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丽娅写真 比基尼:六朝老臣-------服务一切制度并背叛一切制度—塔列朗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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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曼,商务印书馆,1982

在法国大革命造成的壮丽多采的政治舞台上,出现过许多为新兴资产阶级服务的贵族出身的天才角色,夏尔·莫里斯·塔列朗便是其中很出名的一个。他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曾在连续六届法国政府中,担任了外交部长、外交大臣,甚至总理大臣的职务。他圆滑机警,老谋深算,权变多诈,云谲波诡。有人称道他是热忱的“爱国者”。可更多的人把他视为危险的“阴谋家”和“叛变者”。那么,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一 青少年时代

1754年2月2日,夏尔·莫里斯·塔列朗诞生在巴黎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里。他的祖先从十世纪卡佩王朝建立时起就已经是宫廷贵人了。按血统来说,他的父亲同国王路易十六还是表兄弟!

塔列朗尽管出身名门,然而他的童年却是不幸的。父母按照当时法国贵族的生活方式,整天忙于社交活动,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小夏尔出生不久便被寄养在巴黎郊区的奶妈家里。两岁时,他从高柜子上摔下来,把右脚摔伤了。过了好几个月,父母才知道这件事,可是残疾已经造成,他成了一个终生只能借助拐杖走路的跛子。从此,父母更加不喜欢他了。四岁时,他被寄养在外省的一个亲戚莎莱夫人家,父母也很少接他回家。又过了两年,仆人把他从莎莱夫人家直接送到了巴黎的一所寄宿学校——父母竞没想到应该先让孩子回家来见见面!小夏尔坐了十七昼夜的驿车来到陌生的新天地,孤苦伶丁,举目无亲,只能思念着唯一对他慈爱的莎莱夫人。此情此景,使他终生难忘。他刚满六岁,就在校住读,每周只探望父母一次,极少在家过夜。六年后,他又染上了天花,父母既不探望他,也不接他回家养病,只让仆人把他送到奶妈家,病愈后又送回了学校。夏尔在学校,整天沉默寡言,郁郁不欢。他因身体残废,自惭形秽,不愿交朋友,但又感到孤独,缺少爱抚和温暖。慢慢地,他萌发并滋长了对父母和亲属的怨恨。他决心用自己的智力来战胜自己的不幸,并且胜过周围的人。

应该说,这段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对塔列朗日后冷酷无情,孤傲自信性格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

十五岁时,夏尔中学毕业,父母没跟他商量一下,就把他送进了圣·秀尔比斯神学院。夏尔的哥哥童年就已夭折,所以夏尔已经成为长子,可是父母却剥夺了他承袭爵位和财产的长子继承权,硬要让他当神甫。当时,一般贵族青年所追求的是充任荣耀显赫的军官或大有油水可捞的文官,而夏尔因右脚残废无法当军官,父母又不肯出钱给他买文官,于是,当神甫就成了他的唯一出路。人们给他披上神学院学生的长襟黑袍,他心中愤恨不已。他是多么希望去过世俗贵族的享乐生活啊。在神学院的五年里,他仍然很少说话,不爱交友,既孤单又苦恼,把空余时间都消磨在图书馆里。当时能够找到的革命书籍,包括卢梭、伏尔泰的著作,他都读过。他从这些书里,小心地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他向往个人的自由和欢乐,渴望摆脱贵族家庭和教会对他的束缚。

1774年,夏尔·莫里斯·塔列朗从神学院毕业了。冷酷的贵族家庭环境,虚伪的神学院教育,已经把他造就成为一个冷漠无情、极端利己、见风使舵的人。第二年他获得神甫称号,开始踏上人生的大道。这年6月路易十六即位,父母派他参加了加冕典礼。大典过后,路易十六赏赐塔列朗兰斯市圣雷米修道院院长职,年金一万八千锂。他经济自立了,终于摆脱了被迫依赖父母的痛苦。

1776年初,塔列朗又上巴黎大学神学院进修了两年。结业后,继续当他的院长。可是这位院长大人从来不是上帝的虔诚信徒,而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无神论者、自由主义者。

1778年,长期流亡国外的老叛教者伏尔泰回到巴黎,受到许多人的崇拜。塔列朗竟也跑去拜访了他,甚至请求得到这位八十四岁老人的祝福。伏尔泰欣然应允,伸出手来向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神甫表示了祝福,此事一经传开,宗教界领袖十分恼怒,巴黎大主教特地把塔列朗叫去训斥了一顿。

塔列朗还不顾自己的身份,花天酒地地过着世俗贵族的生活。因为那个院长职务是个只拿薪水不干事的美差,他有的是时间。他在巴黎买了一所舒适的小房子,在兰斯和首都轮流居住,狂饮滥赌,寻花问柳。薪金不够开销,他便到交易所去搞投机,大把大把地捞钱。他的贪婪、卑鄙也就从这时起开始出了名。

当然,塔列朗也并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他交游广泛,口才敏捷。在宫廷且在僧侣界、在贵妇的沙龙里,他到处钻营,打通关节,取得了权贵们的信任和宠爱。1787年,他差一点得到红衣主教的职位,只是由于王后阻挠,才未如愿。不过,在革命前夜,1788年12月,路易十六还是应塔列朗父亲临终前的请求,签署了任命塔列朗为奥顿区山主教的文件。

这就是塔列朗走上社会的头十五年,他的黄金时代。他享尽了巴黎上层社会的荣华富贵。可是,革命的风暴来临了。

二 投机革命的主教

1789年的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正是在宫廷贵族挥霍无度,政府债台高筑,财政发生严重危机的情况下爆发的。

7月14日,巴黎人民武装起来,攻占了巴士底狱。这座象征绝对专制主义的堡垒的陷落,使人民欣喜若狂,可是对塔列朗来说却是如雷轰顶。贵族塔列朗对革命群众既仇恨又害怕。7月16日夜,他进宫谒见王弟查理·阿图瓦伯爵,请求迅速集结可靠的军队以对抗革命。但是国王已经无能为力,阿图瓦决定流亡国外。

这时,塔列朗在其一生中面临第一次重要的抉择。他凭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模糊地意识到强大的革命力量必然会埋葬腐朽的封建王朝。眼看自己乘坐的大船就要下沉,他必须赶快离开它,投到新兴的,强大的资产阶级阵营一边,才有出路。

1789年夏秋之际,新旧国债高达四十五亿锂,革命政权制宪议会继承了旧政府的财政危机,焦灼不堪。人们都看到;当时可以解决危机的唯一捷径,就是由国家没收并卖掉价值三十多亿锂的法国天主教教会的土地。可是,这耍破坏“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资产阶级原则,又会得罪还没有公开站在反革命一边的教会;而要把这个有着一千五百年历史的巨大组织变成敌人,制宪议会确实一时难下决心。

塔列朗主教看到他的机会来了。10月10日,作为奥顿区教土代表的塔列朗,出席制宪议会讨论教会土地问题。他建议把教会土地收归国有,还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有关法律草案,滔滔雄辩,强调指出:教会财产与世俗人的私有财产不同,它本来就是属于全体信徒,也就是属于国民的,所以国家有权收回。这次会议争论得很厉害,虽然其他主教激烈反对,制宪议会还是以多数票通过了“教会土地由国家处理”的决议案。

当天晚上,巴升民众一片欢腾。他们被塔列朗主教的“自我牺牲精神”深深感动了,以为这位“人类灵魂的牧羊人”恪守基督的训诫,为了祖国,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善良的人们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位主教大人的内心活动的。

从此,贵族和僧侣恨透了他,革命阵营却开始信任他。他逐渐成为革命的红人,为制宪议会起草重要报告和文件。当时,保王党到处散发污蔑革命的反动小册子、传单、诗歌和文章。为了抵消反革命宣传的影响,1790年2月,塔列朗破委托向民众发表演说。他在广场上面对成千上万的群众慷慨陈词,对各种反革命言论于以逐条驳斥,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喝采。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一周后,即被选为制宪议会主席。

塔列朗以主教身份还为革命做了不少事。比如:1790年7月14日,在攻占巴士底狱周年纪念日,爱国派在巴黎马尔斯广场举行盛大的全国结盟节大会。塔列朗身穿华丽的主教法衣,率领一批僧侣前去参加,并登上祭坛,主持弥撒,三十万信徒全神贯注地听他描绘”基督的友爱”同革命感情如何“融为一体”。

