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治疗失眠验案浅析

作者：史俊芳    作者单位：（山西中医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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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失眠；中医；治法；病案

   失眠又称为“不寐”、“不得眠”、“不得卧”，是由于心神失养或心神不安而引起的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一类病证。中医认为失眠的主要病因病机是由于情志所伤、饮食不节、禀赋心虚胆怯、病后或年迈从而导致心胆脾肾的阴阳失调、气血失和，以致心神失养或心神不安。观之于各家治疗经验，失眠病证不外虚实两端：实证多由心火炽盛，肝郁化火，痰热内扰，引起心神不安；虚证多由心脾气血两虚，心虚胆怯，阴虚火旺，引起心神失养。古今医家以奇招妙术独辟蹊径而收效颇捷，发人深思，现将此公诸于众，以飨同道。

    1   取财激怒治失眠

    一富家妇女，思虑过甚，二年不寐，无药可疗。其夫求戴人治之。戴人曰：两手脉俱缓，此脾受之也，脾主思故也。乃与其夫约，以怒而激之，多取其财，饮酒数日，不处法而去。其人大怒汗出，是夜困眠，如此者，八九日不寤，自是而进食，脉得其平［2］。

    按：此案为名医张子和治愈的一则不寐病案。患病缘于思虑过甚，思本伤脾，脉缓即提示“脾虚”。《素问·六微旨大论》曰：“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五行中一行太过，当以其所不胜之一行制之。脾主思在五行为土，怒属木，张氏以木克土、怒胜思之理，将病人激怒，制约土之太过，使其汗出而营卫和、气血调、寤寐平。治疗中并未使用药物，而是借用情志之“刀”，同样达到了良好的疗效，可谓得“借刀杀人”之妙。

    2   排毒治失眠

    崔某，女，32岁，日夜不能寐半年余。半年前因情志不畅而夜不能眠，服用安定后能稍睡几时，继则加重，日夜不能眠，后服氯氮平、三唑仑等镇静剂，一日能睡2 h~3 h，渐对药物产生依赖，不服则日夜不能合目。近3个月，虽大量服用各种镇静剂，却日夜不能入睡片刻，精神焦虑，忧心如焚，恐不能生。面色潮红，舌质红，苔薄黄，脉弦细数。舌红，脉数均为热毒之象。取清热解毒、排毒为其治，处方：金银花30 g，连翘30 g，丹皮25 g，生地30 g，麦冬30 g，地丁30 g，制川军3 g，生甘草10 g。5剂，水煎服。二诊：服上方后，1 d能睡6 h，舌脉如故。原方加淡竹叶、焦山栀续服7剂，加强清利排毒作用。三诊：服药后大便畅，小便利，1 d能安卧8 h［3］。

    按：长期使用抗失眠药物，导致病情非但不减，药物剂量反而逐渐增多，对药物形成依赖的失眠病案临床不乏其例。一部分患者久病不愈乱投医、乱服药，一部分患者对镇静剂产生依赖，痛苦欲死，此非常法所能调治。刘继祖老师认为本例失眠，初得之于情志不畅，肝气郁结，久而肝郁化火，上扰神明，不得安宁；继则服用多种大量镇静剂，蓄积中毒，药毒内扰，故日夜不寐。镇静药物蓄积中毒乃“有邪”侵扰，故采用大剂量泻火解毒之品，使气分、血分之毒从大小便出而治。本例对于镇静药物蓄毒致失眠，清热解毒以排毒的认识颇具新意。

    3   调理阴阳治失眠

    案1：黄振声，苦不寐，百药不能治，召余处方。以川百合3 g，紫苏9 g，二味煎服，三剂而安。问曰：此不治不寐而见效，出于何本？余曰：我常种百合花，见其朝开暮合。又种紫苏，见其叶朝仰而暮垂，取其意而用之，不意其得效之速也［4］。

    案2：偶从杭城沈雨溥书坊购得《医学秘旨》一册，有治不睡方案云：余尝治一人患不睡，心肾兼补之药，遍尝不效，诊其脉，知为阴阳违和，二气不交，以半夏三钱，夏枯草三钱，浓煎服之，即得安睡，继投补心等药而愈。盖半夏得阴而生，夏枯草得至阳而长，则阴阳配合之妙也。书系抄本，题曰西溪居士著，不知何许人，识以俟考［5］。

