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英语:知青个人史之杨立伟:我在北大荒的日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6:35:56

再见了,故乡。我心中默默地说,并永远地记下了这一时刻:1974年9月14日凌晨4时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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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伟简介:杨立伟,男,1957年12月生于哈尔滨市,1974年9月中学毕业下乡到黑龙江省抚远县,在生产建设兵团6师68团16连。历任农工班长、排长、拖拉机手、文书、出纳、连队指导员。1979年3月返城回到哈尔滨,同年9月考入黑龙江大学中文系就读。1991年出版散文诗歌集《梦里华年》。【详细】
三棵树火车站 细雨 暗夜 人山人海
哈尔滨市道里区知青办的大客车把我们送到三棵树火车站,下车后是蒙蒙细雨中的一片漆黑的夜暗,9月初秋凌晨的哈尔滨,冷风吹得人直打寒战 。我随着人流, 在同学簇拥之下走到火车站前。雨浠浠沥沥地下个不住,这个位于市区东北部的小车站却是人山人海。准备出发的知青们,送行的亲友们,几千人都在夜幕与细雨之中不安地走动着,等待着。检票的时间到了,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检票口很小,送站的人又多,拥挤不堪。送我的同学们有的在前面开路,有的在身后助力,我们艰难地穿过人群。忽听有人喊道:"开大门啦!"人们"呼啦"一下,朝车站的大门涌去。
别时容易见时难,胸中如有千万言,今日上征途,明朝凯歌传
"你们回去吧。" "一路平安。" "到了地方尽快给我们来信。" "一定。"看着几个少年时代的朋友在夜雨中依依不舍,心中涌起一股难言之情,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皮小本子,在上面写下几句话:“别时容易见时难,胸中如有千万言,今日上征途,明朝凯歌传!”将这一页纸撕下,递出窗外。几个人借着站台上昏暗的灯光凑在一起看。
1974年9月14日凌晨4时30分:再见了,故乡
送知青的人都下了车,车站值班员举起了旗子,站台的一道长长的铃声划破夜空。同学们纷纷上前和我握手,车动了一下,整个列车里和站台上骤然响起一阵撼动人心的啜泣之声。上千只手臂从车窗里伸出去,上千只手臂从站台伸向列车。列车徐动,车下的人追逐着列车,啜泣变成了一片哭喊。车轮滚滚,无情地拉断了车上与车下之间连接的数千只手臂,一声长长的汽笛淹没了哭喊声,列车向着雨雾蒙蒙,微微发白的东北方急驶而去。再见了,故乡。我心中默默地说,并永远地记下了这一时刻:1974年9月14日凌晨4时30分。