又比如:革命政权为了使教会服从资产阶级的利益,决定改组法国天主教会,使它脱离罗马教廷。1790年8月24日,议会颁布“教土法”,规定主教和教士都由选举产生,不再由国王任命;取消首岁教捐,等。这些措施触怒了罗马教皇。制宪议会要求僧侣宣誓执行《教土法》,而教皇不仅不批准这项法令,反而发出了“谴责令”。这时,大多数下级僧侣部宣誓了,可是主教中参加宣誓的只有塔列朗等七入。法国教会分裂了。为了重建统一的国家教会,制宪议会被迫采取强制手段。这年11月,它通过法令:禁止未宣誓的僧侣执行公共教务。可是耶些僧倡们仍然拒绝宣誓、一时间,许多地区的施洗,婚丧,忏悔,布道等公共教务均无人主持,民众十分恐慌。政府只得决定:打破年限资历,提前让一批候补教士执行教职。但是绝大多数主教都不肯为他们授职。在这困难的时刻,又是塔列朗挺身而出,带头为这批不到年限的教士举行了授职礼。

罗马教皇恨透了这位“革命”主教,宣布把他革出教门。但是塔列朗对此充耳不闻,继续从事他的宗教活动。直到1791年秋,他觉得自己的主教角色已经扮演完毕,这才自动地扔掉他久已厌恶的黑法衣,换上了漂亮的世俗贵族服装。

这时,欧洲各国的反动君主正在筹划联合对付革命的法国。为了摆脱被动,孤立的国际地位,法国政府想利用外交手段使奥地利和普鲁士这两个世仇无法联合,并在法,奥两国一旦发生战争时能得到英国的谅解。1792年1月,塔列朗被派往伦敦,去执行使英国保持中立的任务。但是伦敦极不礼貌地对待这位瘸腿使节,他的外交才能未能得到充分施展。

7月初,塔列朗回到巴黎,没想到这时革命形势又有了新的急剧的发展。原来,由于路易十六陷中勾结奥地利,普鲁土,企图借助它们的武装干涉来恢复自己的专制权力,奥普联军正向法国推进。法国人民响应立法议会于7月11日发出的“祖国在危急中”的召唤,纷纷组织义勇军向巴黎集中,准备抗击侵略者。7月25日,奥普联军总司令不伦瑞克发丧宣言,公然威胁法国“如对国王有丝毫侵犯,就把巴黎夷为平地!”革命群众义愤填膺,决心废黜通敌叛国的国王,来回答干涉者的狂妄挑衅。8月10日,巴黎人民发动武装起义,在同路易十六的瑞士卫队激战后,攻下了王宫。立法议会不得不按照人民的要求废黜了国王,并把他关进了监狱。

面对群情激昂的人民起义,塔列朗惊魂不定,预感到又到了需要挽救自己头颅的时刻,他一面起草了一份歌颂法国人民革命、谴责路易十六专制制度的备忘录,通知英国政府:法兰西共和国成立了。同时,他又以这份备忘录作掩护,从当时负责外交事务的丹东手里骗取了出国护照,于9月中旬逃往英国。也幸亏他跑得快,因为两个月后,杜伊勒里宫内路易十六的秘密壁橱被发现,在藏有国王通敌文件的铁柜子里,有两份文件可以证明在1791年塔列朗同国王也有过一些小勾结,而这在当时那种急风暴雨般的革命气氛下,就足以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了。

三 热月党政府的外交部长

塔列朗在英国流亡了一年多,1794年1月,又被英国政府驱逐出境、那时,在欧洲各国到处都有对他切齿痛恨的法国流亡贵族,塔列朗被迫远涉重洋,跑到了美国。可是在那里,统治集团也不欢迎他。他远离政界,穷极无聊,只得做些土地投机买卖来打发光阴。而塔列朗是不甘寂寞的,他渴望重返祖国,再登政坛。他的运气实在不错,因为投过多久,机会就来了。1794年7月,法国发生热月政变,大资产阶级上台。塔列朗看准了这将是对自己最为合适的政治环境,便四处张罗奔走,托人求情,恳请法国新政府批准他回国,这一回,反动流亡贵族们对他的仇恨倒是帮了大忙。新政权正是考虑到达一点,所以同意他的请求。1796年9月,塔列朗终于回到了巴黎。

热月党统治时期,白色恐怖助长了王党的叛乱,曾在1793年土伦之役中初露头角的年轻将领拿破仑·波拿巴,又于1795年成功地镇压了王党的葡月暴动,威名大震。这时,法国早已打退了欧洲各国封建君主的第一次进攻,并把战争打出了国界。1796年2月,波拿巴被任命为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4月,他占领了意大利北部,接着又攻入奥地利,迫使奥国议和。塔列朗预见到战功赫赫的波拿巴将军不会永远甘心听任热月党律师们的指挥,便打定主意向这颗前程无量的新星靠拢。

但是,第一步得先进入督政府。虽然五个督政对他都没有好感,但他们缺少千练的外交人才。1797年夏,塔列朗的密友,著名女作家斯塔埃尔夫人冒着酷暑,一连八次拜访巴拉斯,为他说项。7月18日,塔列朗终于如愿以偿——督政府正式任命他为外交部长。

这个任命,是塔列朗一生中极为重要的转折,从此,他真正开始了外交官的生涯。

塔列朗走马上任,首先就是给自己大把捞钱。那个时期,法国威震全球,许多国家部想同它拉关系,当然,第一关就得通过它的外交部长。干是,塔列朗毫不客气地叫他们先拿“甜头”来,无论对哪国人:德意志各小邦、普鲁土、西班牙、葡萄牙、波斯,土耳其,甚至美国,他都伸手,一张口就是几十万、一百万。单在任外长的最初两年里,他接受的贿赂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金法郎。塔列朗大胆勒索,无所顾忌,因为那时法国的官场贪污成风,督政们本身就诛求无已,腐败不堪.

作为外交部长,塔列朗对法国外交部进行了许多有利于资产阶级的改革。他规定驻外领事要为法国商业服务。革命初期,法国商人选出代表做领事;但在雅各宾专政时期,领事变成了政治代表。塔列朗重新恢复了领事局,规定领事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法国商人的利益和搜集商务情报。雾月政变后,领事又干脆改名为”商务交涉代表”。他还恢复了附设于领事局的青年翻译学校,为驻东方各国的大使馆。领事馆培养了一批人材。

当然,塔列朗给自己规定的最主要的近期目标还是接近波拿巴将军。他知道:在不久的未来,波拿巴将是法兰西的唯一主宰。于是,这位外交部长写绐远在意大利的将军的信件,口气日益谄媚。

四 拿破仑的得力臂膀

夏尔·莫里斯·塔列朗和拿破仑·波拿巴这两个人虽然都是贵族出身,但一个足显赫的占老贵族的后裔,另一个只是边远岛屿上的破落贵族的子弟,他们各自的教养,阅历,性格,习惯和爱好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之间业从未有过真正的友谊,但他们波此需要建立密切的关系。

1797年夏秋之际,督政府发生危机。保王党控制了两院多数,阴躁发动叛乱。塔列朗写信同波拿巴商议,从意大利派来奥热罗将军支持督政巴拉斯。1797年9月4日(共和5年果月18日),他们发动了塔列朗第一次参加的政变,这天夜里,两个右翼督政,一个被捕,另一个逃走了。5日晨,巴黎实行军管,两院被清洗,保王党议员全被抓住。政局稳定了。应该说,塔列朗的建议和果敢行动,对果月事件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督政府照旧奢侈腐化,没有效率。货币贬值,赤字上升,民怨沸腾。波拿巴却因战场上的胜利,深得人心。

1797年12月7日,波拿巴回到巴黎,受到隆重的欢迎。塔列朗尤其突出地向将军献上肉麻的阿谀之词,仿佛是在迎接一位伟大的君主凯旋。

波拿巴回国不久,就向督政府提议进攻埃及,以打击英国在印度的统治,削弱它的经济力量。塔列朗又竭力支持这项计划。但波拿巴出发后,1798年底,奥、英,饿.那不勒斯、土耳其等国又组成第二次反法同盟军,一直打到法国边境来了。俄军统帅苏沃洛夫攻入意大利,1799年,波拿巴在北意的战果丧失殆尽。人民更加不满,督政府地位动摇。

这时,塔列朗也受到了攻击。7月20日,他辞职离去。其实这正是他同波拿巴预订的计划:找机会摆脱这个不得人心的政府,以便得手时夺权。

1799年10月16日,感到夺权时机成熟的波拿巴从埃及赶回巴黎。他得到大资产阶级的支持,于11月9日(雾月10日)发动政变,推翻了督政府。在这次政变中,塔列朗又扮演了重要角色。政变的许多细节,都是波拿巴在塔列朗的府邸同他一起策划的。塔列朗还受波拿巴的派遣,带了一笔巨款去“说服”巴拉斯自动退职。可是他刚一张嘴,颇识时务的巴拉斯便表示同意下台,塔列朗也就乐得把这笔钱留在自己的口袋里了。十二天后,他重新出任外交部长。

