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赤壁赋 写错了:《小银和我》(96——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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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银和我》(96——115)

96、石榴
  这石榴多么美,小银;这是阿格狄利亚在蒙哈斯溪水边选出的最好的给我寄来的。没有任何哪个水果能像它这祥,能够给我带来对灌溉它的清凉溪水的联想。它是多么的饱满、结实和新鲜。我们来尝一下好吗?小银,它那带有令人愉快的苦涩的干硬外皮,紧紧地包裹着,就像生了根一样,难以剥开!现在,贴着皮的第一层的颗粒,像是柔软的小红宝石,曙光般地闪亮。现在,小银,里面紧紧挤在一起的饱满的颗粒,都是蒙着面纱的紫水晶般美味可口的小宝贝,多汁而有劲,像一颗不知哪个年轻王后的心。多么的饱满!小银,你拿去吃呀!真好吃!多么有劲,连牙齿都快要消失在这些丰富而愉快的红宝石里了。你等一等,我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我的舌头感到的滋味,就像眼睛迷失在万花筒瞬息变化着的迷离的色彩之中。终于吃完了!
  我己经没有石榴树了,小银,你没有看见佛洛雷斯街上酒馆的大畜栏,下午我们经常走过那里……从倒塌的围墙里可以看得见柯拉尔街那些房子的畜栏,每一个都很迷人,还有田野,小河。听得见边防军的号声和西埃拉铁匠铺的叮当声……那是新发现的村镇的另一部分,不是我常去的地方;那里每日都充满着诗意的发现。落日燃烧着那些石榴树,像收集着丰富的宝藏,而井旁阴影中的无花果树却黯然地爬满了四脚蛇……
  石榴,是摩格尔的特产,镇徽上的装饰!张开的石榴向着紫红的夕阳!蒙哈斯花果园的石榴,贝拉尔山涧峡谷里的石榴,还有沙巴里埃戈的石榴,在寂静的深谷溪流中,依旧映着玫瑰色的天空,仿佛在我的沉思中一样,直至安然地深入夜晚!

97、古老的公墓
  小银,为了能让你跟着我进去,所以把你混在那些运砖的驴子中间,不被掘墓人发现。现在,我们已经进了这个幽境……走吧……
  你看:这就是圣何塞墓院。那个铁栏已经倒塌的绿色的阴暗角落,是神父们的公墓……三点钟的阳光在西风里辉耀着的这个刷着白灰的小院子,是孩子们的坟院……走吧……这是海军大将”……这是堂娜贝尼塔……这里是穷人们的沟洫,小银……
  麻雀在丝柏中间跳进跳出,多么的快乐!看那只戴胜鸟,在坟前的壁龛里用鼠尾草做了个窝巢……你看,掘墓人的孩子们在高兴地吃着涂了红色牛油的面包……小银,你看这两只白色的蝴蝶……
  新的坟院……等一下……听见吗?小铃铛在响……那是三点钟的班车从公路开往车站……那些就是风车磨坊的松树……堂娜鲁特加尔塔……中尉……阿尔佛雷狄多·拉莫斯,他是我小时候和我兄弟还有贝贝·萨恩斯以及安托尼奥·里贝罗,在一个春天的下午一起将他们的白色小棺材抬到这里来的。不要响!里奥廷托的火车正在桥上走过……你听,还在走……可怜的卡尔曼,唉,得了肺病,她是那样的美丽!小银……你看:阳光下的玫瑰……这里是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晚香玉,她那双羞怯的黑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在这里,小银,是我的父亲……
  小银………

