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的孪生妹妹:炸药的灰色暴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0:40:02

刘沟煤矿爆炸 看炸药灰色暴利

2010-8-13 02:52| 发布者: 秋风Q落叶| 查看: 116| 评论: 0|原作者: 刘伟

         灾难来临的时刻,王崇山一家正在酣睡。除了偶尔低沉的虫鸣,整个山西翼城县刘沟煤矿厂区一片静谧。
  时钟指向7月31日凌晨2时40分。那个一直潜伏在职工宿舍20余米远的小窑洞,突然露出狰狞面目。惊天一声巨响,一面扇形的冲击波汹涌而出,顷刻间荡平前进路上的一切。

  翌日,山西官方对外公布,刘沟煤业有限公司地面发生爆炸,共计17人死亡、7人重伤,104人轻伤。爆炸原因初步锁定为“不法分子非法藏匿炸药所致”。
  这是继2006年宁武县东寨镇东寨村致死49人的“7·7”惨案之后,山西省近年来发生的最大一起土制炸药爆炸悲剧。困扰这个能源大省良久的民爆难题,再次回归公众视野。
  探析惨案成因,除去民间土制炸药问题积重难返,目前已近收官阶段的山西省煤改,亦为点燃本次爆炸的又一致命导火线。
  惊天爆炸几秒钟后,平日毫不起眼的小窑洞,以惊天动地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秘密” 。
  7月30日这天,阳光强烈,无风,狭长的山谷热浪扑面。
  王崇山没班,白日里便带着一对儿女在矿区上耍,有些累,晚饭后早早躺下。6岁的小女儿刚从湖北老家赶来,亲昵地依偎在母亲的腋下睡去。
  山区宁静的夜晚,催人入眠。不知多久之后,11岁的儿子要解手,王崇山迷迷糊糊跟了出来。苍穹下繁星点点,不远处的一幕亮光却分散了注意力:顺势望去,20多米开外的小窑洞正呼呼蹿起火光。
  刘沟煤矿坐落在翼城县隆化镇一处山谷里,旁边是简单搭建的一排排职工宿舍,在靠近谷边的一侧,有一个占地大约20多平米的小窑洞居高而建,低矮衰破。王崇山算是三四百名工友中知其用途的少数人之一。作为矿井中的“炮工”,他每个班都要从那里领取15到20斤左右的炸药。
  几秒钟后,平日毫不起眼的窑洞,在这个凌晨以惊天动地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秘密”
  官方事后调查称,以小窑洞为原点,私藏炸药引爆于此。它瞬间变形为一个直径20米左右、深达五六米的大坑,由于一边是陡峭的山壁,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反射后呈扇形扩散,近处的6排矿工宿舍与100多名矿工,成了首要的摧毁目标。
  17人死亡、7人重伤,104人轻伤。翌日,官方公布了灾难的创痛。

