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和祝英台:中国国民党军统(11)大案之1934年12月的陈恭澍案(吉鸿昌案是其执行1934年11月24日在北平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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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6年以前入学的军校学生,基本上都被编入了北伐军,在北伐中,许多军校学生因部队被打散,流落在南京等地,没有着落,陈恭澍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候,又是蒋校长想起了他们,于是他在南京黄埔军校内专设毕业生调查处,联系、登记这些流落各地的军校学生。总其事的,就是军校一期生黄雍。
  按:黄雍,湖南平江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参加过海陆丰起义,后脱党。1931年担任南京黄埔毕业生调查处负责人。

  黄雍是军校一期第五队的,这个队出了四个将军,有意思的是他们都是湖南人:陈明仁、左权,都是湖南醴陵人;刘戡,湖南桃源人;再加上黄雍。
  如果说戴笠是“军统之父”的话,那么称黄雍为“军统之母”并不为过,很多军校学生都是经黄雍介绍参加特务处的。所以,尽管黄雍并不是军统的成员,但他却是“军统”的“十人团”之一,每年的“四一”大会。戴笠都要把他们请到主席台上,隆重地推介给大家。
  1932年,陈恭澍就是经黄雍介绍,进入特务处的,另一个介绍人是张炎元。
  按:张炎元,1904年生,字炳华,广东梅县人,军校二期炮科毕业。张炎元也是“十人团”成员,逃台后曾任“国防部”情报局(系1955年由保密局改组)局长。
  所以陈恭澍加入特务处的起点很高啊,两个介绍人都是“十人团”成员,本人又是军校五期生,可谓根正苗红,又年轻,1932年时才25岁,很受戴笠器重。
  从“洪公祠”一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陈恭澍,居然一步登天,被派往北平站担任站长。
  前面说了,张敬尧案,陈恭澍一炮而红,但实际是王天木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陈恭澍不过坐享其成而已。
  陈恭澍真正独立做的行动案子,要从“吉鸿昌案”算起。

  3.1吉鸿昌案
  吉鸿昌,生于1895年,河南扶沟人,很小即到冯玉祥手下当兵。1929年,34岁的吉鸿昌就当上了宁夏省政府主席兼第10军军长。
  1932年4月,吉鸿昌在北平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4年5月,吉鸿昌在天津组织成立了“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并担任主任委员。
  吉鸿昌的所作所为触怒了蒋介石,遂通过特务处下达了“制裁令”。
  任务交给了天津站,当时王天木因“箱尸”被关押,主持站务的,是站长王子襄,考虑到王毫无特工经验,戴笠特命陈恭澍牵头办理此案。
  在此案过程中,王子襄离奇身亡。于是,陈恭澍一手托两家,往返于平、津两地,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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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陈恭澍面临着与当初张敬尧案同样的难题——找到吉鸿昌。
  在上一案中,当时有老大哥王天木罩着,这回麻烦了,所以人的眼睛都看着陈恭澍,等着他拿主意。
  所以别以为领导好当,多那几块钱工资不是白拿的。
  不过人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我们看军统那些人,除了戴笠、毛人凤等少数几个人岁数稍微大一点,基本都是1900年以后出生的。

  象陈恭澍是1907年生人,25岁当北平站站长;
  文强与他同年,1928年,21岁的文强,已经是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兼军委书记了;
  沈醉更小,1914年生人,到唐生明手下当常德桃源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时才24岁,28岁当军统局本部总务处长,成为军统最年轻的将军。
  都是二十多岁就独当一面,不象现在,四十郎当了还被人看作小字辈。
  所以为什么每到朝代更替的时候,总是显得好象人才辈出,最典型的,一个是汉末到三国时期;再就是从1851年,以太平天国兴起为标志,到1949年这100年了,真是星光灿烂。原因无他,不过是变幻莫测的时世,为更多的人提供了脱颖而出的舞台而已。
  这时,北平站和天津站都已经增加了人手,不再由站长直接跑龙套、站柜台了。
  北平站成立了“行动组”,行动组长自然非白世维莫属,成员有张逢义、王文翰等人,
  张逢义,军校七期,与白世维、杨英、戚南谱都是同期的同学,后面在“河内刺汪”案中还会出现。
  王文翰,通常称其为王文,河北宝坻人,对天津的情况比较熟悉。

