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煜明电子:铁血黄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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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区东南20多公里处,有一座山峦起伏、树木丛生的美丽小岛——长洲岛。在这座小岛上,曾经有过一座大名鼎鼎的军校——它的全称是“陆军军官学校”,后来又一度改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不过最令人耳熟能详的还是它的简称——黄埔军校。

  黄埔军校,孙中山先生于1924年在中国共产党和苏联的帮助下创办的新型陆军军官学校。前身为清末广东水陆师学堂、陆军小学以及1912年广东政府创办的广东海军学校。它与美国西点军校、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以及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并称世界“四大军校”,在中国革命史和军事史上影响深远。

  这是一所将帅云集的军校,黄埔军校诞生于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有许多影响中国革命的大人物,孙中山、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周恩来、叶剑英、陈赓、林彪……都曾在这道大门出入往来,从1924年到1930年,黄埔军校一共在长洲举办了6期。1930年军校迁往南京,后又迁到成都,至1949年,黄埔军校共招收学生23期,毕业生3万余人。在这3万余人当中,国民党方面,黄埔师生被授予上将军衔的有近40人;共产党方面,中国人民解放军十大元帅中有5人出自黄埔、10名大将中黄埔出身的占了3位、1955年授衔的57名上将中有黄埔师生8人。

  这是一所功勋显著的军校。平定商团叛乱,800名入学不到半年的黄埔学生军在3天时间内让4000敌人全部缴械投降;两次东征,黄埔师生前仆后继,浴血奋战,全歼陈炯明叛军;棉湖一役,学生军以3000兵力大胜敌军2万劲旅;北伐战争,出身黄埔的精兵强勇歼灭吴佩孚、孙传芳数十万大军……

  这还是一所奇特的军校,虽为孙中山一手创建,却由国共两党派人联合主办。从1924年一直到1950年,黄埔军人之间时敌时友,时分时合。孙中山先生曾说过:“凡是爱国的中国人,都应该为祖国的统一而努力奋斗。”创立黄埔军校的初衷,便是建立革命的军队,武装推翻帝国主义列强和封建军阀在中国的统治,实现中国的统一。可是正当北伐战争一路高歌猛进之时,国共两党彻底分裂。“亲爱精诚”的校训犹在耳,共产党却被血腥清理出黄埔军校。一支本为统一而建的革命队伍,在相互牵扯中,分化为渐行渐远的南北两极。同一军校的师生,鲜血交流、生死与共之后反目成仇,分化为势不两立的两个阵营,刀光剑影之中,影响着一个泱泱大国几十年的历史。这在世界上绝无仅有。

  理想与阴谋、忠诚与背叛、光明与黑暗、躁动与杀戮……翻开黄埔军校的历史,中国动荡而错综复杂的现代史,也就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大门:贪生怕死勿入

  从广州鱼珠码头乘船登上长洲岛,沿军校路向西行不远,可以看到一座岭南特色的祠堂式建筑,这就是黄埔军校正门。

  正中的门楼上挂着国民党元老谭元闿手书的“陆军军官学校”木匾,白底黑字,是一种近乎苍凉的简朴。它的两边,今天空荡荡的两根柱子上,曾经张贴过不同内容的对联,先是“嘉宾戾止,我武维扬”,后来又换成了“升官发财请往别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横批“革命者来”,而在1925年之后,为了继承孙中山的遗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开始被书写在大门东西两边的墙壁上。据说在黄埔军校草创之初,校园内的革命气氛浓烈到了极致,不仅是在大花厅、走廊、讲堂、操场还是在厕所里,抬头就可以看到醒目的“碧雨春秋”、“卧薪尝胆”、“精神不死”、“艰苦卓绝完成革命”等标语。

  从大门向前行走20米,是一片盈盈碧波的珠江,江边码头是学校与外界往来的唯一入口,码头上铺的是五寸宽的洋松木条,形如工字。82年前,6月16日的早晨,孙中山和夫人宋庆龄乘坐“江固”舰到军校,在码头上岸,跨过通道,进入军校校门,主持军校的开学典礼——选择这一天,孙中山别有深意在其中。两年前的这一天,他最信任的学生陈炯明发动叛变,炮轰总统府,逼得他只身仓皇逃到永丰舰上。每每关键时刻,孙中山都是栽在拿枪的军阀手里,这让他深感枪杆子的重要,下决心要向苏俄学习,用革命的枪杆子反对军阀的枪杆子。于是,他选择在自己的蒙难纪念日举行黄埔军校的开学典礼。

