是京城里的第一家老字号,上百年的经营历史了,怎么会砸自己的招牌呢?你看这幅字画的纸色墨迹、勾画婊背,哪一点是假的?”
  “艾公子您请看,”和坤毫不理会那老板,“现在作伪的技艺高多了!只要找一张宣纸,放在桌子上,上下两层玻璃,真品放在下面,再下一层是一面镜子,把太阳光反射在桌面上,下面的真品就可以一笔不差地映在宣纸上,再用细细的碳条在上面描着画,这就和真的一模一样了!”
  永涟见他说得活灵活现,禁不住仔细看了看。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看这印章,碳条无论如何是仿照不出真正的印章那种灵动和精神。最难就是在这里,太真了的话象是刚刚加上去的,太虚了又体现不出那股韵味,真正的内行往往是从印章上来鉴别字画的真假的。”和坤又禁不住卖弄。
  永涟和福康安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心里不禁暗暗佩服。
  老板在旁边听了,非常服气他说:“这位是真正的行家!我三千两银子进货,前几天有人出到四千三我都不肯出手,原来还把它当作是镇店之宝呢!哎,亏了血本了!”
  和坤安慰他道:“我就不揭破了,如果再有人来买,有一千两就赶快出手吧!”
  老板见被和坤揭了老底,心里有几分发虚,更加觉得人不可貌相,赶紧也给和坤倒了一壶茶:“今天我算是真正遇到高手了!别的货您也给我看看,也让我多长点见识。”
  “别的嘛一一一”看到永涟和福康安惊讶地看着自己,和坤不禁有几分得意,拉长了嗓门说道,“那些古钱是真品。这只宋瓷碗,只怕你店里的所有货物都不值这一只碗的价钱!那座佛祖像也是真品一一一你把那只竹雕拿来看看。”
  这时大家都被和坤的学识折服了,只见老板战战兢兢,就象小学生对待老师那样把那只竹雕笔筒双手捧给和坤。
  和坤接过来指点道:“艾公子,您来看,这只笔筒出价五千两银子,实际上只值五十两!用新鲜的竹子雕刻成笔筒以后,在水缸中浸上半年,出来后用树叶一熏,再打打桐油,就可以出卖了!”
  老板头点得象鸡啄米一样,急忙回答:“是,是,是。”
  永涟突然觉得眼前的和坤也不是原来那么可恶了。出门后,他哈哈大笑着对和坤说:“想不到你还精土此道!回去后我书房里的字画你也给我看看!”
  和坤见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终于被永涟接受了。
  赶紧说:“三阿哥!那幅《太宗八骏图》的价格已经压下来了,明天您就赶快把他买下来,那幅画是真的!”
  “啊”永涟和福康安又是一惊。
  和坤鬼鬼地笑着说:“不知您留心了没有”、那画的左上角还盖着一枚印章,那是真的,只是年代久远了看得不真切。卖主是个非常内行的高手!他一定是被迫无奈才变卖这幅字画的,他在真品的上面又自己盖了一个印章,给行家们造成是作假的印象,以便以后再把它赎回来。”
  “你这小子!真是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啊!”福康安也不禁感叹道。
  听着福康安无意之中的话,永涟也是心里一惊:对于这样的人,自己也未必驾驭得了,还是小心为好,弄不好他那一肚于坏水就是泼向自己的一锅祸水!
  “听说这几天三阿哥的心情不太好?”和坤试探着。
  “谁在造谣?我是阿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永裢哈哈一笑。
  “但是有一样东西三阿哥就未必能得到。”
  “什么?”
  “阿哥是个明白人,您知道这样东西是所有的阿哥部想得到的!”和坤一语点破,他慢悠悠地说道,“我还知道三阿哥的一块心病!”
  “你说是什么?”永涟冷冷说道。
  和坤把自己的手伸到永涟面前,在手心里写了个“棋”字。
  “放肆!”永涟不禁勃然变色。
  “三阿哥不必生气,小人有一剂良药可以治阿哥的这块心病。”
  看见永涟不做声,和坤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进了永涟的心里,于是大胆地凑过去说了起来。
  三个脑袋又紧紧地凑在了一块。
  突然,永涟紧锁的眉头开始舒展开了,他想了想:“就找萧剑和晴儿为突破口!福康安也得意地笑了:“萧剑啊萧剑,上次没有扳倒你,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在劫难逃了!”一提起“萧剑”这个名字,福康安心里就隐隐作痛。
  慈宁宫内、一派祥和的景象。
  永涟正在陪老佛爷聊天。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总管仪仗大臣和砷和大人求见老佛爷!”
  “哦,是这小子来了,以后就不用通报了。”看来和坤在老佛爷面前下了不少工夫,因此才能得到老佛爷这样特别的信任。
  “奴才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和坤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响头。
  “起来,你这孩子,就喜欢这么多礼”,老佛爷心里乐开了花,“今天有什么事啊?”
  “奴才得到一件宝贝,正是老佛爷喜欢的,奴才想把它敬献给老佛爷!”和坤答道。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是什么宝贝啊?”
  “是奴才在荣宝斋里找到的一件好东西——竹雕笔筒。”
  永涟一看,几乎笑出声来,正是和砷说过的那个只值五十两银子的笔筒。
  和坤滔滔不绝地介绍道:“这可是一件珍宝啊!您别看它小,这是用了上百根的上等嫩竹才制成的。”
  永涟再也忍不住了:“和坤,这次用了几十两银子?”
  老佛爷不禁一楞。
  谁知和坤仍是不慌不忙,嘻嘻哈哈地把五十两银子的典故又绘声绘色他说了一次后说道:“老佛爷,这次奴才可是又替您节省了三千两银子。”
  老佛爷已经被他逗得合不拢嘴了:“你这小子!怎么就跟猴子一样精呢!”
  永涟又是心中一凛,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得到老佛爷对和坤一样的信任,他在心里又不禁增加了对和砷的几分戒备。
  “老佛爷,有件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和坤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什么事就直说吧。在我面前还吞吞吐吐的?”
  “奴才听人说,晴格格和萧剑好上了?”
  “哪个萧剑?”
  “就是上次和五阿哥他们一块回宫的那个‘江湖好汉’。”
  老佛爷一脸的不高兴:“就是他?和坤,你可不要乱讲,平白污蔑了晴儿的名声,我会打坏你的嘴!”
  “这么重大的事情,奴才怎么会乱讲呢?奴才能有几个脑袋?”和坤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永涟见时机成熟了,随即说道:“老佛爷,确有其事,连皇阿玛都知道了,怎么,他没有告诉您?”
  “没有?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老佛爷有些生气。
  “是的,我也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晴儿毕竟是我们皇家的格格,满族后裔;那个萧剑只是个民间百姓,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况且,他的父亲是因为当年写了反诗才被皇阿玛杀掉的!”永涟说道。
  “啊!这还了得!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样的人在晴儿身边,留在皇宫里,让我怎么放心得下!”老佛爷更加担心了。
  “都因为那个萧剑能言善辩,说服了皇上,加上皇上又以慈悲为怀,以大度的胸怀宣告天下他不计前嫌,这是一种治国之术,情有可原,但是,听任他和晴儿的关系继续发展,未免不妥。”和坤继续说道。
  “晴儿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长期在宫中,对在江湖上闯荡的男子有一种好感,是难免的,因为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世界,”老佛爷分析道,“但是,作为皇上,也应该考虑到基本的规矩,这是祖宗传下来多少年了,都不能变的呀!不行,我要找皇帝说说。”
  “自古以来,只有皇家阿哥爱上民间女子的,没有格格喜欢民间男子的;在史家的笔下,皇家阿哥爱上民间女子,是一段佳话;但是,格格如果喜欢上了民间男子,那就是丑闻了!”和坤说道。
  “马上把晴儿叫来!”老佛爷气匆匆的对秋叶说。
  不一会,秋叶回来了:“禀老佛爷,晴格格不在房间里。”
  “那她去哪儿了?你是跟晴儿在一起的,难道她飞了不成?”老佛爷阴沉着脸说。
  “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晴格格的行踪奴婢一直都不太了解,只是……只是听说她有时候会出宫去。”秋叶吓得发抖。
  “老佛爷,这还用问吗?”和坤说道,“肯定是又和萧剑出宫了。”
  “一个皇家格格,还没有定下任何名分,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上街游玩,老佛爷,这传出去可是会影响我们皇家的声誉的。”永涟继续添油加醋。
  “太不象话!等晴儿回来,让她立即见我!”老佛爷几乎是咆哮而去。
  从秋叶的口中,晴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她到了慈宁宫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看见晴儿,老佛爷一下子转过脸去。
  “晴儿给老佛爷请安。”晴儿一下跪在她的面前。
  “你还知道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呢?”老佛爷气哼哼地说。
  “晴儿错了。”她深深地低下头。
  “你还知错吗?一个皇家格格,竟然和一个陌生男子上街游玩,成何体统!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老佛爷,晴儿错在没有及时告诉老佛爷,但我和萧剑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错误。”
  “你大胆!谁允许你跟他在一起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蠢蠢欲动’的感情?”老佛爷有些恼怒。
  “老佛爷,您不是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决定吗?”晴儿说道,“您还说,如果我有了意中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您,我现在就告诉您,萧剑和我情趣相投,他就是让我内心里的激情焕发出来的人!”
  “别人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个萧剑我无论任何也不能答应广在太后的心中,晴儿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即使自己有什么委屈和不同于她的想法,只会婉转地提出来,但在今天,在这些太监和宫女面前当面顶擅自己,是第一次让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加强了反对的决心。“为什么?”晴儿不禁问道。
  “萧剑的父亲是反对大清的罪犯!再说,他今天的地位根本不配做我大清的驸马!”太后气冲冲他说。
  “老佛爷!”晴儿情真意切地说,“说心里话,自从尔康爱上紫薇,从我身边离开后,我确实难过了好一阵子。但是,这一切,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我也不期望这辈子能遇到象尔康那样出色的男孩子。自从见到萧剑之后,我的世界里发生了变化。开始,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因为尔康已经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一个空白!后来,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萧剑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不知为什么,我对皇宫里的一切都有一种厌恶的感觉,萧剑到来后,他的率直,他的善良,他的嫉恶如仇,他的才华横溢……他一切的一切!都给我带来了许多与以前不同的感觉!有时候,他单纯得象一杯白开水,完全不懂得官场上的种种阿谈奉承,拍马溜须;有时候,他又象是历经沧桑,仿佛是无所不知……”
  “够了!”太后叫道,“我就不信,他就是这样完美的人物,你也不要想拿皇帝来对付我,只要我老太婆还在,你的终身大事就要由我来做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不想继续看到你执迷不悟了!”
  说完,太后拂袖而去。
  只剩下呆坐的晴儿和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永琪站在乾清宫门外,已有五个时辰了。
  早春料峭的寒风依然吹得人瑟瑟发抖。永琪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裳,披着狐皮裘袍,围着皮毛围脖,一阵冷风吹过时,仍禁不住打个哆嚏。
  皇阿玛究竟怎么了,怎么到现在都不愿接见任何人?
  永琪满腹的疑团:永熔的死太突然了,让人始料不及,这其中大有名堂!
  但没有人告诉永棋是怎样回事、众臼厂辞的说法是:暴病身亡。
  永琪想从皇阿玛口中得到一点消息:但皇阿玛自他巡疆回来之后,只接见过两次,话不多,常常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永琪正思索着,一名皇上的贴身太监从乾清宫匆匆走出。
  永琪急忙一把拽住他:“刘公公,我想冒味地问一下,皇阿玛现在有没有在乾清宫?”
  那太监回头一看是五阿哥,忙满脸堆笑:“奴才给五阿哥请安!皇上此刻不在乾清宫。二个时辰前,皇上已起驾去了慈宁宫,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还请五阿哥体谅奴才的难处。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见皇上。”
  “哦?有这事?”
  永淇越发的一头雾水了,但又隐隐觉得:“宫中的人事即将起大的变故了!”乾隆此刻的确不在乾清宫。
  自从永熔死后,乾隆一直处于一种深深的自责、懊恼和沮丧之中。乾隆虽然是满清皇帝,但他自幼饱读史学经书,中国历朝历代帝王家的兴衰成败在他的心中了如指掌,为争夺皇位而骨肉相残历史上都是难免的,乾隆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来得这么快!
