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 拼刺刀:戥子·杭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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戥子2012-01-20

  戥(děng),既是名词,也是动词,可能有不少人不认识它。作名词时,它是秤;作动词时,它便是称。到药店抓过药的人大概见过,但未必知道它叫戥子。

  乡间有句话挺伤人自尊心的,叫“拿戥子戥一戥自己”,意思是说不知自己有多轻多重,说起话来或办起事来不知天高地厚。我小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别人欺负了我母亲,我找支书评评理儿。支书爱理不理的,我放了句狠话,如果怎样怎样,我就怎样怎样。支书说:“你也不拿戥子戥一戥自己。”这句话在很多年里激励我努力奋斗,当我得知他没有善终时,很检讨了一番自己的“小”。

  50年前,家乡麒麟畈来了一帮要饭的“江苏佬”,其中一个很年轻,眉清目秀,知书识礼。后,年青人被留下,做了杨家倒插门女婿。有两样东西可以成为他的身份的标志,一是砖头似的药典,里面有许多我认得或不认得的草药;二是一副精巧别致的骨戥子,一般情况下,不愿示人的。因他得到过我祖母的恩惠,对我这个小屁孩还是相当给脸。不过,我在玩弄骨戥子时,他总是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一只手悬在空中,时刻准备一下子夺过去的。

  不知道袁开成是不是骗我的,他说骨戥子的杆是象牙做的,而且是宋代的。戥子杆很细,长度只有十余厘米;戥子盘与掌心相仿,较薄,和砣一样,都是青铜铸造的。它们盛装在一个“红木”匣子里,合起来像一只微型金华火腿。“火腿”由两片组成,一片是盖子,一片部分被象形镂空,用来盛放杆、盘、砣;两片“火腿”之间没有安装铰链,在其腿的部位有个金属转轴,另一端有个活扣。大约40年过去了,袁开成早就离婚回到老家江苏了。

  当麒麟畈人道古似的说起这个“江苏佬”时,我总是想起那药典和骨戥子。袁开成的药典让我知道了许多中草药,它们大多写在《乡间草本》里;骨戥子却让我挂念,时时有追踪的欲望。不管其杆是不是象牙的,但一定是大型兽骨磨砺的,这一点完全可以肯定,譬如野猪的獠牙;“红木”匣子应该是黄花梨制作的,不是乌木。不知现在下落如何,我真的替它担心——无情的岁月,让多少美好东西消逝在历史的风烟中。

  戥子除了戥名贵的药材外,还用来戥贵重的金属粉末、香料、颜料等。所以,戥子在古代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你想想,老百姓要戥子干吗?只有那些商贾富家、达官贵人才需要戥子,斤斤计较于贵重物品的一钱一厘、一丝一毫。正因为戥子多为富家官人所用,所以它就不同凡响了,不仅材料珍贵,而且做工精良。记得袁开成的骨戥子有两排星孔、两个纽子,据说还有三排星孔、三个纽子的。想一想,在那么细的骨杆上钻出不到一毫米直径的孔眼,是多么不易啊!

  戥子的使命就是给微小以尊严和分量。一只蚂蚁爬到磅秤上,叫不自量力,但它爬到一根发丝或者草芥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大有大的世界,小有小的用场。就说药店里抓药吧,没有戥子还真不行,拿不准,特别是药引子。药引子虽小虽少,但作用特别大,少了它,众多药物就不和谐,就起不到预期效果了。因此,药引子在众多药物中不仅发挥了催化剂的作用,它还是善于形成合力的现场指挥官。在戥子的眼里,任何物件,不分贵贱、轻重,都应该有它的分量,不因为轻微而让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