  天津站也成立了“行动组”,成员中,有一个叫做马河图的,后来跟着陈恭澍去了上海。另外天津站还成立了“情报组”,组长叫吕一民。
  这几个人成为了陈恭澍的得力助手。
  通过天津站情报组长吕一民的路子,陈恭澍物色到了两位老军头,一个叫郑恩普,河南人,当过军长;另一个叫傅丹墀,河北人,曾当过“襄樊镇守使”(北洋时期的一个官职)。
  据吕一民介绍,这两个人能够接触到吉鸿昌,可以考虑通过他们得到吉的消息。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还存在一些“糊涂认识”,他们觉得吉鸿昌是抗日英雄,政府为什么容不下这样的人,还要搞掉他。
  听了吕一民的话,陈恭澍决定亲自出马,与这“一正一副”的两位老前辈谈一次,进行一下“洗脑教育”。他没敢说自己是干嘛的,怕一说“特务处”的名号,引起对方的反感。而是以军校学生的身份,执弟子礼,与郑、傅二人见了面,并把他理解的吉鸿昌“反叛中央”的种种,狠狠地灌输、游说了一番。

  看来陈恭澍这一点很像戴老板,也挺会做别人的思想工作,几个回合下来,年纪轻轻的陈恭澍,居然把两个“一正一副”说动——不但要帮忙,而且直接要求参加工作,即要求“加入你们的团体”。
  你说这事闹的!这一下陈恭澍还不敢做主了,只好请示南京特务处本部。
  不久,戴笠亲自回电批复:同意郑恩普、傅丹墀二人加入特务处;同时,考虑到郑、傅两人都是老军人、直肠子,怕他们看不得特务们偷鸡摸狗、鬼鬼祟祟那一套,为了避免“行动”、“情报”等等字眼刺激这两个“老前辈”,决定以天津站“军事组”的名义,安排这两个人。
  戴笠心思缜密,托人办事,往往为对方想得非常周到。因为他从很小就走上社会,天天过的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日子,在社会最底层悟出来的为人之道,自然与陈恭澍、文强、沈醉这些学生出身的人,其体会截然不同。
  所以,戴笠以一个高小生的出身,最终建立一个“拥兵十万”的特工王国,靠的是他从“社会大学”中学到的东西,从这一件小事上可见一斑。闲话军统(40)
  要说陈恭澍还真是找对了人,吉鸿昌居然自己找到了郑、傅二人,约他们见面,时间是第二天即1934年11月09日下午三点,地点在位于法租界的交通旅馆437房间。
  陈恭澍当即召集王文、吕一民以及天津站的庶务吴萍会商,确定由王文担当射手的任务吴萍是天津当地人,负责侦察及掩护;吕一民带着他手下的女情报员杨玉珊负责与郑、傅二人的联系。
  当天,他们就来到交通旅馆,以叫姑娘的名义,开了一间房。
  按:我查了一下,现在天津的劝业场似乎就在当年的法租界,那么交通饭店应该也在这附近,这是当年天津著名的“红灯区”。现在天津还有很多老建筑,不知交通旅馆是否保留下来。
  次日,王文、吴萍找到陈恭澍,说已经查看了位于五层的437房间,感觉不象有人的样子。陈恭澍认为郑、傅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决定仍按原计划进行。
  接着,陈恭澍又找到吕一民,说觉得人手可能不够,问他手里还有没有合适的人。吕一民说没人了,就是杨玉珊有个弟弟叫陈国瑞,一直要求参加“团体”,但觉得这人傻大黑粗,看上去似乎脑筋不大够用,就一直没答应。
  陈恭澍说可以,让他跑跑腿,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试一下,如果还行就吸收进来,身体好,正是块搞行动的料子。