  经过深思熟虑,乾隆才决定将永琪从边疆召回。
  现在,他要和太后好好地商议一些事情。
  乾隆与太后相对而坐。
  “不知皇帝现在打算怎么办?按照祖宗传下来的遗训,应该早点立下主子,制好密诏。”
  太后看着乾隆,小声他说。
  乾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如果要立太子,皇额娘以为立谁好?哪一位阿哥最适合继承这大清江山?”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以干预朝政呢?”主意还得皇帝自己拿!”
  大后连忙推辞。因为清代的祖训,女人是不可以干政的。
  乾隆笑了:“皇额娘不要多心,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没有别的意思。”
  既而,乾隆的脸又阴了下来:“现在,各位阿哥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已经斗得你死我活。永熔的死,就是做了这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了!”
  太后闻言一惊:“永熔?不是说暴病身亡吗?怎么……”
  乾隆摇摇头:“暴病身亡只是为了掩住众人的耳目罢了。太医们虽然呈报上来的验尸报告都是这样说的,但朕的心中很清楚,毕竟朕登位之前也做过阿哥,也做过太子。这些争权夺利的伎俩,朕一识就破。”
  大后突然有点伤心:“说句老实活,阿哥们都是我的孙儿辈,哪一个我部疼爱,哪一个我都舍不得。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拘于礼节,硬着心肠,不表露出祖母对孙儿的慈爱。如今为争皇位,搞得自相残杀,骨肉相煎,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乾隆安慰太后。
  “皇额娘,朕也知道你的心思,是希望朕早点作出决定。其实朕已经考虑清楚了,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和额娘好好商议一下。”
  “你是说……五阿哥”太后不禁揣测道。
  “正是!永琪这孩子秉性聪明,为人又仁厚又大方得体,最难得的是他有一颗非同寻常的爱心。不过,朕还有点担心,永琅这孩于是仁厚有余,心计不足啊!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比不上永涟。”
  太后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永琪要好过永涟,要说仁心治国,永涟就绝对比不上永琪。我担心的是你一旦立永琪为太子,永涟依照他的为人和心性,岂不是对永琪不利?永涟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永琪的。”
  “这个朕也考虑到了。所以朕打算暂不宣布,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制定密沼后,马上把它放到‘正大光明’殿的匾额后面。时机到了,再予以宣读。”
  “这样安排倒也比较妥当。不过……”
  太后欲言又止。
  乾隆见状忙追问:“皇额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朕很希望额娘能够指点迷津!”太后叹口气:“以后永琪能当上皇帝,照他的能力、才学、气度都是当之无愧的。但是小燕子以后是否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皇后呢?”
  “这.....。"乾隆一时之间倒是没想起这个问题,太后这骤然一提,乾隆竟给问住了。
  太后又接着说:“小燕子的人品,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真纯善良、活泼可爱,宫中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喜欢她,但她的学识和急燥的性格让我觉得担忧。身为一国之母,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能够大字儿不识几个,说句周到斯文的活都不会,岂不惹得天下人笑话?所以我琢磨着,如果要选定永琪为太子的话,这皇后的问题也得考虑考虑!”
  “再说了,我们满人的规矩是满汉不通婚的,现在小燕子与永琪结婚已经是破了规矩了,如今,如果再没有一个满族血统的皇后的话,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对八旗父老,对宗人府都不好交待啊!”
  乾隆一言不发地听着。
  太后又说:“我知道,你疼永琪,更疼小燕子,但这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一旦立后不当,后果可不堪设想,皇帝一定要三思啊!”
  乾隆忽然显得有点烦燥,不由地闷闷地说:“皇额娘的话很有道理,一语提醒了朕这个梦中人,天色不早了,额娘就请早点休息,朕回去也要仔细考虑,仔细想想!”
  第二天一早,永琪就来到了乾清宫。
  昨晚很晚了,乾清宫的刘太监还特意去景阳宫传旨,要他第二天一早就去乾清宫迸见皇上,所以永琪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守候在乾清宫了。
  终于,乾隆洗漱完毕,出来接见永琪。
  永琪行叩拜礼。
  “皇儿永棋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笑哈哈地挥挥手:“永琪,起来吧,不必多礼,朕今天要跟你好好谈谈!”
  永琪疑惑地听着,试探着问:“永琪不敢!不知皇阿玛有什么教诲赐给儿臣?”
  “永琪!朕问你,为人君者,应当怎样治国,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使四海之内俯首称臣,使国家繁荣昌盛?”
  永琪意识到了乾隆是有意在考他,不由地精神一振,出语颇为谨慎:“儿臣愚见,以为像皇阿玛这样以‘仁’治天下,以‘善’服人心,以‘勤’理国事,就是一个世上少有的明君圣主了。”
  “哦?想不到永琪你也会拍马屁?水平还挺高的,哈哈……”
  乾隆闻言喜形于色,调侃着永琪。
  永琪却诚恳地:“儿臣不敢!儿臣说的都是心里话,儿臣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好权佞臣,为贪一己之私误国不浅。儿臣这次去边疆巡视,才觉得做一个好皇帝是多么难,老百姓遇到一个好皇帝是多么不容易啊!”
  乾隆听得严肃起来:“永琪,你觉得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是的,民间的老百姓都将你和圣祖爷爷相提并论,称当年圣祖爷爷在位的时间和皇阿玛你现在统治的世道为‘康乾盛世’呢?”
  “真有这种事?”乾隆又高兴起来。
  “是的!所以儿臣才为皇阿玛感到骄做,为有阿玛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乾隆听了永琪一番话,心中的主意越发坚定了:“永琪,如果将来有机会,你愿意做一个好皇帝,为老百姓谋幸福吗?”
  永琪听了,忙双膝一跪:“永琪不敢,永琅从来不敢妄想,请皇阿玛明察!”“永琪,不要这样,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假设,假设你做了皇帝,你会怎么样呢?”
  一边说着,乾隆一边用眼睛鼓励着永琪,示意他接下去回答。
  永琪抬起头,注视着乾隆,一字一句地说:“假设我做了皇帝,那我宁做尧、舜、禹、汤,决不做隋场帝那样骄奢荒淫的暴君!”
  乾隆震动了:“说得好,永琪!朕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起来吧!”
  乾隆一双眼睛复杂地看着永琪:“永琪,以后你要勤于政务,多替阿玛分忧,以后,我们大清的江山就要靠你……你们来统治了。”
  “皇阿玛……”
  永琪想说什么,乾隆摆摆手,止住了他:“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乾隆停了停,思考着该用什么措辞来讲:“这些天来,朕一起在想你的婚配问题。如果以后你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继承人,那么,小燕子是汉人而不是满人,她是无法当上皇后的。因此,朕经过仔细考虑,为了大清的江山,就委屈一,下小燕子了。”
  永琪听了不由地失声叫道。
  “皇阿玛的意思是要小燕子…”
  “不错!朕决定为你迎娶一位满洲八旗女子做正室,小燕子只能委屈她做侧妃了。”
  “可是,皇阿玛,在我的心目中,只有小燕子一人,我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小燕子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她一定会离开我,一个人消声匿迹!皇阿玛!”
  “别说了,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可是,大清江山,难道就不重要了?永琪,朕知道这样做,难为你和小燕子了,但是,永琪,你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家为重,不可以儿女情长的!你懂朕的意思吗?”
  “皇阿玛!我……”
  永琪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乾隆轻轻扶住他的肩:“永琪!你是阿玛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选,朕不希望你辜负朕。小燕子那,朕去替你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跪安吧!”
  “皇阿玛!容儿臣再想想……儿臣这就告退!”
  从乾清宫出来后,永琪一直处于一种神思恍馏的迷离状态中。
  这怎么可能?又多么荒唐呀!
  “梦寐以求的皇位,普天之下,多少人为它费尽心思,可我却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皇位,施展自己的一身抱负,可是,为什么世间的事总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获得皇位就必然要委屈小燕子,不不,这是万万不能的!……可是,倘若我不要皇阿玛的这个皇位,把它让给永涟,我的心也不甘,同样,也会辜负皇阿玛的一片苦心!…这,可真难选择啊!”
  永琪正胡思乱想,头痛欲裂之际,忽听有人叫他:“这不是五弟吗?怎么一个人在园子里乱走啊,弟妹呢?”
  永琪抬头一看,所谓冤家路窄,说曹操曹操到,正是那颇有心计的三阿哥永涟。
  永琪连忙回礼:“不知三阿哥驾到,小弟失礼了,请三阿哥不要见怪!”
  “五弟说哪里话,三哥以后要仰仗五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永琪一惊:“难道他已经探听到什么消息了么?”嘴里却说:“三阿哥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弟不懂,什么仰仗不仰仗的。”
  “五弟不要太谦虚了”,永涟堆着一脸的笑:“我已经听说了,皇阿玛有意要选你做太子,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五弟,三阿哥我没有什么坏心,只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恭喜恭喜啊!”
  永琪连忙摆手,说:“三哥可不要乱说,这话要是给人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再说,我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三阿哥雄才大略,更该有资格担当这一重任,为皇阿玛分忧。”
  “哦?”永涟脸上突然现出一股杀气。
  “五弟这话是奉承我呢,还是讽刺我呢?”
  “三阿哥不要多心,我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永琪心中一凛,但仍然语带诚恳:“三阿哥胸怀大志,这是男儿本性,也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三哥何必气恼呢?”
  “永琪!我这个人做事历来是言出必行,志在必得。凡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的,有句老话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古做大事者都是这样。永琪,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永涟似笑非笑地盯着永琪。
  永琪迎视着永涟的目光,心里不禁泛起种种苦涩:“三阿哥,永滇别的没什么,就是做人不虚伪不虚荣,三阿哥如果没什么的话,小弟先告辞了,对不起,先走一步!”
  永琪打了个拱,就欲离开,永涟在身后冷笑着说:“永熔已经去了,你不想去看看他吗?或者你已经去看过了,很惨吧?”
  永琪心中一寒,不由地停下脚步,回头盯住永涟,眼中喷出怒火。
  但永涟已兀自哈哈大笑地走了。
  永琪从心底涌起一股悲酸之气,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江宁,陈三两赠给他的那首七步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位。本是同根主,相煎何太急?”
  永琪回到景阳宫,仍然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的样子。
  小燕子正在看宫女绣花,看到永琪,连忙拎着裙角颠颠地跑过来:“永琪!永琪!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永琪低着头,没吭一声,径直进到屋里。
  小燕子纳闷极了,跟进屋子:“永琪!你怎么了!有人得罪你了?回来了一句活也不说,究竟怎么了嘛,说呀!”
  永琪看着小燕子,复杂地,半晌,仍只是叹了一口气。
  小燕子更加莫名其妙,想了想,忽然温柔地坐在永琪的身边,把着他的肩柔声说道:“永琪!对不起,可我真的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努力地学习。我知道我比不上易可,也比不上紫薇,可我愿意学,愿意让自己充实起来,变得更有内涵。”
  永琪听了,更加不安,握着小燕子的手:“小燕子,别说了,我并没有怪你,我爱你,就是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缺点,你的暇疵。如果你为了迎合我而去改变你自己,我的心里会很难过的,小燕子,我只要你象现在这样快乐,不要刻意去改变什么。你与易可。紫薇都不一样,是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你就是你,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可以取代你!你明白吗?”
  永琪一边说着,心却越发的痛了,只有紧紧地拥小燕子入怀。
  小燕子幸福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永琪!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好荒唐好美丽的梦。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多么疼爱我的皇阿玛,后来又有了你……,有时候,我真怕梦突然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飞走了!”
  “不会的,小燕子,这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真实了!”
  永琪安慰着小燕子,心中却矛盾得不知如何跟小燕于说。
  小燕子突然问道。
  “皇阿玛今天这么早就叫你去见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是有点事!……关于,关于国家大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阿玛是不是想选你做太子?”
  “什么?你听谁说的?快不要乱讲!”
  永琪大惊,忙跑去把门掩上,回来神色已变得好紧张:“小燕子,你千万不要听外面的传言,不要相信那些话,小燕子,我绝不会答应的,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小燕子给永琪的反应弄糊涂了,一脸的莫名其妙:“永琪,皇阿玛让你做太子的话,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啊,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需要躲躲藏藏的呢?永滇,你都把我给弄糊涂了。”
  “小燕子!你不知道,在皇宫中,做太子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情,可实际上它是祸不是福啊!你想想,这皇宫之中,有多少阿哥想要谋夺这太子之位,有的甚至不择手段,骨肉相残,永熔的死,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被人陷害而死的,而不是什么暴病身亡!”
  “啊!”