98、利比亚尼
  你靠一靠边,小银,让学校里的孩子们过去。
  你知道,星期四他们总到郊外来远足,有几次,利比亚尼带他们到卡斯特利亚诺神父那里去;有时到阿古斯蒂亚斯桥,有时也去比拉。今天利比亚尼看来兴致很好,带着他们一直到了埃尔米塔。
  有时候我在想,利比亚尼不会把你当人来看——你是知道的,按我们镇长的说法,不要把孩子教得是头驴——可是,我怕你会因此而饿死。因为可怜的利比亚尼借口说什么:在天主面前大家都是兄弟孩子们都来紧紧地靠着我等等他胡诌出来的道理,就和每一个孩子平分他们带来野餐的午点,于是他一个人就三番五次地吃着十三个半份。
  你看,他们走得多欢!孩子们像一群没有遮掩的跳动着的鲜红赤子之心;他们放射出的欢乐和强烈的热情,辉耀着这十月的下午。利比亚尼肥胖的身体紧紧裹在从前是鲍里亚所有的那件棕色格子的瘦小衣服里,蹒跚地走着。他的花白大胡子挂上了笑容,因为他知道在松树下会有一顿丰富的野餐……他的脚步过后,田野象金属片一般急闪乱抖,反光四射,就象晚祷之后沉寂下来的那口太钟,还在可以看到海面的金色钟楼上,如同一只大黄蜂那样在村镇上空嗡嗡作响。 99、城堡
 今天午后,天空显得多美,小银。秋天的金属般的光芒,就像一支纯净的金色阔剑!我喜欢上这儿来,因为在这僻静的坡上能更好地观赏落日的下沉,这里不会有人妨碍我们,也没有人会被我们打扰……
  只有一幢蓝白相间的房屋在酒馆的脏墙那边,周围都是野花和乱麻。那里没有人住,是科利利亚以及她的女儿晚间幽会的地方。那些清白的好女子,几乎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毕尼托就死在这条沟里,躺了两天也没有被人发现。炮手曾在这里安置大炮,你认识的那个堂伊格纳西奥在这里走私白兰地。从安古斯蒂亚斯来的斗牛也经过这里进去,可这里就是没有孩子们。
  ……你看,通过这沟上的拱形桥洞,可以看到荒芫的红色葡萄园,往下就是砖窑。紫色的巨日象一个显圣的神灵,一切都被它吸引过去,因而心醉神迷。它渐渐下沉在韦尔瓦的海平线和这万籁俱寂的世界的下面,也就是摩格尔,它的田野,你和我,小银,的下面。 100、斗牛场的废墟
  小银,那座烧掉的斗牛场,再一次像一阵强劲的疾风,吹过我的思想……为什么……我记不起它是在哪一天的下午被烧的…… 
  我也想不起那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只留下一个曾似相识的印象——是不是和马诺利托·佛洛雷斯给我的巧克力画片上的那种模样?——几只灰色扁鼻子的小狗,象橡皮球那样被一头黑色的公牛挑到了半空……一个鸦雀无声的圆场,一片深绿的蒿草……我只知道外面的模样;我指的是上面,就是圆场以外的地方……那里没有人,我就沿着木板的台阶跑着,旋转着,幻想着是在一个完好的真正的跟画片一模一样的斗牛场上跑着,愈跑愈高,在这暮雨欲来的时刻,要把那一片黑绿的远景,就是那片大云下面阴冷的影子,地平线上那条连绵清晰的松林的剪影,以及海面上泛出的白光,全部吸收并永存在我的灵魂之中……
  就是这样……我在那里待了多久?是谁把我带出来的?是在什么时候?我全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小银……可是每个人谈起这事时都这样说:
  是的,城堡里是有过那个场子来着,后来被火烧掉了……那时候有许多斗牛士到摩格尔来……”