  82年前,11月13日,孙中山应邀北上共商国是,乘“永丰”舰途经长洲岛,从这里登岸,步入校园,与师生们郑重话别。

  82年前,满载支援革命政府和军校武器的船只在这里靠岸。船尾飘扬着斧头镰刀红旗的俄国兵船,一次性运来8000支俄式带刺刀步枪和400万发子弹。依靠这些革命的“本钱”,1925年2月,黄埔生组成的东征军一路凯歌,后来又回师参加平定刘杨叛乱,获得大胜。

  那时,每逢假日,军校的交通船“大南洋”轮都在这里停泊,等候接学生到广州度假。这里离广州市中心大约20公里的距离,航行要走1个多小时,到了第四期,政治大队驻在珠江东南面沙路炮台,每逢星期天早晨,军校都派小火轮把学生接到军校码头,转登上“大南洋”轮驶往广州。

  黄埔军校的码头,乃是所有黄埔生人生的第一航站。有多少人的命运,就是从踏上这个码头的那一刻,发生了改变。

  “到黄埔去!”在那个年代,“黄埔”二字震惊中外,它成为中国热血青年向往的地方。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留学生,还有越南、朝鲜、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国的青年华侨,不远万里地来到广州,登上军校码头,走入军校。日后又从这里走向全国,投身到大革命的洪流之中。

  1938年,日本侵略军曾派飞机轰炸长洲岛,黄埔军校校门本部被击中,照亮了一代青年革命道路的大门轰然倒下,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走马楼:六百豪杰聚黄埔

  大门不远处便是二门,后面是一座岭南风格的祠堂建筑,坐南朝北,四合院布局,有左、中、右三路,深四进,两层,两面坡顶素瓦,四周回廊围起。进入院内,每进之间有天井相隔。中路通道又称大花厅,左右两边房间较大,每间约有100多平方米,首层房间南北两面下部为砖墙,上部是满洲窗。二楼的房间南北两面为隔扇窗,每间四扇。第一进二楼走廊的外沿是可以作为小憩用途的“坐凳栏杆”,又称“美人靠”。有人说,骑着战马在里面走,纵横驰骋通行无阻,所以又称为“走马楼”。

  这个炎热的夏天,我们走进黄埔军校,正是暑假,走马楼里格外的热闹。一群来自香港的学生正在进行军训前的开营仪式。站在队伍前的几个孩子,头发染成一绺一绺的“小黄毛”,军帽扣在脑袋上。每个人都领到一堆军训用品,队伍里不时传来皮带、饭盆叮叮当当掉到地上的声音。嘻嘻哈哈的笑声,让这支军训队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儿童旅游团。“安静!”教官大声地训斥。可是孩子们仍兴奋得不得了。教官严厉的声音,无可奈何地融化在夏日慵懒的空气中。

  82年前,也是在这里,孙中山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演说。在他的身旁,是他的夫人宋庆龄、军校校长蒋介石、党代表廖仲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胡汉民、汪精卫来了,全副武装、脚蹬高筒皮靴的粤军总司令许崇智、湘军总司令谭元闿、桂军总司令刘震寰也站在主席台上。

  主席台前,从左至右是一溜5个整齐的方队。最左边的方队为大元帅府大本营刚刚任命的黄埔军校校本部的成员。分6个部。教授部主任王柏龄、副主任叶剑英,教练部主任李济深、副主任兼学生总队队长邓演达、总教官何应钦、政治部主任戴季陶,另外还有周恩来、聂荣臻等正在欧洲返国途中,尚未到达。

  第2、3、4方队为学生队。国共两党后来战功显赫、声名盛极一时的徐向前、黄维、俞济时、陈赓、杜聿明、胡宗南等人皆在其中。六百壮士,身着崭新的灰色国民革命军军服,大盖帽,打着一式的绑腿,随着现场指挥何应钦的一声洪亮的“立正”口令,“刷”地一下,如平地里矗起了一座高山,一片挺拔的森林,那样的精神、那样的英武豪气,简直令台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纵然是吃了几十年打仗的饭、带了几十年兵的粤湘滇桂军的司令们,在这之前,又何曾见到过如此威风八面、训练有素的军队。

  “同学们,从今天起,立一个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发财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国救民的事业。”“不但是每日在讲堂内,要学先生所教的学问,还要举一隅而三隅反,自己去推广;在讲堂之外,更须注重自修的工夫,把关于军事学和革命道理的各种书籍及一切杂志报章,都拿来参考研究。”

  “专心去救国,才能够成为一个不怕死的革命军人。我一生革命,就是救国救民。我要求诸君,从今天起,共同担负起这种责任。”

  孙中山话音甫落,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这番演讲,日后成为黄埔军校办校的指导思想。