为什么冻不死呢?因为人太多,一个挤一个,互相可以用体温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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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哨农场简介:前哨农场位于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抚远县境内,隶属于黑龙江农垦总局建三江分局管辖。前哨农场总面积720平方公里,东靠乌苏里江,南接二道河农场,西连前锋农场,北临抚远县的鸭南乡。是祖国最东部有“东方第一场”之称的国营农场。
前哨农场,建于1973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为开发抚远荒原,于1973年7月组建第六师第六十八团,进行大规模开发,并将团部设于寒葱沟公社。1976年2月,撤销生产建设兵团,将第六十八团改为“前哨农场”,隶属建三江农场管理局。1992年末全场总人口达1.15万人。前哨农场地处三江平原东北部的抚远三角洲地带,开发较晚,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全场土地面积103.8万亩,其中耕地面积31.6万亩,可垦荒地21万亩。主要种植小麦、大豆和玉米,1992年粮食总产量2万吨。场办工业有农机修配、粮油加工、制砖、建材厂等。场部所在地寒葱沟镇,经过几十年的建设和发展,镇内总人口已达6300人,成为三江平原上一座新兴的农垦小城镇。
1978年元旦:130多知青断顿了
1978年元旦,新年第一天。早晨刚刚起床,司务长常文友就急急地来找我,他是去年秋天接替了张海生的。一进连部,他几乎是哭咧咧地说:“指导员,没面了,柴禾也没了!”嘿!新年第一天,刚起床就碰到这事,真够可以的。全连在食堂吃饭的知青有130多人,每天至少需要200斤面,而现在连5斤都没有,必须马上去场部拉面。但是,小型车已坏了几天没修好,东方红75全部大修,没有运输工具;电话已半个月不通,无法对外联系。我连距场部70多里路,现在是抚远冬天最冷的季节:零下40多度的严寒,千里冰封,大雪覆盖。
那一天,我们仨水米未沾牙
散了会,知青们开始去食堂拿烙饼,我和秦江还有刚从老点跑回来的常文友却等不得吃饼,急急走上通往场部的路。一匹灰色老马----这是现在全连唯一的动力----拉着爬犁,带着我们3个人,顶着凛冽的寒风,走入茫茫的雪原之中。从早上9点直到下午3点,才赶到场部。一边找连长,一边联系加工连。今天元旦放假,好容易才找到人,场部给出了一台车,拉了几十袋面,我让秦江在场部住下,找地方喂喂马,明天再回连队。随后我和常文友跟着拉面车一路回到连队。已经是晚上快6点了,整整一天我们水米未沾牙!
1978年春节:老母猪肉和好肉的故事
有人告诉我,场里给我们连调了一头半猪。虽然受了点气,厚了一次脸皮,总算带回了猪肉,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反正大伙过年能吃上肉了,这气总算没白受哇!拉着猪肉回到连队,刚下车就围上一群知青,七嘴八舌地说:"指导员,完了,这回过年算是吃不上肉了!"我急问怎么回事,大伙说:"那帮老职工也真不是东西,根本不管咱青年的死活,常文友也熊,一口老母猪都叫他们分光了,连根毛都没给咱们留!"我走进连部,常文友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我问他:"怎么搞的?"他吭哧半天才说:"在猪号刚杀完猪,老职工就都来了,这个要肘子,那个要下水,有的要排骨,有的要腰盘,哪个给少了都不干。就这样一口猪分分就没了。。。。。。"
除夕思乡,集体大合唱变成集体大合哭
菜越吃越少,酒越喝越多。男的喝多了就闹,女的喝够了就唱,集体唱《松花江上》,唱到“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时格外动情,唱了一遍又一遍。歌声传到男宿舍。男知青也一起唱,每个人都唱得眼泪汪汪的,实在唱不动了,就开始哭,越哭声越大,由单个人独自哭泣,变成了集体的大合哭!我各个宿舍跑来跑去的劝说,一直闹到半夜才逐渐安定下来。
苦中作乐:把炮点着扔到2排宿舍里
"张明和小杨把铺下一大盘"十响一咕咚"弄出来,这是头几天从场部买回来的。我看看表,马上就到12点了,我说:"12点整,你俩把这串炮点着扔到2排宿舍里去!"他俩互相看看,说:"我们可不敢,那帮家伙还不得揍我们!"我说:"没事,就说是我放的。"说着话就到12点了,他俩壮着胆拿着鞭炮摸到2排宿舍门口,点着了炮打开门扔进屋里,然后关上门撒腿就跑。只听屋里"噼里啪啦--咣!噼里啪啦---!咣。。。。"一连串巨响,足足炸了几分钟!然后门开了,伴随着浓烟滚滚而出的是一片叫骂声……


我这次来抚远,就是黑老马的儿子邀请的,老马已经于三年前去世了,他生前读过我那本《抚远拓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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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是新中国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员