  小燕子惊得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永琪紧蹩着眉,继续往下说:“今天我从乾清宫出来,碰到了永涟,他的话中处处隐藏着杀机,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将我们视为他谋夺皇位的绊脚石,视我为他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我想今后我们还有紫薇。尔康的处境都会相当危险。因此,我们凡事都要小心!”
  小燕子这时也象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怪不得上次紫薇、尔康来说,福大老爷叮嘱我们凡事要小心,当时我们忙于准备巡视边疆的事情都没往心里去。现在想起来,福大老爷那时候就已经有感觉了,所以特意托紫薇和尔康来警告我们!”
  “正是!”永琪沉思着,“其实骨肉相残是我所不愿看到的。说句老实话,倘若要我为了继承皇位而去害自己的兄弟,那我宁愿不要做什么太子,何况永琪说着说着,却停住了,紧紧地注视着小燕子。
  小燕子诧异地:“何况什么?”
  “何况皇阿玛刚才找我谈话,的确是提到了有意立我为太子的事情,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另娶一个满族八旗女子为太子妃,让你居侧妃。”
  “什么?皇阿玛真的是这样说的?”
  小燕子惊呆了!虽然小燕子在易可。紫薇面前常常有自卑的感觉,但她一直认为在皇阿玛的心中,小燕子是最可爱的,最重要的,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皇阿玛会认为她不适合做皇后!竟然是他去劝永琪另娶别一个女人。
  “可是,小燕子,我的心中只有你,皇阿玛的条件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相信我,‘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我要的就是这份坚守,这份挚爱,其余功名利禄跟它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燕子低着头,摆弄着衣角,一句话也不说,两粒晶莹的东西坠落下来,掉在衣襟上。
  永琪心痛极了,紧紧抱住小燕子。
  “小燕子,别这样!虽说皇命不可违,但真诚的心更不可以背叛。你还记得萧剑提过的大理吗?或者,我们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找到永远的幸福!”
  永琪迷惆地望着窗外,眼瞳里却明明有着憧憬。
  太后这一天突然叫宫女过来请两位格格过去谈干紫薇很有些意外,心里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小燕子却一改往日的咋咋呼呼,显得相当的但然自若,文静得出奇,相形之下,倒觉得紫蔽的嘴巴特别多。
  紫薇一边走一边说:“奇怪!太后很少主动召见我们!今天可真是奇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不定是老佛爷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不过,也不一定,也许有可能老佛爷今天的心情不好!……咦!小燕子,你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去喝喜酒,又不是去赶庙会。不过是见太后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紫薇越发奇了:“小燕子,我觉得你今天特别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没有!”
  “不!肯定有!小燕子,我们是金兰姐妹,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不开心,为什么不对我倾诉一下,让我为你分忧呢?难道,小燕子不再认我这个妹妹了吗?”
  “不是,我……”
  小燕子觉得很难开口,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一急,眼泪顷刻间涌出了眼眶。
  慌得紫薇忙掏出手中为小燕子拭泪:“对不起!小燕子!都是我不好,是我乱说话“不是,不是,不怪你,怪我自己……”
  小燕子拼命摇头,拼命想止住眼泪,但泪水仍不争气地掉下来,小燕子索性扑进紫薇怀中哭个痛快。
  紫薇虽然不知情,但见小燕子哭得凄惨,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小燕子!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乱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紫薇!你但白地告诉我,不要骗我,我是不是很无用?什么都不会,只会坏事,从来都做不好一件事情?”
  “怎么会呢?在我们大家的心目中,你是一个善良可爱,聪明伶俐的姑娘。你忘了,我能与皇阿玛相认,我能与尔康长相厮守,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可是……”
  小燕子泪眼婆婆地望着紫薇,一字一句他说:“皇阿玛要让永琪另娶一个女人做王妃!”
  “什么?怎么会这样?”
  紫薇也惊呆了!
  慈宁宫,太后和乾隆都在。
  紫薇拉着小燕子的手并肩走进来。
  “紫薇和小燕子给太后老佛爷请安,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笑眯眯他说:“紫薇、小燕子!这一次去边疆好玩吗?听说你们还见到了赛姬和尔泰。他们都还好吗?”
  “回皇阿玛!尔泰和赛姬他们俩都挺好,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胖儿子,非常可爱,倘若皇阿玛见了,也定然会爱不释手。尔泰和赛姬都非常感激皇阿玛促成了他们这段姻缘!”
  “哈……!想不到朕这个月老当得倒挺成功的,小燕子,你说呢?”
  “是!皇阿玛!”
  小燕子闷头闷脑的,背地里还给了乾隆一白眼,心里气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我看你是做月老做出瘾了!”
  脸上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乾隆觉察到了,一愣,旋即又释然地笑了:“小燕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皇阿玛得罪了你?就算是朕得罪了你,太后老佛爷没有得罪你吧?”
  小燕子无奈,只好挤出一点笑容,冲太后福福身:“小燕子没有什么事啊,不知老佛爷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太后与乾隆对望一眼,面露难色,终于还是乾隆开了口:“小燕子,朕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但有些事情又不得不跟你说清楚。我们满人有个规矩,满汉一般不能通婚,如今你跟永琪成婚已是破了规矩,因为有朕的特许指婚。皇室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皇后必须是正宗的满洲八旗血统出身。朕和太后老佛爷商议,以后永琪完全有资格来竞争这个皇位,小燕子,你想想.....。"
  “皇阿玛,您别说了,小燕子明白,您想怎么样安排就怎么样安排吧,小燕子没有意见。”
  乾隆没有料到小燕子反应竟是如此率直,一时之间,反而不好说将下去,只好求助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怜爱地拉过小燕子的手,说道:“唉!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可人儿,做了侧妃也的确是可惜了,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这血统的事万万含糊马虎不得。小燕子,你不要怪你阿玛,也不要怪永琪,这是我的意思。只要永琪心中有你,就算是做了侧妃也比那正室来得荣耀,所谓正室不过是要个名声,充个场面罢了!”
  小燕子扑通一声跪下了:“老佛爷!小燕子知道这道理,小燕子什么都不要,只有一个请求,求皇阿玛和太后老佛爷恩准!”
  乾隆和老爷好端端地要破坏一对鸳鸯,心里也很难受,见状,连忙扶住小燕子:“小燕子,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
  “小燕子不想做什么侧妃,更不想做什么正室。我只当跟永琪的缘份已经完结了,以后跟永琪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皇阿玛,我只求你放我出宫去,我不要做什么郡主格格,也不要做什么福晋皇妃,我就做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小燕子好了……!”
  乾隆一听,禁不住心头火起,断喝一声:“小燕子!你这叫什么话?朕好言好语与你商量,你竟然敢用这个来要挟朕?你以为朕就真的不敢办你吗?”
  紫薇一看情形不妙,也赶忙跪下求情:“皇阿玛请息怒!小燕子不是这个意思。小燕子与永琪二人情意深厚,自然不愿意被第三者插入分享。如今皇上这样要求她,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么突然,谁都不会一下子就接受的,何况像小燕子这样爽直的性格呢?紫薇也不能接受,如果一定要是八旗女子,皇阿玛何不将小燕子也收为八旗籍,这样,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乾隆冷笑道:“紫薇,难道你也想得这么简单,认为朕是在多事吗?”
  “紫薇不敢!紫薇虽然不懂满清皇室究竟有什么规矩是不可逾越的,但紫薇知道,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不可以交换,不可以背叛,不可以欺骗的,那就是真诚的爱情。小燕子与永琪之间正是有着这种神圣不可亵读的感情,难道皇阿玛愿意让这真情被所谓的不可逾越的人为的规矩而遭到亵读和破坏吗?”
  乾隆背转身子,一言不发。
  太后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于情来说,的确太亏待了小燕子,于理来说,又是不得已而为之。说什么好呢?谁都没有错。”
  小燕子却倔强地昂着头:“皇阿玛!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爱永琪,做为一个女人,我不愿意有其他的女人跟我一起分享。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不容人也好,总之,如果我妨碍了永琪的发展,我宁愿选择离开。皇阿玛!我说这话,不是想要挟你,这是我的心里话。皇阿玛!哪怕你就是定我的死罪,我也是这样说的!”
  “够了!你以为朕就不敢给你定死罪吗?”
  乾隆又气又急,禁不住咆哮起来。
  这时,门口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叫道:“皇阿玛!请息怒!”正是永琪得到消息赶来了。
  此时的小燕子已是泪流满面。
  永琪诚恳急切地说:“皇阿玛!儿臣想好了,儿臣哪怕不要当太子,也不能失去小燕子!请皇阿玛玉成!”
  “永琪!你竟然也这么说,真是要气死朕吗?”
  乾隆一时急火攻心,不由地身子踉跄了一下。
  小燕子,永琪、紫薇都不由地惊叫一声:“皇阿玛!”
  乾隆片刻之间已冷静下来,他森严地扫了大家一眼,威严地挥了挥手:“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永琪,小燕子,无论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朕已经选了博尔济吉特氏做王妃。近日内就选择择吉日良辰立即完婚!”
  三人都惊呆了,忍不住恳求地叫道:“皇阿玛!”
  乾隆面无表情:“不必多说,你们都跪安吧!”
  尔康从大内侍卫口中得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他立即赶来见永琪。正好萧剑也在。
  “永琪,我刚刚从大内侍卫的口中探得一个令人可怕的消息!”尔康一脸的严肃。
  “是什么?”
  永琪、萧剑心一沉,忙问。
  “听说永熔并不是暴病身亡,而是被人陷害而死的。”
  永琪沉思着说。
  “我早就觉得这件事很踢跷,六弟的身子在阿哥中是最健康的一个,怎么可能暴死?所以我早就猜出了其中的八九分,而且我下意识觉得这件事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一一永涟!”
  此语一出,尔康和萧剑均大吃一惊。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尔康的惊讶在于他探得的消息与永琪所说的几乎不差分毫,而萧剑则惊讶于永琪的语气竟是如此之肯定。
  “我当然知道。那天在花园里碰到永涟,我就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永琪便将那天在花园里与永涟窄路相逢的经过一一叙说给尔康和萧剑听了,尔康听了,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样看来,永涟似乎是有恃无恐。据说福康安与永涟勾结在一起,日夜商议谋夺太子之位的事情,我还听说永涟府中一位丫环因送茶不小心听到了一点风声,心中一惊,打破茶杯,被永涟立即处死,这事宫内太后和皇上均不知情,但下人中却传得纷纷扬扬,由此可见,永涟的心肠的确是非常歹毒的,我们不得不防呀!”
  “而且,”萧剑紧接下去说,“从来的宫廷斗争都是非常残酷的。在这场斗争中,没有兄弟骨肉之情,只有权力地位欲望的诱惑。永琪,从永涟对你的说话当中,我感觉永涟对你已起杀心。因为现在你是永涟夺太子位的最大的绊脚石,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搬掉你!”
  “我很清楚这一点!”永琪苦恼地说,“可我心里实在是不愿卷人这场争斗中去,我不愿看到骨肉相残,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要搞成这样你死我活的!”
  萧剑笑了笑说。
  “我们走江湖的人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是由不得你自己决定的。”
  永琪仍然紧蹩着眉:“事实上,从我内心来讲,我也希望有这个机会,以后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做一些好事,解决一些民生疾苦。现在,做哥哥的来威胁我,皇阿玛又来逼迫我,搞得我心里乱得象团麻。你们知道吗,皇阿玛居然要我去娶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妃,而让小燕子做侧妃,这,这是我万万做不到的!”
  “什么!”
  萧剑闻言又惊又怒:“皇上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小燕子指婚在前,又是光明正大的郡主,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她做妾!不行,永琪,这事情你绝对不能答应,你如果胆敢娶别的女人,不要怪我萧剑不讲朋友情面,我立时就娶了你这条小命!”
  永琪委屈地:“萧剑!你不要这么激动!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开心吗?今天,我和小燕子,还有紫薇冒死在皇阿玛面前求皇阿玛收回成命,皇阿玛非常震怒,但仍不肯收回成命,我永滇不怕你们笑话,我敢对天发誓,我最爱的就是小燕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太子算什么?我永琪为了爱情,同样可以‘粪土当年万户侯’!”
