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远：失去领地的“雅虎酋长”

经济参考报 20120120期

    　　雅虎创始人之一杨致远17日出人意料地宣布将辞去公司董事及所有职位，但投资者似乎对这个消息表示欢迎。受杨致远离职这一消息的推动，雅虎股价在17日的盘后交易中涨幅超过3%。

    　　这对一心一意陪伴雅虎走过17个年头的杨致远来说，显得有些许凄凉。但与2008年拒绝微软收购要约后被贴上“错误”标签不同，杨致远这一次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不少分析均认为，杨致远离开后，新任首席执行官斯科特·汤普森或能放手进行更大胆的战略调整，并可能加速推进从私募公司引入资金以及出售亚洲资产等战略评估计划，为释放股东价值打下基础。

    　　“酋长”离开领地

    　　雅虎17日宣布，杨致远辞去了雅虎董事及所有职位，且未来不会以任何形式参与公司事务。此外，杨致远还将辞去雅虎日本董事会董事以及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董事职位。辞职立即生效。但雅虎并未透露杨致远离职后的打算，也没有透露他突然离职的原因。

    　　“我知道我将永远打上雅虎的烙印。”现年43岁的杨致远表示。杨致远致信雅虎董事长罗伊·博斯托克说，从公司创建到现在，他在雅虎的经历是他人生中最令人激动和受益的一段日子，不过“现在是他在雅虎以外的世界寻找其他个人兴趣的时候了”。据悉，杨致远目前持有雅虎约3.6%的股份，价值近7.2亿美元。

    　　杨致远说，他对公司新近任命汤普森为CEO感到欢欣鼓舞，相信雅虎将走向一个更加振奋的成功的未来。

    　　博斯托克在新闻公报中感谢杨致远对雅虎的贡献，表示汤普森将领导雅虎开发出创新产品和迷人的用户体验。他重申雅虎的未来是光明的。

    　　1994年，斯坦福大学电气工程学专业研究生杨致远与斯坦福大学校友大卫·费罗创建了后来发展为雅虎网站的一个互联网网页索引。1995年1月，两人申请休学后，一起创办了雅虎公司，官方头衔均是“雅虎酋长”。

    　　据雅虎早期员工介绍，雅虎早期也经历了漫长的艰苦创业阶段。杨致远举止优雅，参与公司关键的经营决策，费罗则是一个安静的工程师，常常在桌前一呆就是好几天。杨致远抛头露面的机会更多，他很快就成为上世纪90年代末互联网繁荣期的风云人物。

    　　1996年杨致远和费罗带领雅虎上市，当时正值互联网公司第一轮热潮。这次IPO让20多岁的杨致远和费罗变成百万富翁。雅虎现在的股票价格已经超过IPO时价格的10倍。

    　　杨致远亲自与广告商面谈，运用个人魅力帮雅虎拉广告。雅虎前高管格雷格·科尔曼曾表示，对大广告商来说，杨致远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作为雅虎的创始人，他有着偶像级摇滚明星般的影响力，而且他也知道如何利用这一点创造奇迹。

    　　除了在2007年6月至2009年1月间担任公司CEO以外，杨致远一直将管理权交给他人，但他一直对公司决策影响巨大。

    　　不再“绑架”董事会

    　　有分析猜测，没有重视为股东实现价值和坚持公司独立性导致多年来一直有股东要求杨致远离职，目前进行的战略评估则是他离职的最直接原因。在这些战略评估之中，包括出售雅虎，从私募公司引入资金、出售亚洲资产等。

    　　投资银行麦格理证券分析师本·沙克特表示，“所有人将会假设，杨致远的辞职可能是雅虎与亚洲合作伙伴达成的一项交易。雅虎股东的看法是杨致远一直试图重塑雅虎，而不是在短期内最大化股东的机制。关于实现雅虎亚洲资产价值的问题，一切都变得近在眼前。”