对于法国的外交政策,塔列朗有着自己的设想。他主张:法国应当同奥地利结盟。因为在奥斯曼帝国解体的过程中,奥国必然在多瑙河下游同急欲南进的俄国发生矛盾。如果法国顺势把奥国的矛头引向东方,使奥俄发生冲突,又设法让奥英断绝友谊,就可以从中渔利,破坏反法同盟。从击破反法同盟、保障法国强大的角度来看,塔列朗的政策是正确的,但是怀着征服全世界野心的波拿巴,不愿把自己局限在法国的疆界以内。从1800年至1812年,他的政策是要在不断扩张领土的战争中,迫使奥国和各小国屈服,同时与俄国结盟,以便在海上同英国对抗。雾月政变后成立的由三个执政组成的执政府,实际上只是第一执政波拿巴一人说了算,他对塔列朗的外交设想根本不予理睬,只命令外交部长忠实地贯彻自己的意图。

开头几年,塔列朗的确是个忠实的执行者。他奉波拿巴之命,写信绐俄国沙皇保罗一世,通知他:法国将把1799年法俄战争中的所有俄俘(六千人)穿戴整齐、武装完备地连同军旗一并送还,而且不要求交换法俘。信中有意奉承地指出:在意大利,战胜法军的不是英国人,也不是奥国人,而是俄国人。

波拿巴献的小殷勤和他的辉煌战绩,使保罗一世产生了以俄法联军去侵略印度的野心。俄、法两国一时相当接近。双方派代表谈判议和,并开始商谈建立军事同盟。这些活动使欧洲列强特别是英国极为不安。英国驻饿大使惠特沃斯组织了一个暗杀集团,1801年3月,保罗一世被刺杀。俄法联盟就此中断。

亚历山大一世即沙皇位后,改变了父亲的对外政策。他表面上同法国保持友好关系,同时又与英国暗中勾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抵消奥、普两国对法国的敌视,塔列朗仍然竭力维护法俄友好关系,同俄国使节始终来往密切。

塔列朗忠实地执行波拿巴的外交政策,对巩固波拿巴的军事胜利,从而稳定国内大资产阶级的统治,巩固资产阶级革命的主要成果方面,起了积极的作用。但是他曲意奉迎波拿巴,尽心竭力地为波拿巴的肆意侵略扩张制造堂皇的“根据”,也称得上是劣迹昭彰。比如:1802年秋,瑞士政府请求法国帮助它镇压人民起义,波拿巴派内伊元帅率军三万进入瑞士,不仅镇压了起义,而且乘帆占领了这个国家。塔列朗为这一使国际舆论大哗的侵略行径辩解,起草并散发文件,振振有词地强调:占领瑞士完全是为了“平定和防止瑞士内部的骚乱与分裂”。

塔列朗对波拿巴唯命是从,从不提出任何与波拿巴相左的煮见,从不反对波拿巴任何错误的决定,因为他知道,不这样行事,就会对自己不利。

1804年3月初,在破获一起由流亡英国的路易十六的兄弟们策划的谋刺第一执政的案件时,波韦巴得到不确的情报:住在中立区巴登大公国的当甘公爵是这一阴谋的指挥者。当甘是波旁王族成员,曾是法国革命时期保王党军队的统领,失败后一直侨居在巴登。塔列朗认为凡是波旁成员都应当斩尽杀绝,以防后患。他力主逮捕,枪决当甘,并有意激怒波拿巴:“显然,波旁家族以为,您的血没有他们的血那样高贵。”这句不冷不热的话触到了波拿巴的痛处,差点把他气得发了狂,3月14日,一队法国宪兵闯入巴登,把当甘押送到巴黎东南的万森城堡。塔列朗还为他们侵犯别国领土的非法行为,给巴登政府送去了谎话连篇的公文。3月20日,当甘被交军事法庭审判,虽未发现他与这次暗杀阴谋有任何牵连的罪证,还是在3月21日夜被处死了。为这件事,拿破仑一直遭受各国宫廷和贵族的咒骂,本来,在严酷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错杀无辜也是难免的;但塔列朗的无耻却在于:当波夸王朝复辟后,他竟然在友人中大肆宣扬自己曾冒险秘密通知当甘逃走、而当甘未听劝告致遭横祸等等。谎言编得活灵活现,以致当甘的父亲都信以为真了。他于1818年专程登门拜访塔列朗表示感谢,而塔列朗也居然厚着脸皮接受了老头的拥抱和感恩。

1804年12月2日,拿破仑加冕称帝。其实,第一执政早已象个皇帝一样地专制独裁了,加冕不过是个形式。可是塔列朗在通知驻外使节的文件里,还是运用他的生花妙笔,堆砌华美词藻,竭力描绘加冕的“重大意义”、人民对皇帝的狂热感情,并且一本正经地强调:“从此,皇帝的权力将是神圣的”。

拿破仑的军事专制统治,部分地巩固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成果。但他的独断专横也产生了许多极欠明智的。甚至是自取灭亡的政策。塔列朗看见了,但是什么也不说。1806年10月底,法国在耶拿战役大败普鲁士后占领了柏林。11月21日,拿破仑在柏林颁布著名的大陆封锁令。这是为了摧毁英国的经济优势、确立法国在欧洲的霸权而制定的。它禁止法国及所有欧洲国家与英帝国进行贸易。塔列朗被召到柏林去,受命起草这方面的文件。他知道,这个政策对敌人固然不利,但必将引起全欧洲的不满和反抗,所以对法国更是可怕的灾难。然而,他继续沉默着,遵命照办。

塔列朗为拿破仑忠实地服务了八年。拿破仑十分赏识他的才能,称赞他是大臣中“最聪明能干的人”,对他的赏赐也极为优厚,在这八年里,塔列朗飞黄腾达,先后担任了外交部长,外交大臣(1799—1807)、宫廷侍从长(1804—1802);还被封为意大利领地本尼凡托亲王(1806年封),帝国副大选侯(1807年封)。这些头街给他每年的合法进款就有六十五万金法郎。豪华的宫廷生活、奢侈的舞会宴会、巨大华丽的宫殿.出门五百仆从的前呼后拥,都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近五十岁的塔列朗,仍然同时有着好几个情妇。其中,寡居的葛兰夫人竟长期住在他家里,引起了各国驻法大使夫人的反感。她们拒绝出席法国外交部长主办的舞会。消息传到拿破仑耳中,他就下令外长同葛兰夫人结婚,就这样,1802年,塔列朗十分勉强地开始了家庭生活。

在拿破仑统治期间,塔列朗的贪污受贿也达到了顶峰。皇帝对外无限制的掠夺和随心所欲地重画欧洲地图,把一些小王国、小公国的土地任意划过来并过去,使塔列朗有机会把黄金堆满家库。老的、新的、大的、小的君主们踏破门槛来向他进贡,恳求他在拿破仑面前美言几句,好把别人的土地赏给自己一小块。他高傲地倚着漂亮的拐杖,冷漠地瞧着这些家伙匍伏在自己的脚边,这时候,几十万法郎都不大顶用了,一开口就是上百万,上千万。美国代表为了美法商务条约不致拖延批准,一次就送给他二百万法郎。 1801年《吕内维尔条约》签订后,波拿巴和奥皇弗兰西斯为了酬谢他,已经各送了他几十万法郎,可是他还假装要素取赔款,又向奥国讹诈了一千五百万法郎。德意志小王公施太因弗尔特想要获得一小块土地,托丹麦大使送给塔列朗夫人五万金镑,求塔列朗说情,这位夫人让大使转告:非一百万不收。小王公只得照给。于是,塔列朗上报拿破仑时,以无可辩驳的理由说明需要把这一小块土地划归施太因弗尔特。拿破仑不知内情,提笔就签字同意了。

行伍出身的拿破仑认为用战争手段公开掠夺是理直气壮的,而偷偷摸摸地敲诈勒索则是可耻的。他对塔列朗的巨富来源很怀疑,但并未深究,塔列朗的性格和品质使他十分憎恶,但他需要利用这个人的才干。

不过,这两个人的分道扬镳却是不可避免的了。表面上看起来,塔列朗对拿破仑的服从是十分恭顺、甚至是盲目的;实际上,那全是假象:他从未停止过思索。对拿破仑的外交政策和军事行动,塔列朗都有自己的看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对拿破仑失去了信心,在拿破仑帝国最辉煌册盛的时候,他却对它的牢不可破产生了怀疑。固然,在1807年6州的弗里德兰战役中,法军大败俄军,迫使亚历山大在涅曼问上同拿破仑结盟;普鲁土被粉碎,《提尔西特条约》把它割得只剩不大一块了。这些都是伟大的胜利。但是皇帝并不肯就此罢手,他在扩张的道路上已经不能止步。他沉醉于称霸世界的幻想之中,一心要用武力建造前无古人的世界帝国;而俄.英等大国显然不肯自甘灭亡,一定会动员全欧洲的力量同他作殊死搏斗。塔列朗预见到:拿破仑不断”播下新战争的种子,而这些新战争在席卷欧洲和法国之后,终将导致他本人的毁灭。”眼看这艘大军舰有朝一日将要沉没,塔列朗又开始考虑要逃走了,其实,这时候已经不止他一个人,许多元帅、大臣都住提心吊胆,谁不知道历史上类似的世界帝国都是短命的呢。不过塔列朗不光是思索,他开始行动了。