 101、回声
  这地方真美,总是有人要往这里来。猎人们从山里回来,走过这里,就加大脚步登上围坎,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得更远。他们说,帕拉菜斯那强盗在这一地区流窜时,就在这儿过夜。旭日经常照着那红色的山岩;傍晚,有时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山羊的剪影,出现在岩石上,正对着黄色的月亮。牧场上,有一个水塘,支离破碎地反映着几块黄色、绿色和玫瑰色的天空。这个水塘只有到八月才干涸,可是孩子们为了打青蛙或者只是为了能溅起带响的水花,不断地投下石子,差不多快把它都填满了。
  回去的路上,我让小银停住在一棵洋苏木树的旁边。这棵树正好挡着牧场的进口,看上去黑乎乎的,挂满了枯干的刀形种子。我用双手围在嘴边,向着岩石喊道:小银啊!
  岩石用一种被近旁的水软化了的声音断然地回答:小银啊!
  小银立即转过身来警惕地抬起了头,惊慌地想逃走。
  小银啊!我又向着岩石喊了一次。 
  小银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岩石,然后翻起上唇,向着天空放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吼叫。
  岩石用了一种含混拖长的声音和它同时叫了起来,收尾时叫得比它更长。
  小银又叫了一阵。
  岩石也叫了一阵。 
  于是,小银的脸色阴沉下来,倔强而狂乱地将头擦着地面转着,想挣脱缰绳逃走,把我单独地留下。一直到我低声哄着,牵着它往回走。到了仙人掌丛中,它才慢慢地恢复到只剩下它单独的叫声。

 102、虚惊
  孩子们在吃饭。雪白的台布上,灯芯放出柔和的梦幻般的玫瑰色光焰,照映着红色的海棠,画上粗糙的彩色苹果,也快活而有力地照着那些孩子们充满诗意的天真小脸。女孩子们吃饭正经得像妇女,男孩子们则象男子汉一样谈论着。远处,一个美丽的黄发少妇袒露着雪白的胸脯在喂奶,脸上带着微笑望着怀中的婴儿。窗户里可以看到花园清寂的夜空满布着闪烁的寒星,寂寥而阴凉。
  忽然,布兰卡象一条柔弱的光带,窜进了妈妈的手臂之间。一阵突然的静默,接着在椅子翻倒的响声和一片嘈杂乱叫之中,所有的孩子全都随着她跑了起来,同时十分恐怖地望着窗户。
  原来是小银这傻瓜!它那白色的大头按在窗外,由于玻璃和影子的影响变得硕大而可怕。它一动也不动,沉郁地望着里面光亮而温暖的饭厅。

103、古老的泉水
  在常青的松林里,它是如此的洁白,在玫瑰和天蓝色的曙光中,也是如此的洁白;在金黄和淡紫的下午,它还是如此的洁白;在墨绿和深蓝的夜间,它仍然是如此的洁白。啊,这古老的泉水,小银啊,我多少次来到这里,久久地凝视着,似乎化成了一块石碑或者变成了一座坟墓。它包容着世界上生命真正感受到的全部哀歌。
  我在它那里看见了万神殿,金字塔和所有的教堂。每一眼泉水就是一座陵墓,一个装满雕饰的廊柱,它使我不能入睡。因为这古老的泉水的美丽,常驻不衰,在我打盹的瞬间都在变幻着不同的形象。
  从它那里我会看到一切,而当我看到其它的一切,又总会回想到它。它待在那儿是多么的恰当,总是充满着永恒的和谐与端庄,几乎可以双手捧起它全部的色彩和光亮。可是它却是滋润着全部生活的水源。它在鲍克林画的希腊风光的画上,它在路易斯修士的翻译里,它使贝多芬的痛苦充满了欢乐,它将米开朗琪罗的传统带给了罗丹。它是摇篮也是婚札;是歌曲也是律诗;是现实,是快乐,也是死亡。
 在这个夜间,它死去,小银,像柔叶的绿色喧闹和黑暗之中的一具大理石的身躯。它死了,而我的心灵之中,却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泉水。
  阿诺尔德·鲍克林(18271901):瑞士风景画家。
  路易斯修士(15271591):西班牙作家,神学家,《圣经》的西班牙文译者。