  尔康在一旁劝道:“你们都先不要急!我琢磨着皇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你们想想,皇上最喜欢,最疼爱的格格是谁?是小燕子。皇上从心里是不愿意伤害小燕子的。如今,他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尔康顿了顿,又接下去分析:“如今,几位阿哥为争夺太子位,斗得不可开交。只有永滇一直不曾参与此事。在外奔波,为国家分忧。皇上无疑是极为赏识永滇的。但要公然立永滇为太子,势必会遭到其他阿哥及其支持者的非议和刁难。小燕子当然是当之无愧的正室皇妃,但满人的传统,大清皇后一定得是满人八旗血统才行,我想皇上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走一个形式,避免阿哥们及众大臣的非议。”
  永琪没好气他说:“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可在感情上,我和小燕子都无法接受。尔康,如果你和紫薇处于我和小燕子的处境,你们会怎么办呢?”
  尔康一时语塞,良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永琪,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我们都不要太急,让我们都好好商量一下,从长计议!”
  “什么?”永琪急了,“还要从长计议?来不及了,皇阿玛已经选定吉日良辰马上就要迎娶了!”一边说一边直跺脚。
  “啊?这么快?”
  萧剑、尔康都愣住了。
  易可来到北京,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易可都会远远地站在紫禁城前面,默默地端详着那巍峨的皇宫。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里面,住着她心里的那一个他。
  自从那一次易可被永琪识破身份,两人长谈,心中大有知音难觅的感觉。自那天与永琪,小燕子他们分手以后,易可的心中就多了一个人,令她时时刻刻地在想念。
  然而没想到的是,王聪儿一天夜里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儿,你的事情娘已经都知道了,娘不怪你,娘毕竟也是女人。况且这五阿哥永琪暂且也对我们白莲教构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娘现在以教主的身份命令你,你即日动身去北京,任务是刺杀乾隆。如今以你和永琪的关系,要混进去并不难,而且一旦失手,你还可以借永琪之力脱身,或者也可以将责任往永琪身上推,记住,绝对不能泄露我们白莲教的任何秘密。”
  “可儿,乾隆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记住这一点。这一次去,你不但要报父仇,还要为所有遇难的教内父老兄弟报仇,还有天下所有的汉人,你明白吗?”
  易可一直默默地听着,心里矛盾极了,当回过神的时候,王聪儿已经不见了。说句心里话,从永琪,小燕子口中听到的乾隆是一个英明、慈爱。风趣。大度的皇帝,与王聪儿等人口中所说的乾隆全不一样。白莲教众口中的乾隆不是青面撩牙,就是嗜杀成性。
  有时候,易可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一边是自己的养母,有着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易可简直不敢想她会欺骗自己。
  但她知道自己更了解永琪,永琪决不会骗她的。
  况且小燕子那样的单纯,可爱,易可更不会怀疑。
  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是何等样的人,是怎样被害的,易可当时大小,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一切一切都是易可从王聪儿的叙述中的所有情节碎片拼凑起来的。“杀父仇人”早先只是模糊抽象的四个字。现在,它马上就要被还原成具体的形象了。
  易可不愿再想,只是机械地执行命令,她来到了北京。
  但她没有去找永琪。
  因为她知道她将会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必须要凭自己的力量迸宫去!
  易可在宫门前的金水桥畔徘徊着,徘徊着。
  皇宫内,一向以来都是戒备森严。
  易可无法再等了,王聪儿已多次派人前来督促。
  她必须马上动手。
  夜已近三更,皇宫内的侍卫们走来走去,四处巡逻,队列整齐,杀气腾腾。
  夜幕中天空呈深蓝色,黝黑的、朽比鳞次的屋脊静悄悄的,仿佛是没有睡醒的巨兽。
  忽然,其中一间宫殿的屋脊上闪过一条黑影,在夜色掩护之下,几乎令人觉察不到。
  黑影在屋脊上跳来跳去,显得很没有章法,象在找寻什么,看得出来,这一夜行人对皇宫的地形不是很了解。有一间宫殿内仍然亮着灯。
  夜行人犹豫了一下,一个倒挂金钩悬在屋檐上,一双眼睛透过窗根向内张望。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明黄色缎袍,衣服上赫然绣着一条翻江倒海的五金龙。
  正是乾隆!
  易可顿时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却没留神一片玻璃瓦被脚一触,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立时摔得粉碎。
  “有刺客!”一名恃卫惊叫道。
  平静的皇宫顿时被这一声搅得沸腾起来,到处都在喊:“有刺客!抓刺客!”夜行人一见情形不妙,形迹已露,顿时一个鹞子翻身,就欲施展轻功离去。无奈,四周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已跃上了几个大内侍卫,向他包抄过来。
  难免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刀光剑影,舞得“乱花渐欲迷人眼”。
  其时,乾隆正在对永琪晓以大义,尔康也在。
  一听说有刺客。永琪。尔康同时抢出门外去。
  夜行人和侍卫已从天上斗到了地上。
  永琪冷眼旁观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个夜行人的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尔康也有同感。
  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
  忽然,永琪叫了一声:“我来!”
  语音未落,已跃到了侍卫丛中。
  夜行人激斗之下,正左右招架,猛见一人扑来,本能地回首一剑,就在要劈下去的时候,夜行人似乎才看清来人是谁。
  剑光一闪,竟硬生生地向后收回了半寸!
  永琪心里越发奇了,施展身手与刺客斗在一起。
  刚才一幕,尔康看到了,乾隆也看到了。
  乾隆心里打了个问号。
  永琪觉得这个刺客很奇怪,虽然出招很险,但处处似乎又都让着他。他一时兴起,身子一闪,虚晃一步,趁机扯下了刺客的蒙面中。
  “啊?”
  永琪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已经出招的手僵在空中。
  刺客也愣住了,一柄长剑顿时无力地悬在手上。
  这时,侍卫们一哄而上,顷刻之间把刺客五花大绑起来。
  原来这刺客正是易可!
  永琪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怎么是易可?
  怎么没想到是易可?
  现在该怎么办?
  片刻之间,永琪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念头。
  侍卫已经把易可推开了乾隆跟前:“奴才们该死,让皇上受惊了!托皇上洪福,刺客已经拿下,请皇上定夺!”
  乾隆定睛一看。
  刺客虽身穿夜行衣,但面目秀丽,一看就知是女子乔装改扮。
  乾隆不由地有些怜惜。
  但刚才的种种景象又让乾隆疑虑丛生。
  乾隆不动声色,叫道:“永琪!今晚拿住这个刺客,多亏了你啊!这样吧,朕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审问清楚,再来报告朕,她为什么要来行刺,是谁主使的!”
  “是!皇阿玛!”
  永琪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紧紧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乾隆看了众人一眼,说:“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永琪,尔康,你们都随朕进来,我们接着谈!”
  易可在看到永琪的那一刹那间,心狂跳不已,不由地呆了一下。
  心中的柔情似水一样漫过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全身。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擒住的,怎么被送进天牢。直到牢门被打开,一道亮光直射向她的眼睛。
  易可的眼睛被刺痛了,她揉了揉眼睛。
  永琪飒爽的身姿赫然就站在她的眼前。
  两人互相对视着,默默无言。
  终于,永琪叹了一口气,说道:“易可,你怎么能作出这样的傻事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多么危险啊,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呀?”
  易可喃喃地说:“我知道!……可我别无选择!……现在事情已经这样,该怎样就怎样,你不必为难,要杀要剐都行,只要是死在你手中,我……我心甘情愿!”
  永琪听了,心中又急又气又感动:“易可,你千万不要这样说。现在皇阿玛把你交给了我,就还有一线生机,你千万不要绝望,不要胡思乱想!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易可注视着永琪:“永琪!对不起,我给你惹了大麻烦,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身不由己啊!”
  永琪一听“身不由己”四个字,禁不住气得倒退一步:“好一个“身不由己’,又是一个‘身不由己’!这阵子我不知道触了哪桩子霉头;总是碰到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前一一个身不由己还没有解决好,现在又来了一个,这叫我怎么办才好!”
  易可没想到自己一个“身不由己”引起了永琪如此强烈的反应,不禁莫名其妙:“永琪!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永琪回过神来,安慰易可道:“易可,你先放宽心,这里我不宜呆得太久,我很快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易可感动地望着永琪,心潮起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是么?今天皇上寝宫中抓了一个女刺客?”
  永涟如同注射了兴奋剂,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神色紧张地追问。
  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将女刺客如何行刺被发现,如何被永琪生擒的过程一一叙说出来,并将其中的几个疑点一并说出来。
  永涟更感兴趣了:“你是说,五阿哥好像认识这个女刺客?”
  “正是!”
  “哦!”
  永涟陷入了沉思。忽然他急急地嘱咐道:“小顺子,你赶紧去再探确切的消息,弄清楚这个女刺客的来历。小顺子,你为王爷我办事,王爷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花吧!”
  小顺子立时就眉开眼笑,连连谢恩:“多谢三阿哥,多谢三阿哥,奴才一定效犬马之劳!”
  一边躬身退去。
  永涟又吩咐近旁的一个家人:“来人,立即去请福康安福大将军到宫中来!”半个时辰以后,福康安匆匆走进来。
  “三阿哥,这么晚召我进宫来,宫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大事?”
  “你说得不错,今晚官中发生了一起行刺事件!”
  永涟便把有关事情说了个大概,福康安这才恍然大悟。
  永涟紧接着说:“如果真的像小顺子说的那样,这个女刺客与永棋有关,那对于我们来说,是扳倒永棋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福康安也兴奋起来,但他突然想到:“万一,事实并不如小顺子说的,那我们的处境就会急转直下……”
  永涟一挥手,打断他的说话:“所以,我们要掌握主动权,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康安,我找你来,就是要你尽快去调查清楚这个女刺客的来路。身份,与永琪到底是什么关系。记住,千万要小心,如今皇上把这个女刺客送给永琪审问,我们不宜打草惊蛇。而且……。”
  永涟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觉得,皇阿玛把这事交给永琪处理,好象对永琪是起了几分疑心。”
  永琪回到景阳宫,直奔小燕子卧房。
  一进门,他就摒退了所有的待女、太监,神情紧张,把小燕子吓了一大跳:
  “永琪!出什么事了!”
  永琪坐在小燕子身边,压低嗓音:“小燕子,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易可孤身一人闯进宫来行刺皇阿玛,被当场擒获,现在正关押在天牢里!”
  “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燕子惊得从床上腾的一下坐起来。
  “你为什么当时不救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永琪为难地说:“当时,我黑暗中根本看不真切,根本不知道是易可。而且,易可好象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她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惊惧!皇阿玛现在把她交给我来审问!我的心乱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燕子也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嘛!”
  “小燕子,现在我们都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尔康已经去叫紫薇,萧剑和晴儿了。我们大家要商议一个好的办法来救易可?”
  “是啊!是啊!我们一定要把易可救出来,她是我们大家的好朋友,我们不管怎样,都要救她。”
  正说着,紫薇、尔康、萧剑、晴儿一行人已急急地走了进来。
  小燕子一把抓住紫薇,正要开口说话,紫薇却凝重地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大家一定要把易可救出来。”
  “对!对!”
  小燕子连声附和。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陷入了沉默与沉思当中。
  忽然,小燕子叫道:“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去求皇阿玛,求她饶恕易可,然后我们再去劝说易可,不要再与皇阿玛做对,行不行?”
  谁知这个主意一出,立即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不行!不行!这样非但救不了易可,还有可能把我们大家一起连累进去。”小燕子生气了。
  “你们怕连累是不是?我不怕,我去说好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晴儿笑着拦住了他:“小燕子,你误会了,不是我们大家怕连累,是怕这样做毫无意义,还会起更坏的后果。你想想看,我们去求情,皇上会问你们与她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们指使的。到时候,你怎么回答?”
  小燕子一时语塞,半晌才挣出一句:“如果皇阿玛间,我们就照实说。萧剑,皇阿玛不也原谅他了吗?我们如果真心实意地去求皇阿玛,我就不信,皇阿玛就不会饶恕易可!”
  永琪没好气地说:“这是哪跟哪呀!萧剑的事与易可的事根本就不能够相提并论!”
  尔康也严肃地说:“永琪说的对,萧剑虽然与皇上有着难以说清的恩恩怨怨,但皇上知道整件事情是在对萧剑产生强烈的好感之后,况且萧剑实际上并没有行刺过皇上。而易可则不同,皇上对易可的身份。来历,背景一无所知,皇上势必会怀疑,猜想易可的背后主使人究竟是谁。今天皇上看来已经起了疑心,如果我们再去求情,就等于是自投罗网。皇上震怒不说,这欺君大罪降下来,谁都承受不了。”
  小燕子这才无话可说,只得气鼓鼓地坐在一边苦思冥想。
  屋里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一阵哈哈大笑:“哈……!今天怎么这么整齐,都在这里呀!怎么,召开什么内阁会议吗?”