1807年8月10日,《提尔西特条约》刚刚签订不久,人们正沉溺在庆祝肚利的欢乐中,塔列朗突然辞去外交大臣的职务。他的如意弃盘是:既要远离危险地来观察事态的发展,又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他达到了目的。拿破仑厌恶他利用职权敲诈勒索,批准了他的辞职,但同时又封他为副大选侯,他的任务只是在重大节口里穿着红袍,作为侍从长站在皇帝的身边。从此,塔列朗与拿破仑的命运分开了。

五 私通敌国的受贿老手

1807年,拿破仑决定占领葡萄牙和西班牙。他先派兵经过西班牙的领上攻占了葡萄牙;接着,又在几个月里把十万大军集中到西班牙,然后便利用西斑牙国王查理四世与王储斐迪南争夺王位的纠纷,说是要为他们裁判是非,干1808年4月把西班矛王室成员都骗到法国关了起来,5月10日,他把自己的哥哥约瑟夫扶上西班牙国王的宝座。但是西班牙人民不象统治者那样寓囊,他们巳开了游击战争来反抗法国的占领,民族解放运动的烈火越烧越旺。

由于西班牙王室一向屈从拿破仑,所以他对西班牙的侵略更加不得人心,塔列朗注视着西班牙事态的发展。预见到拿破仑的灭顶之灾,但他不露真情,反而在友人中恭维皇帝的辉煌胜利。拿破仑对他的“忠心”毫不怀疑,特地把斐迪南和其他西班牙王子全都关进了他的私邸瓦朗塞堡,直到1813年年底。

离了职的塔列朗,仍旧是拿破仑不可缺少的外交助手。西班牙游击战牵制了法国十几万精锐部队。为了防止正在加紧重新武装的奥国再次兴兵,以免被迫在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拿破仑有意炫耀并设法巩固法俄同盟。1808年9月,他到埃尔富特去同沙皇亚历山大会面时,把塔列朗也带去了。

就在埃尔富特,塔列朗开始第一次叛卖拿破仑。当时,亚历山大由千在奥斯特里茨也和弗里德兰的两次惨败以及接受了可耻的《提尔西特和约》,精神异常不振-他是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来到埃尔富特的,可是没想到却在这里受到了意外的鼓舞。

9月?日,两个皇帝第一次见面。也就从那天晚上开始,塔列朗海晚都同亚历山大秘密会晤。几天以后,他对亚历山大说:“陛下I您为什么到这儿来?您应该拯救欧洲,而您也能够拯救欧洲,只要您抵制拿破仑!法国人民是文明的,而法国的君主不文明;俄国君主是文明的,而俄国人民不文明。所以,俄国君主应当与法国人民结成同盟。”他力劝亚历山大采取强硬立场,丝毫不要向拿破仑让步。埃尔富特会谈期间,每天早上,拿破仑指示塔列朗如何同亚历山大谈判,以巩固法俄同盟;而几乎每天晚上,塔列朗都教给亚历山大如何在谈判中与拿破仑顶牛。就这样,出于同法国争霸的野心,亚历山大最终没有向拿破仑保证在法奥大战时一定站在法国一边。

另外,这时拿破仑已经决定同妻子约瑟芬离婚。他让塔列朗向亚历山大试探,可否娶亚历山大的妹妹为法国皇后。塔列朗则劝亚历山大尽量推托敷衍,不要答应。于是,亚历山大借口此事要由母后作主,含糊其辞地不置可否,终于使这门亲事未能成功。

塔列朗回国以后,俄国驻法使节就开始向本国政府不断报告这个叛变者送来的许多有用的情报,报告中为塔列朗起了各种代号:“我的朋友”、“安哪·伊凡诺夫娜”、“美人儿丽安德尔”、“法律顾问”等等.塔列朗甚至出卖军事情报,并向俄国提供自己策略性的逮议;同时,他还设法同奥国驻法大使梅特涅暗中接近。

拿破仑也明白亚历山大与他的结盟是虚假的,而且奥国可能不久又要开战。1808年秋,他亲自赶到西班牙,想要尽快平定这“穷流氓的骚动”,好腾出手来对付大国,靠英国重新装备起来的西班牙军队被拿破仑的铁骑粉碎了,12月4日,皇帝进入马德里。可是西班牙人民起义的烈火更是凶猛,每一间茅屋都成了一座抗敌的堡垒。法国军队越来越深地陷入了这个难以自拔的泥潭,这时,长期对拿破仑阳奉阴违的塔列朗,感到需要同独裁者公开保持一定的距离了。他开始在熟人中间宣传拿破仑的西班牙政策失败了。

远在西班牙的拿破仑凤闻此事,又听到塔列朗与警务大臣富歇相勾结,准备推出缪拉元帅来代替他的传说,加上他需要准备对奥战争,便于1809年1月中旬星夜奔驰巴黎。拿破仑刚一回到首都,就立即把大臣们召进王宫,紧握着拳头扑向塔列朗,厉声怒骂:“你!小偷!坏蛋!丧尽廉耻的人!”“你欺骗所有的人,出卖所有的人!对于你,没有神圣的东西,你连生身父亲都会出卖。我对你恩重如山,而你却想尽法子来反对我。已经十个月了,你散布谣言,好象我在西班牙的事情进行得不好。”“你听着!我要象砸碎玻璃一样
把你砸碎……你——丝袜里的臭泥!臭泥!”

塔列朗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平静地、彬彬有礼地聆听着皇帝对他的疯狂叫骂时,在场的人个个大惊失色,索索发抖,而唯一毫不激动,安详如故的人就是挨骂的塔列朗。等拿破仑的雷霆发作过后,塔列朗才环顾一下四周吓呆了的同事们,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么个伟大人物,可惜没点儿教养。”他并不是不害怕,但是他能镇静自持。尤其是他听出来了,拿破仑虽然怀疑他叛变,但并没有抓到真凭实据。对于这场奇耻大辱,他的回答是:立即开始新的叛卖!

第二天晚上,在例行的宫廷招待会上,塔列朗身穿大红丝绒镶金边的礼服;挂着所有的勋章,庄严文雅地站在大厅里履行他的宫廷侍从长的职责,没有人理睬他,他好象也不在乎。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已经同梅特涅见了面,正式提出自己要为奥国服务,并当场索取了几百万法郎。

1809年春,法.奥两国重启战端。7月6日,奥军在奥地利西部的瓦格拉姆村遭到惨败;10月14日,两国签订了《维也纳条约》,奥国再次割地赔款。1810年3月11日,拿破仑同奥皇弗兰西斯的女儿玛丽·路易丝举行了婚礼,塔列朗明白,这次联姻只不过是暂时的握手言和,而决不是真正的结盟。此时的拿破仑,握有无上的权力,直接间接地几乎控制了整个欧洲。而塔列朗却看到了皇帝正在从令人眩目的顶峰走向灭亡的深渊。他继续他的叛卖活动。

从埃尔富特起,他的贪赃受贿已经变成骇人听闻的出卖祖国了。他把法国的情报出卖绐敌国政府,换取巨额金钱,法,奥开战后,塔列朗把拿破仑如何部署军团的秘密都出卖绐奥国;他甚至把拿破仑的文件也偷出来过。他提供给俄国的情报,都是由俄国使团顾问涅谢尔罗捷转送彼得堡的,后者每次都要当场付钱。

18lo年12月,塔列朗密告俄国:拿破仑准备让波兰重新独立,要从普鲁土割下西里西亚.从奥国割下加里西亚并入波兰,他建议俄国快跟土耳其议和。把莫尔多瓦和瓦拉西亚让给奥地利,以得到土耳其、奥地利两国的友谊,从而联合他们对法作战。同时,他还估
计到拿破仑正在作进攻俄国的准备。1811年3月,塔列朗预言法饿战争将在1812年4月1日开始。因此他竭力劝告俄国同英国进行秘密谈判,表面上执行大陆封锁政策,暗中则加以破坏。

当时,法,饿两国都在准备战争。所以塔列朗的情报对俄国极其有用,而对法国当然为害很大。

前外交大臣的预言果真应验了。1812年5月9日(仅比他的预计迟了一个月零八天),拿破仑发动了进攻俄国的战争。四十二万大军分几路经由德意志各国和波兰开往俄国边境,出徒前,拿破仑曾想把塔列朗带走,好监视他。可是临行时竞忘记了。这是拿破仑后来悔之莫及的一桩事。