  布置停当,陈恭澍赶到交通旅馆附近、事先已经看好的一个咖啡厅,会齐了在此待命的王文、吴萍。二人说437房间仍然没有动静,陈恭澍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表面上还很冷静,令二人马上回现场,随时准备动手。
  三点了,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预料中的混乱场面出现,陈恭澍知道坏了。可又不能自己跑去看,又没有手机可供联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快三点半,吴萍来了,说那屋始终就没来过人——怪了,就是吉鸿昌不来,“一正一副”也得来啊,是他们约的见面啊。
  正在摸不着头脑,负责与郑、傅二人联系的吕一民、杨玉珊来了,为了掩护,还带了杨玉珊的一个小外甥女。
  原来,郑、傅二人按时赴约,刚进交通旅馆,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人忽然凑过来,说,“吉先生在对面138房间恭候。”
  所谓“对面”,是指国民饭店,建于1923年,据说是当时天津最大的饭店,一直保存至今。

  这个时候已经快五点了,郑、傅二人已经结束谈话返回各自的寓所,当务之急是确定吉鸿昌是否还在饭店。
  陈恭澍当即令杨玉珊、陈国瑞带着孩子扮做一家三口住进国民饭店,以最快的速度查明吉鸿昌的去向。
  吴萍把汽车开到饭店附近,负责往来传递信息——那时候办点事也真够费劲的,哪像现在,发个短信,齐活!
  陈恭澍、王文则在咖啡厅等候,随时准备动手杀人。
  杨、陈随便买了点东西,装满了一个手提袋,假装是来津的游客。因孩子闹着要买玩具,又给孩子买了一个皮球。
  谁承想——吉鸿昌的性命,最终居然着落在这个皮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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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姐弟进入国民饭店,很顺利地在二楼开到了一个房间,房号为130,与吉鸿昌的138房间同在二层。
  杨玉珊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斤两,空有一把子傻力气,干粗活是可以的,搞侦察是没戏的。任务多半要靠自己完成。
  这个任务很难,难在哪里?

  杨玉珊根本就不认识吉鸿昌!
  只是听郑恩普大体介绍过外貌,突出的特点有两个,一是大胡子,二是大个子。
  想象一下——换了你,在一个饭店里找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应该怎么做?
  这就是情报工作了——做“特务”的基本功。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或者你三天以后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么你不用吃这碗饭了,可以考虑换一个工作。

  且看杨玉珊怎么做?
  当务之急是确定138房间有没有人——有,再说谁是吉鸿昌的问题。
  杨家姐弟站在走廊上,计算哪一间房是138房间。
  正在这个当口,忽然发现有5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走到走廊的另一侧,拐过弯去,就不在杨玉珊的视线之内了。
  杨玉珊心动了一下——难道是这一伙人?
  反正是一片茫然,不如碰碰运气,“蒙”一下。
  于是她回到房间,叫过弟弟,让他设法了解一下,看哪个房间“热闹”——四、五个人在一间屋里待着,肯定动静比较大。
  这个任务,不需要太多的智慧。这点脑子,陈国瑞可以有。
  一会儿,陈国瑞跑回来了,说145房间好象不止一个人。
  于是杨玉珊带着孩子,假意在走廊上拍皮球玩,慢慢靠近138房间,仔细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杨玉珊故意将皮球拍到门上,“砰砰”作响,如果房中有人,肯定出来看个究竟。

  拍个几下,依然无人应门。于是杨玉珊带着孩子,一路玩,一路走,慢慢地靠近了145房间。
  房间里“哗啦哗啦”,是打麻将的声音。
  杨玉珊早已看好,每个房门上面,都有一个“亮子”,这一间,恰好是开着的。
  于是,杨玉珊像“投篮”一样,直接把皮球扔进了窗子,然后就轻轻地敲了敲门。
  与她预料的一样,门开了,一个人气呼呼地拿着皮球,正待发作。
  杨玉珊满脸堆笑地陪不是,对方一看是个年轻姑娘,又带着孩子,不好再说什么,将皮球扔了出来,“砰”地关上了门,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但这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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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玉珊“蒙”得还真准!
  房间里共有5个人,除了出来应门的,另外四个人正围成一桌在打麻将,其中左边的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坐着还比别人高出半头;脸上的胡须虽然刮得很干净,但下巴上一片青吁吁,显然是长着一部络腮胡须。
  不是吉鸿昌而谁?
  杨玉珊带着孩子直接下楼,途中只是看了一眼站在130房间门口的陈国瑞。
  陈国瑞随着姐姐走出了国民饭店,杨玉珊抱起孩子径直走了,徒中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
  陈国瑞随即走到等在汽车中的吴萍身边:“那个人在145,我在大堂。”说着又进了饭店。
  吴萍走下汽车,蹲下,假意检查轮胎,看了一个,又看一个。
  远处,躲在咖啡厅里的陈恭澍和王文透过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陈恭澍看了看王文,点一点头。
  不用说话,这都是事先定好的暗号。
  王文进了大堂,陈国瑞带着他直奔二楼145。
  到了门前,陈国瑞轻轻地拧了一下把手,没有拧动。
  于是陈国瑞稍稍退后,用足浑身力气,对准房门就是一脚!
  这一脚很关键,一脚踹不开,没有第二脚的机会。
  房门应声而开——陈恭澍用陈国瑞是用对了,真是个搞行动的料。
  就这“一脚”,陈国瑞就把自己“踢”进了“团体”——到南京特务处本部,当了一名看守。
  但陈恭澍想不到的是,不用多长时间,他就要接受这个小兄弟的照应。