    　　虽然是互联网产业备受尊敬的开山鼻祖之一，杨致远近年来却一直招致雅虎股东谴责。外界一直将雅虎董事会称之为“杨致远的董事会”，并普遍认为，杨致远对雅虎的个人感情一直左右着他的决策，导致数次错误决定，令使雅虎其他股东蒙受损失，也搞砸了他与雅虎股东及董事会的关系。

    　　其中最要命的一个决定须追溯到2008年，雅虎拒绝了微软总价超过440亿美元的收购要约。杨致远坚守保持公司独立性的理想，与当时的雅虎董事长博斯托克一起坚持反对这项收购。但随后受金融危机等因素影响，雅虎股价大幅跳水，目前市值仅约为190亿美元。

    　　美国投资公司杰富瑞的分析师尤塞夫·斯夸里说：“雅虎患上了创始人综合征，什么出价也配不上他的公司，所以他拒绝了微软每股33美元的报价。”

    　　此外，近来由于杨致远和博斯托克在处理雅虎“战略评估”问题上决策缓慢，再度招致股东的不满。本月早些时候，杨致远还向几家私募基金表示，他和其他董事会成员不会支持雅虎被全盘收购。

    　　2005年，雅虎将中国业务交给阿里巴巴，并斥资10亿美元购买了阿里巴巴40%的股权。这部分股权最近的估值为约140亿美元。雅虎还持有雅虎日本35%的股份，这两部分股份是雅虎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杨致远为股东带来的最宝贵财富。但如何处理这些资产，杨致远和博斯托克似乎一直无动于衷。

    　　标普分析师斯科特·凯斯勒表示：“毫无疑问，杨致远是最著名的与雅虎有关的人。公平地说，不论是从现实性还是从预期来看，他都阻碍企业兑现股东价值。”

    　　此外，重振雅虎的失败影响了员工对杨致远的看法，他的一系列失误导致雅虎大幅裁员。

    　　有雅虎前员工表曾示：“许多人都认为，杨致远的旧观念和缓慢决策抑制了雅虎的创新；他本人并不是创新者，不应当身居高位。”一位雅虎现任员工则表示，“人们对公司创始人有着很高的期待。每个人都需要史蒂夫·乔布斯。”

    　　有分析指出，杨致远在雅虎继续留任对投资者利益和公司发展均无益处。他既未能使雅虎重获技术优势，也没有帮助股东套现越来越值钱的亚洲公司股份。杨致远离职后，汤普森将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更果断地进行决策，或许采取大幅削减成本等激进改革措施，改善公司业绩，重拾股东价值。

    　　但也有观点指出，杨致远在任期内一直努力推动公司发展，能为员工着想，即使在和微软的并购谈判中，也希望雅虎公司具有更多独立性。他的拒绝与坚持有理想主义成分。他期望雅虎继续成为受人尊敬的互联网巨头，而不是附庸。然而市场没有给他机会，雅虎的股票一跌再跌。

    　　但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一位与雅虎关系密切的人士否认杨致远是被迫离开的，坚称这一举动完全是杨致远的自愿决定。

    　　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称，杨致远仍是主动离开了他参与创立的公司，即使他最后几乎没有其他好选择。尽管最近出现了一些失误，他创立公司的功绩却值得称赞。

    　　多种可能

    　　在杨致远的影响下，雅虎董事会变得犹豫不决。同时，在2008年拒绝微软的收购要约时，时任董事会的成员与现任董事会的成员几乎未做大的调整。这均导致投资者对雅虎的信心锐减。

    　　杨致远的离职为雅虎未来发展的多种可能性打开了加速器。投资者也感到振奋，消息公布后数小时雅虎股价就开始上涨。

    　　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汤普森在决策上具有更大灵活性。两个星期前，雅虎任命汤普森为新任CEO，这是雅虎五年内任命的第三任CEO。雅虎董事会于2011年9月解除了时任CEO卡罗尔·巴茨，巴茨成为又一名因业绩不佳而离职的CEO。有分析指出，被“绑架”的董事会是造成多位CEO惨遭滑铁卢的一个重要原因。

