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杀龙绳曾全家:《王根权--品评书谱》第11讲--陈子昂与孙过庭的情感纽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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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权--品评书谱》第11讲

陈子昂与孙过庭的情感纽织

孙过庭(619年—691年),字虔礼,吴郡(今江苏苏州)人。著名书法家、书法理论家,曾任右卫胄曹参军、率府参军录事。著有书法理论专著《书谱》传世。陈子昂(661年—702年),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属四川)人。唐代文学家,初唐诗文革新人物之一。曾任右拾遗,后世称为陈拾遗。著有《陈伯玉集》传世。陈子昂为什么要为孙过庭写《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和《祭率府孙录事文》二篇祭文呢?陈子昂与孙过庭两人年龄相差四十二岁,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纽带将二人的的情感纽织到一起的呢?这是研究孙过庭及其《书谱》时应该研究讨论的一个问题。

我们说,陈子昂向孙过庭学习书法,陈子昂是孙过庭的书法学生,孙过庭是陈子昂的书法老师。陈子昂为孙过庭所写墓志铭一文已足以说明陈子昂对他的老师孙过庭情感之深,怀念之切。如果说陈子昂为孙过庭写墓志铭属于受人之托,或者说出于师生情感,那么十年之后,他再一次写《祭率府孙录事文》又是为何呢?一篇墓志铭难道还不足以表达师生情感吗?看来这其中应当还别有一番隐情。这一番隐情就是,陈子昂与这位老师的思想相通,性格相似,才学相当,仕途命运相近。如果说十年前的墓志铭是出于老师的暴死而伤,用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那么十年后的这篇祭文则是借追忆师生之情,吐自己心中之垒块,这才是陈子昂写这篇祭文的真正写作目的。

沈亚之《上九江郑使君书》中,是这样介绍陈子昂的。陈子昂青少年时家庭较富裕,轻财好施,慷慨任侠。成年后始发愤攻读,博览群书,擅长写作。同时关心国事,要求在政治上有所建树。二十四岁时举进士,官麟台正字,后升右拾遗,直言敢谏。时武则天当政,信用酷吏,滥杀无辜。他不畏迫害,屡次上书谏诤。武则天计划开凿蜀山经雅州道攻击生羌族,他又上书反对,主张与民休息。他的言论切直,常不被采纳,并一度因反对武则天的“逆党”株连而下狱。垂拱二年(686年),曾随左补阙乔知之军队到达西北居延海、张掖河一带。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叛乱,又随建安王武攸宜大军出征。两次从军,使他对边塞形势和当地人民生活获得较为深刻的认识。圣历元年(698年),因父老解官回乡,不久父死。居丧期间,权臣武三思指使射洪县令段简罗织罪名,加以迫害,冤死狱中。

《唐音癸签》卷五中,对陈子昂是这样介绍的。陈子昂从青年时代起,就怀抱建功立业的壮志,关心国家的命运。在入仕之初,他虽然只是一个整理国家藏书的麟台正字,却不因地位卑微而缄默,多次上书评论朝政得失,表现出高度的政治热情和勇气。当武则天任用酷吏,滥施刑罚,镇压政敌时,他再三加以谏诤。对于唐王朝与边境少数民族之间不断发生的战争,他也屡次发表意见,要求息兵以缓和社会矛盾,减轻人民负担。这些意见虽然没有为朝廷采纳,但他内心深处立功报国的火焰仍在熊熊地燃烧着。他慷慨怀古,借对历史人物的评述倾诉了满腔豪情。明人胡震亨将陈子昂比作陈涉,“大泽一呼,为群雄驱先”。

另据《独异记》记载,陈子昂当年入京应试时,曾希望借投献行卷以扩大自己的影响。陈子昂从家乡来到长安后,虽四处奔走,却收效甚微。有一天,他在长安街市上行走,见有一人持一把胡琴叫卖,叫价百万钱。一把什么样的胡琴,竟叫价百万钱?这样的叫卖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惊异,同样引起了陈子昂的惊异。陈子昂将胡琴反复端详,便和卖主开始了讨价还价,这一举措立刻吸引了众多的围观者。随着他们的讨价还价围观者越围越多,最后陈子昂当众以百万钱买下了这把胡琴。陈子昂拿到胡琴后,面对围观者当众宣布,第二天在宣阳里用这把胡琴为大家公开演奏。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第二天,前来观看演奏者聚满了宣阳里,大家都希望听听这把百万金胡琴的演奏声响与其它胡琴有什么不同。陈子昂拿着那把价值百万钱的胡琴出场了,陈子昂将胡琴高高举起,对众说道:“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都,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役,岂宜留心哉!”意思是说,这把胡琴值价不非,其音一定非同凡响。但演奏之事,那是乐工那些下等人的职业,我陈子昂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满腹经伦,将来要为国家效力干大事情,怎么能干一般乐工的事呢?我的诗文要比这把身价百万的胡琴值钱的多。言罢,将高高举起的胡琴重重地摔在地下,那把胡琴当场被打的粉碎。围观者全都被陈子昂的这一举动惊奥了。陈子昂随即将自己准备好的诗文当众散发,人们纷纷争抢着阅读陈子昂的诗文。陈子昂的诗文确实写得很好,一时间长安城里传抄陈子昂诗文成风,陈子昂的姓名连同陈子昂的诗文一下子在长安城里传开了。“一日之内,声华溢郡”。这一着很快就见到了效果,当时建安王武攸宜即辟陈子昂为书记。就在这一年,陈子昂考中了进士,时年二十四岁。

