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银杏树2017:“记者走边地”之二

西燕探幽：走进一个神秘的王国

这是一个神秘的王国——它的辉煌被掩埋在黄土之下，它的存在被排斥在记录之外……它的一切，犹如风过旷野，甚至没有给后人留下一块文明的碎片。它就是西燕，在上党大地上迅速崛起又迅速消失的神秘王国。

母体之外的村庄

3月20日，采访组驱车奔赴长子县，去探访产生过“精卫填海”神话传说的发鸠山。发鸠山是上党盆地西部的天然屏障，山头雾罩云腾，翠奔绿涌。
    山路弯弯。海拔1646.8米的发鸠山，从山底到山顶，竟然有一百七十多个大弯小弯。正值清晨，山上的树木挂着冰凌，像一片水晶雕刻的森林，颇有仙境气势。
    上午10点整，我们抵达了黑虎窑。这是一个脚踩三市的地界：南望是晋城的十里乡，西瞰是临汾的杜村乡，东揽就是上党盆地。但是，乡亲们告诉我们，发鸠山西麓之下，还有长治市的几个村庄，原来是横水乡，现在已经并入了石哲镇。
    于是我们驱车西下，去探访这些长在上党盆地母体之外的村庄。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长治和临汾的交界点上——桥东是长子的崖底村，桥西是安泽的杜村。桥长不过10米，但桥东桥西便是两方风土：桥东人是地道的长子话，桥西便是临汾口音。
    在一个叫瓦朵庄的地方，我们路遇了放羊老汉王何珠。他老伴已经去世，家里只有他和两个儿子，他放养着110只山羊，每年收入有三万多。
    对于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西燕王国，王老汉和大多数村民一样，摇头表示根本不知。但是，他给我们讲了一个神秘的现象：这个地方的人对于蛇，既怕又畏，既敬又惧。农人的牲口，总要戴一只铃铛，为了“打草”，农人对蛇不直呼其名，而是叫“长虫”。

古老乡村的秘事

王老汉告诉我们，只要家有牲口，免不了就要被“草挂”。所谓“草挂”，就是被蛇咬伤。“草挂了，就得上药，现在的蛇药很多也很管用，拉开伤口，抹上就好了。不过，以前没有蛇伤药的时候，被草挂了，就得请法师收伤。”
    说起法师收伤收伤，王何珠显得兴致勃勃。他说，也有村民上山被长虫咬过，被咬了，就得赶快请法师来。法师收伤很神秘，口中念念有词，念完一段咒语后，就“呸”地一声，把清水或者白酒喷在伤口上。收好之后，受害者需要蒸一只大大的面羊，送给法师作为酬谢。
    关于收伤，我市作家狄赫丹在他的《乡村记忆》里这样描述：“收伤”就是收治蛇伤，是村人们在田野劳作或在山上砍柴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之后，叫专门会收伤的人靠念咒作法，将体内的蛇毒收走，使被毒蛇咬伤的人在两三天之内即可恢复如常。……没有考证过“收伤”这门法事在偏僻的乡村究竟有着怎样的起源，会收伤的人是怎样拥有了这门“手艺”？只是在我亲眼看到了“收伤”这一幕以及之后听到乡间那些可信或不可信的关于这门“手艺”的传说后，觉得这“收伤”愈发地神秘起来。
    几经周折，我们得知了收伤的部分咒语：“天上金鸡叫，地下玉鸡鸣……南斗六郎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敕令。”
    “收伤”这样的秘事和那个神秘的王国有没有关系？我们不得而知。这片土地总有很多神秘的事情，这些秘事是不是神秘的王国留下来的谶语？

神秘帝王的陵墓

“带好你的弓箭，穿好你的甲胄，上天派我来主宰西燕，士兵们，我和你们在一起战斗，保卫我们的家园。”公元384年，鲜卑族慕容泓在长子县建立了他的王国。
    显然，西燕没有能像他的统治者期望的那样长命，公元394年八月，后燕大军攻克长子，斩杀了西燕最后一个皇帝慕容永。这个王国，从此，就好象突然消失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3月21日，采访组来到了石哲镇的慕容村。村支部书记吴海玉告诉记者，慕容村原来叫“墓穴村”，相传西燕被灭后，慕容永被杀后葬身于此地。而考古发现表明，慕容村往东10公里，就是西燕王国的都城。西燕王国国都古城址位于今长子县雍河、岚水河支流的南岸，现存东北角城墙、北城、西城墙和西南城，遗存清楚地反应了西燕的存在。
    在慕容永的“墓地”，76岁的孙崇文说，墓地原为一个下陷的大坑，下面有个墓穴，全部为石制。人们用墓地的石门做成了现在的墙壁。但是这个石门却是明清风格，而且，无论是尺寸、规模，还是工艺、雕饰，都不足以证明它属于一代帝王——即便一个亡国之君，也不该是这般寒酸。
    正当我们采访的时候，村民报告支书：就在“墓地”前面不远处的菜地，村民整地的时候，不小心挖出了一座砖砌的墓葬，他们怀疑发现了真正的慕容永墓穴。我们随即前往，发现这座墓葬具有典型的金代特征。随后赶到的文物专家证实了记者的判断：这是一座金代墓葬，暂时和西燕还扯不上关系。但是，它的出土，却昭示人们：这片土地上埋葬的秘密，将会越来越清晰地展现给世人。

散落荒野的碎片

21日下午，长子县作协副主席李树斌先生陪我们前往慕容村后的丘尸岭。当地流传，慕容永被杀后，尸体一直停放在村后的高地上，因此得名丘尸岭。
    远远望去，村后的山脉舒缓地向平地延伸，到了丘尸岭，突然就隆起了一个大大的高台，一座小庙清冷地伫立在高台之上，显得有些落寞。小庙的建筑时间不会超过五年，然而，在小庙的窗台之上，我们发现了一块唐代的砖，上面的手印清晰如昨。
    我们在草丛中不时能发现一些零星的琉璃碎块，仿佛能看到一座宏大建筑曾经的辉煌。在高台的底部，我们发现了厚厚的文化层，这说明，这个硕大的高台，是人为夯筑而成。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们一定可以知道这高台之下埋藏的秘密。当然，我们更迫切地期待考古专家的发现，帮我们破解这迷雾一般的传说。
    返回的路上，在一户农家的厕所墙上，我们发现了一尊石兽，它的雕刻风格非常简单，看不出它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可以肯定的是，这尊石兽，比我们发现的金代墓葬更久远。但是，它能揭开西燕古国的神秘面纱吗？
    离开长子的时候，我们回头凝望，看到了丹朱大地的无限生机。但是，一些问题始终在我们心头隐隐作痛——是什么让这个古老的西燕王国消失得如此彻底？又是什么把这个王国挡在了五胡十六国之外？田野上俯拾即是的文明碎片，能够重新串在历史的链条上吗？西燕，说不完道不尽的神秘，为何总在上党大地的晨昏嬗递中给我们缕缕的猜想？你最终可以给我们一个清晰的轮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