  众人闻声一转身,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纷纷下跪:“皇阿玛吉祥!皇上吉祥!”
  乾隆身着便装,笑哈哈的走进来,好象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行刺事件,就像没事人一样。
  大伙儿心里有鬼,顿时觉得乾隆的话里有话:“内阁会议,这不是说我们在聚众商议吗?”
  大伙儿不由得又是一身冷汗。但表面上仍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燕子率先说:“皇阿玛今天这么晚了都不歇息,还跑来看我们,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来得,未必朕就来不得吧?”
  语中竟夹着三分威慑,大家不由得脸上变色,乾隆说完却又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只好陪着笑,心中却一直在打鼓:皇上不知道听去几分,对此事又知道几分。”
  乾隆显得兴致颇高:“朕今晚特别兴奋,恐怕会一夜无眠,正好,大家都在,我们来玩游戏。下棋怎么样?小燕子,今晚朕可决不允许你悔棋哦!”
  小燕子为难地说:“皇阿玛,您真的要下棋吗?都这么晚了……”
  “小燕子,朕几时骗过你,是不是不欢迎朕?”乾隆敛住笑意。
  小燕子忙说:“不是!不是!小燕子不敢!小玉。小山,摆棋上茶,燃香看座!”
  大家一看没办法,只好陪乾隆心照不宣地玩了个通宵。
  永涟已经从福康安那得到了确凿的消息:易可与永琪、小燕子等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而且更重要的,这个女刺客名叫易可,是白莲教教主王聪儿的义女。
  永涟如获至宝。立即坐轿前往乾清宫。
  乾隆正在阅批大臣们早朝呈上来的奏折。
  太监报:“三阿哥永涟求见!”
  “让他进来吧。”乾隆头都没抬,淡淡地说。
  永涟哈着腰进来,即行跪拜礼:“儿臣永涟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永涟,这么早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儿臣惊闻皇阿玛昨夜遭人行刺,特今日一早就赶来探视,儿臣无能,竟不能在皇阿玛身边保护!”
  “永涟,起来吧,难得你一片孝心。这也怪不到你身上去,你有这份心,朕就高兴了。”
  “多谢皇阿玛宽恕!”
  永涟从地上爬起来,仍一脸恭敬地站在一侧,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乾隆见此,心里有点烦他:“永涟!你有话要对朕讲?”
  永涟讪笑着:“皇阿玛英明,儿臣也没有什么话,只是今天儿臣听到一点风声,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乾隆皱起了眉头。
  “是!儿臣听说昨晚那女刺客是白莲教的……”
  “喔?”
  乾隆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却有一点轻松的感觉:这么说,这个女贼与永琪没有干系,但显然永琪似乎认识她。
  永涟一看乾隆反应不大,心里未免有点发虚,只得继续往下讲。
  “据说,这个女刺客名叫易可,是白莲教教主王聪儿的义女,文武双全。这女子是白莲逆匪,儿臣毫不以为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女贼与五阿哥永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哦?有这样的事?”
  乾隆眉头一动,脸不由越发的严肃了。
  永涟一看乾隆有反应,精神一振:“儿臣还听说,永琪巡视边疆的时候,这个女飞贼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很是亲密的样子,因此,儿臣心里十分的恐慌,总觉得这个事情非常的蹊跷。”
  乾隆沉思不语。
  永涟连续说:“儿臣今天之所以冒中伤他人之罪名,实在是想为皇阿玛分忧,为皇阿玛的安全着想。永琪是我的弟弟,我简直不应该怀疑他,但儿臣听到的这些消息又实在不是单纯的捕风捉影,还请皇阿玛圣虑!”
  “而且,儿臣也听说六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很有可能不是暴病身亡,很有可能是被人下毒陷害而死!”
  “永涟!这种无稽之谈你是听谁说的!什么不明不白,什么陷害而死!是谁陷害永熔?有什么证据?”
  乾隆突然间暴怒起来,一拍桌子,瞪视着永涟。
  永涟听得双腿一软:“皇阿玛请息怒,儿臣罪该万死!儿臣也只是听说而已,当不得真的。至于永熔是怎么样死的,儿臣确实不知,刚才只是妄自揣测罢了!请皇阿玛赐罪,儿臣该死!”
  乾隆看着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的永涟,忽然心又软了,叹口气说:“好了,朕赐你无罪,起来说话吧!”
  “谢皇阿玛不罪之恩!”
  经此一吓,永涟爬起来后,兀自惊栗不已,此时连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乾隆对永涟语重心长他说:“永涟,你虽然是朕的皇三子,但现在众位阿哥当中,数你年纪最长,又是朕和孝贤皇后嫡生的儿了,凡事你都要有长兄的样子,要有容人的气量。你要好好地修身养德,增进学识,把那些聪明都用到学问上,做人上来,不要一味把它都使到歪门邪道上去,将来定然会有不少的收获的,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儿臣明白!”
  “众位阿哥年纪尚小,有些事的确不如你来得老练,你要多教教他们,兄弟似手足啊!”
  “儿臣记住了!”
  “好了,今大的事朕就不再追究了。以后那些妇人嚼舌头之类的事情不是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所应该做的,那些风言风语最好不要听,听了也不要相信。‘十谣九伤’,十个谣言九个必定是中伤他人的,你是皇室子弟,就应该有皇室子弟的风范。”
  永涟冷汗直冒,连连称是。
  乾隆最后看了永涟一眼:“有些话朕也不多说,你要自重!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
  永涟出来后,才发现从里到外的衣服已经湿了个透心凉。
  永涟走后,乾隆独自仁立在窗前想心事:“永琪果然与这个女刺客有瓜葛!”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气,一股悲气。此时的乾隆脸上竟现出了凡分苍老。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失望、是愤怒、是伤心,还是什么别的。
  但他仍难以置信:永琪会派刺客来刺杀他!
  如果不是,又如何解释永琪与这个易可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呢?
  还有昨天夜里,紫薇、尔康、晴儿。萧剑都齐集在景阳宫,象是在商议什么大事,难道与这个易可有关,他们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阴谋?
  萧剑?
  乾隆的脑海中突然飞快地闪过这两个字。他的心格登了一下:会不会萧剑的复仇之心仍未死掉?乾隆越想心里越沉重,忽然,他低声喝道:“宣和砷进见!”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乾隆强迫自己秉烛夜读,但心神老是镇定不下来。
  这时,一名太监打着灯笼引着和坤向乾清宫走来。
  执事太监报告:“和砷和大人到!”
  “宣!”
  和坤躬身哈腰进来,双袖一甩,跪下地去:“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朕嘱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奴才已有确凿的消息……”
  乾隆招手让和坤趋前。和坤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便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仍然让人听不真切。
  只见乾隆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永琪也是一夜未眠。
  易可的事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其实,易可在他的心中也是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的,这种重要又与小燕子的不同。易可是永滇心目中今生今世唯一的红颜知己,小燕子则是永滇今生今世唯一的爱人。一个是敬,一个是爱。
  如今易可偏偏又落人了他的手中。永琪禁不住感叹造物是如此地捉弄人。
  放难,不放亦难。
  永琪的脸短短的一天两夜里已经瘦削下去许多。
  小燕子看了,心疼不已,但又无计可施。
  小燕子曾提出要去天牢看看易可,被永琪拦住了:“你现在去看易可,不但救不了易可,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求求你,不要再添乱了。”
  小燕子只能强捺住性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亦愁眉不展的永琪。
  “圣上有旨,宣五阿哥进见!”
  一名太监快步走进景阳宫,用着女声的嗓子尖声尖气地叫道。
  永琪与小燕子担忧地互望了一眼。
  太监催道:“请五阿哥即刻前往乾清宫!”
  永琪忽然象下了一种决心,拂了拂衣服,大步踏出宫门。
  小燕子追出门外:“永琪!永琪!我跟你一起去!”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乾隆含笑道:“永琪!起来吧,今天天气不错,朕的心情也不错。永琪,朕想听听你去边疆巡视的一些事?”
  “不知皇阿玛想听哪方面的事?”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朕的?”
  乾隆颇有深意的笑容令永琪心里十五个水桶打水一一一七上八下。
  永琪只好硬着头皮陪笑道。
  “当然不是,儿臣以为这巡视边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不知道该说哪一件事的好!”
  “既如此,”乾隆轻描淡写地:“那就说说易可的事吧!”
  这一句话对于永琪为说不啻于平地惊雷,永琪的额上登时现出了一层密密的细珠。
  “皇阿玛……”
  “永琪,你就不想解释什么吗?”
  永琪连忙跪下:“阿玛,我这两天来心里一直在想怎么跟皇阿玛说才好,现在,皇阿玛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隐瞒,请皇阿玛耐心听我说完事情的前前后后,再治我的罪吧!”
  永琪咬咬牙,勇敢地直视着乾隆:“易可是我和小燕子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一个白莲逆贼竟然是你的红颜知己?永琪,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身为阿哥,身为朝廷钦命的巡疆大臣,竟然和一个叛贼搅和在一起!你让朕有多么失望,你知道吗?……”
  乾隆忽然伤心地说不下去。
  “皇阿玛!儿臣明白您的心思!但阿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永琪决不是那种贪色之辈。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世间奇女子,为世情所逼迫,不得已而为之。易可曾经行刺过儿臣,但被儿臣所打败,当时……”
  永琪详细地将与易可相识相知的经过一一叙述开来。
  小燕子此时正闯进乾清宫来,直奔乾隆的书房,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永琪正在动情的叙说:“易可本身就是一个官宦世家的子女,如果不是遭到家变,她现在一定是一个才貌双全。品德贤淑的良家女子,而不是什么叛逆。但命运对她不公,让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被邪教所污染。皇阿玛,难道我看见这样一个洁白的女子而能置之不顾吗?况且,她冰雪聪明,与儿臣极为谈得来,古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如今我遇到易可,是上大的安排,是上天特意眷顾我赐给我的红颜知己。因此,儿臣斗胆,请皇上赦她死罪,永琪愿意代她领罪!”
  “领罪?”乾隆冷笑道:“永琪,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想代人受过吗?”
  “皇阿玛!永琪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永琪甘愿受罚,但永琪愿意用一切去请求,去换取皇阿玛赦兔易可的死罪!”
  乾隆盯着自己脚下跪着的永棋,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容:“这么说,这个易可在你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了!”
  永琪严肃认真地回答:“是的!这个位置是没有人能够代替的!”
  “那你把小燕子又置于何种地位呢?”乾隆紧追不舍。
  “小燕子在我的心目中的位置也是不可替代的!”
  小燕子站在窗外,听乾隆发问时,心里先是一紧,待听到永琪的回答后,心里又是一松,但又明显地有着些微的酸意。
  乾隆哈哈一笑:“想不到我们父子两代都是风流调悦,处处留情啊!永琪,你不要欺骗朕,也不要欺骗自己。你敢说你对小燕子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永不变心吗?”
  “儿臣敢对天发誓!”永琪庄严他说,“我爱小燕子胜过一切!易可是我的红颜知己,是我一生中最知心的朋友,而小燕子是我的爱人,是我一生中‘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那个人!”
  小燕子听得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了,一头就冲了进去。
  乾隆、永琪闻声一起向门口望去。
  永琪与小燕子四目相对!
  目光中交织着千般情,万般爱,小燕子深情款款,温柔楚楚地呼唤:“永琪!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思!”
  一转身,小燕子扑通一声跪在乾隆面前,连连叩头:“皇阿玛,请你饶恕了易可吧!”
  三阿哥永涟自从在乾隆那碰了一个钉子以后,心中一直惶惑难当:“皇阿玛竟然如此偏袒永琪,难道他已经决定要立永琪为太子?”
  “莫非,永熔的事情皇阿玛已经知道?”
  永涟一想到这里,不由地一身冷汗。但他自恃是孝贤皇后的嫡生子、乾隆一定还是很看重他,他要做最后的一搏。
  福康安匆匆走人:“三阿哥,听说皇上要为五阿哥永琪迎娶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妃,日子都已选定,这不明摆着皇上有意于五阿哥吗?”
  “什么?”
  永涟咬着牙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听说,皇上对永潞的事已有觉察,已下令严密追查!”