“三十老明经,五十新进士。”二十四岁,进士及第,陈子昂可谓春风得意,前程无量。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宦海沉浮,官场的风云终归还是将这位才气横溢,壮志凌云的年轻人撩翻了。入仕之初,他只是一个整理国家藏书的麟台正字,后来虽然得到了武则天的赏识,一度成为武则天身边的红人,但官也只升至右拾遗。陈子昂不但未能施展其治国济民之雄才,反被株连入狱,后来尽管恢复了官职,却依旧难逃权臣之手,终被县令段简罗织罪名,加以迫害,冤死狱中。

陈子昂一生最辉煌的时候,也是他心情最伤感的时候。武则天万岁通天二年(公元697年),三十六岁的陈子昂登上了幽州郡的蓟北楼,在对宇宙的无穷和生命的短暂的慨叹中,写下了他的惊世之作《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其诗风骨峥嵘,寓意深远,喊出了一代文人的心声。

为了揭示陈子昂和孙过庭二人情感的交织,我们不妨将陈子昂和孙过庭作以下比较:

一、孙过庭“长而闻道,不及从事录”,陈子昂二十四岁,少年及第,可谓是春风得意。在“从事录”问题上,从形式上看,孙过庭与陈子昂是具有明显反差的,但孙过庭“不及从事录”与陈子昂的“从事录”所反映出来的实质是相同的。我们且不说陈子昂的十年寒窗之苦,仅那把胡琴说去,单就经济付出一项就是十万钱,十万钱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代价之大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陈子昂的家庭是不是真的很富裕且不去说,能将十万钱砸响,那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陈子昂的内心深处非常清楚明白,依照孙过庭的才华考中进士是没有问题的,但却屡试不第。屡试不第的原因不是孙过庭的才学不行,而是孙过庭得不到考官的赏识,是考试制度有问题。陈子昂对自己的“春风得意,少年及第”内心也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才华固然重要且必要,但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自己所导演的那一场“万金砸琴”。如果没有“万金砸琴”那一幕,仅凭自己的文章,很难说不是孙过庭那样的结果。据此可见,在“从事录”这件事上,陈子昂与孙过庭的情感是相通的。

二、孙过庭“值凶孽之灾”迟迟不能见君,“遭谗慝之议” 又早早丢了官。陈子昂第一次因“逆党”株连被下狱,第二次又在居父丧期间,以“莫须有”之罪落入县令段简之手,段简还要致其于死地,最后还就真的死在了狱中。这俩位济世良才都是官场风雨中的牺牲品。

三、孙过庭“不识于中庸”,“独考性命之理,庶几天人之际”。陈子昂不识宦海之险恶,不因地位卑微而缄默,多次上书评论朝政得失。

四、孙过庭“君之逸翰,旷代同仙”,所著中国书法巨著《书谱》一书,“与云日而同辉”。陈子昂“大泽一呼,为群雄驱先”,登上幽州古台喊出了一代文人的心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五、孙过庭“老有所述,死且不朽”,陈子昂“有志不遂”,“枉夭当年”。孙过庭四十岁入仕,经过了十六年仕途风雨的洗礼,五十六岁被免官,对宦海沉浮己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对人生也已经有所感悟,已能够“知天命”,被免官后很快就找到了人生的航标,以书法养心,“养心恬然”,写成了中国书法理论巨著《书谱》一书。孙过庭虽然不在了,但他的书法理论巨著《书谱》留下来了,孙过庭的书法艺术思想理论将万世流传,永远不会腐朽。陈子昂呢,少年及弟,春风得意,不谙官场游戏规则,一腔报国热血,只能独自沸腾。宦海沉浮的现实陈子昂既没有看清,也没有接受,他忧国忧民,一次又一次上书,一次又一次不为朝廷采纳,但他内心深处立功报国的火焰仍在熊熊地燃烧着,最终被宦海巨浪所吞没了。陈子昂的人生是悲壮的一生,孙过庭的人生是“恬然”的一生,悲壮之人怀念“恬然”,则完全出于真情。

以上五点,足见陈子昂与孙过庭思想相通,命运相近,情感交织,真可谓是惺惺惜惺惺。这五点既是陈子昂与孙过庭情感的纽结,也是陈子昂心中的情感垒块。孙过庭“老有所述,死且不朽”。陈子昂“有志不遂”,正当中年,后事还未作打算,人生却到了尽头。老师孙过庭“寿终正寝”,自己却要死在“暴吏”段简手里。作为大文豪的陈子昂,心中结此五大情感垒块,岂能不吐?这五大垒块,块块都与自己的老师孙过庭相通相怜,那么借老师的灵堂,哭自己的冤枉当是首选的形式。这就是陈子昂为什么要为孙过庭写《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和《祭率府孙录事文》二篇祭文的真正原因和目的。

我们知道,作为文学创作可供作家选取的素材、题材是很多很多的,选什么不选什么则完全由作家自己确定。作为作家凭什么选材呢?凭的就是自己的创作思想情感,符合自己的创作思想情感的题材素材才选,不符合自己的创作思想情感的题材素材则不会选。一句话,作为作家写谁不写谁?写选定人的什么,完全是由作者自己的创作情感所支配控制的。试想没有陈子昂与孙过庭以上所述的情感交织,陈子昂能写出两篇情深意切的祭文吗?那是写不出来的,恐怕连写的想法都没有。两篇祭文形式均具次,而情感皆居上。两篇祭文写作的基础和动力完全出自于陈子昂与孙过庭思想精神情感的交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能从两文中看到陈子昂身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