 104、道路
  昨天晚上,落下了这么多的树叶,小银,树好像倒过头来,将树冠冲着地,根须朝上地把自己种到了天上。你看,那白杨,好像俄罗斯马戏班玩杂耍的姑娘,将一头火样的红发撒在地毯上,并举着的美丽的细腿,穿着灰色的网袜,显得格外颀长。
  现在,小银,小鸟们在光溜溜的树枝上看到我们在金黄的落叶之间,就像我们在春天看着它们在绿叶之间一样。以前,树叶在上面唱着抒情的歌剧,如今,在地面变作了拖拖沓沓的枯燥的祈祷。
  你看见了吗,小银,现在田野都铺满了枯干的黄叶,可是等到下星期我们再经过这里的时候,会连一片也看不到了。我不知道它们消逝在什么地方,该是鸟儿们告诉了它们这种美丽消遁的隐秘;小银,你不可能如此,我也不可能……

105、松子
  卖松子的姑娘,在太阳里沿着新街走来。她带着生的和烤熟了的松子。我去给我们俩买五分钱的烤松子来,小银。
  在那些金光灿烂的湛蓝的白天,十一月将冬季和夏季叠加在一起。刺人的阳光,将血管胀得圆滚滚的像蓝色的蚂蝗……安逸清洁的粉白的街上,走过了拉曼却的卖布郎,肩上背着灰色的包袱;卢塞纳的铜匠,满装的货担全都放着黄光,每一声叮当都闪烁着太阳……阿雷纳来的女孩侧着身子挽着圆篮,靠近墙边慢慢地走着,一面用一块炭屑在粉墙上画着一条长长的黑线,一面用拖长的忧郁声调叫道:烤松子!
  一对恋人站在门口一起吃着,在热情的微笑中,为对方挑选出最好的相互交换。孩子们在上学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用石头在门槛上砸着……记得我小的时候,冬天下午到阿罗约的马里亚诺的桔子园去,总带上满满一包烤松子。他们全都喜欢我带去的那把砸松子的折刀。那是一把用螺钿镶柄的折刀,上面刻着鱼的模样,一双对称的小眼是两颗红宝石,从那里面可以看到巴黎的艾菲尔铁塔……
  烤松子会在嘴里留下多么好的滋味,小银啊!它可以给你增添活力,带给你快乐,在寒冷季节的阳光里给你一种坦然的感觉,让你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座永恒的纪念雕像,就那样雄赳赳地走着,冬天的厚衣压在身上似乎也感觉不到分量,甚至还觉得敢跟莱昂或者看车的曼基托去较较手腕呢,小银……

106、逃亡的公牛
  当我和小银到桔子园里的时候,狮爪草上的霜花还没有消去,阴影里的峡谷看上去一片淡白。太阳还没有给明净的天空涂上灿烂的金光,小山岗上的橡树以及他的那些精致的荆豆都清晰如画……有时候,传来一阵轻柔的嘈杂的声响,我抬头仰望,是一大群椋鸟变换着美丽的队形向橄榄园飞来……
  我鼓掌……有回音……曼努埃尔!却没有人答应……忽然,听见了一种急速粗鲁而浑圆的声响……我的心随同一种不祥的预感急跳起来,赶忙和小银将全身藏进了老无花果的树丛……
  原来是它在走过来,一头红色的公牛,牛群之首,发着哞哞的叫声,东闻西嗅。它走到山岗上停了下来,一声急促可怕的吼叫,霎时充满山谷,直射天顶。那些椋鸟却毫不理会,在玫瑰色的天空继续飞行。我的猛烈的心跳甚至盖过了鸟儿们嘈杂的叫声。
  在一片尘雾里,升起的太阳已经变成了铜一样的颜色,公牛在龙舌兰之间向水井走下去,饮了一会水,然后以勇士般的高傲和比原野还要雄浑的气势,离开那里走上山坡,角上还牵挂着残余的葡萄藤,在我的贪婪的目光和明净耀眼的金色朝霞之间,消失在山岗的后面。 107、十一月的诗情
  傍晚,小银从郊野回来,驮着满背烧炉子用的松枝。它的身体遮掩在大捆蓬松的绿枝下面,几乎都看不见了。它的紧迈着的短促的脚步,像马戏班里走钢索的小姐那样精细,耍弄着技巧……它似乎并不是在走路,两只耳朵竖在下面,活象一只背着自己窝壳的大蜗牛。
  绿色的树枝,多么美的树枝,它曾亭亭玉立,接受着阳光、月色和微风的沐浴,也让红雀和乌鸦在上面栖息——小银啊,那种情形真叫人不寒而栗!——可怜那些树枝掉了下来,落在傍晚小路上的白色尘埃里了。
  一种轻柔的紫色的寒气,给周围的一切都戴上了光轮。在已经向着十二月走去的原野上,象去年一样,满载着的驴子柔弱而谦恭,好像要去朝圣一样……