  永涟拳头往茶几上一击,托盘立即寸断:“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力强……”
  永涟挥手做了一一个砍下去的动作:“我们现在要将有关永熔的事尽力往永滇身上推,一旦不成功,就……且看鹿死谁手!”
  小燕子、永琪双双跪在乾隆面前。乾隆岿然不动,仿佛石塑一般沉思着。“皇阿玛!易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她的身世比我小燕于还要可怜。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被逼的,她其实是很矛盾的!求求你皇阿玛,饶了她吧!如果你饶恕易可,她死去的父亲、母亲,在天上也会感谢你的!……再说啦,小燕子以前不是也冒犯过你吗,你都肯原谅,为什么就不肯原谅比我更让人疼,更让人可怜的人呢?”
  永琪看着脸涨得通红,急急他说着的小燕子,目光里满是赞许和爱意,心中禁不住说:“感谢上天,小燕子,让我们两相厮守,永不分离!”
  乾隆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终于叹了口气:“听你们说起来,这个易可的身世的确是让人可怜。她今天落到这一步,朕也有责任!”
  小燕子、永琪不由地相视一笑,眼中惊喜万分。
  “不过!”乾隆话锋一转,“易可不管受谁的指使,白莲教的还是永琪你,还是其他什么人,她深夜进宫来行刺朕,是再确凿不过的事实。你们放心,朕目前谁的脑袋都不想要。但朕是天子,就该有天子不可冒犯的威严,所以,即使朕本着宽洪待人的原则,按大清律,易可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皇阿玛打算如何处置易可?”
  “朕已决定将她移交给大理寺,刑部会审,由他们来定罪,永琪,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否则的话,朕将不排除你与易可的嫌疑。”
  “皇阿玛!”
  永琪和小燕子失望而又恳求地叫道。
  正在这时,执事太监来报:“福康安、和坤求见!”
  乾隆点点头,对永琪,小燕子说:“今天就说到这,你们都不必多言。另外,永琪,你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大婚之日已经礼部选定在下月初六,你好好准备一下。小燕子,你也要从大局出发,不要拘于男女之情,少年夫妻的小节!行了,你们跪安吧!”
  永琪、小燕子见事已无法换回,呆了半晌,方才叩头谢恩。
  “谢谢皇阿玛!”
  永琪、小燕子起身走出乾清宫,在门口与福康安、和坤碰个正着。
  “给五阿哥请安!”
  永琪略略欠身,还了个礼,小燕子则历来厌恶这两个人,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臣福康安,和坤给皇上请安!”
  “平身!”
  乾隆稳稳地坐在龙椅上,目光的的地注视着二人:“最近一段时间内,宫内发生了许多事情,朕仔细考虑,始终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今天召你们二位大臣来,正是想问问你们的看法。或者也可以谈谈你们最近在宫中行走,都听到些什么风声。”
  和坤,福康安二人互相看了看,没有立即说话。
  和坤到底要老练一些,他察言观色,清清嗓子道:“臣似为,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的确像皇上说的有些名堂,尤其是六阿哥永熔的暴死,很让人难以置信。宫里多少有些下人在传,似乎是死于别人陷害!”
  “哦?”
  乾隆故意把身子前倾,一幅吃惊的样子。
  “但臣以为这些都是一些没凭没据的话,当不了真的!”和坤堆着笑,话说得滴水不漏。说完之后,虽然低着头,仍偷偷地觑乾隆的脸色。
  乾隆没做任何表示,却把目光投向了福康安。
  福康安一付沉思凝重的模样:“皇上,臣也听了一些传闻,其中有些传闻臣虽然不很相信,但臣以为‘无风不起浪’,恐怕还是有些由来的”。
  乾隆点点头,福康安这才一一说来:“臣听说,永溶的死与永琪有关!”
  乾隆吃了一惊,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但仍控制住自己,不发表任何意见。
  福康安接下去说:“而且,此次皇上被刺,也是永琪的主谋!”
  乾隆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声站起来。
  和坤、福康安吓了一跳,跪倒在地,连连口称:“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乾隆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地坐回到龙椅上。
  “没事?你们俩都起来伺候,接着讲,还有什么?”
  永琪,小燕子从乾清宫出来,哪都没有去,真奔明珠格格府。
  “紫薇、尔康!你们在哪里,快出来!”
  小燕子一进门就焦急得到处乱叫。
  紫薇正在书房看书,闻声连忙走了出来。
  “小燕子,又出什么事了?”
  “紫薇!不好了,皇阿玛他不杀易可了,他要把……”小燕子上气不接下气,急得不行。
  紫薇更加莫名其妙了:“皇阿玛不杀易可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小燕子,”你还急什么?”
  永琪叹口气:“我来告诉你吧。我和小燕子刚才求皇阿玛饶恕易可的死罪,皇阿玛最终答应了,但他说‘死罪易免,活罪难逃’,要将易可移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会审。这样,易可只要一进大理寺和刑部,就在劫难逃了!”
  永琪说完,不禁忧心忡忡。
  紫薇也吃了一惊:“怎么能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和小燕子从乾清宫一出来就直奔你这里来了,想和你。尔康好好商量一下,究竟怎么样才能救易可!”
  “尔康现在不在家,这可怎么是好!”紫薇愁眉苦脸地。
  “啊!”小燕子、永淇听了不禁心直往下沉。
  “这可怎么办?”三人急得团团转。
  小燕子忽然想到:“要不,我们去找萧剑!”
  “对!对!萧剑说不定会想出一个好办法,他的处世经验要比我们多得多!”三人立即行动起来,紫薇匆匆妆扮了一下,跟着小燕子和永琪就往门外跑。
  刚刚跑到门口,迎面跟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燕子、紫薇的头钡被撞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小燕子揉揉被撞痛的额头,正要破口大骂,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正是萧剑和尔康二人。
  萧剑,尔康关切地问:“怎么样?没撞疼吧?”
  小燕子惊喜地:“不疼!不疼!撞得太好了!太妙了!大巧了!正是时候!”
  萧剑,尔康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什么好啊,妙啊,巧呀的,你是不是撞糊涂了?”
  萧剑说着就要去摸小燕子的额头。
  永琪忍住笑,摆摆手,止住了萧剑,说:“我和小燕子,紫薇正有事要找你们,你们就回来了。你们说好不好,妙不妙,巧不巧?”
  尔康笑道:“哪自然是又好又妙又巧了。你们这么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永琪的脸立即回复到原来的凝重和忧心忡忡:“是的!是关于易可的事情!”
  尔康和萧剑也严肃起来,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咱们屋里谈!”
  “什么?易可要被送往大理寺和刑部会审?”
  尔康。萧剑听了永琪、小燕子带来的消息,也不由地吃了一惊。这消息太突然了,这是所有人事先都没有料到的。
  萧剑沉吟了片刻,毅然决然他说:“我们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尽快救出易可姑娘!”
  “行动?怎么行动?”
  小燕子,紫薇焦急地问。
  尔康接下去说:“我刚刚正和萧剑商量如何营救易可的事情。我们已经决定,挺而走险,既然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只得提前行动!”
  永琪不敢相信地反问:“你们是说劫狱一一?”
  “正是!”
  “不行!”永琪却表示反对,“这太危险了!你们想想这皇宫大内有多少武林高手,就凭我们三个人要想救出易可,比登天还难!”
  小燕子胸脯一挺:“谁说只有三个人,还有我和紫薇,还有柳青柳红?”
  永琪无可奈何地说:“就算劫狱成功,我们这些人目标太大,皇阿玛很快就会知道,派人来追杀我们,到头来,不但害了我们,更害得易可没有一线生机!”
  萧剑插嘴道:“当然不只是我们几个。我准备邀请江湖上的朋友来帮忙,只要计划周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尔康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永琪觉得心里总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冷静地思索了片刻,仍然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不行!”
  小燕子急了,不由地脱口而出:“永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小燕子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胆小,这么软弱,这么优柔寡断!你是不是怕死?还是怕失去那个什么狗屁王位?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易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什么红颜知己?全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了。
  紫薇这时说话了:“小燕子,你不要急,我觉得永琪的话很有道理。目前虽然时间比较紧迫,但我们也不能硬拼。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我们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智取?”众人不约而同地反问了一句。
  “对!”紫薇胸有成竹地望着众人。
  乾清宫。
  福康安正小声地禀奏着什么。
  乾隆凝神听着,和砷站在一旁,也哈着腰听着。
  一会儿,福康安似乎已经说完了。
  乾隆笑了笑:“我知道了。这些风言风语有些不可不信,但大多数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康安,你肯跟朕讲这些事情,朕很高兴。不过,也只是聊聊天,我们君臣之间扯扯闲话罢了,记住,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漏出去,听见了吗?”
  福康安叩首道。
  “臣明白!”
  乾隆又看看和坤,和坤忙跪下:“臣谨遵皇上旨意!”
  乾隆点点头,又道:“康安,从明天起,你协助大理寺。刑部一同审问那个女刺客,要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审个明明白白。”
  “臣领旨!”
  “朕也有些困了,你们就跪安吧!”
  “臣等告退!”
  福康安、和坤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乾隆站在窗前,注视着他俩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乾隆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他登位以来最让人烦忧的一年。
  乾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怀疑永琪,但这么多的事情似乎都指向永琪,难道都是巧合吗?
  或者,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阴谋?圈套?等着他往里面钻。
  乾隆不寒而栗,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太后驾到!”
  乾隆回过神来,连忙迎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皇帝!”太后笑眯眯他说,“好日子已经选定了,永琪很快就要完婚,你的太子之位也该拿定主意了啊!”
  乾隆忧虑他说。
  “皇额娘,朕这些天一直为一些事情所困挠。先是永熔的死,再是永琪和小燕子的抗婚,再就是前晚朕险些被刺。如今,朕也听到一些传闻,对永琪都很不利。朕心里有些乱,担心朕选择永琪会不会选错!”
  太后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映,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当中。
  “皇帝!我觉得永琪这孩子为人忠厚,是众位阿哥中最有见识的一个。宫廷斗争嘛,总会有尔虞我诈的现象存在的。我倒是觉得永涟这孩子最近神情有些怪怪的。听晴儿说,他最近常和福康安凑在一起叽叽咕咕,有几次都给晴儿碰上,两人紧张得不得了!”
  “有这事?”
  乾隆像顿悟到什么似的,眼光突然一凛。
  太后继续说:“晴儿的话从没有半句假的,你尽管相信,再说啦,额娘还会骗你不成。”
  乾隆笑了。
  “额娘说哪里话?朕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朕听了您老一席话,这眼前就好象是拨云见日,顿时爽朗开阔了不少啊!”
  忽然太后叹了一口气:“如今,额娘心里也有一件事,搞得我心神不安!”
  乾隆笑问:“是不是晴儿与萧剑的事?”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晴儿这丫头也是怪,性子又倔,别看她平日里话不多,笑面菩萨似的,心里有主见得很。这满朝文武,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单说这王爷贝勒,年青英俊的还少?福康安对她一往情深,你不允,倒也罢。可晴儿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把人家看上。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萧剑。那天她跟我提了这事,我一怒之下没有答应,可我这心里难受得要命,我怎么忍心看着她跟着萧剑这样的人浪迹江湖呢?”
  太后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乾隆却笑道:“额娘不必担心。额娘的意思是要成全这一对小儿女,还是拆散他们呢?”
  太后道:“我这个人素来笃信佛祖,人说‘宁拆十座庙,不阻一门亲’,我哪里想要拆散他们?我是心里有气,为晴儿生气,晴儿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命苦?也气那个什么萧剑,人相貌倒是仪表堂堂,却是出身卑微。倘若是一个王爷贝勒、宰相之类的出身,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生气?”
  乾隆戏道:“朕总结额娘的意思就是一句话:‘门不当,户不对’。”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太后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乾隆说道:“额娘,朕琢磨着,这世间儿女之情,是那月老。红娘的差使,不是我们凡人所管得了的,要不怎么有‘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呢?额娘,既然他们是两厢情愿,你就同意了吧?”
  太后很惊讶:“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要同意?那怎么行?”
  太后不禁有些生气。
  乾隆劝解道:“额娘自己刚才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阻一门亲’吗?就算积点阴德也好呀。再说了,如果额娘觉得萧剑地位卑微,那朕立刻就可以给他加官迸爵!封他……”
  乾隆忽然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眼中又一次浮起了一层深深的困惑不解的忧虑。
  “不过,也好,您先阻阻他们,朕有些事情还需要再想想清楚!”
  太后莫名其妙地望着乾隆,疑惑地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事情先拖一拖再说,还是把永琪的事先办了!”