  王崇山只记得,他下意识地把儿子搂住,侧身,张口刚要大喊,窒息的巨响便穿透耳膜,气浪将父子俩像煤块一样抛了出去。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8月4日,一身绷带的王崇山对当时的场景依然模糊,唯知32岁的妻子与6岁的小女儿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
  几小时后,救援部门清平了现场。转引多名受伤矿工说法,位置稍低的宿舍屋顶瓦片大都被掀掉,靠近爆炸地点的几排房屋都被推倒,稍远的房子屋顶损毁严重,许多房梁被飞石砸断,满目疮痍,现场如一道巨大的伤疤嵌进山谷。
  周边村庄的民房也被祸及。位于数公里之内的小寨村、北张村、南张村、广适村等村庄的民房,或玻璃震碎,或房屋震裂。村民说,事发时响声巨大,房子都在震颤。“还以为发生了地震,全家老小都起床,跑到了屋外。”
  山西翼城县消防大队是当天最早到达现场的救援队。消防官兵勘测后发现,爆炸造成山体滑坡,大量泥土覆盖现场。房屋坍塌造成大量的瓦砾堆积,整个院落中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和崩飞的居家用品,未倒塌的墙体出现明显裂痕,像是被炮弹轰炸过一样。
  “过渡性生产”已被“整合关停”的小煤矿生产未曾停歇,“不从黑市买炸药咋办?”
  刘沟煤矿为阳泉煤业集团的一个整合矿井。按照2009年6月19日通过的《临汾市翼城县煤矿企业兼并重组整合方案》,它属于16座“整合关停”的煤矿之列。
  但多位矿工证实,该煤矿一直都三班倒运作,连春节期间都没有停歇。只是在爆炸前一周开始,因为附近煤矿发生事故而白天停工,晚上照旧开采。
  7月31日爆炸发生的凌晨,仍有84名矿工在井下工作,升井后参与了救援。
  事故次日,山西省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和临汾市检察院、翼城县检察院反渎侦监部门派员赶赴现场开展工作,公安部门已控制煤矿相关人员17人。但至今,山西省各级政府均无任何官员因此被问责。
  曾几何时,山西省在三年(2005年至2008年)内换了四任省长,而这三年间,包括代市长罗清宇在内,临汾市也换了四任市长,皆与矿难事故相关。着眼本次矿难,似乎另有隐情。
  实际上,阳煤集团对刘沟煤矿实行“曲线整合”———由于购买资金不到位,允许其“过渡性生产”———阳煤集团派驻人员进驻,煤矿每产1吨煤就收取10块钱的管理费,煤矿可进行一年的“挂靠生产”抵扣整合资金。
  “允许翼城煤矿进行过渡性生产,显然违规”,翼城煤炭局一副局长称,这也在炸药的监管上产生悖论。
  一方面,原本整合后炸药监管更加严格,批炸药,必须由当地煤炭、国土、安监、税费五统一办公室、分管副区长、公安局分管民爆的副局长层层把关签字;资源整合后,小煤矿被允许开采却无法从正规途径获取炸药,“要生产,不从黑市买炸药咋办?”
  阳泉煤业集团晋南分公司副总经理赵建贵告诉南都记者,尽管双方已签署了一系列合同协议,但整合主体没有真正到位,煤矿实际控制权仍掌握在个体煤老板手里。
  “名义上刘沟煤矿是阳煤的了,但实际控制权还掌握在煤老板个人手里,目前这个阶段是'管理上比较难操作的一个时间段’。在地方管不着、整合主体没法管的情况下,煤老板抓住监管漏洞,私藏炸药,最终酿成了惨剧。”
  根据警方调查,小窑洞是煤矿的临时炸药库,而其正规炸药库在距离职工宿舍大概1公里处,有摄像头24小时监控,整合后封存炸药仍旧原封不动。“企业负有监管责任的,只能是正规炸药库的。”赵建贵说。
  不过,刘沟煤矿爆炸次日,临汾市即召开民爆物品管理暨煤矿安全生产紧急电视电话会议,要求深刻汲取“7·31”刘沟煤矿地面发生私藏炸药爆炸事故教训,安排部署全市安全生产工作。
  一个积极的消息是,事故发生后,翼城县政府与阳煤集团成立联合善后小组,双方都认为“教训惨痛”,但在责任认定上仍旧各执一词。或许正是在这样的管理分歧中,小窑洞里的炸药得以慢慢累积,并在7月31日凌晨,完成致命一击。