1812年年终,法军从莫斯科溃退,塔列朗对近友说:“到了该把他推翻的时候了。”本来,如果拿破仑老老实实地待在国内,是不大可能被推翻的:士兵和农民拥护他,部分资产阶级支持他,又有富歇严密的警察网。可是,昏了头的拿破仑却挑起战瑞,把自己的主力部队开到远方去白白消耗掉,这就绐他的政敌有了可乘之机。

12月5日晚,拿破仑从俄国离开了自己只剩下三万人的军队,坐上雪橇,只身跑回法国,征召新军。可是,连仆从国军队在内的六十万侵俄大军的覆没,已经成为他的帝国崩溃的开端。

1813年初冬,英,饿,奥,普、瑞典等国组成第六次反法同盟,几乎动员了全欧洲的人力和物力,与法国决战。塔列朗在一次宴会上宣布:拿破仑就要垮台了I在座的人都默不作声,他们对这一预言已经深信不疑。就在这年的10月16日至18日,在来比锡郊外的平原上,拿破仑终于被盟军击败,11月9日,他率领残部回到巴黎,而敌人的大炮已在法国边境轰鸣了。

这时,拿破仑对塔列朗仍然是又怀疑又需要。11月10日,拿破仑在廷臣中看见塔列朗,勃然大怒,破口大骂,甚至扬言要枪毙他。塔列朗心惊胆战地等着吃子弹。可是,1814年1月16日,拿破仑忽然又要他去参加与同盟国进行的谈判。塔列朗拒绝了,又惹得拿破仑火冒三丈。

拿破仑与同盟国的谈判没有结果。1814年1月24日夜,他告别爱子、三岁的罗马王,到军队里去迎战同盟军。塔列朗盼望皇帝快些失败,好保全自己的生命,便更加卖力地为敌军服务。1814年3月17日,他派出密使、波旁王室的代表维特洛尔伯爵,到同盟军军营,送给亚历山大一封信。在这封未署名的、故意写得文理不通的便笺里,他建议同盟军不要理会还在远方打仗的拿破仑:而是立即直接进攻巴黎。

3月25日黎明,盟军打到巴黎城下。29日,路易丝皇后带着儿子出走内地,许多大臣都跟了去,塔列朗却找到借口留在了巴黎。

1814年3月31日上午11时,以俄皇亚历山大一世为首的同盟军十万人开进巴黎。塔列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但他并没有时间轻松一下而是立即开始了紧张的谋划活动。

六 波旁王朝复辟的策划者

1814年3月至4月,是六十岁的塔列朗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候。此时,法国没有主宰,未能阻止敌军进占巴黎的拿破仑侍在枫丹白露,波旁们还没有回国;而同盟国的首脑亚历山大正准备向他讨主意,3月31日下午,沙皇住进了座落在巴黎协和广场对面的塔列朗的私邸。普鲁土国王,俄国外交大臣,奥国代表也都被请来开会。

会让主要是研究把法国交给谁统治好。塔列朗选定路易十六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他在流亡中已自称路易十八),可是,亚历山大对波旁王室和普罗旺斯伯爵都没有好感。他想立拿破仑的儿子罗马王,让玛丽·路易丝皇后摄政。还有人提到贝尔纳多特和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浦。塔列朗努力说服亚历山大,法国要的正是波旁王朝和路易十八。他说:法国人民渴望和平,而只有在“正统的”旧王朝的统治下,和平才能得到应有的保障。只要同盟国宣布不再同拿破仑及其家族成员进行谈判,他本人可以保证元老院会表明法国需要波旁的意愿。亚历山大最后让步了。马克思曾两次提到达件事说:“当巴黎詖占领时,有些人主张拥立拿破仑的儿子为国王,同时任命一个摄政政府,另一些人则主张拥立贝尔纳多特,还有一些人主张拥立路易·菲力浦。可是塔列朗回答说:‘不是路易十八,就是拿破仑。这是原则,其他一切都是阴谋。’“塔列朗向同盟国国君会议声明说,“只能在波拿巴和波旁王朝之间进行选择,其他一切都是阴谋’。”马克思当然不是喜欢波旁王朝复辟,他只是肯定了塔列朗的判断力。因为在当时,无论贝尔纳多特还是路易·菲力浦,他们当法国国王,都没有什么社会基础,而立罗马王、让他母亲摄政,早晚又逃不脱拿破仑的控制。

尽管塔列朗口头上说什么“法国要波旁”,可他完全清楚,法国人民憎恨波旁王朝。于是他玩弄两面派手法欺骗群众,散布什么是同盟军要波旁回来的,否则他们就要用火和剑毁灭巴黎。当时法国人民确实非常担心俄军要为莫斯科的毁于大火而报复他们的首都。塔列朗正好抓住民众的心理,制造为了拯救巴黎而必须让波旁复辟的舆论。就这样,被二十多年持续战争搞得筋疲力尽的法国人民沉默地接受了复辟王朝。

在3月31日这天;塔列朗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和俄国外交大臣涅谢尔罗捷一起,代亚历山大起草了《告巴黎人民宣言》。第二天,这份由亚历山大代表所有同盟国签署的宣言正式发表。宣言声明:同盟国不再与拿破仑·波拿巴及其家族的任何成员进行谈
判;选什么人当法国国王,同盟国将尊重法国人民的意愿;当法国有了君主之后,同盟军将立即撤走;同盟国将尊重法国如在历代合法国王统治下那样的领土完整;将承认与保证法国民族制订的宪法,等等。
同一天,塔列朗以帝国副大选侯的身份召集元老院会议,废除了原来的宪法,任命了以他为首的临时政府。第二天,元老院和立法院宣布拿破仑的统治告终。按着,帝国的官吏,元帅和将军一个个宣布效忠复辟王朝。

4月6日,拿破仑被迫在枫丹白露签署了退位文告,随后波流放到地中海上的厄尔巴岛。

也就在4月6日这一天,元老院在塔列朗的主持下:通过新宪法,决定召回波旁王室和路易十八。

同盟国与法国开始了谈判,代表法国的主要谈判者还是塔列朗:这一次,他又争取到了一个重要的预备条约;这项条约于d月23日签署,规定:法国将1792年国界以外的军队撤回到1792年国界以内;同盟国则主动撤军至同样疆界以外,以表示和解。预备条约承认了1792年的法国国界,这是4月1日宣言的必然结果,因为宣言允诺尊重法国“在历代合法国王统治下那样的领土完整”。

5月3日,路易十八回到巴黎,大批逃亡贵族也都跟着回来了。波旁王朝正式复辟。

对于波旁复辟的策划者塔列朗,波旁们同拿破仑一样,也是既憎恶又离不开。他们让他保留了拿破仑给予他的所有官衔,并继续拥有意大利领地本尼凡托。他收到国王及其近属送的很多礼物。他还保留了从国库偷走的价值几百万法郎的黄金。1814年5月13日,路易十八又做了督政府和拿破仑做过的事:任命塔列朗为外交大臣。

塔列朗本来希望在波旁复辟这种旧的“正统王朝”的形式下,尽可能保留一些法国革命和帝国时期资产阶级所获得的成果,以期用新旧结合的办法来巩固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牲利,但一开始他就失望了。连他要求采用人民喜爱的三色旗和三色徽,波旁们都不肯,偏用他们的白旗、白徽。他们不知道,多年来,法国人民已把白旗、白徽看作是白侨叛徒的标志,是他们用枪射击的靶子。塔列朗鄙夷地说:“波旁们什么也没有忘记,什么也没有学会”。

路易十八批准了一部宪法,算是建立了一个与过去的君主专制政体不同的政权,在王位上坐了下来。下一步,塔列朗所关心的便是列强将如何对待法国了。

他作为外交大臣,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与同盟国谈判缔结和约,18“年5月30日,巴黎和约正式签订。和约规定:法国失去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所获得的几乎全部的征服地,但还是保留了1792年边界内的国土。法兰西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并得到国际上的正式承认。