  而六百壮士的兵戈戎马生涯,也是从那一天,拉开了序幕。

操场宿舍:三操两讲

  学生是黄埔军校的重要组成部分。1924年至1927年,黄埔军校开办期间,正是由于有了这样一个年轻、满怀救国救民大志和奋斗精神的“学生军”,整个长洲岛都弥漫着一股朝气蓬勃、火热的革命气氛。

  大操场在军校正门的东面。这里原来是冲积沙地和水田,后来军校将其改建成专门用于军事训练的场地。每天下午,无论是严寒酷暑,刮风下雨,操场上都可以看到学生们摸爬滚打、挥汗苦练的身影。他们或按照制式教练的要求,练习徒手和执械动作,或以班、排、连、营、团为单位练习各种组织战术动作等等。

  “三操两讲”是当年黄埔学生的流行语。“三操”的意思是一天早中晚要出操三次,“两讲”则分别是在课堂上课和晚自习。黄埔军校对学生上课的姿势有严格的要求:军帽一定要放在课桌的左上方,不抄笔记的时候双手要放置在膝盖上,坐姿挺直,不能有半点歪斜,双目要注视老师,抄笔记的时候身子不准扭动。

  登上黄埔军校讲台的,不少都是当时颇有名气的人物。讲授《经济学》的陈豹隐,是北京大学著名的经济学教授;萧楚女则有“青年运动之师”的美称;高语罕因提倡白话文运动而在进步青年中名重一时;恽代英在军校讲授《社会主义概论》,深入浅出,见解精辟独到,很多学生都听得入了迷。

  军校开创之初,经费窘迫,学生的生活异常艰苦。由于招收的学员比较多,校内房舍不够用,一部分学生曾经住在临时用苇席搭成的棚子里。学生们一年到头都穿着草鞋,入校时只发一套灰布军服,没有替换。训练紧张,衣服常常是湿了干,干了湿。同学们出操时,“闻着相互的汗臭味,相视而笑。”黄埔四期的学生何崇校曾经回忆,直到四期,全连只有6件棉大衣,每班还分不到一件,每人只有两张薄薄的粗军毯。

  走在今天的黄埔军校旧址,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校本部的学生宿舍。这里的一切都按照黄埔一期时的情形进行复原。屋内的绝大部分空间放置着木制的通铺。床板上铺着草垫褥、白布单,军毯叠得方方正正,墙上挂着遮雨的斗笠,靠墙的地方竖着两层的木搭板,上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脸盆、口杯等物品……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主人们都还在,只不过是去出操了。

  当年黄埔军校的条件如此恶劣,学生在此过着一种近乎清教徒般的朴素生活。然而,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黄埔学生,尚在学习期间,便英勇地参加了镇压商团叛乱、平定滇桂军阀叛乱等战役,随后的两次东征,剿灭陈炯明叛军,对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作出了巨大贡献;后来,黄埔学生还参加了北伐战争,横扫两湖和华东一带的军阀势力。

  环境的恶劣与辉煌的成绩,在黄埔军校这栋简朴到了极致的校舍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俱乐部:“主义之花”

  从一定意义上说,在今天留下的黄埔军校旧址的各个部分中,俱乐部是最有历史价值的。它没有经历过重新建造,基本上保持了原建筑的风貌,而且见证了军校发展过程中最跌宕起伏的时刻。

  学校自己的文艺社团中,最出名的就是“血花剧社”,取义于“革命之血,主义之花”。剧社演出的《还我自由》、《鸭绿江》、《黄花岗》等进步剧目,在广州、武汉乃至战争前线,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在汉口,剧社还曾与世界著名的邓肯舞蹈团同台演出,观者人山人海。

  俱乐部不仅充满着军校师生的欢歌笑语,也留下了骇人听闻的血腥场面。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集团在南京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4月中旬,广东反动当局接着在广州发动反革命政变。黄埔军校的“清党”活动就是在俱乐部进行的。礼堂四周布满了特务连和荷枪实弹的士兵。学生中的共产党员有200多人在此被捕,后被押往虎门和鱼珠炮台杀害,据说只有1/3的人潜水逃生。从此黄埔军校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发生了质的变化。

  从1924年始创到1927年国共分裂的前后四年间,黄埔军校共招收六期学员共1.2万多人,其中毕业8107人。这1.2万多人经过东征、北伐、抗日战争及两次内战的战争洗礼,剩下来的实在是为数不多。

  曾经的黄埔军校人,昔日同是根植在黄埔土壤的幼苗,日后却各自成为支撑两个不同营垒的栋梁。1989年6月,解放军上校王永钧编著了一部《黄埔军校三百名将录》,收录了国共合作时期担任教职员及第一至第六期学生中产生的国共双方著名将领的生平事迹,共计325名。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这些“黄埔人”,领衔主演了一部错综复杂的中国现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