  土炸药何来“产地”洪洞,开始变为向全省乃至全国输出炸药制造的“人才和技术”
  “7·31”爆炸发生后,国家安监总局即派煤矿安监局副局长付建华率工作组赶赴现场。据介绍,付建华一行当晚返回,案件移交山西省公安厅,事故被作为重大刑事案件进行调查。
  山西省公安厅事后总结认为,“作为能源基地和矿产资源大省,非法采矿活动屡禁不止,导致非法爆炸物品市场需求旺盛,非法生产、储存、运输、使用自制爆炸物品是造成爆炸事故的主要原因”。
  要求匿名的人士透露,本次爆炸的数量在6吨左右,“炸药库里面堆得满满,人只能侧身通过”。身为“炮工”的王崇山证实,该矿使用的炸药均为黑市上的“土炸药”,且雷管与炸药统存于临时炸药库。
  南都记者获知,警方大致摸清私藏的土制炸药来源,一部分来自河南境内。目前,一组警员已经奔赴河南调查,但相关细节仍未公布。
  违禁炸药异地入晋,早有例可循。2007年7月5日,长治市壶关县公安局在荫林公路长治段查获一起非法运输黑炸药案,一辆厢式货车共拉运3吨土制硝酸铵炸药入境,并有一辆河南警车保护。
  该案主犯是河南省林州市交警大队一中队中队长李银生,其口供笔录记载,壶关县小煤矿缺少炸药,由于当地查处严格,李银生便以每吨1万元价格从林州当地托人购买,以警车护送至壶关县,半路被山西警方截获。
  不过,翼城县公安局民警提醒,“7·31”爆炸的炸药主要来源仍是山西本地。“翼城县当地生产土制炸药极少,洪洞、襄汾、汾西一带是中心地带。”
  临汾市洪洞县堤村乡安定村,此前有“山西炸药第一村”之称。南都记者调查得知,近年来由于清剿严厉,市场格局已经改变。毗邻的辛村乡、万安镇在炸药黑市的名声日隆,安定堡、好义、后涧、马牧、登临、石止、西步亭等,都已成为涉爆事件高发区域。
  当地从事炸药买卖的掮客透露,炸药的生产与销售环节已经分离,制造者承担的风险逐步降低。
  在目前的“新规则”之下,制造者在整个环节中往往只是承担“技工”的角色。双方敲定合同,买方支付定金之后,一般还要提供制造炸药的场所,接着制造方提供的技工上门,就地取材与生产,买卖成交后立即走人“来去无踪”。
  “但炸药技工到了你的地盘,你就是老板,被抓了也是你担当主要责任。”一掮客说,“送货也是万万不肯的”,如果买家不肯让技工上门,那就只能在约定的地点自己取货,而取货通常以凌晨3点到早上7点之间最佳,不热又不潮,———“土炸药最怕这个”。
  不过,万安镇派出所所长乔明杰认为,洪洞县本地私制私藏炸药不多。“如今态势是洪洞人开始向全省乃至全国输出'人才和技术’,以地域为界的生产,转变为技术输出。”
  生产窝点也转隐于大山深处。万安镇派出所民警乔梁说,警方每年都会出动警犬、摩尔炸药探测仪,对重点村庄进行地毯式清查。2008年开始,警方在重要的路段设立民爆检查点,那些后备箱看起来很沉又粘满泥土的车成了重点检查对象,“这一般是装满重物,从大山里出来的”。
  “7·31”爆炸后连日来,临汾各地警方开展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查,堤村乡、万安镇、辛村乡等这些基层派出所更是全员出击。3天时间里,临汾市警方再次清查关闭煤矿12家、关闭采石场10家、民爆物品库房3家,排查涉爆重点人员96名。