108、白马
  我伤心地回来,小银……你看:当我经过鲍尔塔达的佛洛雷斯街那个双生兄弟被雷打死的地方,遇见聋子的白牝马在那里刚刚要死去。一些几乎没穿衣服的女孩子不声不响地围在那里。
  经过那里时,女裁缝布丽达告诉我,聋子今天把他的牝马带到屠宰场去了;他己经喂够了这匹马。你知道,它老得像胡里安先生一样迟钝,既看不见也听不清,几乎连路也走不了……快到中午的时候,这牝马又回到了他主人的大门口。聋子就火起来了,用棍子撵它,可是它不走,于是他就拿出镰刀来刺它。人们都走拢来,在他们的哄笑和咒骂之中它就逃开了,沿着街往上坡走,跛着脚,跌跌绊绊地走着。孩子们跟在后面叫喊,投石子……它终于倒下了,就在那儿被他们结束了生命。有一种怜悯和同情的感情落到了它的身上——让它安静地死吧——仿佛你,小银和我都在那里一样。它倒在那里,像狂烈风暴中的一只白蝴蝶。
  当我看见它的时候,那些石头还在,它已经僵冷得和周围的石头一样了。它有一只眼睛是完全睁开的,而活着的时候那只眼睛却是瞎的,而现在却好像在看着。这条黑暗的街上渐渐剩下的唯一的亮光,就是它身上的白色。黄昏的天色孤高而寒冷,满布着玫瑰色的纤云。 109、闹新婚
  说真的,小银,真逗趣。卡米拉太太穿上了白色还带着玫瑰红的衣服,拿着教鞭和大张的字块在给一头小猪上课。旁边是萨塔纳斯,一只手拿着一个装鲜葡萄汁的空酒囊,另一只手伸进她的口袋,正在掏她的钱包。我想这几个小人儿是小公鸡贝贝和小信差孔查做的,为此他们从我家里不知什么地方找出来几件旧衣服。佩比托·雷特拉塔多穿着神父的衣服,骑着黑毛驴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是恩梅狄奥街的,富恩特街的,小街的,埃斯克里巴诺斯广场的,彼德罗·特利奥大叔那条街的所有的孩子们,在满盈的月亮照耀下的街上走着,按着一定的节奏,非常协调地敲打着铁罐、响铃、铁锅、铜盆、瓦壶,还有带把的炒锅。
  你也知道,六十岁的卡米拉太太已经做过三次寡妇,而萨塔纳斯也是一个老鳏夫,不过他只做了一次,但却有幸在七十个葡萄收获季节狂饮葡萄酒。今天晚上真该到他们家关着的玻璃窗后面去偷听,窥视他和他的新娘子那仿佛图画上和谣曲中出现过的那种浪漫故事!
  小银,闹新婚要连闹三天呢。然后,每个女邻居都要到小广场的祭坛那里去拿她们自己的东西。圣像前面,灯火辉煌,喝醉的人们在跳着舞。接着几个晚上是孩子们放肆的吵闹,最后,只剩下一轮明月和爱情的故事……