当时,同盟各国完全可以把法国瓜分,或是勒索巨额赔款,使法兰西民族濒于灭亡。但是缔结和约的谈判是在《告巴黎人民宣言》和预备条约的基础上进行的。这三个文件的制订,塔列朗都起了重要的作用,巴黎和约尤其是他外交艺术的一个杰作。被欧洲联合力量打败了的法国,居然能保扑它的领土完整,甚至不必付出赔款,这不能不被认为是一个奇迹。应陔说,塔列朗本人多年来对拿破仑的暗中出卖和公开作对,是他与同盟国讨价还价时的一个重要资本,因为他可以以同盟国“自己人”的身份,代表法国要求列强节制些,当然,也不能忽略更为重要的国际因素,列强让法国完整地保留下来,首先是为了在战后的欧洲逮立起各大国都有利的均势。为了建立均势,最渴望瓜分法国的普鲁士不能如愿以偿,因为俄国首先需要有一个强盛的法国来同普国抗街。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各大国部害怕再打仗。他们对刚放下武器的渗透了拿破仑精神的法国几十万军队心怀畏惧。这些军官和士兵至少在形式上是由手拿破仑“自动退位”并按拿破仑的命令为复辟王朝服务的。如果巴黎和约对法国的条件太苛,使他们感到过份屈辱,就会迫使他们重新拿起武器拼命。那时,拿破仑的力量就会复活,波旁的统治就要动摇。对法战争了二十年的同盟各国这时也都已精疲力竭,不想马上冒另一次战争的危险了。

法国退回1792年的国界后,它放弃的近半个欧洲的土地现在无人统治。所以巴黎和约规定秋天在维也纳召开国际会议来讨论这些地区的归属问题。

就法国来说,巴黎和约固然使它逃过了毁灭的厄运,保存了国家,但是头等强国的地位还远没有恢复。它不能让列强拼命扩大地盘,而使自己降为次等国。它必须夺回这个国际地位。为了在维也纳会议上能同俄国沙皇亚历山大、奥国外交大臣梅特涅英国外交大
臣卡斯尔累这些第一流的外交家对阵,并取得胜利,法国只能又派出塔列朗。

七 维也纳会议上的杰出角色

维也l纳会议的主要目的是恢复和巩固欧洲大陆的封建统治,阻止新的革命运动的发生,同时在建立有利于各大国的欧洲均势的前提下,大国重新瓜分欧洲领土和海外殖民地。

为了剥夺其他国家的发言权,俄、英,奥,普四大国企图合伙把维也纳会议控制在它们手里。为此,这四国先在伦敦开会商量办法。这对一心想重新厕身于大国之列的法国是十分不利的。但是6月伦敦会议首先把四大国相互间的重重矛盾暴露了出来。俄国一心要
吞下拿破仑留下的华沙大公国,普鲁士十分垂涎德意志境内资源丰富工业发达的萨克森王国;英国则竭力反对俄国更强大,奥国也不愿俄,普两国再扩张。但亚历山大在波兰和萨克森问题上坚持不让。因为俄、普两国早于1813年2月就曾有过秘密约定:普鲁士把
第三次瓜分波兰时属于它的华沙大公国的那块领土让绐俄国,俄国同意将德意志的部分土地割给普国作补偿。四国在伦敦未能达成协议,6月29日,伦敦会议只决定:维也纳会议必须根据俄、英、奥、普四大国的安排进行:为此,在其他国家代表到达之前,四国外长先在维也纳开会。对被占领国的命运,在正式条约签订之前,不能做出任何决定;四大国各自至少保持四万五千人的作战军队。

塔列朗在巴黎一直注意研究伦敦会议的消息和文件,决定利用矛盾取得法国要取得的东西。从他个人来说,这次外交活动,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因为在国内,当政的都仇恨他,他的地位不稳。在国外,大国的使节都瞧不起他,更不想恢复法国的强国地位。所以他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在这次外交会议上取得重大的胜利。

为此,塔列朗作了周密的准备。首先,他替路易十八起草了带往维也纳的训令。这项著名训令的核心,是为了保住法国已经取得的外交成就,并实现法国关于安排战后欧洲政治布局的主要目标,这些目标中的最重要的两条,就是防止俄国吞并波兰,摧毁普鲁士鲸
吞萨克森的计划。

接着,列朗又开始在四大国中寻找盟友。由于英国在欧洲的传统政策是使欧陆各大国势均力敌,彼此对立,以便它充当仲裁者的角色,从中渔利。同时,它又特别反对俄国过份扩张。所以,塔列朗决定先同英国接近。维也纳会议前,英国外交大臣卡斯尔累到巴黎同塔列朗会谈,同意法国摧毁俄国吞并波兰的计划。英法这次会谈,成为后来维也纳会议上塔列朗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塔列朗组成使团后,便着手挑选可以在维也纳主持自己沙龙的主妇。按照维也纳的习惯,许多大事都是在宴会,舞会上决定的。所以这位主妇必须出身高贵,能干、美丽,能协助他顺利工作。按理说,她当然应该是他的夫人。但塔列朗夫人此时既老又蠢,显然不能称职,于是,塔列朗不顾舆论,选中了自己的侄媳多罗赛·贝里哥尔·丁诺夫人。多萝赛才三十岁,一切条件都十分优越,而且正为丈夫的滥赌和无能而对自己的婚姻不满。她答应了伯公的要求。从此,塔列朗夫妇开始分居,而多萝赛成了塔列朗家的主妇,直到他
逝世为止。

1814年9月23日,法国使团到达维也纳。塔列朗马上开始鼓动如簧之舌,在反法同盟各国之间进行挑拨离间,设法搞垮这个同盟,这件事由他来做本来是困难重重的。因为麋集于维也纳的那些显要人物,全都是拿破仑时期他的对手,都收到过他手写的、侮辱性的、辛辣的外交文件,更不用说他对教会的叛变和他那变色龙的臭名给这些人留下多坏的印象了。可是塔列朗坦然自若,行为举止竟象个战胜国派出的高贵傲然的使者。因为他看到:失去拿破仑这个共同故人的同盟者,从第一天起就互相咬起来了;而且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中,又有一个共同感受到的威胁:涅瓦河上的巨熊正企图代替刚被囚禁的塞纳河上的狮子称霸欧洲。所以他们都需要同法国拉关系。这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塔列朗的第一个目标是设法挤进四大国会议,取得发言权。首先,他向四国宣布:同盟国与法国既已签订和约,维也纳会议的文件上就不该再出现“同盟国”的字样。10月1日大会开幕前各国所做的一切,对法国说来,都不存在。这个声明打乱了四大国的计划,伦敦会议的决定无法拿出来了。塔列朗在第一个回合,就赢得了一分。

其次,塔列朗又提出了在维也纳会议上起了决定作用的所谓“正统主义原则”。塔列朗利用这个头等封建的、头等君主专制的原则,来捍卫资产阶级的法国。这个原则的内容是:欧洲各国都恢复到1792年法国革命战争开始前的疆界,法国革命和拿破仑时期被推翻的各国“正统的”王朝一律恢复。这个原则,他在上半年已经用过,使没有武力保卫自己领土完整的法国免于被瓜分;现在它又可以用来遏止普鲁土和俄国的扩张野心了。尽管普鲁土气势汹汹,恨不得撕裂丁该死的“革命的法国”以扩张自己的领土,可是在这条原则面前却不能不却步了。塔列朗把这条原则先同卡斯尔累、梅特涅商量过,得到了他们的同意,最后也被其他各国所接受。战胜国首先根据这个原则来安排各国疆界,如在各大国的要求仍得不到满足时,便分割拿破仑统治过的小邦或小盟国作为“补偿”。

塔列朗在维也纳会议上最重要而艰巨的任务是为波兰和萨克森问题同亚历山大进行的斗争。他为此费尽心机,全力以赴。

9月30日,塔列朗声明:第一,法国只承认会议所有成员参加的会议通过的决议;第二,法国希望波兰回到1805年或1772年第一次被瓜分前的状态:第三,法国不同意任何牺牲萨克森独立的分割。同时,他在一些小国间拼命煽动,俨然象个维护小国利益,反对俄、普、奥,英各大国的骑土。暗地里,他又在大国中接近奥,英,反对俄,普。

各国对俄,普间关于波兰和萨克森的私下协议,本来就很不满。法,奥都认为,萨克森王国是它们在东方和北方的一个缓冲国,它的存在是很重要的。所以塔列朗首先鼓动奥国出来反对侵犯萨克森,并扬言法国有二十万军队,有时还说有四十万,暗示自己对抗俄、普的野心还是有实力作后盾的。

为了把波兰从沙皇手里夺下来,10月3日和23日,塔列朗同亚历山大两次交锋,展开激烈的舌战。但是亚历山大寸步不让,狂言“我有二十万人在波兰,让他们试试把我赶走吧!”24日,梅特涅又同亚历山大大吵了一场,也没有结果。11月14日,普鲁土干脆侵入萨克森,想造成既成事实。一时间,各国关系十分紧张:巴伐利亚,奥地利开始讨论作战计划,法国也准备命令军队进入战场,亚历山大则正式宣布他要任意处理波兰问题。社会上纷传战争即将爆发。