  隐秘流通土炸药和黑雷管的生产、运输到销售,是一条以熟人为传递媒介的隐形链条
  刘沟煤矿究竟是以何种方式获得土制炸药,如今尚不明朗。翼城县一位矿主告诉南都记者,不是有熟人介绍,炸药通常是不会卖给陌生人。
  2009年2月11日,山西警方破获以洪洞人许安平、李文晖为首、近百人涉案的“2·20”非法制贩爆炸物品案。在这个被称为山西省史上最大制贩炸药案中,一条集生产、加工、运输、转卖的链条被清晰展现。
  根据警方资料,自2007年10月开始,洪洞籍人许安平、李文晖同他人出资,购买小钢磨、铁锹等制造炸药工具以及化肥、氯酸钾、谷糠、柴油、盐等炸药原料,组织雇佣张海燕等10余名洪洞籍工人,开始了疯狂的非法制贩爆炸物品之旅。
  其生产“内幕”相当简陋:农用硝铵化肥用火炒变色,木屑用温火炒熟,二者配以柴油进行调和,就是土炸药最原始的配方;一台小钢磨、一口大锅,一个简单的土制炸药家庭作坊就宣告建成。
  不到一年时间里,该团伙共制贩炸药11万多斤,交易70多次。最大的一笔生意中,单次制造的炸药达16吨之巨。而且每单生意之后即更换加工点,太原以及娄烦县的废弃蜂窝煤厂、石膏厂、焦化厂、石料厂都曾是转战之所,每个地点停留时间不超过一周。
  在整个销售过程中,同为洪洞人的纪建国是最大买家。许安平、李文晖等人每次完工后,大多炸药以每箱160元至180元的价钱卖给纪。双方每次交货的地点通常选取在路边或路口红灯处,远离生产地点。
  纪建国控制着绝大部分的销售市场,他高居金字塔顶端,以每箱160元至180元的价钱收上炸药,然后加价20多元倒卖给他人。塔的底座则是由二道贩子和三道、四道贩子搭起,一吨成本2000元左右的土制炸药,几经辗转,身价过万。
  侦办此案的娄烦市警方向南都记者介绍,许、李团伙炸药只在太原、娄烦辖内制造,但销售范围则涉及山西、河北、内蒙古、陕西4省区,山西境内更是包括太原、晋中、忻州、吕梁、阳泉、临汾6个地市以及娄烦、古交、万柏林、晋源、尖草坪、杏花岭、迎泽等7个区县。
  与南都记者接触过的临汾地区煤矿老板表示,私藏炸药涉及刑事犯罪,真正的大老板一般都不沾惹,“现在都是大包干”,炸药都是湖北、安徽、浙江等外地的包工队自己解决,外地人能在洪洞买到炸药,当地人反倒不行。
  “他们有自己的黑窑网络,一有生意,互相介绍联系。”上述翼城矿主透露,土炸药和黑雷管的生产、运输到销售,是一条以熟人为传递媒介的隐形利益链条,外人一般难以介入。
  嗜血野兽身为民爆物品生产使用大省,山西2005年以来发生的爆炸事件,80%属土制炸药自燃自爆
  在惊天爆炸之前,今年4月份,刘沟煤矿井下也曾发生过少量炸药燃烧的情况,因为没有雷管,并未引起爆炸。“炮工”王崇山说,惨案最终发生,也是炸药先期自燃,引爆同放一处的雷管,“按照规定,二者存放至少要相隔百米以上。”
  山西是民爆物品生产使用大省,民爆物品的生产使用量超出全国的1/10.而该省2005年以来发生的爆炸事件,80%属土制炸药自燃自爆———因为正规炸药燃点在100摄氏度以上,而土制炸药在30摄氏度的常温下就容易自爆。
  山西省公安厅办案人员说,为了增加土炸药的威力,近些年土制炸药中开始掺杂柴油、TN T和非常危险的氯酸钾。氯酸盐与硝铵混在一起会产生化学反应,同时产生热量,如果受潮挥发得快,很容易发生自燃。
  前述“2·20”大案,进入警方视野正是基于此类事故引发。2008年7月12日,娄烦县城滨河路一处民宅着火,造成4死4伤的惨剧,事故原因经查为自制炸药原料自燃,背后始作俑者正是许、李团伙。
  这只是冰山一角。长期以来,土制炸药就如一只难以驯服的野兽,巨额暴利之下,隐藏着嗜血大口,逐利而来的人群,并非都是身怀绝技的猎手,稍有不慎即遭屠戮。
  就今年而言,山西已发生5起非法爆炸物品引发的爆炸事故,造成20人死亡,与去年同期相比,这个数字上升了54%.7月31日、8月7日,临汾翼城、大同浑源分别发生两起重大爆炸事故,都是由私自储存非法自制炸药引发。相邻的河南省焦作、洛阳等地,今年上半年更是先后发生7起因非法制贩雷管、非法储存爆炸物品引发的爆炸事故,共造成66人死亡,38人受伤。
  利用土炸药蓄意犯罪的恶性事件也不乏例。刘沟煤矿爆炸前一天,千里之外的湖南长沙芙蓉区国税局发生人为制造爆炸,造成4人死亡、19人受伤。
  在山西当地,2004年2月5日,汾西县黑矿主庞龙虎从洪洞县赵城镇买回土炸药,在巷道内将争夺资源的灵石县回祖村甄毓秀等30人炸死;2000年4月1日,洪洞县城建局前任局长薛文勋指使段鑫贵等3人用10箱土炸药报复新局长朱其林,朱家二层楼及隔壁的洪洞县邮政局值班室被炸塌,3人死亡,全国轰动。
  这被视为新形势下搅乱社会秩序的重大隐患。7月28日至29日,全国涉爆涉枪重点地区现场会在昆明召开,公安部治爆缉枪专项行动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治安管理局局长刘绍武强调,不法矿主非法购买、使用、转移、藏匿爆炸物品特别是私制爆炸物品,是造成爆炸事故多发高发的祸害源头。
  可以提供佐证的是,截至今年6月底,全国公安机关共检查整改安全隐患2.6万起;查破非法制贩、持有和私藏爆炸物品、枪支弹药等涉爆涉枪案件7010起。