 110、吉卜赛人
  你看,小银,她在铜一样的太阳下沿街走来,穿着单薄的衣衫,昂首挺胸,谁也不看地一直往下走……冬天,她还穿着带白色圆点的蓝色花边裙,系着黄色的披巾,健康得象一棵橡树,依旧保持着她昔日的美丽,还是那样的潇洒!她去向区政府要求在公墓后面的那块老地方让她们宿营。你还记得吗,那些可怜的吉卜赛人的破帐篷,那些篝火,还有散在四周的那些漂亮的女人和瘦得要命的驴子。
  那些驴子,小银!弗里塞塔的那些驴子,在厩栏里面,一听见吉卜赛人就缩成一团!——我不为小银担心,因为吉卜赛人若要去它的厩栏,还得跳过半个村庄。另外,打更的伦赫尔对我对它都很好——不过,为了好玩,想吓唬它一下,我就装腔作势地说:进去,小银,进去!他们会来把你抓走的,我要锁门了!
  小银知道肯定不会被吉卜赛人偷走,缓缓地走了进去,可是门在它后面用力地一关,发出了铁和玻璃的撞击声。它马上就跳了起来,穿过大理石的院子,奔向花园,箭也似地窜进厩栏里去了——这笨蛋——跑了这么几步,还弄坏了蓝色的牵牛花。

111、火焰
  你再往前靠靠,小银,过来点……这里用不着讲什么规矩,你靠在房东的身边,他不会不高兴的,因为大家都是意气相投的一伙。你也知道他这里的狗阿里是喜欢你的,至于我,那就更不必说了!小银!桔子园里一定很冷!听拉波索说:上帝保佑,但愿今晚不要把桔子毁了!
  你喜欢这火焰吗,小银?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裸体能和火焰放在一起相比。哪种柔发,哪种肌肤,哪种秀腿能经得起和这些赤裸的火焰相比呢?也许大自然的万物中再也没有什么更好过于火的了。夜在紧闭着的房子外面分外地寂寞,在开向黑洞洞的宇宙的窗口,小银,我们比田野本身更加接近大自然!火就是家中的宇宙,那通红的火焰就象是身上伤口中不断涌出的血液,给我们以全部血的回忆,给我们以热,给我们以铁。 
  小银,多么美丽的火啊!你看,阿里睁着活泼的眼睛望着它,似乎它也在燃烧着。我们被环抱在金光和影子的飞舞之中,多么的快乐!房屋也全部都在跳跃着,忽大忽小,像俄罗斯人流畅的舞姿。那里面显出各种迷人的形象:树枝和鸟,狮子和水,还有山和玫瑰,你看,还有我们自己,漫不经心地飘荡在墙上、地板上和天花板上。
啊!疯狂!沉醉!幸福!小银,在这儿,爱情本身就像是崇高的死亡。

 112、休养
  从我休养的房间里,在昏黄的灯光、柔软的地毯和壁幔之间,听着街上人们在星星露珠的梦一般的夜色中走过。还有那些驴子从田野里回来时轻快的蹄音;还有孩子们游戏时的呼唤。
  可以想得到,驴子那黑色的大头和孩子们纤巧的小脸,在驴叫的伴奏下,唱着银铃般清彻的圣诞小曲。村庄笼罩在烤栗子的烟雾、马厩的蒸汽和一种和平的家庭气氛之中……
  我灵魂的清流四溢,净化升华,好像是一股神圣的急流,从我心中遮盖着阴影的岩石里喷射而出。啊,这洗心净灵的黄昏!充满着清彻永恒的寒温无间的时刻!
  外面的钟声在上面的星辰之间响着,小银连带着在厩栏里也叫了起来;就在这一刹那,遥远的天庭似乎一下子变得如此地临近……我寂寞地恸哭起来,象那个浮士德一样……