俄、普两国的贪婪,绐塔列朗造成了破坏旧反法同盟、建立新反俄普同盟的时机。12月25日,他试探着向卡斯尔累建议成立英奥法同盟,当时后者还下不了决心。可是没过几天,局势又进一步紧张了。在12月30日的会上,俄国大使声称非照俄国的方案办事不可。卡斯尔累当场提出抗议,次日,他余怒未息地前来拜访塔列朗。这时,塔列朗又提出建立英法奥同盟。卡斯尔累立即表示同意,并提出由他来起草条约的草案。草案被塔列朗和梅特涅接受了。1815年1月3日晚,三国代表签了字。这是个秘密防御同盟条约。英、奥、法三国宣誓一致行动,保证巴黎和约的实施,三国在它们中间的任何一国受到攻击时,有责任立即互相支援;法,奥各出兵十五万,并配备相应的大炮辎重;英因如不能提供规定的士兵人数,则耍为每个士兵付出二十英镑;设立军事委员会,万一俄军进攻西欧,要订立联合军事计划。条约上签名的顺序是:塔列朗,梅特涅,卡斯尔累。

于是,从这天以后,在召开四国会议时,梅特涅和卡斯尔累就坚持要请塔列朗也参加会议。1月11日,塔列朗终于挤进了四国会议,被正式邀去参加四国讨论每个问题的会议,从此,四国会议变成了五团会议。而在五国会议上,总是三票对两票,问题就好解决了。

由于亚历山大蛮横地占住华沙大公国不放,法、英、奥三国代表最后只得让步,但他们不肯在萨克森问题上再遭失败了。尤其是卡斯尔累,此时他正接到被召回国的调令,在英国反对党和舆论的攻击下,他不愿毫无成就地回去,所以坚持不让普鲁士得到整个萨克
森。2月9日,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个妥协方案:萨克森国王留下包括来比锡和德累斯顿等二十八座城市在内的一百三十万人口的地方,另一半有七十二万人口的较贫困的地区加上波兰的土恩则划给了普鲁土。卡斯尔累原想把多而富的一半划给普国,使它成为防止法国侵略的屏障,而塔列朗坚持把这多一半留给萨克森王。梅特涅支持他。塔列朗胜利了。

经过几个月的紧张斗争,塔列朗的胜利的确不小。现在,法国重新成为强国之一:各大国保证遵守巴黎和约,法国保住了1792年的领土完整;英,俄、奥、普四国反法同盟瓦解,而有利于法国的法、英,奥反饿,普的同盟秘密成立了;塔列朗挤进了四国会议,使决定国际问题的会议不能不听到法国的声音;法国东北部仍保有一个较强的缓冲国萨克森,使法国的世仇普鲁士未能因鲸吞整个萨克森而变得更强大。当然,这些成绩不能全记在塔列朗个人的名下。但是他施展外交手段,充分利用各大国间的矛盾,改善了法国的处境。他所起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这个人改不了贪财的毛病。他一面在维也纳会议上板着脸说教:“我不能搞什么交易!”一面又在会下同一些王公进行金钱交易。他答应为萨克森国王争领土(这本来就是法国的既定政策),从国王手里拿到五百万金法郎。为了坚持让波旁王族在那不勒斯复辟,他又从旧那不勒斯王费迪南四世那里得到二百万法郎。

正当欧洲各国反动势力为分赃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晴天一声霹雳。1815年3月7日,拿破仑逃离厄尔巴岛,重返法国的消息传到了维也纳。同盟各国害怕塔列朗再倒向拿破仑,便纷纷给他送黄金。塔列朗心中暗自好笑:他哪会干那种蠢事:因为他明白,拿破仑的东山再起,是不可能长久的。可是送上门的钱,他还是照收不误。

3月13日,在维也纳的八国代表发表联合宣言,宣布拿破仑成了”世界和平的扰乱者”和“人类之敌”,‘不再受法律保护”。这个狠毒的宣言,等于号召人人有权刺杀拿破仑。在宣言上第一个签名的就是塔列朗。

可是拿破仑对塔列朗此举却毫不介意。他派人找塔列朗,要塔列朗再转过来为他服务。拿破仑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塔列朗一向善变,尤其是因为他在杜伊勒里王宫发现了路易十八匆忙逃走时未及带走的1815年1月3日法、奥.英三国秘密条约的副本。他派人把这份文件送给沙皇亚历山大,想用它来离间俄国同英,奥的关系,并使塔列朗处于困境。亚历山大突然看到这个反俄秘密条约,当然十分恼火。但他对拿破仑的不共戴天的仇恨还是压倒了一切。他当着梅特涅的面,把文件付之一炬,表示不子计较,继续同各国代表商量如何联合打败拿破仑。这一次,拿破仑虽未得逞,但从此以后,亚历山大对塔列朗确是更加憎恶了。

1815年6月18日,第七次反法同盟军在比利时的滑铁卢村附近战败拿破仑。他的“百日”统治告终。路易十八又重新坐上法国王位,并召回塔列朗,任命他为总理大臣。

新内阁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同盟国签订新的和约。塔列朗又去参加谈判了。在这次谈判中,普鲁士人大叫必须永远削弱法国,要求割去法国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但是俄、英政策不变,仍然支持法国领土不可侵犯的原则。1815年9月26日制订的和约草案,从法国夺去了一点土地;要法国付出赔款七亿法郎,外加对私人赔偿二亿四千万法郎;同盟军十五万人占领法国东北部海陆要塞三至五年;法国还得归还从别国掠夺来的艺术品。第二个巴黎条约比第一个苛刻多了:但“正统主义”的原则仍然使法国保留T 1790年的国界;与法国接壤的普鲁土仍然未能构成对法国的巨大威胁。尽管如此,塔列朗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条约,11月20日,代表法国在第二个巴黎和约上签字的是路易十八。

拿破仓的威胁消除了,法国处于十五万外国军队的占领下,它已经不再可怕了,谈判能手塔列朗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亚历山大和波旁们都想把他收拾掉。

塔列朗并非革命家,但却称得上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他冷静理智,有着清醒的政治头脑。他在感情上虽不喜欢革命,但革命来到了,却能明识大体,顺应潮流,而且善于巩固革命成果。就是在波旁二次复辞之后,他也希望尽可能多地保留一些革命时期和拿破仑时期的东西。这就使得波旁复辟王朝更加讨厌他了。在1815年7月塔列朗组成的内阁中,拿破仑的旧部很多,保王分子对此很不满意。他们本来就想把革命时期和拿破仑时期的新东西全部消灭,把已经走上资产阶级工商业发展道路的法国重新拉回封建贵族专制的轨道上去。特别是在“百日”期间,没有一个人主动起来捍卫复辟的波旁王朝,这就使他们迁怒于那些与革命,与拿破仑有过牵连的人:他们拟好丁杀人名单。塔列朗极力反对这种血腥的清洗,认为波旁们是在毁灭自己。但是在全国,特别是在南方,已经开始了可怕的屠杀。9月24日,塔列朗晋见路易十八:要求改变政策,并以辞职相要挟。不料国王顺水推舟,满口答应:“好:我将任命新的内阁。”就这样,塔列朗出乎意外地下台了。总理大臣一职,很快就由亚历山大推荐的黎塞留公爵所接任。

八 七月王朝的功臣

波旁们虽然甩掉了塔列朗,但深知他惯于玩弄阴谋诡计,所以也不敢过份得罪他。他下台后,年俸还有十万法郎,还是贵族院的终身1真员,并保留着宫廷侍从长的称号。他开始撰写《回忆录》并嘱咐家人,回忆录必须在他死后三十年才可以出版。

当然,塔列朗仍忘不了搞钱。1817年1月12日,他写信给梅特涅,表示要出卖一些拿破仑签过宇的文件。这些文件是他短期任政府首脑时从国家档案中偷走的,都是拿破仑同塔列朗及其后任的通信。梅特涅出价五十万法郎买去了这八百三十二份文件,结果发现其中只有七十三份有拿破仑的亲笔签名。

塔列朗也仍想重返政治舞台。他不仅冷眼注视着波旁们自己挖自己的墙脚,而且积极行动,要把波旁们赶下台。他以伦敦为基地,纠集一些人,创办报纸,公开反对波旁的政策。

1824年,路易十八死去,他的弟弟查理·阿图瓦伯爵即位,称查理十世,他比路易十八更为反动。塔列朗开始同自由资产阶级的头面人物搞在一起,并成为他们中间的核心人物。他们经常在他的家里聚会。从1829年起,塔列朗又开始同与大资产阶级关系密切
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浦接近。

1820年8月,查理十世任命波里尼雅克为总理大臣、此人一贯主张全面复辟专制制度。他的上台,意味着法国政局再一次急剧地向右转。

1830年7月25日,国王和波里尼雅克宣布解散下议院,恢复报刊检查,改变选举制度,使只有贵族出身的人才有选举权,巴黎人民忍无可忍,于7月27日发动武装起义。7月29日,杜伊勒里宫被攻占。