  如何驯服“单靠各县各自公安机关的力量查禁地下炸药,远不能使其彻底绝迹”
  山西全省的治爆缉枪专项行动今年3月份开展以来,已收缴非法炸药126吨、雷管52.6万发、导火索1.8万米,其中绝大部分是用于煤矿和非煤矿山非法开采活动。
  但与此同时,监管的困顿也始终存在。
  2006年9月1日,《民用爆炸物品安全管理条例》施行,条例明确了对民爆产品的管理,主要涉及国防科工委、公安两个部门,其中,国防科技工业主管部门为生产、销售的安全监督管理部门。公安部门负责民爆产品运输、使用环节及公共安全的管理。
  实际操作中,民爆管理各个环节的许可证仍由公安部门来发放,公安机关往往担当更多———山西受访的一些基层派出所表示,民爆管理工作主要集中在农村和山区,但基层派出所承担的警务工作纷繁复杂,警力与任务极不匹配。
  山西省蒲县某负责人说,地下炸药除了农民自制的,还有很多通过地下渠道来自别的地区,一个市县查禁时,炸药便可能迅速流向别的市县。单靠各县各自公安机关的力量查禁地下炸药,远不能使其彻底绝迹。
  以蒲县这个山区县为例,全县只有100多个公安民警的编制,却负责近200平方公里的查禁工作,一个派出所几个民警,要时刻监管深山各个角落。记者在临汾各地走访时,其辖内乡镇派出所连日来全员出动,有的甚至空无一人。
  惩戒的震慑似乎也有限。根据我国刑事立案标准和《刑法》第125条规定,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炸药1000克以上,即构成犯罪,处3至10年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但据太原市公安局统计,该市涉爆案件最终判刑人员不足抓获的10%,忻州市中院在2005年审理的二审涉爆案件只有1件。翼城县南梁镇凸里村村官冯发阳一家连续四次被炸,尽管有山西省公安厅物证结论,却一直未能立案。
  长期从事民爆研究的太原师范学院法学教授张普定认为,完善的法律制度体系,不仅仅包含制度规范管理,还应建立强有力的责任追究制度。
  8月9日,山西省公安厅再次对民爆物品安全管理整治进行安排部署,与11市公安局长签订了责任状,各市公安局随后与各县公安局长签订责任状。
  责任状规定,今后凡因工作不到位导致辖区内发生私制、私藏爆炸物品引发重大爆炸案件和事故的,除依法严肃查处肇事者,倒查追究主要责任人的责任外,还要严肃追究当地县级公安局长的责任。
  土炸药潜规
  制造者往往只承担“技工”的角色,买方支付定金之后,一般还要提供制造炸药的场所,接着“技工”上门,就地取材与生产,买卖成交后立即走人。
  真正的大老板一般都不沾惹土制炸药,都是湖北、安徽、浙江等外地的包工队自己解决,外地人能在洪洞买到炸药,当地人反倒不行。