  紫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家都连连称妙。尔康更是赞许加倾慕地看着紫薇。
  紫薇笑了笑,低下了头。
  永琪忽然冒出一句:“救出易可之后,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大家了。”
  众人大惊,唯独萧剑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冷眼看着永琪,静静地听下去。
  永琪拉着小燕子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小燕子!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钱,没有了地位,没有了阿哥的名份,没有了皇阿玛,没有了奴仆,没有了权势,你还会象现在这样爱我吗?”
  小燕子疑惑地摸摸永琪的额:“永琪,你怎么啦?怎么问这样离奇的话?你不会是中邪吧?”
  “不是!我很正常。小燕子,我的意思是说,你愿意与我一起离开皇宫,过浪迹天涯的生活?”
  小燕子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她愣住了,众人也愣住了。
  永琪一下子放开了,显得非常冷静,非常镇定。
  非常自信。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次救易可出来之后,我也很难在皇宫再呆下去。皇阿玛已经定好日子,迎娶新皇妃,这是我不情愿的,我宁愿离开,我什么都不要,我不愿意让任何一样东西来亵读我和小燕子的感情。但皇命难违,我只有选择逃避。而且目前,宫内几位阿哥为争夺太子之位已斗得死去活来,骨肉相残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如今易可被救出,皇阿玛一时可能不会觉察,但时间一长,皇阿玛一定会追究,那时我们谁都逃不了干系。我想不如我一个人把责任担了,从此远走天涯,皇阿玛想要追究,也一时半会找不到,等日子久了,皇阿玛怒气消了,我们再回来看他。”
  大伙静静地听着。
  永琪又问小燕子:“小燕子,现在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了你,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小燕子坚定地说:“永琪,不要再说了;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在你的身边!”
  紫薇、尔康被深深感动了,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萧剑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极了。他想到了自己与晴儿这一场苦恋,却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看不看得见希望的光芒。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见晴儿的冲动,但他又像预感到什么一样。
  萧剑把脸转向门口,向门口望去。
  是幻觉?是真实?
  萧剑一时间恍若在梦中。
  门口,那门框剪影出来的一幅画框一样的门口,静静地仁立着一个人,那么悯静,那么高贵,那么清纯。
  这个人居然真的就是晴儿。
  “晴儿!”萧剑艰难地呼出口。
  众人闻声回望,这才发现晴儿已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已经来了一会儿,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小燕子,晴儿为你感到高兴,你遇到了一个多么重情义的真心英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晴儿又看着永琪:“永琪,无论你怎么做,晴儿都无条件地支持你!你应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晴儿忽然有些感伤:“只有我,我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深宫大院,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萧剑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前来,深深地。热烈地注视着晴儿,一字一句他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动了,震撼了。
  他说:“晴儿,你愿意我做你的真心英雄吗?”
  晴儿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萧剑急急地:“我知道,我没有钱,没有地位,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晴儿感动极了,认真地,郑重地点点头。
  萧剑此时情难自禁,将晴儿拥入怀中,晴儿喃喃地说:“带我走吧,随便去哪都行,天涯。海角,只要身边有你,我就知足了!”
  萧剑看着永琪:“永琪!如果你已决心要走,我萧剑、还有晴儿跟你们一块走!”
  “对!”晴儿接口道。
  “永淇、萧剑,小燕子,晴儿,我跟你们一起走!”
  忽然紫薇,尔康不约而同地叫道。
  “你们?”永琪四人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俗话说朋友要讲义气,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大家都要走,我们要走就一起走。“那怎么行?尔康,你阿玛和额娘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就不为他们着想,万一你们走了,皇上怪罪下来,你就不怕他们受罪?”萧剑劝说尔康。
  尔康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征询地看了一下紫薇,紫薇也正期待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紫薇轻轻挽住尔康的手,微笑着看着大家:“我们已经想好,要走大家一起走。阿玛。额娘我们会妥善安排的。”
  小燕子眼中露出惊喜的光彩,几乎要欢呼雀跃。
  屋子里的所有年青人都互相凝视着对方。
  因为他们做出的决定是转折性的。决定性的。
  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是祸?是福?
  谁也不知道。
  天牢里,易可茫然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她背靠着巨大的木栅栏,儿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天牢的铁门被打开了,狱卒领进来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孩。
  “喂!你家里来看你了,起来吧!”
  狱卒一边吆喝着,一边把婢女给她的银子塞进怀里,打着哈欠走出去了。
  “姐姐!你受苦了!”
  这女子一进来就直向易可走过来,口里亲热地叫着。
  易可非常疑惑:“她是谁?我不认识她?她来干什么?她是谁派来的……”
  易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易可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叫巧儿,格格叫我来给你送几样东西。”
  巧儿忽然压低声音,表情急切地对易可说。
  易可不知该不该相信他,只得犹疑地一言不发。
  巧儿从手提的竹篮里掏出一张纸条,悄悄地递给易可:“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里是五阿哥给你写的亲笔信。紫薇格格嘱咐我,一定要按信中说的行事,这是格格让我给你送来的饭菜,我马上就要走,你千万要小心,千万千万!”
  巧儿用眼色盯嘱着易可,一步三回头地在狱卒的催促下走出天牢。
  易可始终没有说法,她紧紧地捏着巧儿刚刚传给她的纸条。
  好一会,易可偷偷地把它打开来:“易可:请你把巧儿送来的饼吃了,记住一定要吃!我们很快就来救你!纸条看后请马上毁掉,以免被人发现,切记!切记!”
  下面的署名是“永琪、小燕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易可仔细地辨别,心中激动万分,真是永琪的笔迹!他终于要来救我了,他终于要来了……还有小燕子!
  易可感动得一塌糊涂。
  巧儿匆匆走进格格府,四周张望了一下,悄悄地进了格格的房间。
  紫薇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巧儿自信地对紫薇说:“你放心,一切都办妥了,格格,你们千万要小心!”说着眼圈不由地红了。
  紫薇没说话,感动地点点头。
  尔康静静地走了进来,他凝重的神情使他的脸显得更加刚毅坚强,如刀削剑刻一般。
  他看着紫薇:“紫薇,现在,我们得回去安置一下二位老人。”
  福伦与福晋两夫妇坐在花厅上饮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春家事。
  丫鬟笑着进来报告:“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
  福伦、福晋都喜出望外:“这小两口有一阵子不见了。”
  紫薇、尔康进屋后纳头便拜:“不孝儿子、儿媳给阿玛、额娘请安了!”
  福伦。福晋笑呵呵地伏起二人:“都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呢?我们有你们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孝顺的媳妇,是老天给我们的好福气,哪里还称得上是‘不孝’?快不要这样说了。”
  忽然,紫薇美丽明亮的眼睛中漫起一层泪花:“额娘,都是我不好;我和尔康对不起你和阿玛!”
  慌得福晋急忙把紫薇拥有怀里心肝宝贝地叫不停,一边咳怪尔康:“是不是你又欺负紫薇了?这么一个玉人儿你怎么舍得,真是的!紫薇乖孩子快别哭了.....。"福晋心疼地哄着紫薇,紫薇抹了眼泪,强颜欢笑:"额娘,尔康对我很好,他从没有欺负过我,是我自己想起来......觉得伤心,紫薇舍不得离开你和阿玛!"
  “什么?离开?离开谁?是谁叫你们离开?”
  福晋一头的雾水,福伦却若有所思,他一双犀利的目光盯住了尔康:“尔康!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跟我和你额娘说?”
  尔康沉郁而冷静地说:“是的!阿玛,我和紫薇已经决定离开皇宫,远走天涯!”
  “什么?你说什么?”
  福晋听了如晴天霹雳:“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皇宫?”
  “阿玛、额娘,儿子知道这样做是大不忠大不孝,可是我们现在己别无选择!不仅我们走,永棋、小燕子、萧剑,晴儿,都要一起走,走到那理想的世外桃源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福伦似乎对尔康他们的一切洞若观火:“你们已经决定去救易可了?”
  “是的!”
  福伦沉默了很久,终于拍拍尔康的肩:“好吧!我和你额娘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不用为我和你额娘担心,一切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放心好了!”
  福晋已经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拉住紫薇,不肯放手。
  尔康不忍再呆下去,他挽住紫薇:“阿玛。额娘,你们多保重!儿子,儿媳走了!”
  说完,两人不敢再回头,挥泪急急地走了。
  福晋哭得唆咽,以至一句话在喉间噎了好久,都没说出来。
  “你们要小心!”
  慈宁宫内。
  太后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晴儿坐在旁边,温柔地给太后捶着腿。
  晴儿凝视着老佛爷安祥的神情,心里直发酸。晴儿自父母双亡之后,一直跟随老佛爷长大,加上老佛爷对她疼爱备至,晴儿心里对老佛爷是很有感情的。
  晴儿想起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她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晴儿忍不住叫了一声:“老佛爷!”
  太后微微睁开眼睛:“嗯?晴儿,你叫我吗?”
  晴儿忙掩饰:“啊,没,没有……不,不,是的,是我叫你!”
  “晴儿是不是有事要说呀?”
  太后笑眯眯地饶有兴致地看着晴儿。
  晴儿笑了笑:“没有!晴儿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想问问老佛爷!”
  “哦?什么问题?”
  “老佛爷,我在想,假如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你,你会想我吗?会怪我吗?”
  太后一愣:“傻孩子,怎么想到问这么傻的问题?晴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就算你嫁人了,也会常来看我的,对不对?”
  “假如,假如,嫁得很远呢?”
  “很远?”
  太后认真地想了想,笑了:“那我肯定会想你的,说不定也会怪你的。这么狠心,抛下我一个老太婆不管,就走了。多没意思啊!”
  晴儿却笑不出来,心里难受极了,她猛的扑倒在老佛爷怀里,喃喃地说:“老佛爷,你对我真好,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太后很意外,但也被晴儿的真情感动了:“晴儿,老佛爷永远都会爱你。疼你的,快不要胡思乱想了!”
  清晨,大牢的狱卒打着哈欠去给犯人们送早饭。
  狱卒走到一个牢房的门口,叫道:“女贼!还不起来吃饭!”
  一连叫了几声,只见那人蟋在草堆,一动不动,狱卒心里忽然有点怀疑。
  他放下饭勺,打开牢门,走进去,探那人的鼻息。
  天牢里传来一声叫喊:“不好了!这个女贼死了!”
  尸体翻过来,一张惨白,已没了血色的脸庞,原来正是易可。可怜一缕香魂,断送在这人间地狱的天牢之中。
  几个狱卒闻声而来,正准备用草席将尸首裹了抬出来。
  这时一声威严的喝问:“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
  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门口。几个狱卒连忙跪下请安;“奴才给五阿哥请安!给福将军请安!”
  永琪一脸的不屑与严肃。
  “废话少说,出了什么事,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
  “回五阿哥,那夜捉来的女刺客今早不知怎的就死了,奴才正准备去报告、处理,没成想五阿哥驾到,奴才该死,惊扰了五阿哥!”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蹊跷了,这个女刺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掉的,一定是你们暗中使了手脚,说!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不然,要了你们这条小命?”尔康故意恐吓道。
  狱卒们吓得叩头如捣蒜:“奴才冤枉!奴才冤枉!请五阿哥和福将军明察!”
  永琪不耐烦地。“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们看管的重要钦犯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狱卒们连连求饶:“五阿哥慈悲,饶了小的们这一回吧!”
  永琪与尔康交换了一个眼神,尔康会意,大声说道:“好了,五阿哥今天就暂且不追究此事,但五阿哥必须要弄清楚这个女刺客的死因,好向皇上交差。”
  “福将军,叫两个人把她抬到验尸房去,我要好好检查检查!”
  永琪故意捂着鼻子,一幅讨厌至极的样子,还挥挥衣袖。
  尔康肚里暗笑,表面上却毕恭毕敬地应着:“喳!”
  两个御林军打扮的人,走进牢房,用草席卷起尸体,抬出了天牢。狱卒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好半天不敢抬起头来。待抬起头来,牢里空空的,静静的,哪里还有什么五阿哥、福将军的影子?狱卒揉揉眼睛,简直怀疑早上做了一个梦,不禁回头看了看栅栏里面,那里面已空空如也。
  天牢外不远的僻静处,停着一乘软轿。
  易可的尸体被径直放进了软轿。永琪紧张地看看四周,低声道:“快,快走!”