    按：案1为近代名医范文甫所治病例，方中紫苏发汗解表、行气宽中，百合甘而微寒，入心、肺二经，有清心安神之功，《本草求真》云：“能敛气养心，安神定魄。”案2为清·陆定圃《冷庐医话》中所载病例，方中半夏燥湿化痰、降逆止呕，夏枯草清肝火、散郁结。紫苏、半夏、夏枯草三药均无安神之效，何以能治愈失眠？盖失眠一病，总由阴阳失调，阳不入阴所致。陈修园《医学实在易》载紫苏、百合可治不寐，取其“朝开暮合”、“朝挺暮垂”，二者开合迎合一日之阴阳交替，故二药组方能引阳归阴。半夏、夏枯草生长迎合一年之阴阳交替，与前者同理。此2例深得祖国医学阴阳学说之精髓。

    与之类似，今人也多依照调理阴阳的大法来治疗失眠。肖仙祥等［6］选择在昼夜阴阳交替的两个关键时辰，卯时（5 h~7 h）与酉时（17 h~19 h），服失眠胶囊（A丸、B丸），因“卯时阳气渐盛，阴气渐衰；而酉时阴气渐盛，阳气渐衰”。而失眠的产生就是因为阳不交阴，此二时用药，可调理阴阳，以此法治疗失眠患者112例，总有效率为86.6%。薛明翠［7］用绿茶和酸枣仁治疗不寐症39例，治疗方法为每日清晨8时前，将绿茶15克用开水冲泡服两次，8时后禁饮茶水，晚上就寝前，冲服酸枣仁粉10 g。结果：睡眠恢复正常者34例，睡眠改善者4例，睡眠无改善者1例，总有效率达96%以上。刘渊［8］根据《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神人论》篇提出的“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及《灵枢经》“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的理论，认为对于顽固性失眠患者，于午前阳气升发之时，用茶叶或咖啡助阳升发，阳出阴则寤，不让卫气逗留于阴分，可改善患者头昏、疲倦、注意力不集中等症状；于午后阳气收藏之时，以验方涵阳入寐，助阳入阴，不让卫气滞行于阳分，阳入于阴则寐，可使患者按期入眠。通过顺时调节阴阳，恢复正常的“眠-醒”周期，治疗顽固性失眠，疗效满意。

    4   疏导心理治失眠

    曾治一女性患者，23岁，因周围环境喧闹以致夜不能寐，烦躁不安。后迁至安静处，仍不能寐，闭目即闻喧闹之声，精神疲惫，情绪低落。吾等乃耐心开导，述其已离闹区，现须恬淡心神，不宜幻想，睡前跑步200米，热水洗脸泡脚，如此一周，未用药物，竟愈。

    另一患者，男性，因被人误打致伤后，常夜不成寐，恶梦纷坛，梦中所见均为被打之事，时被惊醒不寐。吾等据此情况，加以开导，令其心静神宁，安心养病，勿感他事，睡前半小时，听听轻音乐，不看情节紧张的小说，逾十余日，已能成寐［8］。

    按：此为现代名医张云鹏所治案例，张老认为，由于不寐的发生与情志失调有关，心理治疗在治疗中占有重要地位。《素问·汤液醪醴论》曰：“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故应充分了解不寐的原因，了解病人的生活环境、工作学习情况以及情绪变动，分析产生不寐的因素。通过对病人的谈话、教育，达到治愈失眠的目的。故而张老在治疗失眠时，常强调辨证论治、心理治疗、综合措施三大类治疗方法。

    综上所述，失眠一病，盖以疏肝解郁、降火涤痰、消导和中、益气养血、健脾补肝益肾、安神定志之药物治疗为常法，而以上所举，却以激怒、解毒排毒、交通阴阳、心理疏导为治，不循常法，但效如桴鼓，正体现了中医学整体观念之特点。

【参考文献】
  ［1］王永炎. 中医内科学［M］. 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132-136.

［2］张从正. 儒门事亲［M］. 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102.

［3］曾斌芳，张帆，单丽娟. 刘继祖医论医案撷萃［M］. 乌鲁木齐：新疆 人民出版社，2001：79-80.

［4］浙江省中医研究所，浙江省宁波市中医学会. 近代名医学术经验选编·范文甫专辑［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6：131.

［5］陆定圃. 冷庐医话［M］. 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58：30.

［6］肖仙祥，胡小梅. 中药时间疗法治疗失眠症的疗效观察［J］. 现代中西医结合杂志，2000，9（15）：1 417.

［7］薛明翠. 绿茶和酸枣仁治疗不寐症39例［J］. 湖北中医杂志，2000，22（5）：35.

［8］张云鹏. 中国百年名中医临床家丛书［M］. 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 社，2000：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