 

私制土炸药:疯狂的地下产业  爆炸现场。 本报首席记者 田蹊  受伤者在医院治疗  心有余悸的村民

  接连发生在白银的两起爆炸案,炸开了令人瞠目的隐秘:小煤窑非法生产在继续,相伴而生的私造、私藏炸药的产业由此诞生,在巨额利润诱惑之下,铤而走险的不法分子,就这样把“炸弹”埋在了无辜村民的身边——

  土制炸药 隐藏居民区

  7月27日发生在朱生选家中的爆炸对东街社村民而言绝对是一场无妄之灾,此次爆炸导致1人死亡,6人受伤,61间房屋完全倒塌,180余户村民的房屋不同程度受损,其中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危房。

  7月28日零时许,靖远县北滩乡北山村东街社村民魏邦义躺在自家的农用三轮车上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魏邦义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两年前,魏邦义用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积攒下来的20多万元,盖起了东街社屈指可数的一套砖混结构房屋,如今这一切随着一声巨响全部化为乌有。

  “朱生选如今已经死亡,他家也变成了平地,我不知道该向谁去追讨自己的损失。”魏邦义无奈地说,也许政府会给予他们一定救济,但那仅仅是救济,自己和其他村民的损失可能永远无法追回。

  看着朱生选家那个因爆炸造成的大坑、一根被炸成3截的电线杆,事发后当地村民后怕不已。事发当时,许多村民外出在地里忙着收庄稼,距离爆炸中心200米的范围内许多村民家里都没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土制炸药爆炸事故了。一个多月前,距离北滩乡几十公里外的平川区王家山镇兴晨矿材经销部发生土制炸药爆炸事故,导致6人受伤,100余间房屋受损。

  “靖远平川一带有许多小煤窑,小煤窑开采过程中用的基本上是土制炸药,政府有关部门对小煤窑整顿的时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时候。为躲避检查,许多矿主会偷偷将土制的炸药、雷管等爆炸物品转移到居民区藏匿。”王家山镇一位居民说,谁也不知道哪些人家中有私藏的爆炸物品,有多少,也不知道会不会爆炸,何时爆炸。

  当国家对正规民爆用品的管理越来越严格时,非法开采的小煤窑、石料场以及超规模生产的正规矿山企业对炸药、雷管的需求催生了自制炸药、雷管的地下市场。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许多人铤而走险,非法自制、储存爆炸物品,悄悄地将危险埋在了村民身边。

  非法小煤窑 催生危险“产业”

  连续发生的爆炸给人们带来了无穷的灾难,不但给当事者以致命的打击,也给他人造成了巨大损失。在对诸多爆炸根源分析后,人们都把愤怒和无奈指向了土制炸药。

  “国家对炸药从生产、销售、贮藏到最终使用,都有一整套严格的跟踪监管制度。” 靖远警方一负责人介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爆炸物品管理条例》规定,县级以上( 包括县级) 厂矿企业单位需用炸药时,应当报经上级主管部门同意,向物资主管部门提出申请,由物资主管部门按计划调拨分配和组织供应。县级以下厂矿企业等单位需用炸药时,应当报经上级主管部门审查同意,向所在地县、市公安局申请领取“爆炸物品购买证”,凭证向指定的供应点购买。