    　　投资者还一直渴望雅虎重组领导层，新董事会将会为公司发展注入活力，董事间的关系也可能更加融洽，这是雅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局面。外界猜测，雅虎董事会随后将进行更大范围的重组，博斯托克最终或将辞职。博斯托克在2008年微软收购雅虎失败之前，就开始担任雅虎董事长。

    　　据知情人士分析认为，董事会重组将有助于避免一场关于董事会控制权的争夺战。雅虎最大股东之一、对冲基金公司ThirdPointLLC首席执行长丹·勒布去年11月曾要求杨致远辞去董事会职务，并威胁称要发动代理权争夺战。勒布等维权股东也希望能有新面孔进入雅虎董事会，并希望雅虎管理层有更多职位易人，特别是博斯托克。勒布也很可能会获得一个董事会席位。

    　　此外，不少分析均认为，杨致远的离职为雅虎出售亚洲资产铺平了道路。之前，雅虎曾与阿里巴巴和软银磋商，准备出售价值约170亿美元至180亿美元的资产。这将带来至少80亿美元的现金回流，随后股东们将有望获得较大额的特别股息。但雅虎刚刚任命了新CEO的事实表明，雅虎出售整个雅虎的可能性不大。

    　　还有观点指出，如果股息规模较大，雅虎股东还可能争取部分股票回购来支撑未来股价。雅虎还可能外借数十万美元来进行股票回购和派息。

    　　有分析人士预测，雅虎股价将涨至每股20美元至30美元，甚至回到每股30美元上方。但如果杨致远的离职使得雅虎所采取的措施导致股价上涨至33美元以上，这将极具讽刺意味，因为杨致远在2008年拒绝了微软提出的每股33美元收购要约。

    　　高盛集团分析师希思·特里：“我们认为杨致远辞职是一个积极信号，显示出雅虎准备采取必要措施来增强亚洲资产价值。杨致远辞职后，雅虎在战略选择评估方面将减少一些障碍，但对于希望实现价值最大化的股东而言，雅虎仍面临很多挑战，其中就包括税务问题、资产汇回、交易结构问题以及未来的管理方向等。”

    　　向苹果学习

    　　雅虎曾是互联网第一代门户网站的先锋和领袖。2003年，雅虎发展成为全球8000万用户提供包括综合信息、通信和购物等服务的品牌。作为第一个网上浏览和搜索系统，雅虎一度成为家庭及商务用户最主要的网络引导工具。上雅虎网站一度几乎成为上网的代名词。

    　　但2000年后，雅虎股价开始不断下滑。由于过分依赖广告收入，而缺乏业务创新，雅虎渐渐落后于谷歌和Facebook等互联网公司，近年来持续遭受低增长和股价低迷。

    　　据市场调研公司eMarketer预测，去年网络广告市场的增幅超过20%，达到313亿美元，但是雅虎的市场份额却由2010年的13.3%下滑至11%。

    　　有分析称，雅虎最大的悲剧在于，这家本以技术创新驱动的公司，过早地被机构投资者为主导的董事会绑架。从过去雅虎CEO的聘任经历可以看出，决定雅虎历任CEO去留的关键因素，不是能不能带动公司进行创新，也不是开创怎样的新商业模式，而是能不能给董事会带来短期的财务回报。

    　　汤普森原是eBay旗下电子支付业务贝宝(PayPal)的总裁，在技术方面资历深厚，但可能缺乏数字媒体和广告业务经验。他能否带领雅虎像苹果公司一样转败为胜，回到上世纪90年代的巅峰状态？

    　　在贝宝担任总裁期间，汤普森成功帮助公司完成了转型，使贝宝由eBay消费者的支付方式变成支持各种网络交易的支付系统，其用户数量由5000万增长至约1亿，公司收入也由18亿美元增长至40亿美元。

    　　但是分析师指出，汤普森在贝宝的成功受益于在线支付业务多年的增长，而雅虎则面临着行业内的多种不利因素，汤普森毋庸置疑将面临重重挑战。

    　　虽然雅虎仍目前仍拥有一些包括主页Yahoo.com、体育、新闻和娱乐等网上人气最旺的站点，但却很难与社交网站Facebook以及体育电视网ESPN.com等其它内容网站竞争。