老马在北大荒时的全家照

青山埋忠骨,我只能在这见到他了
老马带了3天班,整整训了我3天
真正亲手开垦这片肥沃的土地,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真是平生没有尝过的,真象是做梦,我正浮想联翩,突然车停下了。老马跳下车,大声嚷道:"你干什么哪?打深浅轮!你没看见太浅了,犁铲都快出土了!"我急忙摇动深浅轮,老马上车开了一段又下来了:"太深了!车都快拉不动了,你见不到哇!" 都说这黑老马厉害,我算第一次领教了。这老家伙真是个急性子,火暴脾气,一开口就是大嗓门,山东腔,三句话说不上就骂起娘来。
假"北大荒"酒 老马连喝三杯才知道是假的
"我回到家,就想喝这瓶酒。喊我老伴给炒几个菜。老伴说不年不节的大中午喝什么酒,我说今天有好酒,瓶装北大荒,咱连一共只有3瓶,指导员还给我一瓶。让你炒菜你就炒,老娘们罗嗦什么?老伴给我炒了个鸡蛋,炸了盘花生米。我把酒烫上,倒了一小杯,一口就干了。觉着味不对,怎么这么淡呢?我以为是老伴给我涮杯子,没把水倒净,还埋怨她。又倒一杯,喝了还不对,连喝三杯。。。。。。"老马还没说完,我们已经把肚皮都要笑破了。
一到有人给我提意见,老马就冒出来替我解释,反驳人家
1977年底,整党工作队进驻我们连队,召开群众讲评会,群众给我们几个连队干部提意见。最可气的还是老马,一到有人给我提意见,说的不好听了,他就冒出来替我解释,反驳人家。俨然是我的辩护人一般。会间找了个上厕所的机会,我狠狠说了他几句:"黑老马,你老糊涂啦!用你帮我讲话?这是整党,不是评先进。你给我评功摆好来了?就提一条意见还弄了个让我注意身体!别人提意见你老插什么嘴?都说我和你关系好,说我偏向你,说我拉一帮打一派,你就表演出来让大家看是不是?"老马说:"指导员你不用管,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知道,有人串通了要整倒你!
举手表决,给老马涨工资!
传来了令人兴奋的消息,要涨工资了!上面下来文件,主要是那些50年代到北大荒的,现在是4级工的人,按文件我们连刚好有一个名额可以涨一级工资。工资多少年没动过了,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呀!连里开了多少会研究,排队,确认主要人选,为这事,又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来。根据规定,我连可以纳入这次涨工资范围的只有3个人:老常,老马和许连长。在连部干部会上讨论这个问题时,我主张,3个人本都是机务4级,具备同等条件。但老常和老许再涨一级就是5级了,而老马现在才3级,他是偏低的。老常和老许都是党员,老许还是连队干部,能否主动让一让,给老马一个翻身的机会。而且这3个人之中,老马的家庭生活也是最困难的。多数同志同意我的意见,老常主动提出,他可以不涨工资,应该给老马。但老许显然不赞成我的意见。
在我的提议之下,全体党员又召开支部大会,最后讨论这个问题。由于几天来的几次讨论,我的态度十分鲜明,工作队撤离时,我是被任命为党支部书记,所以在支部大会上,我的态度是极有影响力的。加之老常自己放弃了涨工资的机会,也主张应给老马涨工资。比较起来,老许就有点姿态不高了。老许公开站在他自己一边,一再强调全连大会都通过了,支部大会也应该尊重群众的意见,党员中也有一部分支持他。经过激烈的辩论,最后举手表决,给老马涨工资!老马涨上了工资,恢复了机务4级。


岁月倥偬,离开这里返城回哈尔滨,转眼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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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1日上午,看完了湿地,我们来到前哨农场,这里号称"东方第一场"。

岁月倥偬,离开这里返城回哈尔滨,转眼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从场部到八连,20公里。我在1974年9月14日离开故乡,走了3天。

这就是八连通往我们连队的路,当年可是标准的"水泥"路,一下雨什么车都走不了。

只有在这片开垦的土地上残存的砖头瓦砾,还能看到点踪迹。

谁能想到,30年前,这下面是一口23米深的水井啊。

照片右一就是大儿子马龙江,右二就是老马夫人,左一是上面老照片左一的二儿子。

老马的夫人和两个儿子请我吃当地的特色---铁锅炖鸡贴大饼子。

照片右面是老马的大儿子马龙江,中间是老马的孙子,跟我一口一个"爷爷"叫得好亲。


一位作家曾经这样写到:也许,当年毛泽东在作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时,有他另外的考虑。毕竟,毛泽东本人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对中国农村、农民的理解,是相当深刻的。不管怎么说,中国的历史在一场歪打正着的运动中,造就了“知青”这样一个群体。这场运动对中国人的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的冲击和影响,怎么评价都不为过。时至今日,我们仍然可以时时、事事看到这种影响。“知青”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但是,“知青”并没有退出历史,它不仅影响了知青这一代(甚至包括知青们的父辈),也必将在另一个意义上深刻的影响他们的下一代,甚至下几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