  当地一位煤老板称,如果煤炭开采企业从正规渠道购买炸药,这个煤矿必须证照齐全,有采矿许可证、安全生产资格证 ,才能在公安机关办理炸药雷管购买证。在需要炸药时,经煤管部门审核需用的炸药量,在公安部门批准后到指定的民爆公司进行购买。

  遗憾的是,由于受利益驱动,各地私挖滥采小煤窑大量涌现,炸药使用量陡增。他们没有相关的证照, 无法从正规渠道购买炸药,于是出现许多私藏、私造、私售、私运爆炸物品的现象。

  这些私造的土炸药,给无辜的人们带来灭顶之灾。

  “我们也知道使用土炸药安全隐患大,但是,正规渠道弄不上炸药,想采煤赚钱只有使用这些土炸药。”靖远一名小煤窑的老板向记者这样“诉苦”。

  “他们不出事是偶然,出事才是必然的!”靖远县一民爆公司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从正规的民爆公司购买的炸药是严格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生产的,从业人员具有专业的安全知识,也有专门的运送车辆。采矿企业在炸药的使用过程中要求很严,炸药的储存要有符合规定的炸药库,要求有资质的保管人员进行保管,使用过程中用多少、领多少,有严格的责任追究制度,绝不允许一克炸药流到外面。

  非法小煤窑对炸药、雷管的需求,催生当地许多人干起了制造土雷管、土炸药的危险“产业”。

  这些土炸药的生产相对简单,北滩一名没有上过学的农民对制造炸药轻描淡写地说:“做炸药和做鞭炮差不多,工艺很简单。”

  在他眼里,私制炸药就是把锯末、麸皮、米糠粉碎后,掺上硝铵化肥等原料进行炒制。原料在乡村随处都能找到,支起一口大锅就是一个炸药生产窝点。操作起来很隐蔽,谁也不知道。

  “由于制作简单、粗糙,那些土制炸药的性能非常不稳定,遇湿遇潮不通风,或者温差比较大的情况下,它就会发生起火、自燃、爆炸。”民爆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分析,土制炸药本身就很危险,而这些炸药的制造、运输、储藏者由于场地、设备和经验不足等种种因素,很容易发生危险。

  为了满足一些矿山开采的要求,增加土炸药的威力,最近两年有人开始在土炸药中掺杂柴油、TNT和非常危险的氯酸钾。氯酸盐与硝铵混在一起会产生化学反应,并同时产生热量,加之受潮挥发得快,在密闭状态下更容易发生自燃、爆炸的情况。

  暴利驱使 他们铤而走险

  一吨土炸药的原料成本是6000元,成品价格高达每吨3万元左右,巨额利润下那些土炸药的制造者不顾自己和他人的生死铤而走险。

  宋秉才是靖远县北滩乡刘梁村的一名农民,正是他联系制造的土炸药贩卖给别人后储存于平川王家山镇兴晨矿材经销部,6月18日引发爆炸。7月27日北山村的爆炸事故是否与宋秉才有关,目前还不太清楚,但短短一个月内通过他联系制造的土炸药多达18.9吨。7月28日,记者到宋秉才家中采访时获悉,宋秉才已于一个月前被警方抓获,宋秉才年迈的母亲一直认为儿子只是帮别人储存了土炸药,这些土炸药没有爆炸,也没有造成危害,儿子应该会被从轻处理。

  今年4月初,山西人杨某、许某从山西来到靖远,经人介绍后认识了宋秉才。几人商议后决定由杨某、许某二人负责购进制造炸药的原材料、设备及负责招募工人,宋秉才负责联系制造炸药的地点和销售工作。随后,许某从外地招募了6名工人,并购进制造炸药的硝铵、硝盐、石蜡、纸、米糠、塑料、柴油机、粉碎机等价值4万多元的原材料和设备。这些原料随即被运到了刘梁村村民党某家中,经过炒制后很快变成了6.72吨土制炸药。