  陈国瑞闪在一旁,此时王文已掏出枪,冲着屋里正在愕然的几个人喊了一声:“吉总司令!”
  只见一个人猛抬了一下头,准备站起来,王文冲着他“砰砰砰”连开三枪。
  眼看着两个人应声倒下,王、陈二人趁着大家来不及反应,窜出了饭店,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人流中。
  暗杀成功,陈恭澍很高兴,只等着上级通令嘉奖了。但是,第二天报纸上登载出来的消息,却是兜头一盆冷水。
  当天死在国民饭店的,是一个叫刘绍勋的人。吉鸿昌只是受了伤,此时,连同任应歧、李干三,已经被天津法租界工部局羁押。
  按:“工部局”这个名称,可能大家会比较奇怪。从字面上看,似乎是负责建筑、营造、规划、设计的一个机构,怎么还管抓人。
  实际上,工部局,即municipal committee,意为“市政委员会”,是旧中国租界中行使行政权的机构,大体上相当于租界的“政府”。
  工部局由董事会领导,董事多为外国人,后来又有了中国人,《上海滩》中,曾有冯敬尧谋求上海工部局“华董”(华籍董事)的情节。
  工部局下设若干机构,其中包括警察部,其实就是租界的警察局。我们在看那个时代的文艺作品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诸如“巡捕”、“华探目”等等一些人,这些人都是在租界中吃“警察”饭的。

  当年上海风云一时的“三大亨”之一黄金荣,最初就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当巡捕;前文中提到的范广珍,就是一个“华探目”;如果是“印度探目”,就是指大家都知道的“红头阿三”了。具体为什么这样叫,有好几种说法,大家有兴趣可以上网查。
  天津工部局比较特殊,原来是法租界董事会下工部局的警察部,后直接把警察部称为工部局,实际上是直接受法国驻天津总领事馆领导的租界警察局。
  天津工部局大楼据说现在还存在。
  刘绍勋、吉鸿昌、任应歧、李干三,就是当天在145房间中的几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笔者没有查到。
  其中,在暗杀中被刺的刘绍勋,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实际上他是李宗仁的代表,受吉鸿昌之邀。来天津商谈“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的相关事宜,结果刚来就被刺身亡。
  还有一个是任应歧,1892年生,河南鲁山县人。曾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兼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后结识了在平津地区搞地下工作的刘仁同志,接受了共产党的主张,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与吉鸿昌一道,成为“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的骨干。
  1934年11月14日,经国民党当局出面斡旋,吉鸿昌、任应歧被引渡给国民党政府;11月22日,奉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长何应钦命令,河北省政府主席兼51军军长于学忠将吉鸿昌、任应歧和吉鸿昌的连襟林少文等三人押解至北平,羁押在炮局胡同陆军监狱,并对二人进行“军法审判”。
  在审判中,吉鸿昌、任应歧均坦然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并表示:“为全人类解放事业而奋斗,是我最大的光荣。”
  1934年11月24日,吉鸿昌、任应歧在北平就义。
  临刑前,吉鸿昌口占“五绝”一首:“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任应歧则遗书:“大丈夫有志不能申,有国不能报,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