  一行人急匆匆地穿行在宫内的小道上,疾向宫门而去。
  轿子行到宫门时,侍卫拦住了他们:“轿子里是什么人,为何出宫,请出示手谕!”
  五阿哥、尔康的心都提起来了。永琪上前一步:“晴格格要出宫探望紫薇格格,太后有旨,出宫自由,不用出示手谕!”
  大后曾经的确这样特许过晴儿。但这位侍卫好象是新来的,并不认识什么晴格格,只见他生硬他说:“奴才奉命办事,请阿哥和将军原谅,只要有手谕,不管什么晴格格、雨格格,奴才部放行,没有手谕,就是皇上来了,我也不敢轻易放行!”
  “放肆!”软轿里忽然传来一声娇叱。“你是哪里来的奴才,竟敢如此飞扬跋扈!小心我禀报太后,剥了你这层皮。”
  只见轿帘一掀,探出一张俏丽的脸来,正是晴儿。侍卫中有认得晴儿的,赶紧跪下:“晴格格请息怒,这个人是刚刚当差的,不懂规矩,还请晴格格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那个侍卫也傻眼了,心中不禁害怕起来,也连忙跟着跪下来求饶。晴儿高傲地:“今天我还有事,就饶了你们,永琪!我们走吧!”
  一行人就此扬长而去。侍卫中有人伸出舌头感叹一句:“从没见晴格格这么厉害过!你小子今天真是命大!”
  小燕子、紫薇早已在格格府等得望眼欲穿。
  忽然柳红跑进来了:“快,赶快收拾,那边已经得手了。”
  小燕子,紫薇惊喜地:“真的?”
  “真的!快点,抓紧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我们到城北城隍庙东的树林里会合。”
  “知道了!知道了!”
  小燕子、紫薇手忙脚乱地准备着。
  城隍庙东的树林里。一群年轻人终于会合了,见面了。
  小燕子,紫薇直奔易可而去。“易可!易可!”
  易可躺在一棵树下的草丛里,悠悠地醒过来。梦中有永琪深情、焦急、怜爱的目光,那么绵长,那么热烈,忽然小燕子来了,叫着自己的名字:“易可!易可!”怎么还有紫薇的声音。易可彻底醒过来了。
  眼前的一切由模糊到清晰。一声声的呼唤就在耳边。
  易可欣慰地笑了,这些,这些可爱的年轻人都是她的好朋友。
  永琪、小燕子,尔康、紫薇、萧剑、晴儿……大伙儿都激动得不得了:“她醒了,她醒了,我们成功了!”
  永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看着尔康、萧剑,征询地问:“尔康、萧剑,如今我们该往哪里去”
  萧剑眼中闪出了热烈的光彩:“大理!我们的理想家园!”
  尔康也激动起来:“对,我们去大理!那里是世外桃源,家家有水,户户有花,我们去建造我们自己的天堂吧。上一次,大理与我们失之交臂,这次,我们一定要去!”
  紫薇、小燕子、晴儿、易可听到三人的谈话,都无限憧憬着。美丽的大理,我们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紫薇忽然吟哦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从今往后,我们就要与皇宫生活永别了,再也见不到皇阿玛了,再也见不到太后了。让我们跟它告别吧!”
  紫薇双手合十,遥向皇宫的方向拜了三拜。
  众人受了感染,也纷纷把目光投向那晨蔼中略显隐约的皇宫。
  大家的心怅然,天亦怅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什么?易可今早暴病而死?”
  乾隆听了福康安的报告大为震惊。
  福康安惶恐不安地说:“是的,皇上!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一大早,五阿哥永琪就派人把尸首拉出去了,说是要送到验尸房去,可臣去验尸房,回说五阿哥根本就没去过,而且也没有收到什么女尸。”
  乾隆沉吟不语,忽然冷笑道:“朕明白了。来人,立即传永琪进见,朕有话要问他!”
  一名太监答应着匆匆地去了。
  不一会功夫,太监急匆匆地跑进乾清宫,脚步踉跄:“回皇上!五阿哥不在宫中,小燕子格格亦不在宫中,只留下一封信托宫女交给皇上!”
  乾隆腾地站起来,几步抢到太监跟前,接过信去,急急拆阅。
  乾隆飞速地看着信,看着看着,不禁天旋地转:“天啦,永琪,小燕子竟然真的要离开朕,离开皇宫,离开这里的一切!”
  乾隆脚步摇晃,跌坐在龙椅上。
  “皇上!”
  福康安急忙上前去扶,乾隆摆摆手,振作精神:“立即给朕传福尔康及明珠格格进见!”
  然而消息回来却是:“福将军与格格也不知去向。”
  乾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知何如的表情:“朕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突然,一名太监飞快地进来禀奏:“太后遣奴才前来启奏,晴格格今天一早就不见踪影,太后老佛爷非常着急,请皇上起驾慈宁宫,老佛爷要与皇上好好商议,把晴格格找回来!”
  乾隆的心里越发地明白了,他站起身:“起驾慈宁宫!”
  太后在慈宁宫已是坐立不安,大发雷霆:“晴格格去哪里了?她怎么会不见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真是要把我给气死!”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地侍立着,不敢吭一声。
  “皇上驾到!”
  乾隆走了进来。
  太后急切地迎上前去:“皇帝!晴儿不见了!我……”
  乾隆扶住颤巍巍的太后:“皇额娘,你不要着急,朕已经知道了!”
  “那你赶快派人去找啊?”
  太后急不可待,恨不得立马就能看见晴儿。
  乾隆心痛,悔恨地:“额娘,不必去找了。你知道吗,不光是晴儿不见了,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还有萧剑都不见了。他们不是失踪,是离开,他们想要离开!”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太后听了大吃一惊。
  “他们不是好好的一对儿吗?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为什么要走?……难道是为了晴儿和萧剑的事情?”
  “不?不单是这些。这些年轻人他们重情义,重自由,而在这皇宫里面,什么都有,金银财宝。古玩珍奇,样样俱全,缺的就是感情、自由,如今他们要去找他们的自由,他们的情感去了!”
  太后怔住了:“感情?自由?”
  太后呆了半晌,自顾自地出神,忽然想起:“怪不得昨天晴儿的神情怪怪的,话也问得怪怪的,说舍不得离开我,当时我还以为晴儿是怕以后嫁人了,离开了我,才舍不得我!……晴儿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老太婆就不管了,我,我真是白疼她了……!”
  太后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
  乾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太监这时来报:“三阿哥求见!”
  乾隆与太后都有些意外。乾隆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宣!”
  永涟走进宫里,满脸堆笑给太后及乾隆请安:“儿臣永涟给老佛爷,皇阿玛请安!”
  乾隆注视着永涟:“永涟!你有事要启奏吗?”
  永涟忙说道:“儿臣今早从福康安将军那得知永琪,福尔康的阴谋败露,已畏罪潜逃,儿臣深感意外。儿臣不孝,儿臣无能,没有教好皇弟,辜负了皇阿玛对儿臣的期望,儿臣愿戴罪立功!”
  乾隆冷笑道:“哦?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儿臣愿带兵去追拿永琪等一千人犯归案,为皇阿玛效力!”
  “效力!只怕是为你自己效力吧?你想借追拿永琪之名置永琪于死地,对吗?”
  永涟一听,惊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不敢!皇阿玛误会儿臣的意思了!”
  太后在一旁也忍不住了:“误会?永涟,你为人怎么就不学学你母后孝贤皇后?一味地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老佛爷我奉劝你一句,别搬了块石头到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乾隆忽然间疾言厉色:“永涟!是谁说永琪有阴谋?又是谁说永琪、小燕子他们是畏罪潜逃?朕要彻查,好好地惩治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永涟,朕已经告诫过你,你倘若再不自重,不要怪朕不念父子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看在你死去的母后份上,朕就不再追究,你好自为之!”
  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跪安吧!”
  永涟已是面若死灰,冷汗直冒,屁滚尿流。
  太后、乾隆互相对坐着…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些年轻人走了,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做得太过份,强加给他们的东西大多了吗?
  我们也是出于无奈呀,这皇家的规矩,社会的陈习,一时之间,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吗?
  没有了小燕子,没有了紫薇,没有了晴儿,还有尔康、永琪,这皇宫从此再也不会热闹了,冉也不会生气勃勃了,再也不会有欢声笑语了。
  天色渐渐晚了,太阳渐渐西斜。
  太后,乾隆仍失魂落魄地坐着,思索着,仟悔着,同时也担忧着:“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离开了皇阿玛的庇护,将要走到哪里去啊?”
  京城以南五十里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车厢里传来快乐高昂动情的歌声: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大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马车向南驶去,驶去了……。
后记
  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晴儿,萧剑他们终于离开了皇宫,到达了他们理想中的大理城。
  这一路上的风雨波折都不必再一一细说,因为,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幸福地生活了。我的《还珠格格》到这里也该算是正正式式的大团圆,大结局了。以后的生活,以后的风雨,需要小燕子们用年轻的双肩去承担,去解决,去感受了。
  在收笔定稿之前,我想向热切的读者们做一个简单的交待,以谢他们自始至终的关注之情。
  小燕子他们离开了皇宫,乾隆怅然若失,常常想起诸位格格阿哥在宫中的种种乐事、趣事。太后也常常自责对年轻人太苛责了,以至于要扼杀了他们的天性,导致他们要挣脱一切,到外面的天空去。因此,常常,太后。乾隆来到漱芳斋小坐,回忆从前,回忆昔人。
  经过这一次之后,乾隆更加深沉,更加威严。他把对格格们的思念深藏在心里,有时也恨小燕子,永琪走得太决绝。乾隆对外称永琪暴病身亡,小燕子殉情,特意在城郊设了一个衣冠双家,以示天下。民间及大多数臣子虽觉有些溪跷,但也相信了永琪的死,纷纷表示惋惜。至于紫薇和尔康,乾隆对外宣称已派他们做驻西藏的全权大臣,不久即听说在赴任途中遇难。晴儿远嫁,从此,格格们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在京城失去了踪影,渐渐地,人们在繁琐的生活中几乎要把她们忘却掉了。
  忽然有一天,有人说,在京城街头看到过三男三女,携着三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还珠格格、明珠格格和五阿哥他们。有人说,就是还珠格格他们。他们在遥远的大理已经生下爱情的结晶。这一次来是为了看望乾隆,重温父子情义,也有的人说不是,说格格们早已经死去,离开了人间。
  事实上,小燕子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的确又偷偷地回过皇宫。带着他们的孩子来见他们的外公。外祖父。乾隆心里既怨又恨,又疼又爱,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乾隆曾多次挽留小燕子他们重返皇宫。但小燕于他们仍然去意决绝,不愿再回皇宫,只是许诺经常回来探视,乾隆聊胜于无,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好多好多年,老佛爷已久离人世,乾隆亦垂垂老矣,格格们有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再出现。乾隆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派人出宫四处查访,都一无所获。乾隆怀疑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或出了什么事情。为了寄托自己的思念,乾隆又在京城修了一座坟家,将格格在宫内用过的东西,衣物放了进去,这就是后来有名的公主坟。乾隆寂寞之余,常常去坟上探视,看到它,仿佛又看到了几位格格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就在眼前。
  令妃在小燕子们离官后不久,死于肺病。她所生的十五阿哥后被册立为太子,他就是后来诛杀权臣和坤的嘉庆帝。福伦一家在尔康走后,即上奏折自请其罪,请求皇上降罪,乾隆体谅他与自己同病相怜,不但没有降罪,反而劝慰了几句,此事就此不了了之。福伦与福晋后来高寿,无疾而终。生前,紫薇,尔康也曾乔装前来探望,共叙大伦之情。
  只有永涟,自那天在慈宁宫遭到乾隆和太后的指责和喝斥之后,惊惧交加。精神濒于崩溃,又常常看到永熔的鬼魂前来向他索命。一年后,永涟就二命鸣呼。福康安,和坤见势不妙,纷纷倒戈,寻找新的有可能成为太子的阿哥作为依托。但谁都没有料到会是当时年纪尚幼的十五阿哥永琰。
  乾隆在位一共六十年,六十年之后,乾隆主动让位给嘉庆帝,自己做太上皇,统领朝政。驾崩之时,享年八十九岁。至老至终,乾隆仍对曾经给自己带来欢乐和苦痛的小燕子、紫薇等人念念不忘,追怀往昔,乾隆感慨万千。
  我的还珠格格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但愿每一位真诚。善良的读者都能快乐地拥有人生!
                          琼瑶2000年于台北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