  这些土炸药最终被以每吨2.2万元至3万元的价格卖到了靖远、平川、宁夏等地,而使用这些土炸药的基本上是一些小煤窑或非法的矿山开采企业。

  第一批土炸药生产完不久,尝到甜头的宋秉才又主动联系杨某、许某等人,几人随后从靖远县城购买了4吨硝铵磷,并从周边各地购买了石蜡、硝盐等各种原料。这些原料随后被运抵靖远县北滩乡东宁村李某家中,随后在其家中共制造出土制炸药12.192吨。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宋秉才等人制造炸药的地点都选择在村民家中,提供场地的村民会得到5000元的报酬,为了逃避警方的打击,经常变换生产地点。这些土炸药制成后会迅速分散储存到周边村民的家中,炸药运输时使用的是农用三轮车等没有任何防护的一般车辆,储存地点一般都在人口稠密区的居民家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

  “一吨土炸药的原料成本大约6000元左右,但其成品销售价格高达每吨3万元,暴利驱使下制造、贩卖炸药的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民爆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这样说。

  斩断危险“产业”链 任重道远

  土炸药的购买者都是非法开矿的人,这是半公开的事实。

  有煤矿的地方就可能有人生产、私运、倒卖土炸药。在靖远和平川等地,虽然政府相关部门对非法小煤窑进行了长期有效的整治,但还是有一些不法之徒私下进行非法开采。

  记者从靖远县公安局获悉,从今年6月开始,进行了对涉爆行为的专项整治,截至目前,已经查处两起涉爆案件。2010年7月14日,靖远县公安局在调查中发现,该县乌兰镇红旗巷居民赵某为躲避公安机关调查,将其丈夫杨某的一纸箱24公斤膨化硝铵炸药转移到靖远县乌兰镇二十里铺村十里墩社其娘家老院储存,被警方查获。  

  2010年6月,宁夏中宁县公安局破获一起非法制造、买卖爆炸物案,据犯罪嫌疑人交代,其于2010年三四月份的一天,在靖远县医院附近的一个巷子里,以3000元的价格卖给薛某自制炸药5件100公斤。薛某的行为已涉嫌非法买卖爆炸物罪,被警方拘留。

  警方一位负责人称,其实靖远警方一直把查处私造、私藏土炸药当做日常工作的一个重点,去年10月,靖远县公安机关在抓获网上逃犯彭某时,发现该逃犯正在指挥靖远当地村民加工炸药,侦查机关当场扣押自制炸药3.22吨。查清彭某等非法制造、买卖爆炸物19余吨的犯罪事实,抓获参与私造、贩卖炸药的14名犯罪嫌疑人。

  但就在警方严查严打之下,有些人还是铤而走险。

  警方人士称,近年来,由于煤炭价格的上涨,暴利驱动许多人非法采煤,也使许多人铤而走险,生产、运输、买卖、藏匿开矿必不可少的炸药和雷管。

  众所周知,煤矿开采中不可缺少的“三材”是指坑木、炸药和雷管,采煤作业中炸药的作用不可替代,有炸药才能出煤,这是硬道理。

  “炸药和雷管是开矿必备用品,但国家相关部门对爆炸物品严格管理,原则上按照核定开采量配比供给炸药和雷管,煤矿领取炸药都是经过审核的。没有各类生产和安全许可证的非法煤窑想采煤赚钱,不可能从正规渠道获取爆炸用品,土制炸药是惟一的选择。”平川一位煤老板说,小煤窑的存在让土炸药根本不愁销路。

  在利益驱动下的土炸药产业链很难铲除,没有固定的生产地点,隐蔽性极强,公安部门也在开展严打涉爆违法犯罪活动专项行动,但是收效甚微。好多时候也是在发生事故后,才能顺藤摸瓜进行查处。警方称,私挖滥采与私制、私藏炸药形成了一个暴利链条和恶性循环,只有管住非法开采,才能根除土炸药这一“危险产业”。

  本报记者 邢剑扬 张鹏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