还在起义爆发的第二天,政府军向城外撤退时,塔列朗就预料革命即将取得胜利。他立即写信绐路易·菲力浦,劝后者乘机出来推翻波旁长支。路易·菲力浦信任塔列朗的政治远见,就赶到巴黎去同革命者站在一起。但是,查理十世于7月30日宣布退位,把王位传给了小孙子波尔多大公,任命路易—菲力浦为监护人。

路易·菲力浦面临抉择:或者当“监护人”侍候“合法”国王直到他成年自己掌权;或者立即同波尔多大公决裂,把王冠抢到手,他的拥戴者都劝他做国王。路易·菲力浦举棋不定,便又派人去请教塔列朗。塔列朗让他接受王冠。

1830年8月9日,路易·菲力浦被大工商业和金融资产阶级拥立为国王,波旁王朝在法国的统治就此结束。

法国“七月革命”巩固了资产阶级对封建贵族反动势力的胜利,使欧洲各王朝又吃了一惊,其中最为震怒的是沙皇尼古拉一世气他坚持要以武装干涉来推翻“街垒国王”路易·菲力浦,恢复波旁王位。他密令华沙当局准备派兵,同时要普鲁士也出兵共同干涉法国。

为了打破外交孤立的局面,路易·菲力浦派人去伦敦,要求英国承认他的政权。当时,英国由于国内阶级矛盾激化,决定改变对外政策,不愿干涉法国内政;而且路易·菲力浦曾经多年流亡英国,是个亲英派,在制订国内外政策时每每以英国为榜样,因此英国很快就承认了他,英国政府承认法国新政权不到六天,塔列朗就被路易·菲力浦任命为驻伦敦大使。因为他不仅是个富有经验.年高而仍干练的欧洲知名人士,而且同英国首相威灵顿又有私交,这一消息传到了彼得堡,俄国感到英法关系已经巩固,而不去出兵打法国。反而起义反沙俄的波兰人,又需要它大力对付,于是也只得承认了路易·菲力浦政权。

1830年9月,离开政界十五年的塔列朗洋洋得意地重返官场,24日,他和多萝赛到达伦敦。那一天,他的马车装饰着三色花条,招摇过市,似乎在向英国人民表示:一个革命的法国代表来到了。果然,他获得了英国劳动群众的高声欢呼。到了晚上,他出入上流社会,身穿华丽丝袍,佩带钻石饰物,仪表忧雅,辞令华美,又俨然是位高贵的绅士,使得英国贵族倍感亲切。

作为大使,塔列朗根本不把法国外交大臣莫菜放在眼里。他直接同国王或国王的姊姊阿德拉绮达公主联系;或者让多萝赛同当时已有影响的梯也尔通信。外交大臣发现外交政策不是在他部里制订,而是在驻伦敦大使馆里制订的,所以双方关系紧张。但塔列朗倚仗同路易·菲力浦的友谊,有恃无恐。他的使命是建立并巩固英法友好关系,并在这个基础上,联合奥地利,反对俄国和普鲁土。这正是他历来的主张,所以执行起来得心应手。他的使命完成得很好。

当然,国内还是有不少人对塔列朗不放心。他们特别怀疑他为了讨好英国将在阿尔及利亚和比利时问题上出卖法国的利益。

所谓阿尔及利亚问题,是指1830年6月波里尼雅克政府派遣远征军去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殖民战争。路昌·菲力浦继续了这场战争。而英国出于自身的利害关系,则一直予以反对。所谓比利时问题,那就又更复杂一些了。原来,维也纳会议把被拿破仑吞并的比利时划归了荷兰。可是,1830年8月25日,比利时受法国七月革命的影响也爆发了革命。革命派立即要求与荷兰分立,宣布比利时独立。比、荷间开始了战争。同时,另一些比利时共和派又要求把比利时并入法国。他们得到法国部分人的支持,但英、饿等国坚决反对。

在以上两个问题上,塔列朗的想法都同英国一致,但他是根据法国的利益考虑的。他认为,阿尔及利亚人民英勇抗法,战争显然无法在短期内结束,这不仅要使法国耗费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而且还会遭到国际舆论的强烈反对,所以不如尽早收兵。但在莫莱和法国舆论的压力下,他让步了,至于比利时问题,如何处理得既能符合法国的利益,又能取得国际上的同意,这是颇费斟酌的。塔列朗认为唯一的办法是让比利时独立。为此,他建议在伦敦召开国际会议。

1830年11月4日,俄、普。奥、荷,法各国代表参加的伦敦会议召开了,塔列朗代表法国出席。他和威灵顿建议会议期间荷、比双方应先停战。他们拟定的停战协定又规定:荷、比军队部要留在原地不动,这就等于已经承认比利时是一个国家了。次日,塔列朗提出法国的方案:1比利时从荷兰分立出来,建立君主统治下的独立国;2君主可以是荷兰王室的奥伦治亲王;3奥伦治如不能成为君主,比利时人自己选举国王;4法、比边界的要塞除卢森堡外都不能交给别的国家。

在这个方案中,最重要的显然是独立和立谁为王的问题。11月初,在伦敦会议尚未做出任何决定时,比利时议会就已投票决定建立君主国,并要路易·菲力浦之子尼摩尔亲王为比国国王。塔列朗立即劝告法王拒绝后一要求。

俄,奥.普三国起初一致反对比利时独立。12月20日那天,伦敦会议连续开了七个小时,塔列朗不屈不挠,极力维护比利时人独立的愿望。最后,在英国的支持下,终于使会议达成了同意比利时独立的协议。伦敦会议还经过漫长而艰苦的讨论,选择了塔列朗所中意的德意志的利奥波德亲王为比国国王。此人同英国王室关系密切,因为他已故的前妻原是英国的女王储。同时,他又亲法国而反对俄、普。所以他得到英、法两国的大力支持。塔列朗还计划着给利奥波德送去一位法国新娘,使他更加亲法(不久以后,路易·菲力浦的长女果然成了比国王后)。1831年7月21日,利奥波德在布鲁塞尔宣誓就位。

1831年11月15日,各大国代表在伦敦签订了关于永保比利时中立的伦敦议定书。另外,比国独立时,塔列朗就立即要求拆除维也纳会议后荷兰在比、法边境建造的工事。这些工事都是为了防御法国而修筑的,各大国为此曾给了荷兰四千五百万法郎。1832年1月23日,新比王签署了拆去比、法边境工事的文件。

比利时问题的圆满解决,可以说是塔列朗在驻伦敦大使任内的代表作。为此,他收到了许多贺信,特别是路易·菲力浦为在法国的东北方出现一个友好邻邦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他在给塔列朗的贸信中说:“条约是伟大的里程碑。日子越往后,法国就越要颂扬你的成就。”但报刊上却出现了许多诗文、漫画,骂他出卖了比利时,出卖了法国。有一张漫画,画着塔列朗那丑陋的形象,外加如下说明:“塔列朗,外号向日葵(永远把头对着太阳转),大量生产笼嘴镣铐、书刊检查机关,制造矛盾、碑铭,墓志铭;卖出买进新王冠,而有时又炮制宪法、宪章和复辟;拥有成堆的各色帽徽、旗帜和缦带,也同意到国外去。”

其实,比利时的独立是比利时人民斗争的结果,也是当时各大国互相妥协的产物。塔列朗对它既不能创造,也不能出卖。他只是尽了法国外交家的力量罢了。他最该挨骂的,还是贪财受贿。这位八十岁的欧洲豪富,爱钱已成病癖。在这次外交事务中,他又接受了荷兰国王一万五千英镑的“馈赠”。比利时王后曾抱怨塔列朗由于接受了荷王的贿赂,才在荷、比划分领土和分担国债问题上,竭力偏袒荷兰。当时,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抓到什么根据。可是一百年后,1934年,她的这个猜想却真的被荷兰政府公布的文件证实了。塔列朗驻英时,虽然英法关系友好,但他与英国的外交大臣巴麦斯顿关系很坏。因为塔列朗常常从巴麦斯顿那里探听到最新消息后,就立即派亲信去交易所为他谋利。

1832年4月,塔列朗同英,西、葡各国签订了一系列有关伊比利亚半岛的极重要的协定,保证互相支持,反对互相攻击,从而防止了因西班牙王位之争可能引起奥、普等国参加的战争。以近八十岁的高龄来完成这样的事业是不容易的,塔列朗甚至赢得了政敌们的赞扬。

1834年11月,久恋官场的塔列朗终于告老退休。1838年5月17日,他在自己那座巨大华丽的瓦朗塞堡里与世长辞。在多萝赛的坚持下,塔列朗死前同教会和解了,他取得罗马教皇的宽恕,接受了神甫的临终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