    　　特里表示：“雅虎在扭转核心业务疲弱表现方面也将继续面对挑战。目前雅虎很多重要的盈利业务都在遭遇挑战，如市场份额下降、人员流失、在互联网所有增长领域都表现不佳。汤普森可能是雅虎的最佳人选，但短期和中期来看雅虎仍将面临严重的结构性问题和外界困扰，这些问题很难克服。”

    　　有分析认为，随着市场和技术的变革速度不断加快，不仅雅虎，惠普、柯达、诺基亚等一批“昔日老大哥”也境遇凄凉。这表明激烈的竞争犹如大浪淘沙，高技术企业需要时刻保持“战斗模式”，否则很容易被更善于创新的后起之秀淘汰。

    　　雅虎大事记

    　　1994年1月：杨致远(JerryYang)和戴维·费罗(DavidFilo)在斯坦福大学就读期间，共同创建了“杰瑞全球资讯网指南”(Jerry’sGuidetotheWorldWideWeb)。

    　　1994年4月：该搜索引擎被重新命名为“雅虎”(Yahoo)。

    　　1995年3月：雅虎公司成立。

    　　1996年4月：雅虎上市，收盘价为每股33美元。这次IPO让刚刚20多岁的杨致远和费罗成了百万富翁。这二个人都自封“雅虎酋长”。

    　　1997年到1999年：雅虎进行了多起收购，收购对象包括Four11、Viaweb、Yoyodyne娱乐、Geocities以及Broadcast.com等。

    　　1999年9月：雅虎网正式开通。

    　　2000年1月：雅虎股价达到其历史最高值，为475美元(未拆股前)。

    　　2001年1月：雅虎以4.36亿美元收购招聘求职网站Hotjobs。

    　　2001年3月：雅虎CEO蒂姆·库格尔(TimKoogle)离职。

    　　2001年4月：特里·塞梅尔(TerrySemel)出任雅虎CEO。

    　　2002年12月：雅虎收购搜索软件开发商Inktomi。

    　　2003年7月：雅虎收购搜索引擎服务商O-verture。

    　　2003年11月：雅虎中国出资1.2亿美金全资收购提供中文上网服务领导公司3721公司，该公司占据中文上网服务市场90%以上市场份额。

    　　2004年3月：雅虎推出自家搜索引擎。

    　　2005年3月：雅虎收购图片共享网站Flickr。

    　　2005年8月：雅虎向阿里巴巴集团投资10亿美元，以换取后者约40%股权。阿里巴巴和雅虎全球达成战略合作，全资收购雅虎中国，并更名为阿里巴巴雅虎。

    　　2007年6月：杨致远接替塞梅尔出任雅虎CEO。

    　　2008年2月：微软公开提出收购雅虎，此前雅虎曾经回绝了微软私下的收购提议。微软当时开价446亿美元，前前后后经过数月谈判，最后以失败告终。一些投资者抱怨，是杨致远不愿意卖掉雅虎结果让交易泡了汤。

    　　2008年11月：在有关微软交易谈判的指责余痛未歇之际，杨致远辞去雅虎CEO一职。

    　　2009年1月：依然因处理微软收购而遭到批评的雅虎，任命卡罗尔·巴茨(CarolBartz)为首席执行官

    　　2011年9月：巴茨被雅虎董事会解雇。

    　　2012年1月17日：雅虎宣布杨致远辞去公司董事职务，这是他作为联合创始人在雅虎最后一个正式职衔。辞职的背景是雅虎最近任命了新CEO接替巴尔茨，同时公司继续在努力促成售出在互联网公司阿里巴巴(Alibaba)和雅虎日本(YahooJapan)持有的最有价值投资换取现金注资和运营资产的交易。杨致远拥有雅虎约3.6%的股份，该股份在周二股市收盘时市值逾7.19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