113、衰老的驴子
  ……最后,它是那么地疲乏
  每走一步都失了脚……
  ——民谣:《阿尔卡伊德··洛斯·贝莱斯的灰色战马》
  我不知道该怎样从这里走开,小银。可怜的,是谁把它扔在这里,没人理睬,没人照顾的?
  它大概是从屠宰场里走出来的。我想它既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们;你看它,整整一早晨都在围墙这里。这头历尽苦难的干瘦的驴子,站在白云下面,身上像活动的岛屿一样,聚着一堆堆的苍蝇,太阳却依旧辉照着这美丽的冬日。它用全都跛了的脚在慢慢地旋转,摸不着方向,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不过换了个位置,早晨是面对着西方,现在是面对着东方。
  是老年的困境,小银!那是你的可怜的朋友,它是自由的,但却不能离开,哪怕春天在向着它走来。可是难道它像是贝克尔一样,虽然继续在站着,却是死了的?一个孩子可以将它静止的轮廓画在黄昏的天空上。
  看哪……我推,它不动;我喊,它也听不见……好象是凄凉地生根在地上……
  小银,在那高高的围墙下面,它会冻死在今晚的北风里的……我不知道该怎样从它这里走开。我爱莫能助,小银……
  古斯塔伏·阿多尔弗·贝克尔(18361870):西班牙诗人。 114、黎明
  姗姗来迟的冬天的早晨,当机警地巡视着的雄鸡看到黎明送来的笫一批玫瑰,并向她们亲切地招呼的时候,睡够了的小银也发出了长长的嘶鸣。天光已从隙缝之中透进了我的卧室,远远听着它梦醒之后的初鸣,是多么的甜蜜!我在凌乱的被褥之间,也渴望着白昼的来临,思念着阳光。
  我在想,可怜的小银如果不是在我这个诗人的手里,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也许它就会被那些卖炭的驱赶着,在夜间霜冻的寂寞的小路上去偷山上的松枝,或者成了那些破烂的吉卜赛人的驴群中的一个,身上涂着各种颜色,喂的是砒霜,还用扣针放进耳朵里,让耳朵没法垂下来。
  小银又叫了;它知道我是在想它吗?这一点对我来说是不是重要?在这使人感怀的旭日初升的时刻,思念着它就像这黎明一样令我高兴。感谢上帝,它有着一个温暖的厩栏,像一只摇篮,也像我亲切的思念。

 115、小花
  ——献给我母亲
  特雷莎大娘死的时候,我母亲告诉我,她是在呓语着一种花的名字去世的。小银,我不知道怎么会把它跟我儿时梦中的那些彩色的星星联想在一起的,但是我想我始终记得,她呓语中说的那些花,就是玫瑰色的、天蓝的和紫色的马鞭草。
  我常在庭院的铁门前面,透过彩色玻璃去张望会得变成蓝色或暗红色的太阳和月亮,只有那时,我才能看见特雷莎大娘,她总是弯着腰,看着天蓝色的盆花和白色的花坛。在八月午睡时的烈日下或者九月的风雨中,她总是那种样子地呆着,始终也不回过头来——所以我总也记不起她的脸是什么模样。
  我母亲说,她在呓语中叫着不知道哪个看不见的园丁,小银。不管他是谁吧,大概就是他曾经温存地带着她在满开着花的马鞭草的小径上走过。在我的回忆中,她正沿着这条小径向我走来;对她的那种爱好,总保持在我的亲切的感情之中。尽管这一切是在我的内心之外,然而在她走过的那窄窄的小径两边,全部种上了那种小花,也就是花果园里那些飘零的天蓝的、玫瑰色的和紫色花朵的姐妹们,还有我儿时夜空中忽倏即逝的光亮的流星。